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不眠春潮 > 80-90
    第81章 比翼双飞

    包厢门打开又阖上。

    牌桌上玩得尽兴, 麻将碰撞,谈笑风生,听着热闹。男人们指尖的烟就没断过, 灯光一打, 显出具象, 空气仿佛被一层凝滞的青雾笼罩。

    这种酬酢的场合,呆久了, 熏得人眼干。

    牌桌上不知是谁笑了一声, 抬眼看了看包厢门, 悠悠说:“都说谢家这位是咱们京城那帮小辈里最沉稳的, 怎么成家后…倒变得少年风流了。”

    有人笑着接了这话, “正常正常, 这么漂亮的老婆, 要我, 我也看得比眼珠子还牢。”

    “行了,别乱讲。杨老最疼的外孙, 看得比孙子还重,哪轮得到咱们教育。”

    众人不再讨论刚刚谢浔之冒失离席一事,这位就是砸了场子,也无人敢置喙一句,还得笑呵呵打圆场, 继续打牌地打牌, 聊天地聊天.

    谢浔之当然知道他走后,里面那票人会议论他, 管不了太多, 他管一个易思龄就够头痛了。

    扯开束紧的领带,甚至想就这样解开, 扔掉,大步流星走到室外庭院,确认四周没有监控器,这才重新解锁手机。

    夜黑风高之下,屏幕的亮度惊人,烫着被烟雾熏干的眼球。

    刚才只瞥了眼小图,根本没点进去就匆匆熄屏,现在点开大图才看清楚那条搭在蜜桃上的白色尾巴,纤长的小腿交叠回勾,脚心很粉润。

    是趴着的姿势,所以腰肢塌了下去,很软,他知道这腰能折到很惊人的程度,也很细,很好揉。他揉过很多次,爱不释手。

    塌着腰,臋自然微微上翘,像起伏的白色沙丘。

    易思龄不是柴瘦的身材,一身骨肉纤润,该瘦的地方极为修长,该圆润的地方又格外饱满性感,安静端坐或伫立时,宛如一只矜贵的白玉花瓶。

    用花瓶比喻女人实在是冒犯,但谢浔之想不出更漂亮更昂贵的东西来形容那具令他口干舌燥,又令他顶礼膜拜的身体。

    她的皮肤常年被各种沐浴露、精油、润肤乳精心养着,此时被灯光一照,布满细腻光泽,宛若凝脂。

    谢浔之就这样沉默地站着,双眸凝视刺眼的屏幕,被她这张无辜又调皮的照片勾得胸腔全是火。

    分不清是裕火还是怒火,单纯想质问她一个人在家不乖乖休息,穿成这样,摆出这种姿态,还拍了这种照片是什么意思。

    撩他,气他,怄他,还是?不顾后果,单纯无聊了皮一皮。

    她就是做事不顾后果,也不问一句他在哪在做什么。万一他旁边坐了其他男人,他没有准备地点开照片,被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

    光是想一想,谢浔之眼底就浮出一层淡淡的戾气,暗得可怕,像深渊巨口。

    若是今晚有第二个人看见了这张照片,不论是有意或无意,他都不能保证那间包厢还能热火朝天地打麻将。

    他是后怕,越想越后怕,这种后怕让他直接拨通易思龄的电话,没有多想.

    易思龄发完照片就去刷超话评论,缓一下燥热的心情,身上还穿着那套不堪入目的内衣。

    《福娃娃来啦!》上线一周多,超话浏览量早已破亿,热度值还在不停攀升,冲进了在播综艺热度榜前五。周霁驰的人气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而且这是他五年内第一次上综艺,粉丝们一个个都是战斗机,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自发打榜控评顶热度。

    【大小姐好可爱啊啊啊!她翻白眼的那段已经归入我的表情包!大小姐翻白眼专治各种strong哥!】

    【我数了一下,六十五分钟里大小姐一共换了四套造型……我哭死,她真的有在认真教我们穿搭……】

    【驰仔,妈妈爱你!冲冲冲!和大小姐拍综艺我很放心!!别人看综艺磕cp,我看综艺磕同班同学战友情!】

    哪门子的战友情。她、陈薇奇、周霁驰三个人一起翻墙逃课的战友情吗?易思龄想笑。

    继续往下翻——

    【有点想看大小姐把那个女人请过来怎么办……那个女人和大小姐也是好朋友吧……驰仔还在念念不忘吗……[大哭][大哭]】

    那个女人?易思龄又是一愣,随后才恍然大悟,是陈薇奇。原来在周霁驰的粉丝口中,陈薇奇这三个字不能直接说,要用“那个女人”来代替。

    很快,这条评论下面就盖起了高楼,易思龄点开看了几条,大多是骂的,也有好言劝删。

    易思龄抿了抿唇,退出,不参与他们的爱恨情仇,只继续刷与自己相关的评论。

    【大小姐什么时候让姐夫来露脸啊!我要看太子爷穿西装下乡割麦子!!!】

    【姐夫姐夫!要看大小姐和姐夫!我要磕珍珠!】

    【大小姐天天看帅哥,姐夫会吃醋吗?感觉福娃娃员工的颜值都好高啊……想去应聘!天天免费吃小甜品,还能看大小姐和姐夫秀恩爱!】

    【脑补了一下姐夫把小蛋糕弄在大小姐身上,吃成人版福娃娃嘿嘿~香死我了~】

    【普通人吃福娃娃:拆开盒子,吃。太子爷吃福娃娃:抹在老婆身上,吃。】

    “…………?”

    “都是什么变态啊!”

    易思龄脸蓦地一热,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燥热又烧起来。

    她想起谢浔之从纽约回来的那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沁着凉意,奶油抹上红樱桃色的尖端,粗粝的舌一点点将奶油卷走…

    他不仅把蛋糕弄在她身上,还放肆打了她屁,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变态。

    她呜咽了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手臂把头圈起来,臋扭了一下,毛茸茸的尾巴在细滑的皮肤上挂不住,宛如羽毛般垂落,完整地露出那片饱满。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侵蚀着她,枕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月退中间,紧紧夾住。

    谢浔之不在家,她又开始偷偷做这种羞涩的“坏事”,她也只敢挑他不在的时候,绝对不能被他知道,不然脸要丢回港岛。

    枕头小幅度地前后移动,像春天温柔的风拂过水芯。

    目光渐渐不再聚焦,向四周涣散开来,偶而发出猫咪似的轻声,尾巴委屈地被她压在身下,在这种不该被打扰的时刻,独处的时刻,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不停地催促。

    这通电话很讨厌,易思龄狼狈地停下,有些手足无措,双眸湿漉漉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她这才让那种莫大的空虚缓下来,手胡乱去摸手机。

    是谢浔之。

    易思龄烦躁地皱起眉,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情形下接他的电话,有一种被他抓包的羞耻,虽然他不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震动、空虚和燥热同时侵占她所剩不多的理智,直到最后一秒,她还是咬牙按了接听。

    “你打什么电话啊…好烦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如春潮一样软,落在对方的耳朵里,带来潮湿氲气。

    谢浔之当然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心中压着一股火,听见她撒娇般的抱怨,一股子天真调皮,那股火涌得更凶,声音压低,他克制着情绪,温声问:“照片是你拍的吗?”

    易思龄懵了下,芯里还湿着,很不舒服,“当然是我啊…你还想看别人吗?”

    谢浔之无奈,有些和她对不上频道,“你都不问我在哪,就敢发这种照片?”

    听出来男人声音中淡淡的愠意,易思龄越发茫然,“什么叫敢不敢发…我想发就发,你什么意思啊…谢浔之…”

    发照片时的羞赧、荡漾和雀跃,被他一凶,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莫名其妙的不解和委屈。

    谢浔之沉着嗓,尽量让语气温柔些,不想让她不开心,但她实在是太调皮,温声细语与她讲道理她不会听,只会和你对着来,于是说出来的声音还是有些许严厉,但温柔更多,

    “我在外面应酬,昭昭。万一我身边或者身后有人,你的照片被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你下次发这种照片时,可以提前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好吗?”

    他确定,他语气很温柔。

    他在说什么?易思龄大脑被空虚和潮热占满,有些迟钝,只知道他声音低沉,像一头凶猛的兽,追着她咬。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发了啊…”

    “下次不准突然发。”谢浔之咽了下,又补充,“也不准给别人发。相册里留的也删掉,别存着。昭昭。”

    不论怎样,羞耻还是调皮,她发照片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绝不是想得到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反馈,还遭受了一番莫名其妙的教育。

    他一点也不解风情,像个古板的老头子。

    易思龄还夾着枕头,双颊染了绯色,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中她无法理智思考,委屈更是随着腿芯的空虚一阵一阵涌上来,眼眶泛红,不讲道理地吼回去:“关你什么事,我就发,别人看见就看见!我还要发给别人看!你不爱看自然有人爱看!”

    “昭昭,别为了气我胡闹。”

    很沉地一声。

    “谁气你…滚蛋!”

    两人压根就没在一个频道,一通电话简直是鸡同鸭讲,听筒中的忙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她把电话挂了。

    谢浔之看向不远处的浓酽树影,面容隐匿于夜色中,不辨神情。

    清楚她只是嘴巴上一说,不会真这样做,也清楚她拍这种照片都一定是忍着羞闭着眼,但听她为了气他说这种话,还是会气息不顺。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身体涨到发痛,还是强忍着不要保存,他甚至是点击删掉,让这台手机不留下任何痕迹。

    谢浔之做事周全谨慎,滴水不漏,他不是那种把爱人的私密照存在手机里欣赏的男人。也许这种事现在很常见,多得是男人的手机里存这些东西,但他不喜欢,甚至是反感。

    这太危险了,也轻浮得过分。

    万一中的万一,手机丢了,不见了,被人破了层层系统,又或者他在公共场合不小心手滑点开了相册……总之他不会埋一颗雷,要好好地保护她,也要好好地教育她。

    删掉。

    谢浔之还要删掉易思龄手机中的这张照片,他滚了滚喉结,将领带解开,抽出,拿在手里。回包厢的途中,叫了个服务生,让他把领带转交给梅叔。

    包厢里继续热闹地打牌,聊天,抽烟,喝茶。谢浔之折返回来,有人眼尖地发现他的领带不见了,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跟同伴递了个眼神,都没说话。

    为刚刚的失礼,谢浔之没有提前走,一直陪到两点,局才散。

    梅叔打着哈欠走下车来接谢浔之回酒店,替他拉开车门。

    “是回酒店吗?”发车前,梅叔惯例问一嘴。

    谢浔之嫌弃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后备箱,全是乌烟瘴气的烟味。

    “回家。”

    梅叔还在打哈欠,老了就是不能熬夜,他张着嘴,差点下颌紊乱,“啊?回家?”

    谢浔之不会把酒店说成家,回家只有一个代指,回谢园。现在凌晨两点半,从北城开高速回京城要两个多小时。

    “回谢园。”谢浔之不耐烦地命令,阖上眼,疲惫地靠着椅背,眉间一片沉郁。

    司机得到指令,迈巴赫如一条深海猛鲨,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卧室里,易思龄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把灯都熄灭,默默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那种将到未到的感觉尽数幻化成小虫子,啃噬着她,热意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旺盛。

    其实房间里的温度很舒适。

    这种事已经开了头,被迫打断,就成了一种折磨。水芯好似被炙烫抵住,软软地翕张,想迎接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得不到填实。

    原本枕头都能替代,手也不错,加上一点幻想就能得到满足,但她碍着面子,强迫自己不要想谢浔之,这种事就变得进退两难了。

    “…唔…好烦…”

    毫无章法,没进展,幽幽寂静里,泄出一声小小地,哀怨地低吟。

    易思龄把泡到发白的手指拿出来,用湿纸巾随意擦了擦,翻了个身,把那条碍事的尾巴脱掉,手指拎起,往不知哪个地方一扔。

    她也懒得再找一套新睡衣换上,就这样裹着空调被,强迫自己睡觉。

    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不知疲倦地叫,也不知大晚上叫些什么,平白惹得人心烦意乱。

    对于几点睡过去的,易思龄不记得了,失眠是肯定失眠了,也许是一点,两点,不知道。

    意识陷入深海,她梦见回到伦敦,回到布达佩斯的金色夜晚,梦见和谢浔之在雨夜中接吻,在多瑙河上接吻,又恍惚到了婚礼夜。维多利亚港放过很多场烟花,有一场最漂亮的只属于她。

    又梦见他们抱在一起,滚到办公室的地毯上,忽然有人来了,谢浔之捂住她的嘴,把她拽到办公桌下,两人偷偷躲着。

    无人知晓那指腹边缘粗粝的茧沾了东西。

    梦颠三倒四。

    易思龄依稀听见有脚步声,很轻地钻进耳朵里,紧跟着又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只觉得梦也如此真实,甚至能嗅到香气,是那种洗过澡后,皮肤上的热度蒸着沐浴露残留的香氛,像笼着一片热雾。

    “唔…”

    她在梦里快要爆炸了,翻身,不小心掉进一个怀抱。

    一条强壮的手臂将她搂过来,指骨分明的大掌中捏着那条被她扔在脚踏上的尾巴。

    易思龄就这样在梦中抓住他的手臂,像小动物似的,往他怀里钻,柔顺的长发蹭得乱七八糟。

    “要亲…”她说梦话。

    谢浔之蹙眉,“说什么?”

    “亲…”

    快要凌晨五点,谢浔之的疲倦反而过了,现在只剩下清醒,他靠近她的耳廓,低声问:“你要和谁亲。”

    他没打算做这种事,只想抱着她歇会儿。

    易思龄耳朵被热气喷洒,缩了一下,梦中的她在接吻,此时也闭着眼睛在找谢浔之的唇。

    谢浔之捏紧那条尾巴,力道之大,都快让毛茸茸的质感变成一块铁板。

    他还是覆盖上去,吻她的唇。终于吻到,易思龄满足叹息一声,很乖地张开唇,让他吻得更轻易。

    谢浔之一边深吻一边想骂脏话,她睡着了都要亲要吻要抱?也不知是谁,就凑过来索吻?

    愠怒中,他扬手拍打。

    很清脆的声音,他立刻反应过来,她没有穿内-裤,然后又反应过来,她也没有穿睡裙。

    原来他不在家时,她都是这样肆无忌惮。什么都不穿是想做什么?

    真丝的被褥胡乱扔到一边去。

    谢浔之握住她的下颌,不确定她是睡着还是醒了,只是问:“易思龄,你在抱着谁?”

    他在和一个迷糊做梦的人较劲。

    五点多,天已蒙蒙亮,从至暗的黎明到东方既白不过是几分钟的事而已。易思龄被掐着下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容,又闭回去,“要老公…”

    她梦中呓语。

    这一句让场面变得失重,他最后的理智是用来撕小方袋的锯齿。

    几乎是不费力气,礼物瞬间滑进盒子,一路畅通,也不知她从哪里积攒出这么多氵。也许是接吻接出来的,也许是她在梦里做了一些不能言说的坏事,导致罪证全部糊在芯子上。

    说不定她背着他自己偷偷玩。

    她这样调皮,有什么做不出来。

    天色一寸寸澄明,直到变成如海一样的湛蓝色。清早的天空是最漂亮的,很纯净,谢浔之看过很多次。

    谢浔之对今天五点的天空是怎样的蓝色毫不关心,他脑中想着那张照片,用手掌去测量照片中最细的地方,然后摸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她根本不知道,她已经重新穿上了。

    易思龄是在最后醒过来的,她迷茫地和悬在上方的男人对视,懵懂地眨着眼睛,“你回来了…?”

    谢浔之深沉地注视她,声音沙哑:“我回来了,你不知道是我吗?”

    知道什么?易思龄稍微一动,就察觉到满。

    她第一反应就是推他,“我讨厌你…”

    她刚睡醒,又被反复折腾,在梦中颠倒,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昨晚她生气的事。

    讨厌他。

    “到了。”

    谢浔之突然说,很平静的两个字。

    她早就不知道到了多少次,但他还没有,不过是听见她说一句讨厌,他居然逆反地到了。从前为了双重保险,他即使打着伞也不会身寸在其中,要鲅出来身寸。但今天,他就这样定定地注视她,迫使她也看着他。

    持续若干秒,若干股余温。易思龄知道他在做什么,咬着唇,羞恼地瞪着他。

    余温过后,他故意不离开,伴随着强烈的存在感,就这样亲吻她,从额头亲到鼻尖,再亲到唇角,到下颌。

    “不准亲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谢浔之无奈地笑,“昨晚是我不好,老婆。不该让你生气。我可以详细解释一遍昨晚的前因后果。”

    谁要在这时候听他将前因后果!还连着。

    “你滚蛋。变态!”易思龄想起来就不高兴,“快点,我要去上厕所了!快点!”

    他居然还不肯出来。

    谢浔之这才被催促着撤走,抱她去浴室之前,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把糊成一团的透明薄膜包起来,扔进垃圾桶,没有时间检查是否破损或泄露.

    一周后,易思龄跟着节目组飞去福娃娃的生产原料基地录制第二期。

    一群人要去乡下摘绿豆摘鲜花,然后把绿豆糕和鲜花饼做出来。导演组很挖苦,搞来一台三蹦子,让几个主角坐在后面上山下乡去摘原料。

    易思龄,周霁驰,黄屹航,孟晓安,还有两个新来的嘉宾,看见这台三蹦子的时候,纷纷陷入沉默了。

    孟晓安和大家都熟了,面对镜头也不怯场,她乖乖地举起手,问导演:“陈导,我们六个人做这台车不会翻吗?”

    她问得很认真,现场有工作人员爆出笑声。

    导演也忍着笑:“你们一个人开,五个人坐在后面,不会翻,我们试过。”

    易思龄反倒是第一个上去的,摄像大哥扛着镜头跟着她追拍,看她优雅地提着裙摆,登上那台三蹦子宛如坐上劳斯莱斯,低跟鞋踩在沾了泥土的车厢中。

    她到这时候都要像个公主。坐上去后还懵懂地维持骄傲。

    画面太清奇,就连周霁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要坐易思龄边上!这样我能幻想我在坐劳斯莱斯!”一个女生嘉宾紧跟着上去,挨着易思龄坐。

    周霁驰被选为开车的人,他是玩过赛车的,开车起来很猛,加上三蹦子又不稳,一路特别颠簸。

    一群人坐在车上,颠得前仰后翻。

    “驰哥!开慢点——我、我要吐了!”

    易思龄一听有人要吐,瞬间尖叫,都不顾形象,警告:“不准吐在我这里!不准!”

    后面那台车上的工作人员都要笑到岔气。

    现场非常混乱,乡间小道尘土飞扬,易思龄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小腹似乎隐隐有下坠的胀感。

    她不动声色地捂住。觉得很奇怪。

    第82章 比翼双飞

    这是一座南方小城。夏季阳光炙热, 空气闷湿,这个时节跑去产业园区摘绿豆摘茶摘鲜花实在是受罪。

    一行人在三蹦子上颠了半小时,都累得气喘吁吁, 开车的周霁驰更是汗流浃背。

    易思龄也有气无力地坐在角落, 那一阵坠胀来得太奇怪, 好在疼了片刻就不疼了,更多的是热和晒。

    她偷偷揉了揉小腹。

    三蹦子在崎岖小道上各种疾驰狂飙, 终于停在目的地。这里是福娃娃在南边最大的原料种植基地, 坐落在大山之中, 方眼放去, 几千亩茶园碧波荡漾, 隔壁则种植了各种品类的绿豆, 荷兰豆, 蚕豆。

    六人分为三队, 一队采茶,一队摘绿豆, 一队去附近的鲜花园摘玫瑰花。

    易思龄抽到了采茶。

    若不是录制这档节目,易思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她的红底鞋一辈子都不会沾上泥土。

    她的世界就像一只过度包装的精美礼盒。她喝过十万一两的名茶,却没有见过茶是从这种地方长大的,也不知道人工采茶这样辛苦。其实很荒谬。

    “听说这里以前是贫困村。”周霁驰带着青箬笠, 悠然自得地选茶叶。

    易思龄做过功课, 当然知道,“对, 因为福娃娃在这里办了工业化的种植基地, 带领这里脱了贫。”

    她语气中流露出骄傲的神采,“以后这里会越来越富裕, 因为福娃娃会越来越好,越卖越多!”

    摄像大哥把这一段拍了进去。

    周霁驰笑了,透过易思龄,看见了另一个人。她也是这样,不认输,不服输,要和所有人较劲。

    因为不服输,所以丢掉了他。但他没有怨言,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漫山遍野的绿,映进眼底,很舒服的颜色。

    “你们姐妹挺像。”周霁驰拿拇指和食指捏住茶梗,往上提,摘下来后扔进斜挎的簸箕中。

    “我们四姐妹当然很像,这不是废话。”易思龄牢记刚刚采茶教学的步骤,先捏后提。她就是换了运动鞋来山上采茶,手指还是戴着近千万的高定珠宝。

    每摘一片芽叶,手指上的钻石和红宝石就在翻飞,搭配绿莹莹的世界,像一版特立独行的珠宝海报。若是bariya受到启发,说不定下一季的高定广告就会这样拍。

    “我说的是她。”

    “…………”

    易思龄一惊,手中的茶叶摘破了,她小声说:“首先,我和她是塑料姐妹,其次,这是要播出去的,能不能别讨论限制性话题?你粉丝都只敢说那个女人。陈薇奇三个字都不敢提。”

    还好不是什么直播,那一定是上热搜的翻车现场。

    周霁驰笑出声,烈日炎炎也晒不化他周身的清冷,笑起来也淡,不笑更淡,“我从不避讳提她。等会我多采一份,Mia,帮我带给她,当然,别说是我给的。”

    他记得陈薇奇的一切喜好,记得她爱喝绿茶。

    易思龄无语,扭头对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摄像大哥说,“这段记得掐掉,千万别播!”

    摄像大哥点头,他又不傻。

    说都说了,易思龄干脆说开,“过几天我生日,在港岛易公馆办了party,提前说好啊,我肯定不能请你,你别说我不够朋友。”

    周霁驰无奈:“我没这么幼稚。”

    “再次提醒你,当晚我发的照片肯定有tanya,她是我大合照中永远的副C位,说不定还有她老公,你记得屏蔽我,别看了心梗。”

    “…………”

    已经心梗了。

    易思龄扭头对摄像大哥再次交待:“千万别播!”

    摄像大哥都觉得可惜,这段太有梗了,若是播了,喜提一个爆款热搜。

    到这时,那股坠坠的胀痛感又来了,易思龄蹙起眉,难受地捂住小肚子。

    “怎么了?不舒服就去休息,我摘一样。”周霁驰加快进度,修长的手指在茶叶中穿梭。

    易思龄摇头,“没事。可能是早上吃坏肚子了。”

    不知为何,这种坠胀感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了,录制节目的这两天都很强烈。易思龄想着回京城后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但回去后,这种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出现。

    易思龄要准备生日party,又要准备旗舰店开业,一来二去,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京城的温度一日热过一日,易思龄都不敢去瞟窗外白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刺眼。

    易坤山的那架硬核猎鹰停在机场待命,随时接易思龄回港岛,提前两天就来了,显得迫不及待。

    今晚谢园的餐桌上,众人都到得很齐整。商讨明天怎么去港岛陪易思龄过生日。

    杨姝桦和谢乔鞍两个长辈就不凑热闹了,提前把生日礼物给了易思龄。

    谢乔鞍送了一幅有收藏价值的名家字画,杨姝桦则给她的三号芭比订制了一条绮靡华丽的紫色织金旗袍,用的料子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孤品老宋锦,整匹料只够做这一件旗袍。

    易思龄很喜欢这件旗袍,当即让栗姨帮她装进行李箱,要带去港岛穿。

    谢知起和谢温宁都一起跟着去港岛玩,礼物就保密,当天送。谢明穗最近要加班,实在抽不出时间,许诺大嫂在京城的那场生日宴交由她全权负责,易思龄这才放过她。

    谢明穗送的礼物是一枚女士腕表,收藏级别。她其实是一个在花钱上很谨慎的人,常年和流水的资金打交道,让她养成了攒钱的习惯,但对大嫂,她出手相当阔气。

    阔气到谢知起都酸了,委屈说:“二姐,我去年生日,你送了我一双手套…”

    “那手套签名款,一万多呢!你可知足吧!”谢明穗夹了一筷子炒莴笋给谢知起,“多吃菜,小起,你就是肉吃多了。”

    谢知起面无表情。易思龄就在那笑。

    “抱歉,昭昭。我可能也不能陪你一起去。”谢浔之见易思龄高兴,眸底都是灿烂的光芒,实在不忍心说这句扫兴的话。

    斟酌了再三,当她第三次欣喜地望过来时,他只能开口。

    易思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下一秒就垮了,一双眸定定地看着他,“谢浔之,你不陪我过生日?”

    心中的酸楚来得不讲道理,翻江倒海。他还只是说了一句不能陪她一起去而已,她的反应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浔之放下筷子,偏过身,膝盖碰上她的腿,手掌包住她攥紧的拳头,他解释得很耐心:“昭昭,我这边临时有个会议调了时间,协商过也没办法调整,我要做汇报,所以不能缺席,我开会过后就赶去港岛,好吗?”

    饭桌上大家都在吃饭,易思龄为了面子也不愿表现得情绪外露,但心情实在是复杂,酸楚和委屈像夏日午后的暴雨,兜头淋在她身上。

    是的,就是很难过,谢浔之居然不能陪她过生日。

    “谁知道你能不能过来,空头支票。”她还是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都不想看他,看着心烦。

    她把过生日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家里的姐妹都知道,准备礼物都会提前几个月,以示珍重。

    反观谢浔之,礼物上没有任何表示,现在连到场陪她都不一定。

    若是被港岛那一帮塑料姐妹知道,她面子往哪搁?

    “我肯定赶过来。”谢浔之承诺。

    “那礼物呢…”她像个小女生,巴巴地期待着大家准备的礼物。

    “当然有。”谢浔之拿热毛巾擦嘴,让梅叔把礼物拿给他。

    一只做工精巧的黄花梨木盒子递过来,幽幽暗光流转。易思龄半信半疑,猜想是珠宝,或者什么奇珍异宝,再不济也是车钥匙?但车钥匙不需用这么长的盒子装。

    “大嫂快打开!看看大哥送了什么好东西!”

    谢明穗和谢温宁都好奇地盯着那只盒子,易思龄在催促中满心期待地打开盒盖。

    一支毛笔静静躺在里面。

    易思龄傻眼。毛笔。她怀疑自己眼花,反复确认,这就是毛笔。虽然这支毛笔非常漂亮,也很名贵,笔杆是一块通体温润的紫翡,刻着昭昭二字,但这是一支毛笔。

    她二十五岁的生日收到了老公送的一支毛笔,说出去都很搞笑。如此不解风情的礼物,真只有谢浔之这种老古董想得出来,她唯恐谢浔之再来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若是被那圈塑料姐妹问起,她该怎么说?太丢人了!

    谢温宁也愣在那,大哥怎么回事,大嫂的生日怎么能送这种古板的礼物!没看见嫂子笑容都垮了,呆呆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吗!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谢浔之。

    谢浔之没空管妹妹们的嘀嘀咕咕,见易思龄盯着那支毛笔,久久不说话,他倾身靠过去,从容地解释,“你不是说过想学书法?我特意选了兼毫,适合你初学。等你哪天不忙了,我教你写。”

    “喜不喜欢?”他柔声问。

    易思龄深吸气,大脑阵阵眩晕,啪地,盒子关上,她强迫自己微笑,连余光都不肯看一眼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干巴巴说:“哦。一般。”

    谢浔之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满意,微微叹气,在她耳边说:“你放心,还会有别的礼物。不止这一份。”

    “你不是说想练书法,缺一支漂亮的笔吗?”

    易思龄嘟嘴,她是说过想要一支笔…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居然也还记得。

    虽然谢浔之承诺不止这一份礼物,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没有新花样。

    她都不期待第二份礼物了。

    二十五岁的生日,已经被谢浔之弄糟糕了.

    易思龄的心情很低落,这种低落一直延续到生日party。

    不过这种低落旁人很难看出来,易思龄天生就把体面焊死在骨子里,即使心情再糟糕,也不会影响她美丽风光,众星捧月地出现在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宴。

    坐落在浅水湾的易公馆独占一片山头,今夜灯火煌煌,路人抬头就能看那栋白色建筑群,宛如连串的繁星。

    跑车一辆接一辆驶入,惊得茂密植被中栖息的雀鸟纷纷展翅,投向染金的夜色,男男女女光鲜亮丽地从车上下来,走过不停变换图案的罗马风喷泉池,进门后,嗅到一股高级而洁净的香氛。

    明灯璀璨,翡绿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鲜花妆点四周,不仅有弗洛伊德玫瑰,也有粉绣球,芍药,大花蕙兰,搭配一簇簇摇曳的喷泉草。

    长桌上食物琳琅,每一个位置上都摆了一份来自福娃娃的糖果和鲜花饼伴手礼,今晚不会有邀请之外的客人来到,全是易思龄在港岛的朋友。

    易思龄就坐在沙发上,被一群塑料姐妹包围,她难得回来一次,又是过生日,没人不捧场。

    “Mia,你老公呢,他怎么没来啊?”有人忽然问起。

    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女人,下一秒就在心里骂了谢浔之第一千零一次,懒懒地说:“我们姐妹在一起过生日开开心心地,他来了大家都玩得不自在,我干脆不让他来。”

    “还是Mia最厉害,调.教老公有一手哦!谢公子对我们Mia可是言听计从呢!”

    易思龄听着这些吹捧,那股酸楚又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什么言听计从,根本没有。

    他严肃的时候还是很严肃,古板的时候让人只想踩他咬他,送不解风情的礼物,说不解风情的话,过生日也不来陪她。

    易思龄越想越来气,气得胸口都有些堵,可场面上人很多,各个都拉着她拍照,又邀请她碰杯,送她礼物,祝她生日快乐,她不得不严阵以待,维持甜美的笑容。

    陈薇奇火上浇油,款款走过来,手中拎着精致的小提袋,“二十五快乐。又老一岁了。”

    易思龄一把接过,不肯服输地轻轻哼,目光在陈薇奇和庄少洲相扣的手上流连一阵,这才酸酸地收回来。她今晚没人牵手。

    陈薇奇都牵了塑料老公的手,一定是知道谢浔之今晚没来,故意秀恩爱气她。

    “你才老了,我可年轻貌美。”易思龄边说边把礼物拆开。

    是一条钻石手链,黄钻配粉钻像一朵春天的弗朗花,她蹙眉,只觉得这串手链的配色和设计在哪见过。很熟悉。

    “那天晚上你一直盯着我的项链看,不过那条项链是老公送我的,不然我都送你了。”陈薇奇挑挑眉,红唇潋滟,“只好订一条差不多的手链送你咯。免得你惦记。”

    充当工具人的庄少洲偏过头,深深看了陈薇奇一眼。她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口一个流利而甜美的老公,回到家,老公这句称谓倒是很少。

    易思龄想起来了,陈薇奇来京城那天戴的是一串价值两个亿的黄粉拼钻项链。她一时间脸颊都臊红了,嗔了陈薇奇一眼,“谁说我盯着你的项链看,我才不惦记你的东西。”

    陈薇奇:“你惦记我的东西我也不给你,找你老公给你买去。”

    易思龄撅了撅唇,没说话,让老二给她把手链戴上。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顿时开出几朵粉色黄色的花。

    就连陈薇奇都知道送什么礼物能让她高兴。易思龄垂眸,怔怔地看着这串手链。

    直到被人拉去拍照,易思龄才从失落中回神,欲盖弥彰地碰了碰头发。

    “公主是不是不高兴啊?”易琼龄趴到易欣龄耳边,小声问。

    “我也看出来了…”易欣龄点点头,“应该是姐夫没来,她有些失落。”

    易琼龄轻哼,已经十六岁的她越发抽条,这一年几乎是猛长,都高了两厘米,“我就知道男人不靠谱,姐夫也不靠谱,公主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美美隐身!我连他给公主送了什么礼物都不知道!”

    她今晚穿了冻绿色的纱裙,细软的长发很蓬松,编织成两条人鱼辫,远看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葡萄。

    易欣龄穿着高跟鞋,也只比这个小妹高一个指节,她还是怜爱地拍了拍小妹的头,小声说,“嘘!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去。”

    “什么?”易琼龄机警。

    “姐夫送了一支毛笔…”

    “什么!?”易琼龄声音很大,引来周围好几道目光。

    “嘘嘘!我说了小声点。”易欣龄叹气,把易琼龄拉到边上去,“就是毛笔,公主都要气死了。你可千万别乱说。”

    易琼龄都要气死了,“就知道男人结婚了就大变脸,结婚之前送公主红钻王冠,结婚后就送毛笔。”

    易欣龄:“其实我见过那支毛笔,挺漂亮的。搞的我都想练书法了。”

    “再漂亮又怎么,公主又不写书法,还不如送支钢笔。”

    两姐妹嘀咕了一会儿,在易乐龄找过来时,这才不说了。

    八点,要吹蜡烛了,谢浔之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易思龄知道他大概不会来了,就算四点多开完会,赶去机场,一秒也不耽搁地飞来港岛,再马不停蹄从机场赶来浅水湾,也赶不到的。

    眼眸垂下来,灯光顷刻暗透。满场璀璨在一瞬间覆灭,唯有蝴蝶蛋糕上插着的蜡烛闪动着温柔火光,将黑暗烫破一个小洞。

    所有人都围着易思龄,生日歌老土却悦耳,再热闹不过的场面,就算是没有灯光,也无损这儿的纸醉金迷。

    暖橙色的火光寂寂地映在易思龄的脸上,那张妆容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光影浓稠,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她的五官浓艳深邃,但角度并不锐利,相反,有种柔媚流淌,让她看上去很娇。

    易思龄闭上眼。

    没有什么愿望好许,她二十五岁,已经拥有了所有。她这一生富贵顺遂,风光美丽,家人平安健康。她没有什么想要却要不到的,还得兑现一个愿望才能得到,没有。

    那就随便许一个好了,她在心中默默念——

    希望谢浔之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出现。

    希望第二份礼物不要太失望。

    她不会把这种羞耻的心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即使是三个亲妹妹也不可以。她的娇贵不容许任何人进犯.

    蜡烛轻轻吹灭,灯重新亮起。

    三层高的特别订制版蝴蝶蛋糕早就被摄影师记录下来,易思龄拿刀横竖切了两下应景,接下来分蛋糕就交给佣人。

    易琼龄迫不及待拿手指点了一下奶油,“公主!老规矩!”

    易思龄瞳孔震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陡然消散,她往后一躲,“老四你敢过来我就揍死你!”

    两人在厅内追追赶赶,很快就有人加入,都在手指上点了奶油,要抹到易思龄身上,场面一片混乱,笑声快要掀翻房顶。易思龄寡不敌众,像乱窜的鸟,就这样不小心撞到了易乐龄身上。

    “Mia你小心点!”

    易乐龄穿着高跟鞋,还不忘去扶易思龄,可脚底打滑,她重心不稳,眼睁睁地往后栽去。

    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易乐龄只看清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金棕色的万年历,和她手腕上的表是情侣款。

    分开看不觉得,此时叠在一起,再明显不过。

    “崴脚没?Lvy。”男人带着紧张的声音钻进她耳廓,她这才回神,发现自己整个人被陆伽霖扣在怀里,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

    “…我没事…没事。”易乐龄恍惚地撑住他精壮结实的手臂。

    易思龄怔住,就这样看着自己妹妹被陆伽霖抱在怀里,大脑一片空白。

    这什么情况?易乐龄摔倒,陆伽霖扶就扶了,还得抱着不撒手?

    今晚易思龄请了许多人,陆伽霖也在场,易乐龄整晚都和他保持距离,连招呼都不打,就怕穿帮,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她赶紧推开陆伽霖,可惜迟了——

    “伽霖哥!你抱我姐姐做什么!”易琼龄像一头小狮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大手握住易乐龄的腰肢,“你是不是趁机吃我姐姐豆腐!”

    陆伽霖手掌倏地松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亏我还觉得你绅士风度,没想到居然趁机吃豆腐!”易琼龄说着就把易乐龄拉过来。

    陆伽霖百口莫辩,但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说着对不起。易乐龄被易琼龄拉到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尴尬又不失绅士风度地道歉,心中有些刺痛。

    她轻轻拍了拍义愤填膺的易琼龄,“好了,Della,你别说了。我和他在一起了,他没有故意吃我豆腐。”

    易琼龄戛然而止:“——啊?”

    陆伽霖倏地抬眼看过去,和易乐龄清冷的目光撞上。她对他笑了笑。

    周围的人都愣住,易家二小姐和陆家这位有交集,还公然示爱了?这不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路人?

    易思龄只觉得简简单单过一场生日而已,居然过得这样状况百出,心惊肉跳,她捧住易乐龄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谈恋爱了?什么情况!?”

    易乐龄笑,很坦荡,反正要公开的。今晚偷偷摸摸她已经很累了,不想未来的日子都偷偷摸摸,心意已决只是一瞬间而已。

    “是啊,Mia,我恋爱了。”她大大方方说。

    “…………”

    陆伽霖走上来,轻轻牵住易乐龄的手,“Mia,我和Lvy在一起了。”

    易思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栗姨匆匆走过来,打破了沉默的场面。

    “小姐,夫人说有惊喜要给你,要不现在我们过去?”

    易思龄:“什么惊喜?妈咪怎么没说过。”

    栗姨也表示不知道,只负责传话,又说,“车都备好了,要不先去看看?”

    易乐龄笑着挽住易思龄的手,“好了,公主,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大,我的事明天再交待,OK?先去看妈咪给你准备的惊喜。”

    易乐龄对易琼龄使了个眼色,易琼龄也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狠狠瞪了一眼陆伽霖,小声,“明天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待怎么把我姐拐走的!”

    她漂亮的公主被男人拐跑了,清冷的仙女二姐也被男人拐跑了。

    陆伽霖失笑。

    易思龄就被众人推着上了车。也不知道这车要开去哪里,一整晚都像是在梦游,迷迷糊糊地。

    其他的宾客都开了自己的车跟在易思龄的宾利后面,虽然都不知道是什么特别节目,但秉着好奇,就当去玩。很快,热闹的晚宴厅变得空荡荡,那只漂亮的三层蝴蝶蛋糕被切得七零八落.

    十来台车浩浩荡荡开下山,好不容易睡着的鸟儿又被惊醒,纷纷腾起翅膀。

    “是什么惊喜?神神秘秘的。”易思龄环抱双臂,看着车似乎往浅水湾的私人码头开。

    栗姨三缄其口,问就是不知道,到了就能看见。易思龄干脆不问了,凝着窗外斑斓的夜色。

    车在一片私人码头附近停下。易思龄提着繁复的蕾丝钉珠裙摆,下了车,面朝波光粼粼的海面。

    这里是私人码头,专门为富豪提供私人游艇、帆船的停泊和养护服务,放眼望去,十几台规格不同的私人豪华游艇停靠着,月光淋下来,沉沉浮浮的海浪染上碎金。

    此时有船正在落客上客,码头很热闹,人影攒动,一行人走过去,一边有悉悉索索调笑声。

    “大晚上的,跑来这干嘛啊。”

    “谁知道。”

    “说不定Mia放大招哦,她难得回一次港岛,怎么可能只甘心在家里办一场party。”

    几个女生笑起来。

    “陈薇奇去年过生日还有白日焰火的表演,庄少送她的咯。”

    “不过Mia过生日怎么老公都不来?难道是吵架了?”

    “嘘!”

    就在说话间,一艘四层高的超级游艇从不远处驶来,这艘游艇格外崭新巍峨,以至于一出现在视野中,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奶油白和金棕原木的配色,甲板上用弗洛伊德玫瑰花装饰着,船舱内所有的灯都燃着,像一栋在海上航行的花园。

    易思龄看着那艘游艇缓慢地停靠,心跳莫名其妙有些快。

    甲板上的花貌似是弗洛伊德玫瑰?那样娇艳的颜色,在夜色中都不会黯淡。

    很快,工作人员穿着制服从船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易小姐,先生请您登船。”

    “先生?哪位先生。”易思龄微笑。

    “谢先生。”船员指了指甲板上站着的男人,可一指,人不见了,明明刚刚还站在那。

    谢先生。易思龄心跳在加速。他来了?

    船刚停好,谢浔之就迫不及待从船舱出来,迅速走下舷梯。得体的西装带着礼服款式,是在飞机上换好的,若是穿那身开会的西装过来,一定会被她嫌弃。

    “易思龄。”

    他见她还在望着甲板,都不知他已经下了船。

    易思龄听见有人喊她,迅速朝声音处望去,男人宽肩腿长,披着夜色和月光走来。眉眼带着倦色,也许是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又要给她这样的惊喜,有些疲惫,但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易思龄嗅到他身上的香气,一整晚所有的怨气都没有了,她好想他。

    生日愿望实现了,她在零点前见到了他。

    “四十分钟之前到的。”谢浔之笑。

    “那你为什么不来易公馆!”易思龄生气,要推他。

    谢浔之不能说他为了赶来,差点在路上出事故。让她担心就不好,是他自己没有规划好行程。

    “要为你准备礼物,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抱歉,老婆,都是我没有安排好行程。”谢浔之握住她的手。

    “礼物?”

    谢浔之指了指游艇,“送你的,第二份生日礼物,喜欢吗?”

    易思龄惊讶地看着那艘超级游艇,心跳有些濒临停止。今天这一晚上实在是像坐过山车。

    她强忍着情绪,问:“骗人吧,不是说一年才能拿到?”

    谢浔之笑:“惊喜。”

    易思龄忽然笑起来,不顾周围全是人,就这样扑进他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所以我的礼物不只有破毛笔,还有游艇!”

    她像个小朋友,眼睛中全是亮晶晶的光彩,一整晚都萎靡的心情在这时彻底点亮。

    幸好谢浔之力气大,受得了她一惊一乍,稳稳地把她抱进怀里,原来她这么介意那支毛笔,其实那支笔是他亲手做的。

    “你很不喜欢那支笔吗?”谢浔之失笑,“我还特意让师傅教我刻字,学了好久。下次不送你这些了。”

    他总是挑一些不讨她欢心的礼物。裙子鞋子也是,挑的都是她不喜欢的。

    “那支笔是你做的?”易思龄惊讶。

    “对。怕你嫌弃是我做的,就没说。今天来迟了,对不起。”他亲了亲她发红发烫的耳廓。

    “蛋糕我准备了,你可以许两次愿望。高兴吗?”

    易思龄脸更红,她又不是贪心的人。

    她低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83章 比翼双飞

    这艘超级游艇来自意大利法拉第旗下的顶级游艇品牌, 每一艘都是手工制作,搭配尖端的科技、奢华的材料,和意大利式的优雅设计, 如此昂贵的大玩具, 能拥有的人无一例外是超级富豪、王室、顶级巨星…亦或连名字也难寻踪迹的隐形大佬。

    这艘游艇的定制化程度很高, 几乎是全新的设计图纸,和之前售出的任何一艘都不一样。

    全包裹式透明舷墙, 身长四十五米, 内饰面板全是纯木, 偶而搭配轻盈的金属材质, 家具选用意大利本土奢侈家具品牌, 主打优雅简约, 呈现出一种慵懒轻松的度假氛围。

    外观是奶白色的金属喷漆, 带细闪珠光, 在阳光的照射下能呈现出钻石般耀眼的光芒,单是这层喷漆就多加了四百万, 更不提从意大利运到港岛,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时间。

    中途任何环节出差错就赶不上易思龄的生日。

    不出意外,那些嗅觉敏锐的娱乐小报狗仔隔天就能把这艘超级游艇扒得清清楚楚,从价格到布局,然后易思龄又会成为近期八卦热议的焦点。

    不论是十五岁, 还是二十五岁, 亦或将来她三十五岁,易思龄都会挚爱这种风光的感觉。

    她不要低调, 她要风风光光。结婚要风光, 过生日要风光,做事业也要把事业做到风光。

    易思龄得意地站在甲板上, 眺望夜海,风拂过她柔顺的长发,也吹动她波光粼粼的银色裙摆,夸张的蝴蝶结装饰系在腰后,远看,像长了一对翅膀。

    易琼龄拉着老三,两人兴奋地从游艇一层窜到四层,每一间套房都欣赏了个遍,高跟鞋踏出一连串噔噔噔的雨滴声。

    易琼龄对谢浔之比赞,人小鬼大:“姐夫,Mia三十五岁的时候你也要对她这么好。你不能变心。”

    谢浔之笑了一息,“你姐七十五岁,我也会对她这样好。”

    易思龄躲在暗处的手掐了他一把。

    “Mia,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酸到心里冒泡的塑料姐妹还要假惺惺维持体面,心里把易思龄这个死丫头骂了好几遍,骂她都二十五岁了,还搞炫耀这一套,“问你老公送了什么礼物你都不说,原来是藏了大招。”

    易思龄拨了拨头发,轻松地说:“我都说了不要这样高调,低调过个生日就好,他非要给我惊喜,我也没办法咯。不是故意不说。”

    “……………”

    易思龄就是喜欢把人气吐血,她笑盈盈地回过头,看向谢浔之,“你说是不是呀,老公,我可没有让你送我游艇。”

    谢浔之靠着围栏,抿了一口香槟,深邃的眸含着笑意,她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尾巴,还要假惺惺说她喜欢低调。

    他也不知如何形容她,她太鲜活生动,太古灵精怪,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很无趣。

    “是我想送你。怕你批评我自作主张,我才瞒着。”他声音低沉得恰到好处,还带着不经意的宠溺,让易思龄的心情好到极点。

    有人猜这艘游艇的价格,从六七个亿猜到十五亿,不敢再往上猜,易思龄问谢浔之多少钱,谢浔之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说。

    他不是爱炫耀的人,低调内敛刻在骨子里,没必要把价格这种东西摆在明面上,轻轻拍了拍易思龄的后背,“喜欢是最重要的,再贵的东西也要合你心意才显得珍贵,你说对不对,老婆。”

    易思龄难得乖巧,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对。我不喜欢,再贵也没用。当然,便宜更没用。”

    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奖赏他一个吻。

    短暂到如同一只蝴蝶在他心上停留,然后翩翩飞走,蝴蝶不知道,它轻轻扇动翅膀也能掀起风暴。

    易思龄又吹了一次蜡烛,生日歌飘荡在海风之中,伴随着霓虹万千的灯火,温柔起伏的海浪,在朋友家人的陪伴中,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郑重地许下生日愿望——

    年复一年,岁岁今朝.

    到了半夜两点,众人尽兴后才散了。总共喝了十一支香槟,七支红酒。

    谢浔之怕易思龄喝多后又像上次那样说话肆无忌惮,所以私下安排给易思龄的酒都是无醇起泡酒,欲盖弥彰的口感几乎完全接近含有酒精的香槟,易思龄高兴,也喝不出来,还对谢浔之今日让她放肆喝酒的良好态度刮目相看。

    吃剩的食物水果狼藉地散在桌子上,这些自有船上雇佣的工作人员来收拾。

    谢浔之和易思龄送完客人,又折返回了游艇。没有了喧嚣和吵闹,易思龄这才能安安静静地完整地欣赏她的生日礼物。

    她拉着谢浔之的手,从一层逛到四层,像骄傲的小猫巡视自己的领地。游艇上许多小设计都被她翻了出来,比如那一套BBQ的工具,台球桌,易公馆同款的按摩浴缸…

    “所以到底多少钱?”易思龄拿手指戳他的手背,“快说!”

    谢浔之没想到她还在惦记这事,只好说了一个价格。

    “二十?”

    其实不止,谢浔之在心里补充。二十只是游艇的价格,不包含从意大利运过来,船上雇佣的工作人员,港口的托管费,维修费…一系列七七八八。

    易思龄瞳孔中的震惊假不了,就算是她挥金如土,奢靡无度,还是为这个数字心跳砰了砰。

    星顶集团一共有五家挂名星顶牌子的直系酒店,去年的净利润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亿,这在顶奢酒店这一行中还算生意非常好的。他买一艘超级游艇要花掉五家顶奢酒店一年的利润。

    谢浔之见她不说话,或许是把他想成了打肿脸充胖子的男人,只能严肃地解释:“老婆,我买这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不算乱——”

    话没说完,就被她扑进了怀里,他没有准备,往后退了一步,撞上吧台,但还是护住她。

    易思龄开心地凑上去亲他下颌,谢浔之快要被她的主动弄到神魂颠倒,“我喜欢你对我大方!以后多多挣钱,老公,当我的头号取款机。”

    谢浔之:“…………”

    易思龄直到逛累了才回主卧,也没有换衣服,还穿着那身银色高定礼服,躺在落地窗边的榻榻米上,抬眼就能看见今晚明亮的月色。

    一切沉寂下来,时间和空间都被拉长,游艇驶入更深的夜海。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易思龄喃喃自语,月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皎洁。

    谢浔之把西装褪掉,领结配饰腕表都取下,单穿着黑色衬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易思龄继续看着月亮,眼忽然眯了眯,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这么想?我不是说了我肯定会来吗,老婆。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谢浔之还是抱歉,对于不能陪她从早到晚,他早就把易思龄生日这天空了出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是有突发事件来临,让他不能得偿所愿。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以为你只是哄我。”她委屈地瞥他一眼,想到了一整晚在期待和失落中反复横跳的失重感。

    “我哄了你又没赶来,你岂不是更生气?我何必惹你不开心。”谢浔之抬起手,指尖抚摸她柔软的脸颊。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今天开会顺利吗?”

    “做完汇报就走了,领导讲话都没听。回头得找外公去卖个人情,不过也不是大事。”他说得很轻松,把中间复杂的人情关系一概掩藏。

    若是他没有外公撑腰,其实也不敢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堂而皇之地早退。这不是社会、商业属性的会议,而是那种级别很高,商政两界都派代表参加的座谈会。

    他擅自在这种会议上离席,迈巴赫一路狂奔去机场,下了飞机马不停蹄上车,一路开到浅水湾,中途还差点和一台随意变道的车撞上。这些就不与她分享了。

    “外公会不会骂你。”易思龄窝进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这个角度看他,下颌线更明晰而流畅,鼻梁挺拔,骨相非常优越。

    “不会。他顶多罚我给他抄几卷经书。”谢浔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忽然咬了她一口,“只有你敢骂我。”

    易思龄的手指被他拿牙齿磨着,痒得她咯咯笑,“我骂你什么。土?不解风情?老变态?可是都没错啊,我只是陈述事实,又不是骂你。”

    谢浔之:“…………”

    “你怎么不说话?”

    “被你气死了,昭昭。”

    易思龄转过身,趴在他怀里,手肘搁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托腮看着他,“那支毛笔是你做的。”

    他嗯了声,垂眼低瞥她。

    其实她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那笔杆上的昭昭二字是他自己刻的,刻得并不好,“是不是不喜欢,下次不送这些了。”

    其实那支毛笔很委屈,光是那块通体鲜艳,色泽莹润的紫翡原料就很昂贵了,做手镯的料子,被他用来当笔杆。他自以为别出心裁的礼物,结果大翻车。

    上一次大翻车还历历在目,他得出了经验,要送她贵的、华丽的、风光的礼物,还得梅叔把关审美。

    “倒也不是不喜欢。”易思龄小腿回勾,在空中晃了晃,十根粉润的脚趾晃人眼。

    “我以为是你买的,随便买了打发我。害得我对第二份礼物都不期待了。你应该告诉我是你做的啊。”

    这艘游艇不知驶到了哪里,灯火渐稀,夜色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时间静谧,适合被浪掷。也许到了明天,就要驶入公海。

    他们在自己的游艇上,想做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

    谢浔之拿手敲她额头,他不想做点什么事就要拿到她面前夸耀,他没这么轻浮,“别把我想的很坏。”

    “你是很坏啊。”

    易思龄歪着头,她没有卸妆,眼睛周围点缀着亮晶晶的人鱼姬闪粉,就这样望着他,睫毛扇动,蝴蝶一样扰得他心迷神乱。

    谢浔之眼眸很暗,因为她口中的坏太有暗示性,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今天是不是还没有接吻。”他忽然出声,口吻从容不迫。手指已经触上她的唇角,指腹沾一抹红,被他揉搓至融化。

    易思龄飞快地垂下睫毛,瓮声瓮气地说:“你闭嘴…坏蛋…”

    谢浔之扣住她手腕,把人往怀里压,低头吻住她的唇。夜色静谧,海浪浮沉,适合拥吻,也适合做很多事。

    很快就翻身,两人倒在柔软宽敞的榻榻米上。

    易思龄的唇被他吃得水光迷离,她紧紧闭着眼,最后才说,“没有那个…”

    谢浔之把头埋进她颈窝,很轻地咬,磁性的嗓音在清冷的月光中很性.感,“准备了。”

    准备了半年的。

    易思龄呆滞一瞬,抬手就打他,但打下去的力道其实很软绵,不亚于调./情,“你就知道准备这个…”

    其实她也想要。

    勾下来的蕾丝湿答答,谢浔之的手指和掌心流.满了,都是证据,他假装不知道,只轻轻笑了声,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想也只能一次,现在太晚了,要早点休息。”

    “………”易思龄恨不得咬死他。

    “生日快乐,老婆。”

    他让她在上面,十指交扣的力量托住她,身后是漆黑夜海,朦胧月色,随着远离城市,繁星布满苍穹。

    海豚脊披星光,跃出海面,又回到海洋的怀抱。他们拥有一整个不被打扰的晚上,在这无人经过,只有飞鸟和鱼的海上.

    在港岛玩了三天,易思龄才恋恋不舍地回京城。当然,她也很想念京城,一下子有了两个值得她眷念的地方,她像一个渣女,不知道怎么安排才能平衡得了。

    生日的第二天光去拆礼物了,上百份礼物堆在杂物间,等着她临幸。除了邀请来参加生日宴的客人都送了礼物,还有其他没有邀请到的朋友,伦敦的朋友,生意上的伙伴,各种奢侈品牌、酒店、俱乐部等赠送的生日礼,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其中有一份没有署名的盒子,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混进来的,连张贺卡都没有。

    打开来,是一颗硕大的霓虹蓝色帕拉伊巴戒指,像一泓蓝汪汪的海水,目测有四十克拉,一看便知是拍卖行上收来的典藏级别。

    易思龄蹙眉,在群里问了一圈,无人认领这只上千万的戒指。

    是陈薇奇点了她一下:【你不如问问你那个前男友。】

    易思龄明白了过来,是郑启珺拜托前来参加她生日宴的朋友,把这份礼物浑水摸鱼带进来。她当即把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像扔烫手山芋扔回盒子里。

    什么人啊,都分手了,还送什么礼物。

    “神经病。”易思龄轻哼,“当我是什么人,稀罕你一枚戒指。”

    她把盒子原封不动包好,拿给栗姨,让她拿去浅水湾29号。栗姨亲自带着戒指上门,并带过去一张纸条。

    纸条摊开,上面大写了一个字:【滚!】

    易思龄骂了人,心情很好,飞机上,谢浔之问她怎么这么高兴,她不说,亲了他一下。

    “谢浔之,我觉得你很好。”

    “………”

    易思龄反思了三秒,为自己曾经居然认为嫁给郑启珺要比嫁给谢浔之要好。

    还是谢浔之好,谢浔之比那些男人都好。

    回到京城,一大堆的事等着易思龄处理。福娃娃的新配方上市后一度卖到脱销,不论是几家线上渠道的旗舰店,还是线下实体店、经销商,都纷纷催总部供货。

    有实力的大型经销商甚至提前打来两个季度的货款,要求供货时拿到优先权。

    只有产品本身火爆,不愁销,和经销商的条件才好谈拢,不到两周的时间,三分之二的经销商都同意今年提高百分之五十的销售任务,并提前打来两个季度的货款,现在福娃娃正是赚钱的时候,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经销商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这时候还要扳手腕。

    都等着福娃娃的新品上市,一旦反响好,热度高,就会有更多有实力的经销商主动来谈代理权。福娃娃目前主要销售渠道都在大中华地区,对南方市场的开拓较少,易思龄计划得很好,一旦新店反响好,她会迅速扩张,把旗舰店开到其他一线城市,并且和各大城市的大型高端超市合作,投放福娃娃烘焙专区。

    轻盈系列的千层蛋糕会和旗舰店的开业一起上市,因为这种蛋糕保质期只有十天,所以需要搭配冷链运输,保证在48小时内能送到全国各地。

    易思龄这两天带着曾如和张箐和两家大型冷链运输公司谈合作,先同时合作一年,哪家公司服务更好,好评更多,明年就能签独家。

    张箐:“易总,我看你这几天精神不好,是不是太累了?”刚刚开会的时候,易思龄几次偷偷打哈欠,都被她看在眼里。

    张箐和其他员工不一样,她是谢浔之指派给易思龄的特助,有特殊状况都要及时上报。

    易思龄萎靡地趴在办公桌上,她说不上来这种疲惫,还伴随着头晕,“不知道,最近总睡不饱。头也好晕。明明没有熬夜啊…”

    谢浔之督促她早睡,一到十一点半就不准她玩手机。真是不解风情的老古董。

    “是不是新店要开业,您太紧张了?别压力太大。”张箐看着易思龄,总觉得她瘦了。

    “先忙过这段时间吧,等下周新店开业,新品上市,一切走上正轨,我就不管这么多了,专心录制节目,其他的事都你们来。”易思龄喝了一口热的芋泥奶茶。

    她要给自己放长长的假,要重新恢复作息,每天睡到十二点。

    “后天新店开业,您要光彩照人的出席剪彩仪式。”

    谢浔之也敏锐地发现易思龄不对劲,开始每晚不到十一点就督促她睡觉。

    “别刷微博了,都是夸你的评论。”他把她的手机按灭,“早点睡,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脸也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

    易思龄被没收了手机,很不高兴,不说话。

    谢浔之:“我再给你多派三个助理跟着你。两个给你打下手,一个管你生活。”

    易思龄很无奈,“我有栗姨。”

    “栗姨又不跟着你上班。”谢浔之在这方面很强势,不能再任由她这样下去,“放心,她们不对我汇报,都是你的人。”

    易思龄翻了个白眼,不想看他,扭头睡到另一侧。谢浔之知道她发脾气了,胸膛覆上她的后背,把她搂进怀里,“后天是不是新店开业?”

    易思龄这才搭理他,“你怎么知道啊 。”

    “老婆的工作,我关心是应该的。”谢浔之亲了亲她,这几天都心疼她,忍着,不折腾她,只想让她好好休息。

    “剪彩请了哪些人?”

    “我啊,方总,黄总,晓安,驰仔是代言人也会来,还有一起录制过节目的几个人。还有小炸鱼和她那帮名媛小姐妹,说要来给我撑场子。”

    谢浔之:“不邀请我?”

    易思龄愣了下,就在他怀里翻身,鼻尖轻轻撞上他的下颌,“你也来?会不会太夸张了。”

    “夸张什么。”

    “蓝曜集团的太子爷来参加我一个小小福娃娃的新店剪裁仪式,不夸张吗?”

    谢浔之觉得她在阴阳怪气,堵住她的嘴,让她不准说这些话,“给我留一个你身边的位置。”

    他不愿错过她人生中任何精彩的瞬间。

    后天上午,新曜商场人潮攒动,闻讯而来的粉丝几乎要把整座商场挤爆,整整五层的地下停车场在上午七点就满位了,后面进来的车休想找到一块犄角旮旯。

    周霁驰的保姆车停在商场正门,在一众保镖和安保的互送下进了商场,粉丝的尖叫声宛如浪潮,一波涌过一波。

    福娃娃的围挡在昨天凌晨被撤走,四百平米的店铺呈现开放式设计,大面积的木质基调,搭配各种中式绿植、鲜切花,手工非遗花灯,在一众冷冰冰的蓝血高奢品牌的包围中,展现着与众不同的中式清雅。

    易思龄穿上那件紫色宋锦旗袍,头发挽成低髻,插一支绿莹莹的翡翠簪子,从车里出来的瞬间,无数闪光灯扑在她脸上。她不是女明星,但也从小活在聚光灯下,面对长枪短炮并不怯场,但今天不知怎么了,有些头晕和反胃。

    也许是人太多太多,加上天又热,空气很闷沉。

    九点,主持人开始走流程,易思龄和其他几位参加剪彩的人站在一起。

    谢浔之是这时候赶过来的,一袭冷灰色的西装绅士得体,搭配了紫色的领带,和她身上的色调很搭配。不止有谢浔之,就连谢明穗,谢温宁,谢知起全部来了。

    谢家四个兄弟姐妹,都是个高的俊男靓女,气质出尘,走在一起太抢眼。

    闪光灯扑得更厉害,记者恨不得冲过围栏。

    “啊啊啊啊!姐夫!姐夫也来了!”

    “天啊,快看大小姐的小眼神!她是不是嫌弃姐夫来抢风头啊!笑死我了!太可爱啦!!”

    “其他三个是谁啊?别说他们四个走在一起还挺像的。”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谢家二小姐吧,机车服的是小起!啊?我疯了!小起姓谢…我不可能才知道小起是谢家的吧??”

    谢浔之就在现场几千道目光之下,走到易思龄的身边,“会不会抢你风头了老婆。他们非要跟着我来,我没有办法。”

    谢温宁举手,“大嫂,是我求大哥带我来的。”

    谢明穗笑:“我们站在最边上,让大哥和大嫂站C位。”

    剪彩的时候,谢家的三位都站在最边上,明明拎出来任何一个都是坐主位的上宾,今天在福娃娃的剪裁仪式上只能站在边边角角。

    易思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心情,就连那股头晕都缓了下来,“谢谢。”她在一片嘈杂声中,小声说。

    谢浔之得体地看向镜头,虽然他还不太习惯有这么多疯狂粉丝的注视,但还是保持绅士,只是低声回:“老婆,我们都该谢谢你。”

    大合照中,易思龄优雅地站在C位,身后是她付出心血的福娃娃。

    没有任何人能抢她风头,即使是谢浔之也不可以。

    剪彩结束后要退场,喧闹嘈杂的场面吵得易思龄头疼,不知为何,她忽然捂住嘴,反胃地干呕了一下。

    谢浔之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护住她,“不舒服?等会去医院。”

    易思龄摇头,“没有…没事…有点头晕…呕——”

    她又捂住嘴,呕了一下。

    “大小姐怎么呕了!”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是不是……我的天,是不是怀孕了?”

    现场吵到谢浔之有些燥热,他护住易思龄,在保镖和安保的掩护下,快步往特殊通道走去。

    易思龄还在不停的干呕,头也昏昏沉沉,就在进电梯的最后一瞬间,她实在是撑不过去,双腿发软,双眼一黑,就这样倒在了谢浔之的怀里。

    “易思龄!”

    谢浔之飞快将她打横抱起起来。

    第84章 比翼双飞

    保镖挡住了大部分记者, 但还是有镜头抢拍到了易思龄晕过去的瞬间,场面一片胡乱。

    谢明穗和梅叔两人离得最近的,已经后脚跟着上了电梯, 看见易思龄突然晕过去, 谢明穗吓得心脏一抖, 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上电梯关门键,身体挡住门外不停闪烁的镁光灯。

    “大哥…这是怎么了…”谢明穗紧张地问, 声音在抖。

    谢浔之抱着易思龄, 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的手臂其实也在发抖, 心脏一阵紧过一阵。

    他靠着意志力来维持冷静, 说出来的话语速极快, 字字冰冷——

    “梅叔备车, 去晟和, 明穗打电话给刘院, 准备病房,让林秘去协调今天所有的媒体, 有关易思龄昏倒的照片全部拦下来,公关部随时待命。”

    晟和医院是蓝曜控股的高端私立医院,谢家在这里拥有专属的医疗团队。

    混乱中,有谢浔之的冷静调度,大家各司其职, 谢明穗谢天谢地至少大哥还能保持冷静, 她都已经慌到无法思考了,可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 她看着大哥从还未完全展开的电梯门缝中冲了出去。

    步伐由走到跑, 兵荒马乱,完全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易思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倒, 她一向身体不错,没有不良嗜好,除了月经偶而不规律这个小毛病以外,每年的体检数据都非常健康。

    昏过去的那瞬间,她脑中唯一的念头是——丢脸丢大了。

    洁净馨香的病房里,窗帘拉至一半,挡住烈日炎炎的白光,温度和湿度都很惬意。床上的女人睡得恬静,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手肘窝还留着抽血的细小针孔,挂着吊水,丝毫不知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怀孕?”

    “大嫂有宝宝了??”

    “少奶奶怀孕了!?”

    三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低沉的那一道完全被另外两道激动兴奋的掩盖过去。

    刘院长也难掩喜色,一开始接到二小姐的电话,把他吓了一跳,现在结果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

    “是的,夫人是怀孕了,看指标和超声结果,夫人已经怀孕一个月左右了。恭喜您,谢先生!要当父亲了!”

    刘院长嘴上说着恭喜,可面前的男人丝毫没有喜色,眉头蹙得更紧,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血液报告单,HCG超过两千,无法抵赖。

    半晌,他才缓慢地开口:“为什么会晕倒。”

    “这个原因就涉及很多了,结果上看,夫人有轻微低血糖,如果压力太大,或者休息不好,再加上环境的刺激,就会短暂性晕倒。这个不需太担心,后续要加强营养,多休息,少劳累……我开一些补剂给夫人……”

    刘院长说了很多,谢浔之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大脑像是被重锤锤到宕机,他深深呼吸,用来平稳心绪。

    怀孕。

    怎么是怀孕?大脑强行运转,试图找出一丝纰漏。是哪一次没有做好措施?上周?生日那晚?还是更早之前?可每一次他都严防死守地戴了,完事后也会检查是否有破损,难道做了防护措施也能怀上?这孩子从哪里钻出来的?

    连串的疑惑宛如飞鸟疾驰而过,他一个都抓不住,紧接着,他后知后觉这是一件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一股热浪从心底冲到胸腔,冲到大脑,他形容不出这是怎样的心情,他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这种巨大的幸福他一时间很难承受,像是被最好的命运砸中,有种惶恐,怕接不住,怕不是真的,怕易思龄不喜欢,怕易思龄受伤害,怕很多很多。

    他也会害怕,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害怕。

    他需要反复确认。他的心跳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跳动的速度很夸张。

    “你确定是怀孕了。”他问了第四次。

    刘院长:“……我确定,谢先生。”

    谢浔之倏地站起来,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去。

    谢明穗和梅叔面面相觑,不懂这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为何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谢浔之重新回到病房,走到易思龄所在的主卧,轻轻拧开把手。他没有动,而是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他怕惊喜变成惊吓,吓到她。毕竟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完全不在他们夫妻的计划安排中。

    易思龄有没有准备成为一个母亲?倘若没有准备,该怎么办?

    谢浔之就这样站着,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想了一遍。

    不要紧。没有准备也不要紧,来了就是来了的解决办法,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需要她有任何忧虑,然后慢慢陪她一起接受这个意外。

    谢浔之紧握的拳松开,手指的血液回流,酥酥麻麻的感觉牵动着心脏,他走到床边,俯身,在易思龄鼻尖烙下一个吻。

    又静静看了她好半晌,这才离开,把房门关紧,让她好好休息。

    病房是大套间,除了主卧、次卧、书房以外,还有一体式的客餐厨。

    谢浔之坐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吩咐梅叔:“物色一个擅长孕妇饮食的营养师,要履历干净,性格温和……再选三个擅长不同菜系的厨师……所有的产检就在晟和,医生是自己人我比较放心,每次产检报告都记得拿去给秦叔的夫人过一遍,我记得她是产科的?”

    梅叔:“是,秦院长的太太是京大附医的产科一把手。”

    “预产期的时候把她请过来。”

    “好。”

    “栗姨一个人不够,我怕其他的她用不惯,你和栗姨商量一下,能不能从易公馆多调几个她熟悉的人来照顾她。还有月嫂、育儿师这些让母亲去选,她比我有经验……那台法拉利也不能开了,把我的司机给她用,用那台幻影接送她。谢园的一切物品都检查一遍,不要有伤害孕妇的,尤其是香气。”

    谢浔之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全部交待了一遍。但他不专业,还需要有更专业的人来指点。

    梅叔已经彻底晕了,但严阵以待:“还有吗,少爷?”

    “先不要告诉两边父母,让明穗也别说,一切都等易思龄醒来后再商议。”

    他怕易思龄还没接受这个事实,两边父母就跑过来关心这关心那,说一大堆注意事项,让她感觉迷茫和压抑。

    “让厨房炖点滋补的糖水,拿一双平底鞋。”

    交待完,谢浔之挥手让梅叔出去。

    他需要一点空间让自己清醒清醒,因为心底还是紧着。怕易思龄醒来后跟他发脾气,怕这次他哄不好。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更别提易思龄了,她是这场意外中最辛苦的人。

    她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易思龄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晚霞漫天.

    易思龄不知道她睡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谢浔之做过多少次心理建设,打过多少次腹稿,预设过多少种状况,他甚至想抽一根烟来缓解焦躁,但不可能,烟和酒都不能碰,雪茄都要戒断。

    易思龄只知道睁开眼后,看见的是那张永远温雅,永远沉稳的面容,仿佛不会出现任何惊涛骇浪。

    “醒了。”谢浔之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拨开她粘在侧脸的碎发。

    易思龄睡了冗长的一觉,疲惫彻底驱散,身心都饱足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哝着:“谢浔之。”

    谢浔之被她这一声唤得心脏无限柔软下去,像流沙,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我在。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凝滞而低哑。

    “我这是在哪…”易思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想坐起来,可睡久了头有些昏沉,又跌回去。

    “老婆你别动,我扶你起来。”谢浔之紧张地说。他把枕头叠起来放在她后背,扶着她坐起来。

    易思龄笑他小题大做,又问了一遍这是哪。

    “医院。”谢浔之端起床头柜的保温盒,打开来,里面是炖得香甜软糯的牛奶雪梨燕窝,“喝点吧,你一天没吃东西。”

    “医院?”易思龄蹙眉,终于把昏睡之前的记忆连上,“天啊!我是不是在剪彩上晕倒了?有没有被拍丑照!谢浔之!我的手机!快!”

    “没有丑照,我都拦下来了。”

    易思龄不相信,“真的?”

    “我保证。”

    “那我为什么会晕倒?”

    “老婆,先喝两口。我慢慢解释。”谢浔之径直拿起勺子要喂她,冷玉的长指配上她喜欢的琉璃长柄勺,有赏心悦目之感。

    易思龄没功夫欣赏,她只觉得谢浔之好奇怪,又是扶又是喂,当她牙牙仔吗?可有人伺候到底舒服,她干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谢浔之喂一口她喝一口,就这样喝了一大碗,喝不下了,她推开,舔了舔嘴唇,下一秒,餐巾纸递到她眼前。

    “………”

    她狐疑地盯着谢浔之,喝了热牛奶的嗓音带着娇甜,“你好奇怪。到底怎么了?我晕倒是为什么?我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不说啊。”

    谢浔之心里有鬼,她不过是轻轻地瞥一眼,他居然手心冒汗。他滑动两息喉结,一双漆黑的眼眸沉如雾霭,他把碗勺放进袋子里,用这短短的几秒来思考。

    “昭昭。”

    谢浔之坐下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晦暗的眼眸望过来。易思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饱过后精神洋溢,笑容天真而调皮。

    谢浔之捏住她柔软的掌心,语气平和,字字清晰入耳:“你晕倒是因为怀孕了。”

    易思龄还在那傻笑,不懂命运已经砸了过来,跟她开了一个最美丽的玩笑,“嗯?我晕倒是因为怀孕了。怀什么孕?”

    她重复一遍,“怀孕…怀孕!?”

    “怀孕……”

    她茫然呓语,双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子。

    那里很平整,没有任何起伏。

    原来她最近莫名其妙的头昏,犯困,是因为怀孕了。她以为是工作太忙了才导致经期推迟。

    笑容一寸一寸僵住,直到垮下来,最后消失殆尽,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僵持了许久,直到彼此的脸都开始变成虚幻的影子。

    谢浔之想过很多场景,她尖叫,吵闹,咬他,骂他,让他滚,或者她会很开心,都想过。但没有想过她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

    易思龄不说话,谢浔之不敢轻举妄动,他滚动的喉结暴露他此时内心的兵荒马乱。

    两行眼泪忽然从那双光彩照人的眼睛里滚下来。

    谢浔之心脏骤震,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哭,抬手去抹她的眼泪,触到温热的那一瞬间,他手指都发僵,冷静的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地颤抖,“昭昭,你别吓我。”

    易思龄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讲道理地滚出来,“你骗我。谢浔之,你骗我。”

    “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浔之:“不是,我向你保证,虽然我现在的保证可能不值钱,但你相信我,老婆,我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做手脚。”

    易思龄不说话,愤愤地看着他,又委屈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拿手背擦眼泪,“你就是故意的。”

    “我若是想要孩子我会和你商量,我们达成一致后再努力,我不会通过这种下作的方式让你怀孕。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隔应,一辈子的心结。”

    谢浔之吁出一口气,冷静地说,“老婆,我还没疯。”

    易思龄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但就是想撒火,这桩“惊喜”太令她措手不及,她总不能对着肚子里的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小胚芽发火,只能撒到谢浔之身上。

    她瞪过去,嗓子都嘶哑了,“那这个宝宝怎么来的!不是你的坏东西弄到我里面了,还是别人的啊!”

    谢浔之差点气到心脏停跳,他把易思龄搂进怀里,宽厚的双肩把衬衫撑满,将她纤瘦的身躯彻底包裹,嗓音低低地,有些沉哑,“别让我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老婆,我不想这么早被你气死。”

    易思龄被他这句话弄到破涕为笑,他有时候讲话真是让人很无语,她捶打他的肩膀,“气死你,气死你,就知道说这种话,我看你也活得好好的!”

    “我得活得好好的,不让你撒气的时候找不到人。”谢浔之把她抱在怀里,抱得并不紧,像一座坚固的城池,让她有所依靠就好。

    易思龄就这样打了他好多下,直到胳膊都发酸,这才无力地垂下去,她只是打他,没有推开他的怀抱,这个怀抱就一直延续下去.

    窗外日落西沉,半晌而已,日色收起最后的余晖,灯火初上,城市热闹而宁静。

    “留下它吧,昭昭。”

    谢浔之目光发沉,喉咙阵阵发紧。

    易思龄咬着唇,脸颊的泪水被擦净,可还是有洇干的泪痕,让皮肤微微紧绷,很不舒服,她没力气打他,但还是生气,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发狠,即使隔着衬衫也咬出深深的牙印。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它都在我肚子里住下了,难道我会把它打掉吗?”易思龄委屈地说着,刚刚又是打又是咬,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而晶莹的热汗。

    谢浔之用手掌抚走她额上湿汗,“我没有这样想你,但能不能留下它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决定,我怕它来得太意外,让你没有准备,不高兴。”

    “若是我不想呢。你怎么办。”易思龄仰头看他。

    谢浔之被她这一句问到心都在悬崖边,随时会摔下去,内心越是翻江倒海,面上越是沉稳如水。

    他看着她,也不知是接受她的审视,还是审视她,撑在床上的那只手逐渐握紧,指节都发白。

    易思龄看着他那双凝墨的眸逐渐下沉,沉到看不见任何微光,整个人被一根弦拉着绷着。她知道他是非常强大的男人,能接受这个世界上一切狂风暴浪的击打,但他此时看上去很累,很冰冷,很像一只徒有强大外表的空壳。

    “我…”

    滞涩的心脏让谢浔之无法像平日那样拥有清醒而有力的头脑,钝痛像潮汐,一阵一阵回流。

    他想留下她,也想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是他们的孩子,可他又希望她高兴,而不是被迫,但若是真要沉稳冷静地说一句——那我尊重你,你不想要就不要。

    他说不出口。

    这是他们的孩子。

    “我尊…”谢浔之骤然收了声,背脊冰凉,“抱歉,昭昭。我出去一下,一分钟就回来。”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易思龄不知为何,眼眶再度红了,心里又是酸又是满又是气,对着他暮气沉沉的背影骂道:“谢浔之,我发现你真是个胆小鬼,你连说一句要留下它你都不敢吗。”

    谢浔之脚步顿住,下一秒,他重新转过来,大步折返,俯身抱住她,冷静地一字一顿:“我想要你,也想要我们的孩子,易思龄。我都想要。”

    他音色里杂着很古怪的气息,似乎是……哽咽。

    易思龄的眼睛晶莹湿润,她笑起来,闭上眼,抬手抱了抱他,“谢浔之,以后别再这种事上装腔作势,维持你那套君子做派,好吗?”

    谢浔之觉得她太聪明,太厉害,他被她看透了。他的命脉也被她握住。

    他这一生没有任何人拿捏过他,没有任何人让他俯下身低过头,也没有任何人能把他坚实的外壳啄破,要他一颗心脏酸麻。

    易思龄是唯一的特例。

    “好。”他吻了吻她的耳廓,又吻到她侧脸,最后在鼻尖。

    一颗心轮了三遍过山车,都快破烂了,终于停下来。

    温馨的病房里,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易思龄摸着小腹,还是觉得这个惊喜太惊吓。

    “真的有了?不会是搞错了吧…”她蹙着眉,拍了拍自己的小腹。

    谢浔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干这种傻事,“你现在打它疼的是你,等生出来了你再打。”

    易思龄:“…………”她气笑,“我是它妈咪,我为什么要打它,要打也是打你。”

    “它不听话,还没出来就让我们吵架。”谢浔之抬起手指,很轻地,很温柔地,碰上易思龄的肚子。

    他居然只敢用一根手指试探。很神奇,其实没有任何起伏变化,但那里面多了一颗小芽苗。

    易思龄笑着打他手背,“你说这些说不定它听得到。”

    谢浔之收回手指,“等它出来了,让它给你道歉。”

    “道什么歉?”易思龄笑。

    “它吓到你。”谢浔之抿唇,语气很严肃。

    也吓到了他,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这种翻天覆地的大起大落。从商场一路到医院,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你混蛋啊,它还是个婴儿,道什么歉。”易思龄抬起双臂,撑了一个懒腰,“父母都知道了吗?”

    “没有,这种大消息等着你亲自说。”谢浔之温柔地扶她起来。

    易思龄很满意,她当然要亲口告诉爹地妈咪和三个妹妹,让他们也狠狠“惊吓”。

    “我饿了,带我去吃好吃的。”

    谢浔之笑,问她想吃什么,易思龄报了一连串菜名。谢浔之一一记下,只是让梅叔安排时,默默踢掉了刺身拌饭。

    目前的状态,生肉吃了不好。

    易思龄把睡衣换下,栗姨拿过来的一件粉色连衣裙,颜色像桃花,看着心里很欢喜。

    “对了,谢浔之,你这段时间少惹我,我肯定情绪不稳定,如果我受了气,我就不在京城养胎了,我肯定回港岛去。”

    谢浔之还没开始,就感受到了紧张,“老婆,我不会惹你。”

    “或者你搬去公寓自我反省,也行。”

    “…………”谢浔之按了按太阳穴,“你在京城我就在京城,你去港岛我就去港岛。”

    “你不工作了?”易思龄斜眼瞥他。

    “嗯,有明穗和父亲。”他说得堂而皇之,没有一点愧疚。

    “父亲不是退休了……”易思龄张了张嘴。谢乔鞍天天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日子不要太悠闲。

    “可以退休返聘。反正他还是董事长,二叔三叔都还在拼,他凭什么玩。”

    “………”

    易思龄笑,“明穗知道了可真要说你是好大哥!我的福娃娃我还得管!你偷懒就你偷懒!”

    谢浔之抱住她,“福娃娃要管,这个突然来的娃娃也要管。”

    易思龄突然受到启发,“你说是不是我最近福娃娃吃多了,肚子里才会突然多了一个娃娃。”

    谢浔之很坦然,“那就叫它福娃娃好了。大名易福,谢福,都可以。”

    易思龄:“你!你闭嘴!你土死了!”

    她的宝宝要有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怎么能叫带着土气的福娃娃。

    第85章 比翼双飞

    蓝曜公关部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加班加点对接所有到场的记者媒体,沟通,施压, 用尽一切方法, 把所有易思龄呕吐以及昏倒的照片清除得干干净净。

    可是能控制记者媒体, 控制不了场内粉丝,今天上午商场怕是来了几千人, 乌泱泱地, 从一楼到五楼的过道处都塞满了人, 哪个角度能拍到, 哪些人又拍到了, 根本说不清。

    网络是很恐怖的东西, 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总有万千蛛丝马迹露出来。

    起初是粉丝自发地在网上po出自己拍到的照片, 并且很隐晦地说,今天福娃娃旗舰店开业有大事发生, 估计要爆,坐等闹大后官方发申明。

    配图是超糊的易思龄干呕live动图,谢浔之拿手臂把她圈在怀里。

    【大小姐这是在…干呕?太远了,拍得不清楚啊。】

    【博主不要乱说啊,干呕很正常, 也不一定就是怀孕吧, 我吃坏肚子也干呕呢。】

    【是不是怀孕一眼就知,你看这是吃坏肚子?大小姐吃得东西能和我们一样嘛[白眼]】

    【炒作吧…剪彩来这一出, 不又是喜提热搜?福娃娃有了大小姐真是嫁入豪门, 热搜随随便便上呢。】

    【是不是炒不知道,但大小姐炒这个有点掉档次诶…我觉得没必要】

    【不过这两人真的好好磕…这种糊图都能看到姐夫一脸紧张…姐夫他超爱!kswl!】

    博主在下面回复:【反正今天肯定会上热搜, 等着吧。】

    一群人就乖乖等,等了一天也无事发生,平时那些嗅觉最敏锐,不肯错过任何热点的营销号一个都没提起这事,发出来的照片全是易思龄优雅端庄的美照,热搜也是上了,但热搜是#福娃娃旗舰店开业#

    【我靠,这是捂嘴了??】

    【靠靠靠这算不算实锤了?大小姐真的怀孕了?蓝曜公关别太离谱!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上午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一个通稿都没有…嗯,就很耐人寻味。】

    【楼上,什么大事?我错过了什么?】

    【去看这位博主发的@今天吃什么啦,她拍到了大小姐干呕的动图!】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上面,然后被删了,越删越是一发不可收拾,有去过现场的粉丝纷纷现身说法,各种角度的照片视频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这没什么吧,怀宝宝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捂嘴!还想沾沾大小姐的喜气呢!】

    【豪门忌讳多呗,怀孕这种事不好嚷嚷吧?】

    【有一说一,大小姐干呕也好美…我是不是变态啊?】

    【姐夫和姐姐的体型差爱了…姐姐穿高跟鞋有一米七几吧,怎么在姐夫怀抱里像只小猫咪啊[狗头]】

    【@蓝曜集团@Fuwawa福娃娃@易思龄Mia!快出来回应!】

    谢明穗的电话快要被蓝曜的公关部总裁Alice打爆了,删帖删博扯热搜已经不管用了,现在到处都是蓝曜总裁夫人干呕晕倒的照片。

    “怎么办穗总,我不会被谢董停薪留职吧?到时候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谢明穗安慰她,让她别着急,“先别回应,现在不变应万变,继续撤热搜就行,这不算集团重大危机,让你停薪留职更不可能,我哥没那么昏君。你啊,平时看着挺冷静的。”

    电话那头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叹气说,“谁让易总是咱们谢董的心头肉…我还不是怕…”

    “不过…穗总,易总她真的有了?咱们公司内部都在问这事儿呢。”

    谢明穗蹙眉:“她们八卦就算了,你也跟着八卦。交代下去,这事没有官方回应之前,蓝曜的员工都别在网上参与讨论,也别乱八卦。”

    “知道了。穗总。”

    谢明穗挂掉电话,火急火燎给谢浔之打电话,对方没接,只能发消息:【大哥!大嫂还没醒吗?照片拦不住,媒体都没发,但是很多粉丝都拍到了,公关部删不过来…】

    【大家都猜到是怀孕了。】.

    易思龄和谢浔之根本没时间管手机。

    谢浔之本就不是时刻盯着手机的人,易思龄此时的注意力都被怀孕这件事转移,根本没空看手机,她还在计划着该怎么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丝毫不知道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你说,妈咪爹地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啊。”易思龄胃口还不错,目前口味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以前爱吃的现在也爱吃。

    谢浔之戴着手套替她包烤鸭,荷叶皮平摊在掌心,另一只手优雅地拿筷子夹一块脆鸭皮一块鸭肉,配上山楂条,蜜瓜丝,一小勺鱼子酱,卷好后放在易思龄的面前。

    “我觉得以爸爸的性格,他会立刻飞过来。”

    易思龄瞪了一眼,“那就更得瞒着他了!他肯定会啰嗦一大堆,还会不准我穿高跟鞋!”

    高跟鞋是她的命!多少好看的衣服都要穿高跟鞋搭配,低跟也行,平跟不行。

    谢浔之看她一眼,默默把话咽下去。

    其实穿高跟鞋的确不好,但…她喜欢,她觉得舒服,那就随她吧,大不了他多派两个人照顾她,随时带可以替换的平底鞋。

    “你看我干什么。”易思龄又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浔之笑了声,“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怎么管我!”

    谢浔之觉得冤枉。他的确在某些事上很想管她,比如想让她少喝酒,少熬夜,规律作息,少玩到不想回家,少调皮,但似乎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要管易思龄是管不了的,只能顺着她,把她哄高兴,然后在她高兴的时候稍微讲一点点道理,她才有可能听。

    “我不管你,老婆,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谢浔之非常绅士。

    易思龄觉得他话里藏着陷阱,不可能傻乎乎往里跳,就这样单纯地相信他。

    她优雅地吃完谢浔之包好的烤鸭,方说:“最好是这样,我怀孕是怀孕,但不能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管我。谢浔之,不然我会生气的。”

    谢浔之一双深邃的眸回望她,语气并非是哄人的那种温柔,更像承诺,也不急躁,如同涓涓清泉,“我不会做让你讨厌的事,更不会打着任何旗号束缚你,我的责任是把你照顾好,让你高兴。你的责任是让自己高兴,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不论你是否怀孕,这点不会改变。”

    不论是当妈妈,还是当谢浔之的妻子,还是当福娃娃的总裁,当星顶的董事长,当易家大小姐,谢家少奶奶…但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掩盖易思龄本身。

    没有易思龄,这些身份都不复存在,易思龄不喜欢,这些身份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是易思龄,然后才是谁的母亲,谁的妻子,谁的女儿,谁的姐姐。

    谢浔之虽然在别的事上非常古板传统,连睡懒觉都觉得是荒废,但对这一事,他又不落俗套。

    “就知道哄我。”易思龄嘴角翘起来,像得意的小猫。

    她知道谢浔之是很有品格的男人。男人要有品格其实很难,这种品格不是穿什么潮流的衣服,讲什么绅士风度的话,或者给女人拉个门,买个单,就能拥有的。

    “没有哄你,我说的是实话。”谢浔之继续给她包烤鸭,唇边的笑容一整晚都没有跌下来。

    他们有了孩子,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不论过多久,他都会觉得很神奇。

    易思龄白了他一眼,不懂他一整晚笑些什么,又觉得他的笑未免太占尽人间春风,桌下的脚不由自主地抬起,踩上他的脚背,“不准笑了。”

    谢浔之修长的双腿顿时绷紧,撑着笔挺熨帖的西装裤,他滚了下喉结,内心涌出隐秘而卑劣的快感,但也因此收敛了笑容,他这才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

    那些提前准备好的避/孕/套全部没用了。接下来的一年多,他需要重新回到此前三十年的禁欲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他三十年都过来了,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保证现在还能对克制欲望一事游刃有余,也许戒断反应会很难熬。

    谢浔之温柔又谨慎地把脚从她的脚下抽出来。易思龄蹙眉,又追着踩上去,怎么回事,这男人还不准她踩了?

    谢浔之又退,她又踩,一来二去,他干脆停下,任她将高跟鞋骄傲地踩在他的皮鞋上。

    “为什么不准我踩。”易思龄不高兴。

    “公共场合,老婆。要注意影响。”谢浔之垂眸,靠着包烤鸭来转移注意力。

    “这里是包厢,又没人…”她委屈地撅了下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怀孕了就不给我踩了…”

    她踩他简直是让他难以忍受。若是以前,他知道回家了就能吃到,可以松弛大方地任由她做弄,但现在,他只觉得遥遥无期。

    谢浔之停下动作,很无奈地看她一眼,对于这种事,他还是难以说出口,只说:“我爱你,老婆。”

    “爱我为什么不给我踩…还是不爱我…”

    “不给你踩是怕你崴脚。”

    “你不如找个更胡扯的理由!”易思龄怒瞪他,连他包的烤鸭也不想吃了。

    谢浔之无奈地闭上眼,很深地呼吸,胸腔缓慢舒张,直到心绪平复后,才发出沉哑的声音,“再踩就要.硬.了,老婆。”

    易思龄倏地脸红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踩还是该收回,就这样尴尬地维持原状,“老变态!”

    她不骂不解气。

    谢浔之被她骂得不冤,他也没有想过只要是被她拿脚踩一踩,就能情难自禁。他眼低阖着,“抱歉,开始有些难适应,会慢慢调整。”

    易思龄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调整什么啊……”

    谢浔之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黑眸深邃,像黑洞,要把她吸进去。

    易思龄被这克制又灼热的眼神弄得心跳加速,脚趾蜷起,再度低声骂了一句变态。

    不敢和他说话了,易思龄转移注意力,这才去包里翻手机,高跟鞋悄悄摸摸从他皮鞋上撤下去。

    手机点亮的瞬间,易思龄被满屏的消息震住,微信,短信,未接来电…快要把手机塞爆。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怎么这么多人找我…”

    谢浔之听见她的嘀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摘下手套,从兜里摸出手机,果然一样,他的手机也塞满了各种消息。

    易坤山:【接电话接电话!昭昭!】

    梁咏雯:【别吓我啊宝贝,我和你爹地今晚就飞来。】

    老二:【Mia,你和姐夫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问栗姨她也不说,怎么回事?你怎么晕倒了?】

    老三:【我在谢园!你在哪!】

    老四:【公主公主公主啊啊啊啊啊,你不会真的有小宝宝了吧!!oh no!!!我不接受!!】

    就连塑料姐妹群里也刷屏了,都是在问她怎么回事。

    陈薇奇:【你…怀了?】

    还有杨姝桦,谢温宁,谢明穗的消息。

    易思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茫然地抬起头,看谢浔之:“怎么都知道了?”

    谢浔之蹙眉,“你晕到的照片所有媒体记者都没有发,我让人全删了,应该是有粉丝拍到了你的照片,发到网上了,我已经让公关去撤了。”

    易思龄尖叫,谢浔之紧张地站起来,绕过餐桌,拖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边上,安慰她,“别怕,老婆,我让公关拟申明,就说…”

    谢浔之很冷静,“新店开业太忙,你早上忘记吃早饭,低血糖加上忙碌才会导致昏倒,撇清怀孕。”

    易思龄和谢浔之的思维完全是一个东一个西,她在乎的根本不是怀孕被别人知道。

    她迅速点开微博热搜,第一个词条就是福娃娃旗舰店开业剪彩的通稿,照片全是团队把关后发出来的美照,可点开评论区,完全是另一番情形。

    求求求求了,不要是丑照,不要是丑照…

    易思龄紧张地点开那张点赞最高的图片——

    人潮攒动的现场,镁光灯在疯狂闪烁,在黑衣保镖的开路之下,她被谢浔之紧搂在怀里,紫色织金旗袍被笔挺宽厚的灰色西装完全笼罩。男人神情沉郁而严肃,她只是蹙着眉,乖顺而依赖地靠在他怀里,被他托抱着往前。

    第二张,是谢浔之紧张地将她打横抱起,而她像一束鸢尾花,在哄闹的,嘈杂的世界里,被他保护着。

    live图把他所有的紧张记录得一清二楚。

    【有没有人懂,这两张照片的含金量!这两人太配了太配了!】

    【好喜欢那张姐夫把姐姐抱在怀里的照片!他别太爱了,光看照片都能感觉他紧张到心都要停止了!】

    【所以是不是怀孕了!这个宝宝好会啊,福娃娃跳到妈妈肚子里啦!】

    【爹:疯狂公关,撤热搜,删照片。妈:干呕还要保持优雅。宝宝:惊天动地出现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xswl!我就静静看着蓝曜装死不说话。】

    【盲猜一下,等会的申明是:总裁夫人没吃早饭低血糖。潜台词:求求了,别说是怀孕了,要被炒鱿鱼了。】

    谢浔之见易思龄不说话,心脏被捏着,怕她不高兴,怕她情绪不稳,最怕的就是她再次昏过去。

    那样惊心动魄的上午,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易思龄长舒一口气,“不是丑照!我就知道,我昏倒过去肯定也很美!”

    谢浔之没明白:“嗯?”

    易思龄把那两张照片保存,偏过头,妩媚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好似透过眼前这个镇定冷静的男人,看见了上午那个慌张失措的他。

    “你上午是不是很紧张,谢浔之。”

    谢浔之静望着她,想说紧张但又怕她担心,他到此刻都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手在抖。

    “应该是害怕。”他捧住她的脸,还是忍不住,亲了她的唇角。

    易思龄张开唇,示意他可以吻得深一些,谢浔之呼吸颤栗,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进去。

    她的情绪在吻中变得无限充盈而宁静。

    吻过之后,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呼吸喷洒,惹得她有些痒,不停地笑。

    “我让公关发声明。”

    “不用。”

    谢浔之蹙眉。

    易思龄手掌盖上肚子,摸了摸,“它来得惊天动地,肯定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它来了。”

    谢浔之笑了笑,心想一个小胚胎而已,怎么还挺有心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闹一出惊天动地,害得他们都手忙脚乱。

    谢浔之把手掌盖在她的手背之上,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胚芽能不能感受到爸爸妈妈一起在抚摸它,“希望它这十个月听话,不要闹腾妈妈。”

    “不听话它就惨了。出来以后我肯定要找它算账。”易思龄哼了哼,“不过…如果是像我一样的小公主就算了。我可能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

    “那如果是…”易思龄为难。

    “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教育,争取一辈子不让你闹心。”谢浔之保证。

    “说的好听,孩子长大了,还会听你我的?”易思龄想到易坤山,这才感同身受,有些怜爱。

    “我爹地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我一点都不听他的。”

    “但你很爱你爸爸。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爸爸自己也知道。”

    易思龄笑,“这倒是真的。”

    梅叔已经把车停在餐厅门口,吃过晚饭后,谢浔之牵着易思龄出来,她穿着高跟鞋,导致全程他都很紧张,恨不得把她抱着走。

    夜晚的风和煦而温柔,路灯把那台白色幻影照得如梦似幻,像雪白的骏马。

    梅叔站在车门边,喜笑颜开地问好:“少奶奶感觉还好吗?”

    易思龄:“梅管家,你笑得褶子都要出来了。”

    梅叔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高兴呢,想到明年谢园就要多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宝宝了。”

    易思龄懒得搭理这对主仆,慢悠悠坐进车里。车经过改造,完全适合孕妇,柔软的航空座椅包裹性很好,车厢备了各种会用到的东西,营养品,小零食,身体乳……还有两双平底拖鞋。

    “我就知道你看我的法拉利不顺眼…”易思龄嘟了嘟嘴。

    谢浔之靠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冷峻的侧脸线条在昏芒的空间里,很温柔,他笑了声,“那车太小了,什么也装不下。”

    那车他坐进去都伸不直腿,还轰隆隆地。

    “可是车牌很nice。”易思龄忧郁。京城都知道那是她的车,每次出街都会有粉丝认出来,拍照合影打卡,别提多拉风了。

    谢浔之:“我拍了新车牌,过几天就换到这台车上。保证让你满意。”

    易思龄双眼一亮,“什么数字?”

    “五个八。拉风吗。”

    易思龄嫌弃:“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啊,好土。88888,我是什么财大气粗的土公主吗?”

    易坤山在港城的车牌就是一个单号八。全港无人不知那是裕丰董事长的座驾。

    谢浔之心脏被扎了一刀,不知道该怎么回。他选的衣服鞋子礼物都翻车,现在连挑的车牌也翻车了。

    幸好梅叔解围,笑着把一张照片递过来。

    “少奶奶,您看这个。”

    易思龄接过来。是一张b超照片,黑乎乎的,要仔细寻找一番才能看见那黑乎乎第一团里有一颗小小的芽。

    “这是?”她惊讶。

    “医生说还只有孕囊,没有看到胎心胎芽,等过几天再去照,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易思龄捏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她其实对肚子里多了一个宝宝没有感觉,直到看见这张照片才觉得神奇。

    有一种温柔的情愫在流淌,虽然她还是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孩子是有一点破坏她的计划,她其实打算过两年再思考这件事。

    一只大掌盖上来,握住她的手。易思龄抬头,对上谢浔之的眼。

    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有压力,易思龄,你还是你。”

    “我也还是我,我们还是我们。”

    第86章 比翼双飞

    我们还是我们。

    易思龄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解开安全带,手撑着中控台站起来,猫着腰钻到谢浔之那边。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就坐在他的怀里, 敏捷而灵活, 她现在还感觉不到笨重,整个人都是轻盈的。

    谢浔之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有所反应, 接住她, 将她圈抱在怀里, 像圈住一捧香气萦绕的花。

    在港岛那家泰式餐厅第一眼见到她, 谢浔之就觉得她像极了一朵娇贵艳丽的花。

    这种花太难养, 需养花之人每日每夜精心侍弄, 精心浇灌, 精心催发, 精心呵护,才有可能得到一次欣赏她开花的机会。

    他自知不是一位擅长养花之人, 第一眼看见她,是理所应当的抗拒,她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他抗拒,他觉得招架不住她。

    招架不住干脆不要招架好了。他最开始是这样想的。

    她不是他想象中的另一半的样子。母亲曾问过他, 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他只说,只要父母认可, 未来能相敬如宾就好。

    他不认为能和易思龄相敬如宾, 当然,这个词现在看来的确是个笑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想拥有这朵花?

    谢浔之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节点,只知道对易思龄的痴迷和欲望是日渐强烈地,从一开始的严肃冷静,到好奇,到无奈,到喜爱,到逐步魔怔,到此时此刻,想让她永远为他盛开。

    他就是喜欢看她漂亮,高傲,风光,喜欢她撒娇,甚至喜欢她调皮。

    易思龄窝在他怀里,眼底映着斑斓的夜色,偶而仰脸看一看谢浔之,他温沉地望着窗外。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川流不息的猩红车灯凌乱地扫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英俊的眉眼更强烈。

    他的怀抱也很热,荷尔蒙的味道束缚在衬衫之下,隐隐散出来,让她七荤八素。

    易思龄忽然想,若是照片上这颗小芽苗是女孩,会不会像她?若是男孩,会像他吗?还是会同时像他们两个人,那一定是最有趣的小孩。

    “你在想什么。”她轻轻出声。

    谢浔之收回目光,低头吻上她的发顶,“突然很感谢母亲,还有宴姨,还有你的爹地妈咪。”

    易思龄歪头,不理解地看着他。

    “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也许不会遇见。”

    易思龄笑,“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也会这样过。也会是蓝曜的领舵人,也会高高在上,也会富贵一生,说不定你的那位妻子比我对你要好很多,你会过得更幸福。你知道啊,我其实不太擅长对人好。”

    她说完,心底冒出酸涩,和控不住地难过。

    谢浔之温柔的眉眼陡然冷却下去,不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害怕,他抱住她,低声:“易思龄,别说这种话。不会有别人,只会是你。”

    他只想遇见她,也只想和她在一起。

    没有谁能够带给他这种幸福,他接住的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为什么只想要我。”

    易思龄凑得更近,鼻尖撞上他的下颌,迷离的夜色中,她像一只摄人心魂的妖精。

    谢浔之恼恨她用这种方式来捉弄他,但没有任何办法,心中那丝后怕随着潮水褪去,他笃定地告诉她:“没有为什么,易思龄。即使我们不是用这种方式遇见,也会有另一种方式遇见。总之,我们会在一起。”

    他很笃定,如同笃定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他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易思龄躺在他怀里,手掌贴住他的心口,另一只手握住那张其实什么也看不清的b超照片,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很轻地嗯了一声。

    靠在他怀里安稳地闭上眼。

    车一路驶向谢园.

    谢浔之直接抱着易思龄回了卧室,她已经睡熟,连刷牙都是他好不容易哄醒了才肯张嘴,为此还被她咬了一口泄愤。

    等易思龄睡下后,他这才来到前厅。父亲,母亲,明穗,温宁,小起全到齐,五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谢浔之无奈地笑,不疾不徐走过去,往果盘里拿一颗苹果握在掌心,“一个个的,这么看我做什么,开批斗大会吗。”

    杨姝桦坐在沙发上熬了几个小时,一整晚喝了三四壶茶水,终于把人等来,这人还春风得意,没个正形。

    杨姝桦瞪他,“就是批斗你。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了张院,他说思龄都怀孕一个月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事,怎么瞒着我们!谢浔之,你不是三十岁了,我真要打你!”

    谢浔之立刻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抱歉,妈,我给您请罪。这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今天才知道?”

    谢乔鞍安抚妻子,让她别着急上火,“喝点茶,喝点茶。”

    “还喝!喝吐了!”

    杨姝桦转而继续瞪谢浔之,“你老实交代清楚,思龄怀孕这事你到底怎么搞的,好好一个姑娘,居然当众晕倒,都赖你没照顾好。”

    谢浔之接下这番耳提命面,“妈说得对,是我照顾不周,疏忽了。从现在开始,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不可能再发生晕倒这种事。”

    “你最好是。”杨姝桦让李管家把少爷手上的苹果收了。

    谢浔之看着苹果被人拿走。

    “做错事了还想吃苹果。你可真美。”

    “…………”

    谢知起哈哈笑出声,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哥被批。平日里众矢之的都是他,今儿换成大哥,真是百年难遇的盛况。

    “小起,你去睡觉。”谢浔之锐利的目光落在谢知起身上,嗓音很沉。

    谢知起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笑,“…我没说什么啊,大哥…现在是批评你,怎么又开始批评我了。”他摸不着头脑。

    谢浔之微笑:“大人说话,小孩儿别听。你和宁宁都去睡觉。”

    杨姝桦:“小起就坐着,好好看看反面教材,以后结婚了别学你哥,媳妇怀孕了都不知道。”

    “…………”

    谢浔之的苹果被收缴,一杯茶水也没有讨到,就这样维持着良好受训的仪态,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

    谢知起和谢温宁难得不斗嘴,两颗脑袋靠在一起,就在那笑。谢温宁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拍小视频,这一幕难得,她要记下来。以后等大嫂心情不好了拿出来看,保准心情就明亮了。

    一番批评持续了一个钟头,期间又把易思龄怀孕的各种事项有条不紊地安排妥当。

    杨姝桦生过孩子,当然比谢浔之有经验多了,但是再有经验的过来人,再完备细致的陪产团队,也不能代替谢浔之在这场战役中的绝对重要的地位。

    “孕妇情绪会受到激素波动的影响,你别还要维持你那一套讲道理的老套做派,要顺着她,让着她,千万不能影响她心情。”

    谢浔之失笑,“妈,其实我讲道理也讲不赢她。”

    杨姝桦:“你知道就好。”看他看得实在是烦,杨姝桦挥挥手,起身回房休息。

    “哦,对,思龄的父母明天就会到谢园,你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别以为我们不骂你,就没人骂你了。”

    谢浔之微不可察地叹气。

    爸妈走后,谢温宁凑上去,臂弯中箍着抱枕,“大嫂真有小宝宝了?”

    “谢宁宁,你这不是废话。”谢知起把她拽过来。

    谢浔之被骂了一晚上,明天还要挨骂,但心情愉悦,丝毫不受影响。他起身,拍了拍谢温宁的脑袋,口吻很温柔,“嗯,宁宁要当小姑了。”

    即将升级成小姑的谢温宁非常高兴:“以后我天天带它玩儿!”

    能带它玩儿的人可太多了。他的弟弟妹妹,易思龄的三个妹妹,还有周围一帮朋友,那孩子在易思龄的肚子里,还只是一颗看不清胎心胎芽的小种子,谢浔之居然开始担心它长大后玩得太疯,不肯好好学习。

    走回卧室的路上,夜色静谧,月光皎洁,竹影婆娑地映上白墙,几只流浪猫飞檐峭壁地窜过树林,不知躲在园中的哪个地方熟睡一整晚。

    谢浔之忽然笑了声。他笑自己总是喜欢想得很多很多,事情才冒头,他已经把接下来一百步规划好了。

    不必担心太多。一切都有最优的解法.

    次日,易思龄醒来的时候到了中午,一起床就听见客厅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是……

    易琼龄:“公主还不醒,我都要吃饱了,中午还怎么吃啊。”

    易欣龄也被各种食物投喂到打了个饱嗝,“我也饱了,要不你去看看公主醒了没。”

    易乐龄一边回复工作邮件一边制止这两人,“别去,怀孕了是很嗜睡。”

    小狸花猫看见了旷别已久的另外三个主人,非常兴奋地到处乱窜。

    易思龄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瞳孔渐渐清晰,她翻身下床,来不及穿拖鞋,快步走出去。

    “啊…!”

    易琼龄第一个发现她,叫了声。

    易思龄呆滞地站在那扇紫檀木百宝嵌屏风前,怀疑自己在做梦,“你们…”

    那三双眼睛都看过来,不约而同聚焦在她脸上,随后整齐划一地下移,来到她肚子。

    易思龄倏地捂住肚子,“看什看啊…你们也跟着来了啊…”一声撒娇似的抱怨。

    易乐龄先反应过来,“怎么不穿鞋。”她迅速起身,走去卧室把易思龄的鞋捡出来。

    易思龄羞赧地穿上,抱着妹妹亲了一口,“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瞒着我谈恋爱还在心虚呢。”

    易琼龄立刻跳起来,很崩溃:“Mia!你别亲她!她现在被男人污染啦!我昨天撞见她和伽霖哥在办公室玩亲亲!肯定办公室play了!”

    易乐龄脸顿时红了,快步冲过去就要打易琼龄。易琼龄躲得慢,被难得暴躁的易乐龄摁在沙发上,狠狠抽了几下屁股,这才老实。

    易思龄见不得打屁股这个场景,默默别开眼,脸颊也泛出一丝微润的红。

    她不想被看出端倪,借口去洗漱,一双湿漉的眼睛沾着媚气。算起来昨晚该是亲密日,但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也不知下一次的亲密要到什么时候,久到她一时算不过来。

    易思龄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谢浔之没有抱着她睡,只是很妥帖地睡在她身边,连手也老老实实不碰她,睡姿恢复严肃井然。

    他说了克制,就真的一秒恢复克制。什么要慢慢来,缓缓来,根本就是骗人,他的意志力强大到可怕。欲望在他面前真像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少年郎。

    易思龄不高兴地垂下眼,快速吐掉口中的泡沫。

    出来后,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汤汤水水。

    “爹地妈咪呢。”

    易琼龄沾易思龄的光,也喝了一大碗燕窝,舔着唇说:“在茶室和姐夫说话啊,估计姐夫要挨骂了。爹地看见你晕倒的消息后差点也晕倒了。”

    易思龄轻轻哼,“他挨骂是应该的。”

    谢浔之的确挨了骂,从昨晚挨骂挨到今天上午。他没有想过自己都三十一岁了,还要被四位长辈你一句我一句地批评。

    只能放低姿态,老实聆听教诲。

    易思龄喝完燕窝就来看热闹,睡饱过后的脸都带着红润。梁咏雯看见女儿精神和气色都不错,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脖子上那串粉钻配翡翠的高定项链熠熠生辉。

    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女儿还不忘记戴珠宝,看来是心情不错。

    谢浔之在看见易思龄过来时,端肃的姿态这才松缓几分。如玉的手指握住茶杯,含笑地看着她。

    易思龄隔空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嘲笑他的窘迫。

    “好了,爹地,你就别说他了。”易思龄还是心软,见不得谢浔之被人欺负。

    易坤山瞪易思龄一眼,“我还没说你,你就自己送上门。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有一点点状况就要及时去医院。”

    易思龄委屈地垂下唇角。

    易坤山到底舍不得多说,担心了一整晚,终于放下心来,“过来,给爹地看看。”

    易思龄走上去,哼了声,“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大肚子。”

    “我看的是你。”易坤山叹气。外孙是亲,女儿才最亲。

    视线在触及易思龄脚下的高跟鞋时,他又忍不住了,“怎么还要穿高跟鞋?浔之,以后你监督她,不准让她穿了。”

    易思龄的目光像子弹,飞快地刺过去。

    谢浔之轻轻笑,“爸爸,昭昭喜欢穿就随她吧,她穿高跟鞋的技术好,目前不会出岔子,我也安排了人跟着她,随时都能换平底。”

    易坤山:“她是练这种邪功练得炉火纯青。”

    易思龄一拳捶在易坤山肩膀上,“不准说我!”快步走过去,把谢浔之拖起来,“你陪我去喂鱼。”

    谢浔之清清落落地起身,虽然知道她穿高跟鞋厉害,但还是紧张,手臂牢牢圈住她。

    对四位长辈欠身,礼貌地说:“那我先陪昭昭去喂鱼?”

    易思龄拉着他就走,“快点啊。”

    来到院子里,耳边这才清净。

    “你也不感谢我拯救你。”易思龄一出来就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像自由的猫,要随心所欲,“我日行一善。看在高跟鞋的份上。”

    他承诺过,要让她高兴,不会打着怀孕的旗号来束缚她,即使在长辈面前也帮她说话。

    明亮而炎热的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穿透,鹅卵石地面上映着一圈又一圈的光影。

    整座院子生机盎然,茂密的槐树,樟树,梧桐都肆意生长,浓隐蔽日,即使是炎炎夏日,谢园也很清爽,氧气比任何地方都要洁净。

    谢浔之抱住易思龄,把她摁在走廊上,垂眸看着她,呼吸如炙热的空气,让她脸颊都出汗,“谢谢老婆。”

    易思龄被他热浪的目光弄得发软。视线相交,那种剧烈的化学反应根本收敛不了,一撞上,就要沸腾。

    其实他们有三天没做。爱了,但下一次做。爱不知道要等多久,两人都不说破,但都不约而同地知道对方一定也想过这件事。

    他鼻尖触上她的耳廓,最终吻在那上面,没有碰她的唇。

    “你现在都不吻我…”易思龄委屈地垂下眸,撒娇的声音很动听。

    谢浔之笑,“在外面,都是人,怎么吻?”

    根本没有人。茶室后面的庭院,只有各种绿茵茵的花草,高大的树,被阳光烤到滚烫的鹅卵石,还有静谧而冗长的风雨连廊。

    “你昨晚也不吻我。”易思龄微笑,“睡觉也不抱我。”

    谢浔之无奈地看着她,“抱你会擦枪走火,老婆。”

    “我不管。”

    易思龄咬了咬唇。

    很羞赧,但还是继续说,“你得像之前那样抱我,亲我,也要让我舒服和高兴。你石更,你不舒服是你的事,反正我的这一份不能少。”

    她娇气地说完,又故作高傲地偏过头,假装看风景,双眼都被阳光烤到发晕,轻轻眯起来。

    耳边,男人似乎叹了叹气。

    “好,我晚上继续抱着你睡,老婆。”

    这样的克制和禁欲,似乎难度更高了。

    第87章 比翼双飞

    拜激素所赐, 怀孕后的易思龄似乎对亲密接触更上瘾。

    她喜欢谢浔之的怀抱,要整个窝在他怀里,也不管他抵着的地方是不是难受, 坐在他腿上的次数也与日俱增。她也喜欢他蜻蜓点水亲吻, 或者炙热强势的深吻, 很乖地张着嘴,要他吻久一点。

    谢浔之不懂她这是喜欢, 还是激素作祟, 还是单纯想逗弄他。因为她每次吻过, 舒服过之后, 就把他扔在一边, 说一句, 困了, 然后眯着眼睛沉沉睡去, 全然不管他的死活,渴望一阵紧过一阵, 一日比一日难解。

    易思龄睡得香甜,而他饱受困扰。

    凌晨一两点起床去浴室洗澡不是稀罕事,久而久之,梅叔都很懂地在浴室里多备两套干净衣物。

    易思龄前三个月都没有显怀,只是偶尔反胃想吐, 也很嗜睡, 必须睡到十二点才起来。

    从前九点来福娃娃打卡,现在改成下午两点。她还没有公开怀孕, 但也没有公开否认, 员工们假装不知道,但和她说话时, 都会很自然地放轻柔声音,有她在,大家也不一惊一乍地打闹,就怕冲撞到她。

    【早八蹲到了吗】群里每日都热闹,玉树临风的谢董已经被一群姑娘抛弃了,没人再蹲他了,蹲的都是易思龄。

    群名也很应景地改成了:【变美学习小组每日打卡】

    【报!今天蹲到了!我正好卡在两点钟上电梯,果然,大小姐的劳斯莱斯准点啊!】

    【图片】

    【易总今天美得我满地乱爬!怎么怀孕了都比我们精致!我不服[流泪]】

    【易总没有班味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孕味都没有?】

    【大小姐只有金钱,香水和谢董的味道[流泪]】

    【怎么有些涩涩…[色][色]】

    【我感觉大小姐怀孕后更喜欢穿亮色了!从前还会穿黑白灰,现在全是彩色!】

    【大红色丝巾配粉色长裙get。配色看着心情好好!!明天就这样穿!】

    易思龄带着墨镜,坐谢浔之的专属电梯到福娃娃这层,途中有员工对她打招呼,她把墨镜勾下来,唇边是明亮的笑意,说——下午好。

    整个蓝曜都知道,易总怀孕后的心情很好。

    没有人会去破坏这一份好心情。

    易思龄走进办公室,张箐后脚跟过来,把一份资料放在她桌上,“易总,这是上个季度的销售额,您过目。”

    张箐笑得春风满面,一猜就知道这份报告里面的数字有多亮眼。

    易思龄故意不打开,手指压在文件上,慢慢说出心里的数字:“一个亿?”

    张箐不是卖关子的人,她迫不及待地说:“光是淘宝旗舰店就卖了一个多亿!其他线上平台加起来有六千万,这还只是线上!”

    易思龄怔了怔,手指飞速翻开报告,看着上面一行行销售明细。

    在她空降福娃娃之前,全国总共有三百二十七家经销商,如今开拓到六百三十家经销商,线下渠道的销售额翻了四倍,平均每家经销商能卖出两万件以上,一共就是接近一千五百万件。

    卖的最好的就是新推出的“轻盈国风茶系列”,已经取代了之前的芝士蛋糕,成了福娃娃新一轮的王炸产品。

    轻盈国风茶系列目前为止推出了五种口味,有红茶荔枝,乌龙玫瑰,高山芋泥,茉莉观音,还有兰香大红袍。每种口味的受众都很多,其中销量最高的,也是易思龄最喜欢的茉莉观音。

    这个系列的千层蛋糕开创了市面上第一款能够自由选择甜度的蛋糕,和奶茶一样,它分零度糖,五度糖和七度糖,完全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一经上市就受到火热追捧。

    比起恰到好处的甜味和高级动物奶油,易思龄更喜欢的是蛋糕中散发出来的天然花香和绵长茶韵。

    这是来自大山中最好的礼物。

    是她用双脚走过的田埂,亲手摘过的茶芽和鲜花。

    易思龄盯着那些数字,眼底有细微的光芒在闪烁,“所以我们上个季度一共卖出了六点五个亿?比去年一年的销售额加起来还要多三倍?”

    张箐重重点头,“对,两个月后是双十一双十二促销,我们的销量肯定能再往上冲,今年增长十倍不是问题。”

    易思龄缓着激动,不让自己太兴奋,这样很丢人,她向后靠上椅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那支紫色贝母钢笔。也许是怀了一个聪明宝宝,她觉得脑瓜子比以前更灵活。

    “尝试一下找个品牌做跨界联名吧,让研发部推出两种新口味。”

    “找什么品牌?只有两个月了,会不会太赶?”

    “就找乐泉。自家牌子好说话,两个月不算赶。”易思龄勾起笑,“乐泉的果味汽水不是畅销了十几年吗,正好我们可以趁机推出果味千层和果味芝士,他们家底比我们厚,但我们正炙手可热,互利互惠,一起赚钱。这事交给黄总去谈,他现在握着他爸的把柄,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

    张箐佩服易思龄的思路,清晰明了,一针见血,没有半句废话,不由打趣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您是怀孕了更厉害。”

    易思龄羞涩地瞥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怀什么孕呢…

    张箐轻笑,实话实说:“官博最近天天都有人@,他们锲而不舍,非得问出您是不是怀孕了。”

    易思龄用力地抿起唇,秀气的眉心微微蹙笼,有些烦忧。

    她的私人号何尝不是塞了成千上万锲而不舍的追问。网友们甚至把她怀孕这事当做梗来玩了,只要她发微博,热评一定是:

    【嗯嗯嗯,我们都相信大小姐肯定没有怀孕(眨眼睛)肯定是低血糖(眼睛眨瞎)】

    “我去看看。”易思龄无奈,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

    她昨晚发了一组在福娃娃旗舰店打卡流觞曲水的照片,今天的评论已经堆了一万条了。怀孕后她就刻意减少使用社交软件的时间。

    【桌上四款茶味蛋糕一口没吃,只吃了鲜花饼和苹果酥,盲猜一波,孕妇不能碰茶?】

    易思龄傻眼,还能这样?福尔摩斯都没这么强。

    【姐姐低血糖,记得按时吃早饭午饭晚饭!照顾好自己!】

    【嘘嘘嘘嘘,说什么怀孕呢,没怀!我都没投胎,大小姐怎么能怀孕!】

    【谢邀,已经拿了号码牌,争取投个二胎。】

    【别再说了,蓝曜公关费今年已经蹭蹭蹭往上涨了!】

    【太子爷:你们每说一句,就有一个搓衣板要失去生命。】

    【盲猜蓝曜公关部今年的工作总结会出现二十次以上的低血糖。】

    【低血糖低血糖低血糖!大小姐卖甜甜的蛋糕,但不耽误低血糖哦!所以轻盈系列真哒很轻盈!】

    易思龄没勇气再继续往下翻,扶额,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这事真的不回应吗?已经炒了两个月了,易总。”张箐都心疼运营部的几个小姑娘,每天都要睁眼说瞎话。

    易思龄叹气,垂眼看着自己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但很快,这里就要隆起小山丘。

    接近三个月,医生说胎像已经很稳,她听过从多普勒胎心仪中传出来的节奏,强劲有力。谢浔之把这段胎心的声音录了下来,录音里除了跳动的胎心,还有她的咯咯傻笑。

    易思龄将掌心贴上小腹,一股温热透过轻薄的纱裙,传入深处,“这个月是不是有专访?”

    她突然问。

    张箐:“对,《风赏》的主编邀您拍十月封面,还想做一个人物专访。”

    易思龄的食指点了点肚子,“那就带我的福娃娃去拍封面。”

    顺便公布一下她怀孕了,虽然这事早已人尽皆知。

    易思龄站起来,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毯上,质感轻柔的短裙垂落,遮不住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她到底是紧张,最近把七厘米的细高跟都换成了五厘米的粗跟。

    一把抄起那份季度销售报告,“我去找某人邀功。”

    易思龄轻车熟路地来到顶层,都没有问前台秘书谢浔之在不在,径直走到他的办公室,按指纹锁进去。

    谢浔之正在看文件,察觉到动静后也不恼,闲闲地抬眼望过去。他知道是她,除了她,没有人敢不敲门就进他的办公室。

    第一眼就看见她那两条招摇的长腿,笔直性感,秾纤合度,昨晚缠在他腰上不肯放。

    谢浔之自然地挪开目光,一派非礼勿视的君子作风,放下钢笔,去牵她的手,“怎么想到来找我。”

    他把她带到自己腿上,不让她坐腿上,她会发脾气。

    易思龄顺势坐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睫毛卷翘,红唇精致,被他手掌握住的腰肢很柔软,往下是被蕾丝包裹得挺翘的臋。没人敢信她是怀胎三月的孕妇。

    他淡定平静的目光在嗅到她的特殊香气后变得幽深。

    “我想你…”易思龄咬着唇,直白地说这些还是很难为情。

    谢浔之被她一句我想你弄得心驰神迷,手掌更紧地贴她腰肢,再向下就是他更爱不释手的地方了,但是不行。

    手背克制地迭起根根青筋。

    “我也想你,老婆。”他拿唇瓣碰她的脸颊,温柔而和风细雨地亲吻。

    易思龄靠在他怀里,哼了声,“你想我还不是看文件,也没有要来福娃娃找我,都是我来找你。”

    谢浔之被她像小动物一样嘀嘀咕咕地嗔着,吻她侧脸的动作已经辗转到耳廓,更紧更深重地压下去,呼吸全部喷洒在她的耳后和侧颈,都是她敏,感的地带。

    “怎么来找你,我若是去,一堆人前呼后拥,私底下八卦我们,况且你那小办公室四处漏风,你敢坐在我腿上?”

    易思龄受到了侮辱,什么叫四处漏风的小办公室?

    她逡巡着谢浔之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伫立在最繁华最寸土寸金的CBD高空之上,脚下就是川流不息的人间,的确不是阔气二字能概括的。

    “还嫌我办公室小,还不是你们蓝曜待遇差!我在星顶的办公室可是一间总套!总套!”

    还是带花园露台和无边游泳池的总统套房。

    易思龄坐在他身上,抗议地扭来扭去。

    谢浔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臋,让她别乱动,“那你以后在我的办公室办公,我搬去隔壁。”

    易思龄又扭了一下,柔软重重地碾过蓄势待发,“不要换办公室。要别的。”

    “要什么。”谢浔之声音低哑,西装裤下的长腿坚实如铁。只想命令她不要再动,给什么都可以。

    “要蓝曜今年的优秀经营奖!必须颁给福娃娃!”易思龄把报告拿到他眼前,迫不及待地翻开,“你看…上个季度的销售额,已经比去年一年加起来还要多四倍。我们这么优秀,难道不该拿奖吗。”

    蓝曜内部的激励政策,每年评选五家优秀子公司,拿出该公司上缴总部的净利润的百分之十五作为奖金,按比例分给员工。易思龄算了一下,若是能拿到这个奖,福娃娃员工每人年度奖金能多一倍,还是总部买单。

    她扭来扭去,像一头躁动的小兽,又拿手不停地摇晃他的肩膀,“好嘛好嘛,颁给我们,谢董…”

    谢浔之只感觉到她身上的香风一阵阵袭来,腿绷着,背脊紧着,渴望已经不可抑制地迅速生发,狼狈地困在笼子里。

    若是她解开束缚,迅速弹跳,柔软的手心会被狠狠抽一下。

    “好,颁给你,别晃了昭昭。”

    这不是大事,他作为集团领导人,有关内部的奖项评选他有一票推荐权,也有一票否决权。何况福娃娃成绩亮眼,也没人敢说他徇私。说了也没关系,他就是明目张胆偏心。

    只要是他能力范围内能为她开绿灯的事,他都会做。

    易思龄大功告成,亲了谢浔之一下。安静下来后,她感觉到无法忽视的异样,咬着唇,捧住谢浔之的脸,瓮声瓮气地说:“老公,你现在克制力很差劲…”

    谢浔之额角跳动,太阳穴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虫子爬过的痒。她又是缠着他,又是扭,又是亲,又是撒娇,谁能克制得住?

    谢浔之被布料绷得很疼,她假装懵懂又天真地碾过,疼中又感觉慰藉,想让她更多一点。

    他闭眼,吞咽的声音很细微,喉头是发紧的状态,“是你现在太躁动,老婆。”

    易思龄不服气,又躁动了一下,“我怎么就躁动了!像你一样,天天不是跑步就是练字吗!”

    手指甚至去戳,拿指甲刮着,纵使只是隔靴搔痒,但她太调皮。

    谢浔之不得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离开危险地区,另一只手穿过她垂散下来的黑发,掌着她的后脑勺,凶狠地吻过去。

    易思龄唔了一声,被他吻得双眼迷离。

    “那支笔还在吗?我送你的那支。”他在吻中问奇怪的问题。

    易思龄大脑迟缓,闷出一声在,不懂他要做什么。当然在,他亲手做的,她难不成还丢掉吗。那块紫翡又如此漂亮,就算不做正途使用,当把玩的物件也很不错。

    谢浔之吻过,克制地后退,爱怜地亲了亲她发红的鼻尖,“周末我教你写毛笔字,老婆,我们做点静心的事,好吗?”

    必须要静静心了.

    易思龄觉得自己见鬼了才会答应谢浔之,周末让他教她练毛笔字。

    她还兴冲冲地去书画体验馆买了几本喜欢的字帖,花鸟纹洒金宣纸,各种颜色和形状的小吊卡,精致的螺钿镇纸,太湖石造型的水晶笔架,手工雕花的粉晶砚台,琉璃笔洗缸,全套颜色的印泥,还有各种颜色的墨汁……

    谢浔之看着他那张古朴素净的檀木书案摆满了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叹气,“老婆,写字不用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把字写好才是最重要的。”

    易思龄不高兴地撅了唇,“但是笔不好看,纸不好看,砚台不好看,镇纸不好看,我字写不好。难道古人要用很丑的文房四宝才能把字写好?”

    她真是道理一堆。

    谢浔之随她,她拿镶钻毛笔都可以,只要能静心。每天安安静静地写上一两个钟头的书法,心中的燥欲一定能平静,修身养性,对孕妇也好。

    “入门的话推荐隶书,曹全碑,席夔的千字文都可以。等你上手了就能写楷和行楷。最后还能自己创作。”

    易思龄觉得和他心有灵犀,高兴地翻出那本字帖,“我就是选的这个!千字文!”

    谢浔之笑,“那就临这个。”

    一切都准备就绪,谢浔之开始耐心地教她如何拿笔控笔。

    易思龄只是觉得写字好玩,根本没想过要写出什么名堂,可一旦上手,她胜负欲上来了,怎么毛笔这东西看着简单,控制起来却很难?

    “好难啊…怎么你画的横就好直,我的就歪歪扭扭。”易思龄蹙眉,不高兴地看着纸上像齿轮滚过的横和竖。

    “是我的笔不好吗?”易思龄反复看着手中这支紫翡笔,随后恍然大悟,仰起脸看他,“肯定是你做笔的水平不好,这支笔中看不中用。”

    谢浔之:“…………”

    “你用我的笔写。”他把自己常用的那支狼毫笔递过去。

    狼毫不适合写隶书,但她现在还在控笔,写一写无妨的,还能感受不同的笔毫带来不同的触感。

    易思龄换上谢浔之的笔,他这支笔是红玉笔杆,握上去触手生温,可写出来的横,依旧不直。

    “你这支笔也不好。”

    “…………”

    他这支笔是非遗传承人按照古法亲手制作的,选毛料费了一番功夫,走遍了好几个城市,如今很少能找到这种挺劲又柔韧的狼毫,可以说是中国的奢侈品。

    “还是用我自己的。”易思龄嫌弃地搁下,又换自己的笔写。

    “老婆,你静心多练几遍,肯定能写好。”

    “不要你废话。我现在很认真很静心!”易思龄和横竖杠上了,杠了没多久,她觉得画横没有意思,要写字才有意思。

    谢浔之只好教她写字,“先写你的名字。”

    修长的手指握着那支红玉笔,遒劲有力字拓在洒金纸上。不似往常那样游龙走凤,而是很收敛地写着圆润又灵动的隶书。

    写了昭昭二字。

    像艺术品。

    他写字时眉眼舒展,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白云出岫般平静和淡然,易思龄眼睛眨得很快,根本没有看字,一直在看他。

    “我教你。”谢浔之牵过她的手,让她握住毛笔,整个人从易思龄的后背覆盖上来,气息像山一样笼罩她。

    温暖洁净的手掌盖住她的手背。

    “隶书的横是先粗后细,对…按下去,然后笔尖一点点提起,然后重新再压下去…感受一下笔肚…”

    他声音清冽而温柔,易思龄耳尖都麻了,手完全被他握着,写了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那个字,昭。

    写完后,易思龄居然出了好多热汗。一颗心非但没有静下来,反而被他浓郁的荷尔蒙侵扰,更躁动。

    谢浔之非常平静,温沉地看着她,“你来写一个。写不好没关系,慢慢就会写得很好。也不用一开始就悬腕,握笔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我第一次写字是五岁,那时也是歪歪扭扭,笔都拿不稳。”

    易思龄抿了抿唇,亮晶晶的唇釉被她抿得斑驳,她像调皮的学生,他像学富五车,气质温和而包容的教授。

    他退后几步,不再圈住她,易思龄这才呼吸畅通。她握住笔,一笔一划照着他写下的字临摹。

    写了好几遍,还是写得不好,易思龄有些丧气。瞥一眼谢浔之,他居然还在慢悠悠地喝茶,一派宁静祥和。

    躁动的只有她,呼吸不了的也只有她,受激素影响平静不下来的也只有她。

    想亲密的也只有她。

    易思龄瘪嘴,干巴巴命令:“你坐过来。”

    谢浔之放下茶杯,走过来。她又说,“你坐椅子上,我坐在你身上写。”

    谢浔之:“…………”

    这还怎么静心?

    “快点,我坐你身上肯定能超常发挥。”

    “…………”

    谢浔之只好坐在椅子上,圈住她的腰肢,让她坐稳些。手不稳,写出来的字也不会稳。

    易思龄就坐在他怀里写字,她越写越心不静,身体也时不时调整姿势,一会儿往左侧,一会儿往右侧。

    “老婆…你静心些,别乱动。”

    易思龄把笔重重搁下,扭头,一双水眸冷冷地看着他,她忽然凑过去咬他的唇。

    “让你静心,我让你静心。”她一边咬一边解那扣到最顶,禁欲端方的衬衫纽扣。

    谢浔之被她猝不及防地含住唇瓣,又被她这样作弄,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昭昭。”

    声音很沉。

    易思龄轻哼,毛茸茸的呼吸喷洒在他唇周。衬衫打开像画卷一样朝两边剥去,露出线条流畅,紧实饱满的胸膛、腹月几…

    手掌在上面凌乱地触。

    谢浔之蹙眉,喉结滚了滚,不让自己的声音异样,“这是书房,老婆。你在写字。”

    她现在一言不发就剥他衬衫的习惯可不好。

    “是啊,我是在写字呀。”她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声音暴露出她的捉弄,手往后,捏住那支毛笔,“我在你身上写,肯定能超常发挥。”

    毛笔还氲着饱满的墨汁,蓄墨能力足,轻易不会滴下来。

    谢浔之身体里有一根弦绷着,盯着那支毛笔,又看向天真又调皮的她,说出来的话一板一眼:“…不准胡闹。”

    易思龄娇气地说:“才不是胡闹,我这样就能静心。”

    白皙纤柔的手指捏着那支紫翡毛笔,笔尖落下,在他心口处,是冰凉湿漉的触感。谢浔之浑身一颤,眸色陡然沉到最底。

    过去三十年,没有谁敢这样对待谢浔之,连不敲办公室门就闯入都不可能有,更别提坐在他怀里,拿毛笔在他身上烙下痕迹。

    易思龄嘴角翘着笑意,认认真真地捏着笔,写下他刚刚教过她的“昭”。

    笔锋在皮肤上划过,带来复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谢浔之只觉得心里那根弦倏地断掉。

    什么静心,全部是bullshit!

    “你别动呢,我快写完了。”她妩媚地瞥他一眼。

    谢浔之深吸气,胸膛舒张,她写下的那个昭字也跟着起伏。她在他身上咬过,抓过,留下过各种痕迹和香气,这一次,她又用更调皮的方式标记他。

    物体在裤袢的束缚下,热到涨到发痛。

    他忽然扣住她的手,把她整个抱起来,手臂猛地把书案上花里胡哨的东西拂开。薄纱的裙一并扯掉,被扔下去。

    手指抵入湿漉的云中,很快,唇也抵上去。

    他含住那片下雨的云,气息烘得她乱颤,“我陪你静心,老婆。”

    第88章 比翼双飞

    云朵沁了水, 下起了大雨,一切都湿漉。

    雨后的花园很潮湿,弥漫着独有的香气, 再伟大的调香大师也调配不出来, 是专属谢浔之的前中后调, 甜蜜又馥郁。

    他深深呼吸,唇齿和肺里都是这种味道。

    “怎么突然下好大的雨。”

    他嗓音暗哑浓重, 仿佛被雨水打湿了, 一呼一吸中全是蛛网般细密的热雾, 拿鼻尖嗅了嗅布满雨水的红豆花。

    红豆吸收了雨水, 变得饱满, 亭亭玉立。

    玲珑骰子安红豆, 谢浔之想到这句诗。

    用在此情此景中, 有些不妥, 他并不想把这句很正常的诗变得面目全非,但就是想到了。

    易思龄被迫松开毛笔, 手指无力地撑着桌案,掌心被桌案边缘的雕花纹路印出深痕。她不知道什么下雨不下雨,被他问得大脑空白,全程绷住脚尖,细腻的皮肤感受着他的短发带来的触感。

    很扎, 不用看就知道, 皮肤肯定红了。

    在他拿鼻尖蹭上来时,她手一动就把那方砚台打翻在地, 结实又厚重的龙尾砚, 他最喜欢的一方,就这样砸到地毯上, 发出很闷的声音,像雷。

    她有些委屈,但又餍足地红着脸,“谢浔之,你不准说话…”

    谢浔之不再说话,压根没空管什么砚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烫化雨后的红豆花。太可爱了,他想,造物主怎么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小花朵。

    他胸口还烙着那个昭字,墨迹半干,光洁的背脊也被她狠狠抓上几道红痕,整个人全部都是她的记号。

    易思龄无措地抬手去挡他的眼睛,娇气命令他:“不准看。”

    谢浔之很轻地笑了声,闭上眼,鼻息里哼出愉悦的气息,只是细细密密地吻过来,不再说话,也不再看。

    适当的亲昵有助于孕妇心情愉悦,她这样各种捉弄他,各种变本加厉的调皮,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她面皮薄不肯说,只能他来不动声色地给出回应。

    不知雨下了多久,直到她的脚掌狠狠地蹬住他的肩膀。

    雨下得更大,云中积蓄的雨水几乎全部瓢泼下来。

    混乱中,他下颌处溅上几滴雨水。温热的触感令他眯起眼,指腹很轻地扫过,一点点把雨水在指尖揉碎。

    他坐直,从下而上的角度看着坐在书案上的易思龄,眸色沉而幽深:“静心了吗,老婆,以后能不能乖乖练字?”

    易思龄根本不敢看他,那双漂亮潋滟的眼睛垂下去。

    “……讨厌你。”

    她呼吸的幅度很大,说出来的声音气息不稳。

    得到满足的脸颊红润而饱满。

    谢浔之滚了下喉结,站起来,把这只不听话又偷腥成功的猫咪打横抱起,大步朝浴室走去。

    那张巨大的毛毡留下斑驳雨痕,不能要了。

    直到被他放在一片温热的浴缸中,舒服地眯起眼,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偏过头看淋浴下的谢浔之。

    他在洗头发,白色泡沫从头顶滑下来。

    本来不需要洗这个澡的。一天两三个澡,就是浪费水资源。

    “……你怎么办啊。”她不问到也罢,一问就显得很故意。

    隔着布满水珠的玻璃,易思龄偷偷目不转睛。

    男人的身材充满了克制的力量感,结实而修长的双腿是常年晨跑练出来的。月几肉在衬衫之下只能看出大概轮廓,没有衬衫,就能看清流畅的线条,块块分明。

    中央笔直地指着天花板,有些凶悍,她呼吸一紧,飞快挪开眼。

    隔远看也这么夸张…

    这是怎么挤进去的…她对以前的自己肃然起敬。

    谢浔之洗头发倒是很简单,很快就冲干净,挤了一泵沐浴露,声音听不出情绪,“某人嫌手酸,嫌脚酸,又管杀不管埋,我只能自力更生。”

    “…………”

    “不准偷看我,昭昭。”

    易思龄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热水中。

    在书房闹了一场过后,易思龄真的静心练起字来,她内心有一种不征服就不罢休的劲,不论是当初要征服摩托车,征服台球,征服小小的飞镖镞,征服不听话的马,征服星顶,征服福娃娃,还是征服他,都一样。

    她对于感兴趣的事是一定要做好的,书法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她不说能写到游刃有余,至少得把这贴千字文练个六七分。

    每晚睡觉之前练一个小时,她坚持了大半个月,写字途中也不来捉弄他,就是很认真地练,只是遇到不会的,才来问他。

    她不缠不闹,谢浔之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更多还很欣慰,他有时在一旁陪她练,有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书。

    他们每天都有一个小时独处却共处的温馨时间。

    “写得很好了。横很有韵味,收尾灵动。”谢浔之不是一个喜欢把表扬说出口的人,但对于易思龄,他不吝啬表扬。

    “不止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我也写得很好了。”易思龄炫耀地告诉他。

    “那你写给我看。”谢浔之含笑,替她铺了一张新的纸,把镇纸压上去。

    易思龄握着紫翡毛笔,很认真地写下两个字——

    之之。

    谢浔之的笑容顿时多了复杂,“是谢浔之,老婆…”

    易思龄邪门歪理上线:“谢和浔这两个字太复杂了,我还没有练,只练了之。”

    谢浔之维持微笑:“思和龄也很复杂,昭也不赖,你天天练。”

    易思龄不和他多说,在那张写了之之的纸上盖上她的专属印章,盖了两三个。

    然后拿起来,得意地送给谢浔之,“送给你了,我的墨宝很值钱的。”

    谢浔之保持微笑,平静地收下这份值钱的墨宝。隔天,易思龄在卧室里发现了这幅字已经被装裱好,挂在墙上。

    那“之之”二字很大,显眼包似的。

    右下方,他提了一行小字:吾妻昭昭惠赠.

    易思龄怀孕期间,梁咏雯平均一个月飞两次京城,每次在谢园住四五天,时间几乎是掰碎了,两地一边一半。

    有梁咏雯在的时候,易思龄总是特别老实,吃补剂也不让人提醒,很乖地每日两次,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挑食,非要吃一块裹酱油和山葵酱的冰鲜金枪鱼。

    这种妥妥的血脉压制也只有母亲对女儿才奏效,父亲都不行,易思龄不怕易坤山。

    谢浔之诚恳地希望梁咏雯每次能多留几日。

    当然,易思龄黏梁咏雯比黏易坤山要多,她一想到易坤山那两任前女友还时不时活跃在娱乐圈,今天参加电影颁奖,明天走个戛纳红毯,她就不太想和易坤山说话。

    “妈咪,你投资的这部电影都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了,为什么不跟着去走红毯?是怕和那什么丽打照面吗。她怎么比得过你,你戴那套三亿的紫钻!保证艳压群芳。”

    梁咏雯笑着摸摸女儿的脸,“我不在意这个,宝贝。人生很长,不要看来路,要多看前路。”

    “再说我不去戛纳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易思龄“啊”了声,好吧,不去是为了陪她。

    她找补:“走戛纳红毯也没什么意思,扎堆的人,闪光灯要把眼睛照瞎。明天你陪我去拍封面吧,拍完还有专访。掌镜的是lulu,你不是喜欢她的风格?”

    “你拍封面不应该带浔之?”

    “带他做什么,他上镜像假人。除非氛围特别好,摄影棚里基本上不行。”易思龄想起和谢浔之拍的婚纱照。

    第一组是在谢园,他笑得那叫一个僵硬,好在去伦敦和布达佩斯后,他渐渐松弛,拍出来的照片才像极了氛围感的老电影。

    那时他们刚刚度过第一晚的亲密接触,水乳交融过后的两人更心意相通。

    一晃快一年。

    他们从陌生人到夫妻,再到相恋的情人,错误的轨迹反而驶向一段很美丽的风景。

    专访和拍摄安排在一天,但进度并不赶。上午在摄影棚拍摄,下午三点半到福娃娃总裁办公室进行专访。

    专访和视频搭配起来,全程摄像,还拍摄了不少福娃娃的办公区,展示了易思龄真实的工作环境。

    因为易思龄这一次不是以时尚达人,当红名人,亦或名媛千金的形象面对公众,而是以她一直以来被外界忽视的企业家身份,拍摄时的妆造和布景都偏简洁利落。

    但在易思龄的要求下,还是有一组照片非常华丽和梦幻,是她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

    没人规定生意场上的成功女性就要学男人穿西装,要简洁,要干练,要强势。她们还是可以花枝招展,或者舒服随意,或者运动休闲。都可以。

    一切都有最惬意的状态,她喜欢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梁咏雯全程坐在一旁看易思龄在镜头前大方漂亮,心中涌气无限的骄傲。

    三个多月,小腹有很轻微地隆起,要撩起衣摆全部露出才看得出来。

    梁咏雯想起她第一次怀孕时的心情,那时她还不知道肚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宝宝,想象了成千上万遍它未来的样子。

    当然,梁咏雯的想象在未来全部成真。她猜中了易思龄的娇气,挥霍,可爱,调皮,倔强,聪明,但舍不得猜自己女儿会是一个骨子里坚强坚韧,且执着拼搏的女孩。

    易思龄在星顶和福娃娃一事上都表现出绝对的坚韧和拼搏。她甚至可以放弃睡懒觉。

    可是她需要拼搏什么呢?

    她生下来就拥有全世界。她睡的第一张床就是英国著名家具设计师亲手制作,价值八万美金的婴儿床,这张床还摆在价值二十七亿港币的浅水湾豪宅里。

    她其实可以每天都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纸醉金迷。幸好,她愿意在拥有很多的情况下还要让自己变的更有意义,即使只是一个福娃娃。

    梁咏雯笑着拿出手机拍易思龄的花絮,摄影师记录下来的画面不一定有她拍的珍贵。

    易思龄穿着桃红色的鎏金欧根纱束胸礼服,因为怀孕,她身材看起来更好,有一种冰肌玉骨的丰润,皮肤也更白更细腻,在镜头下发着光。

    谢浔之在会议上收到易思龄发来的自拍,政府领导在台上口若悬河地展望明年京城的经济,他不动声色地在无人处勾起唇角。

    老古板:【很美,开完会就来接你。高跟鞋穿稳一点。】

    几秒后,易思龄发来一张照片。桃红色的礼服之下掩着一双三厘米的银色低跟。

    小精怪:【三厘米,我稳到可以跑马拉松。】

    是真的很稳,全程拍摄没有出任何岔子,lulu夸易思龄是天生的镜头脸,流畅的浓颜在镜头里特别惊艳。

    “不过我还是觉得您真人更好看,我只拍出了三分之二的美貌。”Lulu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叹气。

    易思龄面不改色:“三分之二够好了,有些摄影师连我四分之一都拍不出来。”

    梁咏雯笑着抡了下易思龄胳膊,“少自恋。快把礼服换下来。”

    拍摄完,易思龄和梁咏雯就在商场里吃了牛排,回到福娃娃时,团队已经把办公室的布景整理好了。

    来专访的记者是《风赏》的主编戚晓晓,她采访过娱乐圈众多明星大腕,资历深厚,人脉极广,被誉为中国版时尚女魔头。

    她亲自为这次采访拟定了标题:【名媛易思龄or总裁易思龄or妈妈易思龄?她永远用惊喜的方式诠释自己。】

    易思龄决定在这期专访上公开她怀孕的消息,无疑让整个《风赏》都兴奋了,戚晓晓能预见这期杂志上市后能卖到脱销,上热搜轻而易举。

    这是一场双赢。她一定要把最吸引人眼球的字眼写在标题上。

    易思龄看了标题后很轻地笑了笑,不戳破对方的小心思。

    易思龄的办公室里,弗洛伊德开得盛大而娇艳,阳光洒落,花和她都镀上一层碎金的光芒。

    人很多,摄影师,化妆师,助理都在周围。

    戚晓晓的风格就是采访时并不会拘泥于采访大纲,很多明星都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到宕机。

    但面前这位女人不是明星不是素人,是从小众星捧月的易家大小姐,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是两家大型企业的掌舵人,也是蓝曜的老板娘,毫无疑问,易思龄比她想象中更聪明,她居然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说,接下福娃娃只是您一时冲动?”

    易思龄微笑:“决定的一瞬间,当然是冲动,任何事的开端都是冲动,没有冲动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切。”

    戚晓晓也笑,“很多人都说福娃娃能有今天百分之八十都要归功于您的名气,或者…很激进的宣传手段。sorry,我不是故意用激进这个词,但您知道,福娃娃的宣传相比之前,的确是铺天盖地的。”

    易思龄笑容很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即使对方用了激进这个词,并非纯褒义。

    “激进若是换一种表达方式,能不能是热情?我自己的名气当然对福娃娃是加持,那些宣传手段,包括请周霁驰先生代言,拍摄《福娃娃来了》的综艺也都是加持,但归根结底是福娃娃这个品牌花了百年才沉淀下来的本心。无根的树,是无法生长的。”

    “我们福娃娃坚持所有的原料都来自于自己承包的产业园,茶园,鲜花种植基地,绿豆种植基地,这些产业园的建立都带领了当地的脱贫,就连奶油也是和国内牧场合作后买下一家奶油加工厂,在源头上就做好健康的高标准,我想,没有哪家蛋糕店能做到如此。我只能说,今天的一切都是福娃娃值得。我只是推动它,而非揠苗助长。福娃娃这种企业就需要更多的宣传,把这种来自社会回馈社会的正能量传递出去,我想,不会有人反感。”

    戚晓晓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看易思龄的目光明显多了一层光芒。

    “福娃娃旗舰店剪彩时,您晕倒了,这件事网上热度很高,都在猜测您是不是…嗯,您懂我在说什么哦。”戚晓晓把大纲上的问题问得很有梗。

    易思龄抬起眼,看着镜头,白皙的手温柔地盖在小腹上,“对,我是要做妈妈了。”

    “在这里对大家说一句sorry,三个月之前不敢说出去,只能让大家误会是低血糖了。但我的确是有一点低血糖,也不是骗人哦。”

    谢浔之在这时走进来。

    人很多,目光都在易思龄身上,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偶尔有几个人听见动静,看见是他后,惊讶地捂住嘴。

    谢浔之就站在角落,身上还穿着开会时板正老套的黑色西装三件套,矜贵的气场收敛,很温润。

    戚晓晓故作惊讶,演得很好:“wow,Mia真的要做妈妈了!”

    易思龄微笑,不经意间,似乎看见了那个站在角落的男人,她看过去,和谢浔之的目光撞上。

    谢浔之用唇语说:老婆。

    易思龄低头,笑了笑,不再看他,继续专注采访。

    “那对于家庭和事业,您是怎么平衡的呢?”

    真是一个经典的,访问已婚已育女性的必备问题。

    易思龄很轻地蹙了下眉,沉思片刻,说:“我不认为我的家庭和我的事业需要我一个人来平衡,这是一件很多人需要参与的事,我的老公,我的孩子,甚至是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员工,光靠你一个人,怎么能handle一切呢?也不必觉得handle不了一切是失败,这个问题就很让人讨厌。”

    她也很犀利,让戚晓晓一惊。

    “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为难,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易思龄很坚定,目光去找谢浔之。

    “我先生告诉过我,不论怎样,我还是我,他也还是他,我们还是我们。我想说,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要学会先爱自己,再用余力爱人,爱你的另一半,爱你的孩子。自己是最重要的。”

    戚晓晓目光也温柔下来,她打趣:“听上去,Mia很爱先生呢。”

    谢浔之的目光明显意味深长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易思龄在心里哼了声,大方面对镜头:“当然,我超爱他。”

    便宜这个老古板了。

    第89章 比翼双飞

    超爱他。

    她无比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还带着点理所当然地娇气,仿佛是反问主持人,你这都还用问?我当然爱他。

    不是爱, 是超级爱。

    超级爱。

    超级爱…

    谢浔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巨大的惊喜猝不及防迎面砸来, 他好像登上了那架他不该登上的直升机,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像一只拥有了蓝天的飞鸟, 剧烈的多巴胺在大脑里不停地分泌, 源源不绝。

    他定定地站在那处角落, 看着易思龄。

    补光灯柔柔地打在她的明媚笑靥, 脖子上那串宝诗龙高定珍珠猫咪项链童趣可爱, 一闪一闪, 但不及她。

    戚晓晓笑出声。现场的《风赏》员工都面面相觑, 不敢相信这是她们的女魔头老板,要想, 戚晓晓亲自采访这么多名人明星,这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不顾形象。

    “冒昧问一句很无聊的问题,你觉得是你更爱先生,还是先生更爱你。”

    真是喜欢问一些网友们爱看的问题。

    易思龄撅了下嘴,瞪戚晓晓一眼。她才不管面前这位是整个娱乐圈没人敢开罪的时尚女魔头, 她不高兴了就要瞪。

    戚晓晓给易思龄瞪, 只要能听到有趣的回答。

    易思龄不上这个当,直接把这个问题抛给角落里的男人, 她扬扬下巴, “那我场外援助吧,喏, 我老公就在那。”

    纤细的手指遥遥一指。

    角落里,男人身姿峻拔,面容清冷,即使穿着最低调的黑色商务西装,那股高贵温沉的气质还是强烈,让人过目难忘。

    所有人都望过去,视线的焦点瞬间转移。

    “…是谢先生。”

    “真的是诶…来看老婆的专访吗?”

    “怎么都没让专人接待。”

    场内有窃窃私语。

    戚晓晓看见谢浔之后明显很激动,这期专访的销量不止稳了,还会大爆,摄像师不需要提醒就已经把镜头对上谢浔之。

    婚后这一年里,谢浔之开始承接蓝曜的重要外事活动,作为蓝曜第三代权利中心,又拥有易思龄这样一位自带光环的妻子,他在公众面前亮相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对外展示的永远是有责任感、严肃、稳重、端方的企业家和丈夫形象,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形象并不好玩,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符号。

    出乎意料,网友们特别喜欢讨论他,有他的名字出现都能引起热议。每一期《福娃娃来了》的弹幕都被姐夫二字刷过屏。收视率最高那一期是谢浔之来探班易思龄,脱了西装,穿上围裙,帮易思龄拿石锤凿手工糍粑,很短暂的镜头,让网友翻来覆去地品。

    镜头对上谢浔之时,他很娴熟地没有躲避,只是淡定地看着易思龄。

    易思龄调皮地冲他眨眼睛,“晓晓姐问是我更爱你,还是你更爱我,你帮我回答嘛。”

    谢浔之笑,嗓音低沉而有力, “你超爱我,但我更爱你。”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必须更爱你。

    他不容许在这方面落下风,也不容许易思龄抢走他唯一的胜利。

    易思龄承认被他哄到了,笑得很甜,面容像桃花一样娇艳,她把手掌轻轻贴上小腹。

    听见了吗,她的小福娃娃,爸爸在全世界面前说,他更爱妈妈。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一脸的磕到了,在办公室外围观的福娃娃员工也一脸磕到了。

    群里消息泛滥成灾,不到两个小时,谢浔之这句话就在蓝曜上百个小群里传阅。

    【谢董他超爱!】

    【盲猜谢董想就地亲死易总!】

    采访的气氛非常融洽而愉悦。

    戚晓晓在日后不止一次提起过这次采访,她对易思龄的评价之高,让人一度觉得她在吹捧这位顶级名媛。

    最后一个问题是有关孩子的。

    “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漂亮的准妈妈对未来宝宝说几句祝福吧。”

    给孩子的祝福,一定要珍重。未来它看见这段采访,会不会觉得很神奇?它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呢。

    易思龄笑容动人,手掌贴在小腹,一双莹润的黑眸定定看着镜头,“嗨,宝贝。也不知道未来的你能不能看见这段视频,妈妈想告诉你,你永远是妈妈最好的礼物。很高兴你能来到我的肚子里,不用担心做我的孩子很辛苦,妈妈会给你全世界,让你永远得偿所愿,I promise。”

    她保证,会让她的孩子这一生都得偿所愿。

    这期专访发布之后,迅速登上了所有平台的热议榜第一。

    #易思龄怀孕#

    #我超爱他#

    #给你全世界#

    #投胎是门技术活#

    【@风赏世界时尚FRANSHAN:在这个夏秋之交,《风赏》邂逅了易思龄@易思龄Mia,这是一个标签很多的时代,但易思龄永远在众多标签之中做她自己,从名媛到总裁到妻子到妈妈再到她自己,让我们探寻易思龄的更多面。《风尚》十月刊珍藏版今日中午12:00正式开启,前3000份有惊喜好礼。摄影师@LULU】

    妈妈这个字眼太炸裂,没有人想到易思龄会在风赏的专访上公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微博一发出来,评论区就被攻占。

    【啊啊啊!我还没有投胎!!大小姐不准当妈妈!!】

    【低血糖: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狗头]】

    【妈妈易思龄,这个听上去就好暖,呜呜呜呜,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总裁易思龄!】

    【@易思龄Mia,看在你怀宝宝的份上,我们原谅你欺骗我们三个月了!下单一箱福娃娃荔枝乌龙!】

    【宝宝宝宝宝!不敢想象这两人生的宝宝有多好看!】

    【哈哈哈哈原谅我的笑点,大小姐说她超爱的时候,姐夫是不是想亲死她啊,感觉镜头扫过去时,姐夫在强忍激动。姐夫:老婆只是说超爱我,我很淡定。】

    【她超爱我,我更爱他。感谢太子爷贡献年度情话金句。】

    【老婆老婆老婆,我们更爱你!我们最爱你!】

    【只有我在蹲前三千份珍藏版吗!怎么一秒钟就售空了?怎么回事!三千份我都没抢到??】

    前三千份珍藏版杂志赠送易思龄海报、写真明信片以及福娃娃“轻盈国风茶”下午茶礼劵。线下发售一千份,官方线上店发售两千份,在十二点上线后,一秒售空。

    一秒售空,这是整个《风赏》团队都没有想到的,上次一秒售空还是顶流周霁驰的人物专访。

    评论区里全是一连串问号,问是不是出bug了,到底还有没有货。

    【???遛我们?到底上线没有啊!怎么准时十二点点进去就没了!!】

    【@风赏@风赏!快出来!你们系统瘫了!】

    【抢不到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一眨眼就变成销量1w+……】.

    当然抢不到,线上发售的前两千份珍藏版全部被谢浔之包圆了。

    梅叔接到这个任务时,有些傻眼。自从少爷结婚后,他就接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现在都要开始从粉丝口中夺食了。

    梅叔:【少爷,抢到了。】

    谢浔之淡定地放下手机,把洗干净的蓝莓和草莓放在易思龄面前,并且提醒她休息五分钟再刷手机。

    易思龄嗔他一眼,然后看了水果一眼,撇撇嘴,没有想吃的欲望。

    “不是吵着吃水果?”谢浔之拿了一颗草莓放在她唇边。

    易思龄很委屈,偏过头,压根就不想吃,天天不是吃蓝莓草莓,就是西柚樱桃芭乐桃子苹果。

    “我想吃榴莲!不想吃草莓…”

    谢浔之无奈,温柔地哄她,“榴莲糖分太高,不适合你。这次的草莓很甜,梅叔亲自去农庄给你摘的,你尝尝。”

    医生说易思龄要适当控糖,不然孕妇血糖高是很危险的。这真是得益于她仗着自己最开始低血糖,各种吃喜欢的东西,到现在,医生说再不忌口就会妊糖了。

    不过医生有夸大的成分,谢浔之不戳破。对她不好的东西一律要拒绝。

    “还是想吃榴莲…”

    易思龄看在梅叔的面子上吃了一颗草莓,委屈地眨着眼睛,和铁面无私的谢浔之打商量:“那我不吃榴莲,我吃榴莲千层总可以吧。”

    谢浔之笑出声,“榴莲千层和榴莲有区别吗,老婆。”他趁机喂了一把蓝莓。

    当然有区别。一个含榴量高一个含榴量少。

    易思龄咽下蓝莓,据理力争:“那我要吃葡萄,不吃榴莲吃葡萄总可以吧。”

    葡萄的糖分也很高,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现在市面上不少无良商家打着孕妇吃葡萄对宝宝眼睛好的旗号,大肆鼓吹孕期吃葡萄,殊不知葡萄一吃就停不下来,一串下肚,糖分会飙升。

    “葡萄的话只吃三颗,你能忍吗?”谢浔之沉吟片刻,还是不愿扫她的兴。

    “三颗!你是魔鬼吗?”易思龄睁大眼睛,“不是我要吃葡萄,是宝宝要吃,它在肚子里跟我说了,他要吃葡萄,吃葡萄对它眼睛好。眼睛不容易近视。”

    谢浔之:“如果是它想吃那就没有。老婆想吃我可以考虑三颗。”

    易思龄推他一把,“谢浔之!宝宝若是近视要戴眼镜怎么办!”

    谢浔之很笃定:“不会近视,你和我的视力都好,肯定能遗传给它。它若是戴眼镜,就是自己把眼睛搞坏,与你我无关。”

    而且,吃蓝莓也对眼睛好,他没有说,怕说了让她更不高兴。

    易思龄说不过他,算了,不吃就不吃,她抓了一把蓝莓放进嘴里,脱掉鞋,把腿搁在谢浔之腿上,保持舒服到姿势继续看家庭群消息。

    老四:【公主!记得给我留三份珍藏版!我十二点准时蹲,居然没抢到?难不成是港岛的网速太拉胯?我不信啊!】

    老三:【我在宿舍也没抢到,京城的网也垃圾?】

    易乐龄这几天去澳洲出差,三个小时的时差和国内也没区别,【我在澳洲也没抢到…澳洲的网也垃圾?】

    易思龄吃着蓝莓,有些不解,【都没抢到?是不是粉丝手速太快了。】

    老四:【怎么可能!我看微博评论里就没人抢到珍藏版!】

    隔壁群里,谢温宁和谢明穗也发来消息,说怎么抢不到。

    易思龄小声嘀咕,“见鬼了?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抢到。”

    “什么没抢到。”谢浔之很自然地替她捏着小腿,放松肌肉。

    “我拍的这期杂志啊,珍藏版她们五个人居然没一个抢到。好奇怪。评论里粉丝也没抢到。”易思龄无奈,“我去找晓晓姐要几份吧。”

    谢浔之垂着眼,替她按揉,按着按着就亲上了她的唇,很不讲道理,在她丰润的唇上来回流连,吃掉她口腔里蓝莓的气息。

    “不用要,我有。”他看着易思龄迷离的双眼,吞咽。

    “嗯?你抢到了?”易思龄被他亲得很迷糊。

    “我买了两千份支持你,老婆。开心吗?”

    “……………”

    易思龄一瞬间清醒,“两千份?”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淡定的男人,“你一个人买了两千份?放在哪?扔杂物间生虫吗!你怎么像个土豪!”

    本来还想求表扬的男人:“…………”

    土豪?

    谢浔之眸中怔然,活了三十年,没听见过谁这样说他。

    “加起来三十万不到,算不上豪。再说买你的杂志,怎么能是土?”

    易思龄打他的肩膀,“还说!你还说!你把粉丝的福利都抢了,别人都欣赏不到我的漂亮脸蛋!”

    “……………”

    “我欣赏。”他又亲了亲她的唇。

    “你——”易思龄被他亲得发软,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很想推开他,但又舍不得,只能让他亲了很久,亲到脾气都没有了。

    最后她干脆替谢浔之解决这两千份杂志,发了一条微博:

    【@易思龄Mia:抢不到的宝宝们,我替家里那位说一句对不起,他傻乎乎地下单了两千份[笑哭][笑哭]。在评论区里抽一千五百个宝宝送珍藏版杂志!谢谢某人买单~ps:他强烈要求自留五百份。】

    评论区快要爆炸。

    【家里那位,别太甜了!】

    【好好好好好!真夫妻这样秀恩爱是吧!给我秀!给我亲!给我脱!给我原地do爱!】

    【楼上姐妹,你裤子掉我头上了。】

    【姐夫哈哈哈哈哈别太爱了!合理推测一波,他下单了两千份,被大小姐骂了一顿傻。蓝曜太子爷:嗯?女人,你是第一个说我傻的。】

    【大小姐看见两千份杂志时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抽我抽我!!!】

    剩下的五百份,易思龄送出去了三百份,送给家里几个姐妹,小炸鱼,塑料闺蜜,还有福娃娃员工。最后五十份,谢浔之强烈要求留下,让梅叔放进谢园最隐秘的库房里。

    用一吨重的精钢密码门锁着的地下库房,装满了谢家上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但也只是部分。五百平米的地下空间,堆满了各种名家古董字画、奇珍异宝、房契地契、现金、金条。

    库房里光是保卫系统就花费了数百万。

    那五十份杂志就放在架子上,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杂志里面藏着易思龄对孩子最好的祝福,以后留着给孩子看。

    怎么不算珍宝。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