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逼迫放手
见谢词安无一点慌乱样。
秦王讽刺一笑, “谢都督好气量,此时了,还能这般稳重。”
谢词安神色平静沉默应对, 把陆伊冉和循哥儿紧搂在怀中。
突然, 刚刚门口那侍卫, 慌张跑了进来,凑近秦王悄声禀报。
话音刚落,秦王倏地抬眸,震怒看向谢词安,半晌后冷声道:“谢都督果然深谋远虑。”
“多谢殿下夸奖。”谢词安稳稳接着话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陆伊冉听到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刚刚紧绷的神经, 不但没有半点松动, 反而更加揪心。
谁知下一瞬间,就听到秦王咬牙吩咐道,
“来人,送谢都督一家出王府。”
出了王府大门, 陆伊冉才看到,童飞正挟持一位长相俊美的华服少年, 眉眼间和秦王极为相似。
正是他的次子赵元轩。
秦王和众侍卫,也紧跟着谢词安的脚步,追至王府门口。
“谢都督,莫要过分,放了他。”
见童飞锋利的刀锋紧逼着赵元轩的脖颈, 秦王心头一跳淡声道。
谢词安把陆伊冉母子俩扶上马车后, 目光凛冽直视着秦王,他寒声道:“只怕, 这下就由不得殿下了。本官说过要让二王子随本官回京,不是一句空话。”
“殿下,谢某不是好惹的,你不应该把我的妻儿扯进来。”
话毕,利落进了马车,童飞则推着二王子上了另一辆马车。
秦王不罢休,一声令下,众侍卫把两辆马车牢牢围在中间。
“没有本王的命令,谢都督出得去吗?”
“倘若殿下,舍得二王子的命,那谢某就奉陪到底。”谢词安也不惧秦王的威胁,声音洪亮,大声回道。
童飞撩开车帘,二王子的脖颈处,已出了一条血印子。
秦王不愿放走这到手的机会,他知道谢词安今日一旦离开,以他的防备,想要再杀他,很难再有机会。
两方僵持间,秦王的大儿子赵元诺从军营赶了回来。
他翻身下马,走近自己父王,出声劝道:“父王,让他们走。”
赵元诺十六岁,在军营担任要职,能力出众,已成为秦王的得力助手。
见自己父王没有丝毫松动,赵元诺又低声劝道:“父王,难道二弟的性命你不顾了吗?你是如何答应母妃的。”
秦王冷狠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裂痕,半晌后才狠声吩咐:“让他们走。”
此次他不但没有除掉谢词安这个劲敌,还把自己儿子陷入危险的境界,自己又多了一重筹码在他皇兄手上。
但他亡妻的临终托付不能忘,儿子的性命也不能不顾。
他看出了挟持赵元轩的那人,功夫绝对不弱,自己儿子不是他的对手。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口恶气咽不下也得咽。
循哥儿也被刚刚的场面吓到了,一路上他紧紧抓住陆伊冉的衣领,趴在她的怀中也不敢动。
陆伊冉柔声安抚半天,他才松口。
想到母子俩,再次被自己连累,谢词越发愧疚。
计划有变,谢词安耐心解释,“如今二王子跟在一路,我们只能从河西走水路,到竞州回尚京。不能去青阳,秦王定会派人一路跟随,如果被他的人发现,你们回了青阳定会有麻烦。”
如若只要他一人,以他的武艺一点也不惧。
但有她们母子俩在,谢词安不得不谨慎提防。
到了此时,陆伊冉也无法反驳,经历了两次危险,她知道谢词安不是危言耸听。心中恼他怨气也一触即发。
“此次回尚京我答应你。只是以后也请你离我们远些,就没有这么多无穷无尽的麻烦。”
事实的确如此,只是陆伊冉亲口说出来,犹如在谢词安的胸口狠狠的一击,痛得许久回不了神。
他神色黯然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陆伊冉无视他的哀伤,她不想再陷入命运的漩涡,她知道结局,只想远离。
哪怕身边的这个人,他已经改变了许多,已阻止不了她要远离谢词安的决心。
登船时,云喜和阿圆也被人接到了陆伊冉身边。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循哥儿一路都提不起一点精神。还未入京,人就开始又吐又泄。
船上的大夫开的汤药也不起一点作用。
晚上哭闹得更甚,不让阿圆和云喜碰一下。
谢词安心疼孩子,也怜惜陆伊冉的身子,尽量让她歇着,自己一人照看循哥儿。
这也是循哥儿出生这么久,他亲手照顾得最多的一次。
白日有两丫头换手,谢词安才有空歇息。
只是循哥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转,人也瘦了一大圈,整日不下地。
陆伊冉担忧孩子,寝食不安,谢词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终于在半月后,到达尚京。
一到漕运渡口,谢词安便让童飞放了二王子赵元轩,并把他送上返回的客船。
童飞震惊不已:“侯爷?”
“我们已经安全了,他一旦入了皇宫,很难再出尚京。”
他自己也有孩子,循哥儿病了一路,他也担忧了一路。
赵元轩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秦王虽狼子野心,可他的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童飞解开赵元轩身上捆绑的绳索,赵元轩也是不敢相信,谢词安会这么容易放他回河西,
怔怔立在原地不动。
直到,童飞催促一声,赵元轩才向谢词安施一礼后转身离去。
下船后,谢词安就与陆伊冉她们分开了。
几人被童飞送到了惠康坊的如意宅,当陆伊冉走进伊冉苑那一刻。
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屋内的摆设和侯府如意斋一样,就连床榻上床帐的花纹都一样。
云喜和阿圆也是一愣,几人还以为回到了侯府。
“姑娘,侯爷真用心,知道你想要秋千,院中就做了一个。”云喜进屋后,欢喜说道。
阿圆也附和起来:“还有院中的桃花树,和之前侯府的位置都一样。”
陆伊冉把循哥儿放在床榻上,呆呆地坐在床榻边,沉默不语。
片刻后,童飞把侯府上的秦大夫带了进来。
为循哥儿诊脉后,秦大夫说道:“夫人不用过于担心,小公子应是晕船所致。”
“那上次回青阳,哥儿还好好的。”阿圆不解。
“小公子年龄小,时间不长或许看不出,次数太多,必会让他身子受不住。”
秦大夫在府上医术好,他都如此确定,陆伊冉也踏实下来。
秦大夫去离开后,屋内又恢复了冷清。
忽然,院外传来陆伊卓的声音。
“姐……姐……”
“卓儿。”
两姐弟有半年没见,分外激动。
“姐,卓儿好想你呀。”
他一人在尚京半年,见到自己的至亲之人,一向大大咧咧的陆伊卓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
“姐,你留在尚京陪我可好,别再回青阳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卓儿,青阳才是我们的家,你玩够了就和我回家吧。”
陆伊卓还来不及回答,七月和袅袅也跟了进来。
“伊冉姐姐,你回来了。”几月没见,袅袅也越来越水灵,穿着也越来越像尚京的姑娘,脸上也圆润不少。
七月满面红光,劲头十足,“大姑娘,你回来了。”
循哥儿也被吵闹声惊醒,坐在床榻上,好在没有哭闹。
只是,陆伊卓靠近他时,有些排斥。
知道几人有话说,云喜抱着循哥儿出了屋子。
“卓儿,等循儿的身子养好些,我们就回青阳,可好?”
“姐我不能回青阳,姐夫都给我请了师傅,我们都商量好了,明年我就去预选宫中侍卫。”
怕陆伊冉不信,继续说道:“爹爹和娘都答应了,难道你不知道?”
陆伊冉灵台一现,才明白她爹娘瞒着她,早就商量好了,难怪让她别再管陆伊冉卓的事。
只有她一人还蒙在鼓里。
谢词安一整日都没露面。
陆伊冉心中七上八下,她想尽办法远离谢词安。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把自己的家人一步一步推向尚京,靠近谢词安。
她真害怕,自己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依然逃不过命运的结局。
连着好几日,都没见谢词安来宅院。
循哥儿天天念叨他的爹爹,陆伊冉觉得这样反而更好,不见面就没有牵扯和磨缠。
这一日,陆伊冉刚用过晚膳,许久不见的余亮却来了宅院。
他抬眸看了眼云喜,目光又转向陆伊冉,“夫人,这是侯爷给你的东西。”
陆伊冉没接,余亮就把一个紫檀小匣子放到她眼前。
“夫人还是看看吧。”
她见余亮,自己不开匣子就不罢休的样子,踌躇一番,终是打开。
一封和离书,跃然在陆伊冉跟前。
她心口一颤,说不出高兴,更谈不上悲伤。
神色木然拿了出来。
谢词安熟悉的字迹还是那么熟悉。
‘吾妻陆氏伊冉,相离之后,望你余生顺遂康健,愿你所愿都能成真。结怨释解,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余亮看她神色不明继续说道:“夫人,侯爷说,让你安心住在此处,这宅院本就是买给你的。”
“侯爷还说等哥儿和你养好身子,他会派人送你们回青阳,他……他还说不会再来烦你们了,有事吩咐,告诉童飞就好。”
说罢,余亮怅然若失又看了眼云喜,出了厢房。
陆伊冉拿着和离书,愣在当场,心中复杂。
之前离开青阳时头也不回,如释重负,这封和离书她也盼了许久。
以谢词安的性子,应当是彻底放手了。
只是她心中疑惑,一字未提循哥儿的归属问题,不知谢词安是不是还遵守以前的约定。
第六十二章循哥儿的执念
护国侯府这边, 秦大夫接连几日往惠康坊跑,而且大部分都是童飞来接,府上众人又开始传谢词安养外室的事。
三房的郑氏最闲, 把秦大夫堵在半路问, 给何人瞧病。
秦大夫只淡淡应了声, 给侯爷的人,便不肯再多说。
谢词安回尚京后,累积的公务让他连着忙了几日。他不敢闲下来,脑子一有空,就管不住自己的腿。
尤其是夜深人静时, 腿就不自觉地往惠康坊迈。
有好几晚,人都到了门口徘, 想起自己彻底与陆伊冉和离, 也答应过陆伊冉远离她,又才止住了脚步。
他回京第五日才回侯爷,老太太忙让人把他叫到仙鹤堂。
“安儿,你给祖母说实话, 你……惠康坊的宅子是不是养人了?”
陆伊冉始终不回尚京,老太太这几月一直挂念这事, 如今又来这一茬。
“你媳妇不回尚京,是不是就是为了此事?”
“祖母,不是你们想到那样,惠康坊住的……只是冉冉的胞弟。”
他知道陆伊冉不久要回青阳,不想节外生枝, 让侯府的人知道她们母子俩回京。对外的说辞大都如此。
“那她们母子何时回京, 几个月过去了,依然不回来。”老太太最关心的依然是这个问题。
至于养外室, 她不想深究。就连谢老太爷与她恩爱多年,常年在外,外面也有几个女人。
周氏就是如此,不认命只会把自己的丈夫越推越远,家中不和,孩子也受罪。
老太太劝过几次,都于事无补,也就懒得再劝。
“祖母,冉冉她身子没养好,等新岁时,我就去接她们回来。”谢词安不想让老太太操心自己的事,继续拖延下去。
老太太见他一盏茶没饮完,余亮就来了。
知道他有事,也只好让他离开。
谢庭芳不信,跟着他们出了门。
一出仙鹤堂,谢庭芳就叫住了他。
“安儿,你给姑母说实话,惠康坊住的究竟是谁?”
谢词安踌躇一番,语气落寞回道,“姑母,她们母子俩回来了。”
“冉冉,她始终不愿……再接纳我,我们已经……和离了,循儿有些晕船。等过一段时日,她应当就会回青阳。”谢词安喉咙哽了几次,才艰难说清。
在眼眶中的泪花滑落那刻,忙转身离开。
谢庭芳的心忽上忽下,最后也只能唉声叹气。
离开侯府,谢词安又去了宫中,皇上刚刚派人来传召,要召见他。
华阳宫,膳厅内。
谢词微与养女元柚公主正用早膳。
“多日不见,本宫的柚儿都瘦了,你多吃些。”谢词微不停为元柚公主挑菜。
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慈爱。
“多谢母后,孩儿够了。”
元柚公主则是小心翼翼应付,神色也是几分忐忑不安,心中大概也能猜到谢词微今日示好是为何。
元柚公主芳龄十八,并非皇后亲生,是皇室宗族的一个郡主。
谢词微见她长相明艳,才把她养在自己身边,目的就是有一日,为自己所用。这一留,就留到了十八岁。
在皇家长大的公主,如何不明白这些道理。
两人根本没有舐犊亲情,何来的交心。这些年皇后在宫中的手段,元柚公主也见识过,每每来华阳宫,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
这几日宫中都在传,尚京西郊围猎场首次秋狄,西楚的五皇子也有来。
目的就是与大齐结缘秦晋之好。
谢词微见元柚公主长相越发艳丽,心中十分满意。
用完膳后,又叫方情拿出衣裙料子,头面赏给元柚公子。
上一次,长公主不同意,惟阳郡主嫁六皇子瑞王时。
谢词微的第二手准备,就想利用,郑仆射家的长孙,爱慕元柚公主多年这层关系,做交换。
让郑仆射家的孙女嫁给她儿子瑞王。有了这么一个内阁老臣的太岳父,六皇子日后的大业也能如虎添翼。
后来长公主答应这门亲事,瑞王也终于如愿娶到惟阳郡主,谢词微才作罢。
这一次,西楚五皇子抛出橄榄枝,谢词微自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西楚五皇子母族出身尊贵,在军营历练多年,手上有战功,在西楚很受人拥戴。
目前适嫁的公主,身份尊贵的就元昭和元柚,其余都是皇室族亲的郡主。
谢词微如何会让这个机会落到元昭那边。
*
奉天殿内。
御案后的孝正帝,神色温和,看来心情不错,先是安抚谢词安两头奔跑受了苦。
又问了丘河军营的情况,谢词安如实回答,孝正帝听后更是满意。
“爱卿,昨日西楚来信。五皇子愿与我大齐结儿女姻缘。你说朕的哪个公主与五皇子般配?”
这皇家结亲之事,谢词安向来不怎么关注,孝正帝今日特意在谢词安面前提起,试探之意如此明显。
“皇后,想让柚儿嫁去西楚,你作为她的舅舅,觉得如何?”
谢词安心中冷笑,却平静回道:“回皇上,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的公主,皇上最了解,心中也自当就考量,臣不敢僭越。”
孝正帝听谢词安并未出言支持谢词微,心中还算满意。
至于究竟嫁他的哪儿女儿,他心中也没定下来。
孝正帝没再继续追问,绕开这个话题又说道:“此次秋狄宴,西楚五皇子也要参与,到时你可不能缺席。”
每年十月十五,大齐都要的举行狩猎宴,尚京的皇孙贵族的郎君都会踊跃参加。
谢词安第一次参加围场狩猎宴,是十三岁那年,在灵泉山皇家围猎场,就射中一头野猪夺得头筹。
往事,还在好似在昨日。
他记得与陆伊冉大婚第一年,那时围猎场在临泉山,他兴致缺缺不愿前往,以公务繁忙推卸了。
陆伊冉知道后,失望好久,又不敢向他提。
看着左邻右舍的郎君们,带着自己的女眷出门时,她在门口偷偷张望羡慕又失落的样子,此时想起来心都痛。
可惜现在,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了。
谢词安从奉天殿出来后,看到了等在殿外的方情,说是娘娘有请。
他丢下一句‘还有公事’,借故离开。
出东华门时,在一甬道口刚好碰到闲逛的安贵妃。
两人都是一愣。
谢词安对陆佩瑶施礼后,并未像之前那般冷漠转身,而是伫立一旁,快速说道。
“冉冉回来了,如果娘娘方便,出宫可以去看看她,她就在卓儿住的宅子。”
等安贵妃缓过劲来后,人已离开多时。
陆佩瑶不信,自己这个冷漠的侄女婿会主动与自己说话,说的还是陆伊冉的事,不确定地又问了向身侧的连秀。
“我是不是听错了,谢侯爷会主动和我说话,她说冉冉回来了对吗?”
“是的,娘娘,你没听错。”
陆佩瑶一直挂心陆伊冉,她如今回了京,当然高兴。
当天晚上,她就向皇上请示,想出宫逛逛。
孝正帝当晚歇在清悦殿,见她许久没有这般温顺可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上一次,陆佩显他们来京时,陆佩瑶就来过惠康坊,熟门熟路次日一早,就找了过来。
陆佩瑶被人领进伊冉苑时。陆伊冉刚刚起身,洗漱都顾不上,披了件长衫就冲了出来。
“姑母。”
“冉冉。”
两人都有些激动。
在这宫外也不必讲一些虚礼,姑侄俩更是没有顾及。
“冉冉,你在青阳这么久,我还真以为,你与谢侯爷已经和离了。”陆佩瑶见陆伊冉比之前消瘦了些,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姑母,我的确与他和离了。”
在陆佩瑶跟前,她也没啥可隐瞒的。
“这是为何?循哥儿可怎么办?”陆佩瑶消化了很久,才接受,担忧道。
“姑母,你不必担忧我们母子俩。我离开谢家会过得很好。”
“到时,你和元启分封到吴郡,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陆伊冉一想到今后的生活,心中就止不住憧憬起来。
完全没有察觉到陆佩瑶脸上的愁容。
“冉冉,你爹爹没向你提起吗?只怕吴郡我们去不了了。”
看陆伊冉一脸懵,陆佩瑶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陆伊冉。
事情发展成这样,陆伊冉的心不自觉往下一沉。
虽然,她姑母没明说,可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无论她们陆家人怎么避,都逃不过皇上的操控。
完全站在了皇后的对立面,好似一切又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她不知该如何扭转。
不想给陆伊冉再添烦恼,陆佩瑶又安慰道:“冉冉别怕,姑母会保护自己的,皇上身子康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姑母,放心我定会想到,让你们去吴郡的法子。”
姑侄俩说得正投入,陆伊卓也走了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又想到这个麻烦,都不想他入宫做侍卫,可陆伊卓的倔劲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用过午膳后,陆佩瑶就要起身回宫。
陆伊冉抱着循哥儿到门口送别,
陆佩瑶见循哥儿玉雪可爱,有些不舍从陆伊冉手上抱过来,亲了亲他圆圆的脸颊。
“循儿乖乖,等姑奶奶下次来时,就给我们的循儿买鸟鸟可好?”
刚刚姑侄两人在屋内谈话时,循哥儿时不时就跑进来闹,问陆伊冉要纸鸢。
看到坊院有孩童玩,他又想起了在丘河放纸鸢的场景。
“不要姑奶奶买,循儿要爹爹买。”循哥儿噘嘴说道。
陆伊冉脸色一白,挤出一丝笑容,抱过循哥儿。
循哥儿却不依,紧紧搂住陆佩瑶的脖子不放,指着马车大声道:“骑马马,去找爹爹,找循儿爹爹。”
陆佩瑶心中也不是滋味,轻叹一声,哄了好久,循哥儿才放手下地。
晚上,童飞送来宫中的赏赐。
陆伊冉叫住了他,“循哥儿,天天念叨他爹爹,如果你们侯爷有空,就让他回来一趟吧。”
第六十三章猝不及防
次日一早, 陆伊冉起身后,云喜就问童飞送来的东西该如何归置。
都是昨日皇上赏赐的,谢词安让童飞全搬到了如意宅。
昨夜没来得及搁置, 云喜顺手就堆在屏风旁。
都是些贵重物品。有玛瑙珊瑚, 翡翠耳盖炉, 字画古玩和布料首饰等物。
其中翡翠耳盖炉最为醒目。炉身通体鲜艳翠绿,晶莹剔透,底座也是用上好的墨玉制成。
陆伊冉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地抚摸一番,却让云喜放到西次间的书房中。
云喜十分不解, 出声询问道:“姑娘,侯爷都给你了, 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人不可贪心, 他已给我很多了,如果之前那些算和离补偿的话,也够了。”
知道陆伊冉的性子,云喜也不好再劝, 小心翼翼把东西往书房搬。
陆伊冉见云喜一人忙不过来,她拿着字画跟着云喜, 欲要去书房帮忙。
还未进书房门口,她神色一顿,把字画从窗口粗鲁地丢到榻上,转身离开。
谢词安不喜别人进他书房,两人刚大婚时, 他连陆冉都不让进。
后来在陆伊冉不懈努力地磨缠下, 他才勉强同意让她收拾打理。
尤其是两人洞房后,都是男女情\\\\事上刚开窍, 有时情难自禁时,谢词安就会把她留在书房过夜。
次日起来,她腿都打着战。
那时她傻傻的以为,谢词安也是喜欢自己的,殊不知,他下衙回来两人再见面时,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样。
婆母陈氏知道后,惩罚陆伊冉跪了好几个时辰的祠堂,说她是狐媚子。在书房中引诱自己的夫君,让他懈怠了公务。
为此有好长一段时间,陆伊冉连雾冽堂都不敢去。
曾经的种种又出现在陆伊冉脑中,正好提醒她自己不能沉迷于此,定要清醒清醒。
按如今的事情发展,她与谢词安不但没有结果。
但两人中间还有个循哥儿,为了不让循哥儿到处找爹爹。她只能暂且放下两人的恩怨。在回青阳之前,让谢词安多陪陪他。
晚上谢词安款款而来。
循哥儿有几日没见他爹爹,见谢词安一进院子,就跑了过去,欢喜道:“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谢词安抱起儿子,神色宠溺。把他小小的身子,往自己宽厚的肩上一坐,就进了厢房。
逗得循哥儿哈哈大笑,在陆伊冉面前骄傲道:“娘看,循儿坐高高了。”
“娘亲看到了,小心些。”
父子俩不顾陆伊冉的劝阻,又在屋内转两圈,循哥儿才肯下地。
下地后,又爬到谢词安怀中,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谢词安的嘴里塞,热情得很,“爹爹吃。”
谢词安一进屋,虽与循哥儿在玩闹,目光却下意识地往陆伊冉身上瞟。
几日不见,她气色红润,皮肤越加光滑白嫩。一袭素白的襦裙,身形柔美轮廓迷人,温婉动人。
像晨露中绽放的莲花清新娇美,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半嗔半恼间,就能轻易勾走他的全部注意力。
想起她在床榻上……,脸颊泛起阵阵红晕,他不敢再往下想。
无论下了多大的决心,当见到她那一刻,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化成了泡影。
陆伊冉见他目光太过炽热,也懒得理她,冷睨他一眼,侧过身子,为循哥儿夹菜。
“爹爹,循儿要骑马马。”
直到循哥儿软糯地喊声,才让他醒过神来。
“好,爹爹带你和娘亲去骑马马。”
听到自己爹爹答应下来,循哥儿才高高兴兴坐到,他专门吃饭的小几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谢词安终于肯将目光从陆伊冉的脸上和身上移开,看向她的头上。见她头上还戴着一支极素的白玉簪,没戴昨日那些赏赐的华贵头饰,失望问道。
“童飞送来的,那些你都不喜欢吗?”
陆伊冉有些意外,说道:“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就给你的……新夫人留着吧。”
“没有新夫人,要留也只能留给你。”
好好的心情,被陆伊冉一盆凉水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他心中的伤口还没愈合,又被陆伊冉狠狠插上一刀。
此时,云喜和阿圆正好端来菜肴。
谢词安一见没有酒壶,对两人吩咐道:“去拿壶酒来。”
云喜的酒壶还没端到桌前,就被谢词安先一步夺了过去,他为自己斟满一杯后,一口饮下。
陆伊冉不想再次被他影响,淡声道:“你以后多来此处陪陪循儿,以后,我们回青阳了……”
她话还没说完,谢词安扬起头,又是一口一盏。
陆伊冉知道他心头憋着气,想速战速决继续说道:“你给我的田地宅子我用不上,到时我会带回来还给……”
忽地“噗”的一声,谢词安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溅了陆伊冉一脸。
他痛苦不堪地倒在了陆伊冉身上,喃喃道:“冉冉别说了,我心口痛得很。”
随即便阖眼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间,陆伊冉愣傻在当场,做不出任何反应。心中揪心一痛,眼泪不自觉滑落。
余亮和童飞,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看,两人都吓得不轻,忙把谢词安扶上床榻。
童飞转身出了厢房,而余亮却眼眶微红,为谢词安擦干嘴角的血迹。
循哥儿猛地一起身,碗盏也打翻在地。
见刚刚还托着他举高高的爹爹,如今脸上和胸前都是血迹,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无论阿圆怎么哄就是不松口,他紧紧抓住谢词安的手,边哭边喊‘爹爹起来,爹爹起来。’
听到屋中的几人都不好受。
陆伊冉像傻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余亮顾不得尊卑,劈头盖脸说道:“夫人,余亮求你,别再对侯爷说狠话了。”
“那晚,他给你写和离书时,就吐过一次。你不顾惜侯爷的身子,难道哥儿的身子你也不管了吗。”
没多久,秦大夫又请了过来,他为谢词安把脉后,一言不发开起了方子。并厉声责怪起余亮。
“老夫之前就交代过,侯爷不可再饮酒。再这样下去,后果是你我不能承担的。”
秦大夫本是陈州军的军医,因年岁大过了军中要求。谢词安怜惜他一身医术,便让他到侯府,给府上众人看病。
拿到药方后,屋中其他几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循哥儿就躺在谢词安的身旁睡着了,陆伊冉为两人盖好云被。
就出了厢房,到此时她的人都是恍惚的。
既不愿相信,谢词安因为和离的事成这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他是装的。
更不敢相信,循哥儿这般在意他爹爹。
冷静下来后,她很想再逼自己一把,再说几句狠话,把谢词安气死最好,一了百了。
她姑母少了劲敌,她也可以毫无顾虑离开尚京。
只是那样循哥儿长大后,定会怨恨自己。
谢词安一死,谢词微杀自己就更容易了。
次日午时,秦大夫又来给谢词安把过脉,他人也醒了过来。
饮完药后,不见陆伊冉的身影,失落地看向门口。
余亮就知道他的心思,如实说道:“侯爷别看了,云喜说夫人一早就去了她表姐家。”
*
青阳陆宅
关韶来了几次,都未见到陆伊冉的人,陆佩显起初还有所隐瞒,后来见实在瞒不住,只好说出实情。
毕竟上次关韶慷慨救陆伊冉,也算陆家的恩人,夫妇俩不能太过失礼。
江氏再次拿出晕染秘方,并承诺把绸缎全部盘卖给他,只想让他放弃娶陆伊冉的想法。
关韶依然拒绝,执意要娶陆伊冉,走时还让佩显备好婚书,声称他下次来时,就要直接下聘礼了。
这可愁坏了夫妇俩,猜测女儿到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离开时,关韶那声‘岳父’‘岳母’。
尤为刺耳,却又不能呵斥,这本就是他们欠他的。如果他一闹起来,她们一点理都不占。
关韶这厢,前脚出了陆宅上了马车,思虑一番,后脚就让身边的护卫,去给他买到尚京的船票。
“少爷,只怕使不得。我们手上的还积压这么多货,如何离得人。”那侍卫忙声提醒,就怕他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分寸。
“绸缎不急,放到明年夏日。近日五皇子让我去尚京看热闹,我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说不定还能碰到我想碰到的人。”
陆佩显只说,谢词安带陆伊冉去了外地,究竟是何处他没明说。
同样身为一个男人,他太了解自家的同类,想护住自己在意东西,就会往护得住的地方藏。
那护卫见他潇洒恣意样,忍不住提到阿依娜。
“少爷,灵风院的娘子闹得厉害,听说你要娶正妻,日日吵着要见你。”
关韶神色一顿,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月没见过阿依娜。
其实在他所有的侍妾中,他对阿依娜还算有几分真心。无奈阿依娜不只是图他这个人,时间长了她的心就变了,想要更多。
之前阿依娜要宅子、首饰和银子,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她恃宠而骄,越来越放肆,竟然妄想与他有子嗣,这是他绝不能忍的。
他们关家的规矩就是,嫡子没出生前,是绝对不能有庶子的,否则就视为自动放弃竞争管家权。
而且他喜欢自由,更不喜欢被孩子和女人束住手脚。
关韶狠心一叹,心想等他娶到陆伊冉,阿依娜就会死心。她毕竟跟了她这么几年,他也不忍心抛弃她。
以陆伊冉的气魄绝不会,为难阿依娜和其他侍妾。他的后院清净,他也就更能大展手脚。
这也更加促使了他娶陆伊冉的决心。
而后吩咐道:“让人先把她送回西楚别院,她一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等我娶了正妻,再把她接回府。”
第六十四章平衡
天气渐凉, 皇宫内务府,又开始给各宫的皇子、公主和嫔妃们发放秋衫。
胧月宫内,元昭公主正在试穿刚发的宫装, 殿外的人就通传元柚公主来了。
“柚姐姐来了, 快让她进来。”元昭公主放下衣裙, 欢喜道。
虽然皇后娘娘对安贵妃敌意甚重,却不影响私下姐妹俩偷偷来往。
元柚一进来,元昭就看出了她人气色有些疲惫,便让侍女春儿端一碗刚熬好的燕窝。
云柚公主平常很少喝到这些昂贵的补品,宫中也只有皇后娘娘和几位贵妃才有。
她非孝正帝亲生, 内务府的人也是势利眼。见她没什么恩宠,经常怠慢。
谢词微养颜的补品, 堆满私库, 也舍不得给元柚公主分些许。
她心情好时,或者需要云柚时,最多送她两匹好料子和首饰。
元柚公主今日发的秋衫就只有四套,再看元昭铺满一床榻, 许多颜色靓丽的都是安贵妃自己不舍得穿,特意留给元昭的。
同样是养女, 两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安贵妃是真心疼元昭,什么都为她着想,有好东西先给元昭。
元昭公主今年十六岁,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安贵妃每日督促她的绣工和礼仪, 这两个月更甚。
她性子活脱, 长相俏皮甜美,也是孝正帝的开心果。
“昭儿, 皇姐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母妃,还得父皇喜爱,不像我。”
用完燕窝后,元柚公主黯然伤神说道。
元昭这几日心思都在绣工上,宫中的事情也没人在她耳边提起,她更是不知元柚愁什么。
见自己皇姐不开心,以为只是为了这些东西。让春儿把她的首饰和衣裙全部拿出来,让元柚挑选。
“昭儿,皇姐不要你的东西,今日来就想和你说说话。”
“你听说了吗,西楚的五皇子要与我大齐结亲。”
元柚公主眼眶一红,哽咽道:“听说皇后娘娘已向父皇提起,有意让我嫁去西楚。此次只怕是逃不了。”
猛地,元昭公主这才明白,为何安贵妃这几日不要她往他父皇面前凑。
也不让她去前朝溜达,应当就是怕他父皇和其他有心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吧。
心中暖流闪过,更加庆幸自己遇到这么好的养母。
“昭儿,假如那日推脱不掉,我在尚京,也只有你一个交心的人,你能帮皇姐一个忙吗?”
“皇姐你说?”
“能帮我,经常去看看他,鼓励鼓励他吗?”元柚公主脸颊微红,却眼中有光。
这是姐妹俩之间的秘密,元昭公主自然知道,她提的是郑仆射家的长孙,郑泊礼。
郑泊礼与淮阴侯家世子穆惟源,同一年考中的榜眼,丰神俊朗金贵无双。人人都说与他祖父一样,日后是入阁拜相的料,可惜被人暗害,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这也是郑仆射心中的一块心病。
元柚公主的生母与郑仆射家是表亲关系,元柚和郑泊礼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心相悦。
郑泊礼高中后,就向皇后谢词微提亲,求娶云柚公主。却遭到谢词微的拒绝,以年幼为借口,回绝了郑家。
一对有情人,并未得到上天的眷顾,后来郑泊礼又发生了意外。
他心中自卑,也就绝了娶元柚的打算。
可元柚公主,却依然舍不下郑泊礼,经常偷偷给郑泊礼缝制东西。
郑仆射心疼自己孙子,暗中偷偷支持。
每每传东西,都是元昭借故给皇上请安,再把东西偷偷塞给郑仆射。
此刻元昭公主,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证道:“如果真有那一日,姐姐的嘱托,妹妹一定不会忘记。”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元柚公主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微笑。
*
惠康坊
谢词安在府上休养几日,陆伊冉都没回府。他心中除了失落外,也不放心,又让童飞把云喜送过去照顾陆伊冉。
循哥儿也是可怜,娘在爹不在,爹在娘不在的。
成日找了这个找那个。
好在这几日,邻里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孩子,同他玩,倒让他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晚膳时,无论阿圆如何劝,循哥儿也是不张嘴。
谢词安坐在桌案边,也没动筷箸,心中疑惑,问道:“你今日,给他吃了几块糕点?”
“二块。”阿圆不敢说,半天才嗫嚅道。
她自己贪吃,平时喂循哥儿也是没个度。
谁知,循哥儿却对阿圆奶凶道:“姑姑笨,循儿吃了四块。”
循哥儿伸出自己四根指头,在阿圆面前比画着。
他快满三岁了,陆伊冉早就教他识数了,十根手指头是数得过来的。
谢词安脸色一沉,冷声道:“从此刻开始,你与循儿的零嘴都不许再吃。”
阿圆吓得也不敢狡辩,轻声应了句“是。”
一看膳厅冷冷清清,谢词安饮完汤药后,也无心用膳,便去了书房。
循哥儿本在院中与阿圆玩耍,见到谢词安进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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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也跟了进去。
晚上他本就很黏人,谢词安只好把他抱在怀中,翻看余亮从衙门带回来的公文。
没多久,循哥儿呵欠连连,就在他爹爹怀中睡着了。
嘴里念叨着:“娘。”
谢词安奋笔疾书的手一停,心中酸楚愈加浓烈。
十月初一这日,赶庙会。
尤其香火旺盛的云山寺,陆伊冉带着云喜,和表姐江锦萍两人一早就往寺庙赶。
到寺庙门口时,华贵的马车挨挨挤挤停满了寺庙门口。
她们坐的是江锦萍邻里的牛车,速度自然赶不上人家马车。
陆伊冉不愿来,是江锦萍硬把她拉出来的。
那晚,她整整一宿没睡,从来没有这么迷茫无助过,无人能诉说。
她已经做到对谢词安无情了,可他一口鲜血喷出来时,还是害怕的。
她想早些抽身,想让她的家人远离尚京和谢家,可事情却不如她意。
自己弟弟不愿离开尚京,姑母分封的事,又一次出现变故。
次日一早,她巡完自己在尚京的几家铺子后,给陆叔交代一番,让陆叔把她送到江锦萍家。
三人烧香拜佛后,又去求了平安符。
今日庙里,德高望重的大师亲自写平安符送香客。
江锦萍快人快语,一股脑报出家里人的名字。
就连云喜都写了。
陆伊冉报上循哥儿和自己家人,就连阿圆和袅袅都有,就是不提谢词安。
江锦萍以为她与自己夫君吵了架,推了推她的胳膊,提醒道:“拌嘴归拌嘴,循哥儿爹爹的名字怎能不提,一家人都平安了那才叫平安,怎能缺自己夫君。”
陆伊冉磨蹭瞬间后,终于说出了谢词安的名字。
随后,三人在庙门口转了转,买了不少庙门口摊贩们的东西。
晃眼就到了午时。
三人急着往回赶,江锦萍家的三个孩子,还等着她回去做午膳。
好久没有徒步赶路,陆伊冉越走越慢,有些吃不消。
“表姑娘,你和姑娘等在此处,我去前面路口,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带我们一程。”
云喜担心陆伊冉吃不消,想到官道上去碰碰运气。
拦了好几辆马车都没人停。
三人都有些沮丧,只好起身继续赶路。
却在此时,看到了余亮驾驶着马车赶了过来,停在她们身前。
“夫人上车吧。”
陆伊冉撩开帘子后一愣,循哥儿和阿圆也在车内。
一见陆伊冉,循哥儿止不住高兴扑了过来,紧紧搂着陆伊冉唤道:“娘,娘。”
离开惠康坊三日,徘徊在外,她何尝不想孩子。
“娘在了,你摸摸,”陆伊冉亲了亲他的脸蛋,把循哥儿抱进怀中,舍不得放下。
又拿出今日在小摊上买的小玩意,给他玩。
这时,陆伊冉才有时间问阿圆。
“你们怎么来了。”
“侯爷见哥儿想你,想得厉害,就让余亮把我们送来了。”
两人本是直接去江锦萍家,到了才知道,她们来了云山寺。
在江锦萍家用过晚膳后,陆伊冉见她表姐家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只好回府。
几人刚回到府上,还没进院子,就见袅袅眼眶微红,坐在伊冉苑的门口。
她一人在尚京,无依无靠,她们就是她的家人。
陆伊冉送袅袅来尚京时,也只为暂避风头,并没为她的将来考虑过。仔细一想,那时有些冲动。
让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姑娘,整日困在这宅院里,先不说,自己那木头弟弟会不会真心对她。
自己以后回青阳了,她该怎么办?
陆伊冉自责问道:“是不是,卓儿欺负你了,你给姐姐说。”
袅袅摇了摇头,将脸埋在膝盖上,也不出声。
“云喜,去把卓儿给我喊过来,肯定是他欺负袅袅了。”
“云喜姐姐,你别去,他没欺负我。”袅袅忙起身,拦住云喜。
被逼无奈,袅袅才说出实情。
原来,这个坊院里有位商户人家的姑娘,她看中陆伊卓了,要为自己提亲。
袅袅心里难过自卑,觉得自己比不过人家。
思虑一番后,陆伊冉说道:“袅袅,你明日就去铺子学做糕点吧。你不能把时间和心思全花在卓儿身上,日后你就会明白,有一技傍身,比什么都牢靠。”
如果曾经有一个人,提点自己,或许她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
袅袅一听十分高兴,她本来就勤快,这下不但有事做。还能学一门手艺,当时就答应下来。
心情好了,爽快地回了她住的院子。
陆伊冉去浴室沐浴时,阿圆跟进来,小声说道:“姑娘,侯爷给你带话了。”
“他说啥?”陆伊冉神色一黯,问道。
“侯爷说,你不想看到他,他就住在书房。这样一来,哥儿爹娘都能见到了。”
第六十五章陈家大姑娘是拐子
翌日陆伊冉就把袅袅带到御街的糕点铺。
店里的伙计和厨房的肆厨都很意外, 她回尚京只有陆叔一人知道,大家问这问那的关心。让她心中微暖。
后来陆伊冉说明来意,想让牛婶教袅袅学做糕点。
牛婶爽快答应, 这么长相讨喜的姑娘, 谁人不爱。
安排好好袅袅, 陆伊冉又和云喜去了绸缎铺子。
她想过了,在青阳这段时日,与其为那些烦心事耗着,不如抽出一些精力放在生意上。
知道明年绸缎生意要涨,她早就安排好了陆叔, 在尚京多收买一些绸缎。
青阳游掌柜占了先机,她就把目光转移到尚京来。
铺子仓库堆满了绸缎料子, 陆伊冉拿出账本细算一番, 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本。
她心不大,就按比平常价多出两成的盈利,至少也能赚万两的利润。
陆叔的账本做得清楚,每一分支出都写得明明白白。
“陆叔, 以后我回青阳了,尚京的生意还得劳烦你。”
“你放心, 婶子她们在青阳都很好,我会照顾好他们。”
陆叔态度恭敬,温声回道:“姑娘,可千万别折煞老奴,这都是老奴该做的事。”
他本是陆老太爷跟前的小厮, 后来又指派跟着陆佩显。
陆叔本分忠厚, 与陆佩显在外历练多年,也学了不少本事。
陆伊冉出嫁后, 陆佩显就让他陪嫁到尚京。
他与他的妻子虽是陆家的奴才,可陆佩显却除了他一双儿女的奴籍,还给了他买了院子和田地。
江氏给他的儿女,一人一家铺子。
年老后,陆佩显答应让他回青阳养老。
陆家对他的恩情,他铭记于心,对陆伊冉交代的差事,也是勤勤恳恳,从未有半点私心。
“我走这几月,一切可还顺利?”
陆叔踌躇半晌,还是把上次糕点铺子被人诬陷,收买绸缎有人举报到京兆府的事,如实告诉了陆伊冉。
“姑娘,如若不是侯爷帮我们解决,只怕……”
见陆伊冉不吭声,陆叔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没再说下去。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谢词安为她改变了很多。但他们却不知道结局,她只能时刻保持清醒提醒自己不能沉迷,要割舍。
皇城司衙门。
早朝后,谢词安回到衙门,继续处理积压的公务。
余亮啰唆了一早上,也没能阻止他来衙门。
“秦大夫特意嘱托过,侯爷要静养,这才几日,又来衙门。”
谢词安也失了耐心,脸色阴沉训斥:“这般聒噪,这几日就不用跟着,留在侯府。”
余亮:“……”
谢词安嫌余亮烦躁,不让他到屋内伺候。
余亮侍立在衙房外,后悔不已,狠狠拍打自己的臭嘴。
留在侯府,他就见不到云喜了。
主子不唤,余亮也不敢主动进屋。
正愁没机会进屋认错,门房侍卫就来禀报,说有人在望月楼的雅间等侯爷,并递给他一封信。
余亮心中一喜,敲门道:“侯爷,有事禀报。”
谢词安在里面应声后,余亮推门而进。
拆开信件一看,谢词安神色不明,沉默半晌。
余亮疑惑抬头,只看到了信笺右下角一个‘郑’字。
谢词安搁下信封,递给余亮,“锁进暗阁。”
而后起身出门。
余亮小跑才跟上谢词安,却听他冷声道:“不用跟来,回侯府。”
余亮停在原地耷拉着脑袋,突然他眼睛一亮,壮着胆子快速说道:“侯爷,夫人昨日给你求的平安符,属下按她的吩咐,给你压在枕头下了。”
谢词安大步一顿,愣了愣,刚刚还一脸冷意的脸上,嘴角上扬闪过一丝浅笑,不自然说道:“跟上吧。今晚继续回惠康坊伺候。”
“谢侯爷。”
望月楼天字号的雅间内,谢词安推门而入,郑仆射忙起身相迎。
谢词安拱手一揖,说道:“大人久等了,晚辈来迟。”
“老夫冒昧相请,久等也是应当的。”
在官场上,两人品级相当。
但作为晚辈谢词安还是比较尊重郑仆射,他与谢词安祖父生前关系甚好。
郑仆射在朝中威望极高,清正克己,门生众多,受文人敬仰。
皇上几次三番想晋升他为丞相,圣旨拟好后,却被他推辞。
一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其次也是重要的一点,他长孙郑泊礼的意外,也让他失了斗志和希望。
两人落座后,郑仆射屏退下人,亲自为谢词安煮好香茗。
“谢都督,请。”
谢词安受宠若惊,和声道:“郑大人客气,晚辈不敢,有事不妨直说。”
而郑仆射好似并不着急,甚至提起了过往,“你中进士那年,你祖父担心你文官入仕,没人照拂,特意嘱托老夫多加提点。”
“后来你弃文就武,老夫为此遗憾许久。”
提到过往,谢词安也放下了戒心,安静地聆听起来。
郑仆射一身佛头青道袍,表面看似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老者,实则一言一行透露出,他久居官场多年的沉稳,和看透一切的淡然。
轻抿一口后,郑仆射继续说道:“郑某在官场几十年,阅人无数,一向看人很准,知道你必成大器,成为谢家的顶梁柱。”
“大人过奖,晚辈不敢当。”
“如果我的礼儿没出那场意外,说不定……”
一声叹息后,他结束了这个话题。
“今日老夫舍下老脸,就是想劳烦谢都督帮老夫一个忙。”
“大齐与西楚和亲一事,谢都督应当听说了吧。如果都督能设法成全,元柚公主与我孙儿的婚事,老夫日后定会全力支持谢都督。”
谢词安手持香茗的手一顿,这不是一件简单的私事。涉及朝堂,他的警惕心又提了起来。
气氛顿时寂静下来,只听到茶炉煮茶的声音。
良久后,谢词安才慢声回道:“大人为何不再等等,皇上都没定下人选,结果未必就是大人想到那般。”
“老夫不敢去冒这个险,不怕都督笑话,老夫的孙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已有两三日水米未进。”
郑泊礼与元柚公主的事,当年被传得沸沸扬扬,谢词安自是知道。
一时愕然,竟有些羡慕他,不管不顾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
心中动容,也明白郑仆射为何要先叙旧情。
“郑大人,不该来找晚辈,你应该去找皇上要一份赐婚圣旨,以皇上对大人的看重应当不是难事吧。”
“皇后娘娘是我谢家的荣耀,晚辈如何能阻碍她。”
抽丝剥茧,郑仆射示弱下深藏的试探,谢词安怎会察觉不到,他直接挑明自己的态度。
“哈哈哈,不愧是你祖父看中的人。皇后娘娘是你谢家的荣耀,但不是你谢家唯一的指望。”
见谢词安神色一变,郑仆射继续说道:“谢家效忠的不是某一人,而是大齐。拥戴一个明君,才是你谢家的使命。”
陈州军是谢词安太爷爷所创,谢家推翻昏庸的君王,找回赵家族亲血脉拥立为新君,也就是孝正帝的曾祖父。
谢词安恼怒的同时,也有些意外,一贯谨言慎行的郑仆射敢大胆妄议起朝政来。
他正想阻止时,郑仆射已起身。
“今日之事,相信谢都督心中自有主张。老夫的私事,还望谢都督成全,老夫言尽于此,先行告辞。”
谢词安起身相送。
“大人慢走。”
谢词安也不急着表态,他不怀疑郑仆射的好心提醒,但也不能不防,他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
惠康坊,伊冉苑内。
几人用过晚膳,在院中溜达许久,才回房。
给循哥儿洗漱后,正准备歇息。
他看到罗汉榻上,没有收起的狼毫和账本,就来了兴趣,麻利地爬上塌。
一把拿起陆伊冉的账本和狼毫,就开始乱画一通。
云喜眼疾手快,抢过他手里的账本,给他拿来一张宣纸,他才止了哭闹声。
“循儿,和娘去歇息可好,明日再写。”
天气转凉,陆伊冉在他斜襟的小袍子上,又加一件红色小背搭。
小背搭还是陆伊冉在月子里给他穿的,短了许多,不多不少刚好能遮住他的肚脐眼。
回青阳时没有带回去,谢词安又让人搬了过来。
“姑娘,哥儿的衣衫大都在青阳,要不先为他先买些成衣,回青阳后再重新缝制。”
阿圆心疼循哥儿,这几日穿的衣衫要么手臂处短一截,要么小腹上短一截。
带他到坊院里玩耍,还有人要送不要的衣袍给循哥儿了,阿圆忙推辞。
谁会相信,他可是侯府的小公子。
陆伊冉没吱声。
云喜白了眼阿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循哥儿从陆伊冉手上挣扎一番,终于腾出手来,吼道:“别动,循儿要写字了。”
软糯的声音,握笔的姿势如厨子拿菜铲,还一副大人腔调,逗得云喜和阿圆呵呵直笑。
循哥儿撅起小屁股,站在榻上拿着一支狼毫,在宣纸上乱画一通。昨日他在坊院玩时,邻里的哥儿嘲笑他不会写字。
“娘,你看。循儿的名字好大,比哥哥的大,比姐姐的大。”循哥儿献宝似的,对陆伊冉说道。
陆伊冉抬眸一看,纸上没有一个成形的字,全身墨。
“小笨蛋,字不是这样写的。坐下,娘教你写。”
“循儿不是小笨蛋,娘是小笨蛋,爹爹是小笨蛋,姑姑是小笨蛋,余叔叔是小笨蛋……”
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此时,谢词安伫立在陆伊冉的厢房外,也不进屋。
里面循哥儿和陆伊冉的说话声,和花窗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能让他满足。
这日,谢词安刚从城外军营回到皇城司衙门,京兆伊苏齐伍就跟了进来。
“都督大人不好了,有人要状告你表妹陈家大姑娘,说她是拐子。”
第六十六章千石俸禄的意义
苏齐伍火急火燎, 跑来告诉谢词安,有人状告陈家大姑娘。
他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抿着茶沉吟半天才说:“苏大人, 有人告陈家大姑娘是拐子一事。你不用特意向我明示, 尚京城这么多官宦之女, 难不成,你每户都要如此。”
这下彻底把苏齐伍弄不会了,那可是谢词安的表妹,尚京人人都知道是他的心上人呀。
他不但没有半点慌意,还在此说风凉话。
苏齐伍可不敢掉以轻心, 得罪谢家和皇后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都督大人, 你是何意?给下官说个明白。”
“没何意, 就是秉公办理。”
“都督大人的意思,是要让下官去把陈姑娘叫到衙门问罪?”
谢词安放下茶盏,冷声道:“有何不可。”
见苏齐伍待在原地,谢词安催促道:“苏大人本宫还有要事要忙, 没有旁的事,你就请回吧。”
“下官不走, 都督大人你得给我出个主意。”
自从谢词安关照过他一回后,苏齐伍通透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俨然把自己已归类到谢词安的队伍,每回棘手的事就往谢词安身边靠。
“状告之人来自何处?”谢词安埋首书案,头也未抬手上的狼毫没停问道。
苏齐伍眉头一皱,想了片刻说道, “说是青阳人。”
书案后的谢词安目光微沉, 动作一顿。
“既然能从青阳告到尚京,身后定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你先看此人愿不愿私了。如若不然你按章程来就是。”
苏齐伍迟疑问道:“这样可行?”
“可行,去吧,本官处理公务时,不喜被打扰。”
苏大人刚出衙门院子。
谢词安就唤来童飞吩咐道:“让人把陈家大姑娘是拐子,的谣言传出去,一定要闹得满城皆知。”
“再派人密切监视,青阳来的人,打探出背后是何人在作祟?”
“让袅袅和卓儿这半月先待在府上,莫要出门。另外……把今日的情况如实告诉夫人。”
*
苏齐伍在回去的路上,把谢词安的话一琢磨,脑中也有了主意。
他直接把状告之人,带到陈国公府。
说明来意后,遭到陈劲松一顿训斥。
胡镖头还好,刘氏到了陈府门口就是一阵大闹,声称自己的女儿,是被陈若芙带走的。
非要进府上去找人。
之前她们来过,无奈胡镖头一人,根本就不敌陈家护卫的功夫,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们又听从建议,去尚京京兆伊击鼓告状。
如今有官大人在场,刘氏也就没了忌惮,哭闹着不罢休。
陈劲舟怕把事情闹大,对陈若芙名声不好,就让夫妇俩进了自己府上。
并叫出陈若芙来当面对质。
刘氏把陈若芙自己端详一番,除了觉得她长相极美外,与那日去自己府上的姑娘也看不出区别来。
那日那姑娘蒙着脸,脸上涂满胭脂,她也不好确定。
陈若芙见有人这般污蔑她,也顾不上礼仪,当面呵斥起来,“父亲,这粗鄙妇人,实在是污蔑女儿,把她赶出去吧。”
“陈姑娘,且慢!依本官看,就让她去你的院子瞧瞧,让她死心,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陈家却没人愿意,让一个身份低微的妇人,进府搜人。
后来,苏启伍又建议私了。
说到私了,刘氏夫妇俩也同意,陈家却态度强硬不愿意。
双方僵持下,陈家的护卫们出面,把他们几人赶出了府。
苏启伍也烦了,建议夫妇俩去告御状,夫妻俩一听,立马认怂说不告了。
事情本以为就此过去,谁知第二日,全尚京城都在传,陈家姑娘是拐子。
甚至还有往日丢掉孩儿的人家,到陈府正门口去闹,一群人堵在门口。
人多杂乱,赶了一批又来一批,又不能伤他们的性命,这些护卫们也没招了。
陈劲舟苦不堪言,连早朝都没去上。
客栈里的汪连觉也是一头雾水,他可没有传这样谣言。
此次鼓吹胡镖头夫妇俩来尚京告状的,就是他。
原因只有一个,他想把陈若芙娶到手。
他向他姨父陈劲舟上门提亲多次,都被拒绝,到后来,甚至不让他进陈家的门。
本想以此来威胁,让陈若芙就范。然而陈家依然不松口,不承认也不愿私了。
此事是汪连觉一人策划的,他身旁狗头军师出的主意,连他父亲汪树都瞒着。
皇上传召陈劲松,叫去一顿臭骂。让他定要在西楚五皇子来尚京前,把谣言想办法平息下去。
否则只怕连他的官位都不保。
天子一怒,连谢词微都未逃脱牵扯。当天皇上就传了口谕,免去嫔妃们一个月,到华阳宫的晨昏定省。
皇后心中窝火,自从陈若芙回京后,没起到一点作用,没为她办成一件事。
皇上下了令,要陈劲舟协助苏齐伍一起料理好此事。
胡镖头夫妇俩这才能进陈国公府查找,一番下来也没找到他们的女儿。
京兆伊也发了通告证实陈若芙的清白,本以为就能还陈若芙一个公道。
殊不知,次日又发生了变动。那些丢孩子的百姓们,声称不相信京兆伊的告示,闹到皇宫门口,定要把陈若芙赶出尚京。
陈家起初不依,眼看情况愈演愈烈。自己小儿子来年春日,就该参加礼部的会试,如果没了这个资格,陈家的希望就没了。
陈劲松就算在宠溺自己的长女,为了陈家的前途也不敢再把陈若芙留在尚京。
当着围观众人的面,陈若芙被迫离开尚京,本想回老家禹州避一避,却在半道被人打晕。
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尚京的客栈。
她拼命反抗,汪连觉哪会错过这个机会。
当时就强要了她,这下他与陈若芙的婚事,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晚上他就去陈府下了聘礼,戚氏当场被气晕。
陈若芙没了清白,别说嫁到谢家,就是尚京随便一个清白人家也不会要她。
陈劲舟只能含恨随了汪连觉的意,草草把陈若芙嫁到汪家。
陈若芙也从天堂一下跌到了地狱,嫁给一个,她平常连正眼看都不会看的纨绔子弟。
她所有的希望落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要不是自己母亲一路陪着她,只怕当时就寻了短见。
*
几日后,陆伊冉陪循哥儿在坊院玩,邻里的大嫂才告诉她此事。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相信陈若芙会嫁给别人。
甚至还在想陈若芙嫁给别人,那谢词安以后娶何人?
再一次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前世的结局。
她坐在石墩上许久回不了神,还是循哥儿和几个孩子的吵闹声,让她醒过神来。
那日,童飞来告知后,他们仨人整日待在府上。
自己还能到坊院走走,卓儿和袅袅,还有七月连住的院门都没出。
就是怕让刘氏她们找到。
她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但她不会后悔,胡镖头和刘氏不是真心疼爱袅袅,带回去了,依然逃不过做汪树妾室的命运。
至于陈若芙,陆伊冉更不会愧疚。
前世的种的因,才会有这一世的恶果。
晌午小憩后,陆伊冉和云喜坐在院外的秋千架上,为循哥儿缝制衣袍。
原本陆伊冉也是想买几套成衣给循哥儿,可之前常去的那几家铺子,遇到熟人的机会多。
最后和云喜一合计,决定趁空闲时,两人一起做,一两日就能做好一件。
云喜缝制的手艺还行,但若绣上面的花纹,还是不及陆伊冉。
“姑娘,哥儿往日的小袍子上,都是花儿。现在大了,就给他换一个吧。”阿圆手上拿着红红的果子一边啃,一边提意见。
陆伊冉去江锦萍家时,谢词安让府上的管事嬷嬷,停了阿圆的零嘴。
她嘴上没东西吃,心不得劲,手也不得劲,总往衣兜里掏。
自从她们姑娘回来后,她又恢复到零嘴自由的日子。
陆伊冉手上的针线一停,经阿圆一提醒,她倒是也有这个想法。
“那绣什么?”
循哥儿在一旁玩藤球,听后,把球一扔掉跑了过来,说道:“绣个妹妹。”
几人都是一愣。
和他玩耍的孩童,都是两人,要么哥哥带着妹妹,要么姐姐带着弟弟。
孩子们到了一块儿,总爱比来比去。
他不想要弟弟,年龄稍大的孩子,就告诉他还可以要妹妹。
“娘,把妹妹绣上,循儿出去玩时,就可以带上她一起玩。”
他现在说话口齿清楚,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云喜和阿圆捂嘴偷笑。
陆伊冉脸色微红,轻轻捏了捏他的嘟嘟脸,说道:“妹妹不是绣的。”
“哪是哪儿来的?买的?”循哥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无辜又期待的看向自己娘亲。
几人都不再吱声,就连阿圆都红着脸走开,她一转身,惊呼道:“侯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伊冉这才看到院门口的谢词安。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心道他最好没听到循哥儿的胡言乱语。
循哥儿忙扑了过去,也忘记了刚刚的问题。
“爹爹,循儿要坐高高。”
谢词安揉揉他浓密的黑发,把循哥提的自己肩上,双腿岔开骑在自己脖子上。
就这样在院中走了两圈,循哥儿的笑声,欢快地回荡在院子。
循哥儿满意下地后,云喜和阿圆又哄着他去抓蝴蝶。
陆伊冉低头忙碌着,也没理谢词安。
谢词安的目光却紧紧锁在陆伊冉身上。
她今日一袭水蓝色束腰襦裙,垂首时露出一截优美白皙的脖颈。
他脑中不由想起《诗经》里的一句,领如蝤蛴,手如柔荑,螓首蛾眉。
之前对他还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今只剩下冷漠。
他心口微痛,半晌后,谢词安按住陆伊冉忙碌的双手,柔声道:“别伤了眼,循儿的衣袍,我明日让人送来。”
陆伊冉被迫抬眸看向她,淡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做就好。”
“我谢某千石的俸禄,你们母子俩不用,还有何意义?”
陆伊冉本想回他一句,又怕刺激到他。知道陈若芙嫁人了,新郎不是他的悲伤,干脆住了口。
谢词安喟叹一声,收起挫败,看她手指上的血印子,心一软。
动作先脑子一步,把陆伊冉的手指拿到唇边吮吸起来。
陆伊冉反应过来,忙挣扎起来,收回自己的手。
“谢词安你忘记了,我们已经……”
“我知道,你不用时刻提醒我。”谢词安一脸黯然,幽怨说道。
陆伊冉不想与他争吵,便问道:“你今日这么早下衙,是有何事?”
谢词安终于从她身上挪开视线,轻声问道:“明日,朝中围猎,你愿意去吗?”
第六十七章狩猎场上的别样风景
陆伊冉内心还是很想去看看, 听说山下的马球场建好了。
自己在这里狠赚了一笔,无论如何也想去瞧瞧如今的模样。
顾及日后要回青阳,不宜在外抛头露面, 只能遗憾回绝。
谢词安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 鼓励道:“你蒙着面纱不靠近人群, 没人会发现。而且人人都在传我惠康坊养了人,就让她们猜去吧。”
陆伊冉欲哭无泪,他的正妻是她,如今和离后外室还是她。郁闷道:“尚京城的女人身上都有刺,你就不能再找一个。没了我和陈若芙, 还有别人。”
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把陈若芙赶出尚京, 嫁给旁人。陆伊冉还是不肯相信他与陈若芙的清白, 刺激不了她半点嫉妒心。
谢词安一脸挫败,不知该如何让她再次打开心扉?沮丧道:“你就这么大方把我往外推,循儿可会答应,他要的妹妹, 何时才能实现。”
“不要脸,孩子的话都偷听。”陆伊冉脸色再次微红, 冷声啐一口。
她这娇憨的样子,看到谢词安心中一乐,嘴角微咧,忙帮陆伊冉做了决定,“明日, 我让童飞来接你们母子俩。”
*
十月十五这日, 阳光明媚。
大账中的孝正帝坐于高台主位。
左右两边各坐着文臣和西楚来的使者。
女账中皇后居于正中。右侧依次而坐是宫中妃嫔,左侧是官宦女眷。
大齐的儿郎们, 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他们英姿飒爽,精神矍铄。
西楚五皇子毓王边景幽,和他带来的西楚郎君们也不甘示弱,人人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看这架势今日定要与大齐的郎君们一争高下。
大齐的队伍中的谢词安尤为显眼。他一身青色骑装,身子修长挺拔,肩宽腿长,英俊潇洒,就是脸上寒气重了些。
他目光狠厉直直盯着,西楚那边一位玉树临风的郎君脸上。
只因那人,就是西楚五皇子请来的关韶。
两人四目相对,谢词安目光如刀,寒气逼人。关韶则是一脸挑衅,无所畏惧,互不相让。
旁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敌意。
判官站在两队中间,大声宣读着狩猎规矩。
“不能射杀有孕的母兽,不能杀嗷嗷待哺的幼兽,以猎物腿上的丝带为准,我大齐用的是朱红色,西楚贵国用的是紫棠色。”
“以狩猎数量、种类、大小为准。哪方猎物多,种类大,哪方获胜。”
这更能激发双方心中的胜负欲。
女眷这边有惟阳郡主和她的手帕交,徐曼娘和她的一众好友。还有身份尊贵的元昭和云柚两位公主,最后则是几个皇室郡主。
她们射到的猎物不能算到大齐这队,只能是重在参与。即使如此,她们依然很重视,每人箭羽上都刻有自己的名字,以此来区分。
孝正帝一声:“开裂”。
蓄势待发的郎君们,疾驰冲进围猎场。
童飞早把陆伊冉母子俩送进了围猎场,守在她们身边。
循哥优哉游哉地坐在陆伊冉面前,高兴地手舞足蹈。
人家是来围猎,她们母子俩是来遛马的。
渐渐地陆伊冉听到了激烈的马蒂声,她尽量靠边,为他们让出路来。
甚至不时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谢词安与西楚五皇子不分伯仲,不到一个时辰,谢词安就猎得一头麋鹿。
而五皇子边景幽,则射到一头獐子。
这片林子的野兽较杂,圈地后,孝正帝又让人放了不少野兽进去,特意等一年后才狩猎。
谢词安接连又猎得两头九尾羊后,心绪不宁起来。他见关韶不在附近,心中越发担忧。
调转马头,谢词安对跟在他身后捡猎物的宫人说道:“不必跟着我。”
眨眼就不见人影。
开猎之前,内务府的人已把野兽集中驱赶到了山林中间。
他特意提醒过陆伊冉,让她们母子俩,尽量往偏僻处靠。
谢词安错开人群,往角落找。
终于在一处水洼边,找到了母子俩。
循哥儿坐在马背上,陆伊冉下地牵着马儿。
两人手上一人一颗野果,吃得正尽兴。
童飞见到自己主子后,微微颔首领命离去。
才一看到谢词安的身影,循哥儿就欢快地扯开嗓子喊:“爹爹,爹爹。循儿要坐爹爹的马。”
谢词安见周围并没有关韶,他才放心下来。
等两匹马儿靠近后,谢词安利落地翻身下马,把循哥儿抱到自己马上。
温和一笑,神秘说道:“看看,爹爹给循儿带什么来了?”
他扯开衣襟,拿出一只白得像雪一样的小狐狸。
循哥儿高兴得跳起来,“爹爹,循儿要小狗狗。”
那小狐狸吓得浑身颤抖,缩在谢词安宽大的手掌中。只有小小的一团,叫声微弱。
“真可怜!”陆伊冉也是当娘的人,一看就是刚刚没了娘。
下意识地抬头剜了眼谢词安。
谢词安无辜解释道:“我从不射杀白狐,今日也没人猎到。”
随后又耐心说道:“白狐狡猾,应当挪窝逃跑时,漏掉的。”
话毕,用指腹抹了抹陆伊冉嘴角的果汁,担忧道:“不熟悉的果子,别乱吃,小心有毒。”
陆伊冉神色一愣,挥开谢词安伸过来的手臂,“这果子我们从小就吃,以前出去练马时,我师傅会给我摘一篮子,阿圆可以当饭吃。”
同时,陆伊冉抬头看向旁边高大的果树,无奈自己爬不上去,刚刚母子俩还是在地上捡的。
谢词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叹。
把小白狐放到陆伊冉手上,提气凌空踏步飞向那棵果树,卷起自己的衣摆。
陆伊冉立在一旁,就默默地看着谢词安。他一身华贵的骑装,本该驰骋在围猎场上,带领众人为大齐做表率,此时却在这里与她一起做无聊之事。
心中快速划过一丝暖意,随后又摇头暗骂自己,立场不坚定。
片刻工夫,谢词安就装回一大包,装满陆伊冉身上背的包袱。
今日走时,阿圆知道这片山头有许多野果,有意在陆伊冉肩上搭了一个包袱。
“我已经猎了好几头野兽,其他的让他们猎去。爹爹就来陪陪循儿和娘亲可好?”
这话明显是给陆伊冉说的。
循哥儿已下马,他踮脚摸着小狐狸,顺口就答‘好’
“你今日是来狩猎的,你守着我们做啥。我把循儿带得好,你忙你的去吧。”
陆伊冉难得自在一回,漫步在这山林,可不想让谢词安打扰。
谢词安也不做声,跟着陆伊冉身后。
“马球场我也看过了,稍后就让童飞先送我们回去。你也快走,被人看见,徒增笑话。”
陆伊冉再次提醒他。
今日来时,她们的马车绕马球场转了一圈,该看的也看了,野果也摘了。
谢词安却倔强地不愿离去,回道:“冉冉,你别总是把我往外推。我还是循儿的爹爹,我保护我的孩儿有何不对?”
“随你。”
突然,谢词安轻声对陆伊冉说道:“冉冉,今日我带你来的目的,就是要做一件正事。”
“什么正事?”陆伊一头雾水问道。
谢词安取下马背上的弓箭,拉过陆伊冉的身子,把小白狐继续装回自己的怀中。不顾陆伊冉地挣扎,把她的身子固定在他怀中。笑道:“教你狩猎。”
“我不学。”陆伊冉挣扎未果。
谢词安握着她的双手,只听‘嗖’的一声离弦的箭羽射了出去,刚好射落一只山鸡。
陆伊冉微张小嘴,也是一乐,便不再拒绝。
连射两箭落空后,反而激起她的兴趣。
她推开谢词安,自己搭箭拉弓,力气不足,刚好碰落树上的一颗野果。
陆伊冉不好意思地莞尔一笑,谢词安失神片刻,而后继续说道:“再来,为夫今日,定要我的夫人射到猎物。”
一时间,又恢复到以前的称呼,陆伊冉也没反应过来。
她羞涩一笑,不自信道:“我不行。”
谢词安好久没见她小女儿的憨态样,心中软得不行,拍了拍她的肩头,“为夫相信你,一定行。”
循哥儿目光紧紧盯着谢词安的怀中,他很想抱抱小狐狸,爹娘又不让,噘嘴小嘴不快嚷道:“哼,爹爹坏,娘也坏。”
见两人完全不理自己,交叉抱臂,把小脚一跺。大声嚷道:“你们不听话,我要打屁股了。”
谢词安怕他哭闹起来,把人招了过来,忙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折成两截,横竖一靠,一个简易的弓箭就做好了。
循哥儿咧嘴一笑,就这样打发了。
谢词安教得认真,即使陆伊冉次次虚发,他也没有一点不耐烦。
两匹马儿甩着尾巴,悠闲地啃起草。
而另一边却是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西楚这边猎的全是大猎物,捡猎物的宫人眼都红了。
谢词安一走,六皇子就成了主要战斗力。
他猎了一头花豹,正想到自己舅舅面前炫耀一番,却不见他的身影。
惟阳郡主带领的女眷们,猎的都是兔子和鸟雀这些小兽。
徐蔓娘的侍女,手上提一只灰雀,她犹豫走到自家姑娘身边,支支吾吾说道:“姑娘,我刚刚看到谢都督和一个女子在水洼处幽会。”
惟阳郡主也听得清清楚楚,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不敢传出去。
两人心领神会,骑马往那侍女说的地方赶。
她们躲在暗处,看着两人动作亲密,女的兴致勃勃学得起劲,她一身素色褙子,脸上带着半截面纱。
男的轻声细语,教得认真。
只需要一个侧面,两人就能确定,那男的是谢都督。
惟阳郡主气得两拳紧握,“岂有此理,难怪他的夫人不愿回尚京,果真在外面养外室了。”
“郡主你小声些,男人都这样。亏谢词淮还把他二哥哥当神一样崇拜,原来也一样。”徐曼娘也接着说道。
两人对陆伊冉的好感都源于,那场赛马。
之前郑氏派人上门提亲时,徐蔓娘根本就没看上她们三房。后来媒婆无意提到陆伊冉。她才想起陆伊冉与她们的关系,才愿意见一面谢词淮。
惟阳郡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女子的侧面好似有些熟悉。
徐曼娘紧张地藏到较远的树后,就怕被人发现,小声提醒:“郡主,别再靠前了。”
惟阳不理徐蔓娘,干脆下马,躲到离两人很近的大树后。
听到那女子说道:“我就不信,这一次,还射不中。”
惟阳郡主喃喃出声:“是她。”
‘咔嚓’枯枝被踩断,谢词安倏地一转身,就看到大树后面的衣裙。
寒声道:“出来。”
两人吓得一动不动。
谢词安再次说道:“出来,我不想说第二遍,不然谢某手上的弓箭可不客气。”
陆伊冉抱着循哥儿,忙躲到谢词安身后。
就在惟阳郡主露出身子时,一支离弦的箭羽从林中直冲过来。
第六十八章患得患失
谢词安想也没想, 把陆伊冉母子俩紧紧护在怀中,一个麻利地转身。
哪知箭羽并没飞向谢词安他们,却是直直朝惟阳郡主射去。
就在箭羽将要刺中她时, 传来一声激呼:“九儿, 快躲开。”
箭羽被赵云哲射落在惟阳郡主脚边, 吓得惟阳郡主瘫坐在地。
陆伊冉忙推开谢词安,扶起吓得脸色发白的郡主,安慰道:“郡主,别怕了,没事了。”
徐蔓娘也赶了过来, 拍了拍惟阳郡主身上的乱草。
“你是何人?放开九儿。”
赵云哲下马后,粗鲁推开陆伊冉, 把陆伊冉推得一个趔趄。
谢词安忙上前搀扶住, 目光一冷,寒声道:“瑞王殿下,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这时赵元哲才抬眸看向面前的谢词安,惊讶道:“舅舅你也在此, 为何不护住九儿。”
“那臣的妻儿何人护?”谢词安抱着循哥儿,拉着陆伊冉就离开。
留下三人石化在场。
“殿下, 有空向旁人发火,还不如抽空去查查,是何人要伤你王妃。”
临走时,谢词安气愤提醒。
起初,谢词安还以为, 是有人要杀陆伊冉。到最后才发现, 暗处的人是想要惟阳郡主的性命。
*
西楚五皇子边景幽,看到自己和队友满满一大筐的收获, 大兽占多数,心中还算满意。而大齐这边,就稍差一些。大兽不及他们多,其余全身兔子、松鼠和飞鸟。
关韶靠近五皇子,揶揄道:“此次殿下是来猎艳的,猎物就交给我们吧。去看看大齐的风光,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关韶边说边指了指,女眷出没的地方。
边景幽神色淡淡,并未动容。
他风姿高雅长相俊朗,在西楚仰慕他的女子不少,能入他眼的根本没有。虽然大齐的姑娘娇小柔美,他也没正眼瞧过。
要不是他父皇把他推出来与大齐和亲,他此次是不愿来的。
比起与女子眉目传情,他更喜欢能让他挥洒豪情的战场,和刚刚的围猎场。
边景幽早听说过谢词安的故事,此次来已经把他当成了对手,见谢词安对狩猎没多大热情。
眼下也失了兴趣,想换个方式射杀天上飞的。
便往山林边角而去。
马背是上边景幽身姿未侧,娴熟地拉弓,射落一只山鸡。
他的侍卫绑好丝带刚要捡起时,一身红色骑装的元昭公主,从林中骑马蹿了出来,连声喝道:“慢着,那是本公主射的,你为何要抢我的。”
侍卫微微施礼后,说道:“公主,这是我们五皇子射到的。”
元昭公主今日跑遍这山头,才射到这两只鸟雀,一只被人先一步捡走。
眼看这一只又要被人冒领,她如何会甘心。
“你哪只眼睛,看的是你家主子射到的,明明就是我猎的山鸡。”
元昭公主在皇宫受宠,平时也算知书达理,但惹到她了,骄纵的性子也就暴露无遗。
她见那侍卫不理她,硬要拿走,便拦住他的去路,半步不让。
边景幽看得瞠目结舌,耍赖还耍到他面前了。
他坐在马上,冷声道:“这位公主,你看箭羽上的字就明白,究竟是谁射的。”
元昭一愣,她身边的另一名侍女却说道:“公主,别相信,他的人已经碰过了,定是换了箭羽。”
此话一出,气笑边景幽。
“没想到大齐的公主,竟如此野蛮,实难让人相信。”他让侍卫把猎物放下,调转马头离开。
谁知,那侍女继续怂恿道:“公主,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他骂你野蛮,完全不把你这个大齐的公主放在眼里。”
这侍女不说还好,一说元昭公主心中更来气。她犟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跳下马背,两手一伸,拦在边景幽的马前,威胁道:“你给本公主下来,在我大齐的地盘你敢如此嚣张。”
边景幽负气下马,掉头就走。元昭公主依然不依,非要边景幽给她道歉。
吵闹声也惊动了其他人,陆陆续续有人骑着马儿,向这边靠了过来。
两人都是牛脾气,见边景幽越走越快。
元昭公主小跑追上边景幽,就去抓他后背想拖住他。
边景幽下意识回头两手一挡,侍女瞅准时机把元昭公主一推。
边景幽的手,刚好碰到了元昭公主的胸前。
两人呆愣一瞬,纷纷变了脸色。
三三两两围观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元昭公主想也没想,狠狠地甩了边景幽一巴掌。
边哭边跑开。
一旁的侍卫,痛心疾首道:“殿下,别的地方你摸一下还好,女子那地方只有他的夫君能碰。大齐尤为看重女子名节,这一摸,你有理都没地说了。”
元昭公主连马也不骑了,一路直奔到安贵妃大帐里。
而元昭公主射杀的山鸡,此时正在另一个宫人手上,他取下的箭羽上,正好刻的是‘元昭’二字。
她的侍女春儿,也被人打晕在另一个山头。
元昭公主只管哭,安贵妃提到,一路与她随行的侍女时,才发现突然冒出来的侍女早已没了人影。
不久后,此事就在狩猎场传开,孝正帝听后大怒。
碍于两国多年的邦交之情,也只能先忍下来,坚持让三天的围猎宴,圆满收场。
也许是受此事的影响,第二三日西楚那边明显处于下风。
五皇子本以为元昭公主是故意为之,让人打听才知,她在宫中深得她父皇宠爱,无须拿自己的名声来演这出戏。
更不需嫁到他西楚,在大齐就能找一门好亲事。
边景幽知道大齐看重女子名节,如果他不娶元昭公主,只怕也没人愿意娶她。
三日狩猎宴结束后,双方根本分不出胜负,算是平分秋色。
当晚酒宴摆在齐宣殿,孝正帝心中有气,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依然能与西楚的使者和五皇子谈笑风生。
酒宴进行到一半,歌舞正兴时,边景幽向皇上提出,愿意娶大齐的元昭公主为他的皇妃。
孝正帝摒弃舞姬和乐师,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昭儿是朕的开心果,朕不想五皇子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此事容朕好好想想。”
“景幽那日冒犯公主,不是有意为之。还请皇上给景幽一个机会,公主嫁到我西楚,定不会慢待她。”
“景幽后院干净,公主嫁过去便是本王的王妃,不会受委屈。”
边景幽无意皇位,娶一个身后母族低微的孤女公主,总比娶皇后的养女,更能让他父皇信服他无心皇位。
他来大齐之前,早派人他打探好了,大齐皇室公主们的底细。
皇上当晚并未答复,次日早朝后,才下旨准了边景幽的求亲。
圣旨一下,是有人喜来,有人忧。
郑府的书房内。
郑仆射听闻这个消息后,是一脸愉悦。
对下人吩咐道:“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少爷,并告诉他,过两日我就去替他和元柚公主请旨求婚。”
而华阳宫内,谢词微的希望再次落空,昨日与自己儿子又大吵一架,双重打击,气得心疾复发,呼吸急促。
方情忙唤人去请太医。
五皇子回西楚后,让钦天监算了日子。
一月后又派人前来下聘,并告知婚期就定在来年六月。
元昭公主安静下来后,也想通了。她原本就没心上人,反正要嫁人,这五皇子虽是个闷性子,无趣得很,却长得不耐。
任命后,就安心在自己胧月宫做起了嫁衣,抽空,便去清悦殿开解起安贵妃。
安贵妃因为元昭公主的事,日日郁郁寡欢。
以为是皇上谋划的,接连几日不愿让孝正帝进她的清悦殿。
连秀见她如此,便提议让她出宫散散心。
次日她就来了惠康坊。
这时陆伊冉才知,围猎场那日发生的事。
尚京的天冷得早,陆伊冉已为循哥儿穿上了锦缎厚袍。
他见安贵妃一脸愁容,就把他暖和的小手,往安贵妃脸上一摸,呵呵笑道:“姑奶奶,循儿给你暖暖。”
又把已长大些的小狐狸,放进安贵妃怀中,“姑奶奶,你再摸摸我的小狸,就能开心了。”
小狐狸在府上养了一个多月,胖了许多。也不再畏惧人类,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眨呀眨,可爱又乖巧。
看得安贵妃心都化了。
“还是循儿心疼姑奶奶。”安贵妃亲了亲循哥儿白嫩的小脸,又摸了摸小狐狸软软的身子,心中开怀不少。
和孩子一闹,又有自己的亲人关怀在旁,安贵妃觉得出来这一趟也值。
陆伊冉亲手下厨,为自己姑母做了一大桌菜。
姑侄俩边说边聊,两人无意中又说到了围猎场旁边的马球场。
突然陆佩瑶脸色一黯,说道:“只怕以后惟阳不敢再这般恣意了。”
“为何?”陆伊冉不解问道。
“听说那日在围猎场受惊吓,胎相不稳,保了多日,依然没保住。”
惟阳和赵元哲年轻不懂事,惟阳都有一月身孕了还没发现。
身旁伺候的老嬷嬷有些怀疑,却劝不住两人,硬要去围猎场。
陆伊冉心中久久不能释怀,更多的是内疚。
晚上谢词安一进院子,就看到她屋内的灯盏还亮着。
他迟疑一瞬后,终是忍不住踏步走了进去。
就见陆伊冉一脸愁容,呆呆地坐在玫瑰椅上。
听到脚步声后,她瞬间抬头,“侯爷,可是没用膳,我让云喜给你给端到书房。”
谢词安也没回答,坐到她身边,担忧道:“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我身子很好。”陆伊冉移开目光,不愿与他提及,起身准备离开。
谢词安却拉住了她,依然不死心,“你定有事瞒着我,告诉我可好,只要我能做得到。”
“郡主的事,你听说了吗?”陆伊冉也烦了,一板一眼问道。
谢词安微微颔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陆伊冉。
“如果那日我不带循儿去围猎场,是不是郡主就不会受到惊吓。她的孩子没了,她一定很伤心。”
说到后面,又让陆伊冉想起自己那个滑胎的孩子,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冉冉,与你无关,这是瑞王殿下后院的恩怨,就算你没去,一样也会发生。”
“别伤心了好吗?”谢词安轻轻搂着陆伊冉,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宁愿你恼我,骂我,也不愿你伤心。”
平静下来后,陆伊冉推开了谢词安,与他拉开距离。
谢词安见她又恢复到清冷的样子,神色落魄,正欲离开。却看到屋内的包袱,心中一慌,说道:“冉冉,能不能过了新岁后,再回青阳?”
第六十九章可惜巧合君没嘴
那包袱里全是循哥儿不能穿的小衣袍, 白日云喜装进去的。
陆伊冉听他冷不丁又提到回青阳的事,愣愣开口道:“早晚都要回去,为何又要等到新岁后。”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我生辰时, 你回尚京住两月。”谢词安怕她忘记, 又重述一遍。
陆伊冉默不作声,自己的确答应过他。天气转冷,她也担心循哥儿坐船回去身子吃不消,一来一回孩子受罪。
见陆伊冉闷不吭声,谢词安继续说道:“等过几日我要去丘河, 有你在尚京,卓儿和袅袅她们也好有个照应。”
见陆伊冉不表达, 他又把陆伊卓和袅袅扯出来, 做挡箭牌。
她也懒得搭理他,顺手拿起榻上的绣绷低头忙碌。
谢词安神轻声一叹,为陆伊冉倒满一盏热茶推到她跟前。
“说了伤眼睛也不听,就是个倔性子, 这点循哥儿倒随你。”谢词安跟个妇人似的唠叨起来。
换来陆伊冉一计白眼,谢词安反而觉得她生动不少, 心中反而高兴。
随后,他才想起来的真正目的,正色道:“冉冉,今日我回来,就是要告诉你另一个消息, 朝中的林院判辞官在家, 开设了岐黄班。”
陆伊冉有些不解,疑惑抬眸望了过来。
谢词安解释:“我记得你表姐夫也是个大夫, 他如果想去,我让余亮提前去知会一声。”
陆伊冉本能地拒绝,她不想再让自己的亲戚与谢词安再有所牵扯。
谢词安好似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补充道:“于我只是举手之劳,于你表姐夫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说罢,也不等陆伊冉表态,就回了自己书房。
*
平康坊新王府里。
惟阳郡主整个人比平常憔悴不少,她歪在床榻上也不愿起身。
长公主这几日待在王府,不让赵元哲进她女儿的厢房。
惟阳郡主的第一胎孩儿没了,大家心中都不好受。
“九儿,这次你就听母亲的话,和赵元哲和离。他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你的,可他没做到,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听母亲的话,把汤药服了,明日母亲就接你回府。”
长公主唠叨一番,把汤药端到惟阳跟前,耐心劝导。
“母亲,女儿求你了。你就别折磨他了,你连着几日不让他进屋,他就睡在屋外。我不回公主府,更不会与他和离。”惟阳郡主心疼赵元哲,边说边哭。
这倒让长公主一时无言,她自己反倒不对了。
“他把几个侧妃都休了,难道你要把他逼死才算数,那样女儿也不活了。”
惟阳郡主推开长公主端过来的药碗。
肚里的孩儿不保,惟阳郡主还未从伤心中缓过神来,长公主又逼着她和离。
这几日她与赵元哲没见一面,就猜到自己母亲打的这个主意。
长公主铁了心不让他进屋,赵元哲在屋外苦苦哀求也没用。
而他一个堂堂王爷,为了正妻休弃妾室一事,在朝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谢词安在衙门都能听到,他这个外甥后院的事情。
自从赵元哲和惟阳郡主大婚后,他在兵部的职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有时谢词安也在想,如果他不娶惟阳郡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糊涂。
这样一想,追其根源,都是自己牵错了线。
他沉吟半晌后,叫余亮去把赵元哲叫到练武场来。
赵云哲的人一进练武场,谢词安便从一侍卫手上夺过一支长枪扔了过去。
神色颓废的赵元哲被迫接住,他一脸懵意。
“今日接不了我二十招,休想出这个练武场。”谢词安神色严肃,大声冷呵道。
“舅舅,你明知道我武艺不如你,为何要强逼我。”
赵元哲不愿,正想扔掉长枪,谁知谢词安却没给他机会。
一阵疾风扑来,赵元哲被迫迎战。
叮叮当当碰撞声,听得人心中一紧。
谢词安出手快速,赵元哲应付得十分吃力。
还不到第十招,赵元哲就被谢词安逼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教了你十年,不是让你整日围着后院的事转,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谢词安咬牙把赵元哲抵在角落。
恨铁不成钢,他让赵元哲不能动弹半分。
“你们的婚事这个头是我开起的,那么也让我来结束。”
赵元哲从未见谢词安发过这么大的火,有些害怕,慌道:“舅舅你要做什么?”
“你与郡主的婚事是我极力促成的,长公主已向皇上提出和离,那么臣再附言几句,长公主便能如愿,相信你母妃也不会有异议。”
“不,舅舅,我不想与九儿和离,你们别拆散我们。”
“那好,此次就同我去丘河历练,不到半年不准回京。”
“殿下,身为一个男人,你需谨记一点。想要守住自己在意的东西。不是靠嘴,得靠自己的本事。”
谢词安这样激励赵元哲,不是为了谢词微,也不是为了谢家的希望。
仅仅因为赵元哲心地善良,与他有多年的师徒之情,谢词安想再帮帮他。
他不愿看到赵元哲,把心思都花在后院的儿女情长上。
时间一久,他在朝堂上无一点威望,皇上不会器重他,就连他的岳父岳母都看不起他。
当天,谢词安就向皇上请旨,得到皇上应允后,消息也传到了华阳宫。
谢词微这几日旧疾复发卧病在榻,如果两人能和离,她更没意见。
她早后悔让赵元哲娶惟阳郡主。
原本以为惟阳嫁给她儿子,以淮阴侯家的财力就能任由她们挥霍。
谁知长公主却留了后手,不但惟阳郡主的嫁妆敷衍,还不如官宦人家嫡女的嫁妆丰厚。
谢词微私下开了多家铺子,借故是为赵云哲和惟阳的子女以后多积攒财富,委婉在惟阳面前提起,让长公主多支持支持。
惟阳郡主是答应了,长公主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此次惟阳落胎,赵元哲休掉的那几个侧王妃,都是谢词微费心为他谋划的。
惠康坊
午膳后,陆伊冉带着循哥儿在坊院玩耍,邻里的几位娘子,渐渐地和陆伊冉也熟络起来。
她们见陆伊冉气色红润,身段婀娜,十分羡慕。
有的甚至向她请教起保养的秘诀来。
陆伊冉不知如何回答,支吾半天。
一旁年龄稍长的一位娘子,以为陆伊冉不好意思开口,笑道:“能有什么秘诀,也不看看人家夫君的长相,夜夜滋补怎能不水灵。”
几位夫人捂嘴偷笑,起初陆伊冉不明所以,后来看她们的暧昧的笑容,才明白是何意,
脸色微红,她不擅长说这些虎狼之词,一时嘴笨,也不知怎么回答。
另一外带孙子的老妇人,见陆伊冉腼腆吃了嘴亏,也不反驳几句,替她解围道:“竟说些浑话,人家陆娘子定是吃了上好补品。”
还真被这老妇人说中了,自从陆伊冉来尚京后,谢词安命人送来的阿胶、燕窝,还有进补的参汤就没断过。
一位长相出众的年轻妇人,不平道:“同样都是人,人家不但夫君长得好,她自己也长得好,孩儿就长得更好了,哪像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娘,我要回去告诉爹,你说他是牛粪。”小眼睛的向哥儿,机灵抢过话题。
一句话逗乐众人。
几人也揭过了这个话题,又开始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
这时,就有人提到看中陆伊卓的那个姑娘。
从几人口中,才知那位姑娘的虎性子。
原来第一次她看中的是谢词安,可谢词安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腰上还有佩剑,便不敢上前。
于是她又把主意打到陆伊卓身上。
说到这里,陆伊冉都有些怕了,那姑娘见了她的面,就叫姐姐,嘴甜得很。
阻止过几回了,她也不听劝。
为此,陆伊冉每次出府前,都先让阿圆去打探一番。如果她不在这附近,陆伊冉才敢出来。
就怕袅袅误会,惹她伤心。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冉冉。”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抬头一看江锦萍一家齐齐整整地站在坊院门口。
就连平日忙碌的郭绪,今日也破天荒地出现在这里。
“表姐,你怎么来了。”陆伊冉抱着循哥儿,欢喜地迎了上去。
孩子们与陆伊冉熟悉,尤其是她家的小女儿,铃铛忙跑过来,一下就扑进陆伊冉身边。
“冉冉姨。”
“哎,铃铛乖,有没有想我。”陆伊冉揉了揉她的头发,牵起她的小手。
“想。”
江锦萍性子活脱,一抱抢过循哥儿,调侃道:“我来我妹妹家,想来就来。”
“是,是,妹妹该打,说错话了。”
陆伊冉与刚刚那几位娘子打过招呼后,带着她们一家人回了宅院。
一家人进院子一看,都愣在了原地,她们不敢相信陆伊冉住的院子这般奢华。
三个孩子一进院子,就被院中的秋千架吸引,大娃和二娃争着往上坐。
再一看可爱漂亮的小狸都要抢着抱,循哥儿却不让,转身主动让给铃铛抱。
云喜看茶后,阿圆又端上一大漆盘糕点和糖果。
大娃和二娃又开始争抢,江锦萍咳嗽一声,他们才停手。只有铃铛规规矩矩坐着,和她爹爹如出一辙。
“姐夫,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
几个孩子疯跑出去后,陆伊冉心中纳闷,出声问道。
郭绪也不再隐藏,开门见山问道:“表妹,不知能不能和谢侯爷说一声,能否让他帮忙引荐一下,我想去林院判的岐黄班。”
陆伊冉心中一咯噔,昨日谢词安才与她提起,今日一家人就找了过来,这也太巧合了吧,
林院判开设的岐黄班,一般只有相熟之人和朝中官宦们才知道。
她们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她心中疑惑重重,问道:“萍姐姐,你们是如何知道此消息的。”
第七十章前夫去‘前’计划任重道远
江锦萍如实道出:“我也是昨日, 听一个病人提起才知,就想来问一问。”
郭绪的医术都是和自己师傅学的,后来到了尚京, 找不准病因时, 自己就看医术钻研。
如果能得到林院判的指导, 对他的医术大有帮助。
但以他们的地位,只怕连见一面林院判都难。
原来如此,陆伊冉压下心中疑团。
她表姐第一次开口,她也不能拒绝,只好答应。
当即就让童飞去衙门告知谢词安此事。
晚膳时, 一大桌人围坐在一起。陆伊卓本就与郭绪熟络,拉着他这个表姐夫就对饮起来。
江锦萍见袅袅模样好, 性子又温顺, 忍不住打趣几句。
袅袅依然害羞,只埋首夹菜,也不吭声。
这一桌人都知道江锦萍是何意?就陆伊卓不明白。
膳毕,陆伊卓和袅袅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陆伊冉就带着江锦萍一家在院中消食。
就在此时, 谢词安回了府,他一进院子,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江锦萍一家人第一次见谢词安。
他的气质尊贵威严,性子冷漠也不喜多言。
江锦萍家的三个孩子都往大人身后藏,就连性子一向活脱胆大的江锦萍都拘谨起来,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循哥儿打破沉默,一见到谢词安的人, 跑过去抱住他大腿, 欢喜唤道:“爹爹,爹爹。”
不管在外有多疲惫和烦躁, 只要听到这一声软糯的呼喊,让他觉得再累都值得。
谢词安把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脸上神色也柔和不少,抱着循哥儿走近几人。
旁人在场,陆伊冉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装模作样道:“你回来了。”
而后拉过江锦萍介绍道:“这就是我萍姐姐。”接着又指了指郭绪,“这是我表姐夫。”
谢词安忙放下循哥儿,抬手一揖,“表姐,表姐夫安好。”
几人都是一惊,包括陆伊冉。
郭绪最先反应过来鞠躬作揖,“侯爷安好,草民郭绪和……”
谢词安忙阻止,“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既是冉冉的亲人,就是我谢某的亲人。”
而后,他又主动提起,“表姐夫的事,我已派人打点过,明日表姐夫随我的人前去就可。”
江锦萍和郭绪都是一脸欢喜。
此次谢词安也算是帮了陆伊冉的忙,她也不能太过冷漠,遂问道:“你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谢词安走近陆伊冉身旁,柔声道。
江锦萍如何看不明白,自己这个表妹还在与她的夫君怄气。她的夫君一点也不像传闻那样,对她冷淡不喜。
她是过来人,如何看不明白,谢词安对陆伊冉的心思。
一进院子,目光就落在陆伊冉身上,就算与她们说话,眼神盯的也是陆伊冉。
看似对她们彬彬有礼,实则讨的是陆伊冉的欢心。
正暗自高兴,以后她们一家在尚京城,也算有靠山了。
忙把陆伊冉往谢词安身边推,“冉冉,你快去伺候你夫君吧,有阿圆带着我们在院中转转就成。”
循哥儿见铃铛要走,也跟在几人后面出了院子。
云喜见状也跟了过去照看。
陆伊冉只好自己进小厨房,给谢词安端菜,谁知他也跟了进来。
灶房里干净整洁,谢词安拉着陆伊冉坐在灶台前的小几上。
他把陆伊冉堵在里面,也不好出来。
“冉冉,你陪我一起用可好?”谢词安为陆伊冉也摆好一副碗盏。
刚消食,她哪还吃得下,“我用过了,你吃吧。”
“那你答应我别走,在这里陪着我。”
知道今日她的娘家人在,谢词安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随后他拿起灶台上的清酒,给自己斟满一杯,又给陆伊冉斟满一杯。
陆伊冉想起秦大夫的交代,忙按住酒盏,“你不能喝酒。”
“与你一起饮无妨。”
“那也不行。”陆伊冉坚持阻止。
他轻声一笑,“好,你说不饮,就不饮。”
谢词安喝完参汤后,见陆伊冉不停地为他夹菜。心中开怀,拉过陆伊冉的手紧紧拽在自己手中。
“冉冉,你已经好久没为我夹过菜了,为夫很开心。”
“是前夫。”
这声‘前夫’尤为刺耳,但他想在陆伊冉这里讨甜头,就得脸庞厚。
谢词安继续争取道:“只是那个‘前’字,能不能先给我去掉,实在难听。”
愣了一息后,陆伊冉才反应过来,一口回绝:“不能。”
“不能就不能吧,前夫也是夫。”谢词安委屈巴巴低声道。
听得陆伊冉啼笑皆非 ,不知他在委屈啥。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哪知他越拽越紧。
“我明日就要去丘河了,半月后才能回来,你和循儿在尚京等我可好?”
他又提到这个问题,陆伊冉依然沉默,谢词安变得不安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离开后,陆伊冉带着循哥儿回青阳。
本来两人还有些距离,谁知到最后,谢词安越靠越近,都挨到陆伊冉的肩膀了。
“你坐开些,我表姐她们还在了。”谢词安目光痴缠,看到陆伊冉脸色微红。
今日她穿一身玫红色锦缎上襦,下穿一条同色长裙。
柳腰盈盈一握,胸前鼓鼓。
情难自禁,谢词安长手一伸,搂过陆伊冉的身子。
他的唇就近贴着陆伊冉的耳背,谢词安低声道:“让我闻闻吧,我想得紧,半月后才能见到你。”
湿热的气息吹过陆伊冉的耳背,全身一颤,谢词安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转过她的身子。
喉结剧烈滚动,一口含着陆伊冉的红唇,吮吸起来,忘情地缠绕着她的丁香,在口壁内激情索取。
陆伊冉推又推不开他精壮厚实的身子,身子一软,谢词安越发得寸进尺,手也里兴风作浪起来。
陆伊冉低低的一声娇\\\\喘后,他已扯开了她胸前的琵琶扣。
直到云喜在院外咳嗽一声,谢词安才停下来。
陆伊冉羞红了双眼,眼中还偶有泪花。她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模样楚楚如梨花带雨般娇美柔弱。
谢词安心中一软,自责起来,给她扣好衣扣,又理了理她的乱发。
“谢词安,你个混蛋。”
“冉冉是我不好,一见你就管不住自己,你想打想骂都行。”
他拉过陆伊冉的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见陆伊冉脸色稍霁,他又厚着争取:“冉冉,能不能把我这个前夫的位置往前挪一挪。我不介意排在循哥儿和你爹娘后面,只要在阿圆和云喜前面就成。”
陆伊冉心口微颤,依然不吱声。
谢词安还想趁机再纠缠,就听到循哥儿在院中的喊声:“娘,爹爹,今晚我要和铃铛姐姐睡。”
“真不要脸,把循儿都带坏了。”
孩子就在院外,谢词安也不敢胡来,把他长腿一挪,给陆伊冉让出道来。
他衣摆畅快,陆伊冉路过时,正好看到他那处昂首挺立着。
脸色通红快步出了小厨房。
刚刚那点不快的小插曲,依然没能影响谢词安的心情,他嘴角上扬,又拿起筷箸继续用膳。
陆伊冉弯腰抹干循哥儿嘴角的糕点碎末,纠正道:“铃铛姐姐,今晚要和她娘亲睡。”
“不,我就要和铃铛姐姐睡。”
“循儿别哭,我娘也不会答应的,我们去玩秋千好不好?”铃铛乖巧,处处让着循哥儿。
“好。”
姐弟俩又手拉着手,一起跑到秋千架旁。
循哥儿的腿短,爬不上去,铃铛就吃力地把他抱上去。
陆伊冉在一旁看得心中柔软,当目光看到小厨房门口的谢词安时,剜了一眼,扭头就进了自己闺房。
谢词安却心情极好,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又移步到秋千架旁,为两孩子摇起了秋千。
哪怕那晚继续睡书房,他也没有半点遗憾。
翌日一早,谢词安就从漕运渡口出发。
此次他带的是余亮,童飞则留在了尚京,保护陆伊冉母子俩。
郭绪次日就顺利进了林院判的岐黄班,江锦萍家中的药铺子还要照顾,第二日也急急忙忙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
关韶这边自从来尚京后,无论他的人如何跟踪谢词安,都没找到陆伊冉的半点踪迹。
她甚至还到侯府,以谢词安的好友上门拜访,委婉提到陆伊冉时,得到的消息均是夫人回娘家青阳了。
他郁闷回到青阳后,就向陆佩显施压。
陆佩显夫妻俩,也是近日陆伊冉来信,才知她人也到了尚京。
信中一字未提解药的事,以她的性子,夫妇俩确定她还不知事情的真相。
两头为难时,江氏主动示好,声称让人去接陆伊冉回青阳。
并把家中一半的绸缎料子,送给了关韶。
关韶见对方态度配合,也没再一味地硬逼,把料子收下后,声称有事回西楚一趟,两月后回来下聘。
这也让两人心中暗松一口气。
陆佩显一脸愁容,“要不,把事情真相告诉冉冉吧,要她回青阳一趟,看她如何做决定?”
“回来做什么,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江氏也派人打听过了,知道关韶在青阳还有一个妾室,听人说在西楚的妾室就数不过来。
这样的人家,江氏宁愿让自己女儿终身不嫁,也不会让陆伊冉进这样的家门。
“谢家女婿如今对冉冉的心意,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洁身自好,身旁一个妾室都没有。我听阿圆说漏了嘴,他的私库全都给了冉冉,钥匙只怕还在冉冉房里放着。”
陆佩显倏地从圈椅里起身,惊得:“这是真的。”
“自是真的,后来我又侧面问了云喜,她虽没说,可一看那神色,假不了。”
江氏一说,又让陆佩显想起了在尚京,谢词安为陆伊冉买的宅子。
从里到外,一景一物,就花了不少心思。还有那明晃晃的府邸门口的牌匾,每一处都彰显了他对自己女儿的心意。
一个男子把自己的私库,都如数交给一个女人,比空口白话强多了。
心中的那杆秤早偏向了谢词安,他又想起谢词安上次带陆伊冉离开时,私下说的话,让陆佩显把这件事拖到明年,他会想办法处理。
那般笃定,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巧合都是谢词安故意为之的。
心头瞬间微愣,随后呵呵一笑,“难怪有人说他,有一个七窍玲珑心,倒一点都不为过。”
江氏抬眸一看,问道:“你再说谁了?”
“没谁,就觉得或许我陆家真的要转运了。”
*
自从赵元哲随谢词安离开尚京后,惟阳就被长公主接回了公主府。
回到自己家中,惟阳郡主依然整日郁郁寡欢,时不时就拿出赵元哲给她写的那些诗来看。
在别人眼中,赵元哲就是个笑话,可在她眼里,却弥足珍贵。
“九儿,你不能整日在床榻上腻歪着,要不今日和母亲去我们的新马球场看一看。”
长公主见自己女儿整日郁郁寡欢,提议去新开的马球场,想让她散散心。
马球场生意火爆,每日人满为患,大齐这两年的日子又太平了,尚京城的贵人们,又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起生活来。
她买下这块田地后,本意是准备开家客栈和诗舍。
毕竟自己儿子有许多好友,到了春日,这里景色宜人,许多人来看桃花,观景就能住到客栈。
谁知,陆伊冉却建议她开马球场,并特意强调一定要开马球场。
她说客栈,只能是春夏两季。
刚开始生意只能还算尚可,她心中还暗暗后悔,谁知秋狄围猎后,每日客人爆满。
长公主还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惟阳郡主却开口拒绝。
“母亲,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府上等他的信。”
赵元哲走时,给惟阳保证过,每日都会写一封信。
见此无奈,长公主也只能放弃,对惟阳身旁的丫头交代一番,就出了府。
“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个地方。”
她母亲刚出府,惟阳郡主就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
半个时辰后,惟阳郡主的马车就停在了惠康坊的如意宅门口。
那日围猎场,陆伊冉离开时,凑近惟阳郡主说出了她如今的住址。
陆伊冉听人通报后,亲自出来迎接。
围猎场过去了这么久,两人再次见面都有些激动。
把人请进厢房后,陆伊冉见她精神依然不振,内疚的同时也很自责。
“上次我们没能护好你,妾身一直心中不好受,希望郡主能想开些,身子好了,一切都会好。”
“夫人,这与你们无关,那人想害我也不是一两天了,怪我自己掉以轻心了。”
就连徐蔓娘她都从未责怪过,更何况还是怀中有孩子的陆伊冉。
“夫人,尚京城人人都说,侯爷对你无情,那日就能看出,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你为何回尚京了,还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陆伊冉煮茶的手一顿,微微一笑,“郡主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惟阳郡主不再是烂漫不懂事的少女了,半年的婚姻也让她成长了许多,如何不明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外人看到的都是表面,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曲折。
就好比她,夫君虽然对她掏心掏肺,却有个利欲熏心的婆婆,后宅中还有几个日日想要她命的妾室。
如今妾室全被休弃,自己的爹娘又逼着两人和离。
过日子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一帆风顺。
想到赵元哲,她眼眶微红,哽咽道:“夫人,你知道谢都督带我家王爷去何处历练了吗?我想去找她。”
“他说好的每日一封信,这都过去半月了,依然不见带回半封信。我心中甚是挂念。”
陆伊冉了然一笑,知道郡主今日来的真正目的。她虽然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却不能如实相告。
经历过上次秦王要挟一事,便明白丘河军营,为何要驻扎在隐蔽处了,稍有不慎,便可能给他和军营的将士们带来杀身之祸。
“实在抱歉,他从不会告诉我公务上的事,不过你放心,循儿爹爹定会照顾好瑞王的。”
“都说心心相印的两人,是有感应的,你这般伤心,他也会不开心。”
陆伊冉用手帕擦干惟阳脸上的泪珠,像哄循哥儿一样,柔声哄着惟阳郡主。
“郡主,瑞王离开后,你可以做一些你自己平常喜欢做的事,这样时间就能过得很快。”
陆伊冉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从前活脱开朗的女子,也逃不开情爱的毒。
不过惟阳郡主比自己和别人都幸运,她的真心相护是有回报的。有一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夫君。
陆伊冉看出了她的症结所在,继续劝道:“比如,你可以为瑞王缝制一些香包和衣袍。等他回来就可以用了。或者学一些厨艺,他回来,你就可以为他亲手做份膳食。”
“这些往日都是府上侍女们做的,我从未做过。不过你这样一说,我也想学一学,夫人你能教教我吗?”
惟阳郡主有些动容,来了些兴趣。府上人人都劝她想开些,她整日无所事事,光想着一件事,如何能想得开,只会让她钻牛角尖。
做些与赵云哲有关的事,既能让她分散些注意力。
也能让她觉得为自己在意的人做事,寄情于物兴致更浓,还能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乐趣。
陆伊冉面带鼓励,轻声说道:“当然好,那我今日就教你煮茶可好?”
“一切都听夫人的。”
惟阳郡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事动作生疏,陆伊冉教得仔细。
用过午膳后,循哥儿缠着陆伊冉不放。
惟阳郡主也想回去午休了,她们才停下来。离开时,惟阳亲手煮出了,一壶味道还算不错的茶汤。
“夫人,明日我要想学你铺子里的如意糕点,王爷和我都爱吃。”离开时,惟阳郡主兴致勃勃说道。
陆伊冉思忖一番,不忘提醒:“好,不过今日妾身,可要给郡主布置一个任务。”
“还有任务,什么任务?”惟阳郡主一脸不解。
“今日郡主回府后,尤其是晚上歇息前,一定要想想,今日煮茶的步骤,最好是记在手札上,我明日检查。郡主能做到吗?”
“能!”惟阳郡主爽快答应。
郡主日日往惠康坊跑,性子也越来越开朗。长公主心下怀疑,派人跟去一看才知缘由。
对陆伊冉心中愈发感激。
心头也纳闷,为何往日自己请的嬷嬷教习这些手艺,惟阳十分抗拒,到了陆伊冉这里却学得有模有样。
不久后,徐蔓娘偷偷跟着惟阳郡主的马车,找上门来。
想着她与谢词淮的关系,陆伊冉本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徐曼娘几次三番地上门。并且她又保证不把她回尚京的事告诉谢家的其他人。
惟阳郡主也在一旁替她说情,陆伊冉也只能勉为其难让她进来。
徐蔓娘还有只有几日就要出嫁了,她想找过绣活好的人,帮她绣盖头正中的喜字。
无奈她母亲的绣活实在不敢出手,徐蔓娘自从和谢词淮定亲后,去过侯府,听人提起陆伊冉的手艺。
她是偷偷跑出来,家中人看得紧,谁知防不胜防,她哪怕钻狗洞出来,都觉得外面的空气都要香些。
第二日就把红盖头,拿了过来。
面对徐蔓娘一脸期待,和惟阳郡主的一脸崇拜,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活。
陆伊冉的绣技,完全是被江氏逼出来的。五岁时,江氏就让她绣花,每日完不成她交代的任务,就不能出去玩。
江家是做绸缎生意的,江氏从小耳濡目染绣活十分出众,她的徒弟有很多,教得最用心的应当就是陆伊冉了。
最难绣的双面绣,陆伊冉在十六岁出嫁时,就已经能独立绣完一副花样。
*
而谢词安这边带着赵云哲到丘河后,瑞王殿下是各种不适应。
嫌弃军营处太过隐蔽,连码头都建在山中,再次是嫌弃膳食不够精细。
谢词安却没给他这个特权,他自己也是和将士们用同一样的膳食。除了他的大帐宽大一些,其余并无特别之处。
上一次,陆伊冉母子俩在时,他是用自己的银子,让童飞单独采购的。
此次他一人前来,就没这么多讲究。
每日除了处理日常公务外,查看将士们练习,和将士们一起巡逻外。
剩下的时间都是在与赵元哲过招。
今日是刚到丘河的第五日,赵元哲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舅舅,今日我们……就到处吧。明日再……”赵云哲气喘吁吁,一句话没说完,谢词安的长枪就刺了过来。
赵元哲被谢词安推着滑了几步再停下来。
“殿下,你今日只接了我十招,今日的膳食还是和我们一起用。”
谢词安身穿铠甲,挺拔的身姿散发出威武的气息,眉宇间隐藏着一丝让人害怕的威严。
赵元哲知道谢词安不是在与他开玩笑,集中精力也激发出了他心中血气,与谢词安在练武场上,对打起来。
两人手上用的都是长枪,互不相让。
谢词安一个侧身回刺,赵云哲见招拆招一个空翻躲开。
谢词安凌空劈来,枪尖直指赵元哲的面门,赵云哲见他气势强劲不敢硬接。只好几个筋斗云错开。
“殿下,一味地躲避,不是办法,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这句话激得赵元哲提枪主动出击,片刻间舅侄打斗激烈,两杆长枪交错飞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和一道道火星四溅。
两人身影快速移动着,看到一旁观看的将士们都不敢出一点声,就怕一眨眼,错过了一两个这么精彩的动作。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三十招后,谢词安还有精力。反观赵元哲,已瘫坐在了地上。
谢词安十分满意赵元哲这个状态,他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赵元哲,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土。
和声道:“殿下,今晚想用什么膳食,叫你的人去灶房通传一声就可。”
在谢词安转身离开时,赵元哲喊住了他。
“舅舅,今日我接了你三十招,能不能让我给九儿传封信回去,膳食你们吃啥我吃啥。”
“只怕殿下要失望了,丘河驿站只传国事的急报,任何人不能特殊。”
“不过,你可以先写,半月后我回尚京给你带回去。”
今日他的表现较好,谢词安不想让他泄气,又补充了一句。
赵元哲眼中重燃希望,爽快回道:“舅舅亲自给我当信使,那我得多写几封。”
他嘴角一扬,心道给别人当信使,有些亏。别人妻子有的,陆伊冉也不能缺。
想要早日去‘前’,需得比旁人更加努力。
当晚连夜,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张信笺。
才觉得自己不负信使这个新身份。
转眼到了冬月,消寒节这日。谢词婉特意打扮一番,提着饺子到了国子监来看她父亲。
她里面穿一袭丁香色提花缎面交领长袄,外披一件同色绣花斗篷。
整个人更加清新脱俗,身旁的侍女都看呆了,还是她轻咳一声。侍女才脸色微红道:“姑娘真美,可惜那人眼光不好。”
谢词婉眼神一黯,半天才道:“以后这些话都不要说了,过了今日我就要试着忘了他。”
她来惯了,国子监的人都认识她了,她径直进了他父亲书舍。
谢庭毓与穆惟源正在讨论,这一次国子监年末策问论的题目。
突听一阵轻柔脚步声,俩人陡然抬头。
谢庭毓微微一笑,脸上慈爱之色骤显,“婉儿来了。”
穆惟源则是一愣神,听到谢词婉的声音后,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又恢复那份淡漠。
这短短的失神,却让谢词婉看在眼里。果然没猜错,他对自己二嫂有过那种心思,谢词婉心死地自嘲一笑。
因为她记得惟阳郡主的及笄礼那一日,她二嫂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裙,梳的也是她常梳的同心髻。
“婉妹妹来了,那惟愿先告退。”
穆惟源正欲离去,就被谢词婉叫住了,“惟愿哥哥,婉儿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你说。”
“婉儿!”谢庭毓一脸严肃,提醒之意明显。
这月初,谢家长房已同意了,徐将军家长子徐书禹的提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中。
徐书禹在刑部很受魏尚书器重,还未满三年,魏尚书就亲自上折子,擢升他为正五品员外郎。
皇上当时就准了三朝元老魏尚书的奏折。
徐书禹年纪轻轻仕途不可估量,他家世清白为人沉稳,长相清隽。尚京城许多未出阁的姑娘,都想结这门亲事。
无奈他都别的姑娘心如止水,却偏偏看中谢家大房的姑娘。
徐书禹的妹妹嫁到三房,也算是亲上加亲,大房谢庭毓和袁氏很满意这门亲事。
谢词婉也终于点头同意。
谢庭毓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女儿做糊涂事,搅黄了这桩亲事。
“爹爹!”谢词婉一脸恳求,语气可怜。
“那好,就在此处说,我去讲堂转转,就回。”
屋中就剩两人时,穆惟源也猜到她要问什么,内心很排斥。但碍于谢庭毓的情面,他还是留了下来。
“听说,婉儿妹妹已定亲。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见面,此举委实不妥。”
为了逼自己快些放手,谢词婉直奔主题,大胆问道:“婉儿,就想问问惟愿哥哥,如果婉儿拒了徐家的婚事,惟愿哥哥愿意娶我吗?”
“不愿!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告辞。”穆惟源语气温和,却神色坚定。
他对自己无意的姑娘,向来这般绝情。以前见他对别的女子如此,以为自己总会特别一些,谁知当今日问到这个问题时,也是一样被他不留情面拒绝。
“我究竟哪样比不上我二嫂。”终是不甘心问了出来。
穆惟源倏地一转身,厉声呵斥道:“休要胡言,我与她清清白白,她人都不在尚京了,你们谢家的人还要如此对她。”
说罢,穆惟源恼怒甩袖离去。
谢词婉也终于看到他声色俱厉一回,去维护一个让他在意的人,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是穆惟源心中的那个人。
一滴滴清泪像断线的珠子,从脸庞滑落。她轻声喃喃道:“从此刻开始,我会一点一点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抹掉,试着换成另外一个人。”
眼看又快到年底,护国侯府今年比往年更忙。
冬月二十八,就是三房长子谢词淮的大婚之日。
郑氏这一月来,也收起了编排人的心思,虽有谢庭芳帮忙,可安排还得以她三房为主。
这不,谢庭芳催了几次了,谢庭舟夫妇俩都没把宾客人数确定下来。
谢庭芳也不好预估席位,膳房里的该采买的东西迟迟也没买回来。
“三嫂,今日都冬月二十三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客人数量报给我。”一直拖延,谢庭芳主动找到三房院里来了。
郑氏虚荣心强,自己儿女有出息了,不想在娘家人面前丢脸。
正要与身边的嬷嬷出门,去给自己爹娘买件裘袍。
“哎哟,看我这记性,三妹妹先到厅堂坐坐,我与你三哥再合计合计。”
郑氏把谢庭芳请到厅堂后,又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把老爷给我叫出来。”
那小厮唯唯诺诺说了句:“太夫人,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去。”
郑氏一看这情景,就知道谢庭舟昨晚歇在何处了。
“柳氏那个贱人,看我今日怎么收拾她。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敢勾引老爷。”
她穿过正院边角门的甬道一路骂骂咧咧,最后进了荷香院。
一脚踹开厢房的门。
谢庭舟只穿了一身中衣,怀中正抱着一脸娇羞的柳姨娘。
房门突然被踹开,吓得柳姨娘忙抱紧谢庭舟,花容失色。
郑氏看到这一幕,滔天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一把扇开被褥,她不敢打谢庭舟,拉过柳姨娘就是几个耳光。
柳姨娘是谢庭舟今年才纳的妾室,本是后院打杂的丫头。见她长相清秀,年轻又温顺,与年轻时的郑氏有几分相似。
看中后,当晚就收了房。
郑氏几日后从娘家回来时,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谢庭舟的柳姨娘了。
谢庭舟喜欢得很,几乎夜夜留宿她的房里,宝贝得很。
就连之前宠爱的余氏,也就是谢词盈的姨娘,如今都厌弃了。
谢庭舟推开郑氏,把刘姨娘牢牢护在怀中,“你这疯妇,柳儿可是我正经的妾室,你打她作甚。”
“难不成,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想学大房佑儿媳妇那般,把一个家闹得不成样。”
大房谢词佑的妾室田婉,两月前生了个男孩,周氏的病情就更重了。
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与府上的人也不往来,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
不让谢词佑进她房间,夫妻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与袁氏也彻底闹僵,如果不是为了云姐儿和玉哥儿,只怕周家早把她接回去了。
之前郑氏还嘲笑周氏,如今看看自己后院的事,也清静不到哪里去。
毕竟她年岁也大了,骂几句气一消,也就作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快活。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把老命搭在这狐狸精身上。”
“三妹妹问客人的事,都到我们正厅了。”
谢庭舟转身拿过自己的袍子边穿边数落郑氏,“如果不是你执意要给你爹娘买裘袍,昨日我就把名单的人数算出来了。”
“我看你整日和大嫂、二嫂比,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裘袍一件就得上千两,你哪有那么多银子挥霍。你的私库,能赶上她们的一半私产。”
前几日,郑氏见袁氏,给她娘家母亲买了件狐裘,郑氏眼红,也想显摆一回。
“有没有不要你管,反正我定要给我爹娘买。”
夫妻俩从柳氏的厢房出来后,边走边吵。
“此次淮儿的婚事,我母亲私下补贴我们三房不少,怎么没看你给她买件。”
按侯府规矩,每房娶新妇,嫁女儿都是侯府的费用,但超过了三千两就得自己出。
郑氏此次把排场故意弄大,早超过了侯府规定的银子。老太太知道后,自己默默掏了腰包。
郑氏心中愧疚,也没反驳,谁知谢庭舟还不罢休。
“你爹娘给你的那点嫁妆,全卖光,只怕都不够买一件。”陈庭舟见劝阻无效,火气更大,
就往郑氏的伤口撒盐。
郑氏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当年她能嫁给谢庭舟,也只是因为两人暗结珠胎。不然以郑氏的出身,谢家高枝她是攀不上的。
她的嫁妆比起大房和二房,寒酸得很,经常让人嘲笑。
听到自己夫君又提起此事,郑氏故意挑衅说道:“我的嫁妆不够,不是儿媳马上要进门了吗?”
谢庭舟神色一顿,叹道:“哎哟我的天爷!徐家姑娘性子,你敢去招惹。我看你还是歇了那份心思吧,只怕到时,被收拾的人是你自己。”
郑氏愣在原地,谢庭舟越过她身边,径自进了厅堂。
这句话可不是气话,与徐蔓娘打过几次照面,次次都让郑氏吃闷亏,还不能说出来。
谢庭舟一提醒,郑氏也停了给自己爹娘买裘袍的心思。
拿到客人名单后,谢庭芳预估大概有个五十多桌后,就带上人一起出府采买。
一直忙到申时一刻,还有少部分需要用时再去拿。
谢庭芳让采买的人先回去,自己带着丫头去了尚京有名的珠翠楼。
一个月前她在这里预定了,一支翡翠玉簪和翡翠耳坠。
伙计为她包好后,她和丫头麻利出了珠翠楼。
马车在惠康坊停下。
今日是陆伊冉的生辰,谢庭芳自从知道,她们母子俩回到尚京后,也一直未来打扰。
就想等到陆伊冉的生辰来看看她们。
门房的人一看是谢家的马车,不敢怠慢,如实相告,陆伊冉一个时辰前,出府去了。
谢庭芳也没空等,只好把东西放在门房,让其转交。
陆伊冉几人则被陆叔带到了城外西郊,之前她卖掉的田产处。
几人下车都是一脸愣,只有循哥儿和怀里的小狸,一下地就欢快地疯跑开来。
“陆叔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姑娘不是把地都卖了吗?”阿圆不解地问道。
陆叔呵呵一笑,“侯爷早就买回来了。”
几人都是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地看向陆叔。
只见之前的汉田四周,用青砖筑起了高高的墙垛,一直延伸到山林口的小路交接处。
完全与这边的水田和种植的粮食、果菜隔开。
陆伊冉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神色复杂开口问道:“他何时买回来的?”
“那官户人家从你手上买过去,只怕地契在手上还没焐热,侯爷就找人买了回来。”
陆伊冉听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陆叔淡淡笑道:“姑娘去墙垛那边看看吧。”
“陆叔,你告诉我们吗,墙垛那边还有什么惊喜?”
阿圆开心地摇了摇陆叔的手臂,无奈陆叔只说了一句。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几步路,阿圆抱着循哥儿走得飞快。
云喜和陆伊冉还没到,就听阿圆惊呼一声:“姑娘,快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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