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禾等了一会儿，见姜道卿依然不开口，感到莫名其妙，“一会儿就上课了，你快讲啊，你不说我怎么懂？”
姜道卿沉默半晌，却只憋出一句话：“总之，你现在去找班主任，说不想跟陈惜墨坐在一起。”顿了一下，又低声补充，“虽然背后说人闲话不好，但我不是针对他——我只是想保护你。”
姜道卿眼神真挚，看起来并不像开玩笑。
少年的告白青涩却果决，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林清禾呆呆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
楼藏月听着二人的交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不禁焦躁，恨不得现在上楼捂住他们的嘴。
用得着你保护吗？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强，兄弟！
他扫了旁边人一眼，陈惜墨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楼藏月和林清禾算隔壁街道的邻居，不免赶紧站出来为她说话：“他们应该说着玩的，要不我们从另一个楼道口走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陈惜墨扯扯嘴角，他早已对这番话已司空见惯。接下来，林清禾应该就听话地去办公室抵制他了。
楼藏月安抚着陈惜墨，刚要拽他去另一边。
楼上传来软糯却清晰的声音：“你不要这么说陈惜墨，他是有苦衷的。昨天的事孔知节只说了一半，打人的理由没有说，你这些都不知道，怎么就判定他会伤害我呢？老师应该教过你吧，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姜道卿闻言，不可置信：“......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陈惜墨听到这一段话，停下脚步，罕见地主动抬头往上看。楼藏月也惊讶一瞬，慢慢探头。
林清禾站在楼梯口处，正在为他据理力争：“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可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好人呢？就算他这次不是故意伤人，谁知道下次会不会？你离他远点，又能怎么样？”姜道卿似乎有点生气，语速飞快，甚至有质问的味道，“要不你具体说说，他为什么打人？”
“你怎么问那么多？”林清禾没有被他的态度吓怕，依然坚定，“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别打听了。反正我不换同桌，你快回去吧。”
“你......”姜道卿见状，知道再也无法转圜林清禾的决策，气得转头就走，“等吃亏你就老实了，真不听劝！”
两个人各执一词，都悻悻离去。他们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见了。
楼道间终于安静下来。
楼藏月长吁口气，这才往楼上走。原来昨天发现了他们的人是孔知节和林清禾，林清禾倒还好说，至于孔知节......
她是八卦之王，学校出了名的宣传小喇叭。
毕业后不当狗仔都可惜了。
有她在，怪不得流言蜚语传得这么快。
楼藏月偷看了陈惜墨一眼，忍不住问：“林清禾不太一样，是不是？”他肩膀上横跨着陈惜墨的包，陈惜墨将它拿回来。
楼藏月还在嘟囔：“刚才那个男生是五班的，喜欢林清禾可久了。除了姜道卿，还有好多男生对她有意思呢。”
“回去上你的课。”陈惜墨显然并没有兴趣，声音冷漠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林清禾和姜道卿吵完架，打算回到教室继续看小说。可她看了看表，发现马上还有十分钟上课。
班主任总是会提前到班上抽查学生状态。
于是她将小说往课桌里藏了藏，拽出了“48”分的数学卷子。
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林清禾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
是时候努力学习，惊艳所有人了。
林清禾这么想着，从书包里郑重其事地找出一张干净的草稿纸。
她将草稿纸规规矩矩地叠好，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然后认真地拿起笔，一字一句地开始审题。
“已知抛物线的顶点在（4,0），焦点与椭圆......”
“又是求焦点坐标和离心率......”林清禾的声音越来越小，自信逐渐消失。
几秒后，她放弃了，脊背软下来，趴在桌子上。
救命！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数学这么恐怖的东西？
她闭上眼，想放空大脑，只是忽然一个黑影投下来。
林清禾立刻警惕，迅速睁开眼，发现陈惜墨屹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她瞬间清醒，迅速站起身子。
后退的时候差点绊一跤。
“......”
昨天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巷口打人那一幕。
今天，他将成为她的同桌。
林清禾依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勉强勾起嘴角：“你、你来啦？”
她抿了下嘴，她不是在说废话吗？
“你是喜欢过道还是里面？我都行。”林清禾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昨天，她刚踹了他一脚。
“就这样吧。”陈惜墨毫无顾忌，直接走到座位里面，随意瞄了一眼林清禾的卷子。林清禾手忙脚乱地往前扑，将带有“48”分数的那一面翻到底下：“别东张西望。”
陈惜墨扯扯嘴角，却少见的没嘲讽她：“哦。”
“......”
教室里，同学们不约而同观察着他，却不都不敢大声议论。
下课时间，教室安静得像是开了静音键。
陈惜墨对他们的目光熟视无睹。他用手撑着腮，盯着林清禾看，目光丝毫不避讳，神色有些古怪。
林清禾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觉得浑身发毛。
怎么回事？
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为了掩盖心虚，在草稿纸上胡乱写了几个数字。
她心想，完蛋了，陈惜墨是不是误会她了？
校园里的流言蜚语不是她传的啊！
什么“带血的魔方”“揪下人家的耳朵”等等这些话......她也是刚知道传言这么严重。
都怪孔知节！
林清禾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把这件事说清楚，毕竟她以后需要和陈惜墨做同桌呢。
于是她鼓足勇气，侧头刚想跟陈惜墨说话：“那个......”他却将目光收了回去。
林清禾一下失去了机会，摸摸鼻子，默默低下头。
......
看来他不愿意搭理她呢。
整整一天，林清禾都没跟他说上话。放学铃声响起，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清禾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陈惜墨的确不好相处，似乎和传言一样阴晴不定。
她还想跟他道歉来着。
李印的事情，是她误会他了。
陈惜墨走后，同学们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林清禾也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对陈惜墨的评价。
“他好酷啊！有点像明星。”
“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别三观跟着五官走。话说班主任也没那么看重他嘛，也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而已。如果他真那么厉害，肯定得来一段演讲吧。”
“怎么，担心你年级第一的宝座？”
“才没有呢！”
“不过，他长得真好看，好伟大的一张脸啊......”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忘记了班主任还在讲台上。
“你们！在说什么！”保温杯“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班主任忍无可忍地吼道。同学们都不吭声了。
“我们是实验班，多讨论讨论学习行不行？看看你们那个分数！丢不丢人？”班主任大声斥责，“你们别给我惹事，少招惹陈惜墨，知道吗！”
林清禾闻言，假装刚才没有偷听，安静的收拾书包。
今天爸爸来接她，现在应该在校门口了。
班主任教训完说闲话是那几个人之后，走到她旁边，面容和善了许多，一脸关切：“怎么样，和陈惜墨同桌还适应吗？”
林清禾手里正拿着小说，打算往书包里塞，见班主任凑过来，吓了一跳，心虚地赶紧重新放回桌子里。
“还算适应吧。”林清禾听到班主任的问话，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他今天都没怎么搭理我。”
“慢慢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及时跟老师说。”班主任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好好相处，不搭理你也是好事儿。”
林清禾：“......”
等班主任走后，另一位女同学小声问：“林清禾，班主任为什么让你跟他同桌啊。”
林清禾把小说塞进书包里，闻言转头示意同学看桌子上的试卷：“可能因为......我学习差？打扰你们学习还了得？”
女同学发出长长的“哦”，似乎恍然大悟。
林清禾没和同学们多聊，很快出了校门。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她笑了，赶紧跑过去，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兴高采烈道：“爸爸！”
她就知道爸爸诚实守信，一定会来接她。
年轻男人递给林清禾一个粉色的小盒子：“昨天没来接你，是爸爸的错。来，看看爸爸的道歉礼物。”
“还有礼物？”林清禾雀跃极了，赶紧拆开，里面躺着一只手表。银灰色的表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银丝带。
她给自己戴上，尺寸颜色都正合适。林清禾打开窗户，想让阳光更直接地照射进来。
爸爸的车路过上次的小巷子。巷子口处破败，停着许多老旧自行车，围墙也歪歪扭扭的。
她欣赏着手腕上的手表，却忽然被另一幕吸引住了。
咦？
她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工装裤，头发凌乱又张扬。
他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却不急。
周旋过后，忽然抬腿，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人的肚子上。
他面无表情，动作却又狠又准。
是陈惜墨。
他又在打人。
为首的那个是一个红发混混，旁边是李印。
林清禾扒住窗户，上次陈惜墨带着楼藏月，这次李印带了一帮人，他不会输了吧。
是不是应该报警？
爸爸：“怎么了，脸色那么紧张？”
他往外看，一下就看到了正在打架的一群人。
爸爸将车开快了点，陈惜墨的身影很快就被甩得远远地。
他发现林清禾还在往后看，于是说：“别看了，就是一群混混打群架，他们动手没有分寸，一会儿不一定出什么事儿呢，别吓着你。今天我和你妈妈都下班早，给你炖了排骨玉米汤，炒了个鱼香肉丝，你还想吃什么别的菜吗？”
林清禾看不到陈惜墨了，这才回过头，回答爸爸的话：“我都行。”
然而，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脑海里全是那个戾气十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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