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啪嗒、啪嗒、啪嗒……”
很可惜, 等待没有完全结束,泷谷隼依然等着,等着某个存在的到来。他知道, 那是沉溺在声声尖叫与哀嚎中, 规划了一切杀戮的幕后黑手。
踩踏的声音严苛地响动着,每一次的间隔规律无比。泷谷隼肯定它精确到了秒的小数点后无穷位数, 他对这点自信到仿佛自己掌握着时间。
奇怪,可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样的疑问在泷谷隼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踩踏声上。和戏剧上演前的倒计时一样,毫无疑问,这声音是那个存在毫无顾忌地,玩乐一般给予的信号。
除了踩踏声, 周围是奇异的寂静。泷谷隼看得到每个人的表情, 柯南、安室、松田、琴酒……他们用或恐惧或惊愕或迷茫或嗤笑或是其它种种眼神看向泷谷自己。一片片嘴唇张张合合, 但是泷谷隼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只有——
“啪嗒、啪嗒、啪嗒……”
踩踏声毫无变化,不大不小,不快不慢, 简直就像……紧跟着自己似的。
泷谷隼回了头, 背后空无一人,但他还是发现了些东西。
是一串脚印, 践踏在肮脏的地下水路地面上,同样污浊的脚印。那串脚印尺寸较小, 甚至不是人类鞋印的形状, 而是有一个裂口的圆形。
羊蹄?总之, 那不是人类的脚印。
并且, 脚印在不断延伸着,证明了脚印的主人也正在不断前行着。
泷谷隼定定地看着身后, 沉默地思考着。突然,他的思维断裂了一瞬。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从自己脚下延展出来的,理应反映他自身形象的影子,不知何时变得无比陌生。那是一团混沌的形状,分不清头部与四肢,但泷谷隼就是知道它正在前行着。
等等,前行?我的影子?
原来……我正在前行吗?
“啪嗒、啪嗒、啪嗒……”这下,泷谷隼听清楚了,他听清了方位——粘稠的踩踏声正从自己脚下传来!
扭曲的时间与空间似乎在此时归位……又或者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狂乱。无论如何,循着声音,泷谷隼转回了头,然后缓缓低下。
视线垂落,他看到了一张不知是否可以称为人体一部分的脸。
漆黑的血管蠕虫一般从泷谷隼的胸膛深处钻出,在扭动中纠缠成坚实的组织。略过人脸需要的骨骼,就像蘸满不同颜料的刮刀同时在画布上挥舞,草草塑造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然后是脖颈、肩膀、手臂……有另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正在撕裂泷谷隼的胸膛,破体而出。
而泷谷隼不觉疼痛。
“那,是……什么?”安室怔怔地望着从刚才起就面无表情向远处走去的泷谷隼,直到异形的半身从泷谷隼身体中分裂出来。
目睹超脱常识的情景,极度复杂的心绪猛然冲上咽喉,被扼住呼吸的感觉让安室舌尖发麻,浑身动弹不得。
而存于泷谷隼的意识之外,在场其他人大多都如安室一样。也就无人在意人群当中的钉崎、夏油、虎杖、胖达、狗卷……他们从泷谷隼迈出第一步起便沉寂了下来。
另一边,似人非人的东西连接着泷谷隼的胸膛,仍在仰面朝上地生长着,不多时终于完整地抽出了双臂,继而堪称温柔地缓缓抬高了它们。
小臂延伸出的瘦削手指藤蔓攀枝般绕过了泷谷隼的头,抚住他的后脑,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其往下压,如同船锚坠入深海,直到两处额头就这样紧紧相抵。
而泷谷隼也终于在眼前的“无面”上看清了一张人脸——
一张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属于泷谷隼的脸。
顿时,血液逆流。
*
一只手,暂且叫它“手”吧,毕竟“手”不一定需要五指,有时候也可以用肉块、粘液或者浓雾之类代替。
那么,一只手随意拨动着巨大钟表的指针。说“拨动”不太准确,它的指尖只是虚虚地划过表盘。
无趣。就算拨动,再怎么拨动,让指针转得一塌糊涂,数字1过去依然是数字2,数字2过去依然是数字3。而它想做的是把这些数字刮下来磨碎,轻轻地像灰尘一样扬掉,或许再装上一个新款式的。
这样的念头充斥了异形的全部,但无碍于它吐出亲切的、宝贵的话语。它略施小计,于是时空驻足,幻境里它的话仅会被特定之人聆听。
而作为被选择的对象,泷谷隼很快发现了这点。
“我想这是惊喜的出场方式。”额头的触感一片虚幻,泷谷隼看着从自己胸口钻出的半身异形顶着自己的脸如是说道,那暗哑而亵渎的音色沿神经传播,好似吸食着他的脑髓。
“就是挤了点,”异形没有等泷谷隼回应,“真奇妙不是吗?一具小小的身体居然可以容纳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出来的时候顺便穿透了我的心脏或者哪部分内脏吗?”泷谷隼挑眉呛声道。
胸膛被撕裂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但也不会让他松一口气。因为这种异常恰恰说明了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是远比躯壳受损更严重的情况。很显然,这次的敌人实力和之前的不可同语而论。他大意了。
意识到这些,泷谷隼没有立即操控马甲发起攻击,轻举妄动往往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他淡淡地看向异形,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不,当然不是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异形尾音上挑,那张洋溢着欢愉的属于泷谷隼的脸让泷谷隼本人不十分自在。
“心脏的重量只需要用‘克’描述,心中的欲望可比心脏要大的多…很多,无穷无尽。这算悖论吗?”异形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我喜欢这个悖论。”
“而你就更有趣了,”它话锋一转,“你被许多具不属于你的身体所容纳。哈哈,这种力量大概是这个世界最后希望啦。”
“你果然知道。”泷谷隼低低地呵了一声,夏油和虎杖身份暴露的原因他算是明了了。
敛下眼眸,他没有再纠结已成定局的事,只继续道:“比不过你的千般面目啊,隐匿在你我……主导一切。”
此时,泷谷隼内里和他表露的漫不经心截然相反。但他仍采取了略显大胆的试探,他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急着取他性命。
“主导?哈哈哈哈,或许是这样的。”异形的嘴角怪异地扯了开去,“不过,在这里,大部分人都会这样认为——我是‘至高母神’的使者。”
“在这里?”泷谷隼没有漏掉话中短短三字,这是一个微乎其微的细节,但倘若出现,便不能否认其中的指向性了。
有“这里”,自然也有“那里”。
“你很敏锐,”异形看到了泷谷隼眼神的晦明,它扣在泷谷隼后脑的双手移到了他的脸上摩挲,“在这个雨林树蛙外皮一样粘稠的世界里,你的思维还能流动……正确的想法!”
“所以,你到处传达教义、凝聚力量的目的是——把整个世界变成所谓母神的繁育场。”泷谷隼将异形的肯定与先前地下水路中黑影所透露的母神信息联想在了一起。
但他还是小觑了。
异形收起了扭曲的笑容。它的眼瞳化为漩涡,开始不断旋转,它的双臂化为焚烧的枯木,扑朔剥落,露出更为漆黑的内里。它的表情流淌着傲慢的崇敬与冷酷的喜悦。
“人类的理性无法理解宇宙不过是梦中的虚影,只有混乱能为无理性的梦奏乐……从这个世界开始、足以波及浩瀚宇宙的混乱!存在!为了存在,此乃拯救之道!”
异形的声音像激烈而聒噪的鼓,身体却缱绻地贴近泷谷隼,给他的鼻尖带来潮湿的迷幻气息。
“而你,黑暗中的龃龉,做着救世主的事情……我、们、多、么、像。”
呓语不可思议地如同宏大的交响乐在狭窄的门缝间奏响,四处撞击,回荡波动……
“你还不明白吗——”
“你跌进了人群——”
“奔于蛞蝼搭建的舞台——”
“忘了我们只需瞧着——”
“白鸽杀死白鸽——”
“或者,放只黑狗如何?我的同源。”
“同…源?”泷谷隼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同源。感受到了吗,这股熟悉的力量…你无法拒绝。”异形的手指按在泷谷隼的胸膛,滑腻地顺着裂口钻进去,先是指尖,再是整个手掌,然后是手臂、脖颈……
“把你自己交给我吧,成为‘拯救’的最后一块基石。放松,只需要一小会儿……”
异形的躯体愈发深入。虽然说法有点恶心,但这种感觉就像两块口香糖被含在一起稍加咀嚼,即便口味不同,依然都是口香糖,再吐出来时就轻易变成了不分彼此的一块。
抗拒在最原初的渴望面前只是徒劳。融合来到了尾声,眼前已没有异形的存在,但泷谷隼知道它确实在。
身体上前所未有的反应无不证明了它的存在。仿佛腐烂的鱼皮在沼泽中煮沸翻滚,毒液流淌了全部铁锈色的血管。
“克制只会让双手畏缩地颤抖,接下来,让我看看世界如何舔舐我的指尖……就像新生的婴儿,哈哈。”混沌中涌出异形诱惑性的笑声。
听到这番话,泷谷隼只是沉默而顺从地调动着体内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朝众人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无人听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轻嘲——很可惜,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我所知道的、所能做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呢。来自我脑海中你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声音……
[……从身体内部出现……不好!来不及了,这是“融合”的仪式……]
[……马甲对抗那些神秘生物的效率远超这个世界原本的力量,原因就在于它们的本质有共通之处……]
[……绝大部分神秘生物的力量中都混有杂质。但是,只要力量纯粹……融合……更加强大。我怀疑那家伙对你采取蛊惑手段的原因正在于此……]
[……即便有我在,你的意识不会被污染,但这也无法改变融合后的两者将会同生共死……]
[……马甲无法攻击本体……本体受伤,所有马甲都会承受同样的伤害……你确定要……]
是错觉么,系统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明明只是AI。
“我确定。”
戏剧即将落幕了啊。
*
“别动,松田前辈。”
松田很熟悉这声音,不是什么甜美温柔的音色,但也时常让他不由露出笑意。不过,现在这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被说出口。
颈侧被微带温热的吐息拂过,相对地,松田阵平的后腰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钉崎正用木仓抵着他。
必须承认,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松田确信自己没有眨眼,但在下个时刻,短暂到无法捕捉以至于他只能笼统地称之为“下个时刻”,从人体中突然出现的异形再次进入泷谷隼的身躯直到被血肉完全掩没,仿佛他的亲眼目睹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他知道那不是。就像蚂蝗,一般无二的身体里流淌着混杂的血液,理性的面具在泷谷隼脸上皲裂,隐隐透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漆黑凝成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物质,缠住泷谷隼的手脚再将他的躯体托起至半空。这是轻盈无比的悬浮态,松田却觉得眼前的青年逐渐沉入泥沼。
必须阻止这一切!松田的手刚刚按上腰侧,钉崎的木仓却先一步登场了。
松田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感受,他定了定神,用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所有人几乎同时被控制住了。
各色发丝在管路的流风中翻飞,眼眸雾中星辰般蒙蒙闪动,这群拥有相似力量的人站在了泷谷隼那边。
他们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黑猫读书社。”松田在心中读出了这个称呼,他也听到了身后钉崎的呢喃。
“这就是…社长的愿望吗。”
然后是彻底与黑暗交融的泷谷隼的声音。
“毁灭即拯救。终于……终于!为了更伟大的存在,请你们——”
“统、统、去、死、吧。”
话音落下,黑色化为铺天盖地的子弓单朝四面八方射出!
“无差别攻击,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当做祭品!”夏油敏锐地察觉到事态不对,当即跃到[虹龙]身后,原本作为桎梏的咒灵反而顺带保护了琴酒一行人。
与此同时,松田也瞬间做出了判断——这是避无可避的攻击。黑色越来越近,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眶,身体来不及反应,思维等待着被穿透……
“给我小心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声,明亮的橙色闯入视野,还有撒向空中的钉子的寒芒。
“钉崎……”松田的话语被来人打断。
她背对松田,向黑弓单不断挥舞着锤子。
“我能做到的承诺已经兑现…接下来,果然,随意践踏别人这种事……”
“我决不允许!”
*
“简直超出常理。”琴酒挤出声音,墨绿色眼瞳中映照着瞬间迸发的无数爆裂。这是读书社那群人的力量。
那股力量与无数黑暗化为的子弓单相撞,再一同粉碎,造成源源不断的冲击波。空间开始崩塌,水泥瓦砾像被猎犬的粗糙舌头狠狠舔过的肉糜,四处溅落。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琴酒很快便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应对着又一波猛烈的黑色弓单雨,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人能够全身而退,只有抓紧一切反击泷谷隼的机会,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于是,不断地躲避、射击……体力逐渐流失,直到避无可避。琴酒迎接着袭来的漆黑,然后,红与黑的交织在他眼前炸开。
可划破黑暗的不是他自己的鲜血。
贯穿衣服、皮肤、血管、肌肉……一个个可以透过看到对面的空洞在虎杖身上剜出。
琴酒的眼瞳震颤了一瞬,他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这样的变化却不仅仅因为战斗。
复杂的心绪难得噎住了琴酒,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让他的射击更加迅疾。他用余光看见虎杖好像没有痛觉般继续朝黑弓单挥舞着拳头,他没有再看,只动了动嘴唇。
“蠢货。”会死的啊。
然而,和琴酒预料的不同,哪怕层层叠叠的血迹已经浓至发黑,这场战斗里还没有任何一人死亡。
死亡?
这两字让一幕幕战斗画面在琴酒脑海中回放。不冲上前而是和其他人并肩作战,不首先保护自己而是全力抵挡攻击……一切微不可查的怪异之处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群家伙在做的是……不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简直……太天真了。但是……
琴酒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的眼瞳染上了血色,扯开的嘴角让表情有些扭曲,他只是再一次狠狠扣动扳机,看着子弓单一颗颗飞驰而去。
射击、射击、射击!
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这场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精疲力尽,连空间都已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
冲击波撞飞了一具具身体,让他们淹没在尘土中,再从里面爬出。就这样一次次倒下、站起,让喉咙里满溢的腥甜灼热着躯壳。
当再一次从坍塌的废墟中站起来时,抬起头,松田阵平看到了月光。和那次他站在窗边想着萩时看到的一样,很是皎洁。
月光照亮了浮在半空中的泷谷隼。无论拥有多强大的力量,这具人类的躯体到底还是遍体鳞伤了。黑弓单的数量明显减少,而反击的子弓单愈发容易突破阻碍,命中目标。
直到贯穿心脏的最后一发子弓单。
泷谷隼脑海中的声音好似被灌进了口香糖,在不断的咀嚼中混沌不清。糖被渐渐吹大,鼓胀……破裂,声音冲了出来,让泷谷隼清醒了些许。
[……你快要死了……]
有谁在哭泣吗?
[……“如果马甲不能,就让我们上演一场盛大的戏剧,让其他人杀死我。毕竟,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世界啊,哪怕只是普通人……别忘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罢了。”这还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呢……]
别哭。这不是终点……记住,钥匙。
“——砰!”
最后一发子弓单射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掩盖了那几道不约而同的闷哼。心脏汩汩流出鲜红的泪,这本应是前所未有的痛楚,但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漫长过程中所累积的痛已然让[他们]的躯体麻木。而现在,喧嚣终于远去。
泷谷隼坠落了。
一时间世界寂静。良久,众人急促的喘息声才宣泄了出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竟然让理智都飘忽了起来——眼前,晶莹的光点闪烁飞舞着,明明不是夏日,今夜居然会有萤火虫。
松田微微扬起了笑意,他转身想要诉说,刚迈出一步就愣在了原地。
那是不可思议的景象,更加绚烂夺目的无数光点从[他们]身上分离飘散,缓缓上升……明亮到仿佛会灼伤双目,如此美丽。
松田却只觉得世界在下坠。
[他们]一个个倒下了。
不,不对!松田踉踉跄跄地奔向倒地的钉崎,他蹲了下来,颤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加残破的躯体。
“什么时候…我居然没发现,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对,急救!只要……”
“松田前辈……”钉崎微弱的呼唤让松田再也说不下去了。他一遍一遍、搜肠刮肚地回想着学过的一切,却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告诉他如何拯救一位躯体即将化为乌有的人。
光点静静地将身体的轮廓扩散开去,连面容都变得模糊。
钉崎努力抵抗着眼皮的沉重,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的双瞳依然澄澈。
松田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海上、在飘摇的救生艇上……现在的钉崎,她的橙色眼眸像极了那时粼粼波涛上破碎的夕阳。松田从没有像这样无可奈何地看懂了其中的情绪。
那是无悔的决心。
属于[他们],属于读书社所有人,属于泷谷隼的决心。
“怎么会……”
“居然真的,全部都消失了……”
无法理解,无人理解,无法相信,无人相信。
“这种煽情的事果然和我的相性好差……”钉崎抬起手,似乎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捋一捋额发,“松田前辈…我突然想起来,没有给你的猫耳拍照留念……好可惜啊。”
“真是的……”松田的手掌在钉崎头上轻轻抚了抚。
毫无触觉。
愣怔了下,他翻过手掌看去,一团光点在他掌心缓缓消散无踪了。
“这种时候,好歹说些…说些……”松田低垂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他紧紧地、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果然,现在不是夏夜啊。所以没有萤火虫,只剩下一如窗边所见的月光了。
但是,别哭,这不是终点……
在肉眼不可视的虚空,无数的光点汇聚成硕大的光球,一把银钥匙在其中熠熠生辉,流淌着时空的力量,被最纯粹的祝愿所环绕。
[没错,这不是终点。]
纯白吞噬了整个世界,剥离了入侵世界的怪异黑暗,一切命运将重新书写。
[我们在恐惧中追逐真相,驱逐光明下隐藏的黑暗,最后却披着黑夜的外衣落幕……真相难道不重要吗?]
青年轻轻地笑了。
或许吧,我只是觉得未来有时候比真相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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