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手僵在沈聿的手中, 就连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
沈聿的心脏似乎在那瞬间陷入停止，甚至像是脱离了世界，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时安抱住他带离病房, 医生们鱼贯而入, 对奶奶进行人道主义抢救，他们忙碌的用上所有的医疗仪器。
沈聿就茫然失措的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医生进行抢救。
……“他是你的孩子啊，阿梨……妈妈舍不得啊。”……
奶奶的话在沈聿原本就安静的世界显得愈发清晰, 一字一句反复在他脑海，忽的, 他心跳骤然加快, 脸色煞白, 便是有时安搀扶依旧跌坐在地。
奶奶走了，沈聿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无尽的寒凉痛苦如潮汐般涌入心上的缺口，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像陷入波涛汹涌的深海, 窒息感扑面而来。
沈聿静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下意识按下程让的号码。
“喂。”
程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虽然冰冷，可听在沈聿心里却像是在海上找到救命的浮木。
亲人离世的痛苦，得知身世的震惊与无助, 此刻一股脑的都袭上沈聿的四肢百骸, 痛的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说话。”
“程让……”沈聿的声音颤抖着, 咬着手指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常。
“怎么，有求于人的时候就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呵，沈聿, 你贱不贱啊。”程让奚落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愈发刺耳。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手机，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要我帮你也行，不过这次你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明天一早如果你能出现在我公司楼下，能跪满一个小时，我就帮你处理这次的危机。”
程让倨傲的语气让沈聿把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甚至直接挂断电话。
沈聿脑子里嗡鸣不断，泪痕半干在脸上，眼睛还因为流泪过多而干涩发疼。
危机？
什么危机？
沈聿不明白，他只是从程让家不告而别而已，怎么就成了有求于人呢？
就在他疑惑之际，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时安关切道：“哥，你还好吗？”
沈聿回头看，实在强颜欢笑不起来，他道：“我还好，姑姑她收拾好东西了吗，这样，你先送她回家收拾一下，我再打个电话。”
“哥，你别担心，奶奶的后事还有我和外婆他们呢。”时安的视线落在沈聿的脸上，心疼溢于言表。
沈聿苦笑着点头，看着时安转头离开关上安全通道的门，这才从通讯录里翻出沈美心的电话号码。
毕竟她是沈奶奶的亲生女儿，最后一面总是要让她见的，所以在等待沈美心接电话的同时，他也在想着措辞，要怎么委婉的告诉她奶奶病故了。
“你好，请问你哪位？”沈美心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沈聿回神，忙道：“宁太太，是我，沈聿。”
电话那头愣了愣，随后便是一声冷哼：“你打电话来做什么，你向来不是最有主意吗？怎么，现在知道给我打电话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宁家因为你遇到了多大的麻烦，你还怎么好意思打电话过来的。”
沈聿还没开口说自己的话，就听见沈美心喋喋不休的一通抱怨，语气里嫌恶的几乎快要从手机里溢出来。
沈聿忙道：“不是宁太太，我是想说……”
“别说了。”沈美心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厉声道，“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能遇到你这么个害人精，祸害完我父母不够，现在还要祸害我们宁家，要是有可能，我真想你生下来就去死，也不至于现在还要为你的愚蠢行为买单。”
“宁太太您听我说……”
“够了！别打电话过来，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了，没有闲心再去帮你。”沈美心恨恨的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沈聿开口的机会。
虽然沈美心的话难听刺耳，可是想到奶奶在临终前还念叨着她的名字，沈聿也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委屈，再次拨通了她的号码。
然而这次却没有人接听，甚至在拨打两次电话后就发现自己的号码被拉黑。
无奈之下他只能拨打宁行简的电话，只是接电话的秘书在听到他是沈聿这个名字后也立马挂断电话，后来索性也将他的号码拉黑。
就算沈聿先前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不问世事，此刻大抵也发现自己应该除了什么事，不然程让不会说那些话。
沈美心也不会说他连累了宁家……
所以沈聿直接打开微博，赫然看见热搜前三都是关于自己的词条。
#沈聿校园暴力#、#沈聿模拟考作弊#、#沈聿高中退学#
甚至还有因为这三个词条衍生出一系列的社会新闻词条，而在校园暴力的词条里，最先的营销号发了ID叫施小妖的网红博主直播说的一段言论：
“这天的热搜我也看了，沈聿啊，他高三的时候转学到我们班的，说说他上学时的过往啊，不太好吧，我是不太想蹭热度的。”
“那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吧，就是他转学过来第一天就跟我们学校的校霸结仇了，后来还在校外打架进了派出所呢，原来在以前的学校也这么无法无天啊，那就难怪了，我们当时班上有个学霸还被他连累了呢，学霸对他可好了，结果后来因为校园暴力，都进医院了。”
“后来也是做的太过火了，在同学的饭碗里放虫子，把同学的作业扔厕所都是小事，但是听说他有背景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学校是没追究的。”
……
沈聿翻了评论，又粗略的翻了翻话题里的实时微博，大都是对他校园暴力时候的谩骂与诅咒，看的他双手发抖，就连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
[卧槽这个剑冢怎么还活着呢，他的存在就是对广大受害者的侮辱]
[建总煞笔，之前还营销什么善良人设，原来就是这么善良的]
[剑冢死了，求求官方整治一下娱乐圈里的法外狂徒吧]
……
贬低谩骂的词语瞬间就钻进沈聿的眼睛里、心里，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语言暴力，可现在一边倒的谩骂竟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冲动的退出热搜词条，刚开始编辑了两行澄清文字就骤然被陌生号码打断，而沈聿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直接点了接听。
然而从电话里传出来的竟然是凄惨无比的鬼叫，吓得沈聿当即就挂断电话，双手发软的险些握不住手机。
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像中病毒一般，短信不停的弹出来，不是鲜血淋漓的图片就是各种鬼图，他拼命的想要关上手机，可按键却像是失灵般根本按不同。
他越是想要按灭手机，短信就不停的弹出来，最后甚至卡在血淋淋的鬼图上，尤其是此刻还在无人的楼道，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吓得沈聿手一松，手机就掉到楼梯上直接摔关机。
沈聿头皮发麻，有些不可置信之前发生的一切，但很快理智回笼，他连忙捡起手机就离开了安全通道。
只是入夜后的医院安静的出奇，脑海里的鬼图更是挥之不去，即便是身在灯光下，却依旧能感觉到后背炸气的汗毛，额头更是沁出细密的冷汗。
时安送时阿姨回了家，他还要留在医院处理剩下来的一应事宜。
所以沈聿找了个有光的地方坐下来，再次按开手机。
虽然他想不到他的私人号码是怎么泄露的，但是现在时安不在，他就得应着头皮开机给家里亲戚打电话，通知奶奶病故的消息。
然后在时安联系他时，冷静的嘱咐他明天早上准备要用的东西。
就在他挂完电话时，就接到余锦川的电话，简单的说了自己所在位置后，粗略的等了一会儿，沈聿就听到电梯上行的声音，最后停在他这一层。
电梯门打开时，余锦川就出现在沈聿的面前，他面露担忧的朝着沈聿疾步过来，在沈聿起身迎接他的瞬间把他拥进自己怀里，哽咽着开口道：
“节哀。”
千言万语最后就总结成两个字，他也看到了沈聿因为哭的太久而浮肿的双眼，以及冒出青胡茬憔悴无光的脸。
不过几天没见，沈聿再也没了往日在舞台上光鲜亮丽、扬明媚的样子，就算是多年老粉来了，也认不出昔日的舞台妖精。
余锦川的心疼全在他拥着沈聿的力道里，他拍拍沈聿的后背安抚，调整好情绪道：“现在我来了，你也不必太紧张，放松些，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你来了，工作上那边怎么办。”沈聿的嗓子哑的厉害，就连嘴上甚至因为上火逐渐起了燎泡。
余锦川揉了把他脑袋：“工作室哪有你现在重要，别多想了，工作室的工作我都交代好了，有什么事也会给我打电话的。”
“热搜的事……”
沈聿刚开口，余锦川的背脊就略微一僵。
他原以为在这个节骨眼能瞒着沈聿最好，但怎么都没想到还是被沈聿发现了。
余锦川笑道：“嗨，没什么大事，这不就是所有顶流都会经历过的涅槃嘛，你可以背靠程氏的人，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
“我给程让打电话了。”
余锦川的心微微收紧，又期待又害怕的看向沈聿：“程总怎么说？”
“我把他得罪很了，他……他应该是不会帮忙的，所以锦川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告诉我吗？”沈聿抓着余锦川的肩，干枯灰败的眼神里透着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
第52章 052
余锦川想要抽烟, 但想到在医院就把烟盒塞回了大衣兜里，按着沈聿的肩坐到长椅上，他长叹过后又冷静了几分钟, 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干涩。
他清了清嗓子, 然后才道：“从你回沪溪那天晚上开始，网络上就突然出现关于你的热搜，但华音那边的公关团队突然抽身，我们也联系不上其他的公关公司, 就靠着我们自己的团队，但收效甚微, 甚至舆论趋势愈演愈烈, 每爆出的舆论都好像有幕后推手, 在一点一点吧舆论推到最高点。”
“我没做那些事，你应该早点联系我, 我可以澄清。”
“你不明白吗？这次是舆论不是你澄清你就能有用的。”余锦川轻叹，看向沈聿的视线也十分复杂, “你还没发现吗，从第一天舆论开始，一直到今天曝光的这些事，不管你做没做，他们都会让人以为是你做的。”
沈聿和余锦川四目相对, 竟然从他视线里看出了绝望与心疼, 余锦川伸手盖住沈聿的脑袋, 哽咽道：
“我还联系了汪铎，但是电话是助理接的, 说他目前在国外休养，谁都帮不了我们。”
沈聿心有悲戚, 却又无可奈何，他苦笑道：“没事的哥，没事，你都经历了。”
“我原本想的事来找你，跟你商量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但是现在，小聿，其他的事我来处理，你先忙奶奶的后事。”余锦川再一次展现了他在沈聿面前的年龄优势，他的手掌盖在沈聿的脑袋上亲昵的拍拍。
沈聿低着头，半晌后才道：“哥，我想退圈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早饭要吃什么。
余锦川有些诧异：“为什么，我记得你很热爱舞台，你不知道你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有多耀眼，怎么会突然想要……小聿，这次是舆论只是我们人生中或多或少都会遇见的坎，我们不能遇到困难就躺下。”
沈聿往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亮着的灯，轻声开口：“以前想着做艺人站在灯光下，能被某个人看到，让他知道我其实过的很好，没有虚度自己的人生，后来因为奶奶生病吃药需要钱，为了给她一个舒适的养老环境，所以我才会拼命赚钱。”
“可是哥，我奶奶不在了……为了赚钱，都没能好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我心里难受，我奶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把我养大，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却没能好好为她奉老，哥，我心里过意不去，我……”
原以为流干的眼泪再次蓄满眼眶，甚至顺着眼角滑落，模糊视线。
余锦川就静静地看着他，也明白他此刻充满遗憾的情绪，忍不住带过沈聿，将他脑袋埋进自己的怀里，顺势用外套挡住了他的脸。
沈聿隐隐的啜泣声从衣服里慢慢传来，余锦川别过脸，尽量抬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黑暗渐渐隐去，沉睡的城市逐渐清醒。
沈聿在余锦川和时安的陪伴下，戴着墨镜口罩，准备随着灵车去往火葬场。
却不知道医院怎么会突然出现大批娱记，甚至是不少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他们在看到沈聿出现的那一刻纷纷围了上去，嘴里不停的叫着喊着，聒噪繁杂的声音吵的人头疼。
“请问一下，最近网络上关于你校园暴力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小小年纪的时候对同学做出那种事，是怎么有脸做公众人物的。”
“作为公众人物，嘴上说着要善良，结果自己却校园暴力的混混，你都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吗？”
“你出现在医院是因为家里人死了吗，肯定是遭报应了对不对！”
……
尖锐刺耳的话毫无差别的传进沈聿的耳朵里，时安直接伸手捂住了沈聿的耳朵。
“哥，你别听。”
但即便如此，那些嘈杂的声音依旧源源不断的传进沈聿的耳朵里，甚至因为拥挤他连走路都有些不稳。
好在医院里的保安来的及时，将沈聿和余锦川他们护着往灵车走去。
突然，也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石头，直直打中沈聿的额头，瞬间眼前阵阵发黑，引得场面骚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离车门不远，又有保安断后，余锦川索性直接抱住沈聿，脱下身上的衣服挡住，跟时安一前一后护着沈聿上车，只留下后面一片兵荒马乱。
“哥，哥你给我看看。”时安忙不迭的拨开沈聿额前的刘海，看着被石头打中的地方，虽然没有破，但却已经肿了个大包。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堵医院门口还动手打人，一会儿我就报警，严肃处理。”余锦川看着沈聿额头鼓起的大包，语气自然带着些狠戾。
沈聿额头上的痛感愈演愈烈，他拨开时安的手：“算了，法不责众，就不给司法机关添麻烦了，也不是大事。”
“可是你实打实受伤了。”
“不重要，今天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沈聿叹了声。
现在他的确是没有闲心来处理自己的事，毕竟奶奶的身后事最重要。
余锦川和时安相视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声，兴许是因为车上哀乐的缘故，车内的氛围越发讶异。
在时安回复妈妈消息的时候，顺便点开了微博。
他这才发现沈聿在医院跪地乞求的样子被人偷拍了不说，甚至还放在了微博，难怪这天才刚刚亮就有人围堵在医院门口。
时安有些害怕，截屏发给了余锦川。
时安：有人扒出沈聿哥在医院的地址，下一步会不会扒到乡下住的地方。
余锦川紧张的抬起头，想了想以后，他回复消息：你妈妈现在是不是在乡下？让她帮忙看着些。
时安：行，我这就跟我妈说说。
得到时安的回复，余锦川也就暂时放心下来。
太阳拨开浅浅的云雾，原本灰蒙蒙的天变得明亮，沈聿一身黑衣捧着骨灰盒子，余锦川就在他身边撑着伞。
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家门口围堵着着不少举着手机直播的人，他们看到沈聿回来，就一窝蜂的围上来，举着手机往他面前凑，阻碍着他前行的脚步。
“让一让，都让一让行嘛。”时安保护着沈聿，不停将他们往外推。
然而他们就像是问道血腥的蚂蟥，根本不给沈聿前行的机会，直到时阿姨叫来了村里帮忙的一些叔叔大爷，他们用力挤开人群，护着沈聿捧着奶奶的骨灰进到院子里。
然后把大铁门一关，任凭他们在外面吵嚷，沈聿都不为所动，只是跟着先生做自己的事。
此刻在院子里帮忙做事的，都是些村子里的婶娘伯娘，收拾院子的、做饭的，都有她们忙碌的身影，就连灵堂都是在同村叔伯的帮助下搭建完成。
“都辛苦了，先吃碗面垫垫肚子。”等着都闲下来，时阿姨赶紧给他们端来煮好的面条，尤其是看着沈聿憔悴消瘦的脸，心疼道：
“小安，一会儿你让你哥去睡会儿，晚上还要守灵，别累垮了。”
“我知道了妈妈。”时安应着。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吃面，然而在大门外头的路上依旧围堵着不少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
余锦川看着他们，吃了一半的面瞬间也没了胃口：“我去把他们赶走，一群吸血蚂蟥。”
沈聿立马按住他的手腕道：“就让他们在外面待着吧，反正他们也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最晚明天晚上，他们就会全部离开了。”
“你那么肯定？”余锦川有些意外沈聿的笃定。
沈聿点头，其实一开始他也不算很肯定，但是回家发现门前都堵着这么些人，还都是举着手机直播，那么自然会被更多的人看见。
沈美心必然会赶回来，到时候宁家的那些保镖就会把那些人赶走，所以沈聿根本就不急。
只是吃完饭，沈聿也就放松的心情，前两天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下来，甫一起身，眼前就被黑幕笼罩，身子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沈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这会儿院子里还有收拾桌凳的声音。
甚至还能听得到院外网红们的声音，他们声音很大，嘈杂的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起身套上衣服，肚子也在咕咕叫，他出门去厨房找了些吃的，时安此刻正守在灵堂前，见到沈聿在吃东西，不由笑了起来。
“哥，饭菜还热吗？要不我去给你热一热。”
沈聿摇摇头，捧着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锦川哥呢？”
“他……他打电话去了。”时安视线有些恍惚。
沈聿扒饭的动作一顿，瞬间就明白在他昏睡的这一天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他没有问。
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翻着微博，赫然出现关于他的三个热搜。
#沈聿殴打老师#、#沈聿被打#、#沈聿滚出娱乐圈#
[这人还有没有下限啊，殴打老师什么畜生]
[我的妈，这种人还有那么多洗地的粉丝，真的很担忧他们的精神状态]
[不敢说话，怕被脑残粉冲，呸]
[这种人怎么还不被封杀啊，锤的不能再锤了，直接封杀算了]
[活该被打，畜生就该被打死]
……
沈聿看着那些评论，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然后去看了爆字热搜的词条，赫然第一条营销号的视频，而在视频里出现的竟然是被沈聿揍进医院的朱老师。
“沈聿啊，听说和京城宁家有什么关系呢，嗨，沈聿成绩好嘛，学校对成绩好的孩子都比较护短，其他同学都不太待见他，他有个发小跟他关系不错，最后都分道扬镳了呢。”
“为什么，这孩子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老人家溺爱嘛，惯的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做错事也不能说他的不是，只要说了，就会遭到报复，但是他现在发展挺好的嘛，肯定也是改过的，当初学校撤回了劝退的结果，肯定也是想给孩子一次机会。”
……
说话的朱老师穿的西装革履，一副眼镜衬托的他十分斯文，尤其是接受采访时说话的语调温柔，侃侃而谈，自然引得众人为他抱不平。
但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他眼底的功利与得意。
沈聿紧紧握着手机，气息也逐渐不稳，随后他的手机就被余锦川从手中抽走。
“别看了。”余锦川安抚道。
而此刻沈聿才听清院外人谩骂的声音，字字句句，几乎都扎在他的心上。
“沈聿，难怪你会没人要，难怪你妈生下来就不要你，你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你在学校霸凌别人，还殴打老师，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你家里人也是被你克死的，是遭了报应！”
……
他们谩骂还不够，甚至不停的拍打的铁门，巨大的声音惊的沈聿浑身发颤。
然后门外的人就开始哄然大笑，接着继续去碰撞铁门发出巨大声音。
他们不像为别人伸张正义的侠士，更像是借着正义名号杀人的刽子手，他们在外面笑着、闹着，然后继续碰撞铁门，吓唬着门内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不过半个小时就听见了警笛的声音，喧闹哄笑的人群瞬间听了下来。
不多时，铁门就被礼貌的敲响，时安赶紧去开门，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就走了进来。
看着院中的布置，神色瞬间就变得温和起来：
“外面那么多人闹哄哄的，都吵到邻居了，你们怎么都不劝解呢。”
余锦川赶紧安抚住沈聿，应着警察上去握了手，然后把事情简单的跟警察介绍了一遍。
两名警察也叹了一声：“节哀啊，外头的人如果还那么吵吵闹闹的不仅扰民，对你们也有危险，遇到事情要相信警察会处理的。”
“是是是，我们不过是想着不麻烦你们，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我们又不是什么稀有资源，只要群众有麻烦，我们就会出警，你们没事我们就放心了，记住了，有困难就报警。”
余锦川应着，然后送警察离开院子，甚至在关门的时候还听见警察训斥他们非法聚众，要是再扰民就触犯法律了。
等着警察走了，那些网红面面相觑，三三两两的也就相继离开，但始终还是有人坚定的守在院外不肯离去。
第53章 053
送走了警察, 余锦川有关上大铁门，透过门缝注视着门外路口的那些网红。
三月初的天乍暖还寒，沪溪是偏南方的城市, 依旧抵不过入夜后的寒气, 那些网红总算收了设备，渐渐离开。
但还有不少人聚集在外面，对着大铁门虎视眈眈。
沈聿吃不下东西，收拾了碗筷剩饭, 又在奶奶的牌位前上香添纸后，时安才起身让沈聿坐到火堆旁。
“哥, 夜里冷, 你多穿点衣服, 别冻着了。”时安看着沈聿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有些不太放心。
沈聿应着时安的好意, 又看了眼余锦川：“锦川哥，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 赶紧休息吧，我没事的。”
余锦川有些不放心：“这样，我先睡半宿，后半夜我起来陪你，这大晚上的, 你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
沈聿没有拒绝, 余锦川这才和时安相继去了之前住过的房间休息。
偌大的院子在他们睡下后就显得十分静寂, 没有城市喧嚣的车水马龙，村子里的冬夜漫长而又孤独, 除了偶尔的犬吠，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沈聿就坐在火堆前守灵, 偶尔上香添添灯油，寓意香火不断。
他手里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炭火上。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静下来打开手机，从头到尾去梳理网络上关于自己的那些爆料。
因为程让安排的公关团队突然撤手，这才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错失澄清先机。
所以他就算要退圈，也要为自己证名。
他翻了翻微信的联系人，找到工作室聘请的律师给他发了信息。
只是刚发完消息，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大门处就被泼进了臭气熏天的粪水。
而后就有人翻上墙头，随后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瓦片已经玻璃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骇人。
沈聿赶紧起身吼道：“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墙外落地的声音，随后就是远去的脚步，杂乱无章，跑的也很急。
粪水滔天的臭气瞬间充斥着沈聿的鼻腔，紧接着余锦川和时安也相继套了衣服出来，神情慌张，随后又被臭气熏得捂住鼻子。
“我去，这些人怎么这么缺德。”余锦川吐槽道，“这些网红也太没底线了。”
“不是网红，应该是对我有意见的黑粉。”沈聿冷静的说，回头看着他们，突然笑道：“你们回去睡着吧，晚上挺冷的。”
“没事哥，我们先处理院子。”
“睡了一觉感觉也没那么困了，一起收拾快一点。”余锦川拍了拍沈聿的肩安慰。
沈聿也不推辞了，带着他们去拿了水桶扫把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粪水，至于屋顶上的碎瓦与碎玻璃，只能等明天再清理了。
等收拾
完已经是后半夜了，三个人也没什么睡意，索性就坐到火堆旁烤火取暖。
“这些黑粉啊，网络上造谣谩骂不断，现实里更是无法无天，追到家里来破粪水砸玻璃，小聿，有想过整件事要怎么解决么。”余锦川语气愤愤，又抬眼看向沈聿。
沈聿的神情淡漠，想了想以后点头：“等等奶奶的后事结束，我们就走法律途径，反正我也决定退圈，那就从第一个造谣者开始告，我有时间。”
“哥，你怎么突然……”时安有些意外，甚至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沈聿笑道：“虽然是退圈了，但工作室还在，到时候签些新人慢慢培养，我安安心心做老板，这难道不好吗。”
他语气轻松，就连笑意都带着些释然。
时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低头烤火暖手，而余锦川的眼神里更多的无奈与心疼。
沈聿也没有再开口，院子里也在瞬间又静下来。
可在沈聿心里关于他身世的事却始终像根刺，一直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经过这两天他已经不再震惊迷茫，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人遗弃，毕竟爷爷奶奶都给了他全部的爱，他没必要再去惦记遗弃他的人。
如今他不仅得知自己被遗弃，甚至遗弃他的人就在身边，对他满是嫌恶。
原本的那些不在意都在此刻变作仇恨的利刃，从他心上慢慢冒头，扎的他血肉生疼。
沈聿想不明白，既然那么恨他为什么要生下他，让他遭受那么多白眼与恶意。
他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
所以当宁家的保镖挤开那群在外面，沈美心风风火火的下车冲过来时，沈聿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院门口。
那群直播的网红们怎么都没想到影后会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甚至还是如此失态的一面，一个个像是见到血腥的苍蝇，纷纷打开手机进行直播。
沈美心眼里满是恐慌与恨意，她用力推开站在门口的沈聿跌跌撞撞的往院内走去。
灵堂与遗照赫然出现在沈美心面前，原本还怀疑的神情瞬间变得震惊，她迫不及待冲进堂屋，可片刻后就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喊叫。
沈聿站在院中，听着堂屋内痛苦的喊叫，唇边微微上扬，可眼底却始终有着化不开的悲戚与寒凉。
沈美心状似癫狂的冲出堂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冲到沈聿的面前，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沈聿的脸上，他本就发白的脸立时出现绯红的印记。
耳边嗡鸣，脸颊火辣辣的痛觉却依旧挡不住他此刻略有报复的快感。
“沈聿！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怎么这么恶毒，你甚至都没能让我见我妈妈最后一面！沈聿，应该死的是你啊！你把我妈还给我，把我妈还给你我！”
沈美心崩溃痛苦的嘶吼，甚至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开始推搡，可始终都化不开心中郁结的悲伤与绝望。
沈聿就站着任由她推搡发泄，那些咒骂他的话始终没能在他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脸上挂着报复后快意的笑：
“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了，是你拉黑了我的号码，是你的错，不是我。”
沈美心满脸泪痕，看向沈聿时眼神也变得有些可怖。
沈聿用力拽下她的手，致使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她就饱含可怖的眼神望着沈聿，嗫嚅道：
“你在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报复你，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沈聿语气淡淡，垂眸看着眼前跌坐在地的沈美心，没有扶，只是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到牌位前点燃香，走回到沈美心面前递给她：
“作为孝女大闹灵堂不好，况且我奶奶一直在等你给她上香。”
沈美心起身结果香，再看向沈聿时眼里满是怨毒与仇恨，可一想到这是在灵堂，她也没多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去叩拜上香。
沈聿就静静看着，直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宁谦诩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也没安慰沈聿，径直就去了沈美心身边。
而宁谦诩身后跟着的不是宁行简，而是程让。
他一身黑色冲锋衣，原本冷峻的脸上此刻更是蒙上阴影，眼神复杂，看向沈聿时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他朝沈聿走来，还没开口，就听沈聿冷淡道：“程总也是来送我奶奶的吗？去上柱香吧，今天很忙，我就不招待客人了。”
沈聿转身要走，却被程让直接拽住了手臂，他声音哽咽道：“小聿，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托程总的福，我奶奶能好好的多活这几年。”沈聿笑着，可眼里却始终没有丝毫温度。
程让紧紧拽着他的手臂，紧盯着沈聿的双眸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现在挺忙的，一会儿还有别的客人要来，晚上还有追悼会，我挺忙的，程总是大忙人肯定等不了，就请回吧。”沈聿依旧淡淡，伸手去掰程让紧拽着自己手臂的手。
他心里说不上对程让是什么感觉，或恨或怨，他似乎都立不住脚，但在此刻他就是不想看到程让，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程让手上的劲不小，沈聿便是用尽力气也没能把他的手从手臂上挪开，越是挪不开他就越急，急的呼吸不畅，原本就忍着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甚至愤愤的看向程让吼出了声：
“你能不能放过我！要是因为我欠你的那半条命一条腿你就可以那么作践我，我现在就还你，我还你，咱们两清！”
他红着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拖着程让走向墙角，拿过铁锹就递到他面前，神情坚决：
“拿着，朝我腿上打，往我头上拍，我把欠你的还你，从此往后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成么！”
程让没有接，只是静静地望着沈聿，也不争气的红了眼，抓着沈聿手臂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道：
“两清不了，你对我不闻不问的日日夜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还不了。”
“那你是要我死吗！”
程让哽咽，低头靠在沈聿的肩上，放低的语气中甚至带着浓浓的委屈，他说：
“沈聿，在我想你的那八年里你对我不闻不问，你得允许我反复试探你是真的回来了，沈聿，你跟我之间，两清不了。”
第54章 054
沈聿静静地站着, 手里紧握着铁锹。
要不是怕坐牢，或许这一铁锹他会拍在程让头上，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从头到尾受委屈的是自己, 怎么到头来却像是他被欺负了呢。
沈聿冷笑, 他推开程让，淡漠的看着眼前眼眶微红的男人：
“所以这就是你无所顾忌，随便伤害我的理由是吗？”
“小聿……”
“今天是我奶奶葬礼，我不想把场面闹的太难看。”沈聿凝视着他的双眸, 语气冷淡且疏离，“反正你只要记得, 我不要你了, 你的资源我也不要了, 至于我为什么对你不闻不问，你真的会不知道吗？”
程让眸色阴郁, 却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沈聿：“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啊，沈聿,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沈聿紧盯他的双眸，眼神复杂，他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掰开程让抓着他手臂的手, 冷声道：“你要是继续纠缠的话, 就请你离开, 我还有事要忙，招待不起你这样的贵客。”
“小聿……”
“我哥都让你离开了程总听不懂吗, 我们家要办丧事，没空招待您这尊大佛。”
宁谦诩忽然出现站到沈聿身边, 伸手将他护在身后跟程让对持，他眸色阴冷，看着程让时像初初长成的凶兽张开爪牙。
程让与他对视，又看向在他身后的沈聿，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道：“不用招待，我会自便，毕竟我也是吊唁奶奶的。”
“程总真是……”
宁谦诩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拽了拽衣袖打断，他看向程让时眼里饱含不满，可看向沈聿时却又在一息间变的温柔无比。
沈聿道：“既然要吊唁，就去给我奶奶上柱香吧，她应该是想见你，并感谢你的。”
他的话说的客套又冷淡，也没再多看程让，拽着宁谦诩的手腕转身离开。
“哥，对不起啊，之前被我妈塞进剧组了，手机也被没收了，都没及时帮忙，让哥哥受了那么多苦，真的很对不起哥哥。”宁谦诩语气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低迷的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沈聿揉了把他的脑袋：“没关系，都不是大事，我们都收集好证据，等奶奶丧事结束我们就会起诉。”
宁谦诩依旧是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看向沈聿，低头踟蹰着：“哥，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憔悴的我差点没认出你，人也瘦了不少，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进组的，我应该守在哥哥身边的。”
沈聿见他这副犯错小狗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忽的笑了笑：“你不用道歉，因为热搜的事，你妈妈肯定不想你帮我，所以才会让你进组的，我都知道的。”
“不是，哥哥，我……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不到你一个人吃这么多苦会是多难熬。”宁谦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向沈聿时泪眼朦胧的模样愈发让人怜爱。
沈聿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揉着宁谦诩的脑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忽然也红了眼眶：“小诩，我是你哥哥，是你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有你惦记我，我就一点也不难熬。”
宁谦诩对上沈聿的双眸，顺势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抱住：“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会惦记你啊，哥，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沈聿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回话，然后松开宁谦诩的怀抱，带着他去到灵堂前再次给奶奶上香。
沈美心一直跪坐在灵前，双眼已经哭的红肿，只是抬头看向沈聿时眼神依旧充满怨气。
沈聿没看他，只是从容的带着宁谦诩换上孝服，给他说着些丧礼的注意事项。
因为葬礼喝前来吊唁的人居多，所以无论是沈美心还是沈聿，都格外的忙碌。
好在有宁家带来的几个保镖在外面守着，就算有网红想要直播拍点什么也没机会。
但之前沈美心匆匆忙忙来到沈家，甚至掌掴沈聿的事却因为事发突然被拍的清清楚楚，甚至直接冲了热搜。
#沈美心掌掴沈聿#、#沈聿沈美心#、#沈聿背后的资本#
[难怪霸凌哥能够那么肆无忌惮的霸凌别人，原来背靠宁家，服了服了]
[啧啧啧，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靠着宁家的关系就霸凌同学，殴打老师还不被开除，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强烈要求封杀失德艺人，查查宁家的账目吧]
[我真的服了，能不能好好管管这些资本的臭孩子啊，沈聿到底有什么可捧的]
[支持封杀霸凌哥，真是服了，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
互联网上声讨的声音越发强烈，甚至连同宁家的股价都受到波及。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沈美心就接到了宁行简的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美心的脸色异常难看，甚至怨毒的看向不远处沈聿的背影。
沈聿在招待前来吊唁奶奶的客人，却总是能感觉到有视线一直在追随着自己。
他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程让就是沈美心，所以并不在意理会，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
只是刚闲下来，沈聿的腰上就被扶上一只手，他惊愕回头，就看到正在接电话的程让，刚要开口就被他伸手捂住嘴，也不看他，兀自回应着电话：
“这件事按我的要求来处理，至于宁家那边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嗯，这件事不用再问我的意见，具体事项和余锦川他们联系吧，他们会处理。”
他刚挂掉电话，沈聿就拿开程让的手：“要和锦川哥联系什么事，怎么又和宁家扯上关系了？”
“早上的事被人拍到了，上了热搜，有人把你跟宁家联系到一起，甚至还做了联想……”程让侃侃说着，眼神却始终都没有从沈聿身上挪开。
沈聿叹了声，他当然知道联想了什么。
他高中时因为宁行简去英华读书时，都被人联想他是靠着宁家的关系才会在原来的学校横行霸道。
如今出了热搜上的事，也难怪他们会这么联想。
沈聿低头不去看程让：“这件事我会让锦川哥去处理的，我说了不要你的资源，你也费心了。”
“沈聿。”程让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你们工作室和华音签了合同，你也算是华音的艺人，之前是赚了不少，但前段时间因为热搜，你代言的品牌也有不少损失，所以你这不是你说不要就算的，你还得赔我那些损失。”
沈聿听着他的话长叹一声，眼里甚至被无语和愤怒填满，他阖眸深呼吸一次，然后认真道：
“你那张嘴要是不会说人话就把它捐了，我不是你的奴隶，你没必要对我呼来喝去，凭什么你的反复试探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你既然要纠结我对你不闻不问的那八年，那我想问你我为什么会对你不闻不问，你家里人做过什么，你的好友做过什么，包括那些看重你的学生和老师又对我做过什么这些你都清楚吗？”
“程让，我知道那几年你过的也很艰难，那我呢，我因为你背井离乡，离开我奶奶那么远又是因为谁，因为什么，有时候我甚至就在想，我们当初没有认识，没有交集，会不会没有那么多事。”
“这两天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把奶奶送走，算我求你，能不能别再说那些让人伤心难过的事。”
沈聿平静无波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他艰难的吞咽着唾液想要缓解其实有些紧张的心情。
他始终是那个冲动又莽撞的人，只是因为生活与工作需要他磨平棱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他只能违心的压抑着。
但如今他不想那么做了，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离开了，那他只能自己爱自己。
程让静默的站着，冷峻的神色也有些皲裂：“不是，小聿，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聿没回答他的话，退后一步跟他拉开些距离：“不管你是那个意思，我的事你不用管，之前你就做的很好，以后也请保持下去，我们工作室会自己处理，处理的好那是我的本事，处理不好，那是我命里该有此一劫，我认了。”
沈聿没再理会他，转身就拿起手机开始联系余锦川。
余锦川和时安一直在和公司联系处理热搜上的事，所以关于工作上的事沈聿都是全权交给他们两个处理。
而程让只能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甚至还有些许懊恼。
宁谦诩悄没声站到程让身后，冷冷的开口：“你怎么总是惹我哥不高兴啊，我哥多好的人，既然你总是让他不高兴，那就别出现在他面前。”
程让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笑容阴翳的宁谦诩，他看向程让时眼里满是嫉恨。
程让不明白宁谦诩会有这种眼神，但想到他话里的敌意，却还冷静回应道：“我跟沈聿之间只是有话没说开而已。”
“那就别说开了，何必要折磨我哥呢。”宁谦诩缓步向他走近，紧盯着程让的双眸，眼里的情愫也愈发坚定，他说，“我哥不要你了，你就别再往上凑，我哥有我照顾他就可以了。”
程让静静审视着宁谦诩双眸中的情绪，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我和沈聿之间不需要其他人……”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最爱他的人，程总，趁着天色还早，不如回家去吧。”
第55章 055
终于, 程让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火药味。
宁谦诩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干净纯粹，没有谦逊，没有温和, 只有嫉恨与狠戾。
程让端正身姿对上宁谦诩的双眸, 也没有将他对他的态度放在心上，转身就走去了院外，看着那些已经走的差不多的网红。
他扶了扶眼镜，又掏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简单吩咐过后，就去前面不远处的小诊所买了些药膏。
因为牵扯到了宁家, 事态发就已经走向了不可控的一面。
不光宁家那边在疯狂公关, 就连余锦川也在努力把控舆论方向, 沈聿的手机再次被陌生号码拨通，这次不仅有鬼叫, 甚至还有无数的谩骂。
就连短信都被打量污秽的信息填满，更别说微博私信与评论, 几乎都是不堪入目的言论。
甚至他发布的博文评论都超过百万，除了等待真相的粉丝，剩下都得对沈聿的讨伐。
等奶奶的追悼会结束，先生又安排好第二天下葬的一应事宜，客人们也相继离开, 准备明早的仪式。
沈家院子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沈聿跟着帮忙的婶娘们收拾好院子里的杂物, 又亲自把她们送出门，并嘱咐她们路上小心后, 这才关了大门往回走。
还没走两步他就被程让拉住，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直到关上他房间的门。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工作那么闲么？”沈聿有些不满的叹了口气。
程让将他按在床边坐下，又从衣兜里掏出买来的药膏蹲在他面前抬头看他：“我替你换药。”
“不用你。”沈聿挥开程让想要揭他额头纱布的手，十分不满的看他，“程让，你走吧，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我等了你八年，不是为了让你从我身边逃走的。”程让反握住他的手，察觉到手心有些消瘦的手臂，不忍的垂下眼眸，“小聿，我错了，别不要我，我在医院的时候天天都盼着你能来看我，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好不好，但你始终没有来。”
“我手机丢了打不了你电话，学校的事我从没信过他们，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他们，我只是有点生气你不关心我，也不来看我，甚至一声不吭出国了，到了国外也不肯联系我，我这么多年不换号码，你以为是为什么？”
沈聿低头沉默着，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细密的痛觉又传遍全身。
程让紧紧抓着他的手：“你回来后也不找我，宁愿去找别人也不肯来见我，这么多年你对我不闻不问，就连回国也不肯见我，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
沈聿垂眸对上程让的双眸，冷笑道：“喜欢，什么是喜欢，限制我人身自由是喜欢吗？利用我的工作，让我做你情人是喜欢吗？在你眼里什么是喜欢啊，同意做你的情人，是为了各取所需，你给我提供资源，我陪你睡，但你要我喜欢你，那不是情人该做的事。”
程让与他四目相对，却被沈聿眼眸中的冷漠刺的心口生疼，他握住沈聿手将自己的脸埋进去，语气真挚而又虔诚：
“不，不是的，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是太害怕了，害怕见不到你，害怕你再次一走了之对我不闻不问，小聿，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程让，你放过我把。”
“我不要，你是我的，你这一生都应该是我的，我会好好爱你，包括这次的事，我会让幕后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限制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程让抬头，满眼希冀的看向沈聿，眼里的渴望与占有欲在他眼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沈聿整个都罩在里面。
“不好，”沈聿轻飘飘的说着，“程让，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我们是情人关系，谈不了喜欢。”
程让的心下微沉，眼神中的渴望瞬间消散：“不是，不是的小聿……”
“程让，其实你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因为曾经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骤然失去，从而形成的不甘心，想要报复我，并不是你所说的害怕失去我，你只是不喜欢我脱离你的掌控而已。”
“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聿从程让手里抽回手，用力深呼吸后，拼命抑制住胸中的钝痛。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所以他冷静道：“你放过我吧，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就让我按照自己所想，走自己的路吧。”
沈聿把程让拿回来的药膏又塞进了他衣服兜里，然后走出房间去找余锦川。
他跟程让之间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交谈，能让他有机会把心里的话跟想法都说出来，从今往后他和程让要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再压抑自己。
而网络上的舆论也达到了最高顶点。
宁家的公关团队发出一则声明，说沈聿是被沈家父母捡回家抚养的孩子，跟沈美心没有任何关系，沈聿做的所有事都跟沈美心无关，跟宁家无关，甚至沈聿能进入英华读书，也是沈美心父母跟沈美心断绝父女关系换来的机会。
此后关于沈聿身世的热搜再次冲上热搜榜首。
[竟然是捡来的孩子，我的天，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怜爱沈影后了，自己父母为了个捡来的白眼狼竟然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了]
[事实证明地上的东西不能捡来吃，路边的娃也不能捡来养，还是送到福利院最合适]
[霸凌哥原来是天生坏种，难怪自己亲爹亲妈都不要他]
……
余锦川的房间内，他神情憔悴，屋内的烟味重的几乎能把人呛死。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依旧担心的看着身边坐的沈聿，沙哑着嗓音道：“小聿，你别难过，他们都是不清楚真相的人。”
沈聿翻看了实时微博，心里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言论又不好的影响，神色淡淡，但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悲愤的内心。
他起身道：“我没事，我不难过，依照目前的热度来看，我们需要做出回应了，不过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需要冷静一下再来写澄清博文。”
“好，要我陪你吗？”
“不用，哥你先休息，今天你也累了。”
“不着急，明天开始就有时间好好休息了。”余锦川露出笑脸来，宽慰着沈聿。
沈聿笑的牵强，然后拉开门就直奔守灵的沈美心而去。
“哥，你怎么来了，明天要早起，你先去休息，这里还有我和妈妈呢。”宁谦诩见沈聿前来，赶忙起身迎上去。
沈美心淡淡的扫了沈聿一眼，然后没再看他。
“小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你妈妈说。”
宁谦诩有些不解，但看着沈聿认真的神情，应声后走出灵堂。
灵堂上摆着奶奶装有骨灰的棺椁，以及她的灵位和遗照，沈聿盯着奶奶的遗照看了半晌，曾经所有的温情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奶奶离开的真实感。
“你要跟我说什么？”沈美心没好气的开口，语气中依旧不乏对沈聿的厌恶。
沈聿没有直接答话，只是坐到沈美心对面，神情认真的看着她。
这是沈聿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沈美心，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长相和她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饶是他知道沈美心从来就不喜欢他，什么对他格外不满，但他还是想求一个结果，毕竟眼前的人是生下他的妈妈。
“宁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咱们今天就当着奶奶的面儿，把话一次说清楚，你讨厌我，到底是因为奶奶他们捡我回来执意要养，还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生子的隐秘。”
沈聿的语气平淡，可听在沈美心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般，震的她瞪大双眼，一时回不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
沈聿与她四目相对，眸色平静到看不到一丝波澜，他继续道：“未婚生子的确能够让你讨厌我，毕竟那时候你有事业，你要往前看，但是我想问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杀死在胎儿时期，而是要把我生下来呢？”
沈美心的脸色此刻已经褪的干干净净的，惨白的吓人。
沈聿等了等，没有等到答案，但那些对他来说似乎也不重要了，所以他又问道：
“今天你跟我上了热搜，宁家那边为了保你，直接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我头上，给你塑造成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被白眼狼孩子欺负的形象，我想知道，宁家这么做你怎么看，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应该被舍弃，该被泼脏水？”
沈美心也逐渐找回了神智，脸色也恢复不少，虽然因为震惊导致的浑身发抖，此刻也镇静不少，听到沈聿那么问，她看着沈聿就笑了：
“难道不是事实么？你难道不是白眼狼么？我虽然讨厌你，但也没伤害过你，你凭什么让我连我妈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早知你是如今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你本来也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
第56章 056
饶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沈聿的心依旧难免感觉到疼痛，眼睛干涩，却流不下眼泪。
“好, 我明白了。”
“沈聿, 我生了你，我父母养了你，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算我求你, 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也别找小诩。”沈美心敛起戾气, 调整好呼吸后才开口说道。
沈聿冷静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深呼吸后起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美心，认真道：“你放心, 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小诩, 只要他不来找我，我就不会见他。”
兴许是倒春寒的缘故，沈聿的心里寒冷至极，他没有再停留，头也不会的离开灵堂。
宁谦诩见到沈聿的背影, 张嘴喊了声哥, 但沈聿始终没有回头, 神色悻悻，刚想跟上去就听见沈美心在叫他, 也只能停下追上去的步伐，回头去找沈美心。
只是在沈聿再次去找余锦川时被程让拦下, 他不想搭理，绕过他想走，却被程让抓住手臂。
“你到底要做什么？”沈聿不耐烦的问道。
程让指了指他的额头：“给你换药。”
沈聿叹气，也没力气再去争辩，只能任由程让带他进到房间。
刚坐下，程让就拿来了纱布以及棉签和药膏，他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处理这沈聿额头的乌青，然后用棉签涂抹药膏。
沈聿被药膏刺激的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程让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沈聿就安静的靠近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然后被他的气息包围。
他想要靠近，却有害怕靠近，使得沈聿愈发紧张。
“男子汉大丈夫，留点疤挺帅的。”程让垂眸看着他说道。
沈聿抬眸看他，视线落在他眉骨处的疤痕上：“我不怕留疤。”
“追责吗？那天是有视频拍到的，能锁定到本人。”程让问道。
沈聿想了想，点头应着：“之前我觉得没必要，但如果能追究到个人，我是肯定要追责的。”
“好，我会出律师团。”
“谢谢。”沈聿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还有些哑，“太晚了，你先休息，我还要跟锦川哥商量事情。”
“我陪你。”
“不用。”
“现在舆论到达了最顶峰，现在澄清是最好时机，之前是我错了，我想弥补，给我个机会，可以吗？”程让一改往常的态度，语气态度都柔和了不少。
沈聿有些惊讶，想了想也没拒绝。
只是余锦川抽太多烟了，这会儿他在的房间根本没法待人，沈聿他们刚出房间都遇见了朝这边走来的余锦川，然后再次回到房间里。
余锦川虽然讶异程让的突然帮忙，但是看到他此刻身上消散殆尽的戾气，自然也就放松下来，一边和工作室的工作有人员开着视频会议，一边商讨着澄清文案该如何写。
直到两点左右，终于整理好了澄清文案，以及相关的澄清证据。
@Asher沈：很抱歉，在时隔这么多天才对此前微博热搜上的事做出回应，想必大家已经从短视频网红的直播里看到我家里出了大事，抚育我成长的奶奶因病过世，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关于此前多人发视频指认我在沪溪一中进行校园霸凌的事，为此我想结合今天的热搜做出解答，大家都猜测我是靠着宁家的关系才会霸凌同学，可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宁家并未给予帮助，指出我霸凌的那几位才是当初校园霸凌的元凶，甚至还有位网红并非沪溪一中的学生，证据请看图中整理，所截取的图片均出自他的公开微博，并未涉嫌隐私。
[至于施小妖指控我在英华中学读书时对学生进行校园暴力的事，我想说校园暴力的难道不是你们吗？试问，谁会在陌生环境里去对别人实施暴力，若我一个人的反抗算校园暴力的话，你们联手的校园霸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校园暴力呢。
[最后是朱老师，曾经为人师表却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您当初为什么会被学校开除，甚至不能再进学校教书是因为什么呢？我对您实施暴力确实是我冲动了，但我不后悔，也不会道歉。
[以上，是我对最近的事做出的回应，我奶奶用爱教会我做人要善良，我爷爷教会我做人不能昧良心，我爷爷奶奶把我养的很好，至于宁家，确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爷爷为了我和亲生女儿断绝关系，只为了给我一个重新求学的机会，我从未在宁家身上获得过便利，亦没同沈美心老师身上得到什么，还请大家不要讲我们混为一谈。
[最后，造谣我校园霸凌、校园暴力的人，我方工作室已做好证据留存，事后我们也会进行报案处理，我相信法律的公正。
长微博编辑完成，然后就是将整理好的图片一应放进自己的微博里，经过几个人的审核修改后，按下发送键。
微博一经发出，工作室就立马转发了沈聿的长微博，并且附言“一切交给法律。”
与此同时，程让也联系的话音的工作号对此进行转发，甚至他自己不常用的微博号也对沈聿的微博进行转发。
兴许是长时间处于风口浪尖，而沈聿本身也是处于流量巅峰，所以此澄清微博一经发出，就吸引来大批吃瓜群众。
除了粉丝们喜极而泣，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然后就是黑粉继续无视澄清继续攻击，余下的就是吃瓜群众们对于这个澄清的博文的解读。
[嗯？？？这件事竟然还有反转的吗]
[呜呜呜我们崽崽瘦大委屈了，我们崽崽是正直善良的人这个我们一直都知道的]
[啊这……这些都是造谣的吗？这都是造谣的吗]
[我的天啊，沈聿这是被黑的吗？不太信，再观望观望]
……
微博一经发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几天来积压在众人头顶的乌云都在慢慢消散。
想到余锦川忙了一整天，这会儿索性让他先去睡觉休息。
等着大家余锦川和时安离开，沈聿的房间也就安静了下来，程让就跟在沈聿身后，也不出门，就看着他铺床。
“别的地方我睡不惯，我能不能在这儿睡。”程让说。
沈聿点头：“嗯，你在这儿睡，我出去……”
“你也需要休息。”程让赶忙拽住他的手臂，语气急切。
沈聿道：“明早要送我奶奶出门，今晚我想再守一会儿，明天过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程让紧盯着沈聿，眼里满是心疼：“那我陪你。”
“不用，又小诩他们呢。”沈聿没有再看他，只是拨开他的手，拿了件厚衣服就出了门。
凌晨天亮以前是先生看好的吉时，送奶奶出门的仪式也比较繁杂，但好在乡里乡亲的帮忙，一应事宜都办的相当圆满顺遂。
天色未亮，晨风四起，直到最后一抔土盖上，下葬仪式才算完成，然后就是对前来悼念的亲朋友的答谢宴。
沈美心在奶奶落葬以后就带着宁谦诩离开，所以等亲朋好友都散去后，整个院子也就再次陷入安静。
沈聿像是没抽干灵魂般，静静地坐在奶奶平时最爱坐的地方，正好透过院门看向路口。
他在想，奶奶坐这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在盼着他回家，还是盼着沈美心回家呢？
他不知道，因为奶奶从没告诉过他。
程让看着沈聿萧索的背影，叹了声，从厨房端了面放在他身边的高凳上：“你那会儿没怎么吃东西，我给你煮了面，你先吃一口。”
沈聿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看着路口。
“沈聿。”程让唤了声，沈聿这才转过头看他。
平常藏着星星的双眸此刻已然黯淡无光，他看向程让，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程让见他如此有些慌张，忙蹲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道：“沈聿，沈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沈聿张嘴，几次想要发出声音都无济于事。
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慌瞬间蔓延，他有些慌乱，紧紧抓着程让的手，急切的想要发出声音。
程让看着他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瞬间镇定下来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拍背安抚：
“别急别急，小聿，你放轻松，你别急。”
沈聿听着程让安抚的声音，逐渐安定下来，闭上眼睛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绪，然而无论试几次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他有些颓然的推开程让，阻止他跟着，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
他想要冷静，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过于劳累没休息好才会说不出话的。
所以沈聿脱完鞋就上床躲进被窝蜷成一团，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全。
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了。
沈聿如此想着。
接连好几天精神高度紧绷，又再而三的受到打击，他都没好好休息，所以现在他要好好休息，好好睡觉。
余锦川午睡起来时没见到沈聿，只看到程让在打电话，也没打扰他，兀自找了点吃的垫了垫肚子，然后继续联系工作室员工，监控着澄清后的舆论动向。
第57章 057
沈聿醒来时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房间里很安静, 静的仿佛世界上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被子里躺了许久，因为睡的久有些头疼，嗓子也很干。
沈聿从房间出来时发现院子里也很静寂, 整个心都被落寞包裹, 难受的心脏紧缩，有些疼。
下一瞬大门就被打开，提着菜的程让出现在门口，颀长的身姿撑着门, 看向沈聿时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睡醒了？我去邻居家里买了点菜，时安他妈妈说一会儿过来做饭, 你想吃什么？”
程让边说边往沈聿面前走去, 沈聿看着他手上提着的菜, 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真的说不出话, 甚至急的眼眶都红了。
程让赶紧上前扶住沈聿的肩，安抚道：“小聿你别急, 我联系医生了，明天我们回京城看看医生，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别着急。”
沈聿紧紧抓着程让的手臂，盯着他的双眸半晌, 慢慢安静下来, 点头应着, 然后掏出手机点开记事本，输入他想说的话：
谢谢你, 但这是我的私事，不是工作上的事, 我不想麻烦你。
程让轻叹，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不算麻烦我，抛开情人这层关系，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同学，不是么？”
沈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聿：以前我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但现在我长大了，我有靠自己的能力。
程让静静的看着沈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饶过他就往厨房走去：“这件事听我的，我先去给你做晚饭。”
沈聿下意识想要叫住他，奈何张嘴发不出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不出来话。
他有些丧气，分明只是不能说话，但沈聿却觉得好像自己成了废人一样。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气氛有些低迷，余锦川和时安四目相对，用眼神交流。
而程让和沈聿则是埋头吃着自己的饭，都没发出声音。
时安赶紧开口说道：“哥，现在事情处理完了，是不是就得回京城了啊。”
余锦川也赶忙道：“工作室那边也算稳定下来了，现在网络上的舆论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需要维护的，所以我们得赶快回到京城去报警立案的。”
沈聿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回应。
余锦川又说：“经过这次风波，虽然后续我们会澄清，但是人气跟资源多少都会有损失，可能近两年都会有所印象，小聿，你真想好退圈了吗？”
沈聿想到自己此刻的状况，突然失语的原因还没找到，甚至不知道治疗会需要多久时间，或者说能不能恢复。
所以暂时退圈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旦选择退圈，将来要想再踏足这个行业恐怕就是举步维艰了。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实力，且长相好的。
但无论怎么样，眼下退圈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沈聿坚定的点了点头。
余锦川对于他只点头不说话的行为起了疑心，忙追问道：“你怎么回事，点头算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一下你的想法和安排啊。”
沈聿张嘴想要解释，末了还是掏出手机准备打字。
反倒是一旁默默吃面的程让开口说道：“沈聿暂时不能开口说话，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回去京城后就会立马带他去看医生。”
“什么？”余锦川震惊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聿。
沈聿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打字再递给余锦川：目前是说不出话了，所以就按之前说的退圈，我们工作室招新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余锦川深受打击的坐回到凳子上，有些颓然：“怎么会突然……突然说不出话了，之前你情绪那么稳定，我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的。”
沈聿拍拍他的肩：我没事的，我会去看医生，尽量配合医生治疗的。
余锦川红了眼，双手捂着脸隐隐的啜泣起来。
就连时安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沈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最终他下定决心道：
“哥，要不你签我吧，我自认为我长的不差，跟你工作那么久，怎么也学了点东西，这样，你签我，我给你打工。”
沈聿有些意外，赶忙摇头：不行，你今年就毕业了，你还打算毕业以后考公，不能耽误你。
时安笑道：“那我也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啊，况且毕业以后也要赚钱养家啊，大不了我一边工作一边考公，到时候说不定我火了，也考上了，也许还能更好的宣传咱们沪溪呢。”
沈聿看着时安那笑容纯粹的样子，鼻头有些发酸。
工作室因为沈聿这次的事受到重创，因为背靠华音，损失可能不会太大，但往后要继续发展，肯定就相当艰难了。
如果沈聿不想通过程让的私人关系获得资源，那可能还会更辛苦一点。
在这种危机关头，时安肯挺身而出签在他的工作室，这对沈聿来说是非常令人感动的。
程让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然后放下碗道：“我觉得可以，你哥当初为了留你做助理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如今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我跟我哥什么关系，不需要程总你来提醒。”时安撇撇嘴，根本不买程让的账，但最后还是神色真挚的看向程让，“程总放心，我不会给我哥丢脸的。”
“拭目以待。”程让说。
余锦川见时安也是打定主意，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明天我回工作室准备材料和签约合同，然后定一下他的主要发展方向。”
沈聿点头：谢谢锦川哥。
余锦川苦笑，然后埋头把剩下的面全部吃掉后，端着碗去了厨房。
夜里起了风，凉飕飕的。
余锦川没有睡着，肚子蹲在大门口抽着烟，手机的音乐播放器里也在重复播放沈聿之前发行过的所有歌曲。
沈聿在原来的团体里能大放异彩，吸粉无数并非只靠脸，还有他婉转独特的嗓音。
舞蹈与乐器都不是他的强项，在做练习生时他就疯狂恶补，晚睡早起，不停的练习，甚至专门报了音乐课程去学，然后慢慢自己作词作曲。
他的嗓音加上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时的出色表现，都比那张脸更让人记忆深刻，所以粉丝们才会叫他舞台妖精。
但是现在的沈聿不能说话，不能再唱歌，这让一路陪他走过来的余锦川怎么能不心疼和遗憾。
沈聿看着余锦川的背影，摸摸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摘下他一边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听见里面是自己曾经演唱的歌曲，忍不住笑了笑。
沈聿：我现在听我之前唱的歌，总觉得没发挥好，应该重新录一遍。
余锦川破涕为笑，轻拍着沈聿的后脑勺：“录的时候就是最好的，说真的沈聿，要是以后不能再唱歌了，你该怎么办啊？”
沈聿望天想了想，默默敲下一行字：可我还会作词作曲，我唱不了，有人能唱。
余锦川看完他发的这句瞬间破防，抱着沈聿就嚎啕大哭起来，吓的沈聿当险些跌坐在地上，他举着双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而程让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门口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眉头紧锁，却又很快舒展眉头。
微信提示响了声，程让看着林喻南发过来的消息，舒展的眉头就又再次皱了起来。
林喻南：老板，这次关于沈先生大规模的造谣网暴事件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我稍后把详细的一些细节发送给您。
林喻南：[文件]
林喻南：施家那边已经按照您先前的吩咐，找出了他们项目中存在的漏洞，已经断掉与他家的合作，但是施总今天一直在找您，想要跟您当面谈谈。
程让看完林喻南发来的消息，然后回复：拒绝面谈，没有合作可能。
第58章 058
程让的视线再次落在大门口的沈聿身上, 似乎比之前更瘦了。
仔细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密密麻麻的痛感袭上心间，然后又给林喻南发了消息。
程让：查过这次引起舆论的营销号了吗？
林喻南：已经在查了, 但是牵扯的人好像有些多。
程让静静地那行字, 眸色阴沉，低头时整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
程让：一切有我兜底，放手去做吧。
林喻南：我会做好的老板。
程让收起手机，这才朝着沈聿他们走过去：“这么晚待这儿做什么, 明天还要回京城，该回去睡了。”
听到程让的声音, 余锦川被吓的跌坐在地上, 直到看清楚身后的人时才松了口气, 抚着胸口道：
“程总走路也太悄无声息了。”
“是你俩聊的过于专注。”程让走过去揪住沈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猝不及防的沈聿脚下有些站不稳，挣扎的双手不停乱抓, 幸而程让手快搂住他的腰稳稳的扶住。
站稳后的沈聿忙从程让怀里出来站好，刚想张口说谢谢, 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还是不习惯不能说话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所以沈聿用手机打出谢谢送到程让的面前。
程让抓过他的手机塞进衣兜里，拽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赶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回京城呢。”
沈聿挣扎着不想走，奈何程让比他有劲, 拽着他始终没放手。
“你今天好好休息, 我已经给你预约医生了, 等回了京城就可以直接看医生，好好治疗。”程让沉声开口。
沈聿瞬间停止挣扎, 只能跟着程让去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瞧见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几件衣服和日用品, 简单的很。
“我看了下你好像没带什么回来，所以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沈聿的视线落在程让身上，又再手机上敲敲打打一番后递给程让：不带了，反正过两天还要回来的。
程让轻微蹙眉：“家里这边不是还有时安妈妈嘛，可以让她帮忙打理。”
沈聿摇头：如果我常回来，就好像我奶奶还在。
程让的视线停驻在沈聿的手机屏幕上，直到页面熄灭，他都没舍得把手机还给沈聿。
失去亲人的痛他比谁都能体会，尤其沈聿这两天虽然强颜欢笑，可晦暗的眼神却始终没能把伤痛掩饰。
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失语，说不出话来。
程让道：“那随你，以后你想回来就回来，需要我陪我也可以陪你。”
沈聿摇头，拿回手机继续敲敲打打：你能来送我奶奶最后一程，她应该是高兴的，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程让看着沈聿写的消息，眸色逐渐阴沉，抓着手机的手也逐渐收紧，指骨渐渐泛白。
“沈聿，我不许，我不许你跟我之间分的这么清楚，你不能不要我。”程让紧盯着沈聿的眼睛，双目赤红，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想要将沈聿按在身下的想法。
沈聿见程让红了眼眶，心脏微突，拿回手机时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但他依旧稳住呼吸按着手机，把要说的话发给程让看：如果因为之前的舆论导致华音的损失，我可以赔，你开价，我慢慢赚了还你。
“沈聿！”程让终究是忍不住吼了出来，吓得从门口过的余锦川险些脚滑。
一想到现在沈聿消瘦的身形，他就害怕程让会动手，沈聿那小身板肯定禁不起摧残。
为了保护沈聿，余锦川直接走到门口准备敲门，手还没挨到门上就听见程让继续开了口。
“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你，我从头到尾要的都是你明不明白，是，我之前是用错了方法，那也是因为我迫不及待想把你绑在我身边，什么狗屁包养，什么舆论损失，我缺的是钱吗，我缺的是你啊沈聿，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想要你喜欢我！想要你爱我，想要你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我，仅此而已！”
余锦川抬起的手僵在原处，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的无比震惊。
“？？？”怎么回事……
而沈聿却是十分平静的看着程让，看他眼眶通红，看他险些歇斯底里。
然后才敲了手机给他看：那你为什么不肯信我，还要说伤人心的话呢？程让，我不明白，你要我喜欢你，要我爱你，自己却像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刺的我浑身是血吗？
“不是的……不是的沈聿，我说了，在我想你的那八年里你对我不闻不问，你得允许我反复试探你是真的回来了，沈聿，你对我不闻不问了八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啊沈聿。”
程让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语气里竟带着些哭腔。
沈聿就静静地看他：可我不想跟你纠缠了。
程让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要，八年前你就撇下我出了国，现在你还想不要我，沈聿，你休想，你工作室还签在华音呢。”
沈聿：又想威胁我？
程让说：“是，又想威胁你，但是这次我不会让你当我情人，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沈聿对上程让转为炽热的眼神，默默退后一步：我不信，你先睡吧，我去找锦川哥。
说着，他收了手机就要往外走。
听见动静的余锦川赶紧慌张的往他睡的房间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沈聿的卧室门打开，脚步极快的来到他身边。
沈聿没有回头，飞快的去到余锦川的房间。
虽说早些年两个人也是睡过一张床的，但是如今余锦川知道了沈聿的秘密，再躺在一张床上就有些心绪复杂。
缩在被窝里，感受着冬夜里的万籁寂静，然后开口道：“沈聿，我都知道了。”
刚闭上眼睛的沈聿被余锦川的话惊的睁开眼，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余锦川又说：“是我这个经纪人没用，小聿，你能不能别怪我啊，要是我这个经纪人厉害点，能够帮你谈成很多工作，你是不是就不用受程总的气了。”
沈聿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半晌又听见身旁被窝传出来的隐隐啜泣，推了推他的肩，把打好字的手机递给他看：
——是我牛逼，能搭上程氏这棵大树，赚了那么多钱，我不吃亏。
余锦川看到他的话瞬间破涕为笑，要不是地方不对，他一点狠狠地揉着沈聿的脑袋。
他翻了个身正对着沈聿，就着夜色看了他半晌后才道：“小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说不出话，但是能治的话我们好好治，以后咱们想出来工作就我就帮你接，想休息了咱们就躺平，别过的那么苦了，好不好。”
沈聿点头，算是无声回应了。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虽然沈聿坚持要回自己住的地方，但那套房子已经好久没住人，还需要打扫，所以程让还是接了沈聿去自己住的地方。
而程让似乎真的没有再强求沈聿，主动去客卧铺床睡了。
躺在床上的沈聿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吃了很多亏，所以在程让安排他看医生后也没拒绝。
只是看过医生后沈聿才知道自己的失语是心理原因，药物虽能缓解，但要想能够再次开口就得看天意。
或许在某天早上睡醒后，自然就能开口也说不定。
医院的停车场，沈聿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检查报告深深地叹了声，心口的失落感瞬间袭满全身。
余锦川道：“小聿，听医生的话放宽心，这段时间咱们就安安心心做老板，把时安推出去给咱们赚钱去！”
沈聿笑，然后给他微信发去消息：那就麻烦锦川哥带带他。
刚发完消息，沈聿的手机顶端就弹出一则微博消息。
[顶流沈聿跌落神坛，女粉丝不惜露脸为其洗白]
沈聿茫然的点开词条，以为是程让联系谁给他澄清，结果引人群嘲。
却不想点进词条后才发现营销号转发的是短视频平台上的一则视频，然后营销号配文解说：
“追星俨然成为现在的常态，但无底线追星就应该受到强烈的谴责与批判，为了替偶像洗白，利用女性的清白来诬陷老师尤为可耻，实在令授业解惑的老师的心寒……”
沈聿看着那段强烈批判的博文，然后点开视频，开头第一句就让沈聿惊讶无比。
“大家好，我是吴思思，也是沈聿曾经在沪溪一中的同学兼同桌，沈聿同学在沪溪一中读书时品学兼优，并未霸凌过任何一位同学，甚至乐于助人，他成绩好，对于同学在学习上的求助也十分热心解答，说他殴打老师，那是因为朱老师猥亵女学生，沈聿见义勇为，而被猥亵的女学生就是我，沈聿不仅帮我免于被朱老师猥亵，甚至还隐瞒实情，让我免于受到议论，保全名誉，可如今他却身陷舆论漩涡，作为同学，作为被他保护的人，我不能沉默，曾经他保护我，如今我想保护他。”
吴思思的声音温温柔柔，虽然声音颤抖带着些哭腔，却始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沈聿看完视频，心中涌起的滔天巨浪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余锦川也听到了视频声音，也点进热搜去看，不比此前沈聿上热搜时一边倒的嘲讽谩骂，如今算是两极分化。
甚至就连粉丝后援会里的粉丝都在激烈讨论，要怎么留言评论才能引导此次的舆论风向。
沈聿似乎想到什么，赶紧给余锦川发了消息：你赶紧联系思思，问她要不要帮助，她是普通人，这样出现在公众视野对她不好。
余锦川这才想起来，赶忙应声，然后找到吴思思在短视频的账号，给她私信了联系方式。
第59章 059
吴思思的奋不顾身, 让沈聿的心都紧胀起来。
兴许是因为吴思思此次澄清的内容和沈聿有关，所以热度也是空前高涨，无论是她的短视频评论区, 还是在微博上营销号的评论区, 都呈现出两种极端。
[身为女孩子拿这种事情污蔑老师，有没有良心]
[沈聿给你多少钱让你出头啊，别不是私下有什么交易]
[保护漂亮小姐姐，曝光这种事对于受害者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 嘴下留情不好吗]
[这种事是什么光彩的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你对象知道了肯定就不要你了]
[如果小姐姐说的是真的, 那沈聿真的很勇敢, 没有师德的老师也不配被人尊敬]
……
沈聿翻着评论区, 刚想用自己的号发言，又想到最近关于自己的风波, 所以他直接给余锦川发了消息：
——让我们的公关团队出面给思思帮个忙，最好能有律师出面, 一旦遇到开盒的情况，我们立马报警。
余锦川赶忙点头：“这些事我都会处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放松心情，我还等着你恢复说话呢。”
沈聿笑着点头, 算是应下了。
有了沈聿工作室的公关团队联系吴思思, 加上有华音那边的公关团队帮忙, 吴思思曝光朱老师猥亵女学生的事虽然引起不小的风波，但最终的舆论却没有引到沈聿的头上。
而朱老师那边似乎也有人出主意, 吴思思的视频发酵后不久，朱老师那边也发了视频, 说没想到自己教书育人那么多年，最后竟然会教出这么多学生。
他难过伤心，言辞恳切、语气哽咽，表情真挚的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诬陷的那个。
在他的回应视频一经发出的瞬间，舆论再次走向了不可控制的一面。
就连吴思思的短视频都受到了冲击，纷纷骂她不是人，为了钱污蔑老师。
所以当余锦川联系到吴思思，跟她开了视频之后，她整个人都哭的有些水肿，看到沈聿时瞬间红了眼眶。
“沈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的了你。”吴思思捂着脸，在镜头前哭的泣不成声。
沈聿想要出声安慰，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所以只好写下想说的话，让余锦川代劳。
余锦川道：“我们沈聿最近没法说话，但是他跟我说，吴思思同学，你不要有压力，你已经很勇敢做的很好了，现在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
吴思思听到沈聿不能说话，瞬间惊讶的停止了哭泣，有些担忧的看他：“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要不要紧，能治好吗？”
余锦川说：“能治好的，不要紧，就是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的。”
吴思思这才放下心来，抽噎着道：“那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沈聿就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交给余锦川看。
余锦川：“思思，你最近也别又压力，吃饭睡觉不要耽误，至于网络上的事，我们工作室会处理的，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吴思思瞬间破涕为笑，她道：“放心吧，我同学成了大明星，我当然会联系你，但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治嗓子。”
沈聿拼命点头，又简单的聊了两句后，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程让也刚好把面条端上桌。
“打完视频就过来吃饭。”程让边摆着筷子边说道。
沈聿倒是也不客气，走到餐桌边坐下。
虽然已经很久没回自己家住过，家里被家政阿姨打扫过后也是焕然一新。
沈聿为了能在更好的环境下恢复心态，选择回来自己住的地方，而程让似乎也没强求他一定要跟自己住，反而是带了些换洗衣服，非要跟沈聿住在一起。
余锦川坐到桌边看着面条，忍不住夸赞道：“没想到程总还有这手艺呢。”
“嗯，因为自己做饭比较安全。”程让语气平常，拿着筷子坐下吃面，刚吃了一口，然后就看向沈聿道：
“至于你那位同学的事，我也会帮忙，你不用忧心。”
沈聿抬头看向程让，然后用自己新学的手语给程让说着谢谢。
程让看他那诚挚的表情，调侃道：“你这是打算开始学手语了？”
沈聿用鼻音哼了声不再理他，只低头吃面。
而旁边的余锦川边吃面边偷窥着沈聿和程让的表情，脑子里反复出现在沪溪乡下时，偷听到的那番话。
程让说不会再欺负沈聿，事实上好像确实没欺负了。
之前程让和沈聿两个人相处时，总会被程让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势骇住，两人相处就赖你外人也会跟着小心翼翼。
现如今程让身上到是没了那些森冷气息，可依旧让余锦川待的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才对。
“余先生要留下过夜吗？”
吃完饭放下筷子，程让的视线就落在余锦川身上。
余锦川愣了一下：“我跟我爸妈说好了，这几天都会留下照顾小聿，不回去了。”
程让的眼神突变，眼底带着些警告：“你确定吗？”
余锦川看了眼身边的沈聿，又看了看程让，忙恍然大悟道：“确定啊，我和沈聿多年好友，这个时候我肯定要陪着他才是。”
他顶着巨大心理压力无视程让眼底的警告，错开眼睛不去看他，只认真的看着身边的沈聿：
“晚饭是程总做了，我们不能不懂规矩，得洗碗去。”
沈聿看着他，又看向脸色微沉的程让，但是对上沈聿视线的那瞬间，程让瞬间换了表情，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他说：“今天太晚开车回家不安全，晚上我也留在这儿。”
沈聿想拒绝，奈何程让却没给他表示的机会，直接收碗进了厨房。
余锦川背靠着椅子上，有些担忧的看着身边的沈聿：“你说程总这么矜贵的一个人，又是程家的当家人，却在你家给你做饭洗碗，怎么看怎么觉得魔幻。”
沈聿侧眸看他，拿过写字板给他看：他可以不来做的。
余锦川的视线却认真起来：“我说小聿，有没有一种可能，程总是真的不会欺负你了呢？”
沈聿：我不信。
余锦川：“实在不信咱们先考察考察，毕竟咱们工作室和华音还有合作呢。”
沈聿：我知道，我会跟他讲清楚的。
余锦川看沈聿这副样子，想着这两天或许是因为有程让守着他吃饭的原因，沈聿的气色也恢复了不少，脸上也长了些肉，不像之前在沪溪时那副憔悴的样子。
他忙起身道：“那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再看看网上的舆论。”
沈聿点头，目送着他去到次卧拿睡衣去洗漱。
等回头时程让已经出来了，沈聿刚想走就被程让长臂一拦，挡在了餐椅和餐桌之间，俯首看着他。
“沈聿，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沈聿点头，表情不变。
程让又道：“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沈聿沉默的紧盯程让的双眸，抓过写字板：我只是你的情人，你没必要做这么多。
程让的脸色未变，眼里的失望浓的化都化不开。
沈聿感受着他身上凛冽的气息，静静地等着程让会不会说出伤人的话，却不想他唇边却勾出抹苦笑。
就在沈聿要写些什么话解释的时候，就被程让猝不及防的勾住下颌吻上唇瓣，一触即离，眼里还带着些得逞的笑：
“现在没有没关系，我有信心，后面你肯定会喜欢我。”
沈聿静静盯着程让，尽可能忽略心口传出的细微悸动，只是一瞬，却又被程让往昔的言语刺的粉碎。
沈聿猛的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回去卧室关上门。
程让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沈聿牵着鼻子走。
但，又甘之如饴。
他颔首轻笑，自然追上沈聿的步伐进到卧室，刚开门就看到沈聿脱了一半又立马放下的衣服，指着他似乎在问想干什么。
程让轻笑着走进：“我进来拿睡衣准备洗漱。”
分明之前同床共枕那么久，但见到沈聿这么羞赧的模样，还是觉得很新鲜，他进屋关上门，沈聿就立马后退两步。
此时此刻他急的险些跺脚，可怎么开口都发不出声音。
虽然承认自己是程让的情人，但今晚余锦川在家，他还是希望程让能收敛，别折磨他。
奈何吃了不能说话的亏，只是往后退，最后跌坐在床上。
程让见他如今焦急的模样，忍不住扶了扶眼镜轻笑：“这么急，怕我吃了你？”
沈聿戒备的看着他，左右寻找着手机在什么地方，想要跟程让谈谈条件。
但程让就是抓住沈聿不能说话的空挡，步步迫近，甚至直接按住沈聿的肩压在床上：“我说了不会欺负你，就不会再欺负你，但你既然承认是我情人，那我的需求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沈聿就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隔壁，最后疯狂摇头。
程让颔首轻咳，拿开沈聿的手，刚开口，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程让蹙眉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林喻南的名字，叹气扶额，坐在床边接了电话：“怎么了？”
林喻南说：“公关部那边打来电话说，现在网络上的舆论有了翻转，吴思思女士发视频以后，又涌现出不少被朱老师欺负过的女孩子出来爆料，证实朱老师的恶行，还有位在英华任教的倪老师也发了视频，证明沈聿先生在读书期间遭受了校园霸凌和校园暴力的事。”
程让眼眸微抬，视线顺势落在沈聿探究的脸上，顺势按下免提，让沈聿也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第60章 060【倒V结束】
“让公关部门的人时刻关注舆论走势, 必要的时候引导舆论发展，决不能再出现上次的事。”
程让视线也落在沈聿脸上，眉毛轻挑, 似乎是在邀功。
沈聿却被那眼神激的浑身一颤, 转身就要挪到床的另一边，准备下床去拿写字板或者是手机，准备跟余锦川说热搜上的事。
奈何程让快他一步，直接拦住他的去路, 收起手机看向他：“去哪儿？”
沈聿指了指他手机，又指向门外, 用嘴型说道：商量事情。
程让拽着他的手摇头：“你跟我商量也一样, 我不让你出去。”
沈聿气的咬紧牙关, 奈何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他。
程让看沈聿的表情竟笑了出来, 伸手揉了把他脑袋：“不许这么瞪我，我对你这么好, 你应该喜欢我。”
沈聿渐渐地的舒展眉头，然后抓过程让的手机用他指纹解锁，打开便签编辑道：
——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所以我不恨你，但喜欢这种事, 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就一定要喜欢, 毕竟对我好的人那么多, 我挨个都喜欢吗？
程让看着他的话，敛眸陷入沉默, 半晌后才说：“可是沈聿，我不能接受你喜欢别人, 你只能喜欢我，我只要一想到你心里惦记别人，要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会控制不住，所以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捂住了嘴，又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继续编辑道：
——没想到这么久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交流，我知道这八年对你的亏欠，但这不是你束缚我的理由，但凡你能多给我些信任呢，我是你的情人，我就会履行我的义务，不会跟别人暧昧不清，这些分寸我还是有的。
程让看着他的话沉默下来，伸手揉着鼻梁，半晌后才沉声道：“这一次，我能信你吗？”
沈聿点头。
程让盯着他的双眸，眸色沉静，他说：“沈聿，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但这次不一样，我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要你喜欢我，要你爱我。”
沈聿对上程让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听着他最后的话语心口忍不住微颤。
他敛眸错开程让的视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能信任程让吗，还能再喜欢上他吗？
沈聿不敢看他，但程让却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眸色再次变的偏执而疯狂：
“沈聿，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但我要你记住，我不会让你喜欢别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就算最后沈聿没有喜欢他，他也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他就要沈聿。
沈聿心脏嘭嘭跳着，他不敢再看程让，只是错眼看向别处。
程让摆正他的脸：“你看着我。”
沈聿错开的视线这才落在程让的脸上，交融的呼吸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就在程让靠近的瞬间，卧室门就被敲响。
“小聿，你躺下了吗，我进来了。”
余锦川说话间就开门进来，沈聿立马一把推开程让，朝着余锦川就大跨步走了过去。
程让神色如常走到床头柜旁边，摘下眼镜放好，又从衣柜里拿出他的睡衣：“你们聊，我先去洗澡。”
余锦川看着程让快要杀人般的眼神，故作镇定的昂首挺胸，直到卧室门关上，才拉着沈聿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刚才我接到公关的电话，说晚上又出来好几个视频，但是有华音那边的公关帮忙，所以舆论走势都还不错，甚至还有不少为你发声的，这么久了，总算能为你正名了。”
余锦川拿出手机给沈聿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气。
沈聿翻着热搜，然后回复他说：舆论的事，只要这次的走势能把握好，基本就稳了，但幕后指使的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对方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只怕是来头不小。
余锦川看后也忍不住敛了笑意，轻轻叹着：“的确是这么个事，在这圈子里待着，谁跟谁都会有小摩擦，但是能搞这么大阵仗的，怕不知是小摩擦，你打算怎么做？”
沈聿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笑的狡黠：有巨鳄在，我们干嘛自己动手。
余锦川恍然，随后才笑道：“所以你是跟程总谈好了？”
沈聿想了想，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余锦川问：“还是情人？沈聿，你没有为未来想过吗，奶奶不在了，你总要找个人谈场恋爱、相伴余生，程总他怎么想的呢，他能吗？”
沈聿垂首沉思半晌，脸上的表情也是游移不定：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跟他的这几年我们多利用就好了，至于未来的事，再看吧。
余锦川揉了把他脑袋：“看来你们谈归谈，但是没谈拢，这样也好，私生活干净也不怕被拍，就算拍到程总，你们反正是同学，也可以解释，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沈聿望向余锦川笑着点头。
这一夜，因为舆论的最终反转，以及沈聿工作室的官微发声，长达十多天的舆论战，最终以起诉造谣营销号，以及教育局出面对朱老师进行调查处罚落下帷幕。
[轻舟已过万重山了，沈聿，未来请继续走花路]
[呜呜呜呜呜我宝宝受委屈了，这么久一直都没露面，@Asher沈宝宝发个微博吧]
[我勇敢又坚强的爱豆，喜欢你是我青春最骄傲的事]
[臣妾此身终于分明了TAT苦了我宝宝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怎么熬的啊]
……
被窝里，沈聿睡的迷糊，忽然腰上搭着手将他搂住翻转，随后他的脸就贴进熟悉的颈窝。
温热的气息在他鼻息间萦绕流转，他想睁开眼，却始终抵不过困意。
程让搂着他抱在自己怀里，低声开口：“不许背对着我睡，我怕你不要我。”
沈聿在睡梦中叹了声，抓着程让的手按到自己额头，不过一息之间，他就因为热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程让摸了摸，依旧不放手：“那也不行。”
沈聿终究是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向他，这个人就是欺负他不会说话，不能表达抗议与不满。
程让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轻笑：“没事没事，睡觉吧，明天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呢。”
沈聿叹气，为了不被打扰睡觉，翻身过后依旧靠在程让怀里，拉过他的手放在腰上。
只是这样被程让圈在怀里时沈聿的心跳会有些快，熟悉的气息，却有着不同以往的温情，心底竟生出小小的贪恋。
程让也十分满意，又把人往怀里抱的紧了些，然后开口道：“这次看心理医生不要有压力，说不定听完医生的话，你就能说话了呢。”
也不知是怎的，原本被程让闹散的困意此刻席卷而来。
不同于先前的迷糊，沈聿此刻已经是神游天外，完全听不清程让说了什么，也不过是话落的瞬间，沈聿就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程让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沈聿的回应，反而是听见了他均匀又安静的呼吸。
他轻笑，又摸了把沈聿的脑袋，在怀里把他抱的又紧了些：“睡吧，睡吧乖乖，睡醒了说不定就好了。”
程让十分珍视怀里的沈聿，他贪婪的贴进沈聿的脑袋嗅着发间的香气，只一瞬便红了眼眶，喃喃低语：
“太好了，沈聿，总算回到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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