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沈煜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这些时日,舒月楚魅惑的、狡黠的、明媚的、娇嗔、泼辣甚至滑稽的模样一一闪过,最终重合在那张布满血泪的脸上。
真的就这样杀了她?
然而那丝犹豫很快便被他按下了。
舒月楚不过是这世间无数丑陋中的一员罢了,哪里值得他留恋。
看,她马上就要露出本来的面目了。
跪在殿中的少女却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甚至好像,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臣妾死后,请陛下切勿为难白昭仪。”
沈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人甘愿为别人去死?
沈煜犹在震惊中,一下刻,更令他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见少女竟忽然站了起来,猛地向侍卫的尖刀上撞去!
“拉开她!”
行动先于意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手向前方虚空抓着,仿佛想亲手去阻挡楚楚撞向利刃。
好在侍卫反应快,在楚楚的脖子即将撞上来的一刹撤了刀。
见沈煜如此,黄德善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连忙跑下去扶楚楚起来,边抹眼泪边道:“诶呦娘娘啊,陛下说的那是气话,您怎么如此想不开?”
“走走走!”他边说边挥退侍卫。
主子拉不下脸,就由他这个奴才说。
沈煜坐回龙椅,脸色奇差。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心跳如擂鼓。
这个女人,她竟然,她竟然.....
在为白素练挡下一切的时候,楚楚根本不知道沈煜的心理状态。
她并没有觉着自己哪里特别,也毫不怀疑沈煜真的会杀她,例外是属于女主的光环,而不是她的。
相反,因为抱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女主死的想法,楚楚当时反倒觉着目的达成了。
反正她有三次苟命机会,还附带无痛效果。
因为怕沈煜会丧心病狂地杀她之前折磨她一通,也怕这样会加深白素练对沈煜的恨意,楚楚便想着干脆自裁重开。
谁知道,沈煜竟然反悔了。
手被攥得生疼,楚楚感到有湿热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侧过脸一看,只见白素练正死死攥着她的手。
她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双目赤红地看着楚楚,泪水汩汩留下。
楚楚刚想出言安慰,就听龙座上传来一声压着怒意的“滚”。
她如蒙大赦,刚想拉着白素练退下,就听沈煜森然道:“谁让你滚了!”
黄德善忙传达道:“天色已晚,陛下也乏了,诸位大人、各宫娘娘都先请回去罢。”
众人:.....原来是让我们滚。
沈煜脸色发青,明显是动了怒,继续留在这指不定就借着什么由头被他砍了,众人巴不得赶紧告退着,一个个低着头夹着尾巴勉强维持秩序鱼贯而出,很快便走了个精光。
白素练被带走了,黄德善也不知道隐身到哪里去了,刚还满是宾客的荟英殿只剩下楚楚和沈煜两个人。
楚楚犹然跪在地上。沈煜现在很生气,她被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怒火压制着,根本不敢动。
龙座上的帝王一言不发,忽然,他猛地起身,大步向楚楚走来。
沈煜面色不善来势汹汹的样子太过吓人,楚楚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后退,然而她刚往后挪了一步,胳膊便被人攥住,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高高离地。
她又被沈煜扛在了肩膀上。
要死,他咋那么乐意扛人?
荟英宫礼寰宇宫不远,楚楚被沈煜一路扛回了寝宫,又如第一次见到沈煜那回一样,被狠狠摔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见他脸色一片青灰,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般将她推到,楚楚赶紧护住胸口求饶:“臣妾还来着葵水呢!”
沈煜却没去扯她的衣服,而是阴沉着脸抽出她的披帛,将她双手反剪按在床上,用披帛捆住她的双手,又把剩下的一段扯下来把双脚也捆住。
楚楚背向后弓,手足相抵,被捆成了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动弹不得。
床前站着的人戾气四溢,恍若死神,而手足受缚让她感觉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心脏因惊恐而剧烈的跳动,甚至传来一丝类似痉挛的疼痛。
他不是想上我,而是想杀我!
不是第一次在沈煜面前感到死亡的威胁了,但许是他今日的暴虐尤为摄人,许是这个捆法将她的要害全然暴露,楚楚头一次感到这种灵魂都要窜出脑壳的恐惧,极度的惊恐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有苟命技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长袖一划,抽出床头的宝刀,猛地向自己刺下。
楚楚的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时间变得缓慢,尖刀落下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她瞳孔猛缩,下一刻,利刃贴着耳朵没入床榻。
“你就那么想死?”沈煜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掐住她的脸颊,身子俯下,在她耳边问到。
楚楚眼泪都吓出来,眼珠僵硬地转了转,正好对上那悬在她脸旁浓得发黑的紫眸。
什么叫她就那么想死,明明是他动不动就想杀人。
“......臣妾当然不想死。”她哽咽道:“是臣妾提议白昭仪献舞,白昭仪的衣裙也是臣妾一手包办,这一切,本就是臣妾的疏忽。白昭仪无辜受累,臣妾又怎能看着她枉死?”
“况且,白昭仪还救过臣妾。”
沈煜盯着楚楚看了一会,半响,冷笑一声。
“你倒是讲道义。”他讥诮地说道。
“你的命是孤的,如若再敢随意为了旁人犯险,孤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仲夏炎热,沈煜却浑身冷如冰雕,连喷到她脸庞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热气,龙涎香将楚楚包围,独属于帝王的熏香更是加深了压迫,让她如坠冰窖。
楚楚满眼是泪的点头,心想这神经病可快让女主收走吧。
许久,她才感到脸上那渗人的视线不见了。
沈煜起身站回床前,冷冷看了楚楚一样,转身离去。
楚楚:卧槽?就这么走了?给我解开啊!
除了日常扫洒,平日无人敢进沈煜寝殿,这回就算楚楚大叫,也没有宫女内侍敢进来给她解开束缚。
天杀的狗逼玩意。
尽管非常难受,但可能是床太软,楚楚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沉沉黑夜。
玄袍男子拎着酒壶,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望月,而她的手脚已经被人解开了。
楚楚揉着自己的手腕坐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睡,就见窗边的沈煜忽然身形一晃,捂住自己的腹部。
开宴没一会沈煜就变脸把人都轰走了,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看这样子应该是空腹喝酒,把胃喝疼了。
楚楚默不作声地看着沈煜,心里一阵爽快。
真活该,让你折磨别人,这下遭报应了吧!
她正在幸灾乐祸,沈煜却像有所感应般回过头。
楚楚没料到他会忽然回头,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被他看了个正着。
紫眸沉幽幽地看着她,在黑夜中仿佛某种野兽的眼睛,沈煜问道:“你笑什么?”
楚楚心中警铃大作,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抿住嘴,然而根本抵挡不了debuff——
“笑你这个狗逼活该肚子疼!”
楚楚:......
完了,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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