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一晚上,陶秀兰第二天罕见地起晚了。
沈雪青本来是打算让她多睡会,但是奈何家门口来人了,陶秀兰不得不急匆匆起来,眼底青黑一片。
沈志国身后跟着沈胜利,拎着两只土鸡,还有一瓶好酒。
“哎呀,志诚不在吗?弟妹,辛苦你了。”
沈雪青余光一闪,发现还有个磨磨蹭蹭在门口抹不开面子的沈红樱。
“红梅啊……”沈志国一开口就被沈雪青撅回去了。
“我马上就要改名字了,以后我就叫做沈雪青了。麻烦大伯你们家都记记清楚,不要喊差了。”
沈志国准备去摸侄女头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只好呵呵笑了两声。
沈红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口窜过来,把她爹都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你真的要改名?你怎么不和我说!”
沈雪青第一次发现自家表姐还有点神经病潜质:“我要改名,关你什么事?”
众人的目光落在沈红樱身上。
沈红樱磕巴了一下:“呃,都是一家人,我关心关心红梅……”
沈雪青打断她:“我叫沈雪青。”
重生以来,只有全丽华母女和上辈子一样,没干过好事。沈雪青实在是懒得应付她。
场面就这么尴尬住了。
沈胜利圆滑成精,赶快把鸡和酒都放下了,对着陶秀兰热情地喊婶婶。陶秀兰迟钝了一下,也开始沏茶招待他们。
沈志诚和沈胜利就这么在客厅坐下了,陶秀兰在一旁恍恍惚惚。
三个人各有心思,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沈红樱则是硬拽着沈雪青进了卧室。
沈红樱绞着两只手,很别扭地说:“红……唉,雪青啊。我妈先前是做的过了点了,我代表我妈给你道歉。毕竟,她读书读得少,你不要介意啊。”
沈雪青啧啧两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跟我道歉?”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红樱怒了,一口气把全丽华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这事情,本来也不是我们家挑头的。你有本事去问责大队长嘛。干什么对我和我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沈红樱还在委屈呢:“我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要和你争什么,也不至于做的这么难看。”
沈雪青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
她的好堂姐,似乎是真心以为,只要说清楚,就还能回到以前那样。
殊不知,沈雪青现在已经厌倦透顶这些事了。
“你从小就是这样,明明掐尖要强,却里子面子都想要。口是心非,永远把自己放在好人的位置上。你嫉妒我,要用各种办法和我抢,但是你又不愿意让我把你当成恶人来看,所以今天急吼吼地来澄清。”
沈红樱的想法是如此清晰,一目了然。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那些行为,是什么大问题。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永远做着恶事,却觉得自己是好人。
沈雪青猛地往前一步,和沈红樱几乎脸贴脸。
她在沈红樱耳边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告诉她:“其实你大可不必现在就开始嫉妒我。我现在能考上临清大学,以后就还能飞的更高更远,我的人生将会一片坦途,我的未来会达到你永远够不上的程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将来一辈子,都会对我,望尘莫及!”
滚烫的预言落入沈红樱的耳朵里,烫的她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还开口诅咒我!”
沈雪青平静地往后坐回到椅子上。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你和你母亲,在堂屋里大声诅咒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了。”
沈红樱霎时间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早上起来,本来是要好好看书的,结果现在看不成了。
沈雪青顺手整理起书本,淡淡地又放出一个炸雷。
“当然,你也不必着急帮你母亲鸣冤。你不如先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你父亲真的不知道吗?而你的母亲,是真的稀罕你为她说话吗?”
同样的话,沈胜利也说过。
沈红樱眼圈都红了,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沈雪青转过椅子对着一脸倔强的沈红樱。
“你当年高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考上了。难道真的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是我占了你的福气,还是因为,同年上半年,沈胜利托关系进单位,你们家已经为他花了一大笔钱了。所以轮到你的是偶,只能让你退而求其次?”
沈红樱愣住了。
堂妹的话就像一把重锤,击打在她心上,将往日里和谐的家庭关系锤出了一道裂缝。
“你从小就喜欢和我争。小时候奶奶难得做了一盘排骨,分成两份给我们偷偷加餐。你吃完自己的那一份,还要抢我的。我不肯让给你,你就把我推倒在地。等到大人们进来,你却反口说是我抢不过你所以大哭。你既然从小就有这个心机,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的亲哥哥争一争呢?”
沈雪青挑衅地露出一个笑容:“还是说你只有这点本事,只敢欺负弱小的,而不敢对付你爹妈的宝贝儿子?”
……
沈红樱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夺门而去。
陶秀兰反应慢了半拍,才起身,沈雪青已经从房间里施施然出来了。
“大伯,堂哥,不好意思,姐姐好像被我说哭了。”
话是这么说的,沈雪青双手背在身后,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不好意思。
沈胜利和沈志国尴尬极了,摆手说“不碍事”,然后也匆匆出门去了。
比起上一回的小打小闹,这是沈雪青第一次畅快淋漓地作恶。
她发现自己心理素质还挺好的,挑拨离间,转移矛盾这件事,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做的得心应手。
沈雪青给沈志诚发了消息,问什么时候才能去派出所改名。
沈志诚专门回了个电话。
“后天,后天就差不多了。我这两天有点事就不回家了,跟你妈说一声。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雪青不客气地告状:“爸,今天你的好大哥带着一双儿女又来了,我妈对付不了,所以我把人气走了。”
“不要胡说。”沈志诚嗔怪了一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女儿这是知道跟自己一个鼻孔出气了啊。
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但由小辈来表态,就正好。
沈志诚叮嘱沈雪青:“下次再有这件事,不要做太过火,万一他们动手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其他的事我就看着办了。”
沈志诚满不在乎:“行,等大后天回家之后,爸再和你聊。”
挂了电话,沈雪青挑了点零嘴回家去了。
打开门,陶秀兰整个人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憔悴样,看起来神思恍惚的。
沈雪青关心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啊。”
陶秀兰抓着抹布,半天才抬头。
她想到昨晚丈夫的话,还是跟沈雪青提了:“乖乖啊,妈妈想,想跟你商量个事情。今天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妈妈下午想出去一趟。晚饭咱们可能要晚一点吃了。”
“你去呗,这事情为什么要问我?”沈雪青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妈妈,你的时间本来就是自由的。我又不是婴儿,不需要你处处照顾我。你想出去干什么就去,我自己弄晚饭。刚才爸跟我说,今天明天都不回来。你这两天想做什么趁早。”
陶秀兰懵了:“是这样吗?”
沈雪青停顿了一下,反问:“为什么不是?上班的人都能请假,你一年到头忙活,一次两次不做饭有什么关系。”
陶秀兰咬了咬嘴唇,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临走之前,她从衣柜深处找到了一件去年陶欣兰给她从省城带的裙子。
一整年了,她几乎都没有出过门。
一直到昨天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她穿的是破旧的家居服。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昨天被几个妹妹一对比,陶秀兰内心深处也产生了一点难过。
今天既然要出门,正好换上。
沈雪青路过,顺口称赞了一句:“妈,你还是这么穿洋气。出门记得打伞,外面可晒了。”
陶秀兰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应了一声,也学女儿那样,挎着小包打着伞出门了。
沈雪青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习惯家里没人的状态了。
地上的两只土鸡咯咯哒了几声,扑腾着找存在感。
沈雪青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它们身上。
老宅自家养的走地鸡,平时都是野放,不吃人工饲料的。不仅营养价值高,肉质还鲜嫩美味。在后世,一只卖两三百都有人抢。
炖鸡汤,鸡公煲,黄焖鸡,沈雪青想着都要流口水了。
问题是,她虽然会做菜,但是她也不会杀鸡啊?
两只鸡被这么盯着,忽然不敢动了。
思索片刻后,沈雪青哼着歌,提溜着两只鸡去了附近的菜场。
一块钱,杀了两只鸡。
拔毛,放血,烫鸡,开膛破肚,帮着杀鸡的大姨菜刀一亮,收拾地干干净净的。
大姨跟陶秀兰相熟,本来还不想收钱,沈雪青硬是扔下就跑了。
大姨一边把纸币收起来一边嘀咕:“这闺女,真是不心疼钱。”
但沈雪青觉得很划算,她现在既然身上有钱,就不会亏待自己。
上辈子,如果没有点别的事情,她是很喜欢自己动手做饭的。
她又挑了点配菜,补足了调料,满载而归。
土豆买的多了一些,一部分准备和茄子青椒一起做个地三鲜,一部分就用来炖鸡。
沈雪青原本是打算买点莴苣,娃娃菜之类的,没想到现在的菜市场上,只有时令蔬菜,这些原本是冬季生长的蔬菜压根买不着。
于是她把原定的黄焖鸡,改成了将就版的大杂烩炖鸡,有什么放什么。
砂锅架起来,小火慢慢炖煮,熬好了之后浓香四溢。
另一只鸡切块,腌好,放进冰箱里。沈雪青准备明天再做。
鸡血和内脏不耐放,沈雪青直接煮了一大锅卤汁,统统扔进去慢慢卤。
考虑到大夏天燥热,靠近七点的时候,沈雪青又拍了个黄瓜,炒了一盘番茄炒蛋。
完美!
等陶秀兰疲惫不堪到家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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