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离的路上,六月一直在回忆当年那伊罗家族纷争战乱的那天。
她亲眼看见,那女孩是被人误伤后,才掉入冰湖中溺亡的。
溺亡时她手里还死死抓住心爱的鲸鱼布偶,就因此,游出深海的六月才有机会在女孩的身上获得二次生命,并代替了她。
假如那次事件是达达利亚负责执行的,那岂不是……
嘶,越想越恐怖,不能再想了。
还有就是,把布偶还给女孩的愿望是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
只能以后再说了,眼下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最重要。
六月走到一个村庄里,打算这几天就在这里晃悠,哪里都不去。
村里的人口不多,突然出现六月一位瞎逛的陌生人,肯定会有村民来问是怎么回事。
她只说自己是个孤儿,马上就有好心人给她送吃的,还有说自己家里有空房间,邀请她去住的。
六月感动极了,没想这里的人那么淳朴。
像那伊罗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都容不下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反而在外面,她总能获得陌生人的怜悯,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就这样,六月在这个小村庄里帮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以获得生活的必须。
比如利用自己所长,帮忙修理一些农具。
过了十来天后,她感觉父亲应该已经得知她的消息了,便打算离开这里,回到北国银行去。
在这里她稍微学了点人情世故,在离开前还特地给村里的孩子都做了竹蜻蜓玩具,然后送给他们。
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简单,一天做个几十个都没问题。
但她做的不是很完美,每只竹蜻蜓的翅膀部分都戳了小洞,这算是留了一手了,免得等下全“飞”走了。
六月收好东西出发,来到村口的时候,有个本村的盲人小孩奔跑不小心撞到了她,小孩手里的竹蜻蜓摔在石头地面上,坏了。
“啊呀——!”盲孩被撞得昏昏的,在地上摸索着竹蜻蜓。
六月帮盲孩捡回来,还给他:“对不起,你没事吧?”
竹蜻蜓摔断了一只翅膀,盲孩摸到后哇地哭了出来:“我的竹蜻蜓……哇啊啊啊!!奶奶!!”
见状六月赶紧把盲孩手上竹蜻蜓拿过来,给他换了个新的说:“别哭,我弄好了。”
刚好她手上还剩下一只,本来她自己想留作纪念的,盲孩的那只坏了,就给他吧。
盲孩的啜泣声渐渐而止,当听到说话的人是六月的声音,就知是最近给全村孩子都送竹蜻蜓的姐姐。
“姐姐,你做的蜻蜓,为什么会自己飞?我刚刚在追它,但我跑,它也跑。”盲孩在四处奔跑,是因为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蜻蜓在他眼前飞,他才跟着跑。
六月愣了愣。
这个盲孩,眼睛看不见,却能看得见她做的玩具在飞。
是不是所有的盲人都能看见与别人不一样的世界?还是心底纯净的人才可以?
在六月发病的时候,同样也会感知不到外界光线,跟失明了无异,只能发现黑暗中特定的“死物”在动。
“玩具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只是他们看不见。”六月给盲孩解释。
盲孩理解了,后面又补充说了句:“姐姐,我也能看见你,你很漂亮,还有一条大尾巴。”
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尽管盲孩从小都不曾知道美丑该怎么定义,可“见”到六月时,他一口就认定了那就是漂亮的。
六月的心脏慢了半拍:“是吗……”
对于盲孩的夸奖,她有点不是很信,该不会连真实的灵魂都能看见吧?有那么神奇?
她的思绪被远处的一声吆喝给打断:“小幺儿哟,我的小幺儿,你又跑哪里了?”
是盲孩的奶奶在敲盆子,喊盲孩回家。每次寻着叮叮当当的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奶奶喊我了,姐姐,我先回去。”盲孩拿着竹蜻蜓,往有声的地方跑去。
到了饭点,不止盲孩,其他在外面玩耍的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妈去了。
大家都有家,她的家在哪里呢?
深渊不是她的家,那里弱肉强食,全族都没了。
那伊罗公馆不是她的家,被兄弟姐妹欺负,没有人关爱过她。
壁炉之家也不算她的家,虽然父亲很爱她,可毕竟她不能永久地待在那里,长大了就被赶走了。
正当六月感慨无比之时,熟悉而低沉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一条尾巴?什么意思?”
六月猛然回头,身材修长,穿着白色女式长西装阿蕾奇诺就站在那儿,血红色斜十字瞳孔的眼睛,正紧紧看着她。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六月瞬间感觉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父亲」知道她的位置,还过来接她了,她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
是夜,北国银行的会客大厅。
阿蕾奇诺正叠腿优雅地坐在檀木贵客靠背椅上,身后站着的,是她带来的两个随从,正对她站着的,是沉默不语的六月。
“爱莉妮娅。”阿蕾奇诺略带有怒意地喊出了六月的大名。
什么都不用说,六月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先行认错:“对不起,父亲,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有没有做错,叫大名的时候,这个步骤绝不能少。
阿蕾奇诺紧接着问:“你又跟他玩在一起了是吗?”
六月抬头,眨了几下眼,装傻:“谁?”
“你说还有谁?”
阿蕾奇诺一个眼神,给六月自己去体会。
「父亲」唯一强调过不能够和某人混在一起的,除了达达利亚,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我们是偶遇的……”六月有些支吾。
阿蕾奇诺冷笑一声:“我们?才几天,就跟他称起‘我们’来了。”
一旦说出“我们”来,就意味着六月已经把自己跟达达利亚放在同一个立场上了,这怎么能不令阿蕾奇诺心寒。
而且阿蕾奇诺发现,六月表现在脸上的情感,明显比以前更丰富了,很难说不是达达利亚的“功劳”。
一想到好不容易辛苦养大的女儿,被那极具叛逆和危险的男人给带坏,阿蕾奇诺的心里就不好受。
在两人都安静不语的间隙中,走来了一位成熟且步伐稳重的男人,站在了六月的旁边。
六月转过头去看,那人也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回以难以捉摸的微笑。
仅是对视了一眼,六月就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如同鼓点般急促。
这该死的,属于金钱的窒息感。
男人不俗的装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属于超级有钱的类型。
出现在北国银行,又能那么坦然地站在父亲面前的,该不会就是「富人」了吧?
“阿蕾奇诺小姐,能否坐下来喝杯茶,容我算上一笔账。”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六月悄悄用余光扫过去,看他的脸。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如瓷器一般透出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质。
脸庞瘦削而立体,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眼神里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狡黠腹黑,薄薄的嘴唇总是挂着一丝微笑。
“你我同为执行官,不用再说客套话。”阿蕾奇诺从椅子上坐起来。
“来者是客,是该尊重些。”他眯着眼对阿蕾奇诺笑,“在这些日子里,我总共花了五十万摩拉给令千金游玩,阿蕾奇诺小姐,要以什么方式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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