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淡淡的迷茫浮现在萧沫的瞳孔里, 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她张口道:“我没有啊,韩统领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她自己所知历史中的‘锦衣卫’如何, 但是目前韩重元率领的锦衣卫并没有带给萧沫恶感。相反,韩重元在自己走火入魔之时护卫她安然度过,就欠了对方一份人情。
而且锦衣卫令行禁止,还帮着处理了杀害原主的凶手, 和勾结山匪的贪官污吏, 起码比一干看不起原主暗戳戳践踏她的秦嬷嬷等人好太多了。
如今韩重元更是愿意配合做戏,将珉王跟天河县少女失踪一案的联系扯了出来, 把珉王的勾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点头同意,萧沫对锦衣卫的观感却越来越好。
她绝对没有想对锦衣卫不利。
韩重元清淡的眉眼在暖光下添了几分秾艳之色,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如情人温柔的抚触。
“本统领相信公主杀珉王易如反掌, 然而在锦衣卫踏足齐州府, 向珉王追问公主下落之时珉王遭遇横死,瓜田李下难免让人疑心是锦衣卫所为。
珉王乃陛下所珍爱之异母兄弟,珉王一死惹来圣上雷霆大怒, 岂不闻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流血漂橹?”
“到时即使不是锦衣卫所为, 北镇抚司上下必遭牵连唯有束手就死, 亡魂无数。”他幽静的眼眸锁住萧沫的,“公主想杀珉王可以, 但是锦衣卫必须是清清白白,与此无涉。”
这是一个皇权之上的时代, 锦衣卫可以堵着珉王客客气气要人讨问真相,但是珉王绝对不能出事。
锦衣卫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刺探情报,它是帝皇用来制衡文官集团的工具,它掌握在帝皇手里,没有皇帝的允许,怎么能将刀尖对准藩王?
刀不听话了,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那只有换一把刀。
什么珉王戕害百姓,兼并土地,强抢民女,天顺帝就算知道了在乎吗?
只要不是谋反大罪,他都可以对珉王这个弟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珉王真的抢了公主,对天顺帝而言,也是罪不至死。最多将丑闻掩盖,然后将人贬为庶民,已经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如果锦衣卫的到来,正逢珉王之死,不管真凶是谁,锦衣卫一个护卫不利是逃不了的,到此必然会遭到帝皇迁怒。
而且,天顺帝会不再信任韩重元,他会疑心真的和锦衣卫没有关系吗?
当皇帝的但凡有了一丝疑心,他就会疑神疑鬼,一个有了疑虑的手下只有被舍弃的下场。
所以萧沫杀珉王自然是痛快了,可锦衣卫到时该如何自处?
萧沫沉默了,她不是孤胆英雄,可以将人一杀了之,然后仗剑走天涯,万事不管。
无论是暗杀珉王 ,还是公布罪行光明正大的杀了他,都将会影响到锦衣卫的命运,她还没有那么百无禁忌。
韩重元的意思是,萧沫可以杀珉王,但是不能牵连到锦衣卫身上,起码不能是现在。
萧沫大可以先救出无辜的受害者,等锦衣卫离开齐州府后再行事嘛。
苗千户听得头皮发麻,苦着脸听俩个大佬大咧咧在自己面前谈论杀珉王一事,这是犯上大不敬之举,啊,可不可以将他赶出去,自己真的不想听这些啊!
萧沫沉吟了下:“我要先去珉王府看一看。”
珉王多活一天,说不定就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手上,私心里她是不愿意珉王多活一刻的。
韩重元颔首:“公主请便。”
其实萧沫真的要做什么,韩重元拦不住。就像他自己说的,技不如人,他的实力比不上萧沫,也只能是低头认输,生死有命。
萧沫起身:“再见!”
而后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韩重元和苗千户两个人,苗千户着急地窜到他身边:“统领大人,你怎么不阻止她 ,万一她真的杀了珉王怎么办?”
那可是珉王啊,皇帝唯一的弟弟,是公主这具身体的亲叔叔,以侄女弑叔,这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啊!
锦衣卫难道不是应该拦着公主动手,保护珉王吗?为什么统领大人一副毫不在意听之任之的模样?
茶杯里的水有点冷了,韩重元举起杯子又放下,回他:“拦得住吗?”
其实从碰到萧沫起,锦衣卫的处境就一直很被动,究其原因就是萧沫武力深不可测,一旦对方溜之大吉,锦衣卫就拿她莫可奈何。
萧沫想动手报仇就自己可以报了,想剿灭山匪自己上山就大开杀戒,想救人就救人杀人就杀人,她并不需要锦衣卫。
而锦衣卫想要完成任务,安然将萧沫带回京城,却需要她的配合,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就要向对方妥协。
苗千户跺脚,压低声音道:“可是公主要杀的是珉王。陛下看重珉王,如果珉王死在公主手里,日后若是有一丝风声泄露,锦衣卫必遭灭顶之灾。”
萧沫会很厉害的功法,而且没有失踪的事,在锦衣卫并不是秘密,起码他就是知情人之一。
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一旦有人背叛将内情告知皇帝,锦衣卫上下这才是真正的逃不了干系。
为了身家性命,拦不住也得拦啊!
韩重元微微笑了:“这次拦得住,下次还能拦得住吗?依我所见,公主殿下颇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气,归京路途遥远,如此间事不知还有多少,人们迟早会发现公主的不同寻常之处。”
秘密,早晚不成秘密。
苗千户睁大眼,建言道:“既然公主如此迥异特殊,莫如禀报陛下详情,据实以告?”
韩重元摇了摇头,唇边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一个不惧皇权,心中没有三纲五常的人,如果这次他真的能杀了珉王,来日未必不会站到陛下对面。”
他可没有忘记,某个公主殿下无视皇帝的表现。
苗千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倒吸一口冷气:“你说,她有朝一日还敢对陛下不利?”
那可是君王,更是君父,难道她还敢弑父不成?
韩重元慵懒地以手支颌,眼眸幽深:“公主不是说她福缘深厚,受上天恩宠吗?本统领就当她的话是真的,站在她这边,赌苍天护佑,福泽延绵吧!”
苗千户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统领大人也赌得也太大了吧,他这是相信公主最后能压皇帝一头吗?
疯了,疯了!
第52章
萧沫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屋内的谈话。
她本想直奔珉王府, 但是想了下 ,还是回到自己院中换下了锦衣卫的服饰。
等重新穿好衣服,萧沫才朝着珉王府的方向施展轻功飞去。
锦衣卫选择的居所本来就离着珉王府不远, 而且王府太好认了,因为在夜幕降临之时,只有珉王府上空被燃起的灯火照亮了半边天。
天黑得还不久,可是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百姓家点起的灯火并不多。
所以当那么绚烂的, 占地广阔的光明出现在一片漆黑沉寂中,就显得那么的耀眼突兀, 极具存在感。
该说不愧是珉王府嘛,有够奢侈炫耀,那种俯视全城的傲慢尽显无遗。
萧沫无声无息地靠近王府, 避过巡逻的护卫, 打量了一下王府建筑, 朝着居中的建筑潜去。
在她认识里, 地位最高的人住的应该住在中心位置,珉王应该就在那里。
王府内灯火通明,连最偏僻的角落都点燃了一盏灯笼, 好像灯油不要钱似的。
萧沫越过重重屋脊,突然伏下了身子, 只露出一双眼睛直直往下看去。
在白玉砌就的道路上, 出现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两名穿着道袍的道士,他们手拿拂尘装腔作势, 却难掩一身气息浮躁。
身后跟着的却是一排飘若游鸿,清丽脱俗的佳人。
只见她们一个个容颜精致, 却偏偏神情清冷若烟,有飘渺出尘之气,好像仙女落入了凡尘。
身上披得是若隐若现的薄纱,裹在纤细苗条的身段上,行动间宛如凌波微渡,美不胜收。
如果她们周围跟着的不是持刀护送的王府护卫,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误闯了什么人间仙境。
萧沫偏了偏头跟了上去,难道她们都是被珉王绑来的少女?跟着人是不是就能见到珉王了?
队伍一路向前,在正中的一扇大门前停下,领头的道士上前叫门。
萧沫这才看清前面不是院子,在高高的围墙后面,是一座规模庞大的道观。
道观雄伟壮观,此时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绰绰。
墙上的大门被打开,两个道士连着女人们进入门中,将护送的护卫们堵在了门外。
护卫似乎习以为常,领头的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原路返回,瞧着竟是对道士们恭谨异常。
萧沫疑惑地皱了皱眉,这到底搞什么名堂,难道是珉王在搞cospaly道士?
怀着一探究竟的心理,萧沫翻过围墙无声无息地潜入。
一将身后的大门关上,那几个道士就露出猥琐邪淫的笑容,贪婪的视线毫无顾忌地锁定身后的少女们。
在早春的夜里,那些女孩子披着薄纱身子不自禁地微颤,却勉力维持冷若冰霜的表神态,只是眼神里却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恐惧绝望。
如果有人上前仔细观察,就会知道无论她们瞳孔里情感怎么丰富,脸上表情始终如一,就像是被人为地训练好似的。
道观里温暖如春,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其中一间房间里,道清真人狰狞着面孔 ,恶劣地在一具女体上行凶。身下的女人瞳孔泛白,脸色发青,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然而道清没有丝毫的怜惜,他恶狠狠地扼住女人的脖子,等自己痛快后毫不留情地将人摔下地。
此刻的他眼珠赤红,衣裳大敞,丑态毕露,哪里还有白日所见到仙风道骨。
房间门打开,外面站着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他见惯不怪地露出谄媚的笑容,靠近道清真人道:“师傅,弟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出去传令,让人送来新的‘丹材’,一会您老人家好好挑选,务必物尽其用。”他露出暧昧的笑容。
道清真人边拢着衣服,边昂首阔步朝外走:“唉,贫道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呕心沥血淬炼金丹,尔等也当辅助为师炼丹,不负王爷重托才是,明白吗?”他意味深长地道。
“是,是,我明白,师傅说的对。”年轻道士热切的点头,“我等一定会帮着师傅炼成金丹。”
他们一路走,从旁边的房间中不时传出女子不堪受辱的痛苦求饶,还有男子的□□得意之声。
道清真人却置若罔闻,一直往前走,直到大殿深处才停下。
推开里面主殿殿门,热气扑面而来,中央是一座正被火烤的炼丹炉。
有两个年纪尚小的童子在看着丹炉,见到道清真人立即起身见礼。
看着正常的炼丹房,却犹显得恐怖,因为殿中一侧竟然摆放着一排刑具,上面血迹斑斑,仿佛有人曾被捆绑在上面受刑。
道清真人满意地颔首,摸了摸呼吸,吩咐道:“清风,你去外面看看‘丹材’到了没有,到了就领到这里来。”
“是。”清风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脚步匆匆朝外面跑去。
这一切看得人毛骨悚然,难道道清嘴中的丹材 ,指的就是那批少女吗?
第53章
如饿狼驱赶着羊群, 那批女子被带进了道观。
偌大的观中除了两个道士打扮的人看守大门,其余地方竟是守卫松懈,外面也没有留着人巡逻。
他们似乎很笃定没有人敢不经允许闯入, 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将所有意外拦下。
这倒是方便了萧沫,她施展轻功到了道观顶上,伸手掀开一张瓦片向下窥去。
里面燃烧着火烛,照亮得室内清晰可见, 空气里弥漫着混浊哀婉的气息。
两具白花花的躯体在扭动 , 其中一个是在施加暴力,在无情践踏身下的女人。而另外一个则是悲哀的受害者, 她的双手被捆缚,美丽的眼神空洞 ,泪水早已干枯 , 麻木地望着屋顶。
突然, 她的视线和萧沫对上, 一霎那一簇光芒在女人眼中亮起, 失去反抗意识的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
‘啪’ ,男人邪恶的手拍打在女人身上,粗喘着骂道:“贱人, 还没吃够教训啊,看老子整死你。”
就在他畅快地想再一逞□□时, 后脑一痛 , 眼前发黑, 整个人立即软塌塌地闭眼倒地。
萧沫无声无息地落地,嫌恶地一脚踢开对方的裸替, 然后对着睁眼流泪的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呜呜’,女人喉咙里像堵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死死咬着唇一个劲地点头,只是视线须臾不离萧沫的身影,像是怕她会消失似的。
萧沫星眸中闪过怜惜,她扫了周围一眼捡起一件女子衣袍,用它盖住女子□□的身体,然后用内力划断了束缚女人双手的绳索。
双手一得到自由,女人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出乎意料地反身扑向一旁桌上,抓起上面的一只烛台,就朝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刺去。
她刺得如此决绝而狠辣,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恨意。
只听‘噗’的一声,烛台上的尖钉入肉,被打昏过去的男人痛得从昏迷中醒来,双目圆睁。
然而他即使痛得面色扭曲却叫不出来,声音却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一只手制住了他。
男人向前伸出的双手可怖地僵在半空中,却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目视前方,面上的神情犹如见到了鬼,这种未知的恐惧甚至比狠戾刺向他的女人还可怕,他身下一个失禁尿湿了地板。
女人却对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只知道一个劲地刺他,砸他,她要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
突然,一双如美玉雕刻的手伸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知怎地,烛台就到了对方的手上。
无瑕洁白的手,沾染了鲜血肮脏的烛台,如此矛盾而奇异地呈现在眼前,女人木愣愣地停在,突然眼泪就止不住地滴下。
这像不像是自己的人生,纯白无垢被玷污,生命混沌一片,从此再不复从前。
“嘘,别怕,他已经死了。”轻柔蕴含温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个温暖清香的身体抱住了她,“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响起,女子哭得全身颤抖,却犹记得不能发出太大的响动,连哭都是压低了声音。
“你是谁?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吗?”她颤抖着哀求,“求求你救我们脱离苦海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萧沫很欣赏这个一脱离困境就率先为自己报仇的姑娘,而不是自己哀哀赴死,放任仇人痛快活着。
萍娘是齐州府下辖绿水镇的人,她被珉王府的人掳来,然后送到了这座道观里。道观里的人以道清为首全都是一帮畜生,打着为珉王炼丹的名义,分享玷辱了一帮无辜女子,将她们视为可以为所欲为的玩物。
这里表面是道观,内里却是一座淫窟,每天都有被他们糟蹋致死的女子拖出去埋葬,被困在里面的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沫越听眼眸越是暗沉,暴戾想杀人的情绪一波波地涌上来,她很庆幸自己今晚来了,能早一天救下她们。
“跟着我,我去杀了他们。”她暗沉沉地开口。
夜晚总是容易滋生罪恶,黑夜掩盖下人心的邪恶欲望无限被放大,也是他们做坏事的好时候。
道清的一帮徒子徒孙,早就将献上来的那些女人当成了自己的禁脔,或者独自一人享用,或者是和交好的同伙聚众□□,在这种冠冕堂皇的道观里,几乎每个有人的房间里都在发生罪恶的事。
萧沫带着萍娘推开每一间作恶的房门,轻易地将那些假道士解决掉,解救出受害的女子。
她们一得到解放,不是凶狠地扑上去撕咬凶手,就是掩面哭泣,或者心如死灰。
鲜血 ,人命,罪恶 ,在这个刻意压抑声音的夜晚里,惨无人道的交织上演。
一间又一间房,越来越多的作恶者偿命,越来越多的女人被救出来。
萧沫将她们聚在一间房子里 ,认真地看着萍娘:“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找道清,等我回来。”
在发泄的复仇后,萍娘的神情是麻木灰暗的:“恩人救了我们,还帮我们报了仇,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能杀了道清固然好,不能也是天命,恩人当保重自身为上,千万不要因我们而涉险。”
是啊,糟蹋自己的人死了,可是以后呢?不说她们的名节已毁,让家人蒙羞,就算勉强活下来,她们能斗得过珉王府,能从王府逃出去吗?
萧沫就算再神奇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救得了她们所有人呢?外面可是守卫森严的珉王府。
“不管能不能杀了道清,恩人自便,不要回来了。”萍娘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可惜我不能报答恩人。”
萍娘环顾身后凄惨狼狈的姐妹,眼里露出一抹决绝。
“你要做什么?”萧沫拉住她,“难道你不想回去见见自己的家人吗?难道你不想看道清死,不想活着看罪魁祸首受到报应吗?”
罪魁祸首,那不是珉王吗?
她渴盼地盯着萧沫,似乎不敢置信。
萧沫颔首,认真地道:“努力活着,看珉王如何死不好吗?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打消了萍娘的死志,说服她看着这批身心脆弱的女子呆在这里等自己回来,萧沫才放心离开。
她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之前那批新来的女子,想必在道清手里,自己还要去救她们。
道清所在的大殿中,仙气飘飘的少女们如待宰的羔羊被一一绑在木架上,供装模作样的邪恶道人挑选。
殿中除了清风并其他几个心腹弟子外,就是两个烧火的童儿。
此刻清风上前一步,恭谨地道:“师傅,这批‘丹材’都是新来的,不但八字好,人也长得更漂亮。您看中了哪个,一会徒儿将人送到您房中。”
道清真人道貌岸然地斜了他一眼:“为王爷炼丹的事最重要,为师怎能抢了王爷的福泽?好了,不用说了,让我看看哪道材料更适合炼丹。”
说着他挪步往立在那里的木架子上走去,目光色咪咪地描摹少女们粉嫩的面孔,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细皮嫩肉的,这一批果然比上次的好多了。”他左看右看,然后指了其中两个长得最漂亮的作势掐了掐手指,“贫道算过了,这两个八字不好,先留下。”
“是,是。”清风点头哈腰表示明白。
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清挥了挥拂尘:“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开炉炼丹了。清风,准备材料。”
所谓的材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到这些少女呢?
只见清风转身拿了一个玉制的托盘,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步一步朝那些少女逼近。
那些少女脸上顿时流露出害怕的样子,再也维持不住被训练出来的清冷表情,目露哀求之色。
清风假惺惺地道:“能为王爷献身入药,是你们的福气,一般人还没这份运气呢。”
说着,他手中刀子一把划开面前女子的衣裳,对方胸前的柔美跳了出来,而他手中的刀锋就朝着这片脆弱柔嫩之地割去。
所谓的‘丹材’,竟是女子身上的皮肉。
‘啊’,眼见惨剧即将发生,那些女孩子忍不住发出惊叫,就在霎那间萧沫从天而降,一掌朝清风头顶拍下,将他当场击毙。
道清真人今晚有些心浮气躁,好像有什么他什么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正想催促清风动作快点,不要耽误了自己回去泄火,惊见变故发生。
“什么东西?”道清着急忙慌地地念了声‘无量天尊’,掉头就往自己的几个徒弟身后躲,“快,快来保护我。”
‘哧’,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道清膝盖一痛,立即扑倒在地。
他低头一看,吓得大叫,一柄刀子直直贯穿自己的膝盖骨 ,正是曾被清风拿在手里的。
“你干什么,快保护师傅。”道清的其他几个徒弟不知死活地跑过来。
萧沫没有留情,一掌一个将他们送去西天见如来佛祖。
倒是剩下两个互相抱着簌簌发抖的小道童,萧沫犹豫了一下,先将人打晕了。
如此,除了地上不断哀嚎的道清,还有道观外守门的俩个道士,其余人全灭。
萧沫先放下木架上被绑着的女孩子,让她们躲在一边,才一步一步地走近道清,提起他的头发,逼问道:“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54章
不知珉王是怎么鬼迷心窍地, 竟将王府的主殿改建为道观给了道清真人,并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里完全成了道清等人为所欲为的小天地。
而今也方便了萧沫动手, 哪怕道清喊得声音再大,也惊动不了外面。
“来人啊,救命啊!”道清簌簌发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 你可知道我是谁?贫道乃是珉王请来的贵客,你伤了我, 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放过我?”萧沫冷笑,“正好,我也不想放过他。老杂毛, 交代你的罪行, 我让你痛快去死。否则, ”
道清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否则如何?”
萧沫一句话也不说, 干脆利落地拔出他膝盖上的刀,立即血流如注,让他哀叫不已。
接着她一个反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对方四肢立即软绵绵地塌下。在道清的痛苦哀嚎声中,萧沫轻蔑地用刀尖挑开他的衣服, 露出瘦不拉几的胸膛, 而后刀尖刺入, 在对方惊恐万状的视线中,活生生地割下他一块皮肉。
“啊啊啊啊!!!”道清发出惨无人道的叫声, 献血染红了他半身,一时血腥气冲天。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以偿你造下的罪孽!”萧沫一字一句的说道。
曾经笑看多少无辜美丽的少女被削去皮肉,道清只会得意自己能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快意,如今刀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有多么可怕痛苦。
冷汗一滴滴的掉落,道清面色惨白得像个死人 ,他真的怕了,眼前的这个女魔头真的会做得出来将自己千刀万剐的酷刑。
“我说 ,我都说,千万别动手。”道清畏惧地缩成一团。
萧沫狠狠将他扔到地上:“说,都给我说清楚。”
道清本是行走江湖的道士,仗着能说会道带着一帮徒弟混得如鱼得水,平常帮人诵经消灾,顺带卖些符文药丸骗钱。
他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珉王府,一眼看穿珉王受肥胖的身形困扰,就骗珉王说自己会炼能使人减轻体重身轻如燕的金丹,只是这金丹难得,必须要用八字贵重的处女血肉相配,才能炼得出来。
珉王信了,就让手下收集有特定八字的少女。
为了迷惑珉王拖延时间,道清故意加了诸多要求,比如必须要肤白貌美气质清冷如仙的 ,不能是贱民出身,必须是家庭圆满父母双全的。
这样找到的少女品质越好,炼丹成功的可能性越高,要是丹效不好,那就是抓来的少女品质不好的缘故。
这是道清为了推脱责任,将炼丹成功的时间推得越晚找的借口,而珉王却信了。
反正他是藩王,不就是找几个八字好的处女吗?这批不行,就另外找一批,直到道清能炼成金丹为止。
于是,作为道清炼丹失败的代价,一批批无辜的少女从自己家中被抓来,被取肉后丢弃杀死。而后,又送进一批批新的。
等到后来,看珉王根本无心插手道观之事,道清对着那些纯洁无瑕的少女伸出了魔掌,在她们身上割肉之前,还肆意践踏玩弄她们。
上行下效之下,整座道观乌烟瘴气,沦为人间地狱。
除了那俩个年幼不知人事的道童,整座道观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呜呜呜’,止不住的哭泣声在殿中响起,互相簇拥着在后面的少女们哭得停不下来,咒骂道:“畜生,没有人心的东西,他根本不是人。”
道清痛哭流涕,哀求道:“我错了,我不是人,饶命啊!”
萧沫的眼神很冷,她启唇道:“还有什么,继续说。”
道清眼神闪了闪:“没,没有了,我说的是实话。”
萧沫没有跟他废话,一寸一寸碾断他的手臂,逼近他:“城外那些失踪的农妇呢,她们在哪里?”
‘啊啊啊’,道清痛得像个臭虫在地上打滚,他恐惧地盯着自己肉泥一样丑陋的手臂,哭着道:“我说,我说。她们不在这里,都在珉王那里。”
原来珉王因为身体肥胖 ,男子那物萎缩变小,竟不能让女人受孕,因此他命令道清炼制能让他恢复男性雄风的金丹。
道清哪里有这本事啊,因此找了借口说要找民间易孕生子的妇人配合服下金丹,两厢配合之下才能让珉王诞下子嗣。
珉王信以为真,就下令王府侍卫专门掳来那些诞下过男胎的妇女承欢,如今都在珉王住的寝殿关着呢。
“你还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一句话说完,萧沫毫不犹豫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么个人渣,为了一己私利,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害了多少花季少女香消玉损,手中沾染了不知多少人命。
让他多活一刻,都是浪费了空气。
萧沫让这些女人都聚到一起,看好那俩个昏迷的道童,她动身去把外面看门的道士抓了进来解决掉。
如此,整座道观除了无辜被抓的女人就没有别人了。
望着满殿渴望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萧沫有些犯难,她喊来萍娘问:“如果我暂时离开一会,你们能不能在这里躲到天明不被察觉?”
现在道清这帮人都死了,而自己暂时还不能带她们走,等到珉王府中的人来查探,万一露馅她们就危险了。
萍娘算是这帮少女中最冷静的人,听到萧沫说会离开,她也没有失态,而是冷静道:“这座围墙之内都由道观自决,凡没有珉王命令,王府中任何人不得踏足。道观中平时储存的吃食用物充足,饭食自备,用不着王府的人手。而且,除了送人过来,侍卫一般不会靠近这里。所以,只要我们藏好不出去,暂时是安全的。”
“好,那你相信我吗?”萧沫认真地看着她,“等到明天,我会让人来救你们。”
萍娘笑了一下,眸中含泪:“如果没有恩人,我们早晚死于畜生手上。如今恩人不但冒险救下我们,更是帮我们手刃仇人,于愿足矣。不管能不能获救,您都是我们的恩人。所以你去吧,我们相信你,我们等你!”
萧沫握了握她的手,叮嘱道:“关好门,保护好自己。”
再是担忧,萧沫还是离开了,她必须先解决掉珉王。
萧沫重新出现在围墙外,看了眼方向,朝着有可能是珉王居住的建筑飞了过去。
月亮高挂,无声地注视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东宸殿’,珉王居所。
王府原来的主殿被让给了道清真人,但是有珉王在的地方就是主殿。
吕太监忠心耿耿地带着侍人守在门外,殿中幽香弥漫,如坠云雾中,让人心浮气躁。
今晚珉王服下金丹,正跟女人燕好,以图诞下王府子嗣。
吕太监听着房中的动静,不由回想起了珉王的小时候。
其实珉王从小就倍受先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当今圣上还讨先帝喜欢。如果不是当今占了个嫡长的身份 ,这皇位轮到谁坐还真不一定。
大概就是因为珉王的愿望一直被满足,从来没有被拒绝过,所以他放纵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克制,因此才长成了如今这副重达几百斤的痴肥模样。
当然吕太监不觉得珉王有必要委屈自己,长得胖是福气,然而当这种胖影响到珉王的子嗣传承就有问题了。
谁能想到养得太胖,会生不出孩子呢?
珉王如今已经近不惑之年,然而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蓦然回首,珉王才慌了。
世人都以为是珉王遭了皇帝申饬,才从此沉寂下来,安分守己的。然而事实上,那时候珉王突然发现自己后院一个孩子也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生孩子上抽不出心力搞事,毕竟连后代继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哪还顾得了其他的。
‘啊啊啊’,房里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随即断了声息。
吕太监侧耳听着,小心地问:“王爷,可还要人服侍?”
良久,里面才传来珉王沉沉的声音:“要!”
吕太监一挥手,立即有两个侍卫抓着一名只裹着布条的妇人推了进去
房间里熏着奇异的香味,映入眼帘的就是中间那张大得出奇的大床,透过薄薄的轻纱,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一个怪物,他的肚皮像翻涌的肉山袒露着。
怪物汗出如浆,连翻动一下身体都不能,身下的床单血迹斑斑,好像什么东西被碾压成泥。
几个侍卫守在珉王的床边,见妇人要逃,立即被他们抓住送到珉王床上。
当萧沫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攀上屋脊,掀开琉璃瓦向下看去的时候,就见到一幕毛骨悚然的画面。
透过敞开的轻纱,从一座会呼吸的肉山底下不断蔓延出鲜血。血慢慢从床榻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血迹,鲜红得瘆人。
当侍卫费力地将肉山翻过身时,整张床都在震动,然后他们从珉王身下拉出什么东西,是一具死不瞑目的躯体——她已经死了,被珉王活活压死的。
她根本承受不了珉王的重量。
第55章
‘咔嚓’, 琉璃瓦在萧沫手中捏成粉末——她来迟了!
即使在前世出任务的时候见过许多比这还要惨无人道的事,萧沫还是无法忍受,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别人呢?
星眸暗沉, 胸口血气上涌,内力在体内乱窜,萧沫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不好,有走火入魔的预兆。
闭眼运气, 萧沫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她再睁开眼看下去, 就见王府侍卫已经拖着尸体离开,剩下的护卫正满头大汗地扶起珉王, 清理弄脏了的床榻。
眯了眯眼,趁着珉王吃力躺下的瞬间,她拿出身上的绣花针, 估算了一下距离, 指间银光一闪射向珉王, 刺入了他的睡穴。
手指一转, 红线飞快地收回 ,床上珉王压下沉重的眼皮陷入昏睡。
珉王现在还不到死的时机,一旦死了就会惊动整个王府, 护卫迟早会发现道观里的异样。
既然还不能杀,只能让他昏睡过去, 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王爷, 王爷!”吕太监见今晚侍寝还是失败, 忙亲自到自家王爷身前安慰,喊了几声没想到王爷已经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为珉王盖好被子, 吕太监吩咐左右:“王爷睡着了,你们都好好侍候, 不要惊扰了王爷。”
“是。”侍人忙恭敬答应。
见下面安静下来,萧沫等了半晌,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在王府中摸黑查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关押被绑来妇女的地方,确定活着的还有十几个。
抿了抿唇,萧沫按捺住冲动,飞身在黑暗中离开王府。
她心中已经有了怎么杀死珉王的计划,但是需要跟先韩重元通通气。
锦衣卫住的院子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值守的,其他人似乎都已陷入梦乡。
其中一间房里还点燃着烛火,窗户半开,好似在等着什么人。
看着这点微光,萧沫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刚经历过珉王府中的污浊丑恶,好像被这点温暖驱散了不少。
房间里,韩重元就着烛光手拿一本书翻阅,下首苗千户一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叩叩’,房门被礼貌的敲了几下。
苗千户一个激灵立即醒了过来,等他睁开眼,就见萧沫俏生生地立在房中。
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公主您可回来了。”
韩重元轻轻放下书,抬眸朝少女看去,顿时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别看萧沫神秘莫测,出手狠辣,但是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显得可亲可爱,眼眸中总是带了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对人对事的新奇有趣之意,很少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今她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未褪去的杀意,气势凛冽得好像会割伤人。
韩重元漫不经心地想,看来王府一行,是惹着她了。
萧沫静静地看了他们半晌,突然道:“我在王府杀了人 ,我把那些为非作歹淫辱他人的道士都杀了。”
嗝?苗千户吃惊地打了个嗝。
公主殿下果然不同凡响,不声不响就干了件大事。
韩重元没说话,只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萧沫歉然地道:“你们打我吧,要不骂我一顿也行,我知道此事应该先和你们商量一下,但是我真的忍不了那帮淫辱他人害人无数的畜生。如今人已经被我杀了,等到天明珉王府迟早会发现变故。”
原本韩重元是想让锦衣卫远离齐州府摆脱嫌疑后,萧沫再动手,但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着,她用乖顺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犯错等着挨训的时刻,那时候她违背了规定,也总是这样乖巧认错,但是坚决不改。
一瞬间,萧沫神情有一丝恍惚。
苗千户立即跳开了去,开玩笑,谁敢打骂公主,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怪物公主。
韩重元则是手指轻敲桌面,徐徐道:“本统领只想知道公主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又打算怎么救出那些被绑的受害者,如果本统领没有猜错的话,她们应该还留在王府里。”
萧沫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可以随随便便将几十人安然无恙地救出王府。珉王府毕竟是有着八百护卫的藩王府,守卫森严,护卫兵器兼备,而她不可能放着人不管。
萧沫却语出惊人:“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就杀了珉王。”
苗千户坚决反对:“不行,这和先前说好的不一样。锦衣卫一来,珉王就死了,锦衣卫逃不了干系,必然受到牵连,公主,你可不能害锦衣卫啊!”他苦着脸道。
萧沫认真地道:“我这样做正是为了摆脱锦衣卫的干系,如果珉王之死不是人为,而是死于天罚呢?”
珉王无道,戕害百姓,手上冤魂无数,不是什么人杀了他,而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降下天罚!
苍天震怒,天罚之威,连人间帝王都要俯首跪地恳求老天息怒,又怎么能怪罪到凡人身上呢?
没错,萧沫准备将珉王之死伪装成天道惩罚。
韩重元掀了掀眉,黑眸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详。”
萧沫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操作,见韩重元沉吟思考,继续道:“当然,有些事还需要韩统领帮忙。等珉王一死,自然怪罪不到锦衣卫头上,到时王府大乱,我希望韩统领能派人保护里面所有被珉王绑去的受害者。”
萧沫接着苦笑:“我知道给你们带来麻烦了,等将珉王解决掉 ,到此我可以消失掉,不再做这个公主了。”她垂下眼,“我自己去京城查清真相,找出把我换掉的罪魁祸首,不一定需要公主的身份。”
跟着锦衣卫是方便 ,但是要干些什么也少不了束缚,萧沫现在是真的想摆脱掉‘公主’这个身份,以后可以无拘无束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行。”苗千户下意识地出声拒绝,他着急地看向自家统领,这么个大杀器,绝对不能放在外面不管啊!
韩重元终于开口:“护卫公主回京是本统领的职责,还请公主莫让我失职于圣上。”
萧沫轻声问:“那你是答应了。”
韩重元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如今公主和锦衣卫为一体,锦衣卫若要无恙,必然先保公主无恙。既然公主不惜自身安危敢杀珉王,锦衣卫就敢挖坑埋人,公主明日必能如愿。”
萧沫终于笑了,如春花烂漫,笑得人的心都软了。
苗千户则是无奈地左看看右看看,心情郁闷,眼下谈论要杀死的是一位藩王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
翌日一早。
天才刚亮,城门打开,齐州府城在慢慢的醒来。
珉王府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吕太监收到了锦衣卫统领送上门的信,他专门负责为珉王处理府中内外事务,当下拆开来看:上面锦衣卫统领语气恭敬地表示无意冒犯王府,只是想请求珉王能交出范金宝送进府里的八名女子,哪怕是死去的尸骨也没关系,起码让他们验证一下其中并无公主,也可以以此证明珉王的清白。
吕太监冷笑了一声:“呸,什么东西都值得让王爷自证清白吗?”
锦衣卫无能丢失了公主,是自己失职,倒找上王府门上来了。珉王府有没有公主,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他原打算将信件丢弃不理,但是到底顾忌锦衣卫的招牌,想了想,还是拿着信朝珉王寝殿走去。
才走近,吕太监就觉得哪里不对,大殿守着的侍卫都不见了,周围静悄悄地安静得可怕。
吕太监脸色大变,忙冲着殿中跑了过去:“王爷 ,王爷!”
等他跑到床边掀开纱帐,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珉王不见了。
他家王爷呢,那么大的一个王爷,到底去哪了?
一张显眼的白纸就放在枕头上,吕太监抖着手拿起一看,上面几个嚣张硕大的大字扑面而来:欲寻珉王,齐州城楼之上。
“来人,王爷被贼人绑架了,快快召集府中护卫,去城楼上救王爷!”吕太监踉跄着扑门而出。
简直荒唐至极,堂堂藩王之尊的珉王竟然在自己重重守卫的王府中被绑了。
随着吕太监的一声呼喊,整座王府都被惊动起来,八百护卫除了轮班不在府中的,全都由护卫指挥使整合成队伍,冲出了王府大门。
吕太监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他被两名护卫搀扶着,指着城楼方向:“快,快去那里,快去救王爷。”
而此时珉王在哪里呢?在萧沫手上。
手中提着一个重达几百斤的胖子,萧沫,她,她要累死了。
走了一大半,她就提不动了,‘砰’的一声,珉王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灰尘飞扬,惊动四方,珉王胖成山的肥肉不停的颤动。
这动静再也瞒不住了,早起上街的人们,就见街道上突然多了座肉山。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有人惊呼出声。
“这是个人吧,怎么有人会这么胖。”不可思议的声音。
珉王已经清醒 ,他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却只觉得被羞辱了。
他嘶声道:“敢冒犯本王,凌迟处死。”
踢踢踏踏,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绿豆眼里。对方伸手抓住他肥腻的肩膀,将他拖在地上走,嘴里嘟囔着:“天都亮了,给我起来爬。”
珉王费力地抬起胖得没了脖子的头:“你是谁,想对本王做什么?”
回以他的是两个冷酷的字:“杀你!”
第56章
通往城门楼的道路上出现奇葩的一幕, 就见到一位弱质芊芊,鲜妍如花的少女,用细瘦的手臂拖着一坨庞大的肉球, 如老牛拉车似地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珉王从未遭受过这般的耻辱,他只穿着中衣,衣冠不整,那层层叠叠的肥肉从织物中溜出来, 难堪地暴露在天幕下。
冰冷坚硬的路面摩擦着他背部的肌肤, 磨破了娇嫩的肌肤,血迹一点点沁透出来, 染红了地面。
而更让珉王受不了的是耳边人们指指点点的言语,一帮贱民有什么资格敢嘲笑他?
珉王发誓,等王府的人赶来, 他要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杀了, 挖掉他们的眼睛, 割掉他们的舌头, 让他们尸首分离。
至于那胆敢抓自己的贱妇,他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粉身碎骨, 然后将她的骨灰撒于地上任千人万人踩踏,才能消解自己心头怒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更多的人朝这里聚集而来, 那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看守城门的士兵。
眼看城楼近在眼前, 萧沫轻轻吁了口气,她从珉王身上收回手指, 动了动舒展僵硬的手指。
珉王像是死猪似地躺在地上,哪怕无人挟制靠自己也翻不了身。
他在尝试过自己翻身起不来后, 愤怒地以掌拍地:“扶孤起来,孤是珉王,孤命令你们快扶我起来。”
萧沫看了眼下了城楼的守城官兵,唇角微勾:“如你所愿。”
‘啊啊啊’,珉王只觉得肩头如鹰爪入骨,痛彻心扉,而后笨重的身躯在莫名的力量之下被拉起站直。
珉王粗笨如象腿的四肢晃了晃,艰难的站定。
他环顾四周,才发觉围观的人正用惊恐地目光看着自己:“珉王,你们听到了吗?他说自己是珉王。”
“不可能吧,珉王怎么长成这副德行,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别是个疯子胡言乱语。”
围观的人潮中有人畏惧退避,有人则用嫌恶地视线盯着他,更有人仇恨的瞪视他,似乎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他。
走近的城门校尉已经看到珉王格外高大肥胖的身形,他大吃一惊:“珉王?”
珉王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珉王府吕太监一帮人终于紧赶慢赶追上了。
“闪开,不要阻挠王府办事。”王府护卫冲开围观的百姓。
“王爷,有贼人掳走了王爷,快救驾!”吕太监声竭力嘶地喊叫。
城门校尉脸色大变,王爷有危险。他立即抽出了腰上的长刀,就要扑过来。
来得正好,萧沫冷笑一声,一脚踹出踢飞校尉,反手夺过他手中的刀,然后架在了珉王头颅和肩膀连接的位置。
“谁敢靠近,我杀了他!”她冷冷道。
珉王脖子的位置立即冒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惊得气喘吁吁的吕太监心惊胆战:“不要,千万不要伤了王爷。”
王府护卫架起长弓对准萧沫,可惜少女娇小的体型在珉王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他们怕一不小心反而射中了珉王。
“走!”萧沫根本无惧弓箭,视王府护卫于无物,她运气提起珉王,拖着他往城楼爬去。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沫像是提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冬瓜,无情将珉王拖上台阶,也不管他被拖得遍体鳞伤。
“放肆,大胆,你敢伤了王爷!”吕太监心疼得无法呼吸,难受地捂住了胸口,他指着前方道,“快,快抢回王爷!”
在齐州府珉王最大,城门校尉揉了揉胸口,指挥着几个兵,抢上去抱住珉王。
眼前银光一闪,少女毫无顾忌地丢下珉王,刀光直逼他们眼前,骇得他们收手避之不及。
就在一晃眼间,王府护卫指挥指狠戾地拿刀砍向萧沫。萧沫面无表情,她只是随意地挥出一刀,护卫指挥使的刀竟然从中间断成两半。
刀气一往无前,直到他胸前毫厘之间才停下,只听‘咔嚓’一声,指挥使腰上的腰封竟然裂开了。
护卫指挥使浑身冒冷汗,只要再向前,自己岂不成被劈成两半?
萧沫横刀立在台阶上,只说了一句:“若再向前,有如此下场!”
说着她挥出一刀,强劲的刀气竟然将一侧的城墙劈出一道裂缝,砖屑齐飞,迷蒙了人们的视线。
等到灰尘消散,他们再看去,萧沫已经带着珉王站到了高高的城楼上。
高大的城楼内外,地面上不知不觉站满了人群,他们之中有饱受珉王残暴摧残的贫民百姓,也有被珉王强占了家业的富商地主,更有被珉王肆意践踏而死的受害人家属,如今他们都在城楼下,昂头等待一个奇迹。
晨间的风带着清凉的寒意,却比不上珉王心头的冰冻,他发出难听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萧沫提着珉王的手背青筋凸起,肌肤几乎有崩裂的预兆,珉王体重惊人,想轻而易举地提动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回答珉王的话,萧沫静静地俯视底下的人群,心里有些遗憾。她本来想要一种更超然不凡的姿态露面,可是低估了珉王的体重,出场姿势狼狈了些。
城墙底下,韩重元带着锦衣卫而来,走到吕太监身旁,一起仰头看着城楼上的身影。
吕太监看到了他的腰牌,他激动地道:“你就是锦衣卫韩统领?王爷危险,锦衣卫务必要想办法救出王爷啊!”
吕太监从小看着珉王长大,也许是所有人中最希望珉王无恙的人。
韩重元漫不经心地答道:“吕公公放心,锦衣卫一定尽力。”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风,吹得人眯眼,伴随着那阵风,天空飘下无数的白纸。
有人情不自禁伸手将纸抓在手里,低头看去,那上面用血色大字一桩桩细数珉王就藩后犯下的罪行,那一条条残暴不仁的恶行,那无数消失于世上的生命,那数不清的受害者的血泪。
看着看着,那人眼泪模糊,愤恨涌上心头——珉王真该死!
慢慢的,周围响起一片哭声,他们是不是都想起了自身的悲惨遭遇?
吕太监狠狠地撕碎白纸:“她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被不怕被诛九族吗?”
韩重元视线牢牢盯住那道纤细的人影,心口抑制不住地冒出一缕笑意,故意迟疑地道:“可是,本统领怎么见跟王爷呆在一起的好像是公主殿下啊?”
“什么,公主?”吕太监惊得踮起脚来往上看,急问道,“公主怎么会绑架王爷,她想对王爷做什么?”
“嘘!”韩重元按住他,“你听。”
萧沫运起《天霜心法》,她将手撘在珉王的身上,边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传到下面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自珉王就藩以来,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死者甚多。更甚至作威作福,滥杀无辜。抢劫财物,嗜杀成性,令人发指。种种罪行累累,天怒人怨,自古至今未见有如此狠毒残虐之人。常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人间律法不能惩治珉王,以消民怨,那么自有天罚之。”
珉王想开口辩驳,然而他张不了口,只能感觉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冰凉从身体的一处钻进体内,像是凛冬最寒冷的一抹霜雪,将他渗透冰封起来。
“我梦中得神仙指点,让珉王来城楼,当着万千百姓之面领受天罚。”萧沫的脸色慢慢地变白了,只是距离隔得远人们看不清楚,她厉声喝道,“凡官宦权贵 ,当存敬畏之心,慈悲为怀,善待百姓。若践踏律法,草菅人命,当如珉王之下场,诸君当引以为戒。”
众人发出惊呼:“天罚,真的有天罚!”
珉王高胖的身材在城楼上彰显无疑,人们亲眼目睹珉王体表慢慢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冰霜,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冰霜越聚越多,越来越厚,从头到脚将珉王整个庞大的身躯覆盖。
萧沫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以她如今才练到二层的功力,要将珉王从内到外冻结也非常吃力,内力渐渐有反噬的迹象。
‘噗’,她突然吐出一口血。
韩重元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来不及想,立即抢身往城楼上冲。
吕太监心跳得快跳出胸膛,他紧紧抓着身边护卫的手臂:“王爷,快上去救王爷。”
城楼下,齐州城民先是震惊无语,然后就是惊天的欢呼声。
“是天罚,老天爷有眼,替我们报仇了。”
“儿子啊,你睁开眼看看,上天也知道你的委屈,让珉王偿命了!”有年迈的父亲跪地痛哭。
当齐州府知府带人赶到时,就见城楼下众生百态,情绪激动。城楼上则是乱成一团,挤满了人。
韩重元赶到萧沫身边,来不及看冰冻的珉王一眼,就扶住了少女,只觉触手冰冷一片。
“你怎么样?”他急声问。
萧沫苦笑了一下,她高估了自己,竟然又有走火入魔之兆。
“不太好,我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她低声道。
韩重元眼神变得危险,弯身抱起她:“走!”
“拦住她,谁也不能害了王爷还想活命!”吕太监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本能地阻拦。
韩重元冷笑:“锦衣卫何在,保护公主。本统领看何人敢伤皇家公主?”
苗千户立即领着自己人将王府之人拦住,护着二人下了城楼。
方才的那一幕太惊心动魄了,王府护卫一时胆怯,竟不敢大胆拦人,就这么看着韩重元带人扬长而去。
“王爷!”吕太监跺了跺脚,踉跄着扑向伫立在城楼上的‘冰雕’,而后他整个人僵住了。
齐州府知府挤上前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天罚,真的是天罚!”
只见珉王整个人被冰封在晶莹剔透的冰块里,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双眼圆睁,神情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珉王已经受天罚死了。如果用指尖轻轻一碰,只怕整座冰雕就会碎成八块四分五裂吧!
第57章
四散分开的锦衣卫迅速围拢, 以韩重元为中心,飞快脱离身后乱成一团的局面。
路上锦衣卫不断的分离出队伍故步迷踪,以扰乱有心人的视线。一行人在城中绕来绕去, 直到身边剩下的都是韩重元最可信的亲近心腹,才进入一座幽静的宅子里。
抱着萧沫,韩重元就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冻得他胸膛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快点, 再快点, 察觉到怀里少女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韩重元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直直撞开房门, 韩重元从来没有走得这么快过,他厉声喝道:“关门!”
苗千户立即关上房门,并警惕地按刀守在门外, 提防任何人靠近。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 韩重元直奔床榻, 轻柔地像安放一朵花, 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少女放平在床上。
萧沫一路咬牙苦苦压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走火入魔的状态,她只来得及对韩重元说一句:“你又帮了我一次, ”
话未说完,恐怖的冰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攀上她的身体, 将她彻底冰封。
眨眼间, 一座冰雪凝结成的冰美人就出现在韩重元眼前, 美丽而危险,又似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人想顶礼膜拜。
直到此刻,男人才从憋闷的胸口吐出一口气。咳了咳, 他垂眸去看少女。
她安静地闭上了眼,娇嫩的唇角还带着一抹血迹,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涂抹去。
半跪在床榻前,韩重元似乎想伸手触碰少女的面容,却在即将触及时顿住,好像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碎了它。
看着少女闭眸无忧的模样,男人嗤笑了一声:“不该答应你的,哪有惩罚人,却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
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及时带走人,少女在万人面前被冻成冰雕碎裂的样子,简直令人后怕。
‘叩叩’,敲门声响起,苗千户小心翼翼的询问:“统领大人,公主怎么样了?”
韩重元深深地看了床上的冰雕少女一眼,抬手放下了纱帐,将床上的身影重重遮盖。
走出门,将身后的一切关在门后,韩重元转身对上苗千户:“什么事?”
苗千户不敢抬眼看向房门,他心中还在为方才所见po文海废文更新群司二儿尔五九仪司其的一切而震撼,自己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迹’上演。
此刻苗千户心里对萧沫充满敬畏,他并不知道对方正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看到的只有萧沫虚弱吐血被自家大人抱回来的场面。
在他看来能请来‘天罚’一定要付出不少代价,萧沫会承受不住吐血,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苗千户忙禀告:“鹰七传来消息,齐州知府求见公主欲商议珉王之事,大人你看”
“回绝,公主暂时无瑕见人。”韩重元打断他。
苗千户迟疑:“这理由呢?若对方坚持”
韩重元掀了一下唇,平静道:“就说公主目睹天降神罚,心神大损,需静养不见外人,一切等公主殿下心绪平静以后再说。”
萧沫会变成冰雕的事绝对不能暴露,一来会涉及她的安危。二来,怎么解释天罚会同样出现在她身上?
这件事只能成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珉王之事乃是天意,非人力可为,也非公主所可以干涉。锦衣卫会将此间事上禀陛下,一切等旨意降下再说。”韩重元悠悠道,“上天所怒着珉王也,其在齐州府多行不义,才引得天怒人怨。齐州知府首当之事该是解救无辜,安抚民心,而不是来见公主。”
不管齐州知府打着什么主意,韩重元都延厌恶他将目光盯上萧沫。
他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手中的腰牌,命令道:“本统领留下来护卫公主,你亲自去盯着,公主要救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萧沫正处关键时刻,韩重元谁也不放心,只能自己守在萧沫身边。
但他也没有忘了答应萧沫的,救出珉王府中囚禁的受害者。
此行锦衣卫中,除了他,就是苗绍华这个千户官职最高,有他在一旁压制,想来齐州知府不会不配合。
“是,大人!”苗千户答应下来。
时间回到城楼上萧沫离开的那一刻。
“王爷,老奴的王爷呀!”吕太监跪倒在珉王冰雕像的脚底,抖着手想去碰触又不敢,心痛得泪流满面,“救救王爷,快救救可怜的王爷啊!”
一向身娇肉贵的王爷,他怎么受了这冰冻之苦?上天太残忍了。
然而此景此境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可怖,以齐州知府为首的众人只远远地围着,甚至不敢太靠近。
那可是被上天惩罚的罪人啊,谁知道离得太近会不会沾染晦气,被上天一起惩罚了?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清晰的崩裂声,就像是有什么再也支撑不住开裂了。
珉王是站在那的,冰雕像也是呈站立的姿势,然而珉王本尊实在太胖太大了,如今他的一只胳膊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重力从肩膀断裂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冰屑崩在吕太监脸上,他不由怔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慌地扑上去想抱起那一滩带着粉红色的脏污。
“王爷,王爷”他惊慌失措。
然而伴随着胳膊的掉落,冰雕像的大腿也承受不住上身巨大重量,一只腿突然垮掉,整座冰雕开始倾斜着朝下倒去。
‘哗啦’,珉王的头颅掉落砸在地上,整座冰雕像四分五裂碾碎成泥。
“啊,王爷!”吕太监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口鲜血喷出,承受不住打击地昏了过去。
可怖的天罚之威,这一刻无论在场的人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却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心里升起浓浓的敬畏。
公道在人心,苍天不可欺!
“有趣,真的有趣!”城楼下,一人隐在人群中目中异彩连连。
他身边的随从靠近,轻声道:“公主梦中得神授,承天之佑,福瑞护身。公子,我们还要杀她吗?”
公子勾了勾唇:“如此有福之人,得之乃朝廷之幸,岂有送去和亲的道理?”他拍了下手掌道,“看来本公子不用再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杀人了。传信,速将此事传回京城。”
第58章
朗朗乾坤之下, 珉王在满城百姓的眼皮底下化冰,这一幕如此的匪夷所思骇人惊闻,偏偏又真实得不容人自我欺骗, 整座府城都沸腾了。
无数的消息朝着四面八方飞散出去,各家的信使纷纷骑马出城,赶着将信送出城。
发生这么大的事必然是瞒不住的,好在韩重元也没打算隐瞒, 既然藏不住就不藏了。
而萧沫这个宣称梦中得神授, 引珉王受神罚的神佑之人,却引发了城内百姓的追逐。
他们坚信萧沫必是受上天垂青的大福气之人, 靠近她能沾到福气,求得神明庇佑自己一家老小长寿安康。
于是,数不清的人疯了一样寻找她的下落, 有些人手里甚至还带着香烛供品。
想求财的, 求官的, 求家人安康的不一而足。
也有人寻找萧沫是为了想感谢她, 谢她引珉王至城楼受罚,让他们能亲眼看着仇人就死,大仇得报。
韩重元该庆幸自己先走一步带着人隐匿了踪迹, 否则真的能被这帮陷入狂热迷信的人堵死。
就连齐州府知府也不能免俗,暗戳戳地向苗千户打听萧沫的境况。
“公主殿下如今贵体可安康?”他笑呵呵地道, “本官还盼着能亲自拜见殿下, 不知苗千户可否代本官向殿下转达心意?”
齐州知府谷胜文, 他是亲眼看到萧沫虚弱被人抱走的,虽然不知道其中和珉王之死有什么关系,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终究是珉王之死太过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除了天罚,谷知府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渴望靠近公主沐浴神之眷者的光辉,如果能求来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就好了。
苗千户斜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道:“公主殿下受上天庇佑福气滔天,自然安然无恙。至于谷大人的心意,卑职会转达的,公主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不过 ,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公主吩咐的事情办圆满了。”
他贴近谷知府,压低声音道:“珉王罪行累累,连上苍都震怒了,公主自然也关心受珉王戕害的百姓。卑职说句实话,办好了这件事,你的前途还用得着担心吗?他们可是一帮蒙受冤屈到能惊动神明的人啊。”
谷知府一震。
自古以来,能引动天罚,就喻示着帝王失德做得不好。
这次虽然死的是珉王,但是珉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珉王犯下大错,天顺帝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他监管不力,纵容珉王犯下大错,齐州百姓怎会遭受如此噩运?
珉王有罪,包庇放纵他的天顺帝就没罪吗?
天顺帝的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一个不好,说不定会被逼着下‘罪己诏’。
如果他能顺利安抚民心,消除掉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平息上苍之怒,想来皇帝一定会欣慰赞赏他的努力吧!
转了转眼珠,他叹息一声,悲痛地道:“齐州府的百姓,都是圣上的子民,本官舔为此地父母官,可叹却不能从罪王手下庇护他们。如今罪王伏诛,苗千户放心,本官一定尽力救济他们,为他们洗涮冤屈。”他义正言辞地道。
“谷大人高义,如此一切都仰仗大人施为了。”苗千户作钦佩状,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有‘天罚’压着,谷知府也不敢敷衍了事,浑水摸鱼,起码能拿百姓当个人看了。
更何况还有锦衣卫在一旁盯着呢。
当萍娘等提心吊胆地守在道观里,终于等来官兵的时候,忍不住伏地痛哭,她们真的等来获救了。
在外界沸沸扬扬舆论四起的时候,萧沫却隐匿不出,犹如岁月静好。
整整七天,她在无声无息中,抵御内力反噬带来的走火入魔。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在这座与世无争的小院中,仿佛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
门窗紧闭着,阳光都透不进来,室内照明的是琉璃灯盏,将一切照得纤毫毕露。
神情带着一丝疲倦的男人,视线须臾不离床上的晶莹冰雕,仿若害怕一个眨眼就错过她的清醒。
七天,他默默地数着时间,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上一次她让自己等足七天,那么这一次,她会不会在一样的时间里醒来?
男人的视线是隐忍的,压抑的,带着不为人知的焦灼。
终于,他听到了冰晶融化的声音,奇迹又一次在眼前发生。
当萧沫按捺住沉沉的疲惫,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就听到耳边男人轻柔的话语:“你醒了。”
是啊,她醒了,她也突破了!
第 59 章
熬过生死大劫, 身体里充盈力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萧沫迫不及待的跪坐起来,她身上的衣服眨眼睛干透,除了身下被冰霜浸湿的床榻诉说着发生过的事, 一点也看不出少女曾经被冰封过。
随着她的动作,下半身的裙摆轻轻落下,像是花苞围拢在少女脚边。
每次走火入魔都是一场未知生死的冒险,能顺利醒来而且功力更上一层楼都是侥幸的意外之喜, 萧沫心里高兴得冒泡泡, 忍不住想跟人分享喜悦:“韩统领,”
两次走火入魔生死关头都是韩重元守着自己, 萧沫心里也免不了拿他当亲近之人,要不是顾忌着对方可能有家室要保持距离,她恨不得扑上去拿他当哥们儿拥抱庆祝一番。
萧沫对上男人的眼神, 却忍不住顿住, 因为对方的眼神太复杂, 似乎蕴含着难言的情绪。
她心口似被叮了一下, 不由茫然地停下:“唔,怎么了?”
韩重元的眼神落在她下颌残留着那抹残红上,眼眸幽深:“公主殿下从来都是这么任性不计后果的吗?你就没有想过, 万一没有锦衣卫在场,你将如何收拾残局?陪着珉王一起领受‘天罚’当冰雕吗?
他还以为萧沫提出这个计划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没想到对方能这么不靠谱, 差点将自己顺带着也灭了。
韩重元只要一想到若自己没有在场将人及时带走, 萧沫当着众人的面被冰封成像,然后四分五裂的场面, 心口就控制不住冒出戾气。
“啊,这个”萧沫瘪了瘪嘴, 眨了眨眼眸,眼里慢慢涌现出委屈,还有后怕。
好像回到了曾经被父母训斥责备的时候,萧沫耷拉下脑袋。自己这次的确是太过高估自己了,没有想到以二层的功力彻底冰封珉王太过托大差点翻车,还好韩重元足够可靠。
“对不起,是我的错。”有错就认,萧沫乖乖低头认错。
少女乖巧认错的模样,像是随人能择人而噬的猛兽收起了利爪,像有毒的花朵收拢了花瓣,看着是那么的纯真无害。
像是受到了迷惑,韩重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他看那抹残红碍眼许久,想擦拭掉她唇边的那一抹血迹。
修长的手指却在半空顿住,他迎上了萧沫惊讶的眼神,彼此僵硬的对视,空气一瞬间凝滞住了。
萧沫眨了眨眼,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然若有所悟:“韩统领,你是喜欢我吗?”
想起从一开始,韩重元就好像对自己放松过头了。他对自己走火入魔的异状保持沉默,不但没有将自己当成妖怪警惕,而且一直保守保密,也从来没有拿此威胁过自己。
对于她的不配合,甚至擅自跑路离开,锦衣卫从来没有采取过强硬激烈的措施。
甚至,她出手对付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锦衣卫也是帮着配合收拾善后。
虽然韩重元说是因为她武力值太强,锦衣卫技不如人,怕无法完成任务带她回京才不得已妥协。但是,这么软弱好说话的锦衣卫,一点也不符合它血腥暴力的名声。
所以,这是因为自己被特殊对待了?
韩重元眼睫颤了一下,伸出的手指收回,他沉静地道:“公主千金贵体,非是臣下能肖想,”
萧沫打断他:“韩统领,你成婚了吗?”
韩重元抬眼静静地注视她,启唇道:“并未娶亲!”
萧沫星眸眯了一下,眼底有流光掠过,声音不由得就放柔了点,她狡黠的道:“韩统领你今年贵庚,为何还没有成亲,不会是因为身有隐疾吧?”
古人一般成亲不是很早吗?韩重云看着绝对有二十了。
韩重云呼吸重了一点,凝视她回答道:“本统领今年二十有三,身体健康并无隐疾。之所以不娶,是想娶一位心意相通之人,免得来日成为怨偶彼此憎恨。”
男人的眸里似乎有什么翻涌着,萧沫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她就想笑。
萧沫漂亮的眉毛轻轻皱起,一腿盘起,一手支着下巴,苦恼地道:“这样哦,那你是承认喜欢我了。可是我才十六岁哎,差着七岁,你有些老啊!”
其实她灵魂二十岁了,真实年龄差三岁,也不是很多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戏谑之意,一时叫人恨也不是,恼也不是。
韩重元暗自磨牙,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难道要默认自己的确老吗?
“不过,韩某你没有成亲真是太好了!”萧沫忽然轻声道。
韩重元心头一动,这还是他察觉到少女的疏远后,第一次听到称呼自己为‘韩某’。
他忍不住凝眸朝萧沫看去,却见少女这一刻神情显出几分虚弱,像夜里独自绽放的昙花,幽静寂美,别有一股虚渺飘忽之感。
萧沫静静地看了半晌,朝他伸出手:“韩某,我可以抱抱你吗?”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萧沫从来都是孤独的。然而,她从前最喜欢抱着亲近的人撒娇了,好想念从前的一切。
而今,论起最亲近的,竟然唯有韩重元一人,这个两次在走火入魔关头陪着自己的男人。
如果他成亲了,萧沫只会保持距离彼此当个朋友。幸好他没有成亲,而且有那么一丝喜欢自己,她好想在经历一场生死危险后,抱着人撒撒娇,安慰一下自己后怕委屈的心灵。
韩重元难得怔然,少女明明那么强大,而此刻好像不堪一击似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脆弱。
像是受到了蛊惑,韩重元起身走近。而后只听少女叹息一声,像朵娇弱柔嫩的花朵,轻轻地依偎进自己怀里。
男人陌生而强烈的气息环绕在鼻端,萧沫眨了下眼,眸中有泪光闪过,她想家。
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像个撒赖的孩子静静趴在男人的胸口。好一会,萧沫才收敛住情绪,推开了他。
期间韩重元一直没有说话,手臂虚虚拢着,直到此刻才垂眸看她。
少女脸上绽开微笑,如清风明月浸入心怀,她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韩某,我给你看一个戏法。”
那是萧沫一醒来就想分享的。
就见她摊开手掌,那桌上放着的水壶里的水,竟是成线被吸入手心。
那团水在萧沫手心像是有了生命似的,不停地变形,一会儿成圆球,一会儿变成正方形,被少女揉搓捏造。
而后萧沫施展《天霜心法》,那水渐渐凝结成冰,萧沫一挥手,冰片疾射而出,竟是深深地射入了墙壁。
萧沫得意地仰头要表扬:“怎么样,我厉害吧?”
韩重元眼里闪过惊讶,不由开口赞叹:“果然厉害。”
‘咯咯咯’,萧沫笑得开心,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这表示自己的功力更深厚了。
韩重元突然不动声色地打击她:“那么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自己被冰封任人宰割的情况了吗?”
笑声戛然而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重元忍不住吐槽:“如果我是你,就想办法杜绝这情况再出现,弱点那么明显,也不知道你开心什么。”
人的运气不会一直跟在身边,如果萧沫的厉害是要以被冰封一次的代价去换,还不如不要。
萧沫鼓鼓嘴,威胁道:“韩某,本公主正式通知你,以后不许肖想我。”
韩重元低头凝视她,忽然伸出手指按在她下巴上,轻轻擦去污迹,轻笑:“遵命,以后,本统领在心里偷偷肖想。”
禁闭了七天的房门终于打开了,静心修养的公主重新出现在人前,赢得了守在宅子中所有锦衣卫景仰敬畏的目光。
这个公主真的有些东西在身上的,萧沫此刻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达到了质的飞跃。
萧沫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她转头关心的问:“那些被珉王绑架而来的受害女子可获救了?”
身后韩重元回答她:“所有人都救出来了,有苗千户盯着,你可以放心。”
当时萧沫将珉王府所有的护卫都引走了,韩重元趁机派了锦衣卫进去保护,等到吕知府出动捕快解救,一个人都不少的获救。
“锦衣卫已经将此间发生的事上报京城,珉王之死必然会惊动朝廷,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队伍不宜启程。”韩重元幽幽道,“我们怕要在齐州府多耽搁一段时间了。”
萧沫眨眨眼:“那么,皇帝会相信珉王之死跟锦衣卫扯不上关系了吧?”
韩重元胸口一窒,他想起萧沫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珉王死于‘天罚’,就是为了不让锦衣卫受珉王之死的牵连。
他轻声道:“珉王乃死于天罚,全城共鉴,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呢?”
萧沫甜甜的笑了。
而有人却笑不出来。
秦嬷嬷等人不过晚了一天进城,却不想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珉王死了,死于天罚,天罚是公主引来的。
他们就像是听天书似的,听齐州府里的人口口声声说公主是福瑞齐天之人,受上天厚爱。
城里一干迷信的人入魔般的追寻公主的痕迹,恨不得将公主供奉起来跪拜。
秦嬷嬷却恍惚了,皇后爱明珠公主如宝,若是真公主名声大盛,朝廷还会答应让她替嫁和亲吗?
明珠公主危矣!
第60章
锦衣卫置办的宅子闹中取静, 隔着一条街道外是热闹的各种摊子,远远传来叫卖声,还有幽幽的小吃香气缥缥缈缈随风而来。
乍闻人间烟火气, 萧沫恍然回神,她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韩重元眼底闪过丝丝笑意,温声道:“我让人备着吃食, 先用点。”
自从情愫被挑破, 男人说话的语气用词都变了,轻柔得不可思议。
萧沫摇了摇头, 闻了闻自己道:“吃饭不急,先沐浴换身衣服。”
身上干了又湿,又是汗又是血的, 她怀疑自己都馊了。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萧沫拿起衣服换上, 那是一套嫩黄色镶金边的衣裙, 上面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精致华贵。袖子窄窄的,方便行动, 显然是考虑了她的喜好。
谁能拒绝得了漂亮飘逸的汉服,反正萧沫是喜欢的。
只是她不会绾发, 只好编了个松弛散漫的鱼骨辫, 拉开门走了出去。
韩重元斜倚在廊下的柱子上, 屋顶的阴影打在男人的眉骨上,遮蔽了他眸中的情绪。只是当他闻声回过头时, 幽邃的眼中有亮光闪过,蒙在他眉宇间的轻郁似乎都变得浅淡了。
萧沫跑到他面前, 牵着他的手晃了晃:“韩某,我好看吗?”
韩重元忍不住想笑,他心里想,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很好看!”他的眸光落在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上面染着一抹浅粉,像是三月里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眼睛水汪汪的,里面似点缀着星辰,引人着迷。浑身都是香的,空气里都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芬芳馥郁。
视线落在少女的辫子上,她的头发养得很好,又厚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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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着绸缎般的光芒,可惜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韩重元突然就有点遗憾,他该多准备点首饰的。少女明明是公主,本该被人千娇万宠地养在深宫里,而不是跟着自己风餐露宿,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杀了珉王。
不过,她大概是不愿意的吧,韩重元想。
萧沫吃饱饭,就准备去知府衙门,了解一下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们是怎么样安置的。
既然救了人就救到底,要不然让她们折在流言蜚语,以及世俗的伦理道德偏见中,救了人也是白救。
路上,韩重元跟她说了本地知府谷胜文的为人。
谷胜文乃进士及第,是个标准的文官。他之所以被派到齐州府做官,就是其为人圆滑变通,善于见风使舵,左右逢源。
自从珉王杀了上一任齐州府知府,就得了文官集团的厌恶惧恨。而珉王也深恨文官的弹劾使自己损失了极大的利益,两方嫌隙极深。
谷胜文被派到这里来当知府,既有其无可奈何靠山不得力的原因,也是看在他为官灵活的份上。
说到底,朝廷也不指望谷胜文做个大义凛然的好官,只要稍稍约束住珉王,不激化地方矛盾就可以了。
很多事谷胜文未必不知道是珉王所为,但是不想成为下一个死在珉王刀下的冤死鬼,那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谷胜文自身也未必清白,锦衣卫总能抓到他的把柄。
韩重元道:“珉王之死太过骇人惊闻,谷胜文为了摆脱罪责,肯定将一切往天罚上推。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极力配合,自己躲到后面。”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最不济,前面还有个公主,是好是歹,谷胜文也只能认了。
所以这些日子谷胜文的确老老实实的安置了从珉王府接出来的受害者,着意安抚民心,但是具体的赔偿措施还没有敲定。
再者,就是他暗地里偷偷派人宣扬珉王作恶多端死于天罚之事,无限放大珉王自取灭亡的点,然后进一步神话萧沫,将珉王之死的功劳归于公主,恨不得淡化自己的存在。
谷胜文做的事,苗千户早已察觉,不过是得到了韩重元的允许,才默认他的行事。
因为他神话萧沫的点正合了韩重元的心意。
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会允许和亲替嫁之事发生在萧沫身上,一个身具祥瑞,梦中得神授的公主,朝中那些大臣但凡要点脸,都不会答应让她和亲外族。
当然,如果他们一定要这么做,韩重元眸中闪过阴戾,他手中握着的那些重臣们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萧沫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知府衙门前。
刚到这里,就见苗千户绣春刀染血,满脸晦气的模样。
知府衙门前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混战,地面凌乱不堪,到处血迹斑斑。
苗千户正领着人打扫战场,看到自家统领和公主不由眼前一亮。
“见过公主,见过统领!”他跑过来行礼。
韩重元淡淡扫了他一眼,未置一词,倒是萧沫好奇地问:“苗千户,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跟人打架了?”
苗千户龇牙咧嘴,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是珉王府护卫,他们来府衙抢人,卑职帮着那些捕快对付了一仗。”
“抢人,他们要抢什么人啊?”萧沫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府衙关着的大门打开了,谷胜文从中探出了头。
“公主,可是公主大驾光临?”谷胜文顾不得风度,带着师爷连奔带跑地跑过来,一拜到底,“下官拜见公主,公主快里面请,里面请。”
萧沫一干人进了知府衙门。
大堂上,谷知府请了公主上座,韩重元陪坐一侧,自己小心地坐在下首。
苗千户侍立一旁。
耐心地等人上了茶,萧沫才问:“刚才到底是什么回事?”
谷知府不敢抬头直视公主,他在京城里还有些关系,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真公主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准备拿来代替假公主和亲用的。
不过经了珉王一事,他可不敢把真公主当没用的废棋看待,这位可是有祥瑞护身,能引‘天罚’弄死珉王的,简直诡异得不得了。
如果朝臣聪明的话,就不会让祥瑞护身,福气滔天的公主和亲,要不然那福气庇护的是北狄,还是大夏朝?
他擦了把冷汗道:“是那些从珉王府救出来的女子,珉王府想将人抢回去。吕公公扬言,珉王既薨,要那些女子陪葬地下。”
‘砰’,萧沫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讥诮道:“陪葬,他配吗?”
让受害人去加害者陪葬,也不怕那些人化为厉鬼撕碎了珉王的鬼魂吗?痴心妄想。
韩重元轻轻蹙了蹙眉,出声道:“何必为不相干的蠢物生气,一个不知死活的阉人罢了。”
他眸中闪过杀意。
苗千户有些奇怪地瞟了自家统领一眼,他怎么听统领说话语气怪怪的,好像心疼公主似的。
谷胜文没有多想,赔笑道:“虽然罪王死于天罚,可是珉王毕竟是陛下亲封,朝廷一品亲王,下官也着实为难。”
珉王是死了,可是他的哥哥是皇帝,谁知道一向宠爱弟弟的天顺帝会作何反应,谷胜文是不想彻底将珉王府得罪到底。
萧沫转了转眼珠,好整以暇地道:“有何为难的,谷大人是本地父母官,当为民做主,有罪当罚,有错必纠。珉王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受害者不知凡几,请问大人如何处置此事?”
谷胜文吞了吞口水:“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当先上禀朝廷,一切按朝廷旨意而行。而且,珉王已然伏诛,受害者大仇得报,”
萧沫向前倾了倾身,打断他道:“珉王是死了,可他们得到该有的补偿了吗?他抢来到土地还了吗?抢来的商铺钱财还给受害者了吗?”
韩重元已经将谷胜文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跟自己说了,他甚至没有将珉王府从民间掠夺来到财富归还,几句虚情假意就能弥补一切伤害吗?
赃物都还在王府里好好躺着呢,如何谈得上大仇得报?
谷胜文分辨:“吕公公把着王府 ,下官也不敢硬闯收缴财物啊!”
他倒是眼馋珉王府的宝库,可是珉王死了,那八百护卫可还在,自己怎么敢逼上珉王府?
萧沫和韩重元对视一眼,眸中跃跃欲试。
她悠然起身道:“别怕,有本公主在,我愿帮着大人让珉王府把那些不义之财吐出来。”
萧沫不知道皇帝有多少心思在自己弟弟死后,记得安抚补偿那些饱受欺负的百姓。她只想趁自己在这里的时候,尽可能的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赔偿。
皇帝再小气,总不能再下旨从百姓手里,把钱财一个个抢回去吧!
谷胜文目瞪口呆,他手足无措地看向韩重元:“韩统领,您这,,公主她,”
韩重元上前跟在萧沫身后一步,侧首道:“锦衣卫惟公主命是从,谷大人你有意见吗?”
“没,没有!”他恍惚地张口。
“那么谷大人请吧。”
谷胜文:“请,请,去哪?”
韩重元微微一笑,獠牙毕现:“当然是,查抄珉王府。”
谷胜文一个踉跄,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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