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喻兼而当场就想发飙!
他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 可是傅椎祁这一天天的!他也是有情绪的!
但转念一想,把脾气压下去了。他倒要看看傅椎祁又要唱哪出。
喻兼而就没再说话,也没再看手机, 拉起脸扭头看车窗外。没多久,傅椎祁又来拉他的手,他就挣了下,不让拉,可傅椎祁又来拉,他这回没甩开,只是转头瞪着这个家伙。
傅椎祁躲闪开他的目光,低着头, 不说话。
喻兼而突然想起了詹骥和伊恩养的小狗, 每次做了坏事, 明明自己心里也知道那是坏事, 在主人还没发现的时候就会心虚地飞机耳贴墙角谄笑, 可既然自己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呢?
车很快开到了黎川家,喻兼而被傅椎祁送到大门口, 看着他按门铃。喻兼而憋住了没先开口。
没多久,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的年轻男人出来开了门, 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请他们进去。
喻兼而一时间忘了和傅椎祁赌气,讶异地多看了男人几眼。
这谁啊?为什么一副主人似的姿态……
男人引领着他俩进屋,可傅椎祁只站在了门口没进去, 朝来到门口的黎川说:“谢了。我还有点事, 先走了,回头再说。”
黎川的表情写满了“别说”, 没点头,只是淡淡地看着傅椎祁。
傅椎祁一眼也没看喻兼而,转身走了。
喻兼而想了想,暂且跟黎总进屋。那个年轻的男人也进来了,并且轻车熟路地去厨房给喻兼而端来一杯茶后,就上楼了。
喻兼而:“……”
看起来黎总没有解释那个男人身份的意思,当然了,确实也没有对喻兼而解释的必要。
“抱歉,打扰你了,黎总。”喻兼而不好意思地说。
黎总只说:“不是在公司,随意就好。”
也没说给喻兼而安排的客房是哪一间,喻兼而略一思忖,悟了。黎总虽然不爱说话,但能答应傅椎祁收留自己,这会儿却又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手机,都不说客房是哪一间,那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会没有这个必要呢……
喻兼而想起正事,微微地皱了皱眉,也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掏出手机来看。
刚看,就看到了詹骥的消息,点进去,詹骥问他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打电话不接,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忙着处理事情,就没再打。
喻兼而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詹骥几乎秒回:你不知道?
喻兼而:刚一直有事,不知道。什么事?
詹骥那边一时没了回复,喻兼而就退了出来,看到詹骥的铁哥们儿王俊居然给自己也发了消息,就点了进去。王俊和他平时没有私聊,有什么都在群里说。
一看,王俊先是问他跟骥哥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骥哥跟他分手了,跟伊恩在谈吗?怎么骥哥又给那个姓傅的给绿了呢?
后面还甩了几个网址。
喻兼而先没急着回复王俊,而是点进网址去看,这一看,整个人都麻了。
第一个网址里点进去是个八卦论坛,飘在最上头的帖子标题是《我来总结一下这整件事啊》。
【在瓜田里上蹿下跳大半天了,信息量太大,怕后来的同学跟不上,给大家开个目前为止的总结贴吧。简单来说就是子承母业,小三之子为爱当三。复杂一点说,主楼放不下,放下面。】
【首先介绍登场人物,小三之子我们简称他为S,劈腿老外我们称他为W,被绿的哥们儿是L。】
【S是W前男友,分了,后来W和L谈恋爱,还发朋友圈官宣了,时隔两年,奸夫淫夫旧情复燃,搞在一起了,但是W和L一直没分手,S知三当三,还把自己给当抑郁了,跑去看心理医生,讲述自己当三的心路历程。】
【补充学习资料:W是个直播UP主,两年前S就去W直播上闹过,现在大家分析那个时候估计是W要分手。】
评论也很积极上头。
【其实W的男友不止S和L,我是W老粉,他以前还有个男友雕哥……不过雕哥很久没出现了。】
【艹,W看起来真不像玩这么花的啊!】
【成年人了谈三段恋爱也叫玩得花?】
【他劈腿啊大姐,这还不花?他要是老老实实谈三段独立的谁管他啊?】
喻兼而没有看完帖子,只看了第一页,然后点开其他几个网址粗略地扫了几眼,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个事,脸色沉了下来。
傅椎祁这坨大的比自己论文那坨还大。
他回到第一个帖子,里面主楼有音频文件。
喻兼而正要点开听,及时刹车,犹豫了下,抬眼朝黎总说:“黎总,我……我想去下洗手间……”
虽然大概率黎总已经知道了,所以态度怪怪的,可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喻兼而还是想挽一下尊。
黎总平静地指了下茶几。
喻兼而顺着一看,茶几上放着一副耳机。
“……”喻兼而的嘴角隐隐抽了下,思来想去,拿起耳机戴上,说,“我上洗手间刷个视频,怕吵着你……我先去了!”
黎总抬眼看他,喻兼而仿佛从这眼神中读出了千万言语,又好像只读出了无语。
但最终黎总还是给他指了洗手间的方向。
喻兼而来到洗手间,关上门,急忙戴上耳机听那音频。
一听,生吞了傅椎祁的心都有了。
确实是傅椎祁的声音,除非是AI合成。声音怪沉郁的,彰显了说话者的思乡之情……不是,是当三之后的痛苦之情。
喻兼而一边听音频一边继续刷帖子。
一开始,傅椎祁只是想报复喻兼而甩了他,所以他就设计跟喻兼而一夜情,死灰复燃,然后把事情告诉给詹骥,害他俩吵架甚至分手,毁掉喻兼而的幸福生活。
可是当三成功后,傅椎祁又沉浸进去,一再地舍不得,迟迟没下手。他害怕事情曝光后,万一詹骥选择原谅而喻兼而选择回归,他就和喻兼而再无可能。
再后来,他越来越害怕,宁愿一直当不见天日的小三。
除此之外,傅椎祁几乎是拿心理医生当上帝在告解。
他说他痛恨第三者,但实在是忍受不了失去喻兼而,所以他只能成为自己最痛恨的人,他觉得自己恶心。
云云。
对于他的忏悔,大部分网友并不买账:
【所以小三的内心是真觉得自己委屈啊666】
【知道自己恶心怎么不去死】
【还真给你委屈上了三哥6】
【你们还真信了他委屈啊?要我看他这也是装的吧,本来打算演给劈腿哥一个人看的,只是出意外被曝光出来了】
……
音频播放完了,喻兼而坐在马桶盖上腿也麻了。他两眼发直地盯着墙壁看了半天,站起身要出去,手搭在门把上手许久才拧下去,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回到客厅,摘下耳机放回茶几原位,脱力地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都没敢去看另一个沙发上的黎总是什么表情。
谈个脑子有病的对象,容易给人一种自己也脑子有病的印象。
过了片刻,手机振动了两下,喻兼而睁眼一看,是詹骥:你做好心理准备
喻兼而叹了声气,回他: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詹骥先是回过来一串省略号,然后问:要我发声明吗?我之前联系不上你,不知道你们什么情况,就没有贸然发声,王俊他们都知道了,来问我怎么回事,我都还没回
喻兼而暂且回了句:谢谢,先还是什么都不说吧,我现在也一脑袋雾水
詹骥:他在你旁边?
喻兼而:没,把我扔黎总家里了
詹骥:?
喻兼而:我也想发?
詹骥:……
詹骥:所以他一直以为他绿了我???[裂开]
喻兼而:别说了,丢人[裂开]
詹骥:虽然我想问的太多了,但你先解决你的事吧,完了再说
喻兼而发过去一个OK的表情,打开傅椎祁的对话框,问他: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劈腿渣男????????
发过去,却只得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
喻兼而原本的火气只有99,到这儿一瞬间飙升上了9999。
傅椎祁居然还敢拉黑自己?!傅椎祁搞出这么多事来居然还先一步拉黑自己?!
喻兼而改而打他电话,也是被拉黑了。
“……”
行。很行。
喻兼而再钝的性子,也差点儿给气得急火攻心,反复深呼吸,攥紧了拳头,站起身就朝外走。他要去当面狠狠地揍傅椎祁一顿。
黎总没有拦他,他走到门口时自己想起来了,停下来回头说了声,黎总只说让他随意。
他就继续往外走,走到大门的时候,左助理来了电话。
“喻经理。”
“……嗯。”喻兼而闷声应了一句。
左助理说:“傅总让我问您有没有需要的地方。”
“我需要他来接这个电话。”喻兼而说。
左助理停顿了一下,说:“傅总现在在忙。您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喻兼而忍了忍,没忍住,略略提高了音量质问道:“那你帮我问他,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停了下,说,“不是在冲你发脾气,是冲他!”
左助理轻叹了一声气,过了十来秒,只说:“现在情况有点乱,您出门的时候戴个口罩,明天飞回美国应该就好了。傅总这边他会解决的。”
“他解决不了!”喻兼而说,“你跟他说,他不接电话,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现在记者都在傅总可能出现的地方蹲——”
喻兼而打断他的话:“我说到做到。”
“……”
十来秒后,傅椎祁的声音传了过来,有着强作镇定:“别闹,你先回美国,有什么,我过后再跟你说。”
“你都把我拉黑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喻兼而问,“Arvin,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
第132章
听到喻兼而那句话, 傅椎祁不由得呆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 有丝丝的甜,这甜中却又掺杂着无尽的酸涩苦楚。
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喻兼而直到此刻,即便气成这个样子,依旧还记得,还顾念着自己的心情,只称呼自己的英文名。喻兼而这么好……
刚刚左助理识趣地找了个借口下车,此刻正朝路边的便利店走去。
傅椎祁看了看他的身影, 收回目光, 垂眸望着自己手腕上与喻兼而同款的表, 握着手机的另一只手有点颤抖。
“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说什么。”
他一再地舔着干涩的嘴唇, 紧张得像做错事的小孩。
“我会把事情解决,不会牵扯到你。我知道我很恶心,其实我一开始说的都是气话, 只是一些把我自己也骗了的气话……如果小詹也知道了的话……”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想了想才接着说:“反正就是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喻兼而冷冷道, “我现在只想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暑假回国后和傅椎祁重逢,当时喻兼而就觉得,除了有些事不太可能造假, 其他的一些, 其实还是有点刻意的。
他当时在心里就隐隐约约地怀疑过傅椎祁是在绿茶自己……
只是,倒也并不排斥。
喻兼而自己也有那意思, 又不是愣头青,就顺水推舟地装傻了,甚至还有点儿偷着乐,觉得傅椎祁那自以为绿茶的模样挺有意思的。
结果是这样?!简直荒谬!荒天下之大谬!简直……简直放肆!想把这个家伙拖出午门打五十大板程度的生气!
先前喻兼而坐马桶盖上的时候,已经飞速地把整个事情经过回想了一遍,确实,自己好像是忘记跟傅椎祁说已经和詹骥分手了……
可是!谁家好人会一边谈着一个,另一边又跟前男友玩出轨游戏啊?!在傅椎祁的心里,难道自己就是这么管不住下半身的渣男吗?!
喻兼而觉得这是对自己人格的重大侮辱!
甚至,事发之后,傅椎祁还一度瞒着,还自说自话地把自己扔在黎总家,然后拉黑自己的联系方式!
套用一句傅椎祁常说的话: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谁能过谁过去!
手机那头,傅椎祁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轻声说:“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你。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一时昏了头,也是难免的事,都是主动的人不对。”
“……”喻兼而气急反笑,“你在以己及人吗?如果有人这么对你,你就会受不了诱惑出轨是吗?那这是你,不是我,少代表我!”
傅椎祁急切地否认:“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
喻兼而却反问:“哦,你不会,我就会?我比你人品低劣?你是这么觉得是吗?”
傅椎祁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个错,何况,现在还有更急迫需要解决的事,他就说:“我现在没心思和你斗嘴……”
“我没跟你斗嘴,”喻兼而道,“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
傅椎祁一边讲着手机,一边刷着搁在膝盖上的IPad,看到层出不穷的流言,越说越难听,其中不乏编造的、趁乱拱火的,他现在也很烦,忍着说:“是,都是我搞出来的,我现在不就在解决吗……你先等我解决完!”
喻兼而见他这态度,越发生气,可转而便强行冷静下来。
确实,当务之急是把网络上的那些坏消息压下去,自己一味地发泄情绪,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看看时机。
喻兼而便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否认录音。”傅椎祁说。
“但那是真的吧?”喻兼而问。
傅椎祁静默了几秒,说:“那也只能否认。然后买点通稿水军,过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喻兼而正要接话,好像听到了左助理的声音,只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左助理手里拿着备用机,急匆匆地返回来,站在车门外,微微躬身,透过打开的车窗对傅椎祁说:“傅总,港岛那边出新闻了,陶家就在刚刚发了讣告。”
傅椎祁的心脏狠狠一抽,恍惚间,好像眼前卡了几帧。
终于……死了。他一下子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缓缓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一刷新,果不其然,随着陶沛去世的消息传出来,网友、或者说幕后推手,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再度把话题推上高|潮。
“Ar……”
喻兼而刚开口,那边传来挂断的声音。他一怔,看一眼手机,真被挂断了。
半分钟后,左助理打了过来,语气颇为严肃:“喻经理,陶沛过世了,讣告上新闻,大家把一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炒得更大了。”
“Arvin在哪里?”喻兼而问。
左助理愣了下才想到他是说的傅总英文名,道:“他……应该不会去公司,也不会回家,现在都很多记者……”
“我知道,”喻兼而强忍着怒火,问,“他打算去哪?我要和他当面说。”
左助理看着已经看不到影的方向,叹道:“我真不知道,他刚抢了我车,只说让我回公司,有事手机联系。”
“……”
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再那么自说自话刚愎自用啊!
喻兼而真不想再管他了,可是不管又不行,至少把重点说清楚。
“你告诉他,我和詹骥早就分手,忘记跟他说了,因为我没有想到他会以为我是一个会脚踏两条船的混蛋!”
“你们那边先出方案,需要詹骥发声明的话,詹骥会配合。但我希望,尽可能减轻把詹骥卷进来的程度,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已经有稳定的男朋友。”
听完这几句话,左助理又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说:“哦……嗯。我知道了,这就转达给傅总。”
喻兼而听到他这微妙的停顿,狐疑道:“难道说,你一直也以为……”
“啊?不是不是!”左助理急忙解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我完全没往那上面想过。”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
喻兼而磨了磨后槽牙,说:“先不打扰你了。”
“好的,那我先转达你的话,后续还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左助理说。
“嗯。”
左助理结束通话后,露出一个对老板无语的表情,然后管理表情,拨过去。
傅椎祁很快就接了:“什么事?”
左助理酝酿了一下,说:“喻经理十分生气你认为他脚踏两条船,因为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暑假之前他就和詹先生分手很久了,詹先生早就有了其他男朋友。”
傅椎祁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头猪吧!”
“你说什么??”傅椎祁提高音量。
“我说喻经理很生气你误会了他,你从头到尾都并没有当小三,喻经理早就和詹先生分手,一直是单身。”
左助理说,“喻经理还说,有需要的话,詹先生随时可以配合出声明。詹先生早就另外交了男朋友,这件事挺影响他的正常生活,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左助理的语气太平稳自然,以至于傅椎祁怀疑是自己刚刚出现幻听了。
这不奇怪,他从知道这件事起,就一直在骂自己是猪,居然相信那个死医生!等他把这边事情平稳下去,一定不会让那个家伙好过!
“我知道了。”傅椎祁说,“让公关部出方案。”
结束通话后,傅椎祁单手扶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呆滞了很久,直到几个中年大叔从路边大声说着笑走过去,把他惊醒。
他急忙把喻兼而从黑名单拉出来,打过去,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可能喻兼而把自己也拖入了黑名单,或者不接……
“什么事?”喻兼而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拉黑!接了电话!
傅椎祁口干舌燥地说:“兼而,我、我刚听小左说……我……”
喻兼而没有出声。
“我……对不起,我……”傅椎祁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了,想了想,问,“你跟小詹什么时候分手的?哈哈……咳咳,不是,不哈哈……嘿……怎么、怎么不说呢……”
喻兼而依旧冷冰冰的:“跟你没关系。”
傅椎祁讪笑着说:“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喻兼而阴阳怪气:“因为我是一个会脚踏两只船的渣男,我跟詹骥分不分手什么时候分手,跟你有关系吗?影响你当三吗?”
严格说起来是影响的,因为如果知道你们早就分了手,那我还真当不成三……
但傅椎祁没蠢到这份儿上,自然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
他就只是悻悻然地继续怂着:“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找你,你等下,我这边过去挺近。”
说着他就把手机搁好,准备开车。
喻兼而却说:“不用过来,不想看到你。”
“兼而!”
“没跟你开玩笑,别过来,我丢不起那人。”喻兼而说,“你不是说你要去解决事情吗?去吧。还有,把我继续放回黑名单,别放出来。”
“我刚才是……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傅椎祁讨好道,“宝贝,别生气,我真知道错了。我那一下子慌了。”
“只是一下子吗?三个月!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反正你就爱怎么怎么吧!现在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喻兼而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傅椎祁再打过来他也不接。
第133章
喻兼而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 犹豫再三,转身回到屋子里。
一进去,就看到那个陌生的年轻帅哥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放到了黎总面前的茶几上。
黎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好奇,但是又不好问。
下一秒,黎总主动开口介绍:“岳行云。”
年轻帅哥沉默寡言,看起来是个稳重的人,眼神很成熟,简单地朝喻兼而打招呼,声音低沉:“你好。”
喻兼而忙回了个你好。
岳行云又转身回楼上去了。
虽然介绍了名字, 却没介绍身份啊。难道是黎总的亲戚表兄弟?还是杨总的亲戚?总不太可能是黎总的那什么、新任吧?
不是说黎总不能有新对象的意思, 杨总那情况……当时闹得那么严重, 分了的概率很大。可不知道怎么的, 喻兼而总有种黎总不会另寻新欢的直觉。
帅哥离开后, 黎总淡淡地说:“我和杨复的干儿子。”
“……哦。”喻兼而不想这事儿了。
虽然干儿子看起来真的很干、啊不,是真的很大,个头和年纪都挺大, 但现在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多想别人家的事, 自己家都一团乱麻……
还都特喵的是傅椎祁搅和出来的乱麻!
喻兼而有些无力地坐到沙发上,看着黎总,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直到黎总开口叫他吃水果。
哪有这心思!
但黎总开了金口, 喻兼而身为客人, 只能意思意思地给面子吃点儿,吃进嘴里, 食不知味,味同嚼蜡,蜡……蜡……蜡炬成灰泪始干,干……干……干!他真就干了!Arvin那个大笨蛋!
前男友是案底这个梗,喻兼而完全get到了!但他宁愿自己永远没get到!
他甚至无法比较出是自己谈的这个更丢人还是黎总的那个更现眼。
喻兼而正吃水果吃得满心痛苦,外头传来院子大门的门铃声。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去窗边看了眼,是傅椎祁。
他不想开门,却又怕傅椎祁一直按一直按,吵到黎总多不好……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黎总站起身,说:“楼上隔音听不到,我去休息。你的客房也在楼上,2楼楼梯左拐第一间,需要什么都自便。”
说完就上楼了。
喻兼而:“……”
傅椎祁常说黎总讨厌自己,喻兼而以前觉得傅椎祁想太多,但其实,就是相当讨厌吧……
黎总那样说,也就没什么给傅椎祁开门的必要……黎总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喻兼而想来想去的时间里,傅椎祁又按了几下门铃,但不是一直狂按的那种,而是算着时间,隔一会儿按一下,所以铃声倒也不招人厌烦。
喻兼而又看过去,傅椎祁在铁门外站得笔直,时不时还整理一下衣服,低头瞅瞅鞋子,抬手弄弄头发。
他真是对这个人又好笑又真的好气。
那些音频里,傅椎祁是真难过,说得特别绝望,嗓音是,内容也是。喻兼而相信那都是他的真情实感。可……可这人怎么想的啊!想出那么荒诞的事情!
喻兼而叹了声气,没出去,只是打给了他的手机。
傅椎祁急忙接了,探着脖子往院子里瞅,一面夹着嗓子叫道:“兼而……”
“你真的很令我失望,我都让你不要过来了,你非要过来,每件事都是这样,我不想跟你说话。”喻兼而说。
傅椎祁的眉毛都耷拉了下去:“你先让我进屋去说。我、我是怕你……其实我就是怕你。我怕你骂我,又怕你连骂都懒得骂我。”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了!”喻兼而说。
傅椎祁便一时不再说了。手机里死寂了一会儿,傅椎祁才又出声,小声道:“小左来电话了,我先接他的。”
“我明天就回美国,你现在就回去吧。”
喻兼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傅椎祁痴痴地问:“我回哪去?”
“随便你。”喻兼而说完就挂断了,却没离开窗边,而是一直看着外面。
傅椎祁低着头过了几秒,振作起来接了左助理的手机。左助理说公关文案出来了,刚发给他,让他看一下。
傅椎祁看了下,是按照之前自己说的,否认录音里面的声音是自己,推说是有人找了声线相似的假冒。
他抬头看向房子的方向,神色怔怔,良久都一动不动。
喻兼而都有点紧张,不知道这神奇的脑袋瓜又在想些什么神奇的事,他真是服了。
半晌,傅椎祁转身离开了。
喻兼而睁大眼睛,抬手扶住窗框,惊讶地看着他真就这么走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傅椎祁都没有折回来,喻兼而狠狠地捶了下窗框,小声地冲着外面怒道:“走了别回!”
然后转身蹭蹭上楼去自己的客房,往床上一趴,生气。
分手算了!谈不下去!
*
傅椎祁回到车上,沉默了一阵,打给左助理:“我给你詹骥的联系方式,你联系他。”
“嗯,好。”左助理问,“刚才发给你的……”
傅椎祁打断他的话,说:“重新写。那录音就是我的,不用否认,否认也只会引来更多群嘲。现在只要把喻兼而和詹骥撇出去就行。”
“喻兼而是在已经和詹骥分手很久之后才跟我复合的,他和詹骥都是无辜卷入,是我一直不知道,自以为是地去勾引喻兼而,对于喻兼而来说,只是前男友找自己复合,而他同意了,仅此而已。”
左助理一听就不对劲:“那你……”
“无所谓。”
傅椎祁说着说着,鼻头猝然一酸,眼中却干涸一片,没有泪水流下来。
“我跟他全玩儿完了。什么都无所谓吧。”傅椎祁低声说。
“……”又这死出了。
左助理可太熟这了,忍耐着直跳的眉头,看在今年至今为止的三次加薪的份上,苦口婆心地说:“这事儿喻经理生气很正常,等事儿过去哄哄,诚心道个歉……”
“少废话!”傅椎祁嚷嚷道,“赶紧去办!”
“你不能那么办!”左助理冒死进谏,“他俩是摘出去了,你怎么办?还不如原来的方案,否认录音,同时请詹先生配合声明,他俩照样可以摘出去,你也可以……”
“我不想摘出去!”傅椎祁情绪激动起来,“喻兼而不要我了我还摘出去干嘛?!那些人不就是想我死吗?搞死我啊!无所谓!”
打工人很有所谓!
左助理第一反应是找老板娘告状,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以正常人老板娘的正常人思维,很有可能会更生气……正常人的自己现在就很生气!
他就操了,那个死心理医生,好不容易傅总肯看心理医生,结果踩到这么一坨雷,估计以后是死也不肯看的了。呵呵。
但凡自己有本事……行,等空闲下来就上香诅咒那个没有医德的家伙。
“傅总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别干了!”
傅椎祁现在谁的话都听不下去,直接挂断,然后打电话给这件事的公关负责人,把自己的指挥说了。
负责人却也不肯这么干,一个劲儿地劝傅椎祁先冷静下来。
傅椎祁却愈发上头,只觉得自己被众叛亲离了,一个个的都不听自己的话……
他反复地把身体里的废气呼出去,终于,勉强地冷静了一点,把自己两年前搞到的詹骥的一串联系方式发给左助理,让他先去联系詹骥和喻兼而,把两人早就分手了的消息散出去。
左助理应下,火速联系上詹骥,自报家门,并且把喻兼而拉到了一个群里,让詹骥更放心自己的身份。
拉完三人群,左助理考虑了一下,不计前嫌地把神经老板也拉了进来。
神经老板秒退。
“……”
算了,爱咋咋。
左助理放飞这家伙,先跟那俩人研究声明。
詹骥说这好办,直接放我和伊恩在书面*上的首页啊,喻兼而还经常在下面留言。
说完就刷刷发来仨网址。
左助理打开进去一看,很好,这确实是很一目了然,仨人在这两年里都在上面发了自拍和他拍,别人若要说这是临时捏造的都很难。
左助理马上把网址发给公关部,顺手抄送神经老板。
傅椎祁打开一看,顿时顾不上前一秒还在刷的网上骂自己的言论,先把喻兼而的主页看了一遍。
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大部分大学生一样,吃吃喝喝赶Deadline,或者和朋友们聚会时拍的照片,偶尔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自拍几张,洋溢着青春的热烈的快活的气息。
不像和自己在一起,只会遭遇一堆生气的破事……
傅椎祁情绪低落地打开詹骥的页面。詹骥发得不多,偶尔发发和一个老外小男友的照片,偶尔分享一下听的歌,偶尔转发球星新闻。
傅椎祁本想骂他装逼,转念一想这已经不是自己的情敌了,而且人确实挺不错,就改而在心中评价这为低调内敛。十分双标。
他最后打开据说是詹骥那个小男友的首页,一进去就是花里胡哨的,很是粉嫩,往下一拉一堆vlog,有的封面上还有大大的心形。真闲啊这人。
他打开几个看了,这俩人感情真是好啊,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还热恋。喻兼而还在下面留言羡慕嫉妒,伊恩就说羡慕你就自己也谈啊,上次跟你介绍你又不要。
“……”
傅椎祁一下子就对这个伊恩有意见了。但想想自己没啥资格有意见。算了。
他翻回去继续看喻兼而的首页,就在这个期间,公关那边已经组织好材料,将帖子发到了几个人气很旺、正在热火朝天讨论这事的网站上,并且让其他水军冒充清醒网友到处搬运。
因为喻兼而和詹骥、伊恩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时间线很清晰,造假可能性接近于零,所以网友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三哥显得更搞笑了】
【别说了我都心疼三哥了(不是真的心疼,我是在嘲讽他)】
【但我是真的不太骂得起他了,感觉他其实也挺可怜……】
【我早就说了小鱼饼不是那种人,你们还骂我!我和他差不多大,是看着他的视频长大的。爸妈总在忙,我小时候也常一个人吃饭,是他的视频让我没有那么孤单难过】
【没人觉得那仨关系挺诡异的吗?前男友还跑去现任底下回复,怕不是个绿茶吧】
【人家现任都开开心心的当好朋友,倒是有妖魔鬼怪替人家担心起来啦】
【这不挺正常吗,和前任和平分手,大家都是敞亮人,为什么要搞得跟生死仇敌似的?】
【别歪重点了,现在劈腿渣男不存在了,可那谁他根本不知道啊,他的认知里那俩一直是谈着的,他就是小三啊,不能因为他太蠢搞错了就不是小三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三的儿子当小三,老祖宗诚不欺我】
【听说小三其实是那谁的儿子……】
【那谁不是刚死了吗】
【还真挺惨,亲爹死了,现在这边又暴雷】
【到底什么人在暗搓搓地心疼祖传三啊我真是服了】
……
总而言之,把喻兼而和詹骥摘出去了,傅椎祁也就放心了。
左助理来问他接下来的想法,他没什么想法。
这会儿傅椎祁找了家酒店入住,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很久,直到眼睛被灯光刺得有些模糊,这才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说:“先前不是说了吗,就承认呗,我是知三当三啊,我妈是老三,我子承母业。”
救命啊这是我这年薪六十的打工仔能听的吗!
左助理敷衍了两句,结束通话,反手就打给了老板娘。实在是顾不上老板娘会不会更生气了,毕竟老板都疯了。
第134章
不出左明江所料, 老板娘听完老板现状,当即勃然大怒,道:“我都还没生气, 他居然这样……我不要管他了!”
其实老板娘说得没错。
搁左明江自己遇到老板这种对象,早跑八百年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说真的,左明江也听了那些音频中老板自述当三的绿茶苦肉计,觉得老板娘这也能进套,说好听点是真爱,说不好听就是……
算了,不说了, 老板娘也不容易, 这辈子在搞对象这事儿上一眼看得到头。
左明江打起精神, 开始忽悠。
“傅总固然有错, 主要还是那个心理医生没有职业道德。可事到如今, 不是他一个医生能掀起来的热度,搞成这样,对他也没有好处, 所以就怕背后是针对傅总的大阴谋。”
说着说着,叹了声气, 话锋一转,说:“傅总也是命苦,他精神状态一直堪忧,我怎么劝他都不肯看心理医生, 说没面子。”
喻兼而正在气头上, 正要附和两句那个家伙的坏话,左明江接着说道:“可为了你, 他最终还是去看心理医生了,我还来不及高兴,谁知道是个那么缺德的医生。”
“他才不是为了我去看医生。”喻兼而拒绝这个锅。又不是自己要傅椎祁当小三的。
左明江却道:“我知道你在气头上,可喻经理你冷静下来再想想,傅总以前都熬过来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肯去看心理医生了,真的只是为了倾吐苦水吗?他以前也不见得就没现在苦,那个时候为什么不需要倾吐?”
“啊?”喻兼而不解。
“当然,他一方面确实是为此苦恼,可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其实主要是想治好自己的精神病——呃,不是说他……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他有精神病,喻经理你肯定也看出来了。”
“……”喻兼而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可他不是第一天这么差,以前他都是无所谓的,喻经理,我跟了傅总这些年,很清楚他,他不是第一天有自毁倾向。”
喻兼而依旧不知该说什么。
左明江又叹了声气:“多的我就不说了,毕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喻兼而想了想,语气缓和下来,问他那现在打算怎么办,难道就由着傅椎祁摆烂吗?
“这肯定不行,”左助理说,“我们会继续投水军下场,争取把舆论扭转过来。傅总这太任性了,他代表的不是他个人,现在集团股价一路在跌,其他人意见很大。”
“他在哪里?我去找他。”喻兼而说。
“我也不知道。”左助理说,“我问了他,他只说想自己静静,我刚去你和傅总家里找他,他不在,我还去了他其他的几套偶尔会住的房子,保安也都说最近没看到他去。”
“我打他手机试试。”喻兼而说。
“嗯,拜托你了,傅总任性起来,除了你,谁说话都没用,唉。”左助理叹气道。
喻兼而小声嘀咕:“我说也不好使。”
左助理严肃强调:“不不不,傅总真的很怕老婆。啊,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喻经理别介意。”
“……”
喻经理介意得很,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假装没听见这话。
结束通话后,喻兼而深呼吸,然后用力按屏幕,打给傅椎祁。
他一边打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傅椎祁才不怕我!我怕了他!我服了他!
傅椎祁很快就接了,并且赶在喻兼而开口前就说自己没事,在酒店休息。光听语气的话,挺正常。
可语气是可以伪装的。这种时候傅椎祁越正常,其实就越不正常。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喻兼而说。
傅椎祁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别了,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上午的飞机。我真没事。是不是小左找你告状了?我刚准备联系他。没事儿,真没事儿,我就是刚才情绪上来了,说了几句气话。你赶紧休息吧。”
喻兼而问:“刚才不是你想见我吗?为什么现在又拒绝我?”
傅椎祁啧了一声:“这不你刚才拒绝见我吗?现在又要见,你还问我……算了。没什么,真没什么。”
喻兼而和他说道理:“我拒绝见你,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很生气啊!你搞出那种事情,我生气很正常。”
“没说你不正常啊,这不我也没说什么吗。”傅椎祁道。
“那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喻兼而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傅椎祁说,“你找我,无非是左明江跟你说我不配合他们公关,公司股价跌了,股东们恨不得暗杀我,我都说了我等下就联系他好好处理,不够吗?”
这态度!喻兼而怒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呢?”
“我又怎么自以为……”
喻兼而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为了你集团的股价找你?有没有可能左助理跟我说了其他的话,我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找你?”
傅椎祁沉默了几秒,问:“什么事?你就在手机说吧。”
喻兼而都要不耐烦了:“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见我?”
傅椎祁也不耐烦了,张口就来:“找了十个小鲜肉松快松快!”
“……”
喻兼而不说话了,并且在三秒钟之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一秒钟之后,傅椎祁回拨了过来。
喻兼而不接,他就发消息:我刚是瞎说的,我就自己一个人在酒店,真的,我发誓,我刚脑子抽了,你别信!
喻兼而只问他:你在哪。我不会再问一遍。你要是想就这样了,那就这样,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怎么做,你总是这样别扭,平时也就算了,在大事上还这样,我很认真在体谅你的心情,可你有没有体谅我的心情?都是相互的!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傅椎祁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喻兼而不想跟他似的矫情,就接了,拉着脸看着屏幕上的他。
“真我一个人。”傅椎祁举着手机拍房间里四周给喻兼而看。
喻兼而对此毫无兴趣:“拍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拍的。”傅椎祁依旧把摄像头对着别处,“真没什么,就是现在状态很差,所以谁也不想见。不是把你当外人,你知道我有点包袱,现在这么丢人现眼,最不想让你看到。”
喻兼而没好气地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丢人现眼了。”
“……别说了,真的挺难受的。”傅椎祁求饶道。
“在哪,我过去。”喻兼而说。
“真的,别来,我真的现在谁也不想见,你让我自己待着吧,等我状态好了去美国找你。”傅椎祁说。
喻兼而很严肃地问他:“所以在你的心里,我不但是会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也是不能共患难的人,是吗?”
傅椎祁听了这话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能开口说话已经是勉强了,不想让喻兼而担心。他现在心口憋闷得紧,除了一睡不醒,别的都提不起劲,就连和喻兼而见面也没劲。
“兼而……”
“回答我。”喻兼而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傅椎祁有点急了:“你说你非得在我这么狼狈的时候见我干嘛……”
“我安慰你啊!”喻兼而字正腔圆地说。
“不用你安慰……”
喻兼而理所当然地说:“可是如果我不安慰你,你不是会一直都很难过吗?”
傅椎祁感觉跟他说不清:“你安慰我,难道我就会不难过了?”
“会好很多吧。”喻兼而说。
“你怎么这么确定?”傅椎祁问。
喻兼而停了下,说:“因为我难过的时候会希望家人陪在身边安慰我。”
“你?”傅椎祁好笑道,“你又不是我……”
“可是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喻兼而说。
傅椎祁一怔,慢慢回过味来他这话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喻兼而说得没错,他就是没有过一般人的生活经验!
因为从小到大,难过的时候太多了,而不会有人真心地陪着他安慰他。与其接受那些虚情假意的出于利益目的的关怀,不如自己睡大觉更有用。
可是最终他只是说:“真别来,我困了,想睡会儿,不说了。”
喻兼而挂断视频。
傅椎祁盯着手机看了一阵,直到黑屏,倒影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眼底都是一片干涸。
固然喻兼而一定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喻兼而也是人,他现在对人类这种东西的憎厌反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不想再开口,只是回了左明江的消息,不再固执己见,让他们照他们原本的提案去做吧,他想休息会儿。
安排好,他吃了几粒安眠药,刚躺下去挨着枕头,突然门铃被按响了。
不想理,却不得不理,毕竟响起来挺烦的。
他只得拖着沉重的脑子和身体下床,慢腾腾走到门口,先看了下门口的情况,是酒店服务员,就说:“不要按了,什么事?”
服务员说:“您隔壁的客人反馈发现了蟑螂,我们在每间查杀和投放饵药,您方便开一下门吗?很快就可以,不会影响您。”
傅椎祁:“……”
什么玩意儿!这世界真就神经病,这酒店里居然还有蟑螂!
他烦得很,可蟑螂不是别的事情,想想还是开门放人进来了,叮嘱让对方自便、弄完就走,自己去卧室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要回卧室,安眠药已经有点发挥药效了,他刚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
可是突然他停下脚步,直觉性地一回头,见到那个服务员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在拍。
“……你干什么?!”
傅椎祁猛地一声怒喝,大步朝他走去,劈手就去夺这手机。
“服务员”急忙躲,却没有傅椎祁动作快,而且他贪恋拍到傅椎祁时直播间里暴增的流量、留言和打赏,躲的时候也舍不得暂时把手机收起来,直愣愣地继续举着对着傅椎祁,自然就被傅椎祁轻而易举地抢过去了。
第135章
傅椎祁把手机抢过来一看, 居然还是直播,满屏都是乱七八糟的话,都在看自己笑话, 尤其是自己近距离看着手机的这几下,弹幕几乎把整个画面都盖住了,都在议论自己,都在嘲弄自己……
他越发急火攻心,把手机往地上一砸,踩了几脚,然后逮住扑过来要抢回手机的家伙,一拳朝这猥琐的脸上揍了上去。
对方虽然是个瘦狗, 没什么战斗力, 可傅椎祁刚吃了药, 而且这两年把自己折腾成美人灯一吹就灭似的底子, 扭打起来一时之间竟是菜鸡互啄不分伯仲。
酒店很快听到动静赶来, 经理带着俩保安,一左一右将两人分开。但多少是在拉偏架,经理张开双手拦着傅椎祁, 保安则用力地架着那人。
药效发作,傅椎祁的脑袋越发昏昏的, 撑着一口气,指着鼻青脸肿的人,问自己认识的酒店经理:“他是你们员工?”
经理看了道:“不是,应该是偷了制服。抱歉傅总, 是我们安保不严, 马上严肃处理,您看需要报警吗?”
对方一听这么严重, 慌忙挣扎起来:“我就直播一下啊!姓傅的,你想清楚了,你刚把我打成这样,你要是报警,你也讨不着好!你想清楚了!”
傅椎祁眼神阴鸷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半晌,傅椎祁瞥了眼经理,经理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珠子转了下,示意保安把人架得更紧点。
傅椎祁先去看了下地上的那手机,发现它已经坏了,屏幕四分五裂,什么画面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慢慢走到那人面前。
这个主播渐渐感觉到了压迫感。傅椎祁比他高很多,而且眼中有着装不出来的目空一切的傲慢与轻蔑。
“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傅椎祁抬手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响声十分清脆地回荡在房间里。
男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巴掌给打愣了,两眼发直地看着傅椎祁玩袖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傅椎祁啪的又是一嘴巴子给到了他。
“……你疯了?!我真报警啊!你们真是没有王法啊!”男人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我好端端住酒店,突然有人潜入我的房间,意图对我造成人身伤害,我自卫,行不行?”
傅椎祁冷笑一声,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扯,然后抬膝朝他最薄弱处一顶,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响彻整间屋子。
……
喻兼而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把水果吃完了,盘子搁洗碗机里,然后上楼去了安排给自己的客房。
刚往床上一躺,左助理来电话了,说舆情部关注到了傅椎祁的下落。
有个人偷了酒店制服,谎称工作人员,进屋后迫不及待就拿手机对着傅椎祁直播,然后手机被傅椎祁抢走,直播随即断了。
有人录屏了,可以分辨出背景里的装潢风格是某酒店。
好巧不巧,这家酒店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家的,至少算是亲戚家的,以前也有过战略合作,反正挺熟,左助理打过去给认识的人一问,傅椎祁真在。
左助理就马上告诉喻兼而了。
喻兼而先说了谢谢,然后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一会儿到了傅椎祁面前不嘴瓢,绝对不说是左助理告的密。
令喻兼而没有想到的是,左助理忽的笑了笑,用玩笑的语气说:“那我不就白干了吗?”
左助理居然这么说,喻兼而一时没明白,解释道:“因为,唔,怎么说嗯……”
说直了,左助理好像不太应该随随便便把老板的行踪告诉别人……但人家是好意,喻兼而不好说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喻经理,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左助理说,“不用刻意为了我瞒着傅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
喻兼而还是没明白,想了想,问:“是他让你可以告诉我的吗?”
虽然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会儿见了面,自己就和傅椎祁少吵两句!谁不喜欢被喜欢的人往好的意义上特殊对待呢……
然而左助理却说:“老实说,不是。”
喻兼而立刻扁嘴。
行吧,多吵两句。
左助理接着说:“但是,我这么做他并不会真的生气,最多表面上骂我两句,背地里给我涨工资。”
喻兼而:“……”
“傅总有多口是心非,喻经理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左助理的语气正经起来,“你放心,只有你有这种特殊待遇,我对其他人不这样,因为傅总真的会生气。他只在你的事情上是别扭但又好说话的。”
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喻兼而都要怀疑是傅椎祁指使的了!
算了算了,都到这一步了,一会儿还是少吵两句吧……不是吵架的时候!
*
傅椎祁打发经理带那人走,送医院该治治,治完送派出所。
这人一听:“你还敢送我去派出所?你这不是倒反天罡吗!我就说都是你打的!”
傅椎祁一句话都懒得跟他多说,眼神示意经理可以带人离开了。
保安架着人就要走,这人还不死心,说可以给傅椎祁一次补偿的机会,给他三千万,他就私了。
眼看没人理他,他一路降价到三十万,扒着门框不肯走。
傅椎祁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冷漠道:“三十万买你这条命我都觉得亏了。”
说完就进了卧室。
经理指挥着保安把人一路架走,见这人改而找自己嚷嚷,说到时候就说自己和保安是帮凶,经理笑笑,说:“省省吧,人家有钱,图的就是个舒畅,那钱给我们,让我们来顶这事儿,也不会给你的。”
话锋一转,说:“你最好还是识趣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刚刚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没人清楚,只能我们靠嘴说,而你偷制服强行闯入客房,可都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我们想告你,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白挨打啊?!”这人问。
“你不闹事,酒店会给你一定的补偿,但你别想着靠这发财,不可能的。”经理说。
*
傅椎祁撑不住了,躺床上沉沉睡着,可沉重的只有身体,脑子没能彻底睡着,一直如梦如醒地想着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比不睡更累更难受,他时不时翻个身,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好些了,却有一只手在摸他的脸。
起初傅椎祁以为是错觉,或者做梦,没在意,可逐渐察觉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子一直撑不起来,试了好几下,最终从嗓子里唔了一声,发出的声音不但夹着还拖长了尾音,如果他清醒着听到了自己这声音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别弄我,兼而,让我睡会儿,头好疼……”
说着还主动地用脸蹭了蹭摸自己的那只手。
手停顿了一小会儿,继续摸他。
就算是喻兼而,这种时候搞东搞西,傅椎祁也还是有一点点脾气!他啧了一声,抬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顺手就大拇指摩挲了下小爪子的爪背……嗯……嗯?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傅椎祁闭着眼睛捏了捏这爪子,上下一量,手感太不对了。这手太过滑腻,还凉,湿度较高,跟蛇似的,有点恶心。喻兼而的手干燥温暖,而且好像比这手大点,有质感点。
他微微地皱起眉头,又努力了一把,这回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视线先是模模糊糊的,隐约只瞧见个人影,恍惚间似乎是喻兼而,可越看越清楚,差别越来越大,就意识到了不是……
待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傅椎祁的手最快,啪的打开对方还在自己脸上的手,脑袋都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在这?”
天杀的,安眠药不是白吃了吗?!
意识逐渐清醒,怨气也开始冲天,傅椎祁撑着坐起来,拧着眉头,用不悦且质疑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喻利知,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
喻利知看他的眼神很关切和担忧,解释道:“这家酒店是我家旗下的。”
“哦,忘了。”傅椎祁不耐烦地说,“不过就算是你家的,这么搞也不行吧?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酒店,上次在港岛,喻兼而和他冷战,他都没直接开喻兼而的房门。
“抱歉,椎祁,我听说你在这……刚刚发生了那事,他们马上联系了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喻利知说,“我太担心你了,所以就过来了。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
“废话,当然要你们处理,你们酒店怎么回事?我住这怎么跟住大马路似的,谁都能进来。”
要是平时,傅椎祁就不说这么难听了,多少给点面子,可眼下他好不容易睡好点就被弄醒,一肚子气,烦得很。
说起来这喻利知真的是……就这管理水平,不破产真他妈全靠卖弟求荣,再往回溯,当年能毕业都是全他妈靠自己帮搞论文。
傅椎祁越想越嫌弃,表情没管理好,烦躁地翻了几个白眼。
第136章
喻利知将傅椎祁的表情尽收眼底, 心中越发愤恨不平,可表面上依旧关切与忧伤:“椎祁,我真的很担心你。”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傅椎祁收敛了表情,敷衍道:“没事。行了,你去吧,我再睡会儿。”
刚要躺回去,想想,叮嘱道:“别再随便进我房门。”
喻利知却猛地说:“椎祁,我们复合吧。”
傅椎祁一怔:“哈?”
喻利知来拉他的手,傅椎祁眼疾手快地躲开, 看他的眼神充满质疑:“发什么疯?”
“经过这件事, 我发现我根本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喻利知急切地说, “椎祁,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哈??”傅椎祁越发不可思议, 视线上下打量他两下,“你发癫啊?出去发,我现在很烦, 别跟我闹,不然我比你癫。”
说着, 躺下去裹紧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喻利知。
“椎祁,我是认真的。”喻利知看着他的后脑勺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舒雅发现了这件事,我在和她协议离婚。”
傅椎祁垂死睡中惊坐起, 再度看向他:“她怎么发现的?!”
喻利知说:“我根本舍不得扔掉我们的回忆, 你以为我真的全部删掉了吗?我那是在骗你,也是在骗我自己罢了!”
傅椎祁道:“可是你不删也压根就没什么东西啊!”
“……舒雅发现, 我总是对着你的照片发呆。”喻利知说。
“你是不是傻啊?”傅椎祁憋不住又用力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跟她说是因为我搞了你弟弟,你想照片想想怎么砍死我啊?!”
“……”喻利知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接什么话,想了想,只是继续剖白,“椎祁,我不在乎现在是什么情况,甚至,反而,我想只有在现在对你说这些,你才不会怀疑我的动机。我不是为了利益,不会在你花团锦簇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赶来你身边,而是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我想向你奔赴而来,陪着你读过这段低谷期,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不好。”
傅椎祁一秒也没有考虑,在他话音还没落完的时候就坚决地一口回绝了。
喻利知:“椎——”
傅椎祁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他就操了,开个房睡个觉就真跟大马路似的了呗,谁都来。
早知道就去自己房产了,随便找一套平时不住的,只不过房产有点多,都是左明江在打理,他一下子都不记得哪是哪,问左明江就泄露行踪了。左明江也挺烦的。
傅椎祁不知道是谁在按门铃,便一直没有搭理,可那门铃一直在响,他烦起来,喻利知见状,说帮他去看下。
喻利知说着就要去,傅椎祁急忙叫住他:“你别添乱!站着别动。”
这家伙今天突然发癫,傅椎祁完全不敢轻信,只能亲历亲劳地爬起来,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走去玄关,往外一看,骂不出来了,还本能地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喻兼而怎么知道这里的?!
来不及让他想出答案,屋外的喻兼而明显脸色不好看,说:“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傅椎祁:“……”
装死。
“开门!”喻兼而不悦道。
傅椎祁手一抖差点真的开门,手都抓上门把手了。可及时惊醒过来,扭头赶紧把跟过来的喻利知推回卧室,四处一看,先是拉开衣橱的门看看里面,觉得还是不妥,就指着床底说:“赶紧的!等下别出声,出一下声被他发现了我真不跟你讲情面,不开玩笑。”
喻利知顿时露出屈辱的表情。
傅椎祁也知道这挺羞辱人的,但想想不也是喻利知咎由自取吗?这要是自己叫喻利知来的,又让人躲床底,那是自己的不是,可问题是喻利知不请自来啊!那这问题他觉得自己基本没有问题。
于是他就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别拖拖拉拉的了,快点!”
“为什么不能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喻利知问。
“你这不废话吗……”傅椎祁想想倒也不完全算废话,就还是飞速地解释了一下,“我刚跟他说我谁也不想见,包括他,我才躲这儿来,结果你在这,这要是他知道了,万一误会了,搞得好像你比他在我心里更重要亲近似的,这我能讨着什么好还是怎么的?别说了,赶紧躲吧!等下我想办法把他注意力支开,或者带出去,你聪明点,趁那机会赶紧出去。”
喻利知直直地盯着他:“你真的爱上他了,是吗?”
事已至此,傅椎祁破罐子破摔:“你这就真是纯废话,那音频你肯定也听了吧,还用问屁啊屁。赶紧的!”
“那我呢?”喻利知问。
“你什么你,早八百年就把我甩了,还你,你回家跟你老婆掰扯去吧,她不还怀着二胎么,你这时候要跟她离婚我都鄙视你,跟骗子宫似的。你就跟她说,之前是因为看她怀疑你,你说的都是气话!”傅椎祁说着,又听到门铃声,急得很,索性直接上手把他往床底下摁,“你快点!”
*
喻兼而还要按门铃,门终于开了,傅椎祁期期艾艾写满心虚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没说话,放下手,抬起脚,径直朝屋里走,傅椎祁压根不敢拦他,只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心里一阵慌,想来想去,赶紧扭头从身后抱住喻兼而,总之先卖惨:“我好怕,他们都骂我,骂那么难听。”
“……”
喻兼而确实吃这一套。刚刚按半天门铃傅椎祁都不应的时候他还很生气,这一下子,就算还有气,也发作不了了。
“这能怪谁?”他就只能没好气地这么反问,问的时候,低着头,手搭上傅椎祁的手,安抚地握住。
“怪那个天杀的没职业道德的心理医生!”傅椎祁咬牙切齿道。
“……”
倒也确实是要怪这个天杀的没有职业道德的家伙。
喻兼而挣扎着转过身,正对着傅椎祁,抬手抚摸他的脸。
这感觉就对劲儿了嘛。傅椎祁享受到微微眯起了眼睛,瞌睡都又来了。
现在想想真是白吃安眠药,早知道自己这只孙猴子就是逃不出兼如来的五指山,不如早享受,搂着喻兼而睡觉岂不快活?
他胡思乱想着,喻兼而开口道:“反正也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已经曝光了也没办法,你别想太多了,好好配合左助理他们把公关做好。新闻这么多,很快就有新的覆盖了。”
傅椎祁乖巧地点点头,又搂住他,低头靠他肩上,蹭蹭脸,柔声问:“你不生我气误会你了?”
“还是很生气,”喻兼而说,“但是回头再跟你算账。”
傅椎祁不敢掉以轻心,赶紧问清楚:“怎么算?不会不要我了吧?我现在名声全没了,你不要我,也没别人要我了。”
喻兼而听着这话肉麻到怪耳熟的,就问:“你从哪学的这话?”
“你看的电视剧里啊。”傅椎祁说。
“……”
行吧,他承认自己有时候会看一些备受观众吐槽的剧,还觉得观众吐槽的点怪苛刻的,现在现实一听,确实颇有槽点。
傅椎祁与他蹭蹭脸,亲他脸蛋一下,小声cue道:“怎么不说话?回答我啊。”
“都这样了,还要回答吗?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喻兼而反问。
“可是你不亲自说出口,我就害怕是我想错了,怕你又不要我了。”傅椎祁委屈地说。
喻兼而问:“我就这么给不了你安全感?”
“不是!”傅椎祁慌忙否认,说,“是我不好,你很好,可是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真的爱我,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很多事情。兼而,你别嫌弃傅哥,好不好。”
喻兼而轻轻拍拍他的背,说:“你不喜欢那个姓,就不要叫这个了。”
闻言,傅椎祁越发地抱紧了他。
第137章
喻兼而一顿好哄, 傅椎祁就成了黏皮糖,一下下都松不了手,黏着人坐到沙发上, 又是亲又是蹭的,蜷缩在喻兼而怀里,越发地……困了。
“你怎么这么困?”喻兼而有点不解。
傅椎祁勉强撑着眼皮子说:“太难受了,想睡觉,睡不着,吃了两颗安眠药。”
“……以后不准吃了。”喻兼而说。
傅椎祁乖巧道:“嗯。”
一时半会儿教训不了更多,喻兼而只能让他去卧室睡觉。傅椎祁刚要去,猛然想起床底下藏着个癫公, 不仅不想进去, 甚至还想把喻兼而骗出去。
“我饿了, ”傅椎祁打着呵欠说, “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都这样了, 还饿什么饿,”喻兼而打趣他,“你真在里面藏了十个八个小鲜肉啊?”
这话都说了, 傅椎祁哪还敢坚持,生怕喻兼而下一秒就当真了, 赶忙赌咒发誓自己当时纯属嘴贱,然后拉着喻兼而进卧室,刷的打开衣橱门:“没人吧,你去浴室看看, 也没人。”
心里还是有点虚, 疯狂许愿喻兼而不会看床底。他就操了,喻利知到底发什么癫!
好在喻兼而连浴室都没看, 只是把他拉到床上让他躺好,还给他盖被子,调空调。
傅椎祁瞅着喻兼而的一系列体贴的动作,百炼钢成绕指柔,轻声叫他过来,撒娇让喻兼而陪自己一起睡。
“我先跟左助理说一声。”喻兼而说。
“哦。”傅椎祁想起来,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左明江跟你说的?”
喻兼而犹豫了下,与他四目相对,先没回话,有点犹豫要不要撒谎。虽说左助理让自己说实话,可……
可他这不说话,在傅椎祁看来就已经有了答案,了然地问:“真是他说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喻兼而只好说:“先前有人跑进来直播……”
“哦。”傅椎祁不问了,只是催喻兼而赶紧联系完左明江就过来被窝里和自己一起睡觉觉。
他真把“睡觉觉”仨字说出来了,喻兼而一听就笑了,问他肉不肉麻。
傅椎祁把问题抛回来:“你肉麻了吗?来,我摸摸,麻了吗?”
说着从被窝里探出手来摸喻兼而胳膊上的肉。
喻兼而好笑地把他手塞回去:“赶紧睡吧你,刚还说困了。”
然后飞快给左助理报了平安,说自己和傅椎祁在一起,傅椎祁睡会儿,有事随时联系自己。
左助理回了个好。
喻兼而这才进被窝,一进去马上就被傅椎祁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某种藤蔓似的,牢牢攀附住在他的身上才能活,好像就是这样。
喻兼而想了想,试探道:“你会骂左助理吗?”
傅椎祁正飘飘欲仙,一点不装,说:“本来想年底给他加薪,现在觉得下个月就得加一次,我就看这小子机灵。”
“……”喻兼而问,“你都不生气他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吗?”
“要是别人我肯定生气,可你又不是别人,”傅椎祁亲亲他的脸,说着甜蜜话,“以后咱俩就是一个人,他把我什么告诉你都行,都是应该的。我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东西了。”
喻兼而冷不防问:“真的没有了?”
“真的……”傅椎祁突然一停,不自在地偷看喻兼而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来,却也保不齐,不然怎么突然有此一问呢……
思来想去,傅椎祁保守地先发制人:“你是想说什么?”
喻兼而明亮的眼睛看他一阵,说:“没什么。但你看起来有什么的样子。”
傅椎祁长叹了一口气,问:“我要把我以前的事都告诉你吗?”
他不想说,怕喻兼而听了生气,可是又怕自己的不说反而令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喻兼而生气。总而言之,就是怕喻兼而生气。
以前杨复这怕那怕,他还鄙视杨复和黎川,觉得黎川简直就是个矫情怪,可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就觉得,这不能怪黎川,杨复也不是不能理解。
老婆生气,就会导致自己没老婆,没老婆,这天就塌了。
杨复还是挺早熟的,领先自己太早明白这个真理。不过也因为杨复跟他老婆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原因。真好啊,想想就觉得很嫉妒。
傅椎祁想来想去,想到古早记忆里与喻兼而初遇的场景,说实话有点模糊了,毕竟那时候他对那个可怜小孩没任何多余想法,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一考虑到年龄差,他登时就不嫉妒杨复了。毕竟自个儿和喻兼而差得有点多,杨复黎川那能说是青梅竹马,自己这要是照葫芦画瓢就有点那什么了,说得跟变态似的。
喻兼而没有催促傅椎祁,事实上,他猜到傅椎祁还有秘密没说,可也猜到这秘密只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没有将来的戏份。这样的话,其实傅椎祁实在不想说,他也不会去追问。
谁都有自己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就像自己,不也是不想把和舒鹫的那段失败友情拎出来曝光吗。
中国有句古话,叫往事不可追。
人应该向前看,重要的是以后,而不是过去,过去了的,就是已经过去了。
傅椎祁思索了一阵,虽然喻兼而没催他,可他的倾吐欲越来越强,甚至想把那个深藏了很多年的心结都告诉喻兼而,可话到嘴边,想起床底下那个癫公,傅椎祁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喻兼而可以听,癫公不行。
妈的,烦死了,喻利知真是莫名其妙,以后他睡大街也不睡喻家的酒店。
喻兼而看傅椎祁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他为难,就说:“你先睡吧,睡完再说。”
“可是我怕你知道了生气……”傅椎祁小声说。
喻兼而直接问:“多久以前的事?”
“啊?哦……那挺久了。”傅椎祁说,“我跟你在一起之前挺久的事。”
“那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喻兼而敞亮道,“说实话,我也有不想告诉你的、很多年前的事,扯平了。只要以后没有就好。”
尘封在傅椎祁记忆里的喻兼而白月光一秒浮上心头,他登时酸了起来。喻兼而释然,他可不释然。
“你不想告诉我什么?”傅椎祁问。
喻兼而不料他反而问起自己来,就说:“你不说,我也不说,扯平了。”
鬼要跟你扯平!你那可是白月光!我这可不是!白月光能跟对亲弟弟图谋不轨的死变态、蹭饭蹭论文的留学搭子草台情侣对标吗?!
傅总一番精明计较,觉得这帐很不平,马上说:“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
“可是我不想说。”喻兼而一口拒绝,“你赶紧睡觉吧。”
不想说就是还没放下!还没释然!傅椎祁越来越酸,脱口而出:“不想说你就是还想着他!”
喻兼而一怔:“谁?”
傅椎祁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自知失言,可是该不该说都已经说了,他硬着头皮甩锅:“先说好啊,不是我故意去窥探你隐私……陆承焱你还记得吧?那个神经病,他跟我说的。”
那个变态喻兼而自然记得,就说:“记得。他说什么了?”
傅椎祁把人搂紧了才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是特别在意……笑死,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两年你还见过他吗?”
“……谁?”喻兼而问。
“就你那白月光!”傅椎祁道,“以前也跟你说过,你死活不承认有。现在咱俩干脆都说开,我把我谈过的告诉你,你把你那白月光也告诉我。”
想了想,补充说明:“我这不是白月光,只是谈过,早八百年分了,就是普通朋友,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喻兼而沉默一阵,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气。
傅椎祁十分敏感:“干嘛叹气?余情未了?”
“是挺难了。”喻兼而正视着他的眼睛,突然亲他鼻尖一下,有点儿羞涩地笑了起来。
傅椎祁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模样呆子似的,喻兼而瞧着可爱,又啄了一下。
虽然俩人什么都做过了,可眼下这氛围纯得傅椎祁脸有点热,别别扭扭道:“别想蒙混过关啊。”
以前喻兼而回避这个话题,是因为实在说不出口。那时候傅椎祁神经似的,如果自己上赶着说所谓的白月光其实就是傅椎祁自己,多寒碜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喻兼而小小地卖了一个关子,故意逗他:“这个人,你也认识。”
傅椎祁急得很:“谁?!”
一边问,他一边在脑袋里飞速把自己和喻兼而交叉的社交圈扫描一遍,还得是多年前就交叉的。可这没几个人啊!总不能是陆承焱吧?!
喻兼而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哦哦,缩小范围了。第一次见面……好像是没有陆承焱。
傅椎祁实在是不太记得了,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想来想去,就想起个程前:“就是有个叫程前的欺负你那事儿?”
“是啊。”喻兼而说。
“那总不可能是他吧。”傅椎祁首先排除这个错误选项,“而且他在你回国前就飙车车祸死了,我记得你说过那人还活着。”
喻兼而现在想起来那事还讨厌,当即道:“我疯了就是他。”
“当然不可能是他。”傅椎祁安抚地亲亲他,多少有点敷衍,因为心思在别的事上,“那是谁……”
喻兼而没想到自己的提示都给到这份上了,傅椎祁居然还猜不出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再猜猜。”
哎呀!什么好人在这种时候玩猜猜游戏啊!傅椎祁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竭力回想几个人名,逐一说出来,喻兼而都否认。
“总不可能是你哥吧。”傅椎祁急躁道。
“你也说不可能了。”喻兼而真是佩服他,双手捧住他的脸,“你想想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是当时的我,最有可能喜欢上谁。”
傅椎祁本能地否决:“一个也没,都不是好东西!”
喻兼而都要被他急死了:“所以在那一堆坏东西里有一个超好的好东西——啊不,是超好的人!你说是谁!”
傅椎祁都把他给急嘴瓢了!
“哈?谁好?这他妈当时你一个小孩儿被那么欺负,都在旁边干看着,哪有好人,要不是我……”
喻兼而看着渐渐消音的他,问:“要不是你,就怎么了?”
“……”
傅椎祁的表情凝固,两眼发直,傻子似的瞪着俩眼睛看着喻兼而,愣是把一对丹凤眼给瞪成了杏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喻兼而知道这个大笨蛋终于猜到了,乐了,催道:“说啊,要不是你,就怎么了?”
“我……我……”傅椎祁我了几下都没我出下文来,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跟在云里雾里似的。
他就换了个字。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来。
“我……我……你……我……”
喻兼而要被他这宕机的样子给逗死了,搂着他直笑。
傅椎祁的脸都红了,越来越烫,心脏砰砰直跳,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啊?”
喻兼而自己都害臊起来,埋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嗔怪道:“那不然还能是谁呢?”
“……你没哄我吧?”傅椎祁怎么想都不敢信,“你哄我呢吧?你不想说就哄我……”
喻兼而不高兴了,说:“我不想说就不说,为什么要骗你说是你?”
“可是……”傅椎祁急促地呼吸着,“可是,你、你你你……你怎怎么……我……为什么是我??真是我啊???”
“为什么不能是你?”喻兼而说,“要是你,在自己很害怕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不帮你,突然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漂亮得跟神仙似的人,又温柔,又厉害,突然出现帮你,带你离开那个破地方,你难道不会喜欢上他吗?”
傅椎祁想了想,一想到这人长了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实在是没办法儿理解。
“我?神仙?”傅椎祁问。
“比喻,比喻。”喻兼而说。
傅椎祁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夸张地夸自己长得好看。还“神仙似的”……嘿嘿额……有这么好看吗,老外真是夸张……嘿嘿……
第138章
傅椎祁忍不住嘿嘿地傻笑了半天, 回过神来察觉出自己跟傻子似的,害起羞来,可又来不及害羞, 他急着再三地确认:“真我啊?”
喻兼而不忍直视,故意说:“真希望不是你!”
傅椎祁就听到个“不是”俩字,当即急了,拉着他一个劲儿地说:“别别别,别不是我,你都说了是我了……”
“吓你的!”喻兼而哭笑不得道,“就是你,不改!”
傅椎祁这会儿反应过来他刚说的什么意思了, 又开始哼唧:“你说希望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逗你的。”喻兼而没好气道, “看你这傻样, 谁来了都想逗你。”
“嘿嘿……可是……为什么是我……”傅椎祁喃喃道。他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 软绵绵的, 心脏像有微弱的电流通过,一阵阵酥麻。
“理由我都说了啊。”喻兼而说。
“可是……但……”
喻兼而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等着他消化这事。
傅椎祁自我消化了一阵,还是不敢置信:“就、就因为我帮了你啊?”
“你还带我去车上, 还给我买了草莓牛奶,还带我去吃快餐。”喻兼而很认真地细数白月光的温柔。
傅椎祁都不太记得后面这些事儿了, 被他这么一说,渐渐有点印象,却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就这?”
喻兼而不解:“那你想怎么样啊?”
“没想怎么样,就是……”傅椎祁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说什么, 反正就是怎么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他怀疑自己现在就是睡着了在做梦。
可是他再一想想, 自己那会儿可不就是喜欢穿得简简单单朴素嘛,那会儿没心思打扮, 甚至没啥钱打扮。
性格也不像后来放得开,还在过渡期,尤其对着喻兼而这不熟的小孩,说不上是有意装逼,就是没搁心上多想,帮他就是出于人类尊老爱幼的本性,顺手罢了。
……这不都跟那手账里的白月光对上了吗?!还真是自己啊?!就操了!
傅椎祁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自己是这白月光,这……这他大爷的之前不都白骂这白月光了吗!
怪不得这两年过这么不好呢,都是被自己咒的,这可真是没地儿说理去。都算陆承焱头上得了,这他祖宗的也是个大坑货。
傅椎祁一下子笑,一下子皱眉,模样懵懵的,看得喻兼而好笑,拍拍他的头,说:“你快睡吧。”
傅椎祁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白月光,脑袋瓜一直都是嗡嗡的,但总而言之,心里的那块石头就落了地,被这么一哄,睡意袭来,黏着暖乎乎的喻兼而,果真渐渐地睡过去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床底下藏着的那个。
喻兼而等他睡熟了,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低声叫了两下,傅椎祁都没回应。
喻兼而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地,先转身把被子给傅椎祁掖好,然后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气,接着离床退开两小步,做好防备,蹲了下去,与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喻兼而微微地愣了下,但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他只是示意对方出来,然后自己站起了身,又看了眼熟睡中的傅椎祁。
喻利知先前被傅椎祁逼到床底下屈辱地躺着躲着,还听了刚刚全程,多听一句,脸就青一分。加上保洁居然偷懒,床底全是灰没擦!
他几度忍不住想要出去,却又不知如何面对。
如今他虽然不知道喻兼而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可事到如今,只能出去了。
可这他妈刚刚不就白熬那么久了吗?!从一开始就没有躺那破地方的必要啊!
喻利知深深呼吸,把自己破了一个大口子的心用胶布贴贴,勉强维持原样,管理了一下表情,这才出来,先也看了下傅椎祁,然后才看喻兼而。
喻兼而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接着率先出了卧室。
喻利知跟出去后,看着喻兼而关上卧室门,正要开口,喻兼而冲他摇了摇头,指了指玄关,一言不发地示意他离开。
“……”
这什么态度?什么意思?
喻利知心有不甘,故意压低声音,作出欲盖弥彰的模样,说:“兼而,你别误会……”
喻兼而打断他的话:“放心,我不会误会。如果是他叫你来的,他为什么提前吃安眠药?”
刚刚喻兼而扶傅椎祁进卧室,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喝剩半杯的水和安眠药,傅椎祁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像装的。
“……哦,你没误会就好……”喻利知讪讪道,“我和椎祁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是第一次,比较懵懂……一直怕你知道了有心结。”
因为有傅斯颐和Aiden先后说过两次这事了,喻兼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喻利知亲口承认,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刚才傅椎祁在那儿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就猜是要跟自己说这个。
喻兼而摇摇头,问:“你来找Arvin是有什么事?”
“我正好在这边,听说了有人闯进来,而且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很担心他。”喻利知说。
喻兼而都没想到喻利知是自己进来的,只当是傅椎祁吃完安眠药,喻利知就来按门铃了。虽然傅椎祁在手机里说谁都不想见,可如果人都到门口了,开门见一下也很正常。
至于喻利知躲床底,以他对这俩人的了解,肯定是傅椎祁的馊主意。
不用想都知道,傅椎祁听到自己的声音,怕自己误会,就逼着喻利知去床底躲着。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生气的,可现在经历了傅椎祁那个神乎其神(神经的神)的小三计划,他彻底服气了……
如果不能接受傅椎祁是个傻子这事儿,就只能分手。至少目前不想分手,那就接受。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看似复杂的问题,其实都很简单,只是做选择题罢了,而且多数都只需要面对两个选项。
只是人们不愿意承担万一选到了后续不如所愿的选项的结果,所以说难。
喻兼而再度看了下门口,示意喻利知离开。
喻利知心中的那股不甘的火焰越燃越旺。
他以为喻兼而会生气,或者流露出刻薄的神态,大吵大闹,让傅椎祁解释,或者难过,一走了之,抑或对自己露出得胜者的得意……
可是什么都没有。
面对自己,喻兼而表现得十分平淡、平静,好像这是非常不值一提的寻常事。
这令喻利知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似乎连一点点能被称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就是这样的蔑视感。
据他所知,喻兼而甚至都为了祝嘉那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跟傅椎祁闹过!
可现在,喻兼而毫不在意……
有句话叫作:没有人会踢一条死狗。
喻利知感觉自己仿佛就是被喻兼而当成了一条死狗!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羞辱?!
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心中越发仇怨,正要开口挑拨,喻兼而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希望你能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曾经发生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的事情,我想也给你带去过伤害,所以不要让它再发生在你自己孩子的身上。”
喻兼而尽量委婉一点表达,可对于一些人而言,再委婉,只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就不会在乎对方已经有多迁就和照顾,只会恼羞成怒。
喻利知便是如此。
他几乎难以将脸上的面具再维持下去,死咬着牙,却还要再勉力坚持,装无辜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可能想多了。”
喻兼而没什么要和他争的,既不要他的东西,他又抢不走自己的,所以心态十分平和,顺着他的话说:“希望是这样。”
喻利知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喻兼而看着他走到门口,忽的开口叫道:“哥。”
喻利知动作一停,侧过身来看他。
“不要成为和爸爸一样的人。”喻兼而很认真地这么说。
闻言,喻利知不受控制地冷笑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更像是脸抽筋了。
将话说得这么赤裸裸的,不就是在朝着自己的脸上狂抽巴掌吗?是喻兼而先撕破脸的!可喻兼而有什么资格撕破脸!
他尽力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得好像你妈才是好人似的,一个情妇……”
说到这里,喻利知停了下来,故意等了两秒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看回喻兼而的脸上,嗤笑道:“怪不得……”
他没把话说出来,可任谁看了他这副神态动作,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他满含嘲讽地对喻兼而说:“看来,我输得不冤。”
都是情妇的儿子,怪不得臭味相投呢!原来如此。他全明白了!心里原本的那股憋屈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毕竟,自己是原配的儿子,确实不能和情妇儿子共情,只有他们才能彼此惺惺相惜,不是吗?
他说完,没有急着走,而是一直看着喻兼而冷笑。
喻兼而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和他吵,只是指了指门口,第三次示意他滚蛋。
喻利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走,突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立刻就变成了无措与无辜:“椎祁,我没想到兼而会发现,刚和他解释了,他不信……”
喻兼而回头看打开了卧室门站在那的傅椎祁。
他其实不想吵醒满面疲惫的傅椎祁,也不需要傅椎祁一定现在面对初恋或者老友的形象崩盘。傅椎祁接连面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他只希望傅椎祁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可是喻利知非要嚷嚷,自己到底年轻气盛,没忍住还是回应了。
傅椎祁看喻利知的眼神很冷漠,他没有被喻利知轻易带偏,刚刚喻利知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事实上,虽然他确实睡着了,可当喻兼而离开他的怀抱不到三秒,他就惊醒了,只是当他意识到喻兼而发现了喻利知时,太紧张害怕,不知喻兼而会怎么办,就一下子没敢醒,继续装睡。
喻兼而送喻利知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盘算着等无关人等滚完蛋,就剩他和喻兼而俩人,等喻兼而回卧室,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他就用杨复那招,往地上一跪……
现在他怀疑杨复自带诅咒效果,当年他嘲笑杨复的每一个回旋镖都能扎自己身上!他就操了!
谁知道喻利知在外面叭叭的,傅椎祁吓得要死,生怕自己一会儿下跪也挽回不了,做贼似的下床趴门板上听,前面听喻利知故意说得跟自己很暧昧似的就很气,可听到喻兼而信任自己,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就气不起来了,甚至自惭形秽。
喻兼而明明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到事实了,根本不像自己似的有点事就乱想,自己先前那么胡乱猜忌,多可笑啊……
他正自责着呢,喻利知画风一转,居然骂起了喻兼而和喻兼而的妈妈,而且傅椎祁自己身为阴阳刻薄派,哪能听不懂喻利知话里的深意,连带着自己一起骂了,当然,这个都不要紧。主要还是喻利知居然敢骂喻兼而和喻兼而他妈妈。
傅椎祁就没法儿继续装死了。
第139章
僵持半晌, 傅椎祁走到喻兼而的面前,忽的冷笑了起来,语气淡淡, 对不安的喻利知说:“这么瞧不起我们,好像一直夹着尾巴求他求我的人不是你似的。”
喻利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即青了。他用力地咬紧了后槽牙,才能忍住不骂回去。
他竭力稳住情绪,用更加可怜的模样说:“椎祁,我没有把你牵扯进来的意思,刚刚只是兼而太……他突然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一时气不过……”
都这场面了, 这家伙不仅还在厚着脸皮不承认, 甚至还惦记着倒打一耙怪罪喻兼而, 实在是无耻之尤。
傅椎祁对这没脸的东西失望极了, 彻底失去了耐心, 打断他的话,拔高音量道:“气不过就去死!”
操,这个句式太爽了,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喻利知:“……”
见他还杵着碍眼,傅椎祁骂道:“滚!”
眼见如此, 喻利知心知自己今天算是翻了个四脚朝天,再留下来多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越发受辱。
他就只能憋着恨意,转身匆匆地离开, 一双眼睛恨得发红。
他边走边想, 一会儿就把喻兼而和傅椎祁最初那不堪的关系趁着热度抖出去!
傅椎祁不是第一时间就急着把喻兼而摘出去吗?心疼吧!
他就偏不让喻兼而好好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喻兼而是婊子生的小婊子, 也不是好东西……
可是,俩人最初的那状态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抖露出去,别人一追溯原因,不得连自己一起嘲吗?
喻利知到底还没完全失了智,这一想便知不可。其实也是到底还知道心虚。
他就只能把喻兼而是私生子这个料放出去……
“站住。”傅椎祁突然叫他。
喻利知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了,闻言犹豫了下,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委屈的模样回头看傅椎祁。
不是谁一副委屈的样子谁就有理,有的人就是贱,自己犯贱故意踩别人脚,别人生气又莫名地离他远点,都能给他委屈得好像被人怎么样了似的,怪理直气壮的。
这种贱人,傅椎祁见得多了,他对此厌烦,乃至于厌倦。因为对方是喻利知,他还有些许怅然。
虽然自己和喻利知的那场时隔多年的恋爱现在看看就是儿戏,过家家似的,但到底也是有过一场,喻利知多少和别人是有些不同的。
这个人曾经还是好的,只是变了。
若非如此,傅椎祁也不会还提醒他这一下了。到底还是顾念了旧情。
“不该你掺和的事别掺和,不然可能本来没你倒霉的你也得倒霉。”他淡淡地说。
喻利知身子晃了晃:“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这次的事是我做的?我也是才知道……”
“行了别装了,没空跟你计较。”傅椎祁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到现在为止事情跟你没关系,这很好,以后也别跟你扯上什么关系就最好。”
喻利知便明白了,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恨意和报复的计划,在这警告自己。
他越发地恨!越发地想要报复喻兼而!想要喻兼而名声扫地!
凭什么喻兼而顺遂地活到现在?凭什么!根本就不配!
他恨自己没在以前就爆料,喻兼而大小是个网红,有点名气。越有名气,就意味着名利带来的反噬越会强烈。
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还有可利用之处,便迟迟压着没动手。
如今傅椎祁已经明确地说了,自己再来动手,就……惹怒了傅椎祁,也不知会怎样。
虽说陶沛已经死了,可谁知道傅椎祁有没有后手呢……
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心思飞快,最终只化作一股无奈的怨恨,留下无端蒙受不白之冤的委屈眼神和“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但不管兼而怎么想我,我始终当他是我弟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也不会做”这么句话,转身黯然地离开了。
傅椎祁就操了。都到这了喻利知还在那装,他也是服了。
他忍不住冲着喻利知的背影翻了个一个大白眼,见人出去了,走过去检查了下门锁好了,转身与喻兼而四目相对,顿时背脊一僵,原本不耐地在地上扫来扫去的尾巴一秒夹紧在裆下。
他就操了……
喻利知倒是跑了!害自己原本好端端跟喻兼而睡觉觉结果要面对这!无端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是自己!
不不不不,稳住稳住,刚刚喻兼而没发火,简直是英明神武,一眼就看穿喻利知挑拨离间的阴险用心,相信自己……
可万一那只是为了体面对外人的托辞,其实是打算关起门来再教训自己呢?
傅椎祁背上虚汗都冒出来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脑袋里一百个保命的招都想出来了,最终只是小步小步走到喻兼而身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扒拉喻兼而,拉住他的手。
“……”
喻兼而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继续看着对方。
虽然没说话,但到底也没甩开自己的手,傅椎祁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
他低声解释:“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这是喻家的酒店,他想进来肯定有办法。我来这完全没联系过他,单纯只是平时没住过这,寻思着小左一时三刻不会找到这来。”
结果这一住就知道这破酒店是真不能住,管理得一塌糊涂,早晚关门。怪不得喻家天天濒临破产呢,就这水平,它不破谁破。
“兼而,你相信我,我确实和他在很多年前有过一段儿,可那时候我只是出于感动,后来分了就分了,我从来没试过挽回,说老实话,最开始确实有点遗憾,但很快就消散了,那之后我看他就是很普通的、很多年的老友。”
“后来我帮他家,不能说里面完全没有出于这些年感情的份上,但其实很快就帮完了,我本来只打算帮最困难的时候,后面看他自己造化,最多我就在他破产后处于人道主义借他跟他老婆一套房子住,主要还是因为他老婆大着肚子可怜。”
“后面那些,都是因为你,我才一帮再帮的。因为我不想你失望,整天变着法儿地求我……”
傅椎祁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兼而,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话,真的不敢骗你,你把我心挖出来也就这些话了,你相信我吧,求你。”
喻兼而叹了声气,终于开口了:“你让我相信你,可是你总不相信我。”
傅椎祁急切否认:“我哪有?”
“你还没有?”
喻兼而要甩开他的手,可傅椎祁抓得紧紧的,生怕被他甩掉了。
喻兼而原本只是意思意思,见状较起了真,挣扎了好几下,最后怒瞪傅椎祁,傅椎祁这才悻悻然地不情不愿松开了,可眼看着眼圈就红了。
好在喻兼而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坐到了沙发上,板着脸看傅椎祁。
傅椎祁不是傻子,见这场景,便心知这雷自己算是有惊无险地趟过来了,急忙乖觉地蹭过去挨着坐,又来扒拉。
喻兼而气鼓鼓地说:“反正你不是觉得我是渣男,就是觉得我肯定不信你,肯定不讲道理,不然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肯跟我说实话,非得藏着掖着呢?不就是不信任我?”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傅椎祁想诡辩,一时都无从辩起,尴尬了一阵,只能低着头拉着他衣角讪讪地服罪认错:“我错了……”
喻兼而还是气:“你现在认错倒是快了,可下次还照旧!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跟你再分手——”
话还没说完,傅椎祁已经慌张地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两个字!不吉利!”
“……”
傅椎祁松开手,下一秒就抱住他,委屈又害怕地直哼哼。
喻兼而被他这一哼哼,不太气得下去了。真是太狡猾了,发现这招有用就每次都来这招!早晚自己免疫!
很多话傅椎祁不想说,说出来太丢人,可是想想又觉得在喻兼而面前丢人似乎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比起丢人,他更怕自己真的丢了人:把喻兼而给弄丢。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没有了能离开喻兼而还活下去的可能了。没有喻兼而,自己真的会死的,绝对会的,马上就会。
他被逼到了绝境,便只能忍着心悸,颤着双手,将心剖出来给喻兼而看个明明白白。
“我没有安全感……”
他说得极为艰难,舌头像美人鱼用尾巴交换了双腿后走在陆地上时的一般疼痛。
“我怕又被你抛弃一次……兼而,我真的很怕。我不能没有你,真的。这两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每天活着跟死了没差别,可能死了都没这么痛苦。”
“如果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可能也没什么,可是,我得到过……兼而,你不懂……你是豁达的,你不会懂的,我的感受……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可以那样地亲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我甚至以为你厌恶我,我就经常小心眼地生气地想,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可是,我做不到。”
傅椎祁额头靠在喻兼而的肩头,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声音没有那么颤抖了,“后来我想,就算你不喜欢我,只要别抛弃我,也行。哪怕,我……我当个三,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和小马分你,只要你还有一点点属于我……”
喻兼而轻声问:“这样也行吗?”
傅椎祁秒回:“行个屁。”
喻兼而:“……”那你说个屁!
傅椎祁马上又软回去,嗓子夹回去,忧伤脆弱道:“兼而,我爱你,但是从来没有人真心地爱过我,我身边又都是疯子,我不知道健康的爱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害怕,知道我不讨喜。”
“和你重逢后的一切都是我故意设计的,我伪装出正常人的样子,装可怜博你同情,装大度,装释然,可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嫉妒小马都要嫉妒疯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是我恨死他了。”
“我阴暗,刻薄,心机重,就是这么不好的一个坏人。你那么好,不会真的喜欢我。我根本比不上小马,他那么正常,还正直,我给他五百万美刀的支票他都不要……我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个小丑,一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暴发户,我跟他比起来太丑了,你更不会喜欢我了……一想到你不会喜欢我,不要我,我就好绝望,觉得这辈子都看到头了。”
傅椎祁越说声音越哽咽,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喻兼而听得只能叹了一口长气,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明明这么大人了,比自己大好多岁呢,结果这心理年龄……
他试图引导傅椎祁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便扶傅椎祁从自己肩膀抬起头来,捧住他的脸,很认真地说:“Arvin,你很好,你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就像当年你为我出头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后来那个你才不是真正的你,是你装出来的。”
“我曾经也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所以我和你生气、吵架,毅然决然地分手。可是,这次去港岛发生了那些事,我突然就完全理解了。”
傅椎祁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与依赖,单纯得一塌糊涂。
喻兼而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顺便吻去他眼角的泪。
离开时,喻兼而看到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
“你只是因为受到了太多的伤害和觊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喻兼而是这么说的。
傅椎祁的睫毛用力一颤,猝然睁开眼睛,这一瞬间,右眼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飞快地滑落,没入了洁白的衣领,留下一点点湿痕。
他就这么看着喻兼而,以委屈的、感恩的、爱慕的、痴迷的眼神,千万般的情感都交杂在了一起,心口发胀。
喻兼而继续说:“陶沛已经去世,以后我们跟他再没有关系,其他你不喜欢的人,都可以不再联系。以后我们就过我们的生活,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傅椎祁急忙点头,点完头又急切地向他确认道:“你不生我的气?”
“算了,不生了。”喻兼而强调,“但是下不为例!不跟你开玩笑!我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我,否则这日子就不要过下去了,我就跟你散伙!不开玩笑!”
傅椎祁赶紧再度点头,一顿猛点,让人看着都担心他把脖子闪了。
喻兼而看他这傻样儿,又好笑又怜爱,伸出食指往他额头中间戳了一下。
傅椎祁一点不反抗,一个劲儿只顾着傻笑,笑完了开始说傻话:“你怎么会喜欢我……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假……不是!不是说你假!是我自己……我……你真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一开始就说。我的意思是,在欧洲那会儿就说……”
说起这个,喻兼而有点郁闷:“我怎么就没说?非得一字一句说吗?”
傅椎祁搂住他,幸福地埋怨道:“那你一个标点符号也没说啊。你说你要是早说了……呃,虽然也干不了什么,我又不是程前陆承焱那些死变态……”
这仔细一寻思,傅椎祁突然觉得那时候没说也好,不然挺麻烦的。
就当时喻兼而那个年纪,喻兼而喜欢他是叫情窦初开少男情怀,他一个成年人,回应吧,必然是禽兽不如,不回应吧,以后肯定还得刻意避开这孩子,那关系可就复杂了。
哪怕等后来喻兼而成年了,有机会和他在一起,有了那前情提要,事儿也尴尬得很。
喻兼而不知傅椎祁的心理活动,扁扁嘴道:“我是没说,可我吃了一个月快餐,好不容易才集齐那套盲盒送给你,你连个谢谢都不回我,我还能说什么?也不至于那么高冷吧?你就跟我哥要个号码,跟我发条短信说谢谢都好啊。我还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呢,后来其实还偶遇过几回,我都没敢露面跟你搭讪。”
傅椎祁却是一怔:“什么盲盒?”
喻兼而更不干了,激动起来:“你都不记得了啊?我那个月长胖了足足十五斤!那一套里别的都不说了,你想要的那个是特殊限量款,我每天放学就往快餐店冲,好不容易抽出来了,又听人说追加了一个隐藏款!我决定要送你一套,就肯定要连隐藏款一起送,我只能又开始吃!好不容易才抽出来!我后来一年闻到那些味道就饱了!”
“……”
傅椎祁细细思索了很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都快打结了。
喻兼而见他这样子,正要跟他说算了算了,他突然很严肃地问喻兼而是不是某某系列的几个小玩具,有哪几个哪几个。
他还没说完,喻兼而就自然地往后接话,给他数还有哪几个哪几个。
傅椎祁的脸色越来越微妙,他深呼吸,问:“你大概是什么时候、怎么给我的?”
“啊?”喻兼而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傅椎祁原本顺口就要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话到嘴边,想想觉得这听起来好像是自己不信喻兼而、故意在这套话似的。
可他哪有不信喻兼而的,从今往后,他哪天不信自己了都无条件地相信喻兼而。而且这并不盲目,原本喻兼而就是这世界上最值得他信任的。
于是他就改而开门见山,直接说:“我是收到了这样的一套玩具,而且很感动,不过,是你哥喻利知给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喻兼而就抢着说:“是啊,就是我让他给你的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傅椎祁攥了攥拳头,说,“他完全没提到你,说是他自己去收集的。”
喻兼而顿时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真是我……”
“你不用多说,我相信你。”傅椎祁忍耐地吐出一口浊气,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只是淡淡地说,“看来他不是后来才烂掉的。也许,他也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在装。”
这样的话,他对喻利知最后一丝情面,看来也是留不住了。
第140章
虽然知道喻利知那什么, 可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那什么,喻兼而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 连锁反应似的,很多其他的方面也就都反应过来了。
但喻兼而张了下嘴,没说出来,只是垂眸沉默。
傅椎祁看着他这模样,不确定他在想什么,只能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他都能干出这种事了,恐怕那个时候, 是故意带你去程前面前的。程前一向在这方面的名声不好, 他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为这事儿说过他, 他推说大意了, 我当时信了。现在想想, 他不可信。”
喻兼而又何尝没想明白这一层。而且,刚刚喻利知已经明确地说出来了对自己和妈妈的怨恨。
“其实他一直记恨我妈,觉得是我妈破坏了他的家庭吧。”喻兼而低着头说。
傅椎祁急忙揽住他的肩膀, 正要开口安慰,喻兼而抬头看他, 问:“他跟你说过我妈妈的事吗?怎么说的?”
傅椎祁长叹了一声气,冲他摇了摇头:“不是好话,就不说了。不过他倒是在我们面前也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都要怀疑他是戏剧性人格了。”
喻兼而认真地解释:“不管你信不信,我妈妈不是第三者, 更不是我爸爸的情妇。当时她根本不知道我爸爸已经结婚了, 他装单身和她在一起的,后来知道了, 虽然我妈妈已经有了我,却还是马上就坚决地和他断绝关系,只是他一直纠缠不休。”
傅椎祁揽着他的胳膊收紧,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信。不是为了说好话哄你,是真的信。”
喻兼而问他:“是因为是我说的话,所以就无条件相信吗?”
“是。”傅椎祁专注地凝视着他,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的存在。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喻兼而忍不住凑上前亲他嘴巴一下,傅椎祁笑了笑,顺理成章地换了个姿势,将他搂入怀里。
两人便这么相互依偎着。
傅椎祁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喻兼而的头发,轻声问:“喻诚那么坏,你怎么还愿意和喻利知来往?后来还那么帮他。”
喻兼而叹了声气,说:“我妈妈没有教育我仇恨他。她说,我是小孩,她可以仇恨他,我没有这个必要,我只要好好地长大就好了。不过她倒是还说过让我虽然不必恨他,却最好还是远离他为妙,他不正常。”
傅椎祁问:“那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
喻兼而撇撇嘴:“我被他带回国的时候还很小啊,我妈刚过世,我那个时候心里也很乱的。”
这倒是。十来岁出头的小孩,还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平时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磨难的小孩,突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乱了心神不知所措是很正常的。
傅椎祁越想越心疼,恨自己不能穿越过去陪那个时候的喻兼而。
他这么说出了口,喻兼而却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想穿越到你小时候去陪着你呢。”
傅椎祁的心猛地一震,随即越发地化了,将他抱得更紧,紧到恨不能融为一体。
喻兼而宽慰他道:“其实我还好,我哥……喻利知他一直都挺装的,所以也就不好对我干什么,就程前那事儿,还有你替我解了围。后来我就一直上心防备着,再没过了。”
不过防了这边,没料到在舒鹫那里阴沟翻船,喻兼而也想操了……就无语!
算了算了,不想自己了,想想傅椎祁。
“你……”喻兼而欲言又罢,“算了,没事。”
傅椎祁却很明了,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你想说吗?”喻兼而问。
有的人会选择避而不谈,有的人却倾向于通过倾诉将情绪发泄出去,喻兼而不确定傅椎祁是哪一类。
说实在的,抛去傅椎祁发神经的时候,他偶尔还是会觉得傅椎祁拥有着很吸引人深入探究的神秘气质,比如不说话的时候,比如睡觉的时候,反正就是不发神经的时候。
傅椎祁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
“想说。”傅椎祁是这么说的。
他自己都觉得讶异。按理说,明明该将那些晦暗绝望丢人的记忆深藏起来,甚至想法子销毁,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喻兼而知道。
可是,当喻兼而问了他,他认真地、反复地思索过后,内心深处给出的回答居然是想说。
他犹豫了,是否要违背心灵给出假的答案,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答应过喻兼而,再也不骗他。
而且,当傅椎祁说出“想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竟忽的一轻,如释重负。
“但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傅椎祁小声道,“反正就挺惨的,傅人杰怎么都不信我是他亲生的,乔雯也莫名其妙讨厌我,别人看他们的态度,就也对我不好。就连保姆都莫名其妙地仇视我,好的时候我还能吃上方便面,不好的时候就是些剩饭剩菜,馊的都有。”
喻兼而:“……”
这也太惨了。
这一对比,他觉得自己在喻家被人蛐蛐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而且自己那时候中文还不咋好,其实主要是看表情,具体那些人蛐蛐了啥,也不是很懂,将不友善的言语比作刀子的话,那就等于对方发来的攻击被自己闪躲过去了,他甚至怀疑那些人会不会也有点郁闷。
可傅椎祁的馊饭馊菜可是实打实的。
“所以我一直讨厌你吃螺蛳粉,不是针对你,只是有点心理阴影,容易想到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傅椎祁轻声说。
喻兼而忍不住为螺蛳粉正名:“螺蛳粉其实真的不臭……”
“我知道,可是我那会儿又没吃过,不记得怎么回事,反正刻板印象就是它臭,可能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吧。”傅椎祁说,“后来我试过,确实不是我想象中那糟糕的劲儿。”
喻兼而好奇道:“你试过?什么时候?”
“那两年里。”傅椎祁闭上眼睛,靠着他,说,“太想你了,一边恨你,一边忍不住爱你、想你,幻想着能有个什么机会挽回你,还想着假装你还在。所以我也玩你喜欢的那些小玩意,还试着吃吃你喜欢吃的东西。”
喻兼而问:“真吃了啊?”
“一开始根本吃不下去,心理作用,其实后来回想根本没那么糟糕,可那会儿一闻就吐了。”傅椎祁说,“试了好几次,渐渐好些了。以后你再想吃,我都能陪你一起吃。”
“别勉强。”喻兼而说,“我吃我的,你不喜欢那味道,我不到你面前吃就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我想让你高兴。”傅椎祁缓缓睁开眼睛,又蹭了蹭脸,说,“兼而,谢谢你原谅我,给我这么多次机会,我真的……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喻兼而听着莫名感觉像小学生发誓,一板一眼的,有点搞笑。
可是,喻兼而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说的。真诚的话,再幼稚、再质朴,也胜过被华丽辞藻修饰过的空洞言辞。
“我相信你,但是不用勉强自己来迎合我。”喻兼而说,“我觉得,在一起也许确实需要双方都能相互包容,偶尔退让一些,但如果是不伤大雅的事情,没必要一味地迁就。如果需要一方以牺牲的架势来融入这段关系,那这就叫不了幸福,也很不健康。”
傅椎祁品了又品,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并不完全认同。
那话固然是对的,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譬如自己这情况,喻兼而肯要自己就属于活菩萨转世了,属于率先作出了重大牺牲,那么自己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喻兼而非觉得这不健康,傅椎祁就没反驳他,只是一顿溜须拍马,夸喻兼而有哲理有深度,年纪轻轻居然说出了这样精髓的话来,足以出书畅销,稳居婚恋指导市场新任导师榜首。
这一通糖衣炮弹把小老外打得云里雾里,脸都红了,连连让他住嘴别再吹了。
傅椎祁根本停不下来:“可是你就是这么好,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这么好,但你这么好都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终于想起了“全世界”,声音一停,扭头拿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看了眼小左给自己发的消息。
喻兼而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过来一起看。
现在公关一则是否认那音频是傅椎祁本人的,咬死了声音相似或者AI合成。其实有点担心对方不止录音,还偷偷录像,可如果真放出来了,也能这么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二则,放出水军下场,引导舆论谴责那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心理医生。
有些网友回过味儿来,觉得这话虽然像是水军洗地,可也不无道理。
傅椎祁三不三的,来回三不到自己头上,可心理医生很多人是确实会去看的,谁也不希望自己得到同样的待遇,哪怕自己不是当三,甚至很多是因为出于被害者身份才罹患心理障碍,可也是不愿意被公之于众的。
那这个心理医生的行为就太缺德了,令人不安。
便真有一部分舆论风向被引流了,纷纷表示知三当三固然令人不齿,可那个医生更是应该引起讨论。
公关团队加班加点加大悬赏地挖出了那心理医生在私生活上的各种黑料,加以渲染放出来,那么,这货爆傅椎祁料的可信度在网友们心中自然大打折扣。
原本还有人提出刷傅总精修美照,总有只看脸的……可左助理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觉得太过于高调,可能不符合傅总的希望。
傅椎祁越看越觉得这小左的工资太低了,不赶紧给他加上就浑身不舒服。又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人,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显然自己很伯乐。
他确实不希望太高调,也不需要太多人喜欢自己,尤其是看脸喜欢。
虽然那件事是场乌龙,可是非曲直在人心,他那会儿并不知道是乌龙,确实是脑子抽搐干了不好的事,他是知道错的,又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哪还好意思刷粉,能低调渡劫就很好了。
等事情结束后,他打算多做点善事,弥补一下自己缺的德行,希望老天爷可别在自己日子终于有了希望的时候因为自己太缺德而一道雷劈死自己。
“……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原本是傅椎祁抱着喻兼而,不知不觉地他就靠到喻兼而怀里了,闷闷地说:“有机会我还是得跟小马当面好好道个歉。”
“你先把他名字叫对吧,不然还是别见面,否则很难不怀疑你死性不改又在挑衅。”喻兼而说。
不过这种可能性小于詹骥进一步确认傅椎祁脑子有毛病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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