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鸢却知道女皇此举恰恰证明她看重太女。


    自登基以来,女皇就大力支持科考,凡是从科考中出来的学子皆被安排在重要的位置。虽不一定起眼,但手中握的却是实权。


    而翰林院的存在也很微妙,凡是从科考中出来的学子都会在翰林院中待一段时日,也可以说这是学子们从考生到官员的一个过渡期,女皇的意思就是让你在这里好好适应,转变好你的心态。


    翰林学士是这帮学子的顶头上司,也可以说是她们的心理疏导老师,这些学子就算离开翰林院也大多都会记得这个情。


    科考虽每三年举办一次,但选出来的那一批批学子早就遍布整个朝野上下。


    太女娶了翰林学士的独子,这是女皇在告诉众人:继承人朕很满意,没打算换的意思。那些打歪主意的人,想拉下太女先过了这帮文人的嘴再说。


    只可惜,有些人并不理解女皇的心思。


    燕微澜听到沐鸢的话后,挑了挑眉:“孤的正君最是贤良淑德,别说带回去个儿郎,就是带个女人回去他也能欢欢喜喜的恭贺孤。”


    沐鸢没挑破她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不搭腔。


    燕微澜却突然上下打量她一眼,“孤忘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怕是理解不了这种事情。记住,以后可千万不能娶那些喜欢拈酸吃醋的儿郎。”


    “是吗?”沐鸢掀眸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我怎么看你挺想被管着呢?”


    “胡说!”


    燕微澜抬高了音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总算提到正事儿上来。


    “朔州舞弊一案,朔州刺史已被押解回京。这三月会试将至,新刺史又没那么快上任。你觉得这个朔州监考官的差事母皇会交给谁?”


    “陛下会在几个皇女中选。”沐鸢嗓音淡淡。


    “那你觉得孤要插一手吗?”燕微澜看她。


    她勾了勾唇,靠在椅背上:“毕竟这朔州一向出才子。每年科考进士提榜,朔州出身的能占一半以上。”


    “你要主动提?”沐鸢掀眸看她。


    “不主动提,这事儿怕也落不到孤身上。”


    “那我劝你想清楚。”沐鸢垂下眼眸晃了晃手中的银杯,清澈的黄柑酒荡起微漾:“这些学子若能榜上提名,陛下可是要当清臣用的。”


    燕微澜听到她这话后眼神闪烁几下,似是想通什么,幸灾乐祸起来:“那被点到的那位可真是倒霉透顶,也不知道孤哪位皇妹有此殊荣。”


    “对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往沐鸢身边凑了凑:“你那二堂妹是不是也要到朔州参加这次会试?她的野心倒是不小。你可小心点,别着了她的道。”


    “太女殿下。”沐鸢朝后退了退,没被她激起丝毫的波澜:“臣觉得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我这二妹可一向和二皇女走的近。”


    燕微澜摊摊手,微耸肩:“那就等她真的进士及第再说。不过母皇会不会让她出头就很难说了。”


    毕竟她这身上还压着一个国公府世女的名头,想借着科考跳脱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沐老国公没对她家法处置?”她忍不住好奇。


    沐鸢神情寡淡:“关我何事?”


    燕微澜:“……”


    啧,她是要无欲无求成仙成佛不成?


    燕微澜跟她说不下去,扭头朝窗外看去,却突然眼尖的瞥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她扬了扬眉:“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底下停着的不是你们国公府的马车吗?嚯,出来人了,是你那二堂妹。”


    燕微澜看的津津有味,嘴上还说个不停:“又下来两个儿郎。一个是沐轩,另一个是谁?孤怎么没见过?长的倒是不错,和沐绯什么关系?哎——你说说啊?”


    她扭头看了眼沐鸢,指了指下方一个身着浅色衣衫的儿郎。


    沐鸢被她吵的拧了拧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瞥见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后,她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


    燕微澜没看到,还在继续问:“认不认识?不会是你们国公府给沐绯找的夫郎吧?”


    “慎言。”沐鸢看她一眼,“那是二房许正夫的外侄子,还是个未婚儿郎,莫要口无遮拦。”


    燕微澜也自知失言,她闭了闭嘴巴,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清楚?人家二房的侄子你怎么知道?你连你二妹的事都不清楚。”


    她目光紧紧盯着沐鸢,想看出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沐鸢端起银杯饮了几口酒,没理会她。


    *


    樊楼西阁门口,沐绯让国公府的马车停了下来。


    她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站在车门口等着扶车厢内的两人。


    简书砚掀开帘子率先走了出来,看见她伸来的手掌后,笑了笑:“多谢二表姐,二表姐还是扶轩表弟吧。”


    说罢,他转身扶着春芽的手臂,从马车另一边跳了下来。


    沐绯看到他的动作后,忍不住微拧了拧眉,她张口正想说什么,沐轩从车厢内正好走了出来。


    他哼了一声,站立不动:“我不想去樊楼,杂耍评书早就看腻了。我要去彩缎阁。”


    沐轩明显是故意作对,在车上时一声不吭,偏偏到了这里又反悔起来。


    “你方才为何不出声?”沐绯有些头疼。


    “刚才我还在生气。”沐轩理直气壮,抬了抬下巴:“生气的时候不想说话。”


    “你…”


    “二表姐。”简书砚站在旁边打断了两人:“你陪着轩表弟去彩缎阁吧,我身边有春芽陪着,一个人进这西阁也无妨。”


    “这怎么能行。”


    沐绯立马皱起眉,一脸严肃:“我怎能将表弟一人丢在这里,表弟莫要任性。”


    简书砚闻言,心想我任性个锤子。


    面上却依旧挂着浅笑:“砚儿并非任性,只是轩表弟既然想去彩缎阁,没道理拉着他陪我。不如这样,二表姐若实在不放心,一会儿来接我便是。”


    “哎呀,你们到底要说多久?我可是约了人的。”沐轩已经开始不耐烦。


    他一甩帘子又进了马车,扔下一句:“让我一个人去得了。”


    沐绯见他这副模样,只能应下简书砚的话:“那表弟先在此处逛,我送轩儿过去后就立马回来。”


    她上了马车,随后让人朝后方驶去。


    春芽站在简书砚身边,忍不住埋怨了句:“这表小姐说的倒是好听,还不是将少爷一个人留下。明明就是他们二人喊少爷你出来的。再说,这盛京城沐轩少爷呆了多久?少爷你又呆了多久?表小姐还真不怕少爷你出什么事。”


    “好了。”简书砚却不怎么在意,他转身朝里面走去:“二表姐和轩表弟是亲姐弟,二人自然要比和我亲。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奴就是替少爷你生气,既然不是真心带少爷出来,干嘛还要喊您?”春芽就是气不过。


    二人迈步进了西阁,一进去后守堂的人立马迎了上来:“公子是来吃饭还是听曲的?二楼东侧今日有说书的,您若感兴趣可过去看看。”


    “那便带我过去吧。”


    简书砚应了句,目光却在二楼几个包厢上定了定。


    根据前世的记忆,沐鸢似乎常常出入这里,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一个包厢内。


    简书砚一边跟着引路童上楼,一边垂眸沉思,想着该如何自然而然的和大表姐来个巧遇。


    “公子,到了,请这里入座。”


    引路童领着他在一处位置坐下,又立马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


    前方说书人正讲到精彩之处,底下听客们纷纷发出热烈的惊呼声来,其中不乏和简书砚一般年纪的儿郎们。


    简书砚心不在焉的听着,目光却依旧停在对面几个包厢上。


    他在此处坐了有大半个时辰,身体都开始发僵。


    简书砚实在忍受不了,起身在长廊内走动起来,暗自揉了揉自己的腰肢。


    转弯的时候,却一时不察,被一个儿郎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简书砚立马皱了下眉,还没发出声音。


    撞他的儿郎倒是先叫了起来,“啊,我的玉佩!这可是我在珍宝阁花了一千两文银买的。”


    儿郎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瞬间便引起一众人的侧目。


    简书砚抬起头来。


    对方却指着他,竖起眉头:“你到底长没长眼睛?我这好好走着路你就往我身上撞,我这玉佩你得赔我!”


    他理直气壮,斜眼看着简书砚,姿态端的是高高在上。


    简书砚看清儿郎的面容后,眼神肃然冷淡。


    尹恒安,他前世的至交好友。对沐绯情根深种。故意接近他和他成为朋友后,又多次和人里应外合的陷害他。


    简书砚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和对方撞上了。


    他眼眸深了深,看来对方是故意找茬儿的。


    尹恒安确实是故意的,他早就来了这里,方才沐绯从国公府马车上下来时被他看个正着。他本来想上去打招呼,结果就看到了简书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眼底划过一抹嫉恨之意:“我这玉佩可是值一千两银子,你现在就赔给我,不然别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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