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沫记得自己回到沙马镇,在母亲当初长大的山头打坐修炼内息,以待突破武道下一层境界,结果天际突然雷声大作,她尚来不及躲避,就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袋。
恍惚间,空间似乎张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一下把她吞噬入肚,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浑浑噩噩中,她的灵魂像是被拖入了深不可见的漩涡,不停的旋转搅弄,脑袋更像是被千万根针戳刺,痛得快要裂开。
好痛,全身像是被重物碾压过,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女人惊慌的呼唤声:“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到,快救救沫儿啊!”
又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含着怜悯道:“四娘,没用了,沫儿气都没有了。大夫来了也救不了了,你冷静点,好好送走沫儿吧!”
远处又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听到激动气喘的声音:“娘,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女人急忙跑出去:“大夫,快,快救救沫儿!”
很快,一只带着凉意枯瘦的手搭上了萧沫的脉搏,伴着隐隐约约的药香。
萧沫觉得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随即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吓得旁边的人哇哇大叫。
床边诊脉的老大夫一身青色长袍猝不及防地沾了血迹,却很是沉得住气,他皱了皱眉头,收回手道:“外伤严重,还有内伤,看样子里面脏器也有损伤,这伤势严重,太严重了!”
“沫儿你怎么样?”一只手温柔地擦拭她嘴边的血迹,一边焦急地回头问大夫,“大夫你快开药啊,只要能救人,多少钱都治。”
老大夫为难地捋了捋胡须,开口道:“这样吧,我先开些药喝着慢慢养,如果好转了我再来。”
至于好不了,那就是毫无办法救无可救了,找他来也没用。
朱四娘含着眼泪看大夫写完药方,让侄子送大夫回去顺便买药,另外额外多给了诊金,算是赔偿老大夫被鲜血弄伤的衣服。
老大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地带着人离开。
他就没有见过被打得这么惨的女人,不仅脸被打得肿起来没有人样,还有手脚骨折,肋骨都断了几根,身上青青紫紫的没有完好的。
如果说外伤还能仔细养护好转,那连内里脏器受了损伤,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萧沫此时眼皮都掀不开,只能虚虚地开着一条缝,艰难地观察这个世界。
旁边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妇人,一脸的皱纹,神情愁苦,轻手轻脚地换下刚才被血弄脏了的被子,嘴里念叨着:“沫儿你刚才都闭过气去了,外婆都以为你死了,看来是被血堵住喉咙了,还好你吐了出来,也算福大命大。好好养着吧,你娘花钱给你买药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沫知道自己应该是穿越了,穿到已死的原身身上。
她乏力地闭上眼睛,任思绪沉入黑暗,原主的记忆冒了出来。
原身叫朱沫儿,从的是母姓,从小被养在上江村外婆家。
朱家夫妻一共有二子四女,朱沫儿的母亲朱四娘,是朱家的小女儿,也是长得最好看的女儿。
二十年前横溪县遇上干旱,百姓颗粒无收,饥不裹腹,为了能吃上一口饭,卖儿卖女的无数。
为了一家人能活下来,朱四娘自卖自身,被人牙子带着离开了上江村。
后来一路辗转,最后她被卖到了京城承恩公府上,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当时承恩公世子的通房。
承恩公世子夫人嫁给世子多年后依然没有诞下子嗣,只能咬牙同意世子的妾室通房停了避子药。
三个月后,朱四娘幸运的被诊出孕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不想半个月后,多年不曾怀孕过的世子夫人晕倒,大夫诊脉过后,断定世子夫人有孕了,只比朱四娘迟了几天。
自那之后,世子夫人就看朱四娘不顺眼,不时磋磨打压她,还好世子血脉凋零,承恩公夫人出手护了护。
就这样熬过了十月怀胎之期,朱四娘和世子夫人同日生产,世子夫人生下一子,朱四娘产下女儿。
而朱四娘的苦难开始了,有了继承血脉的嫡子嫡孙,世子夫人傲气凌人,更不将朱四娘放在眼里,最后更是将她赶出承恩公府,连带着世子唯一的女儿也被扔了出来。
世子夫人有了儿子,而且娘家势大,向来嚣张跋扈,承恩公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冷眼旁观,毫无作为。
朱四娘无奈,只好带着襁褓中的孩子,靠着贴身收藏着的积蓄,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还好朱家已经有了起色,也感恩当年朱四娘的付出,收留了母女二人。
只是乡下地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总归被人说闲话,生活得艰难。而且,人情总有用光的时候,兄弟姐妹已经成家,她不能一辈子赖在娘家靠父母养。
在等了几年,确定承恩公府对自己母女不闻不问后,朱四娘终于死心改嫁了一户人家,只是将女儿留在了娘家教养。
她心里总是存着一丝野望,自己的女儿可是公府血脉,万一有一天承恩公世子找来了呢?
朱家也知道朱沫这个外孙女出身不凡,尽管当自己家孩子养着,也不敢太亏待使唤她,而是费了心思送去跟绣娘学了绣法,平时就从绣楼领些花样回来绣了成品卖,就这样平平常常的长大了。
朱沫儿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即使养在乡间,长得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如一朵绽放在枝头的凌霄花,漂亮非常。
她不但貌美,更兼有一手绣花的好技艺,等到了年纪,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顾虑她的生世,朱家不敢随意将她许人,就怕将来承恩公府有一日找来了,怪罪下来承受不起。
原打算等她满了十六岁,如果那时承恩公府还是毫无动静,就给相看亲事,不想将将刚满十六岁,朱沫儿就出了事。
那天,朱沫儿和邻居家的小姐妹相约着去镇上交了绣品,就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跳出来几个神情狰狞的混混。他们不但抢走了俩人身上的银钱,还逮着俩人就是一顿揍。
特别是朱沫儿,他们像是怀着别样的恶意,将她拖到了一边就是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地往死里打。等将人打昏死过去后,就扬长而去。
还是另一个村里的姑娘哭着拖着伤腿跑去向人求救,才将朱沫儿搬回了家。
朱沫儿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此番受到这等惊吓殴打,加之伤势太重,就这么去了。
而萧沫,就在这副伤残的身躯里醒了过来。
抛开所有疑虑杂念,萧沫狠狠咒了一番老天爷,她在现代活得好好的,享受着各种便利快捷的生活,谁想不开愿意穿越到古代啊?
她的手机,她的外卖,她追的未完结的剧,还有那些可乐的综艺,还有她的亲人,都看不到了——呜呜,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还有她辛辛苦苦修炼的武功,一朝之间从高手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境地,这副身体一点内息也无,简直像个废物一样。
在一番发泄后,萧沫恢复了冷静,既然事实已经造成,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
她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这副身躯确实很差,脑震荡,面颅有损,耳腔有耳鸣。最严重的外伤是肋骨断了两根,左上臂骨折,大腿也有损伤,此刻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难怪连动也动不了。
然而更棘手的是内伤,内脏破裂,有内出血迹象,如果没有高明的大夫,想靠几副简单的草药愈合,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痴人做梦。
原主就是由于内伤太重不治才死的。
现在换了萧沫,也支撑不了多久,她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活下去。
在萧沫闭眼沉思的时候,朱四娘已经将侄子抓来的药熬好了,小心地扶起萧沫的头,喂她喝下。
“沫儿,你一定会好的,可不要吓娘!”朱四娘看女儿的惨状,眼泪流个不停。
萧沫艰难地吞咽下苦涩的药水,鉴定了一下,那个老大夫有点本事,起码开的药是对症的,但是见效太慢,而且一个不好就会嗝屁。
可是她现在动弹不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而且到时怎么跟朱家解释朱沫儿的不同。
朱四娘虽然三十多了,而且二嫁生子,但是姿色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候定然是个美人。
萧沫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个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女人,周边的人也大都是独立强大的女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朱四娘那么柔弱爱哭的女性,一时很不自在。
她模仿着记忆中朱四娘的样子,含含糊糊地细声应道:“娘,我没事。”
朱四娘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虽然嫁人了,可是也没有亏待女儿,听到女儿有事立即赶了过来。比起承恩公世子那个管生不顾养的畜生,她完全称得上是绝佳好母亲,如果知道女儿不在了,该多么伤心啊!
朱沫儿不能白死,萧沫搜索脑海里储存的功法,看有什么能解决眼下困境的。自己一定要活着找出凶手,为朱沫儿报仇才行。
找到了,《天霜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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