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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傅椎祁等到刚刚, 终于喻兼而回来了。

    喻兼而往旁边一站,傅椎祁就闻到了烟酒味儿,这把他惊到了, 扭头看去,喻兼而小声地叫了句傅哥。

    傅哥回过神来,暂且压下讶异,装模作样地哼着歌,浅浅放置一下。等喻兼而更急点他再开口。

    吃醋归吃醋,就算小家伙会吃醋了这令他龙心大悦,可偷偷跑出去抽烟喝酒还晚归,这哪能行?今天敢抽烟喝酒晚归, 明天不得敢上房揭瓦?

    所以势必得给点惩罚, 好好儿地立立规矩, 不能让小家伙有太恃宠而骄的机会, 否则到时候吃亏的麻烦的就是自己。圈子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都是傻逼。

    可傅椎祁还没放置多久,喻兼而就默默去卧室了。

    他竖起耳朵,隐约听到水声, 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倾听一阵,听得有点子心猿意马起来。这都多久没那啥了, 他又不是和尚。仔细想想,他要是这会子冲进去,不又得狠狠刺激一把?

    他手都要捏到门把手了,停在半空中, 在仔细想想的基础上再一想, 把手收回去了。

    先别刺激,上回那刺激劲儿还没消, 别等下把小老外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老外上回又咬又踹的。

    傅椎祁正无声地叹着气,听到水声停了,心知事洗完了,赶紧转身回去客厅沙发上继续跷二郎腿装模作样。

    可过了好久都没见喻兼而出来,傅椎祁只好自己大驾光临卧室,见喻兼而上床睡了。他去浴室里一瞅,发现脏衣服还扔在脏衣篓里,这可不是喻兼而的作风。

    嗐,闹起来还得哄,挺烦的,不过也不是特别烦。

    一想到小家伙闷闷地、偷偷地拈酸吃醋,傅椎祁舒服得心尖儿直颤,这感觉令他上瘾,觉得还不够,还要更多。

    不过在更多之前,他想先来一发。

    喻兼而刚洗完澡,脸蛋儿白里透着红,眼睛湿漉漉的,俩小爪子还扒拉着被口,怪萌的,就是在故意勾引他。

    喻兼而见傅椎祁说着说着话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起来,一把推开他,皱着眉头说:“我说了身体不舒服。”

    他根本就不在乎!都说了不舒服,完全不在乎,就只是想亲热就亲热。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只拿自己当泄欲的工具,并且早就说服自己接受,可这一下子喻兼而还是忍不住地矫情了一下。

    傅椎祁才不信这家伙是身体不舒服,要他说,是心里不舒服吧。

    傅椎祁细思更爽,故意揶揄他:“一个祝嘉,至于么,又不是头一次见了。当时怎么不进去一起吃个午饭啊?又不是不认识。人家祝嘉还问你呢,说你见着面,他给你打招呼,你都不理他。真没礼貌。”

    祝嘉还真那么说了,说俩人在电梯里一碰面,喻兼而原本好好儿的脸一拉,黑得不得了,都把祝嘉吓着了。

    当时傅椎祁就听爽了。

    至于后面祝嘉借着这话茬茶茶地说喻兼而坏话来突出自己,傅椎祁没往脑子里去,那不重要,别想趁机讹他送车。

    本来就烦,傅椎祁还主动提起祝嘉,还说他没礼貌,还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嗡嗡嗡的,喻兼而真想把这张破嘴用力地缝起来!

    但他不能缝,只能爬起来一声不吭地去客房睡觉。

    傅椎祁见他走,出声问:“干嘛去啊?”

    喻兼而一步不停地边走边说:“不舒服,怕传给你就不好了,我去客房隔离自己。”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去了。

    看着这气冲冲的背影出去,傅椎祁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实在是难以绷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往床上一倒,闷住脸,怕笑声太大给听见了。

    他闷笑一阵,终于停下来,注意力被被单上的幽幽香味儿勾去了,忍不住把脸埋得更紧点儿,多吸几口。

    还别说,自个儿就是有品位,选的香味儿都这么高级。不过平时自己用着闻不太出来,还是得别人用,尤其是喻兼而用,喻兼而那皮肤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吸香力比较强。

    吸爽了,人也差点儿缺氧了。傅椎祁不得不翻个身把自己解放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活过来。

    然后他聪明的脑袋瓜开始运转。

    吃醋是吧?那就多吃点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

    喻兼而在客房睡到天亮没被打扰,起床时拿起手机一看,傅椎祁昨晚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今天做盒饭,中午送到楼上办公室吃。

    喻兼而睡了一觉醒来,情绪稳定了,觉得这是个和好的机会,到时候试试傅椎祁的口风,看能不能帮到詹骥。

    他就回了个好。

    傅椎祁还在睡觉没起来,喻兼而洗漱完做了中午的两人份盒饭,又做了自己和傅椎祁那份早饭,吃完就换衣服带着盒饭出门了。

    上午上班的时候,喻兼而被王俊他们拉进了一个群,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怎么办,但讨论来讨论去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喻兼而偶尔抽空瞥一眼,看没风险就没发言。他感觉自己像是前任幼儿园园长(詹骥)出差因此临时上位的代理园长。

    到了中午,喻兼而拿着盒饭去楼上找傅椎祁,却在电梯里和黎总不期而遇,黎总不是下去食堂,和他去同一层楼。

    是去找杨总吗?喻兼而不动声色,只是趁机再次表达了一下对于黎总帮忙介绍唐律师还特意叮嘱唐律师尽力帮忙的感谢。

    “你已经在手机上说过了。”黎总淡淡道,依旧是一副不想和人多说话的样子。

    喻兼而只好不说了。

    电梯里小小安静了一会儿,到了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喻兼而转身朝傅椎祁的办公室走,走了没几步就察觉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黎总。

    杨总的办公室不在这边啊,甚至周总的也不在。

    黎总依旧一脸飘然于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模样。

    喻兼而问又不好问,犹豫间,已经来到了傅椎祁的办公室,而黎总一直跟在他身后。

    也行吧,傅椎祁多少也是个傅总,黎总有事找他也正常……但非得现在找吗?喻兼而可不想在黎总面前伺候傅二少,有点包袱。

    可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

    中国有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喻兼而定睛一看,办公室里祝嘉也在,而且还坐在傅椎祁的腿上,正卷着傅椎祁的领带玩儿,傅椎祁则一脸魅惑狂娟地嘴角勾着笑卷祝嘉的头发。

    “……”

    你们干这种事情就不能先把门反锁吗?

    很好,人彻底丢完了。

    喻兼而甚至不敢去看黎总的脸。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把两份盒饭摆到茶几上。

    傅椎祁也没料到黎川会突然来找自己,这打乱了他的计划。

    祝嘉今天是他叫来的,为了刺激喻兼而,让喻兼而再酸一酸。昨天喻兼而那小酸样儿让他爽了一晚上。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和祝嘉聊了会儿祝嘉求他那事儿,算着到时间了,招手让祝嘉到自己身边,然后拉着就让坐自己腿上。

    祝嘉有点懵,一开始还不肯坐,说:“二少你上次不还义正严词地叫我别碰你吗?”

    “不关你的事就少打听。”傅椎祁嫌弃地说,“有空多读书,那个词叫义正词严。”

    祝嘉:“……”而你是反复无常的神经!

    可戏台子搭好了,怎么来了不速之客呢?黎川在这儿,喻兼而有醋也不方便吃啊。

    傅椎祁有点着急,可又不能赶黎川走,只能示意祝嘉下去,耐着性子问黎川有什么事。

    黎川拿了个公事来跟他掰扯。

    干嘛吃饭时间掰扯啊?傅椎祁无奈,但事已至此,只能装大方,问黎川要不要叫饭来一边吃一边聊。

    一边说,他一边飞快地扫了眼喻兼而,这一扫,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祝嘉可真不客气啊!就那重得要死的大屁股往沙发上一坐,还是坐到面前茶几上刚被喻兼而摆好了碗筷饭菜的位置,一副要吃的样子。谁叫你坐了啊?谁说要给你吃了啊?

    这他妈。那事儿别想他帮忙了。

    黎川还在说事儿。可真不懂看场合啊这人。

    傅椎祁一边应付黎川,一边防备地瞅茶几那边,只见喻兼而摆好午饭之后就垂手站在了茶几旁。他就操了。

    你他妈的这样子杵那儿站着又是闹哪样啊?你是祝嘉他下人啊?

    好不容易,黎川终于说完了,说不打扰他吃午饭,告辞。

    你可终于意识到了你有多打扰啊。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这么迟钝啊?

    傅椎祁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一下,黎川识趣地没真留下来,走了。终于走了,这大爷。

    傅椎祁默默地呼出一口浊气,一扭头,差点儿一口气没上得来。

    喻兼而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明明以前对祝嘉爱答不理,今天一个劲儿献殷勤,现在正泡了两杯热茶,一杯端给了祝嘉。祝嘉一脸懵逼加防备,就差把怀疑喻兼而是要毒杀自己写脸上了。

    等等,会不会真是毒杀?

    傅椎祁轻咳一声。

    喻兼而闻声抬头看过来,柔声道:“傅哥,我再给你们热一热饭菜,你先喝茶漱漱口。”

    说着端起饭菜去微波炉里热了。

    傅椎祁不知道他这究竟是搞什么鬼,疑虑重重地走过去坐下。

    上午王俊他们在群里讨论方案没讨论出半毛钱成果,话题三番五次地歪到詹骥如何一次又一次伟大无私地拯救失足少男少女上,给他们指导就业,出钱又出力。

    詹骥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喻兼而下定决心帮他。

    他的诉求很简单,不需要对商家做多大的动作,他只是希望能借傅椎祁的势去震慑一下对方,只要以后不找詹骥和王俊他们的麻烦就好了。

    这并不需要傅椎祁付出太多,可是要请动傅椎祁做这件事,喻兼而猜想有一点难度。傅椎祁总是连喻利知都不想帮,他都不认识詹骥。

    所以他从现在开始得卖乖,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讨好这位大爷,不,现在是皇帝。

    他还要顺带把皇帝的宠妃也讨好,这样宠妃就算不吹枕头风让皇帝帮他,至少不吹逆风。电视里都这么演就一定有它们这么演的道理。

    别说现在只是伺候祝嘉吃饭喝茶,就是让喻兼而去帮祝嘉洗手他都干。最多也就心里吐槽一下。

    热完饭菜,喻兼而端回来摆好,让坐沙发上的俩人趁热吃。

    祝嘉最近被人黑上镜太胖,一气之下减肥,他减肥不靠运动,纯靠饿,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看人都像菜。而他眼前这菜看着家常,没用什么贵的食材,可就是香,红油油的,一看就下饭。

    上吊都得喘口气,减肥不得先吃饱?祝嘉这么一寻思,情不自禁地拿起筷子去夹菜,刚夹了块红烧排骨就觉得如芒在背,扭头一看,对上傅椎祁微妙的眼神。

    祝嘉饿得脑子都不清醒了,没多想,夹着菜喂到傅椎祁嘴边。

    哦,也不算完全不清醒,他承认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儿故意当着喻兼而的意思。

    他早就知道,像傅椎祁这种人,都是玩玩罢了,喻兼而上位也上不了多久。这不,都沦落到上不了桌了。

    看那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儿,绝对是昨天傅椎祁听了自己的挑唆回家去教训过了。呵呵。

    第62章

    傅椎祁犹豫了一下, 先没吃祝嘉喂到自己嘴边的排骨,而是抬眼看喻兼而的反应,然后发现这货没啥反应, 一脸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地板。

    但也可能是太酸了,在默默地emo。

    傅椎祁一时之间不能确定,想了想,吃下了这颗排骨,然后出声挑剔:“有点咸了。”

    喻兼而回过神来,抬头道:“是吗?我早上试了咸淡正好。可能是热太多遍了吧。”

    祝嘉自己夹了一块吃了,心里觉得正好,嘴上却附和傅椎祁道:“是有点咸了。哎呀, 不过已经很厉害了啦, 不像我, 都不会做。”

    这么大人了连个饭都不会做, 傅大厨超鄙视祝嘉, 不动声色地给了个白眼,很快收回来,自己拿起筷子夹其他的菜吃, 吃一口挑一个毛病。

    不管他挑什么,喻兼而都是一句“可能热太多遍了”堵回来。

    “那你干嘛热这么多遍?”傅椎祁问。

    喻兼而无辜地道:“刚刚你和黎总在说话, 我怕祝先生饿肚子,想先给他吃,但他一直等你一起吃。”

    傅椎祁立马转头给了祝嘉一个不满的眼神。

    祝嘉:“……”死绿茶!

    喻兼而见他俩要起内讧,忙劝道:“你们快吃吧, 不然冷了又要热了。”

    “还吃什么吃?热好几遍还能吃吗?”傅椎祁不轻不重地搁下筷子, 起身道,“出去吃。”

    他边说边走, 话刚说完,人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到那俩都在原地没动,四只眼睛盯着他。

    很好,没一个机灵的。

    傅椎祁正要开口,喻兼而先他一步轻轻地戳了戳祝嘉的肩膀。祝嘉一个激灵,扭头防备地看喻兼而。

    傅椎祁暂且收声,看喻兼而想说什么。

    喻兼而对祝嘉小声提醒:“二少的意思是让你跟上去,去外面吃饭。别让二少久等。”

    “啊?哦、哦……”祝嘉还有点愣愣的,下意识地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不解地回头看还在原地没动的喻兼而。

    傅椎祁的脸已经黑了,同样盯着喻兼而看。

    很好,叫他二少。咋滴,在祝嘉面前避嫌啊?

    喻兼而一脸贤惠道:“傅总,我收拾完茶几就走,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吧。”

    很好,这下子变傅总了。

    傅椎祁眯了眯眼睛,突然唇角一勾笑起来,朝祝嘉说:“走啊,还等什么,等他一起吃啊?”

    祝嘉莫名有种自己好像成为了这俩人play一环的感觉,但他有自己的事儿还得接着求助傅椎祁,顾不上许多,急忙配合地走过去,还在傅椎祁的目光暗示下亲亲热热地挽住对方的胳膊。

    喻兼而看到了,他没给出什么反应,低下头开始收拾茶几。

    傅椎祁暗暗地咬了咬后槽牙,扭头拖着祝嘉真走了。

    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傅椎祁甩开祝嘉的手,先上了车。祝嘉去副驾座拉车门,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拉得开,尴尬地隔着车窗对傅椎祁打手势。

    傅椎祁拿起手机按了几下,祝嘉的手机就来消息了,他低头一看,傅椎祁发了两百块钱红包给他,让他打车回去。

    “……”

    钱不钱的,目前不是第一位,祝嘉抬头对傅椎祁继续做手势,示意开窗,他有话要说。

    傅椎祁终于放下了车窗玻璃,祝嘉急忙道:“傅少,我那件事——”

    “站开点,不然把你撞飞。”傅椎祁冷酷地说完,把车窗关回去,开始踩油门。

    祝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傅椎祁就在这空隙里火速开车离开了,甩他一脸汽车尾气。

    “……”艹。

    祝嘉差点儿当场骂出声来,好在最后的一丝理智劝住了他。他还得强颜欢笑地目送车子离去,然后强颜欢笑地自己走出停车场去打车。

    网约车很快就来了,祝嘉上车后正在心里骂骂咧咧,突然又收到了消息,他随意地一瞥,突然愣住。

    是傅椎祁发来的:事儿我会给你摆平,以后自己注意点。

    这些日子压在祝嘉心头的那颗大石头在这一瞬间终于松了下来。

    事儿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前不久傅椎祁独宠那老外的风声很大,都觉得祝嘉被踹了,祝嘉自己也这么觉得。被人奚落他都忍了,默默地另寻靠山,不料,新的靠山还没找到,一个有SM爱好、传言玩出过人命的姓商的富二代看上他了,主动抛来橄榄枝。

    可这哪是真的橄榄枝啊,祝嘉看着跟勾魂锁似的。

    大哥,我求财,不是不要命啊。

    狗命特别要紧,商少这种有特殊爱好的危险分子祝嘉一点都不敢沾,当场就婉拒了。

    这就得罪了心胸狭隘的商少,当即骂了祝嘉一顿不知好歹,后续还各种挤兑这都不说了,祝嘉能屈能伸。

    可商少还不满意。

    后来祝嘉进组拍戏,哪知就那么命苦,本剧的男主演是那商少的情人。商少从中一挑拨、一授意,拎不清的男主演就莫名其妙地针对起祝嘉来,在片场串通别人孤立祝嘉。

    商少在旁推波助澜,两个恶棍联起手大肆地黑祝嘉,之前全网嘲祝嘉胖就是其中小小不值一提的内容罢了。

    这也是祝嘉昨天没忍住在傅椎祁面前说喻兼而坏话的原因。

    如果不是喻兼而抢走了傅二少,他能沦落到现在这人人跟风踩一脚的地步吗?

    那个商少自己家是做生意的,可父系亲戚这边很多传媒圈子里的实权人和关系,整一个没有家世的小鲜肉跟玩儿似的。

    祝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到傅椎祁公司来堵人,昨天在办公室里,当着傅椎祁面,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当时傅椎祁铁石心肠愣是没松口,只让他回去休息好了情绪稳定了再说。

    不过现在总算是答应了。

    虽然傅二少总发神经病,但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祝嘉还是信他的。

    祝嘉当即发个撒娇表情包过去说谢谢,傅椎祁没回他。

    *

    喻兼而收拾完傅椎祁的办公室,特别卖乖地拍了张照片发过去,然后问傅椎祁在吃饭了吗。

    傅椎祁正把车停路边玩游戏呢,来俩消息挡他视线,当场死亡。

    他忽略掉自己本来就是残血状态的事实,愤怒地骂着退出游戏点进消息,这一看,觉得诡异,当即防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喻兼而想奸他不算坏事儿,只算不太可能的事儿,那就是想盗他,所以今天这么诡异。

    傅椎祁想了想,问:什么事?直说,别绕圈子。

    喻兼而:我关心你啊

    傅椎祁发过去一个呵呵的表情,然后语音:“不说算了。”

    喻兼而问:傅哥,你下午回公司吗?

    傅椎祁没回他,过了会儿,喻兼而又发来一句:那你晚上回咱们家吗?

    呵呵呵呵呵呵。“咱们家”?这仨字都用上了,怕是想帮喻利知买宇宙空间站。

    傅椎祁正呵呵着,突然跳出来陆承焱的消息。

    他不耐烦地啧着点进去,陆承焱发的是:虎山那块地我要,有计划,你别坏我大事。

    虎山是个地名,在儋市边上,从古代开始就是片荒郊野岭,据说那时候有老虎,因而得名,不过现在早八百年没了。

    主要是这几年一直在风传国家将在儋市打造新的自由贸易港,而内部的人都知道这不只是传言,就是事实。所以很多人都在抢屯那附近的地。虎山的位置很好,环境也不错,正瞰到港口。

    傅椎祁也对那边有兴趣,之前一直在活动,但他想要的不是虎山,而是别的地方。

    他懒懒地回复:没打算要

    陆承焱很快回了过来:我知道你没打算要,但喻利知想要,这小子到处在拉人合伙。他没跟你说?

    傅椎祁都懒得跟他打字,发语音道:“我是他爹啊?他什么事都跟我说?你跟他抢这地儿你跟他说去,烦我干什么,我刚打盘游戏就被你害死了,赔钱。”

    陆承焱回以语音,呵呵笑着说:“你不是他爹,他是你小叔子~”

    傅椎祁懒得跟他小学生似的斗嘴,正要不理他,他又发过来:“怎么,他还没跟你说呢?那他跟你说的时候你别应啊,不跟你开玩笑傅二,这块地我势在必得。”

    傅椎祁打字敷衍道:知道了,行了

    然后他突然悟了,为什么喻兼而突然这么殷勤:那个坑货哥哥又给喻兼而派发任务了呗。

    好好好,很好。

    果然,只是有目的而已……喻兼而对他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只是赤|裸裸的谋取利益。

    而他一不留神就得意忘形地掉进蜂蜜做的陷阱里,还自以为是地为此兴奋。喻兼而看在眼里,肯定觉得他很好笑吧!觉得他是一个愚蠢的小丑!

    傅椎祁的脸色一下子沉到了底,抓着手机的手指用力,甚至有点颤抖。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心脏砰砰地跳,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呼吸。

    *

    喻兼而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傅椎祁,傅椎祁都没回,不知道会不会又突然跑外地去,詹骥那儿可怎么着啊。

    他正愁着呢,喻利知打来电话,他手一滑接了,不便马上挂,只能敷衍。

    喻利知不在乎他的敷衍,自说自话也能说,老套路,先是东拉西扯了一通,然后说起了儋市自由贸易港的事儿。

    喻兼而正要学傅椎祁刻薄自己那样刻薄喻利知,直接回一句“有话直说别绕圈子”,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等喻利知绕完圈子终于说出最终目的是想要儋市附近一块叫虎山的地时,喻兼而说自己找机会试试傅椎祁的口风。

    他才不打算试。

    反正他深刻地认识到了拒绝喻利知是没用的,喻利知就仿佛根本听不懂别人的拒绝,会死缠烂打。不如拖,拖到地被别人搞定,喻利知也就只能死心了。

    *

    傅椎祁当晚真的没回来,消息也不回复。而喻兼而的时间不多了。

    商理一家如果要整詹骥,应该就是在詹骥被放出来之后。预计十五天,两个星期,看起来不算短,实际上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得尽快搞定傅椎祁。

    守株待兔不可行,他要主动出击。

    杨复收到喻兼而的消息询问自己傅椎祁在哪儿时,愣了足足三秒钟,然后戳头像看个人资料详细,最后抬眼瞥了下对面正左边喂烟右边喂酒潇洒享受的傅二少,想了想,低头回问:你找他什么事?

    喻兼而:我撞车了

    马上追加一句:不是,是我被车撞了

    杨复皱了皱眉,当即起身过去傅椎祁身边,示意他身边那俩妖妖艳艳的男孩子女孩子走开点,自己坐下去,附耳过去低声说:“小喻被车撞了,找你呢,你俩怎么回事?找我这儿来了,自打我加上他这还是头一回跟我说话,你拉黑他了?”

    傅椎祁今天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没醉晕过去,却也脑袋有点熏陶陶的了,闻言先是一惊,酒意散了一瞬,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冷笑道:“被车撞了还能找你呢?怎么找的,我看看。”

    杨复把手机给他看,他一看,笑得更讽刺了,把手机扔回杨复怀里,伸手作势推开杨复:“边儿去,别烦我,我眯会儿,等会儿刘处尿完回来还得跟他喝。”

    “你去看看吧,我来顶。”杨复说,“别管你俩咋回事儿,小喻不像撒这种谎的人,他一个人在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就你能找了。”

    “怎么就只我能找了?不还有个哥吗。”傅椎祁说。

    说起小喻那个吸血鬼哥,杨复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起,一听都想皱眉头:“你这不说的废话吗。”

    杨复没说更多,傅椎祁知道他的态度。就喻利知那卖弟弟的行为,是个人都嫌弃。

    “呵。”傅椎祁俯身去拿酒杯,被杨复抢走了,他顿时啧道,“关你屁事啊,你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家管好吧!还管上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复没法儿劝了。

    第63章

    喻兼而靠坐在病床上, 握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机,一直低着头发呆。

    深夜里住院部很安静,这间病房只住了他一个人。护士帮他找了一位护工阿姨, 但此刻阿姨不在,应该是趁他先前睡觉的时候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没开灯,喻兼而的身后斜对着窗户,窗外树杈子的影子被月光照入房内的地上,错盘复杂,有种萧寂的美。

    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肇事者送的果篮和零食。当时对方车上的小狗调皮,扰乱了主人的注意力, 就撞上了正规规矩矩过斑马线的喻兼而。

    对方赶紧报警和叫救护车, 把流程都老实走了, 该赔的都愿意赔, 还在病房里坐了好一会儿道了八百遍歉才走, 说白天再来看他,让他有事联系。

    喻兼而自己心里有数,受伤不重, 也就骨个折,他小时候踢球还骨过折呢, 不是大问题。

    他只是自己在病房里睡了一觉起来觉得有点冷,想把窗户关上,但他腿吊着,只能扭着上半身探长胳膊去扑棱, 扑棱了好久都没能成功摸到窗户。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其实他也不是很冷,还可以躺回去盖住被子就没事了, 实在很冷他还可以叫值夜班的护士,或者打电话给护工阿姨把她叫回来。

    可是他不想叫,也不想躺回去,他就只是这么坐着,等着傅椎祁回他消息。

    傅椎祁一直没有理他。他都厚着脸皮找杨总了。

    他先找的左助理,左助理应该是得过傅椎祁的授意,很为难地说不能说,建议他可以问问杨总。

    所以杨总肯定和傅椎祁正在一起,所以傅椎祁肯定已经知道了,但就是不理他,他都说自己被车撞了,傅椎祁都不理。

    如果没有上次发烧的时候傅椎祁的照顾和在意,也许现在不会这么难过。喻兼而是这么想的。

    他想起了上次,越想越头晕,好像把自己想得都额头发热发烧了,本来只是骨折的。

    可是傅椎祁不会和上次一样了。

    就算会,也不过只是傅椎祁的一时兴起,随时都可能翻脸,他已经认清了这一点,已经不敢再傻傻地相信傅椎祁的温柔了,傅椎祁翻脸比翻书还快。

    也许那一次的温柔只不过是像有些人突然想养小狗小猫但也只是想想的一时冲动而已。也像他偶尔会突然特别想吃自己平时不爱吃、甚至是有些讨厌的食物。

    他终于能彻底地接受傅椎祁对自己没有产生过一点点和爱挂钩的感情的现实了。

    哪怕发生过那么多次关系,有很多瞬间好像两人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可其实都是假象。

    只有他像傻子一样当真,傅椎祁一直很清醒地记得这就是一场交换,所以总是对他抱怨他比其他人索要得多,而这也是事实,他确实一直在向傅椎祁索取,所以他其实连为了傅椎祁的鄙视而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喻兼而感觉到了巨大的羞耻和痛苦将自己席卷包裹,他努力地憋着眼泪,不想哭出来。

    其实,也许,他不是非要傅椎祁,他只是想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熟人在身边而已,是好朋友、老同学也好。

    如果在北欧的话,他有很多朋友。他小时候骨折,朋友们几乎天天来看他,给他带路边的小草小花小石头,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妈妈会留大家在家里和他一起吃饭,做虽然不是很好吃但大家都吃惯了的餐点。

    可是他在这里只交到了詹骥一个可以在这种时候请求过来陪护的好朋友,还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他想和黎总做好朋友,黎总不乐意,黎总不喜欢他。

    同事们虽然大多对他不错,可是他知道那些人对他更多的是探究、好奇,试图挖掘出什么东西来。也许他们会在背地里议论他和傅椎祁的关系,不一定是充满恶意,却也足够他不能和那些人成为好朋友。

    他想回去,回北欧,回丹麦,或者去美国继续读书,他有好几个好朋友当时是约好一起去美国读大学的,可是他没读多久就退学了,他们生了好大的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理过他,还有人说再见到他要朝他脸上狠狠来一拳让他清醒。

    他不敢主动联系他们,不是怕挨那一拳,说这话的人是他们之中最瘦小文弱的,他估计挨这一拳不会很疼。

    他只是害怕看到他们生气的、鄙夷的、失望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来往的陌路人一般的眼神。

    终于,手机有了动静,喻兼而低头一看,是杨总回过来的:在哪家医院?没事儿吧?我让你黎总去看看你。傅椎祁他出差了,没在国内,估计还在飞机上呢。

    眼泪在看完这段话的一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虽然他很谢谢杨总的好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总一说话他就觉得像谎话。

    喻兼而抹了自己一手背的眼泪,抽噎着回复道:我没事,不用过来,我瞎说的,只是急着有事找傅哥而已。

    傅椎祁不理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决定再也不求傅椎祁了。

    傅椎祁讨厌他、厌烦他,是应该的。是他先讨人厌的。但凡他还有一点点自尊,就不应该再维系这样恶心的关系了。虽然他已经足够恶心了。

    杨复一看回复,嘴角一抽,正当这时候,余光注意到有人往自己身边靠,急忙把手机翻过去,抬头与傅椎祁四目相对。

    “……”

    数秒之后,傅椎祁突然伸手来抢他手机。杨复没让他抢到,但傅椎祁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只是为了更确认一下而已。

    他没继续抢,只是冷笑出声:“我说了吧,就是装的,你还不信。他学这些个跟玩儿似的,上回把我骗得跟孙子似的。”

    “哪回?”杨复问。

    傅椎祁懒得说马伽术事件,只说:“反正就有。”

    杨复叹了声气:“行,那上回的我不问,这回……”

    他话还没说完,今晚的主角进来了包厢,他只能赶紧收起旁的心思,和傅椎祁一起起身笑着应酬。

    唉,本来还想着能借这机会找到话题跟他川儿破冰呢。唉。

    *

    喻兼而打定主意要和傅椎祁分手,这是他偷偷给自己最大的体面。

    他正要翻日历看舒雅的预产期日期,喻利知打来了电话,他没多想就接了,一接就听到喻利知焦急的声音:“兼而,你嫂子刚说肚子疼,要生了,你要过来吗?”

    喻兼而一怔,心头最后的那块大石也在瞬间消失了,他终于呼吸顺畅了。

    “兼而?”

    喻兼而回过神来,问:“肚子疼没事吧?”

    “还不知道,刚送到医院。”喻利知问,“你和椎祁在一起吗?你们过来吗?我也希望孩子出生后你们能第一时间看到抱到。兼而,尤其是你,你是孩子唯一的亲叔叔啊。”

    喻兼而咬了咬嘴唇,说:“傅哥没和我在一起。我去不了。”

    喻利知有点责备地说:“你没和椎祁在一起你怎么来不了?又出差?”

    “不是。”喻兼而说,“反正就是不方便。”

    喻利知沉默了下,问:“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你是孩子的叔叔,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我知道都是为了他,我得让你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其实不是特别想看你孩子……喻兼而无奈,只好说出实情:“我出车祸了,腿骨折,在医院,真去不了。我怕你分心,所以才没说。”

    喻利知叹了声气:“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唉,我这确实脱不开身。椎祁知道这事吗?他怎么不在你身边陪着你?”

    “可能他在忙别的事吧。”喻兼而不想跟他多说,“你先关心嫂子那边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喻利知多关怀了他两句,听他说没大事,就挂了电话。

    喻兼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老天爷这不止是暗示了,简直是在明示他,他做的那个决定是对的。

    现在喻家立足了脚跟,舒雅也把孩子生了,他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和这对夫妇的恩怨,到这里也该两清了。真好。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再度拿起手机,打开傅椎祁的页面,打起字来。

    他现在就和傅椎祁提分手。

    可是字还没打几个,眼泪就自己跑了出来。他原本不想管,但泪水太多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抬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不止是为了傅椎祁,还因为喻利知,因为舒雅,因为很多很多……

    喻利知和舒雅结婚了,现在还生下了孩子,多好啊,将来一家三口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舒鹫有朝一日脑子清醒回归正途,就是一家四口,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了。

    他羡慕他们。

    为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或亲密可靠的关系圈,就他没有呢?他明明应该有的。

    突然手机一震,他低头,模糊中看到是喻利知发来的,他没有点进去看,他现在只想哭,似乎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但也可能只是只能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喻兼而这回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所有的情感、委屈积累到这一刻大爆发,整个崩溃。

    恍惚间,好像手机一直在振动,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以为是喻利知,正要挂掉,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怔了怔,一时间顾不上哭,急忙接了:“喂?”

    “我是詹骥。”对方说。

    “你……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喻兼而完全忘了继续哭,讶异地说。

    詹骥也很惊讶:“你声音怎么了?”

    喻兼而清清嗓子:“没、没事。”

    可是一听就不像没事,后鼻音浓重,怎么都像刚刚在哭。

    “不清楚什么原因,商理突然签了和解书,我被提前放出来了。”詹骥飞快地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关切地问,“你真的没事吗?现在在哪里?”

    喻兼而原本想和他说自己没事,可话到嘴边就突然地变成了医院的名字。

    然后他小声地委屈地说:“我被车撞了一下,骨折了。”

    他太寂寞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太想有个人陪在身边了。

    可是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詹骥大约是刚放出来,理应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自己这话会不会为难对方啊?他急忙道:“我没事,你……”

    “你现在身边有人陪你吗?”詹骥问。

    “……有护工,但她不知道去哪里了。”喻兼而说。

    “我现在就过去。”詹骥说。

    “你刚出来,先去休息吧,我没事。”喻兼而口不对心地说道。

    詹骥却笑了笑,说:“都休息好几天了,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儿干。别说了,我过去找你再细说,而且商理突然改主意这事儿挺诡异的,我估计睡不着,正好和你聊聊。”

    喻兼而犹豫了一下,低低地应了句好。

    挂断电话后,喻兼而已经不再哭了,他看着手机上自己刚刚打下的语无伦次的话,一个一个字删掉了。

    明天白天再跟傅椎祁说。

    省得等下这家伙发神经打电话过来,影响他和詹骥讨论商理的事儿。

    第64章

    喻利知猜想喻兼而和傅椎祁是又吵架了, 这不难猜,傅椎祁有多难搞他很清楚。

    但他也知道,只要喻兼而不跑, 那么傅椎祁无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别的情面上,都很难主动抛弃喻兼而。

    而他会把喻兼而牢牢捆在傅椎祁的面前,直到放干喻兼而最后一丝可利用的血。这是这个小杂种欠他的。

    他没打算帮忙把喻兼而出车祸的事告诉傅椎祁,反正听起来小杂种又不会因此死掉,自己去治吧!他才不想小杂种的日子好过。

    杂种就该过混乱的、充斥着痛苦的生活。

    不像他。他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会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幸福的完美的家庭。

    除了当年那小三母子的意外,他的人生永远都是完美的标杆。

    为了报复给他雪白的人生溅上泥点的小杂种,他亲手毁掉对方平稳的前途,将其推入见不到光的黑暗旋涡。他的报复已经成功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喻利知正暗自兴奋着, 突然傅椎祁打来了电话。他很快收敛情绪接了:“椎祁?”

    傅椎祁问:“干嘛呢?”

    他的语气比较平静, 喻利知不确定是不是为了和喻兼而吵架的事, 想了想, 照实说:“在医院,舒雅要生了。”

    傅椎祁沉默了几秒才说话:“哦……哦,那没事了, 继续,生完说一声, 我包个红包。先不说了。”

    傅椎祁的态度太冷淡疏远,喻利知有点被伤到,但他不动声色地应了声,没说其他, 包括那个小杂种出车祸的事。

    他希望小杂种伤重点, 但又怀疑只是小擦伤,被小杂种刻意夸大。这是小三的遗传, 小三就擅长扮演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男人同情,小杂种自然会得到小三妈的真传。

    当年傅椎祁和小杂种才刚认识,傅椎祁就为了扮可怜的小杂种说了他一通,怪他带小杂种去了不该去的聚会,心疼小杂种差点儿被人欺负。

    呵呵。

    要不是杂种自己会勾引人,程前怎么就只欺负他不欺负别人?这能怪谁?

    后来小杂种还想勾引傅椎祁,要他把吃快餐得到的破玩具转交给傅椎祁,说之前注意到傅椎祁想要。呵呵。真不愧是小三妈养出来的,天生就是会这些伎俩。

    他原本想直接扔了那破玩意,可后来心念一动,把东西给了傅椎祁,把小杂种的话差不多原样对傅椎祁说了,只不过从小杂种改成了自己。

    傅椎祁竟还真被这举动给打动了。

    原本两人只是要好的朋友,那之后,傅椎祁总是会无意识地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眼神偷看他,就像一只找到主人的流浪小狗。

    喻利知是双性恋,他从很早就对傅椎祁有不同于其他同辈的感情,傅椎祁有着一副确实足够华丽的皮囊。

    可是他不打算出柜。

    他毕竟不是鬼佬,以他的身份、将来会长久而立的社会环境而言,如果他出柜,会失去很多。

    即便渐渐也有了些这么做却依旧能立足的榜样,但风险依旧很大,他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何况还是为了身世复杂的傅椎祁。

    他对傅椎祁的感情不足以让他为之付出那么多。

    可当傅椎祁开始怀揣着那样的感情进一步地接近他时,他终究没舍得拒绝。他只是露出难过的模样表达着自己的为难和煎熬。

    傅椎祁一向在感情上不自信,并未料想他会有所回应,见状已经大喜过望,生怕他拒绝,主动发誓绝对不会泄露一丝一毫出去。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不要这送上门来的性价比极高的秘密情人呢?

    当时喻利知甚至还计划到了将来。

    将来,只要自己哄一哄,哪怕自己娶妻生子,说不定傅椎祁这傻子也还是会愿意继续、永远做自己的地下情人。

    只不过好景不长,他没想到在一起后傅椎祁就开始发疯,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地索求远超常人的情感价值,这下子性价比狂跌。

    喻利知实在是受不了,害怕拖久了场面会越发不可控,只好赶紧分手。

    *

    挂断电话后,傅椎祁叹了声气,闭上眼睛往后靠着车椅背,左助理在前面开着车把他往回送。

    刚才那局散了,傅椎祁让小左先送喝得比他多的杨复回去。黎川开了门,见着醉醺醺的杨复,没说什么,和小左一左一右地把人扶到沙发上坐着。

    左助理把人送到,问黎川有没有还需要他帮忙的,黎川说谢谢没有,他就告辞转身出去了。

    而傅椎祁跟进黎川和杨复家客厅里,站一旁没动。看猴子戏。

    黎川是不是猴子暂且不讨论,杨复肯定是。

    这家伙一路上意识清醒,还和傅椎祁条理分明说着事儿,从下车开始就装,这会儿屁股刚挨着沙发就捂着额头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喊着头疼。

    傅椎祁:“……”怎么就不疼死你。丢不丢人。真丢人。

    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俩一个敢装,一个就真敢信,黎川好像是真信了,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又是泡茶过来低声哄着杨复喝,又是给杨复松衣领,又是蹲沙发前给杨复按太阳穴,看得傅椎祁一愣一愣的。

    黎川还有这一面呢?他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了,他本身和黎川打交道并不多,主要是听杨复说。

    而杨复这人说话吧,咋说呢,就是他能get到杨复是想炫耀和黎川的感情,可他听完杨复说的,就只觉得黎川是真烦这人啊,听得他都有点烦了。

    然而现在亲眼这一看,又觉得黎川对杨复颇有感情。

    黎川照顾杨复的时候,神情里有心疼和因为心疼才产生的恼怒。就是那种真不想管他却又舍不得不管的感情。

    平时大家背地里戏称黎川冰美人什么的,傅椎祁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觉得不如叫木头人,看谁都是一脸木然。可此刻一点也不木,甚至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在这一刻傅椎祁突然怀疑黎川是不是其实很爱杨复。

    如果是的话,真好啊。被一个人真心爱着,哪怕自己是个奇葩大傻逼也还能被这么不离不弃地爱着,得是多幸福的事儿。

    黎川给杨复按了好一阵,杨复终于消停下来,不喊疼了,他改而夹着嗓子说困。黎川让他困就去卧室睡,他撒娇说懒得动,要抱要亲要哄。

    这把傅椎祁雷得外焦里嫩,恨不得上前去照着这货的脸上踹两脚,真的太恶心了。

    傅椎祁决定以后再也不为杨复挨黎川打而抱不平了,这要是他他也想打。就一副欠打的样儿。

    黎川没抱没亲,拿毯子给杨复盖上,一扭头,看着还站客厅里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傅椎祁,沉默了下,委婉地下逐客令:“我送你?”

    傅椎祁回过神来,摆摆手:“不用不用,你继续忙你的。”

    “……”黎川继续盯着他。

    俩人对视了有一会儿,傅椎祁才意识到黎川是赶自己走的意思。他一声叹息,正要告辞,突然改了话:“黎川,有个事儿我想问你。”

    黎川问:“什么?”

    傅椎祁斟酌再三,还是问了:“你对杨复,是真心的吗?我没看太明白。”

    黎川似乎有点无语,没回答他,而是说:“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走。”傅椎祁死皮赖脸道。

    黎川微微蹙眉,说:“不关你的事。”

    “可是杨复那么喜欢你。”傅椎祁说。

    黎川反问他:“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

    这话一说出来,沙发上原本在装醉装睡的杨复蓦然睁开了眼睛,用心碎了的表情默默地看着黎川的后脑勺。

    兄弟一场,傅椎祁看了都心酸,忍不住对黎川道:“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但我就是觉得杨复可怜。”

    黎川反唇相讥:“我还觉得喻兼而可怜呢。”

    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傅椎祁很不服气,说:“他可怜什么?我给他东西少了?”

    黎川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冒着艾滋的风险陪你睡觉,我不认为他欠了你,你俩是一场违反公序良俗的公平交易。”

    “川儿!”杨复装不下去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拉住黎川,“别说了川儿,别瞎说。哎,椎祁你赶紧回去吧,说真的,找下小喻,可能真有事儿。”

    黎川扭头狠瞪杨复,质问:“你不是醉了吗?”

    “你俩这不吵架呢吗,把我给吵醒了。”杨复睁着眼睛甩锅。

    发觉自己又被骗了的黎川才不信他,使劲儿掰开他的手,气愤地上楼去了。

    “川儿!川儿!唉……”杨复原本想追上去,可扭头看到还杵在那儿的搅屎棍子,只能先把这家伙给送走,“走走走,我送你。说真的,你联系下小喻。”

    傅椎祁被杨复拉着往外走,逐渐地迷茫起来,问:“黎川不喜欢你,你这冷脸贴他热屁股干嘛呢?何必呢?你条件又不是找不着好的。”

    “你是不是喝高了?”杨复哭笑不得。

    傅椎祁却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杨复没法子,只能回答他:“你这话说得……我喜欢他,非得要他也喜欢我?当然,那样肯定最好,但他要是不喜欢,我也没辙啊,总之先把人留住,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傅椎祁嫌弃地说:“丢不丢人。”

    杨复理直气壮:“丢人也比真把人给搞丢了强。我喜欢他,把我自己这个人丢了,我也不能让他丢了。”

    傅椎祁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你真挺丢人的。”

    杨复一点不以为耻,笑道:“爱丢丢吧,日子谁爽谁知道,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傅椎祁:“……”

    杨复把傅椎祁塞回车里,叮嘱小左把他送回去。然后傅椎祁就一直坐后座上沉思。

    杨复是真不要脸啊……黎川真的爱他吗?可是,就算不爱,像刚刚那样不似作伪的关心和照顾,其实也够了吧。

    当时他看到黎川的眼里是有光的。能让一个木头人眼里有光应该挺不容易的。

    他隐隐约约地回忆起来,总觉得好像……好像、似乎、也许、隐约……喻兼而也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他不太自信,怕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他越想越觉得像是真的。这样的念头令他不由得激动起来,心跳加速,脸也有些发烫。

    “……小左。”

    “什么事傅总?”开车的左助理回应道。

    “你觉得……”傅椎祁犹豫了一下,说,“算了,没事。”

    你觉得喻兼而是不是也不是完全就是为了利益才跟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的真心呢,毕竟都睡那么多回了,就算是个雏鸟情结也……

    这话傅椎祁想问,却问不出口,太没脸了。

    他往后靠着椅背,想了很多很多,把刚刚杨复和黎川的话反复地想。

    中途杨复给他发消息,说:黎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哈,书呆子不会说话,愣头青似的,你别跟他计较。小喻那儿你问了吗,怎么个事儿?没事儿吧?

    傅椎祁回复:不想问,问了也是为他哥的项目,烦

    杨复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傅椎祁接起来先揶揄了他一句:“还有空打电话给我呢?黎川哄好了吗?”

    杨复苦中作乐:“我在沙发上呢,挺好,客厅透风透气,我还能边看电视边睡觉。”话锋一转,说,“我说句大实话你别生我气啊。”

    “你说。”傅椎祁说。

    “你和小喻,不一开始就是为了他哥的项目吗。”杨复说。

    “……”傅椎祁沉默半晌,闷声道,“那也不能每回都为这个吧。没完没了了?我要是跟他好到八十,我八十了还得给他哥擦屁股?”

    “那这事儿你跟小喻置气有什么用啊,你去跟他哥说啊。”杨复说,“说白了小喻就是个书呆子,我估计跟黎川差不了多少,人情世故一概不会,别人一哄一个上钩。他那哥肯定是哄着他,他就只能来找你了啊。我说这话不怕你恼,我觉得责任在你。”

    “凭什么责任就在我了?”傅椎祁嘀咕道。

    杨复理所当然地说:“他比你小那么多呢,你都没把事儿搞明白,指望他搞明白?这不是你的问题吗?”

    “你这什么歪理,凭什么他年纪小就……”

    傅椎祁话还没说完,杨复就打断了他,问:“我就问你,你们家你当家他当家?你要说是他当家,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要是你当家,那你来说事儿没解决好是谁的问题,是不是当家的问题。总不能家你当,面子你占,事儿他干吧?”

    傅椎祁:“……”

    他觉得杨复这话挺那什么,像土里埋了两百年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细思,又觉得在土气底下似乎有点儿意思。怎么说呢,话糙理不糙。似乎真是这么个理。

    第65章

    傅椎祁沉默了好一会儿, 杨复没催他,陪着他沉默。终于,傅椎祁长叹了一声气, 说:“我知道你意思了,行,先不说了,我去找他哥说去。”

    挂完电话他就立马打给了喻利知,打算把话给喻利知说明白:现在这日子他过够了,他会把儋市他看中的那块地和开发计划都给喻利知,算是个了结,以后喻兼而就完全是他的人了, 喻利知可别再来烦喻兼而和他了。

    其实他以前暗示过喻利知。

    不过现在想想自己的表达方式确实有点儿问题, 顾忌着和喻利知的交情, 不想太拉了喻利知的面子, 就每回都是拿喻兼而作筏子, 假意埋怨喻兼而,以此敲打喻利知。

    也不知道喻利知是真没听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总之这回他直截了当地说。

    如果喻利知跟他也要拉扯纠缠, 那就别怪他用更直接的法子了。

    谁料傅椎祁打个电话过去,喻利知那头老婆生孩子呢, 确实不是个说别的话的时机,傅椎祁只能暂且作罢,过后再找机会。

    可打完这通电话,傅椎祁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那个决定, 心里豁然开朗起来, 原本沉甸甸像压了一块石头,此刻则畅通无阻。

    傅椎祁甚至有些兴奋。

    他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他很想现在就见到喻兼而,把这个决定告诉对方。

    他觉得自己挺笨的,之前不知道怎么就鬼打墙走了那些弯路,现在被杨复这么一点拨,他才发现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啊。

    他讨厌喻兼而为了喻利知才来讨好自己,那直接把喻利知解决掉不就好了吗。很简单啊。

    左助理开着开着车,突然听到后车座的老板自己一个人坐那儿笑了起来。他只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多看,没好奇,爱咋咋,只要工资奖金照发。

    突然,老板开口:“哎,小左,停下。”

    左助理开始减速,把车停到了路边,可老板许久没再说话,也没下车,他抬眼瞅了瞅,老板遥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爱想什么想什么。

    过了会儿,傅老板好像和左助理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都要不就行了。”

    然后傅椎祁就拉开车门大步朝不远处一排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面走去。

    左助理看着他进了一家花店,没多久抱着一束花出来,转而进了隔壁的糕点店,没多久提了一袋不知道什么糕点出来。

    傅椎祁回到车上,低头看着花,摆弄着包装,说:“开车。”

    左助理把傅椎祁送到停车场,原本要送上去,傅椎祁说自己没醉,不用送,让左助理早点回去休息。

    左助理看他这样子确实不像醉,最多是发不知道哪门子癫,但没事,习惯就好。他就真没送。

    傅椎祁用最快的速度上楼回到自己和喻兼而的家,站门口开门前还有点紧张地深呼吸喘了两口气,整了整衣服发型和花、装蛋糕的袋子,然后才开门。

    一开门,客厅里没开主灯,沙发那儿也没人,这正常,都这么晚了。

    傅椎祁换了鞋,去推开卧室门,里面也是黑漆漆冷清清,他打开灯,床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人。他转身去客卧,同样如此。

    原本雀跃的情绪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这个时间了,喻兼而去哪了?他能去哪?就算是闹脾气,以前闹脾气也就睡个客卧,这回难道去酒店?

    傅椎祁被扫了兴,皱起了眉头,回客厅里把花束和蛋糕往茶几上一搁,打电话给喻兼而。

    喻兼而正和赶到医院的詹骥说着话,手机一直振动,他拿过来一看是傅椎祁,把振动都关掉,手机倒扣放回床头柜上。

    詹骥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出声问:“女朋友?”

    喻兼而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听到詹骥温柔地劝说:“就算和女朋友吵架了,她打给你也别这么干,至少回个话让她知道你是安全的,让她放心。”

    “……”

    喻兼而与詹骥四目相对,几秒前因为傅椎祁的来电而略有杂乱的心绪再一次平静下来。詹骥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最终,他在詹骥的鼓励下重新拿起了手机,一看傅椎祁还在打,就接了。

    他一接起来手机,傅椎祁就在那头很大声很凶地质问他在哪里,怎么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撒谎还有理了是吗,还是说撒谎心虚了?

    “……”

    对面的声音之大,喻兼而怀疑詹骥听见了,他察觉到詹骥的表情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喻兼而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彻底放飞自我。

    等傅椎祁终于以“说话!”作为结尾住口之后,他叫道:“傅哥。”然后平静地说,“我真的出车祸了,左腿骨折,在医院。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严重,医生说住完院就好了。”

    傅椎祁沉默了两秒钟,气焰小了许多,问:“真的?”

    “真的。”喻兼而说。

    傅椎祁急忙问:“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哪家医院?”

    喻兼而又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和你说的……”他对上了詹骥的目光一秒钟,很快垂下眼眸,低声却很清晰地说,“傅哥,我们分开吧,我想回丹麦。”

    “那套房子你可以让左助理和我去办手续,转回你名下,如果你不要,就那么放着也行,反正门锁密码我都不会改,你随便自己住,或者给别人住都行。”

    “我腿好了过去拿东西,如果你急着把房子腾出来,也可以把我的证件收拾出来带到公司去,让……让黎总帮我收着,我找他要。都放在书房书桌的抽屉里了,那个小包。其他的东西你都可以处理,对我不重要。”

    傅椎祁咬着牙听他说完,根本没心思说别的,直接道:“我再问一遍,哪家医院。”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说过我想离开你的话你会同意的。我这边还有事,不说了。”喻兼而说。

    傅椎祁忍他半天了,终于忍无可忍:“我他妈当时说的——”

    已经被挂断了。

    傅椎祁狂怒地再打过去,喻兼而再没接了。

    喻兼而把手机振动都关掉,倒扣放回原位,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詹骥的眼睛,说:“我有件事要和你坦白。我……之前和一个人在一起过,因为他……有钱有势……呃……”

    他感觉自己把这事儿说得很尴尬,不过仔细想想却又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傅椎祁没钱没势,不能帮到喻利知,喻利知就不会把他塞给傅椎祁,而他就算一直喜欢傅椎祁,一直以来都是放在心里当成白月光那样怀念,没想过真去联系,现在他应该还在美国念书,甚至说不定已经遇到了其他喜欢的人。

    而且傅椎祁确实利用自己的权势帮了喻利知。

    喻兼而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低了下去。

    他不知道詹骥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也许自己会失去这个朋友。

    片刻过后,他听到詹骥没什么变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问:“你是有什么难处这么做吗?因为你好像不是热衷于买名牌,或者有需要大量用钱的不良嗜好的人。”

    “……我哥,当时快破产了。”喻兼而说。

    “哦,明白了。”詹骥叹了声气,说,“都过去了。”

    喻兼而愣了几秒,缓缓地抬起头看他,惊讶于他的态度就是这样?

    詹骥与他对视,眼神里没有轻视,一如既往。好像他刚刚说的事情很无关紧要。

    詹骥看出了他的讶异,主动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圈,说实在话吧,他们玩得也挺花的。所以你这个事儿……我不是故意安慰你这么说啊,确实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很毁三观的事儿。”

    喻兼而讪讪地放出另一个炸|弹:“他……是男的。就是你以前以为的我女朋友,其实是……男的。”

    虽然他猜詹骥已经猜到了。

    果然,詹骥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那你是……本来是喜欢女性还是?”

    喻兼而摇摇头:“我本身也是gay。”

    然后他看到詹骥突然笑了一下,不由得愣了下。

    “抱歉。我是不是笑了。不好意思,”詹骥轻咳一声,“有点激动。”

    喻兼而不解:“你激动什么?”

    詹骥有点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又咳了两声,欲言又止了好几下,最后才说:“我也是gay。”

    “哦……”喻兼而觉得自己悟了。

    王俊他们都是直男,不是直接带女朋友,就是聊对女人的向往,十分热衷的模样。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没什么文化,文明修养说实话确实不高,有时候就会一起说些涩涩话题,而詹骥不参与。他以前还以为纯属詹骥文明修养高,现在看来只是大家兴趣爱好不一致。

    詹骥一直没出柜,又一直单身,看来是憋得挺难受的,好不容易遇上另一个gay可以互曝,激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今天之前黎总找自己聊感情生活,自己肯定也激动。不过现在不会了。不想聊了,也没必要聊了,都尽快忘了最好。

    两人对着沉默了一阵,喻兼而正要开口,詹骥问:“所以你一直没发现我是gay?”

    喻兼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gay达不灵。我以前有个朋友,到绝交才知道他是gay。”

    说起舒鹫,喻兼而自己都觉得无语。

    绝交那天就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宅好友家快乐度假而是被好友囚禁的那天,简直黑色星期五。

    詹骥失笑:“我gay达倒是挺准,但你一直说你女朋友女朋友,我还以为我这回失准了呢。”

    喻兼而听他这么说,讶异地看他:“你……你难道一开始就……”

    詹骥承认:“你第一次去店里吃粉,我就觉得你是。”

    “从哪里看出来的?”喻兼而十分不能理解,“我一点也不gay啊。”

    詹骥笑着问他:“你觉得gay是什么样?”

    “我觉得……”喻兼而马上收声,说,“我不说,说出来政治不正确。”

    这话说完,他和詹骥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詹骥边笑边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哈哈哈,你为什么自己是gay还会有那种刻板印象?”

    喻兼而讪笑着挠挠头,难为情道:“我不了解啊……我以前在北欧的熟人里只有一个是gay,他就是刻板印象里那样。我心想都刻板印象了,那应该绝大部分都是那样吧。我可能比较变异。”

    詹骥被他乐得差点儿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只能闷声笑,怕吵到隔壁病房或者被护士闻声前来批评。

    按道理说这么晚了是不让人进住院部的,他刚说了些好话,值班的大姨被他哄高兴了,又见喻兼而这个病人确实惨兮兮,这才高抬贵手放他进来。

    但大姨再三叮嘱他不能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不能搞事情,他不能恩将仇报。他刚和喻兼而俩人说话都是比日常轻很多的。

    喻兼而被詹骥这一笑弄得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人便又对着笑了一阵,一个刚笑停,对面那个还在笑,一看,忍不住自己又笑起来,这么轮回了几趟,好不容易才停。

    说是停了笑,喻兼而的脸上还挂着笑意,他想了想,问:“那,我说是女朋友,你就真的信了,怀疑你自己的雷达不准了?”

    詹骥一摊手,说:“不信也没办法啊。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你是在婉拒我而已,后来慢慢又觉得可能不是。”

    喻兼而一怔,又不理解了:“婉拒你?”

    “行吧,我知道你没看出来。”詹骥无奈地叹了声气,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既然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那我也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第66章

    “……”喻兼而眨了眨眼睛, 突然笑了下,伸手去拍詹骥的胳膊一下,“不要开这种玩笑。”

    詹骥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没开玩笑。”

    喻兼而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詹骥叹道:“我就怕等下朋友也做不成……不过你都肯把你的事告诉我了, 我刚想着,我这不告诉你,挺不实在的。没事儿,你要是觉得尴尬,就这么着吧,别担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以后不想见面, 甚至双删、拉黑, 都行, 没事儿, 我能理解, 确实可能是有些尴尬吧,没事儿,没什么。”

    喻兼而沉默了好一阵, 低低地说:“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的问题。”詹骥说, “那不然这样,你先休息吧,今天也这么晚了,哦, 得说这么早了。我也真是, 大半夜非跑过来耽误你休息,你这病患着呢。多睡, 骨头长得快。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起身往外走,一下都不停。

    喻兼而看着他利索的背影,心里仿佛朦朦胧胧地塞着一团什么,一时说不清,只是下意识地叫住了对方:“骥哥!”

    詹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温和。

    “……我不困。还没说商理突然变态度的事呢。”喻兼而随口找了个理由。他其实就是想留下詹骥而已。

    詹骥定定地看了他一小会儿,走回来病床前,坐回去,一点也没扭捏于刚才的话题,直接进入现在的话题:“其实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他突然就变态度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肯说,只是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就走了。”

    喻兼而也觉得这事儿蹊跷,他还没跟傅椎祁提起过呢,大概率不是傅椎祁出手。那会是谁呢?

    “王俊他们一直嚷嚷着要拿商理嫖|娼的事去威胁他,不会是真这么做了吧?”喻兼而思考道。

    “不是。”詹骥一口否掉这个猜想,“我出来就联系过他们了,他们也很惊讶,跟我说还在想办法找证据救我呢。”

    “那是谁?你认识很厉害的人吗?不过也有可能是商理突然良心发现了吧。”喻兼而说。

    詹骥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我觉得他们一家子都不可能有那玩意儿。”

    喻兼而欲言又止。

    詹骥注意到了,主动解释:“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你不是问过我,怎么成绩好没读下去吗?就是他害的。当时我没惹他,他莫名其妙到处嚷嚷我爸妈的事,我跟这回一样没忍住,揍了他。他家里人非要整我,学校护着我,他们就整学校,最后我中考失利,自己没读了,跑南边打工。前两年我奶奶身体不好,做了个手术,我才回北方来,近点方便照顾她。去年她走了,我懒得挪窝,就继续在这儿。”

    喻兼而头一回听他说起这隐情,不由得唏嘘,越发憎厌那个商理和商理的家人:“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

    “这世上坏的人太多了,有的人权力大,祸害范围广,有的人能力不足,祸害的范围不广,就这差别。”詹骥笑笑,“我混这么多年社会,事儿看多了。你一直在学校读书,又没遇到商理那种奇葩一家人,和我看到的世界不一样。”

    喻兼而叹了声气:“其实我也遇到过很可怕的奇葩的。”

    自己亲爹就有够奇葩了。还有程前那些人,比亲爹更可怕更奇葩。

    两个都倒霉遇奇葩的人对着沉默一阵,詹骥先开口打破宁静:“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喻兼而急忙道:“先别!”

    詹骥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那意思,是要和我绝交吗?”喻兼而小心翼翼地问。

    詹骥叹道:“我肯定是不想和你绝交,处不成对象就像之前那样当朋友我觉得也很好,和你很聊得来。不过我看你那样子好像是不太乐意,所以我就自觉一点咯。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处对象,都不能强买强卖吧。”

    唉,舒鹫要是有这觉悟该多好。

    喻兼而有些为难。

    他真的很喜欢詹骥,之前自己明明那么难受,詹骥一来,和自己聊一会儿,心情就彻底放松了。如果詹骥是直男多好,就没这么尴尬了。

    可是……

    “我如果又说对你没那感情,又想和你继续做好朋友,又希望你不要怀抱着我可能会回应你的希望,会不会显得我很表啊?”喻兼而问。

    “想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这想法。”詹骥又被他逗乐了,“不过我跟你说实话,我至少目前做不到。本来也就死心了,但刚刚……突然觉得更喜欢你了。”

    喻兼而顿时脸色微变,为难地“啊?”了一声,见詹骥一直在乐,将信将疑地问:“你是不是在逗我?”

    詹骥收敛了笑容,说:“不是。我说认真的。我看你忌讳那个,我就说实话,没必要骗你,你自己看着办。”

    喻兼而颓败地低头。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既要又要还要,自己都讨厌自己。

    又过了一阵,詹骥道:“其实你要是非舍不得我,不用太在意我继不继续喜欢你,我喜欢你也不会故意占你便宜,也不会搞得生离死别似的难受,说实在的,我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你长得好,这能深情到哪儿去啊?”

    喻兼而:“……”

    詹骥说得敞快,把自己都给说笑了:“真的,不骗你,纯属见色起意。”

    虽然但是,这也是在夸自己长得好,就触发了喻兼而的商业互吹开关,他急忙回一句:“你也长得挺好的。”

    詹骥摆摆手,说:“后来知道你不是单身,还以为你直男,我就没多想,当朋友处。所以你现在也可以当没这事儿,之前没说开的时候你不都压根没看出来吗。”

    喻兼而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舒鹫的事,不是很想说这么神经的事。想来想去,狡猾地扯开话题,问:“你以后想怎么办?现在都不知道商理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万一……”

    詹骥撇了下嘴角,说:“人咬不过疯狗。我考虑把我妈送回她老家,我去别处避避风头,哪儿赚钱都是赚。”停了下,问,“你刚跟那人说你想回丹麦?真的假的?你现在这工作呢?”

    “现在这工作就是他给我安排的。”喻兼而怕詹骥觉得自己没用,赶紧地解释,“我之前是书没读完,打算回去之后重新进大学。其实我自己也能找到工作。”

    詹骥说:“这当然。”

    喻兼而看着他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去重新读书呢?”

    “唉,当时气晕了头,有点自暴自弃吧,后来冷静下来,活儿已经做上手了,心想就这么着吧,懒得动脑子读书了。”詹骥苦笑道,“可能还是不够有毅力,没定力。该我吃苦。”他自嘲地笑笑。

    喻兼而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颇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出国呀?那家子坏蛋应该没办法跑去国外骚扰你了。而且你除了做螺蛳粉还会很多别的事情,去国外应该能挣到更多钱。我可以投资你。”

    詹骥与他对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想了下,没有马上否决,而是说:“我英语不行。”

    “你可以学啊,我觉得你学起来肯定很快。”喻兼而说。

    詹骥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说:“你不是介意我喜欢你吗?现在还想带我一起走?”

    喻兼而其实对詹骥喜欢自己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

    大概是因为现在回想起来,詹骥一直对自己都很正常,从没有趁自己不知道、没防备就占自己便宜,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

    自己只是将曾经被舒鹫欺骗伤害的心理阴影强加到了詹骥的身上而已。严格说起来,这对詹骥是不公平的。

    而自己其实也应该尝试着去克服这一层心理阴影,总不能一辈子都受那个心魔所困吧。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舒鹫,会做出那种极端事情的人并非主流。

    而且,喜欢一个人本身并不是一件错事,只要不因此去伤害其他人,这就是一种很单纯、很美好的感情。

    喻兼而自己就曾拥有过这样的感情。

    虽然对方现在一言难尽,可真要他说的话,他并不后悔曾经喜欢过。他喜欢的时候,这个人是很好很好的,这就足够了。原本单恋就只是很个人的事情。

    如果当初舒鹫不是一言不发就搞极端,而是循规蹈矩地先对他表白,他也许还是不接受,但可以继续做朋友,不至于发展到绝交。

    甚至,喻兼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念头,觉得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自己会爱上詹骥呢。

    他喜欢真心温柔的人,而詹骥正是如此。詹骥还大方礼貌,有很顽强蓬勃的生命力,很难不让人喜欢。喻兼而都没办法确保自己不会有朝一日动心。

    他如今没有动心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可……

    可一旦决定放下了,随着时间过去,总有一天能真的放下,到那一天,也许就会让其他的人走入自己的内心呢。

    然而喻兼而没有将这些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那有些复杂暧昧,他不想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说出来。

    于是他就只是对詹骥说道:“只是作为朋友。而且你说了我们都可以当那个事不存在。”

    “行。”詹骥很爽快,然后说,“关于出国发展,我说实话,有点心动,不过得回家和我妈商量下,这毕竟不是说走就走的小事儿。你的钱我不需要,我这些年存了点,百来万是有的,给我妈她不要,她自己有积蓄,老家也有房子。只是出国前后我肯定很多搞不懂的地方,可能需要你帮忙了。”

    喻兼而闻言点头:“好。”

    话到这里,差不多都说完了,詹骥看看时间:“你还不困?”

    话音没落,喻兼而就打了个呵欠。詹骥笑起来,起身道:“睡吧,我回去睡一觉,晚点儿来看你,要有空就给你带个饭,想吃什么跟我说。”

    喻兼而不好意思道:“耽误你时间……”

    话没说完,詹骥就道:“说这话是不是?”他故意作出不悦的样子。

    喻兼而知道他是装的,不害怕,直冲他笑,詹骥装不了几秒就破功也笑了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真走了,快点睡,伤好得快。”

    喻兼而点点头:“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放心吧。”詹骥说。

    喻兼而目送詹骥离开病房,屋里又安静下来,只不过不再是刚刚那般冷清,他也不再那么寂寞难过。

    他可以重新开始,而且身边还有詹骥一起,就不会孤独了。

    想着想着,他又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皮子渐渐打架,便躺了下去,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他刚刚解决了好几个大问题,比如傅椎祁的事,比如喻利知的事,还有詹骥的事……心头一片畅快,睡觉也睡得香。可这只是前半觉。

    到了后半觉,喻兼而在睡梦中渐渐地不安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反正就是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却又不肯醒来,半梦半醒,睡眠质量奇差,实在要说,就是他总觉得有鬼在盯着自己,可怕极了。

    终于,他睡不下去了,打着呵欠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清明,与坐在对面病床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傅椎祁四目相对。

    “……!”

    是真有鬼!不是错觉!

    喻兼而在一秒之内被惊得瞌睡全无,瞪大眼睛问:“傅、傅傅哥……”他努力冷静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傅哥淡淡道:“我要是不知道,不就得去丹麦找你了吗。”

    “……”喻兼而不说话了。

    第67章

    傅椎祁瞅他一阵, 表情和语气都松缓了下来,说:“车祸的事儿我弄明白了,也问过医生了, 没大事。我等下给你转个好点的病房,再找个好点的护工,安心住着,养好。”

    喻兼而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对头,想了想,说:“傅哥,我昨天在手机里跟你说的……”

    傅椎祁打断他的话:“你当你没说,我当我没听见。这事儿我有责任, 你也有责任, 上回你装挨打, 那我这回不得觉得你又是……算了, 不说了。扯平了。想吃点什么?”

    喻兼而决定干脆利落地说清楚:“傅哥, 我要和你分开,回丹麦。喻利知那里我过两天再跟他说,他太太昨晚生孩子了。”

    “生了个女孩。”傅椎祁插嘴说。

    “哦, 挺好。”喻兼而不在乎是女孩还是男孩,他接着说自己要说的, “我——”

    傅椎祁再度打断他的话:“你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啊?”喻兼而不解。

    “啧,我不是很喜欢小孩。杨复一直嘀咕着想领养个闺女……”傅椎祁瞅着他的表情,说,“等你再大点, 咱俩再商量这事儿吧, 先不说。”

    喻兼而意识到了很大的不对劲,沉默了两秒, 问:“傅哥,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为什么自说自话到了领养小孩上啊?

    傅椎祁很坦率地回答他:“不是好话我就不听。”

    这态度过于理所当然,喻兼而都要无语了。他严肃地说:“傅哥,我现在不是在和你闹脾气,我说认真的。”

    傅椎祁已经装模作样地忍半天了,就想赶紧把事儿过去,现在见他非要把这事儿摆出来说,顿时急了:“我跟你说对不起行吧!后来我不找过来了吗?昨晚我那会儿以为你又骗我呢。”

    喻兼而没成想还会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仨字,虽然那语气明显是很不服气,可也足够自己惊讶了,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地说:“没事……”

    “行,没事就没事了。”傅椎祁自知理亏,只想赶紧糊弄过去,他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你想吃什么?”

    喻兼而突然叹了声气,看傅椎祁的眼神很是无奈,仿佛在说“怎么跟这人沟通不了啊”。这令傅椎祁有些恼怒,但不敢发作。

    “我是说昨晚你不理我这个事,没事。”喻兼而确实感觉自己跟傅椎祁沟通不了,但他还是艰难地在尝试,“但我还是要和你分手,傅哥,和昨晚你不理我是两回事,不是同一件事。”

    “怎么就不是同一件事?你不就是因为我没理你吗?”傅椎祁更急了,提高音量嚷嚷,好像声音大就能占据真理的上风。

    可是众所周知声音大不代表就正确,甚至可能正相反,代表这人在虚张声势。

    喻兼而就不跟傅椎祁一样嚷嚷,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很平稳平静,甚至还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去看傅椎祁,说:“都说了不是同一件事。只是因为我和你不合适。”

    傅椎祁努力克制住自己把这脑袋扭回来正视自己的冲动,不爽地三连问:“怎么就不合适了?哪儿不合适?谁说不合适?”

    “我说的。”喻兼而说。

    傅椎祁执拗道:“那你说哪儿不合适。”

    这还用说吗?哪儿都不合适。喻兼而随便挑了个:“性格不合。”

    傅椎祁不认这答案,立刻就反驳道:“性格怎么不合了?我外向,你内向,这不合适?我一你零,这不合适?”

    一和零和性格有什么关系啊?这个人真的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什么时候都这样。

    喻兼而回想了一下过去傅椎祁有意无意说的那些伤人的大实话,道:“我老问你要东西。”

    伤人,但确实是事实。所以说,他和傅椎祁就是不合适在一起,分开对谁都好,除了喻利知。但喻利知都大到当爸爸了,该独立了。

    傅椎祁见他说这个,心里有点紧,自知过去自己有几次口不择言说了些这屁话,怕是让喻兼而给记心上了,受伤了,所以在这闹脾气。能理解。这要是搁自己身上自己也受不了。

    但他旋即又松了一口气,软下声音哄着说:“你说这个,我正好要跟你说,昨晚我就打算警告你哥,让他以后别找你说那些了,我不会再为了你帮他。其实以前我也不是真要说你,主要是烦你哥,不是烦你。结果昨晚我打过去,正好赶上他老婆生孩子,我没好说,过两天再说。这不正好,你刚也说要跟他说这事儿,干脆过两天一起把他叫出来吃个饭,一起说。”

    喻兼而:“……”

    那场面,他估计喻利知会很崩溃。

    傅椎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轻声道:“没别的了吧?没别的就别说了……”

    “有。”喻兼而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他,看了几秒才说,“你情人太多了。”

    “哎……”

    傅椎祁叹了声气,把一直环胸抱着的手放下来,起身走到喻兼而面前,抽过身后的椅子挨着床边坐下,抬手就来捏喻兼而的脸颊。挺久没捏了,怪想的。喻兼而还有点婴儿肥,捏起来手感好到爆。

    喻兼而侧了侧脸,不想被他捏,可惜这会儿行动范围有限,没能躲过去,还是被捏住了。

    傅椎祁捏完,搓了搓指腹,那触感仿佛还在,就叫一个爽。他盯着因为不情不愿被自己捏了脸而有些气鼓鼓的小脸蛋儿,忍不住嘴角往上翘了翘。

    有时候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爱欺负喻兼而这不能怪自己,至少不能全怪。谁看了这小样儿能忍住坏心眼儿啊?

    傅椎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刚刚被自己捏过的那块脸蛋,语气越发柔和,耐心地解释道:“你要说祝嘉,前几天办公室那事,我能解释。他找我有事。我有了你之后很少找他,找也是带他出席些你不爱去我也不想让你去的场面,别人就欺负他,他找我帮忙。后来我是想看你吃醋,故意演给你看的,结果你不上钩,还反过来装大度,所以搞得我那么生气。”

    这解释是真是假,喻兼而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乎这是真是假了。他不想去分辨这些,也分辨不出来。他只想远离。

    傅椎祁说完祝嘉那段儿,略停了下,打量着喻兼而的脸色,见对方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得不接着说。

    “港岛那个Aiden我也能解释,不过这个事有点复杂,你让我再捋捋,这也不是细说的地方,等回家一五一十我都告诉你,真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傅椎祁一直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喻兼而的脸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和Aiden没有发生关系,那都是我当时跟你吵架,话赶话,故意说出来气你的。”

    说Aiden就难免说到陶沛,说到陶沛就难免说到自己那尴尬恶心的身世过往……

    傅椎祁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说,可是他想,这大概也是扎在喻兼而心口的粗刺之一。

    想想就是从港岛回来之后喻兼而的态度一路狂跌,跌破临界线。以前虽然也闹,却是小打小闹,很容易就能哄好。

    这样的话……不说不行了吧。那就说吧。

    但他依旧有些迟疑。

    人是慕强的,万一喻兼而知道那些破事后,觉得他很衰,跑得更快更坚决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傅椎祁有些心悸,手无法控制地生理性微微颤抖起来。他急忙攥紧了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能露出那副懦夫模样。

    喻兼而没注意到傅椎祁此刻的异样,他有自己的心事,一直垂着眼眸,手抓了抓被子,小声道:“傅哥,我不是为了这些……”

    傅椎祁很费解地问他:“那你到底为了什么?”

    喻兼而却又说不出来。

    因为事实上他就是为了这些,但又不止是为了这些。平日里傅椎祁口不择言的羞辱和那些风流史固然令他难受,可是又岂止这些。

    还有傅椎祁的反复无常、情绪多变,以及……自己那总是一不留神就控制不住的过期情感。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令事情像一出荒诞剧,令他觉得羞耻。

    可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出来说似乎在此刻毫无意义。

    傅椎祁现在不知道怎么想的,摆出这副姿态求和,看起来很恳切,可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说不定没多久,也许一个月、两个月,傅椎祁就厌烦了,就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他不想再去猜傅椎祁的心和感情,不想吃爱情的苦。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半晌,喻兼而低下头,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傅哥,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我跟你只是为了帮我哥,现在我帮得差不多了,就像你常说的,我哥已经过完难关,我不该再帮他了。既然如此,我该回去继续上学了,还是上学适合我。”

    说来说去,还是要走,要离开我。

    傅椎祁黑漆漆的眼眸里流过缓慢的暗流,定定地看着喻兼而,半晌,手落下去抓住喻兼而的手,柔声哄他:“之前我就说过送你回去上学,事儿多耽误了。你想去哪儿上?我就帮你去安排。”

    傅椎祁此时的手给喻兼而一种冰凉凉滑腻的感觉,他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害怕,莫名地联想到了蛇。

    他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刚抽一下,动了一点点,就被傅椎祁用力抓住,他再抽就纹丝不动了。

    如果较真的话,喻兼而有自信力气足以掰开傅椎祁的手,可那都算得上是动手了。而此刻就算动手了又能怎么样呢,腿还打着石膏板,跑又跑不了,徒增尴尬。

    他就只是摆出态度,一边用普通的力气去掰傅椎祁的手一边说:“我想自己去上学,不要你帮。”

    傅椎祁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喻兼而的手比他的手小,他最喜欢在一些时候用自己的手完全覆盖住喻兼而的手,然后五指插入对方的指缝之间,紧紧扣住。喻兼而想逃,却逃不掉。那种时候,傅椎祁总会得到身心的充盈和格外的满足。

    他太迷恋喻兼而被自己牢牢地挟制住的感觉了。

    因为只有牢牢地挟制住,才能不失去。否则都是会失去的。因为原本一切好的东西都不该属于他。他只能靠自己去霸占。

    世间即是地狱,人人皆是饿鬼,若不面色狰狞地抢先,就会一无所有。

    第68章

    喻兼而一边继续掰傅椎祁的手一边试图唤起此人人性:“傅哥……”

    傅椎祁回过神来, 依旧看着两人的手,淡淡地说:“你想自己弄也行,需要我帮助就跟我说, 只是分手不行。”

    他现在觉得杨复说得很有道理,反正先把人留着,其他的再说。

    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因为得不到心,才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实他不想这么做。他看黎川不顺眼,其实是看杨复对黎川那副阿谀讨好的谄媚模样不顺眼。真的很丢人。他一直不明白杨复哪来那么厚的脸皮甘之如饴。

    他做不到……

    现在他已经有点恼羞成怒了,只是不便发作,他在忍。

    喻兼而停下手上的动作, 抬眼皱着眉头说:“你上次说我想离开你可以的。”

    傅椎祁冷笑了一声, 说:“你也知道说是上次了。上次我说的时候, 你不是自己不走吗, 我说了好几遍你都不走, 怪谁?怪你自己!”

    这话如果要说错,也不错,可要说对, 也不对。喻兼而一时语塞。

    傅椎祁见他没话说,忍不住自己多说了两句:“我看你就是为了Aiden祝嘉和昨晚没理你在这闹。别闹了, 跟你保证以后不搞那些了,行吧?”

    喻兼而见他就是要死缠烂打,心知自己再怎么解释估计都没用,而且已经解释过了。遂道:“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随便你。反正现在我就要和你分手, 这不需要你的同意。”

    这手谁爱分谁分,反正傅椎祁不分。他越发地抓紧了喻兼而的手, 提高音量道:“怎么就不需要我的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就不能分!”

    “只有在一起才需要双方都同意,分手只要有一方想分就可以。”喻兼而挺直背脊直视着他,声音硬气起来,“如果你要使用非法手段囚禁我、禁锢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联系大使馆介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和自由。”

    “……”

    傅椎祁甚至被气笑了。大使馆都被喻兼而搬出来了。以为这就能吓退他了?他是被吓大的!

    “你哥那里——”

    傅椎祁正要故技重施,挟喻利知以令喻兼而,可这话刚开头就被喻兼而打断了。喻兼而知道他要说什么,抢白道:“随便你!”

    来回都是那些话,喻兼而都会背了,他估计接傅椎祁电话的那人都会背了。

    他不会再被那些话所裹挟。有一就有二,有二就三、有四,有一万次,无穷无尽。只要傅椎祁想,可以这么讹他一辈子。他拒绝这样的人生。只要他不愿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裹挟他去做或不做什么。

    而他赌傅椎祁不会真的那么做。

    如果赌输了,那也只能对喻利知说一句Sorry了。一句不够说两句。

    两句还不够的话,那他就要反过来问一问喻利知,都这么久了,都经历过一次濒临破产,怎么还不会趁着没事的时候居安思危进行风险规划。

    傅椎祁看那倔强的小模样怪可爱的,又想捏一把,手直发痒,可这不是好时机,他只能憋着,憋得越发恼羞,嘴硬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你就随便我?”

    “知道。”喻兼而义正词严地指责他,“你这行为太不讲信用了,但是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我要告诉你,这只会令我更加讨厌你,而不会为此被你威胁到。”

    虽然傅椎祁心里一直都怀疑喻兼而讨厌自己,可此刻听他明明白白地这么说出来,还是很难受,根本受不了这刺激,咬着牙,沉声道:“喻利知他老婆刚生了孩子,他们家要是出事儿了,那小孩儿就喝西北风去吧!”

    用喻利知捆绑不了喻兼而,他就换个对象。

    喻兼而却不吃这套,怼回来:“又不是我的小孩,你跟我说干什么?”

    傅椎祁震惊道:“那你之前那么帮喻利知干什么?”他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狐疑地盯着喻兼而的脸,试图看出破绽,“你是不是虚张声势呢?你不在乎他们的话,一开始就没必要帮。”

    喻兼而再度语塞。

    也不是说完全不在乎喻利知一家,但是一开始答应喻利知那荒谬的提议,原因是很多的。

    一来是舒雅怀孕了,孕妇是很虚弱的,受不了刺激;二来,舒鹫需要资源治疗;三来,虽然有前面两条权衡,但他当时其实还是打算拒绝的,可喻利知一开口说对方是傅椎祁,他就……就可耻地动摇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中国的古人确实很有智慧!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跳下去,让自己和白月光陷入了没有未来的、不堪的死局之中。无奈现实不是游戏,不能读档重来,只能及时止损。

    傅椎祁看到喻兼而那瞬间的犹豫之色,会错了意,以为他确实很在意喻利知,一边觉得他傻,一边越发觉得小家伙单纯善良,心又软了下来。这年头这样的小傻子不多了。

    他叹了声气,放软声音哄道:“好了,别闹了,是傅哥不好,昨晚正好有事儿,喝了点酒。以后再不那样了,好不好?别吵了,医院里人这么多,给人听到了当笑话。”

    喻兼而觉得这已经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场笑话了,正要和傅椎祁继续说明白,话到嘴边却改了:“傅哥,我想休息。”

    他估计自己这一时半会儿是跟傅椎祁说不明白的,主要是傅椎祁整个人都不明白,那就还是别车轱辘了,不如先虚与委蛇,集中精神好好养伤,等腿好了拿了护照就跑。

    这很明显是不想和自己说话,所以在敷衍。傅椎祁一眼看穿,极为不爽,马上冷声拆穿:“你刚醒。”

    谁会在伤者说想休息的时候拆对方的台啊?喻兼而更讨厌他了,忍耐着说:“可是我睡觉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做了好多噩梦,没睡好。”

    傅椎祁:“……”

    很好,已经彻底上房揭瓦,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算了,估计是腿真的很疼吧,打这么厚石膏呢。

    做戏做全套,虽然刚醒,但喻兼而决定继续睡。他就不信傅椎祁能耐住性子一直坐在这里盯着他看,等傅椎祁无聊走开了他再醒。

    喻兼而刚安详地躺回去,傅椎祁就说:“别装了,起来,我给你弄水刷牙洗脸,吃点早饭。想吃什么?”

    喻兼而睁开眼睛看他,客气地说:“谢谢你,傅先生,但是我有护工。”

    傅椎祁再度被他气笑。行,都成“傅先生”了。怎么不叫傅总傅二少呢?

    但傅椎祁不敢说出来,怕对方真叫自己傅总傅二少。

    傅先生只能憋屈地说着嚣张的话:“那护工被我开了,现在你护工就是我。”

    喻兼而坐起来,生气地说:“护工是我请的,凭什么你说开除就开除?请你不要擅自干涉我的事情,你再这样我就叫医院保安请你离开了!”

    傅椎祁往椅子背上一靠,斜着眼睛睨他:“这医院的院长我认识,我还帮他们研究项目引过资呢,你叫保安,我就叫他们院长,到时候你看保安请不请我离开。”

    “……”喻兼而权衡了一下,最后只能恶狠狠地说,“就是很讨厌你的这种行为!”

    讨厌呗,反正又不喜欢,有什么差别。

    傅椎祁嗤笑了一声,起身去洗手间里转了一圈,端着漱口杯和牙刷出来,递到喻兼而面前,说:“该你享受的时候就享受。我也就这么伺候过你了。啊,张嘴。”

    谁要你这样做了啊?喻兼而别过头去,不肯接受。

    可傅椎祁坏得很,一直用牙刷戳他嘴角,牙膏都弄他脸上了。他一躲,牙刷蹭着他脸过去,脸上沾牙膏更多了。

    喻兼而只能劝自己卧薪尝胆地忍,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开了嘴,把牙刷含进嘴里,伸手接过来自己刷。

    傅椎祁本来还不愿松手,试图帮他刷,可这姿势确实别扭,一不小心捅了喻兼而口腔内壁好几下,喻兼而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傅椎祁不得不松开了手,端来空盆子,讪讪地站床边等着喻兼而吐漱口水。

    妈的,感觉自己像个太监。傅椎祁悻悻然这么想着。关键是喻兼而还一副特不乐意的样儿,搞得他殷勤白献了,特别上赶着。

    喻兼而刷完了牙,傅椎祁收走牙刷漱口杯,不一会就拧来了毛巾给他擦脸。这回傅椎祁非要自己来,然后给喻兼而脸上一顿糊。

    喻兼而闭着眼睛深呼吸。忍耐。

    洗漱完,傅椎祁问吃什么,喻兼而随口说了个馄饨,傅椎祁就打电话点餐,完事儿了又坐在椅子上,和喻兼而大眼瞪小眼。

    喻兼而不想和他互瞪,拿起自己的手机戳戳戳,琢磨重新上学。

    傅椎祁干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干什么呢?”

    喻兼而装没听见。

    “是不是在网上发帖子吐槽我呢?”傅椎祁猜测道。他还真有点想看喻兼而写了什么。

    喻兼而还是装没听见。傅椎祁先是不动声色,过了会儿,趁喻兼而不注意,他猛地出手把手机抢了过来,一看,是喻兼而那没读完的大学的官网页面。

    “……”

    虽然这缺德事是喻利知干的,可傅椎祁多少沾边有点心虚,撇了撇嘴角,把手机还给一脸鄙视盯着自己的喻兼而,闷声问:“还想读这个学校啊?”

    喻兼而还是没理他,正继续刷着网页,突然詹骥来了消息,问他想吃什么,做了带过来。

    喻兼而让他先别来医院找自己。

    詹骥问怎么了,喻兼而说和前男友之间有点纠纷,怕詹骥过来等下对方误会了,连詹骥一起烦。

    詹骥问:他不肯分手?

    喻兼而回复道:别说了[裂开]

    詹骥问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喻兼而说暂时没有,让詹骥先把自己那头顾好,这段时间店里都没管,还有詹骥妈妈估计也担心了很多。

    詹骥见他这么说,没追着献殷勤,自然地应下了,只捎带了一句说有需要的时候就跟自己说。喻兼而回了个OK。

    他没删聊天记录,他和詹骥的聊天光明正大,就算傅椎祁发癫又来抢手机看到了,也没什么。

    傅椎祁没再抢手机,他正措辞怎么劝喻兼而在国内上学。

    要是搁之前,喻兼而想回美国去读,他也就让了,大不了自己两头飞,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现在喻兼而显然是要跑路,他哪敢松懈一下。

    想来想去,傅椎祁憋出一句:“你没看新闻吗,最近又枪击案了。还是国内治安好。”

    喻兼而抬眼看着他,看了有一会儿。傅椎祁自知小算盘肯定被一眼看穿,眼神不由有些闪烁,但只能硬着头皮撑架子,与喻兼而对视。

    突然,喻兼而问了一个问题。他问:“傅哥,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

    又叫傅哥了!傅哥顿时感受到了能量,刚张口要答,口已经张开,却不知道怎么答,只能尴尬地又闭上。

    为什么……这需要问吗?明知故问啊这是。还能是为了什么?就是……就是不想你走呗。非要问。

    傅椎祁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含糊地说:“那不然你想怎么样?”

    喻兼而见他不正面回答,有点来气。傅椎祁就是这样,如果不想让他离开,那就直说原因啊,又不说,又不让他走。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想分手。”喻兼而没好气地说。

    傅椎祁见他又提这茬,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想了又想,说:“也不是不行……但得继续住在一起。”

    喻兼而都被他气笑了,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傅椎祁硬着头皮说:“我说的话我肯定知道啊。”

    喻兼而问:“为什么要和你继续住在一起?”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傅椎祁被他问得急躁起来,随口道:“你做饭挺好吃的,比外卖干净。”

    真敢说啊,是算准了我不敢下毒吗?喻兼而冷冷地说:“我不会再给你做饭了。”

    傅椎祁立马吵架似的怼道:“那就不做呗,你当我多稀罕呢?”

    喻兼而问:“你不稀罕你还非要跟我住一起?”

    傅椎祁不说话了,不去看喻兼而的脸,低头在手机上戳戳戳,假装自己公务繁忙。

    喻兼而静静地、失望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收回了目光,躺下去闭上眼睛,在心里嘲笑自己。

    明明不久前才一副很成熟果决的样子在那演快刀斩乱麻,可当傅椎祁稍微纠缠一下,就又忍不住试探,心里在期盼着什么回答。真是好笑啊自己。

    傅椎祁能有什么理由?搞不好原因很简单,就是从来没被人甩过,所以不愿接受。

    也许傅椎祁的信条就是只能自己玩厌了甩别人。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傅椎祁悄悄看向喻兼而,感觉对方头发丝都透着拒他于千里之外。

    都这样了,他哪能回答那个问题?要他怎么说?难道要他说他舍不得喻兼而这个人吗?那喻兼而又得问他为什么舍不得。再这么问下去,他怎么回答……

    舍不得枕边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可他不能说出那个答案。除非喻兼而先对他说,否则他说了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第69章

    傅椎祁是向常去的一家味道不错的酒店订的馄饨。这家酒店其实不做外卖, 但贵宾有特权。

    一听地址是医院住院部,酒店经理亲自带着服务员送馄饨,经理穿得西装革履, 还带了鲜花和果篮,照着地址一进来,见傅二少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病床上打着石膏的年轻老外,这才知道不是傅二少住院。

    不过来都来了,殷勤还是要献。

    经理把鲜花和果篮放到置物柜上,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馄饨,笑着往床头柜上放,一边看着傅椎祁说:“二少, 这是您要的馄饨。这位是?”

    他说着看了眼喻兼而, 冲这老外和气地笑了笑。

    傅椎祁没给经理介绍喻兼而, 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我一看地址是医院, 哪敢怠慢。”经理说。

    “哦, ”傅椎祁漫不经心道,“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经理欲言又止, 原本想问怎么住普通病房,自己在这家医院有熟人, 需不需要帮忙转个高级病房,可转念一想,傅二少哪轮得到自己来找熟人,傅二少的“熟人”估计比自己这小半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那自己拍这马屁反而像个笑话。

    他就没多说什么, 转身笑眯眯地对着病床上的小老外问候了两句就告辞了。

    喻兼而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等经理和服务员离开后,病房里恢复安静。大概安静了半分钟, 傅椎祁随手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打开馄饨碗的包装,问:“我喂还是自己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可恶的傅椎祁仗着自己不怎么动得了为所欲为,有过被牙刷捅嘴经验的喻兼而怕被馄饨糊脸,只能出声回答:“自己吃。”

    傅椎祁有点遗憾,但没表露出来,只是去把病床的小桌板给喻兼而摆好,馄饨和勺子放好,然后坐回去端起另一碗自己吃起来。

    俩人都正吃着呢,护士进来,叫家属去走廊机器上打单子然后去药房拿药。

    喻兼而看看护士,看看傅椎祁,不知道傅椎祁怎么说的,护士都叫家属了。他和傅椎祁怎么看都不像家属吧,除非重组家庭。

    傅椎祁却听家属这词儿怎么听怎么顺耳,对护士比对刚才那酒店经理温柔热切多了,积极地起身跟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喻兼而轻轻地哼了一声,继续吃馄饨。别的不说,这馄饨有一说一确实挺好吃的。

    转念一想,傅椎祁明明知道这么好吃的馄饨,以前都没给他买过,更有甚者逼他去排队买驴肉火烧遇到颠公一家发生癫事。傅椎祁的罪状又多一条。

    喻兼而正在小黑本上记着,突然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循声转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信息上显示祝嘉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傅椎祁手机忘了拿。

    还是傅椎祁的错,傅椎祁跟他用一样的手机,还偷他的手机壳。总是在嘴里嫌弃他买三块九、九块九包邮的破烂小商品,也没见坚贞地不用啊。

    那个人就是那样!讨厌死了。

    尤其是喻兼而无意中看到祝嘉发来的消息内容时,更讨厌傅椎祁了。

    祝嘉发的内容是:[可怜]早上我起来你已经走了,明明说好今天陪我去片场,那今晚还来吗?好想你[害羞][亲亲]

    喻兼而原本并不打算看傅椎祁的手机,刚刚只是一不小心就顺眼看到了,此刻他怔怔地盯着这条消息,直到屏幕黑下去,倒映出一个印堂发黑的小丑。他不愿再看,把手机倒扣。

    所以,傅椎祁昨晚和祝嘉在一起?说不定傅椎祁和祝嘉做完后都没有洗澡就过来了。

    刚刚吃的小半碗馄饨在他的胃里面翻滚,令他想要呕吐。

    傅椎祁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拿我手机干什么?想查手机啊?”

    他刚出去得急,手机忘拿了,单子打完了正准备下楼,一摸口袋才想起来,就折返来拿,却不料看到喻兼而拿着他的手机在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不能、不想让喻兼而看到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可是这副样子,想必不该看的已经看到了,傅椎祁就没有狼狈地把手机夺回来。

    他装出不动声色的镇定模样从喻兼而的手中自然拿回手机,按了下,锁屏消息提醒是左助理以外的另一个助理发来的,提醒他明天飞海市考察一个电商孵化基地的行程。这助理姓秦,主要负责他工作方面,左助理偏向于他生活方面。

    喻兼而为这个发呆?不能够吧?难道是嘴硬心软舍不得他走?

    傅椎祁有点小窃喜,但理智没有完全丧失,瞥一眼消息时间是一分钟前发来的,可能只是把真正的原因冲下去了而已。

    他急忙解锁检查,这一看不得了,就他出去这才多久啊,撑死没有一刻钟,群魔集体乱舞,他都怀疑这群恶魔组了个群故意的!

    杨复问他小喻怎么样,这倒没什么,可以略过。

    傅斯颐说傅人杰搞了公司一个年轻小姑娘,小姑娘家里穷,没背景,可也正因如此,家里人觉得这是个巨大的跨越阶级的机会,一开始要钱傅人杰给了,本来也不会亏待情妇,可那小姑娘的家里人不满足于此,唆使小姑娘给避孕套戳洞,很快就怀上了,逼宫,要傅人杰离婚娶她,不然就把事情抖露出去。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至少在陶沛死之前不能离,死之后看情况。

    傅人杰试图再给钱安抚对方一家,对方顺势下坡,说先不结婚也行,孩子要生。他们认定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将是自己一家的王牌、后半生的依仗。

    俗话说,光腿的不怕穿鞋的,搁其他人可能还会有点这样那样的顾忌,可这一家人穷怕了,算是豁出去了。

    傅人杰搞过的女人很多,以往也没什么,用点强硬甚至于违法手段,这孩子他铁了心不要,对付那家人绰绰有余,可偏偏他这回吃了迷魂药,被小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一番,居然心软同意了对方生下来,还特意警告傅斯颐不能擅自动手。

    傅斯颐看过这小姑娘的照片,竟和年轻时的乔雯有几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傅人杰对小姑娘与众不同。

    关于这一点,傅斯颐都无语,傅椎祁只会比他更无语,真想把整个傅家都送进精神病院,感觉其他人的精神状态比他的还差。

    而乔雯也知道了这事,看过小姑娘照片后,有没有高兴自己是被找替身的白月光不得而知,总之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和不安这是确实的。

    她强烈要求小姑娘打胎,并且傅人杰再也不能见这个女人,养其他女人她不管,这个不行。傅人杰和她为此吵了很多架。

    最后乔雯没辙,见大儿子傅斯颐也没辙,居然跑去找陶沛哭诉了。

    没多久,小姑娘出门遇到了大家都觉得不是意外的意外,这胎没了。傅人杰大发雷霆,一查居然还跟陶沛有关,便要和乔雯离婚,娶这楚楚可怜的小姑娘。

    现在傅家一团乱,傅斯颐的意思是让傅椎祁替乔雯背下这个黑锅,反正傅椎祁在傅人杰那里的仇恨度已经拉满了,虱子多了不痒。当然,傅斯颐话没说这么难听和直接,但绕了一大圈子,翻译出来就这意思。

    傅椎祁就操了,他头一个就送傅斯颐进精神病院。

    不知道喻兼而有没有看到这个……

    他往下一瞅,是陆承焱刚刚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顿感喻兼而要是刚刚看到的只是傅家那点破事倒还好了。

    当然,很可能他命背,喻兼而都看到了。操。

    陆承焱发的是:说起来,喻兼而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跟喻利知搞在一起过吗?

    神经病啊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闲着没事干?

    喻利知总怕别人知道自己跟傅椎祁谈过,早些年傅椎祁还为此有过一丝两丝淡淡的惆怅,现在他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是彻底理解了喻利知。

    这件事就该烂死在小黑屋!

    尤其是刚刚才看了傅人杰的替身文学,他现在就很怕喻兼而错以为自己也在搞替身这么神经的事。本来关系就很紧张微妙,这下子得断层滑坡。

    再往下看,喻利知给他发消息说想给孩子取名喻爱文。

    傅椎祁的英文名叫Arvin,这么多年没改过,喻利知给孩子取这名字还特意跟他说一声,要说是他自恋想多了,他不服气,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明白喻利知怎么突然发这癫。

    他唯一明白的是,假如喻兼而把陆承焱和喻利知的消息都看了,他就完蛋了。

    再往下看,是祝嘉,发了暧昧不清的话,在前面那仨奇葩的重磅消息衬托下都显得无足轻重了,反正喻兼而本来就是为了祝嘉在这闹……

    好吧,也不是完全无足轻重。这要是被喻兼而误会了,不得更坚定地闹?

    操操操操操,一大清早的都不睡觉啊?在这发?是不是都年纪大了醒得早啊?

    傅椎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吞了一口口水,揣着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喻兼而的脸色。

    喻兼而低着头,脸色黑黑。

    “……吃饱了?”傅椎祁讪讪地开口,试图通过贤惠的态度挽回点什么,“没吃饱别吃了,都凉了,热了也不好吃了,提前吃中午饭吧,想吃什么?”

    不是他不想解释,只是他都不确定自己该解释哪一个,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侥幸喻兼而没全看到呢?他自己说出来那不就傻了?

    可他又不能问喻兼而看到的是哪一个。

    喻兼而一直在沉默,伴随着他的沉默,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傅椎祁都要缺氧了,呼吸都很困难。

    喻兼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低低的,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很多人呢?”

    他是真的不懂。

    如果说成年人一定要找个人解决生理需求,他可以理解,他并不是性冷淡。可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同时找不同的人,这又不是吃饭。

    “……”

    傅椎祁默默地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尸体渐渐复活,但还不敢掉以轻心,试探道:“你是看到祝嘉发的那个了?那个我能解释。”

    喻兼而没回答他,也依旧没看他。

    不管是不是……最好是。因为就这个最好解释。

    傅椎祁忙道:“我昨晚跟杨复一块儿,为了机场旁边那块地,你知道的,请人喝酒聊这事儿,找了个酒店,谁知道赶巧祝嘉最近拍戏剧组住的酒店也是这家。”

    他说这些话的语速不快,一边说一边观察喻兼而的反应。

    喻兼而没什么反应,还是不看他。

    “……电梯里遇到了。”傅椎祁只能接着说,“刚不跟你说过吗,祝嘉最近被人欺负,求我给他出头。欺负他的人就是他这部戏的男主角。我本来不知道你出事了,这种酒局一般都得到很晚,而且又跟你僵着,我寻思就在酒店开个房睡一晚,懒得往回跑。祝嘉的意思是让我今早上陪他一起去片场,就在那酒店附近,亮个相,给他撑撑门面,那男主角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敢太为难他。”

    喻兼而还是不说话。

    傅椎祁想了想,补充说明:“我哪儿来那空,压根没答应他,都是他自己在那说。”

    祝嘉非但在这事上自说自话,当时还想跟着傅椎祁去陪酒,进而估计是想晚上陪睡,被傅椎祁给拒绝了。

    虽然他也知道办公室里那事属于自己作死,但祝嘉不去找他,他不就也没那机会作吗?所以就顺理成章地迁怒了一下,见着祝嘉就烦,祝嘉还全部心机就差挂脸上了,这令他烦上加烦,只想眼不见为净。

    但这会儿他小小权衡了一下,还是不说为妙。

    陪睡这词过于敏感,万一喻兼而没品出他的坚贞纯洁,反而就听进去了这个词儿,那他就傻了,他可不傻。

    “哦,对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杨复,他当时也在。”傅椎祁加了这么一句。

    喻兼而终于看他了,眼神幽幽的,有些许微妙。

    非要傅椎祁翻译的话,他只能翻译出这样的一句话:你自己想想你找的这证人可信度高不高。

    他一想,确实……

    算了,说都说了,就这样吧。傅椎祁破罐子破摔,忐忑地等着喻兼而开口。

    祝嘉这事他心不虚,实在不行,他把祝嘉叫过来当面对质。他怕的还是喻兼而看到的不止祝嘉发的消息……

    长久过后,喻兼而垂眸开口,道:“傅哥,你要是觉得你的后宫里需要有个外国人,你再去找一个别人吧,外国人很多的。”

    傅椎祁:“……”

    神特么的后宫里需要有个外国人,是会有特殊政策补贴还是怎么的?

    还“后宫”,之前他看到喻兼而在看宫斗剧的时候就该阻止。本来中文就不好,学了新词在这乱用。

    与此同时,他隐隐约约意识到喻兼而好像就只是为了祝嘉这个生气,说不定自己今天人品爆棚,喻兼而真没看到别的,心里就放松了很多。

    这一放松,刚憋屈了那么久,现在就有点飘,也有点不爽和不耐烦,觉得刚刚自己那怂样儿太丢人了,便试图找回点场子,皱起眉头,语气不爽:“我都跟你解释那么多了,你反正就是不信我呗?”

    喻兼而转头看他,眼神清冽,静静的,淡淡的。

    傅椎祁被这一看,刚要虚张声势的态度顿时就偃旗息鼓,不自觉放软声音:“你要是不信,我把祝嘉叫过来当面跟你说……”

    喻兼而打断他的话,问:“傅哥,你不能去找别的外国人吗?”

    傅椎祁都要无语了:“我又没有外国人执念,干嘛非得再去找个外国人?”

    “那你为什么对我有执念?”喻兼而问完就后悔,可没有后悔药吃。

    又忍不住试探了,明明知道答案,可是……

    喻兼而搭在被面上的手不自然地小幅度蜷缩了一下,脸隐隐发热。

    傅椎祁本能地就要怼回去一句“谁对你有执念了”,话到嘴边,突然福至心灵,“Sh”都发出短促的音了,硬生生止住了。

    他大爷,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他瞅着喻兼而,喻兼而瞅着他,四只眼睛对着瞅。

    瞅了好一阵,傅椎祁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心脏又狂跳起来,脸也发热,自己说话自己听着都跟耳鸣了似的:“就、呃、那什么……我这不就是觉得咱俩住一起不挺好吗,挺合适……我跟任何其他人住一起都没这么合适过……不是,我没跟别人同居过……”

    骗子。喻兼而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我知道的就你和我哥住一起过。”

    傅椎祁正沉浸在自己委婉羞人的示爱情绪中,乍一听喻兼而说“我哥”,差点问一句你哥谁啊,下一秒就想起来了,猛然一惊,急忙警觉地观察喻兼而神态,瞧着还是挺自然的,应该没看到姓陆的那傻屌的话吧……

    “不是,没……呃,是有过这事儿……不是我故意骗你,都多少年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傅椎祁解释道,“那会儿我正创业,我家里不给钱,经济比较紧张,住的那地方地段很好,我干什么都便利,就是太贵了,这才跟你哥合租。”

    傅人杰和乔雯就不说了,陶沛倒是愿意给他钱,他去留学的前期费用,甚至于创业的原始基金,基本都是陶沛主动给的,但他那是没办法才接受,心里始终别扭,能省的地方就竭力省。

    说起来,当时喻家还有些底子,喻利知其实不用和他合租,毕竟一开始他俩又没好上,只是朋友,合租肯定没有独居爽。喻利知却还是在他为难的时候主动提出来了,他是承这份情的。不过有一说一,早还清了。

    喻兼而不置可否。

    傅椎祁急于跳过喻利知这潜伏着危险的话题,赶紧把话带回来:“反正就继续过呗,本来过得不挺好吗,干嘛折腾……”

    喻兼而没多想傅椎祁和喻利知合租那事,只是说:“我不想凑合。”

    他都看出来傅椎祁的不耐烦了,傅椎祁编瞎话都能信口说一句“我喜欢你”,却连编都不愿意编,得是真的对自己很无感了。

    他听着就觉得自己对于傅椎祁而言,就是性价比比较高的同居存在。傅椎祁说来说去说那么多,他觉得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就像以前傅椎祁说过的凑合过吧。傅椎祁的态度就是凑合过吧。

    可他才不要和这么一个脾气坏还花心的人凑合过。

    他要和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就算这个人脾气差点都可以慢慢来,花心不行。

    他再度失望地结束话题:“我不想和你说了,不要说了。”

    然后就躺下去看手机,不管傅椎祁说什么,果真一句都不再回应。

    傅椎祁无计可施,只能烦躁地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各种消息安排各种事。

    他先回了秦助理的消息。

    考察是早就定好的行程,事关十几个亿的招商引资,顺利的话后续GDP更是不可估量,海市那边的大小领导都会多少出面,他说不去就不去有点不像话,确实不太行,就只能还是去,最多就是后续没有领导参与的行程尽量压缩或者干脆砍掉。

    然后回杨复,粉饰太平说没事。

    接着回陆承焱,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和手,不要没事找事。回完就删除和这货之间不能被喻兼而看到的聊天记录。

    下一个是祝嘉,说自己出差回来就约谈那个姓商的,让祝嘉先忍忍。

    祝嘉秒回一张左脸乌青一片肿起老高的吓人照片,说真的忍不了了,今天那男主演借演戏的机会说要真打,然后故意NG几十遍,导演袒护着让这么干,最后祝嘉没法儿了,往地上一倒装晕才算躲了过去,就这样还落了导演和片场其他人的一顿埋怨,怪他拖累了剧组进度。

    这会儿祝嘉正躲在酒店房间哭呢。

    傅椎祁:“……”

    这确实是太过分了,他要是祝嘉……算了,他也不是没有过也这么懦弱无能为力的时候。虽然那时候他是小孩,祝嘉这都成年了,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吧。

    他叹了声气,回复道:行了,我等下就约商冶,你先去医院看看吧,靠脸吃饭。

    祝嘉说自己涂了药了。傅椎祁懒得搭理他,爱去不去,没回了。

    最后一个是傅斯颐……懒得回,傅家爱咋咋,关他屁事,炸了最好。

    第70章

    捱到中午, 傅椎祁叫了饭送过来,默默给喻兼而摆上,喻兼而倒是不含糊, 拿起筷子就吃。傅椎祁心中不高兴,欲言又止。

    他想嘲讽几句,譬如“哟哟哟不跟我说话倒是吃我买的饭哦”,却又怕喻兼而听完真撂筷子不吃了,那急的还是他自己。不如闭嘴。

    操,居然反过来被这家伙拿捏住了。

    傅椎祁越想越闹心,饭都不太吃得下去。一抬眼,见着喻兼而大口大口吃得一碗白米饭都见底了, 更憋屈了。

    喻兼而余光瞥见喻椎祁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直用筷子戳米饭, 没管, 自顾自夹菜吃, 他要多吃点,腿就早点好,早点远离这个家伙。

    喻兼而很快就吃完了, 傅椎祁见他吃完,终于放过被自己戳来戳去的米饭, 搁下碗,收拾了下剩饭残羹和餐具。

    喻兼而才不问他吃饱没,这么大人了,爱饿就饿着。喻兼而舒舒服服躺着继续玩手机。

    过了一小会儿, 傅椎祁绷着声音道:“我有事, 等下要出去一趟。”

    喻兼而还没来得及给他露出一个欢送的笑容,他就接着来了一句:“我让小左过来陪着你, 你别想跑。”

    喻兼而顿时笑不出来了,扭过头去故意用夸张的表情做了几下嘴型,扮嫌弃的鬼脸表明态度。

    傅椎祁瞅他这样儿,冷笑了一声,但还有点不放心,盯着他腿上的石膏狐疑地问:“你腿是真打石膏了吧?不是又在骗我吧?”等自己放松警惕就跑?

    喻兼而将脸扭回来看着他,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问:“傅哥,你能偶尔说一说人话吗?”

    傅椎祁立马恼火:“你这说的难道就是人话吗?”

    妈的,简直就是鱼言鱼语。

    想到鱼,傅椎祁就想到了小鱼饼,想到小鱼饼,就想到了这个饼瞎眼看上的那白月光,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忍不住酸道:“你别跟我在这儿甩锅,当我真不知道呢?说得好像全怪我似的,我看你就是想回头去找你那白月光。呵呵,联系上了吧?”

    现在他就觉得是自己给喻兼而的自由过了火!

    悲哀,他居然也有不得不承认杨复天天贼兮兮查黎川手机这一神经病行为有一定道理的时候。

    说起白月光,喻兼而用石膏砸眼前这家伙的心都有了。说不定砸一砸能把白月光砸回来。

    两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越沉默,傅椎祁就越觉得被自己说中了,越想脑袋越重帽子越大,当即伸手就要去抢喻兼而的手机。

    喻兼而被他拿过一回手机已经有了防备,一边把手机藏住,一边一巴掌打在傅椎祁伸过来的手背上,啪的清脆一声响,傅椎祁的手背都红了一片,疼得他下意识收回去使劲儿吹,反应过来后恼羞道:“你打这么大劲儿?!”

    喻兼而严肃地通知他:“你再想胡作非为的话,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

    明明腿都打石膏了,怎么手还能打啊!

    傅椎祁瞪着眼睛盯着他,盯了好一阵没有下文,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对付,只能含恨扭头迁怒他人,发语音质问左助理:“你怎么还没到?这鬼地方我他妈一秒也不想多待!”

    他话还没说完,拇指还长按在手机上,喻兼而就在旁边凉凉地拆他台:“又没人让你待。”

    这要是让左助理听见了自己得多没面子啊。虽然被狡猾的鱼饼给拿捏了,但这事能不让别人知道就不能外泄。傅椎祁急急忙忙取消这条语音,扭头斥责道:“你不要在我给别人发语音的时候说话。”

    喻兼而回他一个有恃无恐的挑衅表情。

    傅椎祁正要发作,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是故意在激怒我,想让我放你走。没门儿!”

    眼见计谋被识破,喻兼而不愿承认,低头继续戳手机。

    傅椎祁小小挽回一尊,正要再次给左助理发语音,一寻思,怕喻兼而又来打岔,只能打字。他不喜欢打字,一边打一边在心里骂喻兼而,字还没打完,左助理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傅总,喻经理。”

    很好。傅椎祁抬头看过去,摆出冷淡霸总脸说:“你在这看着他,我有事出去一趟,注意别让他跑了。”

    然后他就赶紧自己跑了。

    喻兼而没理这神经,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左助理,恳切地对对方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左助理摇摇头,说着公式化的台词:“我的工作就是为傅总处理生活上的各种事,您不必多想,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健康。”

    喻兼而点点头,道了句谢,然后就和左助理没话说了,为了避免尴尬,索性低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面。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很难的任务:联系以前的好朋友们,修复破裂的友情。

    那个时候他鬼迷心窍,和他们闹掰了,现在幡然醒悟,能不能有重修旧好的可能呢……

    反正詹骥信誓旦旦地说有。

    上午的时候他戳手机跟詹骥聊天,聊着聊着就把这事聊到了,詹骥劝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地联系那些人呢?就算要道歉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话是这么说得没错啦,可是,走出这一步就是很难啊。万一……万一对方拒绝怎么办?

    喻兼而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他此刻就是很害怕得到曾经那些好友的拒绝,或者干脆是冷遇。

    詹骥说,被拒绝就被拒绝吧,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你试过了。还说了其他一些开导的话,其实那些道理喻兼而自己也都明白,如果让他去劝别人他也会那么劝,可到了自己的身上就……

    喻兼而闭上眼睛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在詹骥的鼓励下下定了决心,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心态向几个朋友群发邮件say hello。

    发完他就火速把手机黑屏倒扣在被面上,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安抚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手机,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眯起来去看。

    没有回信,一封也没有。

    悬着的心差不多吊死了……

    他黯然地叹了声气,给詹骥发:发了,没有人回我。

    詹骥很快就回了他:你算时差了吗?

    喻兼而:没算,忘了

    行吧,这一算,垂死的心又有了弱弱的生气。这会儿美国凌晨呢,那几个人不是爱熬夜的。

    可这就要等很久了。喻兼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詹骥隔着手机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态,发来安抚:别担心,先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越惦记着,时间就越慢。

    喻兼而回了句知道了,然后问詹骥和妈妈商量得如何了。

    詹骥说:我妈很支持我的决定,现在我就是担心店面转让,当时顶下来不划算,我想着多开两年就赚回来了,现在亏本转有点不甘心[叹气]而且也不一定近期就有人愿意接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心事,喻兼而又叹了声气,问詹骥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

    詹骥说没有,出国的钱他确实有,只是这店的转让费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说放弃就放弃那不现实。

    喻兼而从出生到现在,没为钱的事操过心,说不上是富二代,可自小家庭条件挺富裕,他妈妈是一个国际家居企业的部门领导,收入可观,过世时给他留下了很多遗产。后来傅椎祁又隔三差五让左助理给他打钱。

    那笔店面转让费对詹骥来说颇有分量,将近二十万,可对于喻兼而来说就很少了。但他能够理解并尊重的詹骥对这笔钱的重视,詹骥的钱都是辛苦劳作赚来的,重视并不寒碜。

    喻兼而:用你刚刚安慰我的话,慢慢来吧。

    詹骥: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看缘分

    詹骥接着问:你男朋友还在旁边吗?

    喻兼而纠正他:是前男友

    然后喻兼而说道:有事出去了,但让他助理盯着我[生气]

    詹骥:……他想怎么样?搞横的?

    喻兼而:他就是很横。但是没关系,我不怕他,反正现在我腿跑又跑不了,他爱怎么怎么,等我好了我拿了护照就走。

    詹骥:你确定到时候走得了吗?他都来横的了。

    喻兼而:他没有那么坏。

    发过去这句话,喻兼而盯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伤感起来。但关系不大,他告诉自己,失恋伤感一段时间很正常,他又不铁石心肠。就当这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吧。

    他一边emo,一边打开邮箱的存稿箱,继续措辞写咨询学校再入学相关的邮件。爱情和学业总得有一样,就目前来看,学业更靠谱,爱情容易离谱。

    他删删减减改改,半个小时后终于把这封邮件发出去了,倒没有像刚刚等待朋友们回信那样急切和忐忑,说穿了学校挺多的,实在不行,他换一家也不是不行。

    发完这封邮件,他就联系黎总,提前说自己计划辞职,希望从现在开始就慢慢地交接工作,省得临时来说,让部门措手不及,那不厚道。

    黎总很快就回了他,回了一个问号。五秒钟后,撤回了这个问号,改而发过来一个财务部离职流程文档。

    喻兼而打开研读,第一步,写辞职信。

    他机智地上网找了个模板,稍微修改了一下,不用一刻钟就提交给了黎总。

    黎总很爽快地回复他两个字:批准。

    喻兼而继续研读离职流程,整理工作内容交接还是需要电脑会方便些,手机上弄有点勉强,他就没有勉强,跟黎总解释了一下情况,打算等自己腿好一点、能拆石膏了,就回住处取电脑或者直接去公司弄。

    黎总表示理解,并且礼节性祝他早日康复,除此之外没说别的。

    喻兼而有点不放心,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厚着脸皮请求黎总尽量替自己保密。黎总再次表示了理解。

    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喻兼而把目前想到的事走流程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他躺回去刷着短视频放松,直到傍晚,左助理安排了晚餐,他正吃着,傅椎祁回来了,脸色不好看,但没关系,这人经常脸色不好看,可能是肾不好,毕竟情人那么多。

    傅椎祁招手示意左助理可以下班了,等左助理离开后,他往喻兼而的病床边上一坐,俩人离得很近,他就在这么近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喻兼而吃饭,也不说话,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喻兼而赶紧趁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多吃几口。

    傅椎祁几次忍不住想开口,可见喻兼而吃得香,只能一忍再忍,直到喻兼而吃完了搁下筷子擦嘴喝水,他才幽幽地开口:“你跟傅斯颐很熟吗?”

    “不认识。”喻兼而问,“谁?”

    “詹骥你总认识吧?”傅椎祁继续幽幽地问。

    喻兼而这才看向他:“你查我?”

    “我用得着查你吗,别人自己跟我说的。”傅椎祁移开目光,看到小碟子里还剩了颗小番茄没吃,就自己拿起来吃了,吃完了说道,“下午跟个姓商的喝茶,他说,不久前他一个堂弟和一个叫詹骥的煮螺蛳粉的结梁子,傅斯颐找他堂弟家说和了一顿,点名指姓说是因为你认识那个詹骥,还为詹骥那事忙前忙后。”

    喻兼而暗暗研究他的神态,看似平静,但也有可能是装的。

    “……反正我不认识。”喻兼而避重就轻道,“也姓傅,是你什么人吗?”

    喻兼而研究傅椎祁的时候,傅椎祁也在不动声色地研究他的神态,听他这么问,问:“你真不知道傅斯颐是谁?”

    喻兼而恳切地说:“真不知道。”

    他上次查了下傅椎祁的身世,也就看个大概,知道傅椎祁的爸爸叫傅人杰。

    傅椎祁看他一阵才说:“我名义上的大哥。”

    当然,事实上也是。不过反正没几个人这么觉得。傅人杰就不说了,他觉得傅斯颐自己都不这么觉得。

    喻兼而哦了一声,没多想。

    “你不认识傅斯颐,他干嘛帮你朋友?”傅椎祁问。

    对于那个喻兼而的朋友,傅椎祁没多想。不就一个做螺蛳粉的吗,他都能猜到那俩人怎么认识的,肯定是喻兼而背着他去吃螺蛳粉了呗。

    搁以前他肯定要大做文章一下,现在还是先记着,等风水轮流转、拿捏权回到他手上之后他再秋后算账。

    喻兼而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奇怪,你大哥也很奇怪,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好好说话?”傅椎祁不悦地问,“你以前那样子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以前可温顺了!现在恨不得一句话刺他一次,说傅斯颐都能拉踩他一下。

    喻兼而理直气壮:“都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装?”

    “你还真是装出来的啊?”傅椎祁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喻兼而也很震惊,回看着他,表情中甚至带着些许认真的疑惑,摊着手心问:“你难道觉得我是受虐狂吗?你的脾气那么暴躁,反复无常,又小气又敏感,就连事后清洁都要我来做,还到处风流,oh my god,你还总是跟我说凑合过,根本凑合不了一点,我都要憋出工伤了!”

    “……”

    傅椎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一时说不上来,倒是嘴皮子颤抖了几下,眼发酸。

    喻兼而看他这副好像要哭的样子,皱了皱眉,正思忖着要不要放个台阶,傅椎祁低头拿手机打给左助理,硬着声音说:“给我弄个轮椅来。”

    “我明天出差带喻兼而去。”

    喻兼而闻言倍感莫名:“我不去,为什么要我去?”

    傅椎祁现在冷酷得他自己都怕。嫌弃他是吧,非得撕破脸是吧,那就撕!

    他放下手机,眼睛定定地看着喻兼而,并且慢慢俯身逼近。

    喻兼而下意识想要往后靠躲,可马上就意识到不能再示弱,便就这么停住不动,不怕地回以眼神。

    最终,傅椎祁的手从喻兼而的两侧探过去按在病床上,两人的鼻子几乎擦着鼻子,离着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仿若交缠在一起,像湖底相伴而生的水草,潮湿,暧昧。

    喻兼而以为傅椎祁会维持这个姿势放点什么狠话,却不料下一秒,自己的嘴唇上就是一热,旋即湿了起来。

    他怔了下,回过神来马上伸手去推傅椎祁,傅椎祁比他快一步,双手按住他的胳膊。

    喻兼而才不怕被按住,他使劲儿一挣扎就挣扎开了,可就在这个挣扎的瞬间,他感觉嘴唇剧烈一疼。

    傅椎祁被推开了,不气反笑,满嘴血地冲着喻兼而笑,看得喻兼而背脊一麻,抬手擦了下自己的嘴唇,低眼一看,也全是血:“……你——”

    喻兼而的话刚出口,傅椎祁突然问了句:“詹骥是吧?”

    喻兼而原本要问他是不是神经的话便噎回了喉咙里,讶异又不安地看着他。

    傅椎祁扭头抽了张纸巾抹着自己嘴上的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帮喻利知了你不怕,那现在我要整你这个新朋友,你怕不怕?”

    喻兼而紧皱眉头道:“我今天才跟他说了你不是这么坏的人。”

    “哦,现在知道说我不是这么坏的人了?刚刚不还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吗?”傅椎祁嗤笑了一声,撇眼睨着他,突然又逼近到他眼前。

    喻兼而怕他又发疯咬自己,这回往后一路躲,直到躺倒在了病床上。

    傅椎祁一直倾身跟着他,最终俯面与他相对。

    “……你只是脾气不好,不是那么坏的人。”喻兼而既是在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你不是之前怀疑蒋浩是我设计害死的吗,”傅椎祁面带笑意轻声说着,“我当时否认了,你猜我撒谎了没?”

    喻兼而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可是却没有挥向他的力气。

    僵持间,枕头边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傅椎祁瞥了眼,屏幕上显示是詹骥发来的消息,消息本身倒没什么,就是问喻兼而吃饭没。

    他没多看,视线移回喻兼而的脸上,抬手轻佻地摸了两下,仿佛摸小猫小狗似的。

    “好声好气儿跟你说,你不听,非得要我这么干,何必呢,本来能好好儿躺医院里养伤,现在只能跟着我出差了。”

    傅椎祁的声音温柔,眼神却很冷漠,站直身子,把手上沾血的纸团扔进一旁的垃圾篓里。

    第二天,喻兼而真被他强行带出医院塞上了私人飞机。

    这飞机不是傅椎祁的,他没养这玩意儿,原本计划是坐普通民航,但加上个打石膏坐轮椅的,他就发朋友圈问了下,还真有顺路顺时间的很快就联系了他。

    喻兼而一路都没说话,冷着脸。

    傅椎祁没假手于人,亲手推着轮椅,一边笑着和飞机主人聊天一边走,偶尔还一副宠爱有加的模样给喻兼而拉拉衣服,嘘寒问暖一下,看得飞机主人直啧啧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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