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暄重新入定,调整气息,不断在脑海中复盘着方才那一战,她好像隐隐约约摸索出妖兽的弱点了。
吐故纳新,回过神时,她发现微生星野正躺在身侧,一动不动看着遥远的天窗,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推了推微生星野,催促道:“登徒子快起来,有你这么随意的么,乱闯女孩子房间。”
他反驳道:“若那日你未曾飞升,这儿也许便是我们婚房。”
想到什么,他喉结滚动,脸颊有些热得通红。
云暄:!
“我床榻之上又岂容他人酣睡?带着你的剑,滚。”
他坐起来,微微俯过身子,凑近了才说起正事:“听说你接了沈空怀那个案子?”
云暄看着他细长的睫毛,有些出神,缓缓应了声:“嗯。”
他告诫云暄:“那人挺疯的,别玩过头了。”
这话说的,太让云暄好奇啦,“那就劳烦仙君大人,给我讲讲沈空怀的故事吧,他是如何从一介孤魂野鬼,成为如今叱咤风云的鬼王?”
微生星野想了想,开口道:“这就得从六界说起了,修炼首先得引气入体,到达第一境界练气期。人修灵气,妖先修人身再修灵气,而魔族生来便有魔气附体。”
“人的肉身死后,灵魂变成了鬼,随后被阴差带回酆都冥界,交由判官定夺。无罪者过了望乡台,在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便忘却生前记忆,转世轮回。有罪者压入无间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拔舌、挖眼、磨成肉酱,受尽苦难……”
他见云暄面上波澜不惊,甚至听得津津有味,瞬时没了心思,继续道:“不过自我接手酆都,便改了律令,他们生前犯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偷菜呀、私通呀,留在地府当几年苦力便放走了。”
“可这沈空怀,却是十恶不赦的厉鬼。”
“他生前无功无过,死后却一直逃避阴差追捕,滞留人间。后来受人指点吸食阴气,练尸招魂,养了一堆小鬼,在查出陷害父亲的真凶后,一夜屠了对方满门。”
说罢,微生星野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云暄别过脸去,目光晦涩,“可死了全家的痛,谁能懂呢。”
“对了,那后来呢。”
微生星野摇了摇头,“他简直就是疯子,阎罗王拜托我将沈空怀抓回地府。可当我找到他时,他附在一个尸骨未寒的老叟身上,正笑呵呵抱着小孩嬉闹。看见我后,他放下怀中幼童,掏出糖果与他们道别,什么也没说便跟我回了地府。”
“他笑着接受所有刑罚,愣是一声痛都未曾喊过。”
“后来,那些关押久了的恶鬼死性不改,公然挑事,意图谋反逃出无间地狱,却被沈空怀一一制服。他们尊他为王,可鬼王转身便向天庭俯首称臣,甘愿屈居人下。”
这故事还真是唏嘘不已,云暄疑惑道:“那他既然想跟小青梅恩恩爱爱,为什么又不愿入轮回转世为人呢?”
微生星野敲了敲她的脑袋,“傻瓜,一旦体验到那种永生的欢乐、强大的力量,以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谁还会追逐凡人的一世渺茫。”
云暄拂开了他的手,“那微生星野,你既然统御万鬼,眼看着他触犯天规,怎么还坐视不管?”
他轻笑一声,懒懒地说道:“不想管。”
“倒是你居然主动摊上这堆破事儿,打算怎么办?”
云暄冷声道:“执念和欲望都不该被纵容,我会依照天规办事。”
微生星野走后,云暄的小木屋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玄衣少年冷不防便出现在了云暄身后,轻声喊道:“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暄眼眸中满是无奈,她转过身来,看到飞雪身上的伤都已痊愈,便送了口气,“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要是叫他人发现怎么办?”
他安慰道:“姐姐放心,没有人会知道的。”
云暄让他坐下,“我再替你检查一下经脉。”
他支支吾吾不太愿意,云暄板着脸开口:“坐下!”
他只好乖乖照做,云暄运行灵力,却发现他经脉乱的不行,皱着眉头问:“你最近都修炼了什么功法。”
“就平时练的那些呀,大差不差。”说完他又连忙转移话题,“姐姐,你以后离他远些。”
云暄一瞬间有些疑惑,“离谁远些?”
“就刚才走那个,真后悔当初没能弄死他。你是魔,你和他根本没有可能!”
云暄扶额惋惜,真养歪了,掰不回来了,“我的事你少管。”
他不情不愿,才说起正事:“姐姐,那个沈空怀好像挺厉害的,或许我们可以策反他,告诉他这天道就是一团污秽,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就该合力翻了天庭!”
云暄正视着他的双眼,“这件事我自有打量,回去。”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应了下来:“好,我相信姐姐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话刚落下,他便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云暄独自思考了半天,飞雪说的方法确实可行。可接下来,她常常盯着沈空怀发呆,犹豫来犹豫去,将事情利弊都分析了一遍,终究是进退两难。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试探一番,沈空怀却处处躲避着她。平日里擦肩而过连声招呼都不打,云暄向他走去,他便慌不择路也要离开。
想不通,他不会还在为收徒大会那天的事情生气吧?
看来应该准备一份赔罪礼,她去山下挑了幅字画,装好后将沈空怀堵在了路上。
“喂,沈空怀,等等。”
他好像浑身都在冒汗,异常紧张,“不好意思,我还要忙着砍柴。”
云暄:“我早就替你砍了。”
他撒开脚步就走,“我还要去后山捉鸡。”
云暄:“师尊今天不想吃了。”
“呵呵。”他讪笑着说:“那个,忽然有些腹痛难忍,先去一趟茅房。”
一只鬼还需要如厕吗!?
云暄提剑拦着他的去路,从身后掏出字画,“送你的,就当那日的……”
“云姑娘,我已经有意属之人,真的不会喜欢你的!”
“等等,你说什么?”
他继续说道:“自从相识以来,你便一直盯着我,难道不是喜欢的意思么?你的礼物我也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云暄哑口无言,怒恼道:“你有病吧,这是赔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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