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另一面,往往有未知的力量存在。
就如同枫丹人会溶解在海水里的预言那样,被蒙蔽的人想要找到真相,是何其困难。
“目前的问题是,即使我相信你,那个人偶也不会在法庭上说话,一样是无法澄清他们的罪名,何况它已经上交给博物馆了。”
莱欧斯利道,“爱莉妮娅小姐,你真正偷窃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要拿回克里斯工坊的玩具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那颗星芒之心,对吗?”
六月:“……”
刚刚是不是跟他说了不该说的?没印象了……
最后的线索即是她的动机,把她的动机弄明白,整个案件就清晰明了了。
见六月在犹豫着不肯再透露半分,莱欧斯利也不再着急问下去,而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先让她组织一下语言。
六月深知被套路得很深,已经在谨慎思考接下来该说的话。
如果肯说实话,感觉莱欧斯利会替她保密,不说真话,谁都帮不了她。
不能全真,不能全假,那就把一些信息省略掉。
或者,引导到别的方向,打比方说把自己悲惨的童年说出来,引得别人的同情?
琢磨了片刻后,六月低垂着眼眸,说:“我真实是想把它们都销毁掉。”
莱欧斯利问:“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恨它有了自主意识,就随便杀害我最敬爱的人……我原本个孤儿,除了父亲和克里斯爷爷,就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六月在卖惨时也是近乎平淡无波的语气,仿佛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别人的。
此时她也好想挤出几滴眼泪,来赢得更多的同情,可是眼睛好干,她从没哭过,要怎么才算能哭?
谁料,在莱欧斯利的视角上看,她的表现恰好就等同于心死如灰,反而深刻地触动到了他的心弦。
年少时被抛弃的感受,莱欧斯利也体验过。
他也曾跟六月一样,从小被亲生父母弃养,然后被好心的养父母收养,拥有了很多兄弟姐妹,拥有了大家庭,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快乐下去。
可当最后得知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地消失不见的秘密后,莱欧斯利顿时觉着这个世界的冰冷,于是他亲手终结了罪恶。
那段黑暗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想必现在的她也是如此。
被迫成为孤儿,被愚人众执行官收养,长大了就利用起来为愚人众卖命。
即便这样她的内心深处还存留善良,不惜冒险入狱,表现自己,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找准机会把背后的真相告知于他人,向他人寻求帮助。
缺爱的人,原则是不会爱任何人的,更不会心存正义,可想而知她的心灵是多么地强大……
莱欧斯利从六月短短的话语中,联想自己以前的经历,又脑补出一出孤儿泪的凄惨剧目,最后对六月竟然产生了怜惜之情和一丝丝的钦佩和好奇。
或者真诚的本身最容易打动内心深处的感性吧。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在同理心的加持下,莱欧斯利对六月又多了一层了解,他会尽所能去帮助这个可怜没有人爱的孤儿的。
而后便让她离开:“后续有进展我会告知你,你先跟随梅卢西亚狱长回去。”
不久六月就被梅卢西亚带走。
走出莱欧斯利办公室的那刻,六月松一口气。
总算能回去了。
这场会谈是那样的难熬,稍有不慎,就要被拉去做实验了吧。
她知道枫丹有很多研究人员都在研究深渊的物种,研究得可疯狂了,甚至比教令院那边的生论派研究机械生命的人更加疯狂。
玩具有生命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假如被那些人知道后,必定会认为她知道些什么秘密。
实际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属于坎瑞亚人解除诅咒后的病症而已。
六月赌了一把,是时候拿出看人准不准的运气了,赌莱欧斯利不会把她供出去,希望他能守口如瓶。
继续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梅卢西亚又找到了六月。
“莱欧斯利大人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梅卢西亚把六月入狱前的衣服和物品都全部拿来了,要她把囚服换下。
接着说:“爱莉妮娅,你被释放了。”
六月:“???”
“五分钟时间,换上原来的衣服,你尽快收拾过去。”梅卢西亚继续催促。
六月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被推着进了更衣室,换回来原来的衣服,被带到了莱欧斯利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内,莱欧斯利正在擦拭着他的拳套,见她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和上次一样让她坐在对面。
“爱莉妮娅小姐,知道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莱欧斯利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六月很想这么说,但没办法,既然对方问到,又不能不回答。
“案件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六月尝试猜测,结合上次碰面时所说的,那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莱欧斯利点头:“是有进展,刺玫会已经拿到了部分证据,但我最主要提的是,有人想从我这里,提前把你送出去。”
六月算了算自己待在梅洛彼得堡的时间,大概才一个半月,还有一个半月就能出去了,没理由提早过来接她的。
到底是谁那么有权力,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捞人,就算找全了证据,也要等重新审判后再过几天才能放人吧。
而且,即使有证据,他们有办法证明玩具有生命这件事吗?
其实她还挺喜欢待在这里的,也不是说她不喜欢自由。
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比起一出去就要被送去跟随其他愚人众执行官办事,还不如在这里安静地打螺丝。
“是不是我父亲……?”六月第一个联想到拥有外交权的阿蕾奇诺。
“不是那个叫「仆人」的执行官,而是前科学院机械研究所所长哈伯德先生。”
莱欧斯利的话语刚落,有位老先生就从办公室门口出现,脱下了礼帽,单手按胸微微鞠躬打招呼。
“你好,很荣幸见到你,爱莉妮娅小姐。”
六月愕然,但还是礼貌地回礼说:“你好。”
哈伯德先生从他的外套内口袋取出了一块怀表,后又在她面前,用工具拆开了怀表,拿出其中极细小的零件,小零件的编号后缀,正是六月在狱中的编号。
证明这块是她做的。
自从调组之后,六月不再是单纯地拧螺丝,而是在制作像怀表那样的精密仪器零件了。
六月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在后背差点要撞到桌角的时候,莱欧斯利走过来,帮她用手掌抵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莱欧斯利一眼,心里不禁怀疑是不是这家伙把她的秘密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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