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木心和他谈完,从屋子里走出来,和褚唯传达了最后的结果:“录像带的事,从乔文煊这里下手是不太可能了。”
这个结果褚唯之前也有预料,毕竟现在乔文煊最在意的都已经失去了,他不介意拉着乔木心共沉沦。乔文煊最在乎利益,然而现在连天平都被掀了,他们没有可以和乔文煊谈判的筹码。
乔木心问褚唯:“你相信人只有一个弱点吗?”
褚唯摇了摇头:“我不信,但是我们谁都不了解他。”
乔木心看了褚唯一眼:“那就去找一个了解他的不就行了。”
褚唯和乔木心对视,最后两个人想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
……
……
杨裕川坐立不安。
杨裕川听说了沈鸣,还有自己那便宜外甥都被抓了的事,本就十分心虚,直到褚唯再次提出要和他见面的请求。
杨裕川以为,褚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来给自己小情人讨公道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诛心,两个人还司马昭之心地把两个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第一次那回的日料餐厅。
怕什么!又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做的。杨裕川去了,却发现房间里坐着乔木心。
三个人坐在一起,画面堪称恐怖故事。
乔木心提出,可以以技术援助为名,为杨裕川的公司提供不含竞业的技术援助,包括设备,员工培训,新品研发。
“说难听点,现在你的品牌就是一个‘有品’的贴牌山寨,是不具备自我研发能力的,但是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可以进行合作,无偿为你的品牌提供技术支持,且不包含竞业。”
杨裕川刚开始还充满戒心:“你名声都臭了,凭什么和我谈判?”
乔木心倒是十分随意地吃着餐前甜点,很平静地看着他:“可是大家都是来吃东西的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做的呢?”
他甚至讲话的语气有点阴阳:“就像你不讲我不讲,谁知道我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呢?舆情会骗人,甚至亲情也会骗人,但是营收很重要,钱,是不会骗人的。”
刚被自己外甥背刺过得杨裕川因为这番话汗流浃背,但不得不说,乔木心的提议很诱人,他甚至认真地思考起来可行性。
由此可见杨裕川和乔文煊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丘之貉,没有道德也没有什么价值观。能打败利益的只有更大的利益。
但乔木心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乔文煊手上有一份录像带,那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如果杨裕川有办法的话,帮帮忙。
杨裕川看着乔木心,眼神中充满了防备,“我记得乔凯旋去世的时候给你留了不少钱。”
乔木心倒很坦然:“我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那玩意儿,它们自始至终都没在我手里,不过,乔文煊进去的话——”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褚唯,褚唯也很坦率地补充:“乔文煊发生这样的丑闻,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我会将这部分业务切割,剩余的资产进行清算,当然,你愿意收购,或者不愿意,都是你的选择,之前承诺的帮助和这个是两码事。”
无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当然,乔木心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杨裕川如果不答应,他们可能就要想别的办法——
但没想到杨裕川很快答应了,唯一的要求就是签完合同之后再去落实。
似乎困扰他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三天后,杨裕川在拘留所见了乔文煊一面。
具警察描述,那次见面并没有持续太久,但似乎杨裕川和乔文煊谈话的过程中,乔文煊几近崩溃,最后还真让杨裕川问出来了。
乔文煊将那份视频在自己的某个不知名的域名下,密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甚至保留了当年的录像机,挑了一个他自觉乔木心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他把那台相机藏在了乔凯旋的墓地,掀开石板,和乔凯旋的骨灰盒放在一起。
乔木心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不但没有任何触动,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乔文煊对他的恨真的是到了一种发癫的地步了。
不过有一条是预判对了,那种地方乔木心踏进去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脚。他最后拿到了那条视频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褚唯其实有问过乔木心,他好不好奇杨裕川和乔文煊说了什么,乔木心倒是很平静,他们两个之间,互相有什么秘密也在正常不过了
“利益,或者……也和家人有关。毕竟是是舅舅和外甥,两个人又是后来反目的,总之,用什么来要挟都不意外。”
面前的电脑上,乔木心打开了这条尘封了五年的视频,镜头前他用法语,有些害羞和生涩地做着自我介绍。那个时候的乔木心比现在更瘦小一些,眼中也有一些劳累和疲惫,但眼睛闪闪发光,肉眼可见地期待和充满希望。
乔木心隔着视频,和十九岁的自己对望,竟然出现了一种苦涩的感受。
他带着口罩,一边灵巧地做着漂亮的裱花,那个时候乔木心因为第一次独立负责明星的婚宴,因此拍摄视频作为纪念,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vlog后来会成为一种风靡互联网的,记录生活的方式。后来他因为拍视频重新开启了自己的事业,也万万没想到,这条视频在很多年后再一次救了他。
人生或许真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圆。
画面上,乔木心将镜头对准了蛋糕,还特意小声地说了一句,因为新娘子对香草籽过敏,所以使用的奶油是经过特殊处理和调制的。
那个时候他甚至对自己人生即将经历的事一无所知,对即将发生在自己人生中的万物万事都充满了期待。
乔木心看了一会,突然很难堪地关掉了视频,褚唯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他的指尖在微微地发白。
仿佛面前的视频并不是通往过去的钥匙,而是一份他无法面对的罪证。
褚唯温柔地拍着乔木心的肩膀,将他揽进了怀里:“怎么了。”
乔木心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微笑:“我发现,我还是会会忍不住想象……我会忍不住想象,要是没有发生这一切,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他把一个破碎的自己好不容易拼起来,却又有人来告诉他,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你的人生应该像这样美好。
你会成为有口皆碑的甜点师,或者攒一笔钱,在法国某个风景很好的小角落开一家自己的店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过去,大家会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甜点师。
这是乔木心一度渴望,却未曾实现梦想,从过去到现在,他已经变得足够坚强,但却还是为此难过。
褚唯知道,无论怎样的话语,对于现在的气氛来说都太过苍白了,人之所以感到意难平,并不是因为失去或者拥有,而是“我本可以”。
于是他给了乔木心一个拥抱,像坚实的陆地,拥抱着自己的飞鸟。
乔木心被褚唯这样抱着,不知道平复了多久,他把脸窝在褚唯的怀里,讲话闷闷的:
“但如果没经历这一切,我也不会遇见你。”
褚唯笑道:“要是我选,我希望你实现梦想,遇不遇见什么的,也没有很重要。”
“不行,很重要。”乔木心抬头看着他,像个赌气呃小孩子,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你和实现梦想都很重要。”
他因为没能实现的梦想意难平,但转念一想,如果要因此失去褚唯,又有点难以接受。
乔木心有些沮丧地嘟囔着:“就不能有个办法,既能实现梦想,又能拥有你么?”
褚唯哈哈大笑:“那不就是现在嘛?”
褚唯告诉乔木心,相关的证据交给律师,起诉,律师函,不过舆情导向一般也会有不按照预计发展的情况,公关部也会有意引导,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甚至问乔木心,当年那个控告他投毒的女明星是哪个,可以让她赔偿精神损失和道歉,乔木心查不到了,就让关顾的团队去查。
从现在开始的以后,他可以拥有最棒的梦想,还有深爱着自己的爱人。
不过乔木心只是很平静地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我有点累。突然就觉得,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什么都不想管。”
五年的时间,乔木心褪去了锋芒和天真,他学会了放过自己,学会了重新再来,也学会了和这个自己讨厌的世界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但他还是不喜欢用把柄去要挟把柄,人心去揣摩人心,可现在他为了让犯错的人得到惩罚,被迫使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
褚唯也能看出来,他很累,那种疲惫不是连续工作或者通宵的疲惫,而是自信深处散发的一种生无可恋的厌倦。
褚唯垂眸,发现乔木心正闭着眼睛,于是便用手掌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
“人这一生能发生几次像这样的事,马上就会结束了。”
“然后,明天一切都会过去。theshowmustg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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