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卿卿薄幸 > 16、咬他
    晚晚定定看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一动不动。


    容厌瞧了她一会儿,看她还是没有反应,“啧”了一声,在马背上俯身,手抄过她腋下,直接将她提起,放到自己身前。


    金吾卫首领晁兆上前,向容厌汇报今日成果,最后犹豫道:“这回祭祀是由裴家小郎统率随行的金吾卫,裴相在寺中已经准备好认罪求情了。”


    容厌单手控着缰绳,另一只手将晚晚揽在怀中,随意道:“让他等着,孤的云妃可是受惊了。”


    晚晚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后背靠着他的胸膛,这样亲密,可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容厌没再说什么,策马回悬园寺。


    他的马术甚佳,战马奔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晚晚在他怀中却不觉得颠簸。


    一夜精神紧绷着,此时她倚靠在他怀中,有些昏沉,小憩了会儿。


    等她清醒过来,便见朱缨轻轻将她放到软榻上坐下,容厌站在窗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朱缨很快退下。


    晚晚低眸看着这杯茶,抬手接过,喝了一口。


    水杯温热,茶水温度刚好,无处不熨帖。


    容厌瞧着她给自己包扎的手法,并不是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能做得到的。


    他想到那几株有趣的当归,和那份江南来人的名单,道:“你也会医术?太医很快过来,你颈上的伤口是让太医为你处理,还是你自己来?”


    晚晚注意到这两个字,也会。


    她看着杯中上下浮沉的茶叶,茶水映出她微微漠然的漆黑眼眸。


    是了,叶云瑟医术的名声,在上陵如雷贯耳。瑟瑟阿姐是作为军中女医随军出征,最后在战场上失踪,生死未卜。


    晚晚咽下刚入口的茶水,没有再拉着他的手写字,反而出声轻轻道:“阿姐会医术,我便不能会了吗?”


    容厌低眸看着她,神情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晚晚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神色。


    “都说久病成医,我胎里不足,自幼缠绵病榻,年幼时,一年有一半的日头都住在医馆中。时间这样久,我就算再蠢笨,也不会一点医术都不懂。”


    容厌觉出她语气算不得好,甚至还自己提起了叶云瑟,他挑了挑眉:“云妃这是对孤有怨?”


    晚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陛下直接对逆贼动手时,是无所谓晚晚会不会被割下头颅,死得这样难看吗?”


    容厌笑了出来。


    “果然有怨。”


    他悠悠然,随意道:“孤不会失手。”


    若是他真的要她死,便不会有他提前安排在暗中的那一箭。


    晚晚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不会失手。


    当时,那把剑已经割开了她的肌肤,只要再深一毫,划破她颈部血脉,即便是她,也救不回自己。


    她问出的声音都压不住微微的颤抖。


    “可万一呢?”


    容厌好笑道:“没有万一。”


    晚晚声音拔高了些,“可一旦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我真的会死的!”


    容厌不想再多说,像是认真,也像是在玩笑一般,道:“你死了,孤可以让足够多的人为你陪葬。”


    真可笑。


    晚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觉得,所有话似乎都不必再说。


    他就是这样。


    他还会救她,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有什么可以怨的?


    他对她一点动容都没有,她一直是人微言轻的那个,她一直可以被舍弃,一直不被在意。她又不是阿姐,她死在他面前,说不定他还会嫌她尸体碍事。


    他都救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她不能无理取闹。


    晚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得紧紧。


    可她就是很难过。


    她甚至分不清,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在这宫中,她为什么总是要这般生死跟前卑微求生?


    他一句话什么意思她都必须得费心揣摩,生怕她连怎么死都都不知道。


    她勉强不来自己去善良,可是师父规训她的她一直守着,只要相安无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可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对,她就是要被抛在这样的局面之中。


    晚晚眼前有些湿润,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忽然站起身。


    容厌站在软榻跟前,她一站起来,便几乎是扑到他怀中。


    晚晚拉住容厌的左手,一把掀开他的衣袖,看到他从昨晚到今日,她系上去,或许他还不曾有时间解下来的五色长命缕。


    容厌如今甚至习惯了她总是直接牵他的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扯住他腕上的长命缕,手下用力,直接将其扯开,重重扔到地上,


    容厌看了眼地上被扯地变了形的长命缕。


    晚晚将他衣袖撩地更往上了些。


    她握紧他的手腕和小臂,忽然低头,直接狠狠咬上去。


    容厌挑了一下眉。


    晚晚眼睛有些干涩,分不清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导致的干涩,还是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让她这样不争气地难受。


    她心里很酸涩。


    容厌他救下她了,她好好的,她没死,他没有错,都是她不知足。


    可她不高兴,她非常难过。


    晚晚狠狠用力咬下去。


    她能察觉他手臂紧绷起来,晚晚不管不顾,不在乎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扯开她、掐死她,她只想用力咬地再狠一点。


    口中漫开浓郁的血腥气,她的牙齿陷入他小臂的皮肉之下,几乎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容厌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发狠地咬他,他手臂因为疼痛青筋鼓起。


    她似乎真的要将这块肉咬下来,流出的鲜血已经多到沿着他的指尖往下滴。


    他看着她咬,没有推开她。


    晚晚眼眶脸颊都开始发酸,终于松了口,唇瓣下颌上都是他的血,她抿紧唇看着他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


    他手臂薄薄一层漂亮的肌肉,原本很好看的线条此刻被她咬出深深的伤口。


    容厌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称得上惨不忍睹的模样,失笑。


    他捏起她的下颌抬高,拇指按在她唇角,手指沾上湿滑的血液,她唇上也都是血。


    他拇指用力,挤开她唇瓣,手指按上她牙齿。


    晚晚胸膛起伏快速,被他捏着下颌,脸颊高高仰起。


    他彻底捏开她的嘴巴,晚晚挣不开,仰面被迫张口。


    容厌拇指伸到她口中,按在她牙关上,低眸仔细看了看她牙齿,笑了一下,“牙倒是尖,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敢这样,就不怕他会杀了她。


    晚晚被逼着仰脸张嘴,他手指伸到她嘴里,凉湛湛抵着她唇瓣牙齿,还这样看着她。


    她屈辱又难过,呼吸哽咽了下,身体微微颤抖,眼眶被逼得微微泛红。


    容厌松开她,晚晚立刻推开他,闭上几乎僵硬的嘴巴,也不说自己为什么咬他,不道歉,直接跪到他面前。


    “想咬就咬了,陛下处置我就是。”


    容厌叹一口气,鲜血还在顺着他手指往下滴。


    他走到她面前,矮下身,手指按在她头顶穴位上,一丝内劲送入,晚晚困倦之意汹涌而来,身体慢慢软下。


    容厌俯身扶了一把她即将倒下的身体,叫来朱缨。


    朱缨注意到,陛下这回出手扶了云妃。


    而上次,晚晚在敬妃宫中昏倒,陛下看都不看。


    朱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地上滴了许多的血迹,愣住。


    容厌道:“太医在外面,让他进来给云妃处理一下伤口,等她睡醒便回宫。”


    朱缨眼尖地看到陛下左手臂上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浸透。


    这……是陛下的血?


    朱缨手指颤抖起来。


    容厌说完,顺手捡起地上的长命缕,转身出门,回了自己暂居的院落。


    回到屋内,容厌随手将长命缕扔到一旁的桌上。饶温又叫来一名太医,医士背着药箱进来,看到容厌手臂上可怖的咬痕,双腿一软,跪下行礼的姿态几乎要趴在地上。


    饶温立刻扶太医起来。


    太医战战兢兢地将血迹清理干净,露出两排深深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牙印。


    饶温也看到了这齿痕,眉心皱紧。


    “陛下,这是……”


    陛下刚从云妃院中出来,想也不用想是谁弄出来的。


    容厌低眸看了一会儿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想笑。


    饶温跟随容厌多年,看着容厌的神色,他将原本想问如何处理云妃的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陛下这回应该不会惩罚云妃。


    容厌瞧着手臂这一处丝毫没有收力的伤口,手指摩挲着腕间垂下的佛珠。


    他一直在想,他和她非亲非故,无情无爱。她知道他面目,还有点怕他,却还敢这样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出格地肆无忌惮?


    容厌忽然问了句:“她同孤使什么性子?”


    是啊,非亲非故,无情无爱。她站在什么立场上要对他耍脾气?


    饶温低眸没有回答。


    容厌支颐看着太医在他伤口撒上药粉,拿细布一圈圈将这齿痕掩盖上。


    她和他有什么是让她觉得,她能在他面前这样有恃无恐的?


    云妃,帝王的妃子。她是觉得,这个称号,便真的将他和她绑在一起了?


    容厌有些难言的想笑和新奇,却是头一回在后宫的妃子之间产生这样的感受。


    “她委屈成这样……孤是得和她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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