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
热搜主榜前五有四都是吴风偷税漏税的词条。
卓立娜前夫吴风被人实名举报多部电影都存在虚构项目费用等手段将实际收入减少后再缴纳税款的行为, 消息一出掀起滔天舆论,全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吴风身上最大的话题点就是和卓立娜那段早已结束的婚姻,双方闹得不太好看,这件事每年都要被网友翻出来津津乐道一顿。他本人却很少有人指摘。吴风是业界有名有姓的大导, 早年创作了多部堪称经典的影视作品, 虽然现在有日暮西山之势, 但推出来的电影大部分口碑不俗,如今一夜间卷入巨额偷税的丑闻,网友们一边惊讶一边见怪不怪。
目前的进展是税务机关已经介入调查, 有人发现吴风执导的电影全都被下架了, 足见偷税漏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更多人好奇的是他究竟惹到了哪个大腕。毕竟吴风不是什么小虾米,他早年混港圈,后进入内陆, 身上的关系网盘根错节, 本身就是资本圈的一份子,早几年也有风声透出税收问题, 但无一例外都没了后文。
这次几乎是被以雷霆速度地清查,可见碰上了更高的山,难免让人起八卦之心。
这一头吴风的舆论闹得风风火火, 那一头,卓立娜破天荒地找上了林有麦。
俩人约见在一家高档茶馆, 卓立娜前段时间在微博公开宣布和前公司解约,算是摆脱掉了这块粘了三四年的狗皮膏药, 如今烦人的前夫也被处置了,好事一来成双, 人逢喜事精神也爽,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林有麦知道她在兴头上, 只是不知道卓立娜找自己的理由。自从上次俩人敞开把话说明了后,卓立娜就没再和她有联系。唯一一次明面上的交流不过是那晚颁奖的合照。
在卓立娜看来林有麦投机的心思太明显,也没为她带来实打实的好处。说白了,让林有麦进入自己的圈层——她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不过,林有麦端起杯品茶,目光落在正悠哉斟茶的卓立娜的身上,现在似乎有点不同了。
“这家茶馆我经常来,环境好,品类也多,你平常会喝茶吗?”
卓立娜为她的空杯添上茶水,含着一丝不显著的微笑看着她,说是看,更像是一种打量。
林有麦摸着杯沿,没急着喝,“现在开始,应该不会迟吧。”她端起茶杯。
“当然,喝茶怎么会有迟和早之分,”卓立娜笑了一下,也拿起杯浅抿一口,她盯着杯中蜜绿的茶水,澄澈的一丝茶渣也没有,“学会喝茶,好处很多,很多时候茶可以帮我们节省一些口舌,获得意想不到的益处。”
卓立娜放下杯子,也不再拐弯抹角:“新闻看了吗。”
“我是5G流量,网还挺快的。”
卓立娜笑了笑,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手段。我以为只是一只会晃尾巴的小博美,没想到还有一身虎的本领。”
林有麦慢慢咂着茶的味儿,入口微苦,进喉回甘,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卓立娜在说什么。但看样子,她的心情实在不错,似乎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尽管她不喜欢博美这个比喻。
不管什么功劳,既然都送到身前了,揽了就是。
林有麦抿嘴笑:“怎么说也是一只雪狼,博美不太像吧。”
“你要是安静一点,会更像狼,”卓立娜打开旁边的包,从里捻出一份函纸,“既然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能空手来。”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微微放低了声音:“林有麦,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想做很多事,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很多时候,聪明人也需要外界的帮助。”
“比如,一把能登高的梯子。”
卓立娜将邀请函往前轻轻一推,“多认识一点朋友不是坏处。”
这是一张黑金色的邀请函,卓立娜站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晚宴见。”
林有麦打开邀请函,眸光一亮,端起桌上的茶慢品,忍不住笑道:“看来世界上真的有幸运神。”
这是一封慈善晚宴的邀请函,牵头的是商界那群大鳄们,以基金会的名义组织了这次晚会,主要活动是现场拍卖和爱心捐赠。当然,本质是商圈高层人的私下social。因为地点在私人酒庄,可见这次活动不对外开放,是上层人自己的聚会。
无论哪个圈子,里面最硬最强的那批人都是背靠商政。走到最高处,和这两样东西打交道是难免的,钱权在握才能屹立不倒。撇开娱乐圈表面的浮沫,实质还是资本的角逐。
虽然卓立娜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看样子她以为前夫的“死”有林有麦掺一脚的嫌疑,林有麦尚且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根本动不了吴风,卓立娜似乎认定林有麦背后有着相当的势力,开始对她敞开怀抱,但是她这么认为一定有她的理由,既然机会摆到眼前了,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林有麦把邀请函收好,欣然回家。
慈善宴安排在三天后的晚上,有专车接送。林有麦装扮整齐后上了车。酒庄的位置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到了现场,是一座和城堡一样庞大的建筑,灯光璀璨。
里面的布置和高级酒店无差,大部分人端着香槟,簇在一小堆谈笑聊天,耳坠的钻石比顶上的吊灯还要夺目。
座位是圆桌,每张桌子的中央都竖着一个数字旗,应该是一会儿用来拍卖喊号的。林有麦端起一杯酒,走在人群中间,大多数面孔都很陌生,但要是报出名讳,恐怕一个比一个炸耳。她只依稀认出个别面孔,有不少名声赫赫的导演投资人在其中。普通人永远不可能接触到他们。就算明星也一样,不登上一定的高度,是没有相关的渠道特地为他们开放。
卓立娜已经到场,她穿着一套开背裙,卷发盘成了慵懒的丸子。正举着酒和身边人聊天,笑吟吟的。她捉到了林有麦的身影,于是招了招手。
林有麦换了一杯新的酒过去。
卓立娜把她拥到自己身边,对着面前的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介绍,那人看样子似乎有四十多岁了,眉毛是纹的,眉峰凌厉,人也很高。林有麦感觉有些眼熟,思索的同时露出了微笑。
“有麦,这是洪导,飞鸿影视的老板,也是制片,你应该不陌生。”
洪飞琴。林有麦记起来了,即刻伸手和她握了握。这人确实是响当当的大佬,出手过多部经典电视剧,转型为电影导演后提名了棕榈。
洪飞琴笑着把她看了看,道:“我知道你,林有麦。”她的眼神里有另一种意味,很难读懂,单看笑脸简直温和得像一位慈善的长辈,然而眼睛却很尖很清明。
林有麦和她碰了碰杯,卓立娜说:“这批新生代演员里,有麦是最出色的。”
“娜娜看人我是信的过,条子也好。”
卓立娜也笑:“如果以后有什么合作,还得您多多关照。”
洪飞琴哈哈一笑,“当然当然,有麦,结束的时候去找我的助理吧。”
意思是留联系方式,林有麦又敬了她一杯。
卓立娜带着她,几乎不需要走几步,一会儿就有人围上来。投资人、导演、制片、时尚界的、各类邻域叫得上名的大咖都在。卓立娜一一和他们寒暄,寒暄完后顺势将身边的林有麦介绍出去,中间还加了几位导演的微信。
“那些微信都不顶用,真要用你,自然会找上门来。”卓立娜举起酒杯,在她身旁低声说,眼睛不停在扫视周围。
“打打照面不是坏处。”卓立娜挑眼看她。
林有麦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周围钱权的气味让人振奋,她冲身边的卓立娜眨眨眼,“好的。”
卓立娜不知道又瞄准了谁,冲她使了个眼色,林有麦会意,在原地严阵以待。
不远处聚集着一堆人,大家说说笑笑,转眼又散了一部分。卓立娜瞅准了认识的那个粉裙女人,她身边站在刚才人群中心的两个男人。粉裙女人江湖名叫宝姐,是传媒界的泰斗。今年五十多岁了,可以说一家子拿捏着媒体行业的命脉。
卓立娜和她不熟,但带她入圈的老师是宝姐的徒弟,因此也算攀得上亲。
卓立娜和宝姐简单交流了两句,宝姐又把她介绍给了旁边的两个男人。
林有麦正在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制片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帅的,她眉眼带笑。这人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是个独立制片人,父母一个搞金融一个搞电影,自己还有三家公司。明明财力充足,颜值尚佳,说起话来却还有些腼腆。
他得知林有麦是演员,立马像遇到了知音似的,开始谈起了电影制作一类的事,林有麦一点也听不懂,打断他:“嗯嗯,你说得我都知道,加个微信吧。”
成功加上微信后,林有麦看到了卓立娜向自己发来的手势暗示。
她把旧的那杯酒交给帅哥,笑了笑,又拿上了新的一杯过去了。
卓立娜再次把她拢到身边,对着前面的中年的男人介绍:“这是大周总,麦壳影视创始人之一。”
林有麦顺势望去,总感觉五官有些眼熟,不过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再眼熟也确实是没见过面,但名字她是知道的。她回以了友好的笑容。林有麦很多作品都是麦壳投资出品的,也算是她的老板了,只是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
“这个是小周总,也是麦壳的创始人。”
卓立娜让了个位,晚会的主场没有大灯,有些昏暗,周围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得费些力才能看清人。
但这个人,她不用费劲就看清了。
徐易安穿着一身正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抹了不少发蜡。他同样端着一杯酒,见到了林有麦,主动把手伸了上去。
林有麦盯着他,俩人的手得体地牵上,一会儿又放开,“周总?”
徐易安笑了笑,“我户口本上是周姓,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徐。”
一旁的周庞海笑言:“这是我的外甥,这几年才回国。”
宝姐打断他们,“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林有麦跟着卓立娜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刚才那伙人坐到了隔壁。她回头又看了一眼。
卓立娜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麦壳你总不会陌生,你的那么多剧都是他们投资的”她低语,“他们背后是天青,难得见到,等会儿多去聊聊。”
“嗯,我先去上个厕所。”
林有麦从位置上起来,路过隔壁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鞋尖踹了一下徐易安的椅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走。
现在宴会才算正式开幕,卫生区没有一个人。
卫生间每个都大的像一间卧室。
林有麦往前走,紧接着就听到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
“有麦”
徐易安赶上来,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正好,林有麦打开一间门,反手就把他撵了进去。
两分半钟后,林有麦披着西服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握着皮带,“周总,说话。”
徐易安跪在旁边,脸上姹紫嫣红,他吸了吸快要流下来的鼻血,“有麦,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怎么敢对你生气,周总。”
她一口一个周总叫得顺溜,徐易安赶紧爬到她脚边,“有麦,别这么叫我,你不需要这么叫我。”
林有麦抽他一鞭,“坐好,怎么叫是我的事。”
徐易安晃晃悠悠地坐好了,自动认罪:“有麦,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林有麦的心思不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认了个野爹,还改姓周了?”
徐易安吸吸鼻子,“有麦,可以允许我拿张纸堵一下鼻血吗。”
“憋住。”林有麦看了一眼时间,“说快点。”
“有麦,高中毕业后我就去我外公那儿了,他们不认我,我花了很长时间"徐易安使劲不让鼻血流下来,省去了中间一些不必要的情节,“我要跟着他们,必须改姓,所以我现在是姓周。”
林有麦一只手搓搓下巴,一只脚踩着他的肩膀,“说重点,你妈那边到底什么来头?”
“我外公的爷爷是天青的创始人,我外公现在是董事,麦壳是我在大学期间和我舅舅一起创立的。”他交代的飞快,“有麦,你的腿冷不冷,要不要我帮你暖一暖。”
林有麦多少也能猜出徐易安身份不太一般,只是没想到不一般到了这个程度。她的眼睛在听到天青后亮了亮,“那你为什么要当我的助理?”
“有麦,我喜欢你,我想帮你做些事,我想等到机会成熟的时候再把这些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有负担。我想让你舒舒服服地完成演员这个梦想,”徐易安鼻血流下来,“有麦,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早点能发财了,还当什么演员!愚钝!”
林有麦呵斥他。徐易安把头低得更低了。
林有麦想到什么,又问:“那么,吴风的事,是你搞的?”
“有麦,你不是说,想要和卓立娜成为朋友吗,”徐易安抬起一点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现在实现了。”
“你真恶毒!”林有麦指着他的鼻子骂,她收回手,“不过做得好。”
林有麦还有一点想不通,“你去参加那个破综艺干什么?赚钱什么的都是撒谎,你这条贱黄鼠狼。”
徐易安摇摇头,又咳嗽起来,他爬近了点说:“有麦,你有所不知,那档综艺的总导是何曾,他的外祖母就是宝姐,刚才外面那个穿粉裙子的女士。我和他最近关系不错,答应他拍摄,相应的,我也能得到宝姐这边的‘帮忙’,有麦,宝姐是传*七*七*整*理媒界很厉害的人物,和她拉近关系对你以后的事业是有利的。”
他的鼻血又流下来了,林有麦看着眼烦,揪了一团纸丢给他,“堵上。”
“谢谢”徐易安继续说,“宝姐的老公和何穗玉的爸爸是老友,有麦,这个忙我怎么也得去帮。”
“何穗玉,你认识他?”
徐易安点点头,“我投资过他的电影。”
“那你还给我装不熟?”林有麦作势要打他。
徐易安眼泪掉下来,“也、也不是很熟,平常没什么联系。”
他又靠近了一点,把林有麦的脚揣进胸怀,“有麦,你不用害怕被发现,网上的舆论我都有时时监控,绝对不会出现一条对你不利的,你可以去搜搜,搜我和你的关键词,已经什么都找不出来了。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有麦,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林有麦若有所思,把腿收了回来,“我生你的气?你真当自己是根葱,虽然你现在是比葱贵了点,但也别把自己抬太高,毕竟你还是徐易安。”
徐易安这三个字代表着他是林有麦永远的跟班、跑腿。无论外界变化如何都无法改变俩人最原始的关系。
徐易安拼命点头,泪水也劈里啪啦地掉下来,有了这句话他为林有麦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幸福快乐一脸笑意的。
“那你注册什么微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还敢骗我不会用微博。”林有麦又给他了一巴掌。
徐易安被扇得晕头转向,“对不起,我错了,我、我”有一部分私心是,他想让林有麦和徐昱之的cp早点完蛋。
他抱住林有麦的腿,“有麦,我永远是你的,永远为你服务,你可以骂我,打我,只请你不要怀疑我的心。应酬人际我会帮你解决,这些你都不需要上场。外面那群人,一半都知道你是天青这边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没人能把你怎样。”
“滚去把脸搞干净。”
幸好外面的光线并不好,徐易安脸上哐哐挨了她两拳三巴掌,现在什么颜色都有。
打开门时,林有麦回忆起什么,又回头问:“所以那个姓白的”
徐易安重新穿好西服外套,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他走到林有麦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把她带出卫生间。
“有麦,你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有病
俩人错开, 林有麦先进了宴会厅,外面正拍卖得火热,徐易安在卫生间呆了一会儿才出来。
周庞海瞧他落座,一眼就看到了脸上的伤, 他的左鼻孔里还塞着一团纸, “你的脸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徐易安借推眼镜的动作挡住了伤, 没能让他全部看清,“不小心磕到洗手台了。”
拍卖告一段落,徐易安起身寻找林有麦的身影, 周围人来人往, 总有人端着酒杯上来打招呼,他没心思应付,说自己出门前吃了头孢, 对方这才尴尬离开。他像只急躁的耗子似的穿梭在人群里,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林有麦就不见了。
突然,徐易安脚步一顿, 他的鞋跟被人踩掉了。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林有麦从后绕到他身边,她晃了晃高脚杯里的香槟, “周总,你在寻宝吗。”
徐易安笑了, “已经找到了。”
他躲到了一个角落把鞋子穿好,林有麦在不远处和别人聊天。徐易安收拾完毕重新走上去, 自然地靠在了她旁边,面前的俩人本来和林有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 卓立娜不在她身边,不混娱乐圈的大部分凭样子认不出林有麦, 自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扯东扯西了半天也没听林有麦报出自己的名讳,反倒还在兴致勃勃在探究他们的身份,俩人都有些厌了,没想到徐易安走了过来。
他们毫无征兆地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原来你和小周总是朋友啊。”语气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明媚。
林有麦学电视剧里的富婆翘起兰花指捂嘴哦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易安的发小而已。”
“噢!”俩人放下手里的酒,依次和她握了握手,“幸会幸会,敢问大名?”
“免贵姓林。”
“这是我的名片,林小姐,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聚一聚,”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名片,毕恭毕敬地递上去,“或者,我们也可以加个微信呀?”
林有麦用两根手指把名片捏起来,眼尾一扫,嘴角轻挑,三分漫不经心,四分不放眼里,“嗯哼,去找我助理吧。”
嘴里飘出这句话,林有麦没多留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徐易安立马跟紧她,林有麦走到了光线好的地方,仔细瞧了瞧名片,倒吸了一口气。她一脚踩上他的皮鞋,感到十分新奇,挑眉把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你的名字就这么好用?”
“有麦,痛”他小声回答,“不是我的好用,是我外公的好用,我也只是仰人鼻息。”
林有麦把名片插到他的西装里,又替他整了整领结,双眸狡黠,“既然这么好用,不如就借我用用。”
徐易安望着她,眼底的迷恋快要流出来。他爱她这副样子爱得发狂,林有麦最迷人的时刻是计算他剩余价值的时候。每当她的脑袋瓜里列公式般的盘算着如何从他这边捞走好处时,眼睛就会像撞见鸡群的狐狸一样闪起光来。简直让人想亲一亲她的鼻尖。
毕竟在很小的时候,林有麦就默认徐易安的东西是自己的东西,他学生时代通过靠考试获得的奖金奖品,不需要多言,最后都会进她的口袋。徐易安像个时时上供的忠臣,而林有麦是他唯一的国王。
徐易安忽然记起初中那篇一直写不出来的关于人生意义的作文,这下没由来地顿悟了,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林有麦,他的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第一次从她家围墙上摔下来的时候,他空白的、无趣的、没有价值的人生被填上了真正的意义。
想到这,他突然热泪盈眶,“有麦,谢谢你。”
“神经病,有病赶紧去死,死了遗嘱写我的名字。”
徐易安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有麦,我活着财产是你的,死了遗产也是你的。”
“谁不会动嘴皮子似的。”林有麦东张西望,寻找可以狩猎的对象。
他收回眼泪,笑笑,“有麦,今年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
“闭嘴,来人了。”林有麦立马起了范儿,松开了脚,撩撩头发,风情万种地往前走。
他低头看了眼鞋子,惊喜地发现瘪下去的形状是个爱心。
后半场,林有麦拿着一杯酒混迹在各大圈子里。徐易安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旁边充当人形立牌,痴迷地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和那些人交流,有生以来第一次从林有麦嘴里听到她如此亲密地形容和自己的关系。
林有麦左一句易安,右一句易安,他在旁边幸福得迷迷糊糊,天旋地转,不知天地为何物,完全没听见这群人在谈什么。
“呦,安安呀,你这脸是怎么啦?”
眼前是位六十多的奶奶,姓童,和他外公是老同学,家里红色背景。他又被林有麦踩了一脚,回过神来,“哦,童奶奶,这是胎记。”
“胎记?之前怎么没看到你脸上有,后天还会长胎记吗,去做个手术吧。我回去给你推荐一家医院,报我名字就好。”
童奶奶牵起林有麦的手,俩人不知道进展到哪个地步了,她笑眯眯地说:“当演员很辛苦吧?瞧这模样是长得是真好,以后不想当演员了可以来找我,演员多累呀。”童奶奶的目光在她脸上熨了又熨,笑得越来越开朗,“哎呀,反正你和易安是好朋友,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帮衬一下,年轻人多拼几年不是什么坏事,等到玩开心了,再挑个标志的年轻老公”
她拉起徐易安一只胳膊,“像徐易安这样的,算了,这个胎记看了真烦人,有胎记的男人还是不要找了,脸还是很重要的。”她又把胳膊丢回去,“我认识一个在广电局的小伙子,长的是真真真帅,你要是有想法了,我介绍给你呀,呵呵呵。”
林有麦也捂着嘴巴乐呵呵,“这事儿不急,不过,真的有那么帅吗?”
童奶奶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保真呐,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她又在林有麦身边耳语了一顿,林有麦呀地笑起来,“奶奶您真是宝刀未老。”
“嗨,童心未泯嘛,你这么漂亮,更要吃点好的,回头我送你几个。”
徐易安摸摸自己的脸,微弱地插上一句话:“我这个明天就能好。”
“好啦,回头代我向你外公问声好。麦麦,你要是有空也帮我们这些老骨头管管这易安,他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听他老外公说天天追星,太糟糕了,简直玩物丧志,男人还是要有事业心呐。”童奶奶笑笑,“不早了,我也要先走了。”
晚宴结束,徐易安派助理安排车辆送林有麦回去,助理看他一脸伤,惊诧,“您这是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
“好的,我这就去。”
徐易安脱下外套披给林有麦,将她送进了车里,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酒保,还愣着干什么,关门。”林有麦吩咐。
徐易安左右一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那些大老板都喝得酩酊大醉。他俯身探进车快速亲了一下林有麦的额头,“林小姐,一路顺风。”
林有麦揪住他的衣领,没让他逃跑得逞,她掐住他的下巴:“看我不拔了你的狗嘴。”
徐易安笑,一会儿嘴角又扁下去,“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林有麦看他像看一个巨大的金元宝,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她摸摸他的额角,上面还有块伤,哀伤地说,“我亲爱的易安,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徐易安简直快要被她这一套吃死,明知她真正爱的是自己身后的东西,但还是无法自拔,狠不得一屁股挤进去和她一起回家。他咽了咽唾沫,拿起她的手亲了口掌心,“有麦,很快了,再等几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滚。”林有麦一脚把他踹出去,关了门。
徐易安说的不假,一周后,俩人又见面了。
徐易安的助理小吴打电话告知她,徐易安有公事要和她谈。
电话才挂断五分钟,小吴就开着车过来了。林有麦全副武装地进了车,目的地是一片人迹稀少的富人区,房子全是独栋小别墅。
小吴将车停好,“林小姐,您可以下车了。”
“你老板不知道待客之道吗,客人都到门口了,还不出来迎接。”
小吴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林小姐,周总前几天吩咐过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他家,只邀请了您,今天我也联系不上他,估计重要的事要和您谈。”
重要的事?徐易安脑子里除了挨巴掌和一些卿卿我我的内容,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有麦下车,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推开大门,里面家具齐全,设施豪华,安静得像个墓穴,一个人也见不着,连声耗子叫都没有。
这么有钱了,也不知道请几个管家,有钱给他也不会享受,天生的贱命。
手机那边还是无人接听,林有麦挂断电话,跟她玩神秘,看她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林有麦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上,不知道徐易安的房间是哪个,但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似乎听到有声响。她再次拿出手机拨了过去,跟着手机铃声走向三楼的某间房。
越靠越近,那阵手机铃就越来越清晰。
熟悉得很。这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没错了,林有麦辨认出来,这是她在徐易安快18岁时送他的生日礼物,一首她喝醉了录的生日歌,那会儿徐易安还没走。她以此做交换,要求徐易安在她生日的时候必须得送价值更珍贵的礼物。
当然,后来他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她那份十八岁礼物到现在也没等到,如此想来真是亏到家了。
喝醉时唱得歌没有什么音准和逻辑,词都是乱凑的,林有麦马上掐断了电话。铃声也跟着停了。
她找到了房间。
门是虚掩的。
林有麦一脚踹开,此刻下午时分,窗外的天气并不好,房间里的窗帘只拉了一半,灰蒙蒙的光打在窗前空荡荡地摇椅上。
徐易安就在摇椅旁边,像虫子一样趴着,不知道在发什么癫。她走上去,他还趴着,嘴里咕噜什么怪异的声音。
林有麦用脚踢了踢他的背,“你再用我的铃声试试。”
徐易安没反应,像死了一样。林有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把他翻了个身,徐易安泪流满面,眼睛紧紧闭着,胸腹剧烈起伏不停喘息,手僵着动不了,脸涨得通红。
林有麦反应过来,看见桌上有个牛皮袋,于是拿走倒了里面的东西,把袋口罩在他的脸上,徐易安像拿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口呼吸,他睁开眼睛,眼泪滑下来一滴,看清了眼前的人。
“有麦”
“闭嘴。”
徐易安的手机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看上去很想拿回来,不停往那个方向伸手。
林有麦走上去捡起来,刚打开就是自己的大图。
她回到徐易安身边,使劲拧他的肩,“变态,去死。”
她早年拍过一部医护题材的网剧,了解过呼吸性碱中毒的症状。但林有麦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呼吸性碱中毒还是惊恐发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打电话让你助理上来。”
林有麦拿走他的手机,徐易安靠着牛皮纸缓了不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
她索性坐在地上,看他一眼,“那你就等死吧。”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紧紧靠在她的身边,像是寒冬里快要冷死的流浪狗,蹭着她的体温慢慢冷静下来,“别走”
林有麦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刘海,没有发烧,不过折腾出了一身热汗,“你还没立遗嘱,我是不会走的。”
徐易安很少会有这么用力握她手的时候,她重新捡起他的手机,锁屏显示正在播放歌曲,但没声音,林有麦调高音量,又是刚才那首生日歌。
徐易安听到这首歌,终于趋于平静。他慢慢松开牛皮纸,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看来说你有病不是开玩笑,你是真的有病。”
林有麦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易安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声音沙哑:“很早,高中毕业吧。”
林有麦怀疑他是装的,“你之前怎么没发作。”
徐易安睁开眼睛看她,眼周水润一片,“因为想见你,没有你的时间里,我很害怕。”
林有麦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窗子被雨鞭甩得劈里啪啦响,“贱人就是矫情。”
徐易安垂眸看着俩人牵着的手,安宁地闭上眼睛,嘴唇苍白,但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有麦,又见到你了,真好。”
一条狗的使命
窗外的雨停了, 午后的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洒在林有麦的头顶,她的发丝泛着光,整个人金灿灿的。
林有麦坐在摇椅上, 翘起二郎腿, 徐易安则跪在旁边, 身上是来不及换的睡衣。
他像犯了错的狗垂着脑袋不吱声,说起来惊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作了,因为这几年他都在林有麦身边, 渐渐的, 快要忘了这件事。这段时间频繁见不到林有麦,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手脚也变得麻木, 世界像个巨大的真空瓶子, 他被装在里面,投到了漆黑的深渊里。
每到这个时候, 他会习惯性地掏出那段音频听,林有麦的声音比任何镇静剂都能更快地让他那具不停重复刻板行为的、颤动的身子停下来。国外的那些年,徐易安是这么过来的。
半个小时前, 他原本想这么做,但是过快换气导致了呼吸性碱中毒, 他从椅子上倒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手机也不知去哪了。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徐易安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不想让林有麦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
“有麦,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就像徐易安出生就自带的回复,当他内疚到无所适从时, 会不停重复这三个字。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对不起?还是让我来看你犯病。这算什么,免费表演吗。”
林有麦一只手支着脑袋。
徐易安立马抬头,疯狂摇头,“有麦,对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早知道就去死好了。”他最后一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极度悔怨的语气,又开始下意识用力挖手。
“你要是真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林有麦起身往前,正面蹲在他眼前。她轻轻拿过他的手,宽大的袖口往下掉,露出一截布满大大小小伤痕的手臂,伤全是新的,一看这手笔就知道是出自本人。
林有麦的手指很凉,点在他的疤痕上,像在摁琴键,“手是男人第二张脸,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能随便破坏,明白么?”她的声音低而温和,直视他的眼睛,唇角上勾,笑容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不知道脑袋还是耳朵,传来一声轰鸣,他像被定住似的看着林有麦,泪水毫无征兆往下落。阳光被林有麦挡在身后,他跪在阴影里,却起了一股被强光照射的战栗。记忆里笑得像栀子花的女孩和眼前这张面孔再度重叠,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契合。
就是这种感觉。他永远活在七岁那年的下午,之后的日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饲二珥二巫久义肆七子不过是在不停地覆车继轨,为了这一瞬间,他什么都可以做。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有麦,借我一天吧,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林有麦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徐易安订了前往日本的机票,被她故作单纯地反问:“有这么麻烦么。”
他正装待发,收拾好了行李,轻轻点头,小声说:“嗯,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本人去才行。”
次日,俩人落地冲绳,下了飞机,徐易安显得雀跃不少,她挽住他的胳膊:“快点吧宝贝,我等不及了。”
徐易安低头看她,林有麦更加雀跃,虽然戴着口罩,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林有麦第一次称呼他宝贝,他久站着感受,移不开眼也动不了腿,终于说:“一天的时间很长有麦,我们不如先放松一下,吃点东西,看看风景”
林有麦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吧,那听你的。”她伸手宠溺地捏住他的鼻子,外人看来是对亲昵的小情侣,只有徐易安感受到了她的力度。
鼻软骨粉碎的力度。
她笑眯眯地说,声音如蜜:“要是敢骗我,就去死哦。”
徐易安带着林有麦去事先预订好的酒店里放了行李,然后乘车到了本岛北部的美丽海水族馆。车上,林有麦全程靠着他睡觉,徐易安不想吵醒她,到站后把她背下来,远处望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洋。
林有麦早就醒了,只是不愿动弹,她在他耳边说:“不就是一片海么,有什么好看的。”
徐易安笑了笑,把她放下来,带着她进了水族馆。
冲绳美丽海水族馆最受欢迎的展箱是“黑潮之海”主水箱,里面游着一只八米长的鲸鲨,通体都是小白点,像五子棋的棋盘。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得就像蚂蚁。
四周光线很暗,只有水族缸里幽蓝的光。
徐易安望着眼前庞大的鲸鲨,笑着对林有麦说:“有麦,蜡笔小新来过这个地方。”
林有麦看着游来游去的鱼群,打了个呵欠,“你连水族馆都没去过?”
徐易安新奇地抬起头,用眼睛完全没法装下它们,它们太大了。他伸手,想要触摸那群小鱼,最后摸到了冰冷的缸壁,“很小的时候,爸妈他们带徐昱之去了一次。”
林有麦用眼尾看他。
“我在家里写作业。因为在课本上看过水族馆的图片,也计算过它的体积,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从小就是一个神经病。”
徐易安指着面前那只蝠鲼,“有麦,你看,这只鱼好像蝙蝠。”
林有麦白他一眼,“不就是魔鬼鱼,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麦,你懂得真多。它好漂亮。”
“也很好吃。”
徐易安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林有麦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离她近了点,一边还在抬头望着里面的海洋生物,“有麦,你觉得世界上有美人鱼吗。”
林有麦想到什么,说:“有啊,不就是你吗。”
徐易安眨眨眼,羞涩地抿起嘴角。
她又说:“你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我就是王子,把你骗得团团转,最后拿走珍珠,和别人结婚,而你变成了泡沫。”
好吧,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徐易安吃瘪地闭上嘴,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矛盾。
“水族馆确实不有趣,它和书里画的一样,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徐易安小声地自言自语,左手像鱼一样慢慢游过去,轻轻牵住林有麦的手,“只是,和你一起看,让我觉得很快乐。”
“白痴比较容易快乐。”林有麦没有丢开他的手,徐易安扣住她的五指,缸墙上映照出他上扬的嘴角。
“有麦,我牵到你的手了。”
“少看点少女漫,脑残。”
俩人在水族馆解决了午饭,林有麦擦擦嘴巴,微微一笑,向他提议:“既然要逛,不如去点更有意思的地方。”
徐易安眨眨眼。
饭后,俩人辗转到了新宿的歌舞伎町,满街的hostclub,通俗讲就是牛郎店。林有麦随机选了一家进去了,徐易安抬头看招牌的功夫眼前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赶紧抱紧林有麦的包硬着头皮进去,店员提醒他男士不可以进去,俩人在门口用翻译器折腾了半天时间,最后用了三倍的价钱才得以进去。
店内装修得富丽堂皇,一窝一窝的男人在陪不同的女人聊天喝酒。
有人和徐易安擦肩而过,眼神逐渐怪异。
徐易安顾不上这些,东转西转终于找到林有麦。
她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男人,左边是粉头发,右边是金头发。林有麦拿着烟和金头发的谈笑风生,粉头发则端着烟灰缸在她旁边时刻候着。
徐易安匆匆走上去,坐在金发男的后面,一声不吭。
金发男是中英混血,店里唯一一个会说英文的,长得也标志,其余人的相貌简直不忍卒睹。粉头男说着一口林有麦听不懂的日语,无法交流,只能让他当个烟灰缸。
金发男温柔地告诉林有麦,要小心他们这种店,不要被男人骗钱了。林有麦咯咯笑起来,用英文反问他既然都懂为什么还做这个,是不是天生的俵子。金发男愣了愣,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又逗得林有麦大笑。
有人走到徐易安面前,问他需要点什么,他疯狂摇头,唇抿得更紧了。金发男扯开话题,问林有麦这个男的是不是她的朋友,他打量了徐易安一番,店内有规定男人不能进来。
他又问,她的朋友是个跨性别者吗。
林有麦哼哼笑,徐易安看了眼时间,“有麦,这边空气不太好,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会吗?没有吧。”
徐易安让金发男让了个座位,他靠近有麦,“有麦,他们不干净,长得也不好看你要是喜欢,我、我回去给你找几个。”
林有麦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一言为定。”
徐易安帮她把烟灭了,扶着她起来。金发男想要送她进电梯,结果被那个跨性别者挡开了,徐易安回头冷冷扫他一眼。
林有麦送给金发男一个飞吻,让他有机会来中国玩。徐易安赶紧带着她离开了。
回住所的这段路上,徐易安一直背着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林有麦百无聊赖地拔他后脑勺的头发,徐易安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无论是背还是抱,他的身体都已经习惯了林有麦。这是长年累积下来的结果。
“有麦,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时候我们才上二年级,秘密基地被附近的小孩占领了,你说要和他们火拼。”
“你还有脸提,”当年的情形重回眼前,林有麦用力拔他的头发,像拔猪毛一样,“只知道躲在家里的怂货。”
徐易安任她捣弄,轻笑,“有麦,我当时在家写作业,而且我也不会打架,去了也是帮你倒忙。”
那时,八岁的徐易安写完作业到达战场,战事早就结束了。徐昱之一只手轮脱臼了,脖子上还挨了一爪,疼得龇牙咧嘴。同样八岁的林有麦浑身散发着女将的威严,仅仅只有膝盖那一块红了。她像只豹子似的去追人,把人吓得哇哇叫,结果跑太快没刹住车跪到地上,没一秒又站起来飞过去踹人屁股。
一看到姗姗来迟的徐易安,她立马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徐易安,你怎么才来,你看我的腿。”
徐易安略过疼得鬼哭狼嚎的哥哥,径直走到她面前察看伤口,内疚地回答:“对不起,我还有作业要写。你走得了路吗?”
“太痛了,走不了,你背我吧。逃兵的惩罚就是照顾受伤的战士。”
徐易安不知怎么回答她,他前一晚上在补习班上课,并没有参与这场战役的事前会议。所谓的秘密基地也只是一处废弃的公园,但是林有麦发现的,所以这里的一切设施、一草一木,全都是她的。她默认徐易安和徐昱之是她的随从,理所应当守护她的领土。
林有麦心满意足地爬上徐易安的背。旁边的徐昱之嚷嚷着抗议:“徐易安,我才受重伤了,怎么不背我!见色忘兄的家伙。”
对于亲哥哥的谴责,徐易安犹豫了一下,难得选择了无睹,并且找出了合理的理由,说服徐昱之的同时也说服了自己:“可是林有麦伤在腿上,你伤在手上,她不能走路,你可以。”
林有麦看了眼身后张牙舞爪抗议的徐昱之,搂紧了徐易安的脖子,轻轻笑:“徐易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今天这样站在我这边。知道了吗?”
当时的徐易安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想过问为什么,好像这就是铁律,生来就要遵守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点头。
她埋在他的耳边悄悄说:“因为你是我的人。”
徐易安脑子里对“我的人”的概念很模糊,是像亲人那样吗?还是随从,如果是随从,他已经是她的人了。
“徐昱之也是你的人。”
“当然,不过不一样。你要对我比对亲人还要亲,你要永远——永远听我的话。”
她像动画片里施法的小魔女,在他耳边念着某种让人头昏目眩的咒语,“徐易安,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包括我妈妈?”
“包括你妈妈,包括我妈妈,包括全世界任何一个人。”
途径了一个小公园,林有麦拍他的胳膊,“臭驴,停下。”
她从徐易安身上下来,兴冲冲地跑过去,来到滑梯前。林有麦从小就喜欢滑梯,尤其喜欢滑下来一脚踩在别人头上的瞬间。曾经的秘密基地里,滑梯的内部是他们的会议室。
徐易安跟上去的时候林有麦已经爬上去了,“有麦,你等等我。”
滑梯很大,里面弯弯绕绕。等他上去的时候林有麦不知道又钻进了哪个通道里。
“有麦,你在”
话还没说完,徐易安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林有麦一脚踹下滑梯。他像只黑猩猩似的滚下滑梯,身后传来她肆无忌惮的大笑。
“你好蠢,徐易安,你怎么从小就玩不来滑梯,你是不是小脑有问题。”
徐易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有麦,梯子太小了,我太大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可以顺利地下来。”
“白痴就是白痴,给多少次机会都没有用。”
徐易安在她说话的空隙,三俩下攀上了一边的扶梯,捉住里面的林有麦。
“你想偷袭我,反贼,给我滚下去。”
徐易安任她又掐又打,笑起来,“有麦,*七*七*整*理被你发现了。我认真滑一次,这次肯定能成功。”
他说干就干,在滑梯口做好预备姿势,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僵着两条腿像具死尸似的掉下去了。因为样子太滑稽,林有麦又没忍住爆出惊天的笑声。
这次徐易安不认也得认了,他不好意思从地上站起来,“看来我真的不会,有麦,你教教我吧。”
“我的鞋可是很贵的,不能磕到地砖。”
徐易安蹲下来用手兜着给她当肉垫,“有麦,我在下面接你。”
林有麦勉强答应,滑下来踏在他的手掌上,徐易安低头帮她吹了吹鞋头上的灰,“有麦,前面好像有什么烟火大会,你想去看看吗?”
徐易安背着她一路狂奔,到了河滩边,正好赶上时候,下面坐着一群黑压压的人。
俩人找了块没什么人的高处坐下,烟花唰唰射向高空,一朵又一朵爆开,劈里啪啦,璀璨夺目。
烟花的声音很震耳,徐易安回头对她大声说:“有麦!你要不要许个愿!说不定有烟花神!就成真了!”
林有麦揪着他的耳朵喊:“我许愿你的钱全都是我的!死了遗嘱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徐易安揉揉耳朵,笑起来,“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的。”
烟花响彻云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吵闹到极致就是安静到极致。徐易安回头望她,林有麦举着手机拍完,正在聚精会神地观赏,烟花嗖一声飞上天,齐齐在她眼里绽放。那是比花火更加绚烂的景色。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想不了太多。他靠过去,轻而快地吻了她的脸颊。
背后的烟花还在继续,天空色彩斑斓。
林有麦看着他,他没有逃避,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回望她。
“白痴。”
徐易安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一开一合的嘴唇,林有麦的手伸了过去,他虚了一下眼睛,以为要挨巴掌,没想到那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脸。
固定好后,一个吻重重地撞上来。
徐易安感觉烟花是在脑子里炸开的。前半生经历的种种变成了一张张过分曝光而刺眼的亮片,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回。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烟花神,徐易安这么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回到酒店,徐易安一直霸占着卫生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在林有麦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他扭扭捏捏地探出一张脸,脸上飘着两朵红云。
“你干嘛,怀孕了?给我死出来。”
徐易安终于出来了,他穿着一身黑白女仆装,衣服尺码太小,前面的扣子苦苦支撑,崩开的地方露出了紧实的胸肌,脖子还套了上次她拼多多买的项圈。
他别开视线,吞吞吐吐:“我想着,入乡随俗一点比较好”
林有麦挑眉,眼睛像豺狼看见山羊似的亮了起来。
徐易安又捏捏裙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换掉。”
“你更适合做牛郎。”
林有麦钩住他的项圈,用力把他从卫生间里拽出来,推倒在床上。
徐易安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仰面承受她的吻。林有麦亲人很痛,经常咬得他口腔溃疡,但他就是喜欢。他的唇和舌头都是她磨牙的玩具。
他把手探向她的小腹。
徐易安翻身在上,让她躺着享受。
快到临界点的时候,林有麦不自觉弓起腰,她接吻似乎永远不用换气,只有顶峰才会松开。俩人微微哈着气,徐易安迷恋地望着她,又一点点往下退,用嘴含住,口鼻舌轮番上阵。
林有麦边爽边不忘问:“说好的东西呢?”
直到他的上衣被林有麦扯得稀烂,这场战役才算终止。
徐易安抱着她清洗干净,又回到床上。林有麦已经沉沉睡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睡在她的身边。俩人躺在一起的时刻少之又少,徐易安一刻也舍不得睡,他拿出手机,细细翻看今天拍下的每一张照片,挑选了一张做屏保。一生能有这么一天,就算是死也知足。
徐易安躺下,用额头微微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晚安,有麦。”
翌日,徐易安顶着两个耳光和林有麦回了国。
早晨他穿戴整齐地跪在林有麦面前,她心里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来日本是你的幌子吧,贱种。”
他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天,只属于他和林有麦的,无人打扰。
徐易安被扇了两耳光,反而顶着红彤彤的脸笑起来:“有麦,谢谢,谢谢你看穿了我还愿意陪我来,我答应要给你的东西,不会食言的。”
回到国内,俩人走进写字楼,坐进办公室。徐易安有自己的律师团队,但怕林有麦不放心,所以聘请了另外的律师来当第三方见证。他递给了她《橡树与木棉》的影视项目合同,这是刘灿前段时间和麦壳谈的双女主正剧本子,另一边已经签了卓立娜,现在该林有麦了。
徐易安用冰袋敷着脸,温和地一笑,“有麦,我想把生日礼物提前送给你。”
律师向林有麦出示了麦壳影视的工商档案、账面信息等基本财务状况的证件资料,最后是一份起草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和一份股权赠予协议。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甲方徐易安要将麦壳影视持有的31%股权无偿转让给乙方,也就是林有麦。麦壳影视是有限公司,没有上市,徐易安作为创始人之一手里握着31%的股份,是第二大股东。第一是持有51%的天青集团。他另外又将手里1%天青的股权以赠予的方式给了林有麦。
股权变更流程且繁琐,他从回国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徐易安是麦壳影视的创始人,所以这边的转接工作会简单些,他已经开会知会给了所有股东,让他们签字放弃了优先购买权。天青是上市公司,提案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后要走的流程也不少,但所幸现在进展的不错。
那场所谓的慈善晚会不过是徐易安让林有麦接触家族成员的一种方式,他把方方面面都已经打点好了。
签署完合同,做完最后的税务变更和工商变更,徐易安就不再是麦壳和天青的股东,不再拥有话语权,而麦壳新任的大股东,掌握绝对控制权的,是林有麦。
最后一项是他名下房产车产的赠予过户。
林有麦跟着律师一份份看合同。
她眉飞色舞,“徐易安,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后续要走的手续和流程,我会让小吴陪你,从今以后,小吴也是你的人了。”
林有麦看向他,“那你呢?”
徐易安放下冰袋,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些,“有麦,过段时间我要去欧洲一趟。”
“去欧洲做什么?既然没了工作,不如来我家做家政。”
“我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完成,有麦,我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四五年,时间说不准。”
“你得癌症了?”林有麦猜想,“为什么要安葬在欧洲?”
徐易安笑,“放心吧有麦,事情还没办完,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地为你服务的事业里,暂时还不会死的。”
林有麦放下合同,“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徐易安愣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有麦,有了你这句话,我就算游也会游回来。”
林有麦反握住他,眨了眨眼,使劲泛出了点泪花,“安心去吧易安,不用着急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机票的钱有吗?”
谈完所有后,林有麦准备走了,徐易安依然望着她,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一寸。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从包里拿出一个mp4丢在他的桌上,“我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人,音频都损成那个样子就别再继续听了。版权费记得回头打给我。”
七天后。徐易安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接通了来自小吴的电话。
“周总”
“叫我徐易安吧。”徐易安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致,今天的天气很好。
小吴顿了一下,“徐长安那边人没救回来。”
“噢,什么原因?”
“自缢的,原因,不太清楚。”
“把母女俩安顿好,这件事到此结束。”
徐长安在上完节目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在家附近的一片无人踏足的林子里找到了尸体,是自杀。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不过那段时间是雨季,隐约只能看见对不起三个字,后面全都糊成了一团。
小吴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大胆开口:“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为什么要”
周渝明对徐易安设有考察期,徐易安通过了,于是他答应每年生日送徐易安天青0.2%的股权。现在徐易安又把这些全都拱手让了人,小吴想不明白。
徐易安低声笑,“我没遇到什么困难,相反,这几天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小吴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感到毛骨悚然,“有什么事,您也可以告诉我。”
“小吴,你不懂。”
“是,懂懂是指什么呢。”
“人生的意义。”
小吴不知道怎么接这种宏伟的命题,一时间被迫沉默了。
“现在林有麦是你的老板,你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她,我会随时问你情况,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就这样吧,我要登机了。”
徐易安挂了电话,正好达到机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mp3,里面只有一首歌。
他戴上耳机,闭着眼听。
“不要忘了我的版权费。”是林有麦的声音,她尖声尖气地警告,徐易安甚至能幻想出她说这句话时的状态,忍不住笑了。
直到耳机里的重录的生日歌播完,徐易安睁开眼睛。
没有什么药比这个更有效了。
新的玩具
阿铃拿着手机, 放低,正在录制视频。
练习室里除了她,还有林有麦和卓立娜。俩人踏着步子,配合默契。鞋尖和地板擦出闷顿又尖锐的声音, 不足以干扰人, 因为每一道都精准地踩在了鼓点上。
这是作为正片外的花絮福利放送的, 剧里会出现这段舞。《橡树与木棉》已经播出,总共十四集,目前进展到第八集, 反响热烈。故事围绕着两位女主人公, 有点翻版《末路狂花》的味道。林有麦饰演的是家境糟糕个性偏激古怪的高中生斐倪,卓立娜是大她许多的安分守己的社会职场人邹缘。
邹缘想节省在租房方面的开销,搬入了斐倪所在的老旧居民楼, 俩人恰好在同一层, 就此结识。斐倪比她小,却拥有着不符合生理年龄的成熟。邹缘已经步入社会, 从小到大都遵循着世俗给出的规则生活,她保守而内敛,大多时间只会沉默, 性格无聊得像片死湖。
斐倪讨厌学校,经常逃课, 也停学过一年。她几乎讨厌世界上的所有。
在斐倪看来,上学是磨灭个人意志的统治手段, 人不会越学越聪明,只会越学越失去自我, 最后从狼变成狗,变成像邹缘那样的人。邹缘学的是文科专业, 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一本学校,在成百上千苦于求职的毕业生里,她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自然地,最后进入了一家并不出彩的公司,成为了并不出彩的员工,拿着既不出彩又令人心痛的工资。
斐倪很喜欢观察这位新来的邻居,这栋楼里没有大学生,也没有在写字楼里上班的体面人,邹缘是第一个。在斐倪眼里,25岁的邹缘像个小学生,她的一举一动透着这个高中生不理解的笨拙。她每天按时打卡上班,按时打卡下班,按时在路上买晚饭所需要的食材,按时吃晚饭,按时睡觉。
唯一一个不会按时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工作消息。
斐倪喜欢把时间花来观察她,因为邹缘是唯一一个看到她不会说一些奇怪话的人。比如,作业做了吗?没上晚自习吗?期中考了吧,年段排名是多少?过不了多久就要高考了吧!
邹缘从来都不会说这些,她只会沉默地做自己的事。她的大门时刻为了这位特殊的客人敞开,斐倪坐在凳子上看她吃饭,或者看她处理公务,偶尔,她会递过来一颗陈皮糖。
陈皮糖不是特地为她准备的,这是去年年会上邹缘的参与奖,一袋家庭装的陈皮糖。
邹缘搬过来有半年了,俩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既不亲密,又不疏远的关系。
一切从一个自称是邹缘同事的男人进入这扇除了邹缘,只有斐倪会进的家门开始,变得混乱无序了。
男人是邹缘的直属上司,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照他说的,是因为顺路。邹缘所在部门在那天团建了,这位上司好心送她回到了家,又好心地再次透露了自己对她的想法。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俩人都喝了点酒,说起这个话题来,他变得像融化的陈皮糖似的黏着,怎么也甩不掉。
邹缘有偏头痛,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没有让这位好心的人好心地离去,反倒是她因病痛露出的脆弱的表情激起了对方地沟油似的臭不可闻的欲望。
斐倪如往常来到邹缘的家门,她罕见地把门关上了。不过不要紧,斐倪有备用钥匙,这是邹缘给她的。邹缘告诉她,如果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可以到她家坐坐,吃颗陈皮糖,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了。
她打开门听到乱七八糟的响声,很明显是斗殴导致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斐倪赶进房的时候,邹缘和那位好心的上司正扭打在一起。斐倪抄起板凳砸他的背,上司的脸红得像年兽,即使她没见过年兽。年兽又冲她而来,缠斗中,年兽忽然一动不动,一把刀子从侧面插进了他的脖颈。
邹缘拔出刀子,鲜血把斐倪的脸染红了。
俩人坐在房间里,不远处是躺在血泊里的上司。邹缘拿出一枚陈皮糖给她。斐倪吃完了陈皮糖,对她说,把他处理掉吧。
处理尸体的过程中,斐倪问她,你要自首吗。
自首会不会从轻呢?从轻的话,她就不会死,她会在监狱里继续着监狱外日复一日的生活。
斐倪觉得她会,她是这么一个人。
然而,邹缘说,我不要。
她戴着口罩,额头上的汗水流进她的眼窝,她再次重复,我不要。
目前放出的剧情只有这么多,网上的讨论很激烈,毕竟国内鲜少有双女主犯罪互相拯救和逃亡的片子,《橡树与木棉》开播后热度只增不减。这部剧在残酷的审核压力下终于顺产,阉割的部分自然有,但基本样貌在,已算万幸。
跳完舞,林有麦拿下鸭舌帽,捋了把刘海,重新戴上帽子。她接过阿铃递来的手机,走过去和卓立娜一起看成果,“怎么样?要再来一遍吗。”
卓立娜扶着腰,鼻尖有汗珠,“我看很可以了,再跳我就要吃不消了。”
林有麦笑,“体能这么差?周末和我一起锻炼吧。”
“得了吧,”卓立娜摆摆手,“我有腰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林有麦把手机交给阿铃,拿过外套,“我认识一个不错医生,回去推给你。”
“你应该早点说,”卓立娜打开水壶喝了口,“有事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我在这休息会儿。”
“谁等你了?”
林有麦穿上外套,带着阿铃走,“下回见,卓立娜。”
林有麦上车,她要回酒店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场直播要赶。她拿出手机,先翻了一遍剧粉的评论,依次点了个赞,然后悠哉悠哉地打开追剧。剧播到现在,她都还没看过。朋友圈的好友一个个跑过来求剧透。
包括洪飞琴。
洪飞琴在微信给她发消息:【演得真好[龇牙]】
自从去年晚宴上俩人互相加了好友后,就一直有在频繁联系。隔三岔五还会约上卓立娜一起吃饭。洪飞琴在公众面前一直是豪爽的人设,虽然不假,精也是真的精。林有麦的性子和她不谋而合,三人身上可以互相重叠交织的利益也不谋而合,因此,她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得十分迅猛。
林有麦回复:【一般一般,正常发挥。】
洪飞琴喜欢她身上自傲和臭屁的劲,圈子里能托付真心的很少,阿谀奉承见风使舵是常态。她的不自谦和尖牙利齿看似剑走偏锋,却反向赢得了洪飞琴的好感。洪飞琴在林有麦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她也许不会真真正正地喜欢林有麦,但会为了喜欢自己而投资。人与人的关系,除了利益,有时候还靠那么点玄学。
林有麦勾起嘴角。
她回到酒店,洗碗澡后躺在沙发上看杂志,有电话打来,是方木源。
“姐姐,你有想吃的东西么?”
林有麦翻了一页杂志,“你说我想吃什么?”
“好吧!你的同城外卖马上到!”
挂断电话还没超过五分钟,门就开了。
方木源身上的西装还没换,小碎步来到林有麦面前,乖乖跪下。刚跪下就自动解起了领带,一下子把上身脱了个精光,笑得阳光灿烂:“姐姐,可以享用了。”
他埋在林有麦裙间,吃得有滋有味。
方木源是林有麦新的fwb。他是阿铃的哥哥,比阿铃大一岁,目前在律所工作。徐易安走后,fwb的位置就空了,某天方木源来看望自己的妹妹,和林有麦撞了一面。23岁的年轻肉.体,模样生得标志,不拿来做小玩具简直浪费。
林有麦找上阿铃,要了她哥的联系方式,说要帮她哥哥找个副业。阿铃单纯地相信了,真把联系方式交给了她。方木源是离婚律师,专门代理离婚的。林有麦以自己要离婚打官司为由约他出来,到场后方木源才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妹妹的老板。
但他还是单纯地以为林有麦只是过来咨询业务,等桌上的茶喝完了,林有麦又邀请他到酒店里继续聊,毕竟她是个明星,有些情况确实要在隐秘的空间才方便透露,方木源理解。
事后,方木源抱紧被子,林有麦已经穿戴整齐。她说:“你妹妹应该有跟你说过我要给你介绍个副业吧?”
方木源还在放空阶段,没想到守了二十年的贞洁说没就没,一时难以接受,久久回不了神。被林有麦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林有麦宣布:“以后,这就是你的副业了。”
“什么”方木源抬头。
“少装傻,”林有麦拍拍他的脸,“一边哭一边给人口,你见过这么贱的人吗?视频照片我都有,方律师,你好好想想吧,才找到工作,搞丢就不好了。”
她嘴角带着轻轻的笑。
简直像个恶魔。
竟然能当着律师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林有麦享受完服务准备走,他突然问:“你叫你叫林有麦?”
林有麦微微一笑,“是的,我叫林有麦。”
为人民服务
方木源打好领带, 又神采奕奕地跪到了林有麦的腿边,等待她像册封骑士一样把手搭自己的脑袋揉上几揉,这是奖励机制,只有做得好的狗狗才有。
方木源同样是天生当狗的命, 不过是狗中的乐天派。早几回还会和自己的道德观斗智斗勇, 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说不要一边又吭哧吭哧地帮她舔, 在具有绝对权势与名气的林有麦面前,他除了屈服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能拿什么跟她斗呢。
他和妹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被人资助着读了大学。毕业后带着一颗除恶扬善的心进入了法律行业, 结果最后跪在林有麦的眼前,前后不过两年的时间,正义和公理化身失败, 天秤变成了金丝雀。方木源这才意识到社会比想象中的要残酷。
他第一次下跪的那天, 林有麦用脚把他的脸踩了个遍,踩得同时还要笑。完全不是友善或者诱惑的笑, 是揪住老鼠的尾巴看它逃跑不成吱吱叫的快感。她看到别人痛苦,就会由内而外生出无可比拟的快感。
方木源胜在乐观,后来不知怎么的说服了自己, 欣然接受了。律师当然要为人民服务,林有麦也是人民的一员, 服务她没什么不对的。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年,也不算完成没收获。林有麦会在开心的时候摸摸他的脑袋, 每次被摸,他就会变成一个什么也思考不了的呆瓜, 所受过的什么义务教育高等教育全都被抽空,只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和被阳光照耀的温暖, 晕乎乎的。林有麦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赏给他爱吃的大嘴巴子。有苦有甜才是生活,他明白这个道理,巴掌不是讨厌和排斥,是鼓励,希望他进步。
为了更多的抚摸,方木源每天都很努力,干劲满满。
林有麦伸了个懒腰,手落过去,既不是巴掌又不是抚摸,而是掐着他的下巴,“你嘴巴真适合开发成玩具。”
方木源眨眨眼睛,“今天有摸摸吗?”
“摸你个头,滚。”
林有麦翻了个白眼,重新拿起杂志。
“不摸头,摸摸下巴也可以的,姐姐”他急急忙忙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示范给她看。
林有麦无动于衷。
看来今天没有了。方木源失落地垂下眼睫,忽然头顶一重,再次抬眼,她的手搭了上来。
林有麦边揉狗头边看杂志,“是这样么?”
方木源用力点头,欣喜若狂:“嗯嗯!”
如果他有狗尾巴,现在一定晃得厉害。
林有麦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扇倒在地上,“包括这样么?”她翻了一页杂志,哼笑一声。
方木源吃力从地上起来,刚刚穿好的西服又乱了,他无暇顾及。心里有朵一直在生长的小蘑菇,除不掉,每次雨季都会疯长。他靠近林有麦的肩膀,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姐姐,你以前养过其他的狗么。”
他的心脏怦怦跳。自己真是太坏太奇怪了,只是有个问题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林有麦每次看向他,都感觉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呢?方木源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情,他已经陪伴姐姐有一年了,他从不想以后,只想一直这么陪伴下去,无论是以何种方式都好。
可是,一想到姐姐可能摸摸过别人,同样的巴掌也落在过不同的脸上。他总感觉好伤心,好难受,压抑不住求证的心。
林有麦回头,看着他委屈的脸。
“喔,方木源,你喜欢我。”
这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方木源突然呆滞住,脸热辣滚烫,他赶紧低下头,思绪纷乱,“什么我——”
他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以狗狗的身份陪伴在林有麦身边,主人做什么自然有主人的理由,一只狗有什么过问的资格呢?很多心绪都被他用自己太矫情为借口碾碎了,唯独这个,怎么也消灭不掉。
林有麦不以为意,又翻了一页杂志,嗤笑:“神经病,喜欢我是正常的,不喜欢我才该去看医生。”
他捂住脸,久久回味着。终于,方木源红着耳朵抬起头,说话的热气一直回烤着自己,“姐姐,我喜欢你。”
林有麦耸肩,“啊,真是了不起的发现呢。”
所以,你喜欢我吗,会不会有一天把我抛弃呢。方木源第一次没对她完全袒露心声,他笑了一下,像以前一样保持着元气,然后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衣领,“姐姐,我去见客户了。晚点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方木源走出房间,用手背抹了抹溢出的泪花。
《橡树与木棉》热度空前绝后,豆瓣开分9.1,收官后依旧好评如潮,评分一路上涨到9.5。结局邹缘为保全斐倪的自由自投罗网,被扣押前深深望了斐倪一眼。面对警官的询问,斐倪否认了一切和自己有关的细节,也没有相关证据证明此案和斐倪有直接关系,她最终被无罪释放,当天,正好是斐倪的十八岁生日。
原剧情里设定的结局是俩人跟警方虚晃了一枪后继续了自己的逃亡之路。但为了宣传正向的价值观——这版结局显而易见是要被打回去重写的。更改后的结尾虽然略带遗憾,但在观众看来反倒是在绝望中有另一种决绝的味道,被提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同年,林有麦和卓立娜凭借《橡树与木棉》入围了白玉兰最佳女主角,最终,林有麦拿到了最佳女主,成为同期最年轻的视后。卓立娜被提名了两次,陪跑了两次白玉兰,这次同样拿下了最佳女主。她靠今年播出的另一部讲述农村女性用自己的勤奋和智慧走出大山改变了命运也改变了自己家乡的主旋律正剧题材一举夺奖。
俩人没有因为《橡树与木棉》同台领奖,却都提到了它。
下场后,卓立娜还在为她鼓掌,“开心吗,视后。”
林有麦微微一笑:“哪到哪儿。”
当初她靠电影《胭脂》被大众熟知,不久又淹没在娱乐圈的滚滚浪涛中。林有麦用了四五年让观众重新认识自己,如今的每一步都只是为了回到本该属于她的“起点”上。
电影之路对女演员来说不好走,也很难走出头,但好不好走、走不走得出头,要走了才知道。如果终是有一个人要出头,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获奖那天,何穗玉难得联系到了她,内容是祝贺。圈子里但凡讲的上几句话的都在祝贺她,何穗玉的消息并不足以让林有麦注意。
直到他打了通电话过来。
“林有麦,真高兴你获奖了。”
林有麦正在给自己的脚趾涂指甲油,“嗯哼。”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我想请你吃顿饭,当作庆祝你拿奖了。”
“哦?”林有麦把指甲油递给阿铃,欣赏起了自己的脚趾,“何导要请我吃饭,当然求之不得。”
“不用这么叫我的”
“那叫什么,穗玉?听上去很恶心的样子。”
何穗玉沉默了,似乎也没有找出适合的解决方式。
“还是叫你何穗玉好了,毕竟你也总叫我林有麦,这算是一种礼尚往来吧。”
“好吧,我是觉得,叫叫有麦,或者麦麦,有点冒犯了。”
“看来我们还不是很熟嘛。”林有麦叹了口气。
“有麦。”
“怎么听上去叫得那么痛苦呢?”
“绝对没有”
“那就是很开心咯?”林有麦笑。
“林有麦,我们还是继续礼尚往来吧。”
俩人周末约见了一面,吃了顿饭。何穗玉这几年没什么变化,硬说起来的话,因为年岁渐长了所以看着比第一次见时成熟了些。
那趟巴厘岛后林有麦就没和他再有联系,俩人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她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所以你现在会开车了吗?”
何穗玉摸摸后颈,现在才意识到当年是怎样的窘事一桩,“会了,其实那时候我也会,就是就是不太熟练而已。”
还会给自己找补了,看来确实懂了点人情世故。
他看了林有麦一眼,手里不停拨弄这那片餐巾纸,断断续续地说:“我之前、我之前不是在创作.爱情电影吗”
“哦,你写完了?”
“啊怎么说,没有?其实快了。嗯,还不算完全写完。”他挠了挠额角,不知怎么说才贴切。
林有麦听乐了,“就你这速度,等到人类灭绝那天电影都不一定能出来吧?你是打算创作给外星人看吗,看来可以加点末世元素了。”
“好像也可以”何穗玉思绪被带跑,又紧急回来,“不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林有麦擦擦嘴巴,“比如当你女朋友,找灵感?”
何穗玉的脸红透了,赶紧摆手,“不是的。”
“何穗玉,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如果你不是让我参演个什么角色,友情出演的话,还是有话快说吧。”
“有些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何穗玉避开了她的视线,“恋爱的细节,我想你帮帮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俩人来到附近的电玩城,林有麦面对着眼前的娃娃机,嘲讽他:“恋爱的细节就这?你的电影打算写什么白痴的剧情,看来必扑无疑了。”
周围都是中学生,何穗玉鼓起勇气说:“我们比赛*七*七*整*理抓娃娃吧!”
“比赛?”林有麦挑眉。
片刻,店员帮林有麦把大大小小五六个娃娃包装好,另一边的何穗玉还在不停“我再试试”,直到盆里的游戏币见空,他又找店员换了一批币。
“你是不是废物啊。”
林有麦走到他身旁,一只手盖在他扶杆的手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抓夹。
何穗玉屏息凝气,盯着俩人交叠的手,心脏突突跳,“原来是这样”
她一掌打在他另一只放按钮的手上,痛得何穗玉倒抽了一口气,转眼一个娃娃就到手。何穗玉把娃娃递给她,“这是你抓的,给你。”
林有麦手上还拎着五六个,“有病,我拿那么多娃娃回去当饭吃吗。”
“那这个”何穗玉低头看着手里的娃娃,“可以送给我吗?”
“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价10倍一会儿微信转给我,”林有麦笑嘻嘻,“不接受砍价。”
“好吧。”何穗玉笑了笑,把娃娃圈进怀里。
俩人又到了顶楼看电影,包了场,大荧幕前只有林有麦和何穗玉两个人坐着。
“这也是恋爱细节中的一部分?”
何穗玉坐在她旁边点点头,又小声补充,“准确来说,是一起看电影。”
林有麦看着电影名慢慢浮现:《爱的三十六计》。
一听就知道是烂片。
她干哕:“你爱看爱情故事?”
何穗玉不知所措地反问:“你不喜欢爱情故事吗?”
“呵呵,你们这些小爷们最爱看这种没营养的。”
“可是,林有麦,你演的那些剧,不都是爱情吗。”
“能一样吗,你工作是因为你喜欢工作吗。”
何穗玉低头摸着那只娃娃,“嗯,我确实很喜欢我的工作。”
林有麦白他一眼,“那是因为你脑子有病,不是所有人脑子都有病。”
“好吧”
电影播了一会儿,林有麦打着呵欠说:“我大概知道你要写什么爱情悲剧了,如果女主要陪男主看这种弱智的电影,然后俩人还一不小心亲嘴了,那可真够悲剧的。”
“林有麦,你觉得,怎样的悲剧才好?”
“起码男主得死掉吧,不然悲剧色彩在哪儿呢?”
何穗玉轻笑:“看来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电影进行到中途,林有麦一直没说话,何穗玉回头,她突然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林有麦是从何穗玉的大腿上醒来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她搓搓眼睛,“电影播完了?”
何穗玉红着脸点点头,“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俩人转战到了一处游乐场里,何穗玉说:“这里看上去很适合放松。”
林有麦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勇气。”
“什么”何穗玉没来过游乐园几次,唯一一次只坐了趟旋转木马。他不知道林有麦嘴里的勇气指的是什么。
直到俩人玩了过山车、海盗船、大摆锤,何穗玉双股战战地走到垃圾桶前大吐特吐,这才意识到她说的勇气是什么。林有麦神清气爽地站在旁边,“什么啊,你也不过如此,那刚刚装什么帅。”
何穗玉虚弱地快要跪下,他擦擦嘴巴,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我想说的,是那个。”
林有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想坐这个?你真恶心!”
俩人还是坐上了摩天轮。
何穗玉菜色的脸终于有所好转,晚饭吃的那些全都被他吐得一干二净了。林有麦无感地坐在他对面,正在刷手机。
照她说的,只有他们男孩子家家才爱玩这种慢吞吞又肉麻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何穗玉看向窗外,可以窥见城市大片的夜景,他笑着把这一好消息告诉林有麦,“有麦,你快过来看看,这里什么都能看见。”
“你要是想跳楼,也能看见这些风景。”
林有麦收起手机,往外扫了一眼,内心起不了一丝波澜。“你刚才叫我什么?”
何穗玉眨眨眼,咽了口唾沫,“抱歉。可以这么叫吗?”
“可以呀,”林有麦眯眼笑,“但我不会叫你穗玉的。”
“为什么呢。”
“因为太恶心了。”
“不过你刚才好像叫了。”
“爽到你了是吧。”
“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已经到晚上了,她这个忙算帮得仁至义尽。林有麦打破了他的自顾自的陶醉:“到点收工,我不加班的,工钱记得付给我。”
何穗玉坐正,终于直视她,斟酌着开口:“谢谢你,有麦,其实剧本我在半年前就写好了。不过确实有些细节需要考证。关于报酬,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有屁快放。”
他的眼睛亮了一度。
“可以当我的女主吗?”
方木源正在酒店里给林有麦做晚饭,兜里的电话响了,通话来自海外,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以前接这个人的来电时,他的内心总是平静而感激着的,因为对方是他和妹妹的资助人。从高中到大学,包括找工作吃的用的穿的,都离不开他。他和妹妹都很感谢他,也希望可以尽己所能地回报他。
但是,方木源感觉自己有些变了,变得越来越不想接这个人的电话。
“嗯,我在她家正在做饭。”
“食谱,就是你给我的那份,嗯,都有在好好吃饭。”
“我知道了,我不会呆太久的。”
“以后”他放下菜刀,终于说了,“可以少打些电话给我吗。”
方木源不知道这个人和林有麦有什么关系,也不想去深想。他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他介绍的,包括妹妹方木思。从得知他接触到林有麦开始,对方就在不停地布置任务给他。
说是任务,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那人希望他能够好好照顾林有麦,因为林有麦是他很重要的人。
在方木源眼里,资助他的人也很重要,恩人的恩人自然也是恩人。
他一直都是这么践行的,只是最近突然不想了。
方木源想按照自己的意志照顾她。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他鼓起勇气,“我喜欢她,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你可以不用担心,毕竟,你又是她的什么人呢?”
家政
开春后, 林有麦进组了由何穗玉执导的电影《长河》。
男主的扮演者是许冬青,女二的扮演者是余颂耳,人都是林有麦带进去的。
拍摄周期将近两个月,结束的时候春天还没过去。林有麦抽空回了趟家。
胡艳依旧是老样子, 在林有麦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每天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血糖, 偶尔会和保姆阿姨一起去逛街, 不过她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看电视。尤爱追女儿的剧。
她前段时间看完了林有麦上部剧,大半夜打电话过去问她怎么天天拍这些闷骚片, 看得她心里堵得慌。
林有麦说再等等, 过半年她的电影就出来了。胡艳问她这次没死吧,她说没有,死的是男主。胡艳这才安心睡去。
胡艳更喜欢《南星》, 因为里面帅哥多。她不爱看沉重的题材。年轻时做老师严肃久了, 老了自然恢复本真,就喜欢看各种帅哥围着女主的甜宠剧。
对比清闲的胡艳, 显然,五十多岁的秦志斌仍在劳作的路上。毕竟家里请来的阿姨是摆设,是专门陪胡艳唠嗑用的。绝大多数的家务都是他在做, 做了大半辈子,早已融入血液成为了一种习惯。哪天没做都觉得难受, 浑身刺挠。
不过,也许是岁数上来了的缘故, 秦志斌干活有些力不从心了,偏偏他又固执, 一些事非得自己上手不可。阿姨已经成了胡艳的朋友,他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林有麦打算找个时间再请一个家政。
她刚打开家里的大门, 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昱之系着围裙,刚把做好的热腾腾的菜放在桌上,胡艳和秦志斌才落座,“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小昱。”
“哪里的话,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徐昱之边笑边解围裙,回头正撞见进屋的林有麦。
俩人上次见面还是剧宣的时候,一晃过去了两年。在这期间徐昱之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既没有再入组,也没有继续录制综艺,就这么突然从圈子里蒸发了。
林有麦忙着自己事业,自然没理会他是死是活,毕竟这个圈每时每刻都在淘汰人,步子慢了被拍死在沙滩上也是常有的事。
他脱下围裙,笑容短暂消失了一会儿,似乎忘了该怎么微笑,仿佛从来没有习得过这项功能,就这样什么表情都没有,揣着一张空有五官的脸站着。
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林有麦拖椅子的声音,徐昱之才回过了神。
他握紧手里的围裙,眼低一下涌现出热泪,“有麦。”
饭后,俩人坐在茶水间,难得有了独处的时光。
林有麦喝了口热茶,这些年她逐渐理解了卓立娜对茶的痴迷。人与人相处久了容易沾染对方的习惯,她现在就习惯上了喝茶。茶比咖啡更提神,且不容易腻。
不需要她开口,徐昱之就把这些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托出了。
那挡《亲爱的小窝》是他出现在观众视野里的最后一部作品。徐昱之没有坚持下去,中途放弃了录制,自掏腰包赔了违约金。没多久徐长安那边又出事了,他赶回去处理后事,那段时间很萎靡。
不过不是因为徐长安的死而萎靡,关于徐长安的一切他都不想再提,这样的结果对谁来说应该都是最好的,回来后,他和公司的合约眼见着也到期了,于是选择了解约。
徐昱之对娱乐圈没有任何兴趣,淡圈也没有任何留恋。他进入这个圈子只是想要靠近林有麦。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无论如何,他都靠近不了她。她的心从不在这边。她想做的事有很多,他从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就算林有麦要选择一个人,也不会是他。
徐昱之低头看着茶壶,没舍得喝。后面的那些话不过是心声,他一句也没说出来,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失踪”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以及目前的近况。
近况就是他已经成功和公司解约了,决定退圈。真正下定决心结束一件事后,时间变得充裕了起来,于是过来探望了胡艳俩人。
林有麦的手伸过去,擦了擦他的脸,她的手带有一股清新的茶香。
徐昱之没发现自己落泪了,愕然地抬起脸看她。
林有麦微微一笑,又把沾有泪水的拇指碰进他的嘴里,让他尝尝自己泪水的味道。
“所以,你现在是无业游民吗?”
徐昱之闭眼,诚惶诚恐地吮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这些年他存了不少钱,就算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林有麦把手抽回来,在他的衣领上抹了抹,用神秘地口吻说:“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徐昱之眨了眨眼,说实在的,他已经不想做任何工作了。偶尔过来看望一下胡艳她们,撞大运的时候能见到林有麦,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不过如果林有麦提什么要求,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林有麦带着徐昱之从房间里出来,来到胡艳老俩口面前,郑重宣布:“来,听着,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请的新家政,小昱。”
她回头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胸口,“一会儿我爸会告诉你每天要干什么,好好干啊,晚上赏你吃大骨头。”
林有麦吃了顿饭就准备走了,徐昱之送她到门口,依依不舍,“要我开车送你吗。”
“用不着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徐昱之从兜里掏出几串车钥匙,交给她,“车在库里,还有房子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都可以拿去用。”
林有麦揣进包里,正色道:“我不在的时间里,好好照顾我爸妈,不然我就宰了你。”
“你爸妈就是我爸妈。”
“少乱攀亲戚。”林有麦往他脸上挥了一巴掌。
徐昱之终于笑了,一切的不安在获得了这枚巴掌后重归宁静。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争取林有麦身边的什么位置,能为她做出这点贡献,已然无憾。
“徐易安徐易安还在你身边吗。”
他绞动着手,紧张地问。说起来,徐易安应该在林有麦身边才对,但似乎没见到他,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
“臭扫地的,问那么多干嘛。”
林有麦穿戴整齐,把门甩上。
麦乐园
天光微亮, 许冬青伏在床边帮她穿鞋子。
昨晚结束了两年一次的华表奖颁奖活动,林有麦靠去年的《银河》提名最佳女主角,一举夺下新一届华表影后。
颁奖现场,她站上台, 准备说获奖感言。
她一眼就看到了席中的何穗玉, 他从她拿第二个奖开始就一直坐在她的台下, 等她领完奖才会走。现在林有麦还没发言,他就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准备。
林有麦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如果硬要说什么, 她可能会说, 我真牛,会一直牛下去的,谢谢大家。
这样可能会显得她很没水平, 但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因为这都是她应得的。最后,林有麦只笑着说了些坚持初心砥砺前行之类的官话。
何穗玉在台下飞快地鼓起了掌。
《银河》是她继《长河》后的第二部电影, 导演是洪飞琴,影片以女主为主视角展现小人物大命运,主题围绕着时代的赞歌是人民的赞歌是千千万女性的赞歌展开叙述, 林有麦饰演的银河既是渺小的个体,又是广大女性的缩影。女性群体的力量与勇气是这部电影的主旋律。
影片播出后票房和口碑节节攀高, 争议和讨论让它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势不可挡。
以往院线电影都以男性视角为主, 无论严肃还是风趣,事件的中心都是他们。故事以男人的悲欢离合展开, 又以男人的悲欢离合结束,女性角色作为解腻小菜的存在于各大电影中。
《银河》原名是《看不见的她》, 洪飞琴筹备了六年,初始版本更加尖锐犀利,每一段提出来都是一种黑色幽默。后面打磨了几年,考虑到现在的观众铺遍抵触说教,她把主旨包上了故事的糖衣,方便各路人吞咽。
在这之前,林有麦已经是双金影后。《长河》播出的那一年,她获得了金像奖的最佳女主。同年年末,林有麦参与了洪飞琴的项目,次年,《长河》提名金鸡,再度获奖。林有麦用三年的时间以雷霆之势打入了华语电影圈。
林有麦已经过完了29岁的生日,在步入下一个崭新的阶段之前,她如愿靠《银河》成功拿下了华表的最佳女主。
许冬青帮她穿戴好,林有麦坐在床上,身后是凌乱的被子。
她用鞋尖勾起许冬青的下巴,他双眼蕴着水汽,一副悲悲戚戚的神态。许冬青现在走的是实力派流量演员的路子,早不是当年拍《南星》时查无此人的大学生。
凌晨林有麦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顾不上太多,连夜就赶来了。
他的第一次是在拍《长河》的时候没的,林有麦说,要深入了解彼此,才能更好地诠释角色。于是把他给睡了。
林有麦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对演戏的热爱,他们这些人是有目共睹的。为艺术献身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其实,就算她什么也不说,许冬青也愿意被睡,前提是这个人得是林有麦。
艺术交流完后,林有麦什么也没表示,像是路过喝了口免费的粥。
第一次被开.苞的他什么也不懂,怀揣着难以言说的少男心思,含情脉脉地看着林有麦。
林有麦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工,只对他说,下次再来,再没有别的了。
如今,许冬青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被林有麦艺术一下的生活,只是让他有些难过的是,下一次再见林有麦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林有麦当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随意接触到的。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林有麦歪着脑袋观察他,像欣赏一个玩偶,有逗弄的意味。许冬青赶忙眨眨眼,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林有麦日理万机的,愿意腾出时间和他交流艺术,已经是作为前辈能够给予到他的最大的关怀,他再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合适。
就算再喜欢、再不舍,也不能干扰到林有麦才对,她是干大事业的人。
许冬青为自己产生卑劣幼稚又没有大局观的心思而羞愧,随即像往常一样绽开乖巧懂事的笑:“有麦,鞋子已经系好了。”
林有麦从容地离开常驻的酒店,一身便装地进车。她给阿铃放了几天假,因此车里只有一位保镖。阿铃真名叫方木思,本来还不愿意放假,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亲戚,给她这个假都不知道去哪儿好。她只想留在林有麦身边帮她干活。
林有麦说她不接受的话明天就别来了,阿铃这才乖乖听话。至于她的哥哥,方木源这几年打鸡血地在工作,最后进入到了星辉律所,成了林有麦律师团队里的一员。早之前方木源还没那么认真积极,带着刚毕业的愚蠢,自从向林有麦表白心意后就开始刻苦了起来。
林有麦不在乎他想什么,只要舔人的技巧没有下降就好,其余一切都不重要。她没问,方木源在给她口的时候却主动说了,他像个心思繁重的怀春少男,边舔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堆她没注意的话,最后来了句,他想成为对林有麦有用的人。
高潮后的林有麦揉揉他的脑袋,说他的价值在于他的嘴巴,这就是他有用的证明。
车到地就停,是余颂耳所在的小区。她前几天答应了凌导的饭局,这会儿也约好带余颂耳一起去。吃饭当然是最次要的目的。
余颂耳穿戴完毕后进了林有麦的车,手里还带了点礼物,是她家乡的土特产。林有麦揶揄她:“用这个来拉拢我好像有点寒酸了吧。”
“谁拉拢你了,神经,”余颂耳是除了雷莉唯一敢这么和林有麦说话的,她举了举手里的板鸭,“前几天采访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吃这个么?这就是我家的特产,刚好让我妈寄过来了,给你。”
“我随便说说的也只有你信了,智商堪忧。”林有麦收下。“拿回去给我家皮皮吃。”
“我给你了,你得吃掉,这是我的心意。”
“要不然等下送给凌老师好了。”
“那太寒酸了吧!”
“你也知道啊。”
余颂耳呛不过她,“你又不是别人。”
“就算送给老板的也不合适吧。”
林有麦看着她笑。
前年,林有麦和雷莉合伙创办了麦粒影业,正式把余颂耳签到了自己的公司里。严格意义上来讲,林有麦确实是她的老板。
林有麦名下关联有九家企业,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有四家,其余都占了不小的股份。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余颂耳小声地嘟嘟囔囔,“也可以丢掉。”
余颂耳靠着《长河》拿到了最佳女配角,她一直很尊敬林有麦。每次都会认真地记下她的喜好,有机会了就会把东西买来送给她。林有麦当然不缺这些东西,这只是余颂耳表达喜欢的方式,虽然很土很笨。从拍《南星》的时候开始,她就很喜欢林有麦,能和林有麦做朋友,被她重视,享受到她带来的诸多好处,这是余颂耳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
相应的,她也希望回报些什么,虽然她的回报永远都不会有林有麦给她的多。
每次想到这,余颂耳就会有些沮丧。她原本想靠着自己脚印一步步往上走,实在走不上去的话就算了,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林有麦什么也不说地把她拉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触及过的高度,她真的很想问林有麦为什么这么做,虽然她也问过这个问题。
得到的只是林有麦看奇葩的眼神,“既然愿意给你这个资源,就代表你有这个价值。为什么不用?乱逞能只会显得你像个自我感动的白痴。”
林有麦的意图在当时她是听不明白的,但其实不难理解。余颂耳也是她投资的项目之一,前期投资不求回报,等到她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后,林有麦自然会得到相应的收益。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林有麦在她眼里是个好人,现在是半个商人,但也不妨碍她是个好人,一个喜欢名和利的人也可以是好人。对于林有麦这样一个将自己利益视为第一位的人,不可能不求回报。
只是她现在还没到真正果熟的时候,因此林有麦并不着急。
“我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林有麦轻轻拧了下她的眼皮,官腔官调地说,“作为公众人物,我是要做好表率的。”
余颂耳知道她在安慰自己,笑,“那你到时候记得录个吃播我检查。”她看着林有麦的侧脸,很优秀也很高傲的一张脸,它的主人善良又自私,让人害怕也让人爱,真是不可思议。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适应顶峰的空气。
凌晗是洪飞琴人脉圈的,林有麦下部剧是市侩题材的正剧,凌晗是导演。
分别的时候大家都喝了点小酒,凌晗有助理开车送自己,因此不需要麻烦她俩送。于是林有麦把余颂耳送回了家。她坐在车上,也没有回家,而是打了个电话。
对面嘟了两声,接通了,不算快也不算慢。
“干嘛。”
“我好像喝醉了,你来接一下我吧。”林有麦报了地址。
“别太厚脸皮了,林有麦。”
林有麦捂着嘴笑,笑声被对方听见了,“你在恶作剧?”
“你猜。”
“无聊!”
电话被挂了。
林有麦看了眼屏幕,无所谓地靠在车窗上。
不久,另一辆车打着车灯到了附近,雷莉全副武装地从车上下来,林有麦就蹲在余颂耳小区边,看到她,张开怀抱就扑过去,勾着她的脖子咯咯咯笑,“你怎么来了?”
雷莉懒得和她废话,把她推进车里,自己也回到驾驶位,边系安全带边说:“你一个人跑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司机的。”
“那你的司机呢?”
“我叫他回去了。”
雷莉回头看她,她还在嬉皮笑脸,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骗我?”
林有麦无辜耸肩,“是你太笨了而已。”
“我就知道你在骗我。林有麦,你真是个劣迹艺人。”
“你都知道我在骗你了,你怎么还来?”林有麦凑过去圈住她的胳膊,无所顾忌地大叫,“把我封杀好了,你来养我,我不介意。”
“我介意,”蕾莉推着她,半天推不开,索性也不开车了,“你干嘛老是骗我?”
林有麦笑着仰起头,反问她:“那你干嘛老是信啊。”
“我当然信,”雷莉用眼尾把耍无赖的林有麦看了一眼,“又是双金,又是华表,影后的话我不信也得信。我养不起你,应该你养我。”
“呦呦呦,”林有麦戳她的脸,被她打开,又去戳,“我们雷莉霸占了整个电视剧市场,我只好演电影了,没多久才拿了飞天奖,我们的收视率女王,怎么就装起来了。”
“你烦不烦,”雷莉钳住她的手,怒极反笑,“好了,坐好,我要开车了。”
“听你的,女王。”林有麦坐正。
周日,林有麦家里原本的家政夏阿姨牵着皮皮,准备带它出去洗个澡。这些活儿原本都已经过渡给了前几年来的那个小昱身上,不过皮皮之前一直是她照顾,她还是觉得自己来带比较放心。日常的家务活都是小昱在干,她就负责偶尔遛个狗。
家附近最近开了家新的宠物店,店面很大,夏阿姨今天决定去这家看看。
店内装饰得很温馨,没几个人,就一个小伙在整理货架上的罐头。皮皮好奇地在屋里兜圈,不停嗅闻,有些兴奋。
夏阿姨牵紧狗绳,“你好,我来洗个狗。”
“好嘞,稍等一下哈。”小伙把箱子整理好,来到前台放东西,桌子上放着很多相框,墙上还贴着不少贴纸,夏阿姨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人,笑着说,“呦,你是林有麦的粉丝啊?”
小伙儿挠挠头,“哦!这个啊,这是店主的,哈哈哈。”
“我女儿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你们店主要是喜欢林有麦,改明儿我给你要张她的签名。”夏阿姨看乐了,即兴编起了不存在的女儿。
“哈哈,真的吗,可以啊。阿姨,你是要洗狗对吗?”
“对。”
“好,”小伙儿快步走到里面,喊了声,“老大,洗一条金毛。”
“知道了。”
店主戴着口罩,穿着罩衣,衣服上还印着两个爪印。他的个头很高,走出来接过皮皮的狗绳,皮皮见到他很兴奋,不停绕着他打转,摇尾巴,一个劲地往上扑,就像见过面一样。
“嘿,真稀奇,我家皮皮内向得很,不是认识的人根本不亲近,”夏阿姨对小伙说,“你们店主狗缘很好啊。”
小伙哈哈一笑。
皮皮洗完后,夏阿姨边结账边问:“你是林有麦的粉丝啊?”
她看着店主摘下口罩,有些眼熟,心里吓了一跳,世界上还有这么像的人,多看了几眼,还是有区别的,这个人的头发要长一些,像她们年轻时追的那些男明星,现在人都管这叫什么狼尾。
模样生得很俊,就和林有麦合作的那些男明星一样,有些男的还没他好看。
他笑起来,“是的。”
“诶!没想到林有麦还有男粉嘞,阿姨我有人脉,改天给你要张签名。”
“真的吗?谢谢你,阿姨。”
“加个微信吧,叫什么啊,洗狗洗得还挺干净的,下次我再来。”
“直接备注‘麦乐园店长’就行,噢,您也可以备注我的名字。”
“没事,我两个一块儿备注,叫什么?”
“我叫易安,徐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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