在哪里
双梨被拉着进入到了酒吧内。
在进去之前, 她看到了酒吧招牌上的字,一晃而过,隐约是个大写的英文字母P。
酒吧里, 灯光闪耀又暗沉, 整个酒吧的装修风格都类似于一种旧时代工业风,天花板上悬挂着一只又一只的铁蝴蝶,五颜六色的。
何芳带着双梨来到卡座上。宁楚楚坐在卡座的最末位置,昏暗的灯光隐没了她的身影,是以双梨完全没有看到她。
见何芳成功带人进来, 她指使着朱启天,“能不能把她带走, 就看你本事了。”
双梨第一次来酒吧,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们这桌除了朱启天和何芳, 还有四五个人,年纪看着跟她相仿。邻桌的卡座上,穿着三点式的高挑美女就站在桌子上面跳舞。底下的客人在她们跳完之后,塞给她们小费。
双梨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这么大尺度的表演, 旁边还有几对男女抱在一起接吻。
酒吧里原来是这样的吗?
正想着,有个人忽然拍了下双梨的肩膀。双梨转过头去,发现是刚才拍照的那个人。
朱启天问:“要不要一起来玩摇骰子?或者玩抓手指的游戏?”
“我不会玩这些的。”双梨说。但是酒吧的音乐声实在太大, 她正常的音量让人根本没办法听的清,朱启天伸头过去,于是双梨凑近他又说了一遍。
“没关系。”朱启天喊着说,“我教你,你可以不用喝酒, 输了喝饮料就行了。”
双梨不懂这些,眼看着朱启天做了个手势, 倒数了几个数,然后他就把手伸到在座几人的下巴上,最终停在了何芳那里,捏住她的嘴给她灌了一杯酒。
双梨看着此情此景,忽地一股恶心涌了上来。她可完全没办法让一个陌生的男人去摸她的下巴。
这种地方不适合她。
她起身欲走,走之前对何芳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但我不会喝酒先回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听见双梨要走,何芳赶紧给朱启天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凑了上来,与何芳一起一左一右把双梨夹在中间,变相控制了她的动作。
何芳拿出个空杯子倒了点饮料,“这才几点?回去干嘛?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不会喝酒也可以慢慢学,先喝一杯,慢慢玩嘛,就当是认识多几个朋友而已!”
双梨看了眼她倒的东西,灯光太黑,她只看见瓶子上全是英文,看不清具体的内容,不知道这是酒还是什么东西,她拒绝道:“我真的不会喝酒。”
“不会喝就学着喝嘛,总要尝试一下,今天师兄师姐都在这里会保护你的。”何芳把杯子放到了双梨的嘴边,朱启天按住了双梨的肩膀,控制住了她手臂的动作。
双梨张嘴想拒绝,结果就好被何芳找准机会,拿起酒杯往她的嘴里灌区。
辛辣的酒呛进双梨的喉咙,让她咳嗽不止,双梨感觉到连自己的鼻子里都呛到酒了。她扶着桌沿干呕,吃力地抬头扫了眼在场的人。
何芳还有朱启天两个人站在她隔壁,旁边还站着几个同局的人,这样一对比,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明显势单力薄。
莫约半分钟后,双梨平息了下来,不过因为被呛到的缘故,她眼眶里渗着泪水,气愤地抿紧了唇。
对于他们强硬地给她灌酒的这件事,她很生气,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这么多人,硬碰硬的话她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双梨收敛了她的愤怒,假装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被酒呛到,想吐,厕所在哪里?”
因为很害怕会被何芳他们阻拦,所以双梨的精神都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而且已经响了两次了。
“厕所在前面右转。”何芳指了一下方向。她不怕宁双梨会借机离开,因为酒吧只有一个大门,想离开的话就必须从他们这桌经过。
双梨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往厕所走。
穿过形形色色的男女,她来到了厕所。发现厕所是男女共用的,她挑了最里侧的那一间,闪身进去锁上了门。
双梨靠在厕所的埃特板上喘息着,右手胳膊支在墙上,借力支撑住自己。
她不知自己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觉得脑子很是昏沉,整个人都突然开始头晕目眩,连意识都似乎慢慢地混沌了起来。
不能这样,她需要保持清醒。双梨摇了摇头,用力地捏住自己手臂上的软肉,让自己感到痛苦继而可以清醒一点。
怎么办?她不可能躲在厕所一直不出来,可问题是如果要从这里离开,势必要经过他们那一桌才能到达门口。
现在安静下来思考,才发觉事情的经过很不对劲,也许何芳他们并不是港大的学生,这只是一个幌子。
这更是加紧了双梨要离开的念头。
但何芳能让她走吗?
万一她一出去,又被抓过去灌酒怎么办?现在她都开始晕晕乎乎了。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打电话叫朋友过来把她接走。
可问题是她在港城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朋友,她只认识陆源,还有他身边的两个保镖。
现在陆源去顺德了,根本就不在。
还有谁能帮她呢?
双梨拿出手机打算翻看通讯录找找谁能帮她,结果惊讶地发现,五分钟之前,陆源连续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酒吧太吵了,她没听到手机响。
不过,他给她打电话是做什么呢?
正想着,电话就响了。
铃铃。
第三个电话打过来了,手机在双梨的手中震动着,她连忙接听起来。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一句,“宁双梨,敢不接我电话?”
依旧是连名带姓地叫她,一贯嚣张霸道的口吻,双梨真是太熟悉了。
以往听到他的声音,双梨都有些心怯怯,总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
可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她嗓子一噎,差点哭出了声,呜咽着说,“陆叔叔……”
听出声音不对,陆源起身走出包间,来到了宽敞的过道,这里比包间安静,他能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轻轻地抽噎,还有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响声。
陆源皱起眉头,“吵死了,你在做什么?”
她那边的声音吵个不停,声音刺耳又激荡。想起她说想去这想去那,脑子立马有了答案。
“你不会是去了兰桂坊吧?”
兰桂坊,一个聚集了大小酒吧与餐馆的夜生活娱乐地,外籍人士和明星们都流连忘返的纸醉金迷不夜城。
以宁双梨这种乖巧又单纯的性格来说,她在这种地方,基本是小白兔的存在,被骗定了。
果然不出陆源所料,女孩在那边拿着手机点点头,跟他说,“我好像被人骗了。”
何芳和她同行那个男生,分明就是见她落单想骗她,才拖着她进的酒吧,根本就不是她所说的是港大的师兄师姐,从刚才她说要走,何芳拦住她开始,就是她们怕她跑了所以才给她灌酒。
“我现在在一个酒吧里,被他们灌了酒,头好晕,我想回去,可是回去的话要经过他们那桌,我怕他们不给我走,而且还会趁机扯我回去继续要我喝酒。”
陆源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力道越发收紧,他沉声追问,“哪家酒吧,什么名字?”
酒意上头,双梨的意识开始出现了些迷糊,她搜寻了一下记忆,只记得招牌上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P。
“我没看清酒吧的名字,就记得是有一个英文字母P。”
陆源凝神思索着,名字里有英文字母P的酒吧?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厕所里,但是应该待不了多久,他们随时会来找我。”双梨说。因为厕所是男女共用的关系,她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双梨又道:“陆叔叔,你不是在顺德吗?”
他问这么多,在双梨看来也没有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陆源却扔下一句给她,“老实呆着。”
他转身回了包厢,阿景正要出去寻他,就见陆源回来了。
此时老卢已酒过三巡,抱着公主就啃,两人酒气熏天。一想到宁双梨醉醺醺的样子也可能会在酒吧被人给捡尸,他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阿景见陆源面露杀气,很是不解:“源哥,发生什么事了?”
“兰桂坊里有家带P字的酒吧,谁的?”
“P字母?”阿景一顿,兰桂坊的酒吧很多,范围这么大忽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他赶紧拿出手机搜索查看。
“是PADRE吗?”
陆源微微一顿,PADRE?
那他知道谁是老板了。
PADRE在西班牙语里是神父的意思,这家酒吧是兰桂坊里公认的气氛最好,场子最佳的夜店。老板是个神奇人物,是前驻港部队的士官,退伍之后开了这家酒吧。
阿景补充说:“PADRE的老板,是祁洲。”
这个人他认识,是和陆源一样桀骜不驯的男人,霸道猖獗。
几年前,陆源和祁洲两人还曾打过照面,双方都互相不待见,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但又井水不犯河水。
陆源没过多思考,直接沉声说,“找几个人到PADRE把宁双梨带出去。”
阿景听到后眼睛圆睁。双梨居然去了酒吧?在他看来,双梨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与酒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场所格格不入,所以很是意外。
他依照陆源的吩咐去打了电话,接着沉默两秒,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源哥,这样直接带人进去捞人,祁洲不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在港城,各行各业都有金字塔顶端的大佬,陆源是主攻珠宝行业,在这一块,没有人会驳他的面子,也没人敢跟他对着干,影响力max。
但他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在兰桂坊,祁洲是所有夜店的中心人物,虽然他本人名下只有一家自己的酒吧,但其余酒吧却统统有他的股份。
祁洲家世和陆源不一样。陆源是豪门子弟,家里做生意起家,而祁洲是官二代,世家子弟。
这两人从性格到背景都水火不容,且他们二人并没有生意来往,根本就不用考虑给对方颜面。
陆源听着阿景的话,面色从容毫不在意。他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对双梨说,“等着,马上有人去找你。”
结果他说完这句话,等了有十几秒都没有听到回应,听筒只传来嘈杂不已的争执声,还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捞出去
双梨这边。
果不其然何芳真的来找她了。见双梨迟迟不回, 宁楚楚怕事情有变,赶紧招呼朱启天与何芳一起来到厕所,逐一敲门确认之后, 确定了双梨所在是的哪间。
他们在门外问她好了没有。
双梨当然不肯出去, 谎称自己还没好。结果宁楚楚根本就不信,找东西来把门锁给撬开了。
双梨用尽全力去把门抵住,可奈何力气有限,她被往里推的力量推倒,后脑撞在了门板上, 让她原本就晕眩的脑子变得更嗡嗡响。
朱启天趁机挟持住了双梨,何芳站在她面前, 低头说,“你喝醉了, 姐姐带你出去。”
他们的动静很大,吸引了从厕所经过的人,何芳故意这么说,是想让他们的动机听起来纯粹一点。
双梨瞪了眼她, 甩开朱启天的手,“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挣扎间, 双梨没有留意到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何芳捡了起来,发现正在通话中。
她不认识陆源是谁,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回家可以啊,我们送你。”何芳狞笑道。
双梨被朱启天扯住胳膊带出厕所, 迷迷糊糊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貌似是宁楚楚?
可她现在意识已逐渐模糊,两米内都分辨不轻谁是谁。
电话突然被人挂断,陆源的火气飙升到了极点。
这头,阿景接完了电话,一脸难色地走过来说,“果然,我们的人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去,应该是祁洲发话了。”
大家生意有别,总不可能一点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被陆源带着人进去,所以被拦也是很正常的。可陆源现在哪里能想的到这个。
他眼底一片猩红,长指快速地滑动屏幕找到了一个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此时,静谧的房间里。
穿着黑T的男人正在自斟自饮,棉质上衣被他的胸肌撑出结实的轮廓。腰背挺直,穿着工装裤的长腿随意地往前伸展。暖色调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头顶,淡淡地投射在他的脸颊上,疏淡地晕散在他高挺的鼻梁,接着滑落在他手臂的刺青。
骨节分明的手正欲拿起酒杯,忽然间手机铃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祁洲看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稀了个奇的,陆源居然给他打电话?
祁洲盯着手机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断线了才慢悠悠地接起来,散漫道:“陆总,有何贵干?”
陆源忍着自己心头那股火气,咬着后槽牙,努力让声线平静一点,“也没什么,只是想从你的场子带走一个人。”
祁洲玩味一笑,满腹狐疑,万年不联系的陆源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就为了带走一个人?
他不记得他有请跟陆源沾亲带故的人上班。
此时,门口的保安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祁洲耳语了两句。祁洲听完之后,心领神悟,“原来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是你的人啊?”
两个身型壮的像水牛似的保镖往酒吧门口一戳,他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没想到是捞人。
祁洲很是意外。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目中无人的陆源给他打电话亲自捞人。
“赶紧的。”陆源被祁洲这股慢悠悠的语气气的不轻。
按理说大家同在港城的上层圈子,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但祁洲不吃这套,他和陆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关系疏远,他呵笑一声,语气不逊:“陆总,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陆源气得一拳锤在沙发上扶手上,低吼道:“祁洲!祁洲!别磨磨蹭蹭。”
祁洲嘴上野调无腔,但动作却是闪身离开房间。毕竟这关乎到一个小女孩的清白,不管他和陆源有没有过节,他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是言语上和陆源不对付而已。
他走出到吧台,开始四下搜寻陆源所说之人。酒吧里的人非常多,他观察了下,发现有一桌的客人不太对劲。
有个女孩像是醉了酒,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拖着走,像是准备带着她离开。
在夜场,女孩子喝醉之后被人捡尸的情况时有发生。祁洲浓眉一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拎起那个男人后颈上的衣服,将他提溜了出来。
祁洲的动作凶猛,朱启天差点被自己的衣服勒得断了呼吸,他咳嗽了好几声,慌忙地用手挣扎把衣领扣下来。
正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让双梨得以重获自由,她弯腰弓着身子,一手撑扶在桌角保持身体平衡。酒意袭来,她满眼金星。瞧见自己的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健壮猛男,右手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刺青,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他的着装很酷,一身黑的搭配,墨镜被他挂在头顶上,痞里痞气的,非常硬汉,而且看着就不好惹。
“你谁啊你,放开我!”朱启天挣扎道。祁洲放开了他,手上稍稍一用力往他的后背一推,将他推到了隔壁桌,与醉了的女孩保持距离。
祁洲俯身查看双梨的情况,见她没有外伤,就是脸蛋红红,醉的不轻,他看着她说:“妹妹仔,有冇事啊?”
双梨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怎么样,竟让她有点反胃,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道:“谢谢你。”
祁洲多看了眼她。
女孩眸色清纯,双颊因为醉酒晕着胭绯色,鼻子小巧圆润,黑色长发披散在她的脑后,轻飘飘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在她白皙的双肩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陆源比他大两岁,今年都三十了吧?居然喜欢这么小的,这女孩横看竖看,都才刚成年的样子。
大一轮,都能管他叫叔叔了。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这个的时候。他得赶紧把这女孩送出去,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一无而二七污二爸依再晚点,不知道陆源那位爷是不是要把他这里给炸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祁洲一手抓住双梨的胳膊,将醉醺醺的她带出酒吧门口。
门外,陆源安排的保镖早已等候多时。
虽然刚才被这个人救了,但双梨现在多了一个心眼,不再这么轻易信人,她挣开祁洲的手说,“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祁洲松开手,双手抱胸盯着双梨看。没想到她柔柔弱弱,却挺有个性,还不跟他走。
祁洲淡淡勾唇,玩味道:“不是跟我走,是跟他们走,你陆叔叔来找你。”
双梨抬起酣醉的眼神。
陆源来了吗?
没有,只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还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
又是不认识的人,她不走。
“我不跟你们走。”双梨维持着最后的清醒。祁洲的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另一头的陆源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祁洲将手机听筒的方向贴近双梨的耳朵,立马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宁双梨,不识好歹?”
双梨一怔。真的是陆源的声音,可他不是去顺德了吗?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他们是你的人吗?”
“废话,赶紧上车,送你回家,都几点了?”
双梨眨巴着懵懂的眼睛。
祁洲将手机收回。
上了车,两个保镖将双梨送到了她家楼下,甚至还亲自护送她上了楼,直到看见她打开门进去才离开。
一到家,双梨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她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喝醉会是什么感觉。所以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喝的东西里被人下了药。
她希望是前者。
铃铃。
手机又响了。双梨拿起了一看,是陆源。
双梨声音沙哑地接起来,“喂,陆叔叔。”
这话听到陆源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嘴里含了一块棉花似的,短短一句话,他断定宁双梨肯定是醉的不清。
陆源挑着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盖子,“长本事了啊,我不在的第一天就跑去兰桂坊玩。”
双梨叹息一声。
就知道陆源不会放过毒舌她的机会,可她现在整个人迷迷蒙蒙的,不想跟他争辩。双梨缓了缓,找了点精神,诚恳道:“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话音刚落,双梨又补充道:“你现在是已经结束工作了吗,有没有打搅到你谈生意?”
陆源呵笑。
这小屁孩醉成这样,还管他有没有在谈生意?
他了解她,虽然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说话胆大包天,但本质还是一个乖乖女,基本不可能做得出自己一个人去酒吧疯玩这种事。
“说说吧,今晚怎么回事,去兰桂坊是想做什么?”
陆源言简意赅。双梨知道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在他面前糊弄过去,思忖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想去那里找一个人,结果没想到那地方早就拆了。”
“大晚上跑去酒吧找人?”陆源哼笑一声,找人就找人,找到了酒吧里面?
“你找的谁,酒保还是DJ?”陆源调侃。
“才不是呢。”
“找什么人能找到酒吧里面?”
双梨脑袋晕晕坨坨,视线也逐渐模糊,陷入了一种你问我答的对话模式。她低喃道:“想找我爸爸,不过我去看了,那个地方已经拆了。”
“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就离家出走再也没见过了,我就想找到他,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结果中途被人骗了,拉到了酒吧里面,还被灌了一杯酒,现在头晕晕的。”
陆源默默听着没出声。
不过他倒是想到另一个事。
“宁双梨,遇到麻烦不知道给别人打电话求助?”
还得他打电话过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机灵,也没这么傻吧。
双梨含糊着,不知道怎么跟陆源说这里的前因后果。不过她感觉她要是说了,铁定会被他笑话,说她这么简单就被骗了,于是她选择忽略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她想说的事。
“其实我想给你打电话的,白天的时候就想打了。”
陆源挑眉,白天就想给他打电话?
“找我干嘛?”
双梨说,“想说谢谢你呀,帮我家换了沙发,还是这么贵的。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都没有怪你,张松和的事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真的很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今晚又是你帮了我。”
陆源沉默了。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女孩一点都不知道是他利用了她。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肯定要说啊,白天的时候我怕打搅你工作,想着晚上再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却……谢谢你。”双梨躺在沙发上嘟囔道。
她脑子很晕很晕,只想睡觉。
一晚上说了好几次谢谢,想到宁双梨就是这种客气又讲礼貌的性格,陆源懒得再回应。
“你老实呆着,我过两天就回家了。”他状似随口地说道。
可双梨此时已醉倒在了沙发上,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手机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源静静听了会儿,挂断了电话。
谈生意
Zoey到的时候, 陆源还在外面打电话。
阿景侯在包厢门口,离陆源有一些距离,见他谈话时神色轻松, 应该不是在说工作的事, 就是不知道说什么聊了这么久。
二十分钟后,陆源才回到包厢。
Zoey拎着一个全黑色手提箱,放在桌面,之前陪吃陪喝的公主已经清场,老卢也正襟危坐。
因为涉及到买卖双方交易, 所以作为中间人的林鸿晖早在饭席之后就离开,没有出现在这里。
“陆总。”Zoey盯着陆源看。陆源坐下沙发, 轻车熟路地抽起雪茄,模样闲散。
Zoey喉中发紧, 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道:“陆总,我非常是诚心想和您合作的,但我们希望, 您这边可以支付现金。”
“呵。”陆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东西我都还没看到,就开始谈条件了?”陆源呼出一口烟雾,直直喷在Zoey的脸上, 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Zoey黢黑的脸羞的发热,但不敢多吭声,他明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何况他现在要与之合作的人是珠宝顶豪的陆源。
陆源右手拿着雪茄, 姿态矜贵又懒散,他用英语开口:“你是南非开普敦人, 今年三十六岁,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之前一直从事倒卖玉石的生意,今年年初,你在塞班岛的赌场输的一干二净,被债主满世界围堵,逼不得已之下才来了中国。而你之所以要出手这块黄钻石,也是因为债主逼得太紧,走投无路想要筹集债款。”
Zoey听完,惊异非常,嘴巴长得大大,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同行的两个手下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们今天才正式和陆源见面,没想到才半天时间的功夫而已,陆源就把他们的背景与来意调查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大家都说港城陆源,只手遮天,覆手为雨。
现在真的是见识到了。
Zoey心服口服地对陆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陆源挑眉,“我从不和我不了解的人做生意,这是我的一贯原则。”
陆源在生意上是谨慎再谨慎的,所有跟他有合作的人他都必须要知根知底,也正因为他这种强势的手段,才会把陆氏集团发展的如此壮大。
Zoey说,“陆总,我是真心想跟您合作的,这块黄钻石是我的私人珍藏,我一直舍不得出手。简单介绍一下情况,这块钻石的颜色评级是Fancy Vivid Yellow,重量是68克拉。”
他说完打开了箱子,里头赫然放着一枚黄色的钻石,金光璀璨,非常漂亮,美的甚至有点不真实,像是人造工艺品一样。
陆源拿了起来,垫在手心瞧了眼,接着递给老卢。老卢接过之后,看了又看,过了有差不多十分钟,才附耳到陆源的耳边跟他说了一个数。
陆源听着,面色毫无变化,淡定又从容。老卢跟他说顶价是六千万,低于六千万可以谈。他把雪茄搁下在烟灰缸的边缘,“Zoey,开个价。”
这话一出,说明生意可成,接下来就是议价的问题,算是还差临门一脚。Zoey一鼓作气,说了一个数。
“我们的理想价格是八千万。”
陆源意味深长地瞧着他。
议价其实就是一个你来我往的拉扯战。
Zoey想要八千万,但他不可能给到这个数。老卢跟他说这东西顶价六千万,意思是最高价值只有这么多,超出这个价位入手的话利润空间不大。Zoey赌债缠身,想要的是快速筹集现金流,放眼整个粤港澳珠宝商,只有他一人能在一晚上筹集到六千万的现金,其他人没有这种财力。
所以换句话说,Zoey只能选择跟他合作,主动权在他这里。
陆源笑笑,直言道:“我最多出五千万,超出这个价就不用谈了,如果你同意,五千万现金今晚可以给你当床垫使。”
五千万这个价显然离Zoey的心水价格差距甚远,他很是迟疑。
陆源把黄钻石把玩在手里。这一枚钻石无论是颜色还是品相,都是他所见到的同类钻石中最出彩的一个,就算是花六千万入手,也是值得的,但生意就是生意,能低价入就绝不开高价。
Zoey为难道:“陆总,能不能再高点?”
他也知道现在主动权在陆源的手中,如果硬抗不低头,陆源很可能会一走了之结束谈判,但他还是想争取多一点。
陆源盯着Zoey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第一个见到这枚黄钻石的中国人?”
Zoey愣了愣,点头说是。
在国际珠宝市场,通常来说,有好货都会优先考虑跟国外的珠宝商交易,所以Zoey这句话很有分量,算是变相认可了陆源在国际上的地位,足以有资本可以在这个国外势力林立的市场分一杯羹。
陆源把手中的钻石又扔回了盒子里,动作凌冽霸气,“看在这点上,我可以再给你加价,一共五千三百万,”
说完,他懒得废话那么多,朝阿景做了一个手势。
半小时不到,阿景带着几位穿着正装的男人进来,他们的手里都拎着两个皮箱,每个皮箱的大小在30寸左右。陆源接过其中一个,打开皮箱的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倒下桌面。
“这里是五百万的现金,你如果同意交易,钱拿走,剩下的会在今晚零点之前送到你的住处。”
“考虑一下。”陆源语气不急不躁,一大摞的现金被他放在了桌面上。
钱一拿出来,Zoey的眼神直接就变了。不由得又把目光转向陆源,见他不过才这么年轻,就如此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这么多现金,实力非同凡响。
老卢在这时适当补话道:“Zoey,其实你没什么好想的,你要求现金交易,放眼整个珠宝市场,只有我家老板能有这个实力一晚上筹到这么多钱,别人根本不可能。”
他这话算是触到了Zoey的心底。
五千三百万,倒也不算低价,他提出八千万只是想慢慢往下降,没真想要八千万这么多。
“好。”
Zoey点头同意了,他的两个手下立马将东西打包好交给陆源,Zoey则是用自己的包裹把一摞摞的现金装好。
就在此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住了他。Zoey顺着手臂往上看,就对上了陆源的目光。
“Zoey,我帮了你,这算不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Zoey一愣。
这次交易他很满意,既满足了他需要现金的要求,又满足了他卖钻石的要求。很明显,是陆源有意为之。
陆源微微挑眉,“这个人情,以后可是要还的。”——
事情落成,陆源返回顺德市区。
以前每年他来顺德为林鸿晖贺寿都是当日来回,从不在顺德过夜。这次他要在这边逗留几天,没有选择入住酒店,而是前往他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在父亲身故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是以荒芜了许多年。
阿景做事细心,在来顺德之前就已安排清洁人员将这里打扫了一番。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不是很大,前面有个小花园。
当年陆父在顺德这边做生意,为了方便才买的这套房子。小时候陆源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这里玩,一别十二年,再回来这里,他感慨颇多。
忙了整整一天,陆源到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一身干爽出来的时候,阿景过来说。
“源哥,今天的事有消息了。”
陆源用毛巾擦着湿发,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睡衣,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阿景说:“车祸的司机抓住了,但是他只承认自己当时疲劳驾驶,开车失神所以才出了事,拒不承认是蓄意谋杀。”
陆源的眸色渐渐冷凝,这情况跟上次他从云南回来被人暗算的事情一样,那四个人也不承认是来杀他的。
“接着说。”
“还有就是花盆,整个农庄的监控都在今天坏了,什么都没拍到,也没有查出任何指纹和脚印。再加上农庄人来人往,食客很多,根本无从查起,只能是以意外结案。”
阿景说的这些,陆源早有预料。
暗中的人想要杀他,又岂会露出马脚。
“行了。你也忙了一天了,休息去吧。”陆源对阿景道。
“好。”
就在阿景刚走出两步路,陆源又喊住了他。
“等等,明天一早帮我去做件事。”
阿景走后,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陆源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空空如也的花池。回忆起了少年时期的事情,那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楼下的花园还是他改造的,那时候一家三口住在一起,非常幸福快乐。
没想到一晃经年,物是人非。
现在整个陆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寂寞,孤独这两个词开始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原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习惯了从不轻易信人,也习惯了从不打开心扉。他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很多事情已经不能随心所欲,注定要如履薄冰。
月夜朦胧,晚风微凉。陆源站在窗前,漆黑的夜色将他的身影一侧都隐入了黑暗中。
做生意得罪人很正常,但能如此不计后果三翻四次地追杀他,一定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完全没印象跟谁结怨有这么深。
商场如战场,他不狠,别人就会踩着他上位,他狠了,别人才不敢来招惹。
陆源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线索串联起来。
这一切的源头,都起因于他去了云南。
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父亲还在世时,他曾无意中听到过他提起芙蓉靑翡翠的事,那个时候芙蓉靑翡翠就已经绝矿了,相当稀有。
帮助她
是以市面上的芙蓉靑饰品都水涨船高, 各路玩家都想来一波最后的收割。虽然当年他年纪还小,但还是对此略有耳闻,也多少知道父亲那段时间频繁出差去的就是云南, 找这种昂贵的玉石。
只是世事难料, 在他十八岁那年,意外就这样发生了,父亲和母亲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双双殒命。
这事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接受现实,等他振作起来想捡起父亲当时的生意时, 个中环节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再也找不着,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于芙蓉靑翡翠的线索。
一晃十二年。
直到上两个月, 老卢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在云南有人想出手芙蓉靑的原石, 所以他才会专门去了趟云南打探虚实。
现在,芙蓉靑的原石他买到了手。但很多谜团却接踵而至,他一直怀疑父母亲当年的离世有隐情,也许根本不是意外, 又或者是跟芙蓉靑的翡翠有关。
怎么会这么巧?父亲刚有点芙蓉靑石矿的眉目就立刻出事?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合理,可是他能查的地方他都查了,没有发现端倪。
于是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想想, 他如今的情况和父亲的遭遇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早有防备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出车祸的人就会是他。
思绪无果,陆源揉了揉眉心,起身上楼。
二楼的主卧,以前是父母亲的卧室, 陆源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睡衣敞开打算睡觉,结果床上没有被子, 他打开衣柜翻找,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衣柜的里侧,发出清脆的声音。
空的?
怎么回事?
陆源皱紧了眉,再次抬手往那个方向敲去,确定是这里是空的。他直接上手摸索了起来,在边缘处摸到一个不显眼的卡扣,他立马按下。
刚才发出空响的地方就跳出了一个小匣子。
四周密封,只有手掌大小。
这是他父母的房间,不可能有外人进来放置这玩意,换句话说,这是他爸或是他妈专门弄的小机关。
陆源拿小匣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凝神屏气,坐在沙发上,将小匣子搁在茶几,然后用力将其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张旧纸,他拿出摊开,发现是一张手绘的地形图。
上面用铅笔画了很多线条,曲折环绕,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含义?父亲又是什么时候把这张手绘图藏起来的?这件事跟他遇害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高度集中精神的陆源握紧了拳头,脑海中不断地将现成知道的线索串在一起。父亲如此神秘地将这个图藏在衣柜,连他都没有告诉,可见这张纸的意义非比寻常。
谜团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眼下,他一直在遭遇不明人士的袭击,对方貌似对他怀揣着巨大的仇恨,想将他杀之而后快,就是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翌日早。
双梨第一次体会到了宿醉的滋味。
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和陆源一样,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好在沙发是新的,绵软又舒服,她窝在这里睡了一晚也没有感觉腰酸背痛,只是头疼而已。
原来喝醉的感觉是这样的。双梨失神地想,难怪那天陆源会说他自己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可能非礼她。回忆起那晚的事,双梨脸颊微微泛红,那时陆源握着她的手,紧紧不肯放开,他力气好大,手掌也大,攥住她的动作里裹挟着他浓浓的控制欲。
双梨躺沙发上叹了口气,原本望着天花板的她,眼前猛地浮现出了陆源的表情,耳边也回旋着他昨晚跟她说的话。
说实在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陆源会找人来帮她,这真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帮了她好多次,虽然他嘴上盛气凌人,但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
他那么忙,还抽空管她的事,要说她没什么触动那肯定是假的,这几次下来,她欠了他好多人情,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双梨揉揉头发,脑子发蒙,起身到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再出来时,门铃响了。
双梨心中猜测来者是谁。经过张松和那件事的教训之后,她不敢乱开门了,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
发现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双梨感到有一点点害怕,因为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不出声,假装家里没人的样子。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按了好几下门铃之后又不按了,站在门口开始打电话。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忽然也响了起来。
双梨连忙按住,原本想挂断的,结果发现来电人是阿景,她接起来。
“阿景哥。”
“小梨,你还没起床吗?”
双梨愣了愣,对阿景的问题感到奇怪,“起了,怎么了吗?”
阿景了然,说道:“是这样的,源哥说你要找人,所以我安排了一个跟进人过来你家这边,你要找谁直接跟他说,他可以帮你的。”
双梨看了眼门口说,“原来门口那个人是你们派来的呀?”
“对,这是源哥的意思。”
双梨诧异非常。没想到她昨晚就这么提了一句,陆源就记住了,还专门找人来帮她。她燥了个大红脸。
“其、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没关系的,源哥也是好意。”阿景说。
双梨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陆源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对我这么上心?”
其实双梨这话也正好戳上了阿景的疑问,他也觉得陆源最近对双梨很好,昨晚为了她,甚至还亲自打电话打到了祁洲那里。
要知道,他和祁洲互相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昨晚那一出,是陆源唯一一次在港城有求于人,以往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
阿景有些琢磨不清,他跟在陆源这边这些年,非常清楚他不是一个做事头脑发热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行动。
源哥这么关心双梨,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因为上次张松和的事情,源哥出于愧疚,想要补偿双梨,才会一而再地帮助她。
只有这个理由能说的通了。
不过这样的理由怎么能跟双梨说呢,阿景犯难地挠了挠头,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源哥最近心情好吧。”
双梨:“……”
阿景的回答让她无话可说。她打开门让门口的人进来,来者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生,他自我介绍说名字叫古烨伟。
她拿出照片给古烨伟看。
其实双梨认为这件事即便是陆源插手进来也没多大用处,找人如同是大海捞针,她现在算是半放弃了。
古烨伟认真地看了看照片,然后又拍了一张留底,说道:“我得回去用其他技术复原一下照片,可能没这么快,得下午,你等我消息。”
“好。”——
林鸿晖的别墅位于顺德区的边缘地带,非常隐隐于市。陆源一早接到他的电话,邀请他来家中小聚。
佣人领着陆源进入茶室,林鸿晖已经在等着了。跟随陆源一起来的阿景,阿景将手中带来的贺礼一起交给了佣人。
陆源一进来就道:“林叔,前些日子淘的和田玉给你拿了一套。”
林鸿晖爽朗一笑,招手让陆源坐下,“有心了。”
“昨晚的交易成了吗?”林鸿晖给陆源倒茶,陆源回以叩指礼。
“成了,货很好,谢林叔引荐。”陆源抿了口茶,“顺德这边新上来点好货,我给叔留着,喜欢可以随便挑。”
这算是给林鸿晖做中间人的佣金。陆源是晚辈,如果直接给钱未免太压老一辈一头,所以换了这种形式,既给了对方面子,还显出气度。
林鸿晖笑,“客气了,能帮到你就行,我今天叫你来,也不是伸手问你拿东西的意思。”
陆源看向他。
林鸿晖继续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叫我一声叔,自然心中也当我是长辈,你现在在港城那边如日中天,可惜就是身边没个女人,今年你也三十了,而立之年了,叔想给你做个介绍。”
陆源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叔想给我介绍谁?”
林鸿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茶室又来了一个人,是他的独女林慕青。
林慕青与陆源同年,陆父还没身故的时候,他们两家算是世交,小时候经常有机会一起玩,只是后来陆家出事,一夜骤变,陆源开始疏远曾经的人事物,渐渐和林慕青没有了来往。
十几年下来,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林慕青进来见到陆源也在,明显愣了一下,隔了一秒才对着他笑笑。
陆源眼神冷漠。
林鸿晖让林慕青坐在他身旁。
“源哥,好久不见。”林慕青率先开口寒暄。
陆源瞧了眼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林鸿晖道:“阿源,青青你应该不陌生吧。她读珠宝设计出身,现在在宝格丽做设计师,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也多,叔打算,撮合一下你们,如果成了话,以后我和你就是一家人了。”
林鸿晖此话一出,林慕青非常震惊,眼睛瞪的非常大。她已经有了相恋多年的男友,准备今年要结婚了,爸爸明明知道这件事,怎么会突然将她介绍给陆源?
陆源是港城的大鳄不假。
但她又不喜欢他,也不了解他,甚至相识这么多年了,她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而且看他那个样子,也根本是对她没有兴趣。
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陆源的眼底也多少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鸿晖会跟他说这种事,“林叔,我觉得你应该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怎么会舍得把女儿嫁给我?”
陆源问的相当直白。
如果只看财富,看家世,那他在婚恋市场是绝对的香饽饽。
但论性格,他控制欲极强,唯我独尊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何况林家并不缺钱,林鸿晖为何要牺牲他女儿的幸福嫁给他?
“不能这么说,阿源,一直以来林叔都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你娶了我女儿,我们林家在生意上还能助你一臂之力,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陆源呵笑一声。
在平常,如果是其他人跟他讲这个话,他会直接开口问他他算哪根葱,他陆源缺这点钱?需要用婚姻去换取利益?
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是林鸿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陆源抿了抿唇,没有把话说出口,给他留点面子,转而道:“这种东西讲究你情我愿,我看林小姐也不像是愿意的样子。”
其实这件事在陆源的心底压根就没有可能,他现在的事业成就不需要他做出这种无谓的牺牲,同时也不可能让别人用一桩婚姻就将他束缚住,何况对方还不是他爱的女人。
他想的是,林鸿晖忽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插手他的生意?
“爸!”林慕青对着林鸿晖摇头。
林鸿晖瞪了她一眼,林慕青闭上了嘴,但是眼神非常拒绝。
陆源站起了身,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被人乱点鸳鸯谱,“有事先走一步,林叔,后天我准时参加你的寿宴。”
虽然没有明说,但陆源的表态已经很清楚,他不愿意联姻,林慕青被他漠然的态度刺激到,更是不愿意和陆源有什么牵扯。
等陆源彻底走了之后,她焦躁地对林鸿晖说。
“爸,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子,我都已经有男朋友了!”
寻亲记
“你懂什么?”林鸿晖呵斥,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林慕青不懂林鸿晖为什么要乱点鸳鸯谱,而且还是这么突然,事前一点都没有跟她商量。她站了起来, 坚决道:“爸,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可能跟陆源有什么发展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气愤地指向陆源离开的方向说,“你看他刚才的那个样子,有一丝一毫把我放在眼里的意思吗?嫁给他, 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林鸿晖拍着桌子怒吼:“我决定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陆源是万里挑一的金龟婿,你要好好把握!你动动脑子, 陆源在港城如日中天,今天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见得到他?”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点,林鸿晖缓了缓, 又安抚道:“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住,不准离开, 到时候寿宴,我会正式跟陆源提这件事。”
林慕青气得跺脚,“爸,你不能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陆源的。”
说完这话之后,林慕青就生气跑开了——
陆源在顺德有很多生意投资, 难得来一趟,从林鸿晖那里离开之后, 他就把自己的产业都巡了一遍。
说是巡查,其实也只是把负责人叫过来问话。他的生意太多,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养了很多人替他摆平生意上的问题。
此时陆源正待在他其中一家公司的办公室,阿景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陆源很是烦躁地挂电话。
来顺德两天陆源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全是铺天盖地的邀请,生意场上大家都想在他跟前混个脸熟,图以后好办事。所以以往陆源离港都是保密行程,不会让外界知道他去了哪里,就是疲于应对这种情况。
“源哥,你昨晚安排我做的事我去落实了。”阿景走到陆源的面前,“我们的人查到小梨的父亲现在应该是在佛山禅城那一带,这件事要告诉她吗?”
阿景现在学精了,所有关于宁双梨的事都事先跟陆源汇报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跟她说。
“禅城?”陆源嘴里念着这两个字。
这件事如果告诉宁双梨,以她的性格肯定坐不住,再加上他现在人不在家,那小屁孩没准会自己背着个小背包去寻亲。
说起来,王姨在他家上班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她的生活,以前只知道是有个女儿,不知道还存在老公离家出走这一回事。
这种事,既然查到了也没必要隐瞒。宁双梨宁愿自己一个人都要去酒吧找她这个素未谋面父亲,看样子是事在必行。陆源手里握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上。
顺德和禅城皆在佛山,而且是相邻的两个区。宁双梨如果去找人,到时候他结束行程返港还可以顺路去禅城把她接上。
“查到什么就实话跟她说,她要是去佛山,你找两个人跟着她,别让她瞎跑。”
“好。”——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古烨伟就又来了。
双梨请他进门。
古烨伟说,“查到了一点眉目。”
“照片上的人叫宁阳平,佛山禅城人,大约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在中环的小学当过老师,后来辞职下海创业,现在的住址是在佛山禅城区的新乡村。”
双梨眼带惊色,震惊到肩膀僵硬。她原本对这件事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才一上午的时间而已,居然能查的这么细,瞬间激动起来,追问说:“你确定吗?”
古烨伟点了点头,给双梨发去一个地址。
“我们查到宁阳平最近在这一带活动比较频繁,其余的暂时还没查到。”
“谢谢你!”
告别古烨伟,双梨回到沙发上坐着。用手机导航查他发来的地址,发现这是一处村庄,位置比较偏僻。
如果是坐车,她要在车站转车,然后再搭乘公交车去往这个地方。
到底要不要去呢?
双梨犯难。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眉目,如果不去查就太可惜了。陆源去顺德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她等会坐车去到禅城区,今晚可以在那里的旅馆歇一晚,第二天再去这个村子查。
计划可行,双梨马上开始收拾行李,订好车票。
双梨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前脚踏出门口去往车站,后脚古烨伟就给阿景打去了电话汇报了她的行踪。
从港城到佛山,距离不远。双梨到禅城区的时候时间还早,所以她干脆直接背着行李前往新乡村。
新乡村虽说有个村字,但范围却异常宽广,几乎涵盖了整个镇。双梨到点下车的时候,正好就是新乡村的村头,往前一百米,就是镇子的集市。
双梨背着她的小背包,站在新乡村的牌坊踌躇着。她现在只知道宁阳平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却不并知道他的具体地址,也不清楚他的个人情况。
这样无头苍蝇似的去找人,效率太低。双梨眼瞅了一圈,见到村口的榕树头坐着好几个老头在下棋,旁边有个小超市,小超市的老板穿着白背心拖鞋,看着像本地人。
双梨迟疑了一下,走进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然后借着这个由头拿出照片跟老板打听道:“老板,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是住这附近吗?”
老板接过照片,用老花镜看了看说:“这不是阿平吗,你找他有事啊?”
双梨陡然一个激灵,双唇忍不住抖颤,“那、那请问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我想去拜访一下他。”
超市老板把老花镜从鼻梁拿开,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双梨,“拜访,你是他亲戚吗?”
双梨嗓子一噎,恍惚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硬着头皮说,“嗯,远房亲戚。”
“哦。”老板走出超市门口,手指指向村口的牌坊,“从牌坊这条路进去,大概五百米的时候左转,顺数第三间屋就是他的了。”
双梨往他说的方向看去,“谢谢你。”
走出超市,双梨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月夜朦胧,深沉的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她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大晚上去拜访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显然不是好主意。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再做打算。
谁知她刚走,一辆轿车就停在了超市门口,宁楚楚从后座下来去买水,超市老板看到她就说:“刚才有人来打听你老爸哇!”
宁楚楚不以为然,拿了两瓶矿泉水结账,“谁啊?找我爸做什么?”。
“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拿着照片来问了一下。”
此时谢瑜也正好下车打算抽根烟,听到超市老板这么说,立马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什么照片?女孩呢,走了吗?”
超市老板被谢瑜眼中的那一股子惶恐惊到,“走、走了,刚走不久,拿着一张宁阳平年轻时候的照片,说是远方亲戚,来探亲的。”
宁楚楚看出不对劲,这么热的八月天,谢瑜的额头上竟然出了冷汗,“妈,你怎么了?”
谢瑜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失神落魄地走出超市上了车,却没有发动车子。
宁楚楚被她这样的状态吓得不轻,站在车门外问:“妈,你怎么了?”
谢瑜双手抓紧了方向盘,“你还记不记得你爸之前说,想找回前妻和她的孩子?”
宁楚楚点头,一脸厌恶。
她当然记得,爸爸自从病重之后就愈发怀念起往事,经常念叨前妻,不仅如此,还变得非常嫌弃她,觉得她总是闯祸,同时也嫌弃谢瑜是泼妇,说她们母女俩没有良心,他肝癌晚期住院,居然一次都没来探望。
所以宁阳平做梦都想找回自己的前妻还有孩子,甚至想把遗产分给她们,可是时过境迁,他一番查找却完全没有下文。
不过她也没把这事当回事,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哪有这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么容易,反正现在爸爸都病入膏肓也没多少日子了,她作为家中独女,家产都是她的。
谢瑜说:“我怀疑刚才打听你爸的那个人,就是他和前妻的孩子。”
宁楚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能吧,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会想多,超市老板说她是拿着一张你爸年轻的照片来的,除了他前妻,谁会有他年轻的照片?”
谢瑜说着,一拳打在方向盘上,气的牙痒痒,“而且什么时候
弋㦊
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祖活动,整个宁氏宗族的族人都会参加,所以她才会带着宁楚楚从港城回来,就是为了在宁阳平的面前表现一下,争取遗产。
宁楚楚有些紧张了,爸爸本来就不喜欢她,觉得她是惹事精,这回忽然出现一个前妻的孩子,爸爸不知道会不会把遗产全部给她?
“妈,那我们要怎么办?”宁楚楚抓住谢瑜的手臂说。
谢瑜顿了顿神,“不管是不是,这次你回老家都要好好讨爸爸欢心,让他少点对你有意见,该装的时候就得装,演也也要演的孝顺一点。”
宁楚楚赶紧点头。
她这次在港城惹了这么大的事都是妈妈帮她搞掂,爸爸一点都不知道,要是让爸爸知道她惹出来四十万的横事,肯定又要发一通大火,没准能气的他当场改遗嘱。
宁楚楚原本想把这事瞒着不让宁阳平知道。
结果当他回到家,宁阳平在客厅正襟危坐,见到母女俩进来,没好气地瞪了眼她们。
“你们还回来做什么?看我死没死?”宁阳平冷声说。
谢瑜顿了顿,随即假装没事人一样,笑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楚楚这不是放暑假吗,我带她去港城玩玩涨点见识而已。”
宁阳平冷哼一声,“涨见识?四十万的见识确实挺贵。”
这话一出,宁楚楚吓得顿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双手颤抖着垂下,哆嗦道:“爸、爸,你都知道啦?”
宁阳平猛地咳嗽几声,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咳咳……我真的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整蛊作怪,跟你妈一个样,我无眼睇你!”
谢瑜和宁楚楚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去给宁阳平倒水,还是宁阳平自己跑去拿自己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杯,润润嗓子。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这母女俩,心中的火气忍不住蹭蹭往上涨,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谢瑜,在他查出有肝癌的第二天就跑了,跑的比老鼠还快,还有他这个女儿,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琢磨一些歪门邪道。
他在病房里一个人煎熬的时候,才回忆起自己当年做的决定是有多么的傻,王美那么温柔贤惠,对他无微不至的同时还生了个软糯可爱的女儿,结果他却被谢瑜哄骗的脑子发热,选择弃她们而去。现在他打拼一辈子,却落得个晚景凄凉,早知今日,当年他就不会抛弃妻女,选择当时做舞女的谢瑜。
想我了?
见宁阳平发大火, 谢瑜赶紧给宁楚楚使眼色,宁楚楚立马会意,表现出低眉顺眼:“对不起爸爸, 我知道错了, 我下次不会的了。”
宁阳平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不想多说。宁楚楚装模作样地帮宁阳平拍拍后背顺气,说道:“爸,你别气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 宁阳平气了会儿后见宁楚楚确实像是知道错了,心中那道火气慢慢消了点, 只是面色冰冷。
“你都几岁了,怎么就不能学乖一点?”宁阳平教训道。
谢瑜插嘴说:“楚楚一直都很听话的, 这次祭祖活动她专门赶回来就是想为你尽孝,明天你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楚楚陪你去。”
宁楚楚站在宁阳平的背后,对着谢瑜呲牙, 明显是对她刚才说的话很是不爽。
宁阳平说:“既然楚楚有这份心,那明天就你陪爸爸去。”
宁楚楚皮笑肉不笑,送宁阳平回了房间之后, 她才对着谢瑜发脾气,“搞什么飞机,医院那种地方又臭又脏,我才不要陪他去!”
谢瑜一巴掌打在了宁楚楚的脑门上,气急道:“你长没长脑子?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听超市老板说那女的都主动找上门了吗?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登门拜访, 我让你陪那老不死的去医院,就是为了防止中途有人趁机跟他认亲。”
“这你都不懂, 你是不是我生的?”
宁楚楚恍然大悟——
双梨在村口附近的一个旅馆住下。
办理好入住之后,她站在房间的窗前往外看新乡村,此时此刻,村子的巷道几乎都挂满了红色的帐篷,看着像是准备祭祖用的流水席。
在佛山,宗族文化非常盛行,祭祖更是非常隆重又盛大的集体仪式。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同宗族的男性不会缺席,双梨想,她要找的那个人肯定就在这里。
明天再去打听一下。
她拉上窗帘,在浴室洗完澡后出来就躺到了床上,双眼无神地面对着天花板。
不知道明天去那户人家会发生什么?
宁阳平真的是她爸爸吗?
要不要打电话跟妈妈说一下?算了算,妈妈那么排斥说到爸爸的事,要是让她知道她自己一个人跑来顺德寻亲,肯定是要发火的。
双梨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巴搁在枕头上,双手捧着手机。
不知道陆源现在在做什么呢?今天他遣人来帮她找人,她还没跟他说谢谢呢。双梨看了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陆源应该忙完工作了吧?现在打电话过去给他应该不会打搅到他。
双梨从通讯录中找到陆源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
陆源坐在会议室的主位,听着底下的高管汇报工作,英眉微蹙,右手不耐烦地拽着领带扯开。
废话连篇,一点建设性的内容都没有,他的忍耐渐渐到达了极限,正欲发火。忽地,放置在桌面的手机嗡嗡响起。
他随意地瞄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微微怔了下。
陆源将手机拿在手里,起身的同时又做了另一个手势,示意散会。众人见状如释重负,纷纷鱼贯而出离开低气压的会议室。
陆源走到安静的过道走廊,接起电话。那边的女孩还没说话,他静静地等了三秒,那边才试探性地说。
“陆、陆叔叔。”双梨小声道,见那边不出声,她没话找话,“你吃了吗?”
陆源嗤笑,“十点了还不吃,你想饿死我?”他边说着边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大晚上的找我干嘛?想我了?”
双梨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坐直了腰,面红耳赤地结巴道:“肯、肯定不是啊,我之所以晚上找你是因为白天你要工作,怕打搅到你。”
她急切地解释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很好听,非常悦耳,像是一阵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耳畔。双梨的脸颊微微发热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低语道:“我想跟你说我来佛山了。”
陆源嘴角衔着烟嘴,单手把烟点着,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双梨惊讶了一秒,随即马上想明白了,古烨伟是他的人,她去哪里陆源肯定知道。
“谢谢你帮我找人,我这边忙完马上就会回港城的了,你放心。”
陆源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双梨在那边点头。
陆源呼出烟雾,抬眸望向天空,夜色融融的天幕布满了繁星,他放缓了语调,“早点睡吧,我后天启程返港,到时候经过禅城区接你。”
“真的吗,你来接我?”双梨很是惊异。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在顺德,离你那里就一个小时车程,你抓紧把你的事情办完,跟我回家。”
双梨应声:“好。”
后天返港,那她得抓紧时间登门拜访,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于是第二天,双梨起了个大早,从旅馆出来,立即朝老板昨日说的那个地方过去。
这是一栋自建私宅,有五层高,坐北朝南,整栋房子的外立面均铺贴了青色仿古砖,门口还弄了一个宽大的庭院门,非常气派,一看就知道户主相当有经济实力。
双梨站在这户人家的门前,顿住了脚步,心中犹豫不定,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开口。她在原地踟蹰着,想不出所以然来,日头又晒,她退回到门口前方的河边,站在柳树下遮阴。
就在这时,那户人家的庭园门吱呀一声往两边拉开,随即走出了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是宁楚楚。
双梨心中大骇,瞬间浑身一紧,手足无措。
宁楚楚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双梨,宁楚楚,她们都姓宁,难道……不会吧,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双梨的脚像是冻僵了似的站在原地,而当她看到从宁楚楚身后缓缓走出来的,那道瘦削的男人身影时,心几乎就凉了一大半。
因为这个瘦削的男人跟照片上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是宁阳平。
谢瑜把车开过来,宁楚楚扶着宁阳平上了车。
这一幕映入双梨眼帘时,她的太阳穴呼呼作痛,脑子嗡嗡的,似乎有很多事情一下就想通了。
开车的那个女人,就是她那天在警署见到的咋咋呼呼的女人,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就是宁楚楚的妈妈了。
而现在她却和宁楚楚一起,还有宁阳平三人一同从一间房子中出来,还上了同一辆车,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一定是非比寻常。
如果宁阳平真的是她爸,那她和宁楚楚就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或妹妹。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双梨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那么恶心。
她竟然和宁楚楚那么可恶的人身上流的是同一种血!
顾不了这么多,眼看车子越走越远,双梨赶紧也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与司机示意跟在他们的后面。
结果没想到谢瑜的车子驶来了医院。
双梨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悄默默跟随在宁楚楚一行人的后面,瞧见她进医院后办理挂号等手续,最后搀扶着宁阳平进了病房。
现在她人都来了,就没必要做无谓的猜测,还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于是双梨也跟着上到了病房,她站在门外,清楚地看到宁楚楚对那人喊爸,她站在门口直愣神,被谢瑜发现了。
谢瑜猛地就想起那天在警署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就是她,又见现在她双目失神地盯着宁阳平看,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砰的一声,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双梨可以看到病房里面的可能。
谢瑜恶狠狠地说:“你谁啊你,在这里乱看什么?”
双梨也不甘示弱,她站在医院的走廊,又没碍着谁,关她什么事?她直接回怼道:“我又不是在看你,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吵闹声,宁阳平扯着嗓子问:“谁啊,谁来了?”
谢瑜立马回复:“没有谁来。”
说完,她扯着双梨来到了楼梯间,恶狠狠地警告说:“我不管你是谁,但我们宁家的遗产,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妄想跟我们楚楚抢。”
谢瑜说的话双梨一句都听不懂,什么遗产,谁的遗产?
她对这些通通不感兴趣,她就是想进到病房去问宁阳平,他跟妈妈有什么关系?除此之外的其余事情她都不关心。
“你放开我!”双梨甩掉谢瑜的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瑜冷笑一声,整个人横在楼梯口,不让双梨走,还打电话叫宁楚楚过来。
宁楚楚来的时候见到双梨在这里,同样非常吃惊,指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和双梨都姓宁,宁楚楚恍然大悟,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响都呆滞住,过了一会才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她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她爸前妻的孩子?现在正值关键时期,她好不容易哄的爸爸对她有一点点改观,绝不能让宁双梨出来坏事。
“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宁楚楚怒斥道。
双梨被气笑了。两母女还真的是一个德行。
“这里是医院,你算老几啊?还轮得着你欢不欢迎?”
她说着就要离开,结果谢瑜挡在了双梨面前让她没办法开门。宁楚楚见双梨准备充分,戒备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双梨冷声道。
谢瑜和宁楚楚两人对视一眼。这里是医院,事情闹大没法收场,两人稍稍一合谋,决定先回病房控制住宁阳平再说。
他一个病人,行动不便,没人照顾的情况下连病房的门口都出不了,她们只要守住病房门不让双梨有机会进去就行了。
双梨眼瞅着这两个人忽然又转身走了出去,虽然不明所以,但她也赶紧跟上重新回到病房门口。
但此时病房门已被关上,也没有窗户之类的。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既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人。看样子,是宁楚楚和谢瑜故意这么做的,怕她直接找到宁阳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在这里跟宁阳平接触不了,那干脆直接回新乡村在他家来个守株待兔。
不过宁楚楚和谢瑜对她的防备心这么重,如果是在家附近见到她,也一定不会让她找到机会,所以得换个法子。
双梨出了医院就直奔小镇上的集市,在服装店买了一套中性风的运动装,还买了一顶棒球帽,以防万一,又去照相馆把照片洗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乘车返回了新乡村。不过她没有直接去往宁阳平的家,而是围绕着他家附近,与周边的村民打听他的情况。
兜了一圈下来,她掌握了一点消息。
大约在2000年的时候宁阳平在港城做小学老师,后来辞职下海经商开始办厂,攒了点家底,谢瑜是他二婚的老婆。
双梨算了算时间线。
发现宁阳平与他现任的妻子谢瑜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正怀着她。
也就是说,这个宁阳平是孕期出轨。
认知到这点的双梨,心中一阵发蒙过后,立即就气炸了
这个故事的版本,简而言之地概括,就是一个男人在发家之后抛弃了糟糠之妻。
她看着这栋有五层高繁华精美的私宅。
小时候,妈妈既要打工赚钱又要带她,根本兼顾不了,只能把她放在老家,让她过了好多年留守儿童的生活。
在宁阳平一家三口在这栋房子吃喝享乐的时候,她和妈妈却窝在出住屋相依为命,每年刮台风下雨,出租屋的门窗总是会渗雨飘湿家里的家具。因为没钱换,只能将就着用用。
如果不是陆源好心帮她把家里的旧沙发给换了,她还得继续用这些破烂发霉的家具。
这一刹那,愤怒染上了双梨的眸子,继而缓缓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如果纵火不犯法,她真的想一把火把这栋楼给烧了。
渣男,难怪妈妈一听到她提起爸爸的事就发火。
要是她不知道这件事的话还好说,现在她知道了,就必须做点什么泄了心头的这道火气。
回想起宁楚楚的态度,肯定是触犯到了她的利益了,才会拦着她不让她和宁阳平有什么接触。
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环绕,但她不会让她们得逞。
想了想,双梨把头发都扎了起来,然后戴上棒球帽,将运动服的领口拉高,遮住自己的脖子,装成一副假小子的模样,等在了宁阳平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铺,等了半天的光景,终于等到宁阳平三人回来。
大爆发
谢瑜把车停好, 宁楚楚从后座下来还扶着一个人。
这人身体瘦削,动作孱弱,看着弱不禁风, 像是个病重之人。双梨压低帽檐, 再次往那边看去,认出他的侧脸就是宁阳平。
三人一同进了家门。
双梨静静地等了会儿,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才起身走去那户人家的门前。发现门铃是可视化的对讲机,于是她赶紧折返回小卖铺,买了一个牛皮纸袋将照片装进去, 重新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下,立即有人应了, 双梨瞄了眼,发现是谢瑜,
“哪位?”
双梨压着声音回答,晃动手里的牛皮纸袋:“送快递的,收件人宁国平,叫他出来签收。”
因为带着帽子又换了打扮的缘故, 谢瑜没有认出来她是谁,朝身后喊了声宁国平就断了线。
双梨忐忑地等在门外,不多时, 那瘦弱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什么快递?”
双梨盯着他看,抬高手里拿着的纸袋子,后退了几步,移步到了一侧隐蔽一点的角落里说,“在这里, 你签收一下。”
宁阳平一脸奇怪,怎么这个快递员送快递还挑地方的。
他朝着角落过去。
双梨等他进了这个区域之后, 左右看看发现不会有人留意到这里,才从文件袋里拿出了照片,递给他。
“这照片你看一下。”
宁国平满是狐疑地接过,只一眼,他两个眼睛瞳孔放大,像是极度不敢相信,拿照片的手也颤抖得不行,他抬起头看向双梨,问道:“这、这是哪里来,谁寄过来的?”
双梨冷笑一声。
“你认识王美吗?”
宁国平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王美这个名字?你是谁?”
这会儿宁国平终于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快递员这么简单。
双梨把照片从他手里了夺过来,从刚才宁阳平的反应里,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宁阳平就是她那离家出走的父亲了。
“宁先生,这十几年您过得可真潇洒啊,父慈女孝,我真替您开心。”她讽刺说。
宁阳平嘴巴张得很大,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神打量着双梨,“你、你是谁,你怎么认识的王美,王美现在在哪里?”
双梨听他提起母亲的名字,心中一阵反感,忍不住质问道:“你抛弃妻女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王美在哪里?这些年下来,你可曾想过她吗?想过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要怎么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来吗?”
“你没有!”双梨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所以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宁阳平嗓子发紧,见眼前的人一提起王美就情绪这么激动,试探地问道:“你、你是不是王美的女儿。”
双梨把鸭舌帽脱了下来,一头长发马上顺势而下,覆盖住她的双肩,露出一张清纯可人的小脸。
她眼带狠厉,“我是王美的女儿,不是你宁阳平的女儿。”
此话一出,双梨忍不住又想起高尔夫球局时,宁楚楚故意害她导致她把王传金的酒给摔碎了,差点让她背上四十万的债。
她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做出这件事的人竟然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宁阳平颤颤巍巍地上前,思忖良久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久才语气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比草贱,不管再怎么说都弥补不了双梨的创伤。
双梨嘲讽道:“你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我妈妈?我还没恭喜你呢,教出来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要不然有人帮忙,我可要被她害的倾家荡产!”
宁阳平吃惊:“楚楚害了你什么?”
双梨转身欲走,反正气也出了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结果刚走几步宁阳平就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在那里咳嗽,咳的是肺管子都要出来了似的。
联想到他们一家人刚从医院回来,肯定是宁阳平身体有什么毛病去检查。双梨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见宁阳平岣嵝着身子。双梨双手紧握成拳,嘴巴紧闭一语不发。
咳嗽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比起他抛弃妻女害的她和妈妈无依无靠这么多年,这算得了什么?现在这样是他的报应,跟她有什么关系?
怒火中烧的双梨最终选择离开。
她一路小跑地回了旅馆,上到房间之后就把门给关了,隐忍半天的泪水终于是克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她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大声地呜哭出声。
双梨原本以为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愤怒大于伤心。毕竟她在来这里之前,心中已经有过一丝猜想,以她父亲现在这个岁数,肯定是有心的家庭了。
但没想到让她真的去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委屈,觉得很心里堵得慌,尤其是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去医院时,这种情绪就像是一汪奔腾的江水一样,汹涌而出。
这一刻,她竟然也羡慕起了宁楚楚来,
父母双全,且都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
双梨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着,压抑的哭声透过被子传出来,她的手抓紧了被沿,力道之大让她手指的骨节暴起,仿佛把所有的不甘和难受都发泄在了这力道上——
宁阳平拿着照片,失神落魄地站了好一会儿,回想起刚才女孩骂他的话,还有她的神态,以及她的样貌,都和王美有着五六分像的神韵。
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另一个女儿。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她说的也确实没错,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只是——
宁阳平抬头看了眼家的方向,二楼那里亮着灯,谢瑜的影子若隐若现地浮动在玻璃上。
以谢瑜的脾气,她铁定容不了他和前妻的女儿。要是让她知道这事,没准能撒泼打滚一整天。
宁阳平咽了咽唾沫,把照片藏在自己的身上,若无其事地回家,正好碰到宁楚楚从楼下下来。
“爸,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宁阳平神态一怔,“哦,有点咳嗽。”
谢瑜听到宁楚楚的话也朝这边看了眼,两人夫妻多年,虽然现在夫妻感情不好,但该有的了解还是有的,宁阳平这副表情她只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撒谎。
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谢瑜走过来,左看右看,“刚才不是有个快递员来了吗,是什么东西?”
宁阳平道:“就是一份工作上的文件而已,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回房了。”
说完宁阳平就上了楼,谢瑜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看,又瞄了眼表上的时间,从出去签收到回来,竟然过了整整二十分钟。
什么文件需要签收这么久?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楚楚。”谢瑜附耳跟宁楚楚耳语:“盯紧点你爸,我觉得他不对劲,晚上要是看到他出门,你得跟着。”
“好。”
宁阳平上到了书房之后,确定门被关严实了,才把照片拿出来。
这是他刚到港城时做小学老师那会留下的,给他拍照的人正是王美,所以当这个照片被拿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和王美有关系。
他现在肝癌晚期,命不久矣,行将就木,临终之前他最希望的,就是再见王美一面,把名下的财产分一点给她们以作补偿。
至于宁楚楚和谢瑜,该给的部分他一样会给。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刚才的那个女孩。整个新乡村就这么大,如果有生面孔的人来访,村民们都会留意到,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吃晚饭时,宁阳平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情。谢瑜默默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饭毕,宁阳平随意找了个借口从家中离开,谢瑜指使宁楚楚跟了上去——
双梨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窗子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她双目失神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缓气着,过了有几分钟才动作麻木地去洗手间把脸洗干净。
再出来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双梨以为是旅馆的清洁人员,便隔着防盗链打开了门,没想到来人竟是刚才不欢而散的宁阳平。
“你来这里做什么?”双梨冷声问。
宁阳平一脸愧色,“囡囡,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双梨冷眼看他:“我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她说着就要关上门,结果宁阳平用手抵住了。
“别这样。”宁阳平又咳嗽了起来,“囡囡,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让我进、进去吧!”
双梨本不想理他,见他咳嗽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把门开开了。
怎么说都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双梨让宁阳平进来之后,没有把房门关上,而是敞开着,万一发生点什么情况,她能跑的快。
此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了门外的墙角,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对话。
双梨搬出一张椅子给宁阳平坐,自己坐在小沙发上,冷声开口:“你想说什么,说吧。”
宁阳平双手交搓着,有些无措地面对双梨的冷漠,“囡囡,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我知道你们肯定也受了很多苦,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爸爸现在,已经确诊为了肝癌晚期,时日不多了。”
双梨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后齿紧咬,避免自己发出声音,她咽了咽嗓子,强迫自己冷漠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阳平道:“爸爸心知,亏欠你们母女俩的太多了,所以我打算,在我身故后,把我名下的一点遗产赠给你了。”
躲在墙角偷听的宁楚楚眼睛瞪大地像铜铃,差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真的要把她那份遗产分给宁双梨!。
双梨笑了,唇角弧度冰冷,她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谢瑜见到她的第一面,说的就是遗产的事,原来是怕她把她们那一份给分走了。
她凝视着宁阳平,“宁先生,你觉得我是来找你争遗产的是吗?”
宁阳平急忙摆手,否认道:“爸爸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补偿你。”
“补偿?”双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这算什么补偿?如果你心中有我们母女俩的话,我们何故现在才会见面?只不过是你现在病入膏肓,回忆起往事有多么的美好,怀念起了以前的青葱岁月,又想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情,才想着随便给点什么想着把心中那一股子愧疚给遮过去。”
“你可知道,在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和妈妈在寒冷的冬天里互依偎着取暖,因为贫穷,连保暖的被子都买不起,这些事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想到的永远只有自己!”
双梨一直怒骂不停,宁阳平却始终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不知说了多久,双梨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起来,她背过身去,不想理会宁阳平,宁阳平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又想,道:“囡囡,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明天就是宁氏一族的祭祖仪式了,爸爸想邀请你到宗祠吃饭,好吗?你身上流着的也是宁氏族人的血。”
双梨默不作声。
宁阳平又咳嗽了起来,“囡囡,爸爸时日无多了,真的想再多了解你一点,想跟你亲近一些,明天一起来吃个饭可以吗?”
双梨透过窗户的倒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瘦弱身影,宁阳平的眼睛微红,眼中满是愧色,不像装的。人心肉做,双梨的心也不是铁打的,虽然生气宁阳平的所作所为,但是见他现在病痛缠身,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去不去,明天看情况。”她生硬地落下一句话。
宁阳平微微惊喜,“好,好,我等你,我叫他们给你留位置。那、那爸爸就不打搅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不等双梨有什么反应,宁阳平非常自觉地就离开了,走时还随手关上了门。
双梨跌落在沙发上,浑身疲软,心中阵阵发堵。
明天,明天去还是不去?
而且明天陆源说要来接她回港,她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在宁阳平走远了之后,宁楚楚才从角落出来。
爸爸竟然叫宁双梨也去参加祭祖活动?这不就是变相认可她的身份了吗?不仅如此,爸爸甚至说要把遗产也分一点给她。
这怎么可以,遗产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要她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分?
她赶紧回了家,找到了谢瑜,把这事跟谢瑜说了。
谢瑜凝神屏气,思来想去,“不急,看看她明天会不会来,如果她不来,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她来了,就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和宁阳平见面继续加深感情。到时候你可得看好了,别出什么漏洞。”
“趁现在你爸爸对她还没采取什么行动,赶紧把她解决,赶出新乡村。”
宁楚楚点头,“我明白,反正遗产我是不可能和她分的。”
宁双梨想跟她争遗产,门都没有——
翌日。
双梨一直待在旅馆没有出门,因为陆源曾告诉她今日返港回来接她,所以她哪里都没去,怕错过了。
窗外,新乡村的祭祖大典一早就开始热热闹闹,锣鼓喧天,双梨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的村民在准备饭食,还有一些祭拜的活动。
长长的流水席从村头一直摆了快两百米,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想想,其实她也是这条村的一份子,住在这里的人都跟她同一个姓氏,也许哪位就是她的堂哥或者堂姐。
到了旅馆的退房时间,双梨收拾好行囊下楼,此时还早,才刚过下午,想必陆源也没这么快结束行程赶过来,双梨便背着小背包往祭祖大典的方向走,路程还远远不到村头,就撞见了宁楚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梨对于这位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情绪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恨她。
而宁楚楚见了双梨,完全是把她当做敌人看待。
看到宁双梨朝这边过来,以为她是按照宁阳平昨晚说的来这里参加流水席。宁楚楚一口嘬完手上的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朝着双梨过来,恶语道:“你又来干什么?”
双梨对她三翻四次的阻挠感到不胜其扰,“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还得征求你的意见吗?”
宁楚楚张开双手拦住了她,“别动,不准你再过来。”
双梨懒得搭理她,对于这种横行霸道的人完全是忍无可忍,她推开她的张拦的手臂就往前走。
宁楚楚一时不擦,被双梨推搡着后退了一步,马上就急火攻心,哼哧两步又拦在了双梨的跟前,这回她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上手扒拉双梨的手,将她拖住。
双梨被她纠缠得没有办法,直接甩开她,怒斥道:“快点放开我,我去哪里关你毛事,你这人讲不讲道理的啊?”
宁楚楚呲牙咧嘴,依旧紧紧拽着双梨的手臂,拖着双梨像是要把她推到,“你赶紧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见她这么无赖,双梨不甘示弱,另一只手拧上了宁楚楚的胳膊,狠狠用力一掐,痛的她大喊一声,松开了手。
“你敢拧我!”宁楚楚捂着手臂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恶狠狠地盯着双梨。双梨本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对待她,结果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是你逼我的。”
宁楚楚怒气填胸,忽然扑了上来与双梨扭打起来,趁双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扯住了双梨的头发,扭打中,两人双双往旁边的农田摔去,双梨的后脑磕在了混凝土的水渠墙上,立即昏了过去。
意识到闯祸了,宁楚楚吓得赶紧起身,也不敢查看双梨是什么情况,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把谢瑜喊了出来。
“怎、怎么办,她不会是死了吧?”宁楚楚害怕地说。
谢瑜见此情况,怕宁双梨醒了之后追责,脑瓜一转,计上心头。现在大家都上山祭祖了,四下无人留意这里发生的事。她赶紧把车开了过来,然后将双梨扛起来装在了后备箱。
宁楚楚不解,“妈,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瑜赶忙嘘声,示意宁楚楚不要说话。
“管她是死是活,总之不能让她连累到我们自己。等会我和你也开车上山祭祖,途中把她扔在山上,到时候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宁楚楚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宁双梨要是消失了,也有利于她争夺遗产。
失踪了
林鸿晖的寿宴排场非常大。酒楼从上午开始就一直陆陆续续有宾客过来, 座无虚席。
陆源是下午到的,吃的是晚席。阿景刚下车给陆源开车门,就见一个女人朝着这边过来, 明显是来找陆源的。
他敲了下车窗, 向陆源请示。
林慕青站在车头前方,陆源一下车就见到了她。
“陆源。”林慕青喊道
很久没听到有谁这么不客气地喊他大名了,陆源微微挑眉,绅士地顿住脚步。
“林小姐。”
林慕青看了眼陆源左右两边的保镖,收敛了一点戾气, 双手抱胸道:“我不可能嫁给你。”
陆源听到这话后,恣意一笑, “巧了,我也没打算娶你。”
林慕青憋了个大红脸, 陆源毫不在意地越过她要走,她跟了上去,“爸爸说,今天要在宴席上宣布这件事。”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陆源可以阻止。
“说不说, 是林叔的自由。”陆源侧过身看她,“任人宰割,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
林慕青还想说点什么, 陆源已经离开进到了酒楼内堂,林鸿晖立马迎上来,“阿源,等会坐这边,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陆源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主桌。
一般而言,只有至亲才会坐主桌。陆源算林鸿晖的晚辈, 没道理坐这里,林鸿晖此举之意昭然若揭。
陆源倒也没拒绝,毕竟林鸿晖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他的长辈,今日又是他六十岁的大寿,没必要当场驳了他的面子。
林慕青坐在林鸿晖的旁边,陆源坐在她的对面。
林慕青坐立不安地看了眼陆源,他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到不合时宜的表情,紧接着她又看向了林鸿晖。
林鸿晖正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举杯热聊,等他聊完回来这桌,估计就要当众宣布这事了。
这时,阿武匆匆走了进来,找到了陆源,俯身低语:“老板,云南那边出事了。”
陆源皱眉,“什么情况?”
“当初我们安放在云南打听消息的人,因为溜进工地私挖被施工队扣住了。”
阿武一脸难色,“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钱补偿,胡老三也被带走了。”
“您看这事怎么办?”
胡老三是寻找芙蓉靑翡翠的重要线人,这条线绝不能断,陆源微微沉吟片刻,很快就有了计较。
“你先带人去云南和那边交涉,我结束完现在的行程就马上过去。”
“好。”
阿武走后,陆源继续若无其事地坐着,林鸿晖结束谈话回到座位,服务员开始上菜。
陆源端起酒杯朝林鸿晖敬酒,“林叔,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林鸿晖笑着应下,一手搭上陆源的肩膀,“阿源,你每年都来叔的寿宴,叔是真的很高兴,在叔的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看待。”
陆源听着没有接话。
林鸿晖还想再说点什么,阿景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陆源正在交谈,他识相地退到一边。
陆源瞧见阿景惴惴不安的脸色,疑惑了半分。阿景做事相当有分寸,不可能在他应酬的时候进来打搅,他撂下了林鸿晖,招呼阿景问道:“出了什么事?”
阿景立即附耳跟陆源说了什么。
林鸿晖敏锐地瞟见陆源拿酒杯的手紧了紧,力道之大,骨节泛白,他问道:“阿源,没事吧?”
陆源冷不丁地把酒杯放下桌面,“林叔,我临时有事先走一步,下次来香港我请你喝茶。”
林鸿晖愕然,陆源行事稳重不至于会在他的寿宴上做出当众离席的事,他拦住了他,“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么一会,叔还想跟你说……”
陆源打断了他,“林叔,您从小看着我长大,应该最清楚我是怎么样的人,我最讨厌别人牵制我。”
林鸿晖想在寿宴上先斩后奏,通过这样的方式变相地告知在场所有商界人士,林家有可能与他陆源达成翁婿关系,从而利用他的人脉影响力。说的更直白一点,林鸿晖是想通过联姻去插手他的生意。
他没打算给林鸿晖这个机会。
“阿源。”林鸿晖还是不依不饶,“林叔是真心的,只要你和青青结婚,我可以把远海国际10%的股权无条件转让给你。”
远海国际的主营业务是各类电子元件,生意做的挺大,在顺德汕头等地方都开设有工厂,公司规模及市场占有率很高,按现在的市值估算,10%的股权折换下来将近一个亿。
但陆源不为所动,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谢谢,我不需要。”
说完他就阔步离开,不管林鸿晖在后面怎么喊他。
阿景对于陆源这么猖獗的举动有点惊讶到,毕竟太不给林鸿晖面子,源哥平常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想这么多,跟着陆源出了酒楼,陆源问他。
“确定宁双梨失踪了吗?”
“确定。”阿景给陆源拉开车门,“古烨伟一直跟着小梨,今天小梨自己一个人退了房间之后就去了新乡村,没多久就失去了消息。”
“我们的人找了很久,几乎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发现小梨的身影,源哥,现在要怎么办?”
陆源眉宇紧蹙,宁双梨去寻个亲不至于把自己弄丢,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去看看。”
话音刚落,阿景就开着车驶了出去,顺德与禅城区相距不远,再加上阿景车技了得,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只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刚到地方,阿景才猛然想起云南那边出了事,原本陆源的行程是结束寿宴后直接飞往云南,“源哥,云南那边怎么办?”
陆源动作利落地下了车,“让他们在云南等着,找到宁双梨再说。”
古烨伟恭候多时,见陆源到来,他一个劲地认错说对不起,陆源不耐烦,“说正事。”
古烨伟说:“周围我都找过了,监控也去看了,发现宁双梨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新乡村的村口,其他位置的监控我也看了看,发现她只被拍到了进来,没有拍到出来,按常理推断她应该还在这个村子里面才对,但就是怎么找都不见人影。”
陆源在古烨伟所说的地方转了个圈,把这里的地形给观察清楚。
这一块是村子的入口,地形开阔,两侧都是灌溉农田,有一条混凝土水渠从外围环绕过来,正中间是一条村道,直通村子内部。
此时此刻,村子里喝酒吃席的热闹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古烨伟解释说:“这条村子今天刚好在举办祭祖活动,是村民们正在吃席。”
陆源看了眼,确实有一条长长的流水席。
他昨晚和宁双梨说过,今天结束行程就会过来接她。以她规规矩矩的乖巧性格,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走人,只能说明她来这里是有什么必须要做什么的事,或者是见了什么人,然后在才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他领着阿景等人从村子进去,古烨伟走在他侧边跟他汇报双梨这两天的行踪,“小梨去拜访了宁阳平一家,但是具体他们沟通了什么内容这点就不太清楚,只是远远见到她和宁阳平见面,两人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陆源问:“宁阳平的家在哪里?”
“这边。”古烨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那户人家的家门前正摆着红色帐篷,底下是好几张席桌。
陆源往那边走去,眸光略过一个身影,让他有点意外。
此人正是高尔夫球局当晚,给宁双梨挖坑的人,宁楚楚,他对这女的有点印象。
宁楚楚老远就见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领着十几个人朝着这边来,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原本是想看个热闹,没想到却发现,他竟然就是球局那晚宁双梨所接待的商界大佬,陆源。
她微微吃惊。
远在港城的陆源,怎么会来她们这小小的村子?
陆源站在门前,左右扫视一眼,周围吃席的人看到他都非常地好奇,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八卦起他的身份来。陆源口吻毫不客气,直接开问。
“宁阳平是谁?”
见来人随从众多,且气势强大,打扮与姿态都贵气十足,凌厉非凡,显然不是一般人,扣qun:一乌尔而七五耳吧以其中就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指向了角落里的宁阳平。
“他就是。”
陆源打量了他几眼,看着是一个病体缠绵的中年人。
“宁双梨在哪里?”
“宁双梨?”宁阳平听得是一头雾水,一秒后他才领悟过来说的是谁。
“没、没见到她。”
“没见到?”陆源冷眼,“她没来找你?”
宁阳平被他这股子气势微微惊到,“没、没有来。我叫她今晚来吃席,可是我等了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她。”
陆源审视着他,透过此人说话的微表情动作来看,不像是撒谎。他转眸看向那个宁楚楚,问:“她是你什么人?”
宁阳平回答:“她是我女儿。”
如此,陆源了然。
宁双梨莫名其妙消失在村口,而和她一直不对付的宁楚楚却是她爸的另一个孩子。
陆源笑着上前,站在了宁楚楚的面前,“你告诉我,你今天有见到宁双梨吗?”
宁楚楚对上了陆源的眼睛,虽然他面带笑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他的笑里带着阴森森的凉意,很瘆人,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迅速冒了出来。
原本就做贼心虚,忽然面对气势如此强大的男人,宁楚楚吓得开始语无伦次,连连摆手否认:“我、我、没、没有见到。”
宁阳平此时也听出不对劲了,“怎么了,囡囡不见了吗?”
见面了
宁楚楚害怕到浑身颤抖, 她这样的反应属实是不打自招。作为在业界摸爬滚打数年并识人无数的商圈大鳄,陆源一眼就看出她有猫腻。
他放缓了点语气,克制着他隐隐滚起的暴怒, 对宁楚楚略带哄骗地说:“你告诉我, 你把宁双梨怎么了,你实话实说,看在你们有血缘关系的面上,我不追究。”
陆源的步步逼近,终于使得宁楚楚情绪崩溃, 她哆嗦着肩膀,尖喊道:“妈妈!”
谢瑜神情糊涂地从里屋匆匆走出, 看到眼前的阵仗瞬间愣神。
自家门口围堵了好多人,全是清一色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个个身强体壮,像美剧里打地下拳的血腥暴徒。
谢瑜大惊失色,明白目前的处境之后,她护在了宁楚楚的身前, 摆出恶狠狠的眼神,“你谁啊,冲我们楚楚喊什么?”
这一晚上, 陆源算是忍到了极点,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发作,仅仅只是看在眼前的人跟宁双梨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亲缘关系。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陆源身姿高大,站在宁楚楚的跟前, 单单影子就直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他盛气凌人,眉眼间积满深沉, 喜怒不定的语气更是放大了宁楚楚的惶惶不安,她只好抓住谢瑜的胳膊挡住自己,慰藉一下。
宁阳平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透过陆源的问话猜出了七七八八,囡囡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而且和这母女俩有关。
他压着气愤,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做什么了?”
因为了解她们的秉性,所以宁阳平相信陆源的猜测。
“做什么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关我们什么事!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谢瑜硬着头皮说。没证没据的事就算被人问到了又怎么样?她们现在情况就像是洗头洗湿了一半,总不能半道晾着,只能继续往下洗。
必须否认到底!
“好。”陆源直起腰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这二人的身上指了指,“机会我已经给过了。”
他的话落在宁楚楚的耳朵里,立即发麻发炸。在那晚的球局上,她亲眼见到许多不可一世的富商通通去巴结陆源,以他马首是瞻,可想而知他的地位是有多高。
意识到这点,惶恐不安席卷了宁楚楚的全身。虽然心肠坏,但终究还是年轻,陆源的疾言厉色吓得她忍不住想要和盘托出,谢瑜立即捏紧了她的手,示意她别乱说话。
“宁先生,方便进你家里看看吗?”陆源对着宁阳平道。
“可以。”宁阳平最后看了眼战战兢兢的母女俩,为陆源打开了家门。
陆源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手上摩挲着打火机,把烟点着。阿景领着人进去,不一会儿就快步走出来说,“源哥,在车子的后备箱找到了小梨的手机。”
猩红的火苗掩映在陆源的眸中,他冷声一笑,指尖夹着烟,走到宁楚楚的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掐烟的食指轻轻一弹,还带着微微火星的烟灰就浮落在了宁楚楚的手背上。
宁楚楚被烫的叫出来声,畏惧地后退,陆源勾唇看她,说出了一句让她害怕到喘不过气的话。
“我从来不打女人,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想破例。”
陆源的语气十分阴森,眼神冷漠,冰冷的视线就如同是一条毒蛇似的缓缓往上攀爬缠绕,渐渐收紧,最后夺走呼吸。自知再也瞒不住的宁楚楚后背紧靠着墙,哭着道:“我说,我说,宁、宁双梨在山上。”
“山上?”阿景看着宁楚楚,宁楚楚往今天上山祭祀的方向指去。
只见远方边际漆黑无沿,连绵的山峰就像是被一幅绵延无垠的绸缎给紧紧笼罩,毫无半点声息与亮光。
这么黑!根本没有肉眼可见之处。
阿景紧张的目光又转向了陆源。
“源哥。”
陆源望着那被黑色笼罩的地方,眉宇紧皱——
双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偶尔还能听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尖锐叫声。
她动了动身子,四肢都能动,就是她的后脑,隐隐暗痛着。
发生了什么事?
双梨捂着后脑坐直腰,入目是茫茫的夜色,脚底下传来枯枝碎叶被撵动的声音,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在野外。
怎么会这样?
她尝试着站起来,茫茫夜色让她完全看不清自己周围有什么,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地方,对未知的恐惧如洪水猛兽般威胁着她的理智。
双梨试探着叫出声:“有、有人吗?这里是哪里?”
但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双梨害怕极了,胸口鼓鼓地跳动着,她忍住紧张,强迫自己迈开步伐,走了几步路之后,发现四周忽有一点点影影绰绰的光线,她鼓足勇气朝那个方向过去,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动。
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竟然是别人祭拜的烛火。
“啊啊啊啊!”
双梨吓到失声尖叫,双手紧握到发生痉挛,立即条件反射想要逃跑,结果慌乱中被脚下的树枝一绊,摔倒了,整个都趴在了地上。
枯枝落叶堆满了她的身子。
双梨呜哭出声,害怕到地上缩成一团。
好可怕,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她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和宁楚楚在一起。
周围一直有奇奇怪怪的声响,双梨不知道是鸟叫声还是其他什么声音,非常可怖,周遭一片漆黑,睁开眼就是茫茫的夜色,就算有条蛇在她旁边,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双梨深呼吸着,鼓足勇气坐起身,一通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一旁的老树来支撑自己。
要冷静,不能害怕。
既然周边会出现祭拜用的烛火,说明不久之前有人来过,今天又是祭祖大典,一定是当地的村民祭拜的时候留下的。
说明她现在距离村子不远。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应该是宁楚楚或者谁把她扔到这儿的。
毒妇!
双梨超级生气地捡起地上的树枝扔出去,发泄着。
她闭上眼睛缓和心中的恐惧。现在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自己处于未知的地方,荒郊野外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听说有些地方还会在山上扑兽夹。
现在天黑的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盲目起身自己找路离开反而是弄巧成拙,最明智的举动是坐在这里等待天亮,天亮之后就能看得清方向了。
虽然心中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双梨从小到大从来没试过在野外过夜,惊惧袭来,她抱紧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簌簌的眼泪缓缓而落,打湿了衣领。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诡异的鸟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还有一道一道白色醒目的灯光晃眼而过。
听着声音,好像是朝着她这边来的,而且声音还越来越近了。
是、是有人来找她了吗。
双梨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
很快,在她的不远处,似乎亮起了一盏白色灯。灯光的穿透力很强,刺眼的很,双梨甚至得眯着眼看过去。
得益于这道灯光,她瞧见了前方有一条小路正是通往光亮之处的。
一定是有人来了,有人来找她了。
双梨抹了眼泪,兴奋地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朝光亮的地方过去,踩着地上的枯枝,小跑着。
光晕很大,双梨走出小路尽头,抬手遮住点眼睛,离得近了她才终于发现,原来是好几辆车停在那里,最中间是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
所有车子的车灯全开,亮的这里犹如白昼。
双梨惊愕着,这么多的车,全是清一色的粤港澳三地车牌,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动作一顿,放下遮光的手臂。
黑色的路虎旁,一个穿着深蓝色纽扣衬衫的的男人正依靠在车门旁边抽烟,她所熟悉的阿景就站他在不远处的身后,七八个保镖在旁边打着手电筒。
抽烟的男人动作优雅,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因为什么,他领口往下的三个纽扣都被解了开来,柔和的晚风拂过他胸膛,衣炔翻飞。也许是过于奔波,他的大背头发型耷拉下来了几缕头发,慵懒加疲惫的气息裹挟而来。
双梨怔在了原地,眼神里有不可置信,她静静地望了两秒,男人那霸气冷然的气质她太熟悉了,是陆源。
就在她怔松的片刻,陆源也瞧见了她,他随意地把烟灭掉,一步一步朝着她过来,“宁双梨。”
陆源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眼前的女孩立马流出了两行清泪。湿漉漉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脸,两边脸颊红扑扑,哭泣起来委委屈屈,天真又可爱。
经历了一晚上的孤独惶恐就和绝望之后,双梨再也绷不住了,小跑两步来到陆源的面前,双手抓住他两边的衣襟,鼻子红红,眼睛也红红。
“陆、陆叔叔你来找我了,太好了!我、我以为我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一个晚上,我好害怕,真的好怕,那边、那边全是坟包,旁边还有燃烧着的蜡烛,还、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怪叫,真的好恐怖,我好怕有蛇,我蹲在地上,动都不敢动,我想强迫自己睡觉,但是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很多可怕的事。”
小女孩被吓坏了,哆嗦着小嘴一股脑地说着。平时根本不敢过多接触陆源,结果现在就差扑他怀里哭了,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生怕他跑了。
阿景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遣退保镖,他自己也随之开车离开,留下他们二人。
女孩浑身颤抖不止,头发乱七八糟,长长的发尾纠缠着许多枯叶,身上也满是灰尘。陆源低头盯了她半响,最终伸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把她的嘴巴往中间捏,像是金鱼状。
“我很忙,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
双梨流泪的眼睛睖睁着,木然了会儿才回过神陆源说了句什么。
担心她?陆源竟然也会担心她吗?
她睁大了湿润的眼眶,想对上陆源的眸子。他眼中的红血丝泄露出了他的疲惫,深邃的眼神宛如一汪幽泉,清冷,凌冽,非常符合他唯我独尊的性格。
双梨完全无法想象这句话是出自他的嘴里,甚至以为自己在幻听。
陆源捏着双梨的脸蛋左右摇晃了下,发现这小女孩不知怎么回事,看他看的入了迷,眼睛一眨不眨。
他上下瞅着她,“疼不疼?”
双梨点点头,“疼。”
瓷娃娃
陆源的手掌温热干净, 虎口的地方卡着双梨的下巴,力度稍大,双梨察觉到了一点痒, 所以以为陆源问疼不疼指的是这个。
没想到他却用他另一只空着手抚上了她的后脑, 刚一碰到,双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是被磕到的那地方暗暗疼着。双梨确认过伤口没有出血,可能就是有淤青。
陆源确认她伤口没大碍后,将手放下, 轻笑一声:“本来就够傻了,现在又磕到脑子, 不知道会不会更傻。”
双梨忍不住回嘴:“才不傻呢!”
陆源没和小屁孩一般计较,转身拉开车门, “上车。”
双梨刚想迈步过去,结果发现自己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隐隐颤抖,也许是经历了方才太过可怕的一幕,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肌肉就开始痉挛, 手臂和小腿都在强直性收缩,非常痛。
陆源等了会儿没见双梨跟上,回过眸, 发现女孩僵硬地站在原地,额头全是冷汗,手脚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好疼,走不动。”双梨忍着痛说,想要半弯下腰缓解一下, 眼前的男人忽地走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握住了她疼痛难忍的手臂, 很是轻柔地帮她揉捏缓解不适。
陆源的怀抱就像是冰天雪地里那一道炙热的火把,温暖又及时。
双梨疼的冷汗直流,完全不敢动弹。陆源将她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他低头问:“好点没有?”
双梨深呼吸着,喘着粗气,“好、好一点了。”
陆源按住双梨的肩膀,沉重的手臂禁锢住了她的行动,双梨的前额不受控制地贴在他的胸前,专属于他的那一股冷调的沉香味瞬间挤满她的鼻腔。
明明经常抽烟,陆源的身上却没有任何难闻的烟味,双梨闻到的,只有裹挟着他雄性荷尔蒙的水生调甘香。
手脚的抽筋慢慢纾解了开来,精神也随之松懈,双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与陆源的距离有多近,他抱着她,只要她一抬头,她就能嗅到他的鼻息。
她不自然地推了推他,低着头,“我、我好多了,可以走了。”
“嗯。”
陆源松开了她,一下失去温热环抱的双梨被晚风一吹瑟了一下,她望着男人伟岸的后背,跟上他的脚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正要上去,余光却惊见整个车门乃至是前杠等位置,全部都是各种各样深浅不一的划痕。
以陆源这种财力,他不可能开这么一辆破车,唯一的解释就是刚刚才弄到的。
双梨回望来时方向,那里根本就没有路,有的只是荆棘丛生的灌木丛,是陆源硬把车开上来的。
黑夜中,女孩的心像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她默默咬紧了下唇,转过身回望他。陆源很高,整个人体温也很热,他靠近她的时候体温也晕染到了她,窝在他的怀里会让人瞬间明白,什么叫做避风港。
陆源不明所以,只知道女孩又开始默默流泪起来,他低头看她,离她很近,试图知道她在想什么,耐着性子低声问:“做什么?”
双梨哭着摇了摇头,坐上了车。
一路下山,到了山脚,双梨远远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宁家一家三口,宁阳平翘首以盼,旁边是谢瑜母女。
双梨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的动作不像是准备停车。
“陆叔叔。”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可以在这里停一下车吗?”
陆源没有回答她,但动作却是把车靠边停住,挂P挡按下了手刹。
“谢谢。”
双梨一下车,宁楚楚和谢瑜围了上来,并且九十度鞠躬齐声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吧。”
双梨很吃惊,被这二人的动作吓到,皱着眉与她们拉开距离。
宁楚楚凑身上前,哀求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也不该把你丢到山上去,我知错了,请你原谅我们吧!”
双梨被宁楚楚喊得这一声姐姐给恶心到了,她紧紧盯着她,发现宁楚楚明明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却撇向陆源的方向。
她也回头看了眼,即使还隔着一层挡风玻璃,陆源的眼神也依旧锐利,压迫感十足。
宁楚楚对上陆源这样的眼神,立即就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多说话。
趁双梨晃神,谢瑜猛地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你就原谅阿姨吧,我和楚楚就是一时头脑发热,以后宁家你只要想来就来,我们别无二话,再给你留个房间怎么样?欢迎你小住几天再走。”
谢瑜的声线慌张,语气迫急,双手力道之大让双梨闷疼,她用力将手抽出,非常怪异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谢瑜蛮不讲理的性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她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双梨满腹不解,结果刚好看到阿景就站在这母女俩的身后,眼神冰冷,她一下就懂了些什么。
“宁夫人,宁小姐,你们就算是演川剧变脸的戏码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听出讽刺之意,宁楚楚和谢瑜皆脸色讪讪,宁楚楚道,“不管怎么说,之前的事都是我做的不对,请你原谅我吧,我愿意负责你的医药费,或者你需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我可以照做!”
阿景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尽是嘲讽之意。这对母女,在之前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趾高气扬像是只大公鸡一样叽叽喳喳,现在见自己跑不掉,连忙态度大转弯想求得双梨原谅。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畏惧的并不是双梨会把她们怎么着,她们害怕的,是站在双梨背后的那个男人,港城只手遮天的陆源。
对付这么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源哥根本连车都不下,懒得自己动手。
小梨天真善良,根本就不是这两个心狠手辣之人的对手,也难怪会被她们折磨成这样。
阿景上前挡在了双梨的面前,帮她拉开与她们的距离,问道:“小梨,你还好吗?”
双梨说:“现在没事了。谢谢阿景哥帮我。”
双梨虽然不知着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母女俩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也多少猜到是和陆源有关。
既然陆源有心帮她做主,那她没理由推却。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双梨直言道:“你们宁家的家事我没兴趣参和,同时日后也不愿意再和你们两位有什么牵扯,别纠缠我!”
说完,她转身看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宁阳平。
宁阳平慈爱地看着她,泪光闪闪,脚步想靠近她却又缩回去,“囡囡,你、你没事吧。”
双梨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看着他。原本她下车的原因就是想要和宁阳平聊聊,结果当真的见了面,又无话可说。
她静止两秒后,转身离开,宁阳平快步跟上她。
“囡囡,你要走了吗?”
双梨听了这话之后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继续抬脚往回走,宁阳平急切地拦住了她。
他一脸紧张,结巴道:“囡囡,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吗?”
认?
双梨的心里很乱,如果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她和宁阳平只是相识两天的陌生人而已,完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在这层血缘关系的掩护下,陌生这个词开始变味起来。
宁阳平的存在,时时提醒双梨想起妈妈的辛苦,想起妈妈的不容易,宁阳平是她们母女生活过得如此艰难的罪魁祸首。
“宁先生,我想我们就当做从未认识过对方吧,祝你早日康复。”
双梨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开,回到了车上。
陆源看了眼她,女孩偏过头去,没有让他看到她的脸。
“弄好了?”
双梨微不可几地点了点头,默默把衣领竖起来,低头颔首遮住自己的小脸,侧过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
车子行驶了出去。
女孩隐忍痛苦的哭声透过衣物传了出来,一声一声,像是憋在一团棉花里的一样,隐隐约约。
双梨抽噎不断,突然,一双手猛地伸了过来,拢了拢她的头发。
“宁双梨,要哭就哭,憋着哭是几个意思?”
陆源停下了车,一手拢起女孩头发,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让她抬起了头。
女孩满脸泪痕,整个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
双梨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陆源的手腕很香,这股味道从她的后脑勺传过来。
“我、我怕我在这里哭,你会烦。”她抽噎着说。陆源那么霸道,他在认真开车结果她却一直哭哭啼啼个没完,肯定会惹他生气。
陆源抽出了一张湿纸巾,动作细柔,胡乱地擦了擦她的小花脸,“几岁了还哭鼻子?”
双梨难为情地抓住陆源的手,不让他继续动,“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肌肤接触的那一霎,女孩温润的体香也随之冲进了陆源的鼻子,和她刚才在黑暗中慌忙抱住他的味道一样。
陆源晃荡了一下心神。
他把干净的湿纸巾扔到了女孩的大腿上。望着她,衣服脏兮兮的,刚才还把头窝进去哭,“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又不肯认他?”
双梨微微失神,没料到陆源还会关心她这些,“不想认他,他都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过去的事就当做过去了吧,人总要向前看的。”
陆源不语。这小孩摆明很渴望得到父爱,却又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双梨用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小脸,低头看了眼衣服,发现沾了很多泥巴灰,非常的脏,她下意识骇然,因为现在她坐的这辆车的内饰非常昂贵,她却弄到座位上都是印子。
她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内里还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吊带,她把脱下来的外套拿在手里,声音哽咽,“谢谢陆叔叔今晚帮我,可我把你的车弄脏了,到时候我再帮你洗吧。”
脱下衣服的女孩在陆源的眼里似乎变得更小只了,脸蛋红红,委委屈屈,看着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瓷娃娃洗车?这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而且他的车都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些工作,还轮不到她动手。
“用不着你,这种事阿景会处理。”
一晚上杂七杂八的事件平息之后,双梨的精神气也回来了些,恍然发现今晚是陆源一直在开车,可平常开车的人都是阿景或者阿武。
“陆叔叔,怎么是你开车,阿景哥呢?”
“他有其他事忙。”
“噢。”
车内的空调温度很低,双梨躺在座位,将手里的运动外套摊开披在自己的身上,侧着头,长久的哭泣让她眼睛开始酸涩,她揉了揉,再睁眼,眼里是陆源认真摆动方向盘开车的样子。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此时此刻正在认真开车的陆源完美符合了这一点,侧脸刚毅,眼神透露着一丝潇洒不羁,衣着讲究,举手投足间都相当稳重,有魅力。以往双梨认识的人里面,最成熟稳重的就是她高中时代的男老师了。可是拿他跟跟陆源一比,她最崇敬的老师都失去了色彩。
陆源这么好,又帅又多金,应该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吧,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呢,但她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双梨哭累了,胡思乱想着,思绪飘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高速服务区,陆源找了个停车位停下,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偏头就见女孩睡在副驾驶座上,均匀地呼吸着。
她歪着头靠在头枕,一边脸蛋向着他,往下是白皙的颈脖和纤细的锁骨,打底吊带的领口因为睡姿的缘故而往下滑,露出了一点粉红色的内衣边,以及一点点白嫩的,少女的神秘地带。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