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一神转折把大厅里的人都问懵了, 现在不是在说叛乱和简·西摩怀孕吗？怎么突然问到陛下所有的孩子了？
也有人下意识在心里算了算。这个问题很简单，就算是不怎么识字的侍童都能掰着指头数清楚，唯一困难一点的大概是要回忆凯瑟琳王后怀过几次孕，有些记不太清的人便小声和其他人交流, 确认信息。
西摩兄弟心中则有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是平常的事情，神迹根本不可能这样问。
亨利八世倒退两步, 被椅子绊了一下, 顺势坐了回去。
他仍然沉浸在叛乱的恐惧中,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还在世时爆发的叛乱, 那一次, 叛军几乎兵临城下, 整个王室惶惶不可终日，他和姐姐跟着母亲躲在塔里, 不知道叛军是否会冲进来将他们杀死。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继续听神迹说什么！
几乎就在贵族们算清楚的一瞬间, 神迹给出了答案：
【不算上简·西摩没有切实记载的流产次数，一共是13次，而最终活下来的只有玛丽和伊丽莎白。也就是说，亨利八世孩子的成活率仅仅只有15%, 他疯狂娶妻，拼命想要的儿子不是流产夭折就是没有活到成年。】
爱德华·西摩按在弟弟身上的手骤然抓紧，托马斯·西摩痛得神色扭曲，差点惊呼出声, 但他生生忍住了。
他们的预感被证实，属于西摩家族的王子没能幸存。
贵族们反应没有两人大, 这件事可以说早在他们意料之中。
此时, 亨利八世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没听清，于是问道：“查尔斯，神迹刚刚在说什么？”
查尔斯·布兰登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国王这个不幸的消息。
【亨利八世的孩子为何夭折率如此惊人？一种说法认为是亨利八世男女关系混乱，所以他患有梅毒，导致他的子女夭折率高。】
查尔斯·布兰登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现在不用他解释了。
贵族们：ȟlșγ
国王陛下真的得了这种病吗？宫廷中好像没有相关流言。
但是也可能是被隐瞒下来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陛下没有儿子是因为他患病了？
他们小心偷觑着国王的脸色。
亨利八世深深呼吸，气到失语，他抓起手边的杯子砸向廷臣的方向。众人也不敢躲，以免更深地激怒国王。
索性亨利八世因为生气，准头不太好，金杯擦着一位贵族的帽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位倒霉蛋深深低下头，不敢让国王瞧见自己的脸色。
法国和西班牙的特使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收敛一下自己的傲慢，同时闭紧嘴巴。话说回来，他们要不要离国王远一点？
但神迹很快又替国王做了澄清：
【不过，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广泛认可。首先是亨利八世的王后们，作为和他最亲密也是最可能被传染的人，却没有半点相关记载。即便是被扣上了一堆罪名的安妮·博林也未被指认过有相关疾病。】
【其次，在亨利八世的私人医生托马斯·奥尔伯特撰写的关于他的治疗方案报告中并没有提到汞的存在，而汞是当时治疗梅毒的标准药物。】（注1）
“呃嗬——”亨利八世喘出一口气，气到发紧的喉咙终于可以发出声音。
他站起身，试图居高临下看着大厅中的所有人，任何稍微和他眼神有接触的人都被他狠狠瞪回去。
威慑过廷臣后，亨利八世才觉得自己顺下一口气，再次看向空中的水镜。
【另一种说法是亨利八世的基因存在问题。】
嗯？众人都没听懂这句话里的新单词，也不需要懂，可他们听出来了，不是梅毒，但还是国王的问题。
【医学家们推测亨利八世患有非常罕见的基因病，他是这种基因病的隐性携带者，所以他本人没有表现出异常症状。但是这种基因病会遗传给子女，它会削弱人体的免疫，导致胎儿流产、夭折。而带有这种基因的女性不会表现出症状，反而能正常活下来。】
【所以，亨利八世就不要怪王后们生不出男孩来了。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生男生女本身就只取决于男性的Y染色体的事实，而他本身的基因问题又注定了他这辈子即便有男性子嗣也不可能活得长久。私生子亨利·菲茨罗伊刚成年就突然去世，简·西摩生下的合法子嗣最终按照他的心愿继承王位，但他比菲茨罗伊还要短命。】
【反倒是早产体弱青年时期又没有得到良好照顾的玛丽坚强地活到了42岁，几乎和当时正常女性的寿命无异。伊丽莎白更不用说，她熬过了天花，是整个都铎家族最长寿的人。亨利八世与其折腾儿子，不如想想怎么培养女儿。】
“亨利？陛下？”查尔斯·布兰登硬着头皮叫了亨利八世两声。
实在是他现在看起来不太正常。亨利八世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既没有怒吼，也没有砸东西，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这样的沉默令大厅里的人压力极大。唯有查普伊斯低垂着头，避免泄露脸上的笑意。
这下好了，国王的儿子注定都活不长，简·西摩不再是威胁，也许国王明天就会将玛丽公主重新列为继承人，他愉快地想到。
随即他又皱起眉头，这个什么基因病是不是会同样传给玛丽公主的后代？所以伊丽莎白公主才能从她手中接过王位。
尽管亨利八世没有告诉其他人先登位的是玛丽，但查普伊斯已经从神迹所说的种种迹象推测出正确顺序。
像他这样的聪明人不在少数，起码托马斯·博林就想到了这点。
他算了算时间，按他的年纪，除非国王准备跳过玛丽公主直接让伊丽莎白公主登位，否则他很可能活不过玛丽公主，毕竟玛丽公主现在也才十七岁！
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但乔治可以，博林家族一定会在伊丽莎白女王的英明统治下迎来辉煌！到时候谁还敢瞧不起他们的出身？！
“咚！”
一声巨响打断了托马斯·博林的想法，他一抬头就看见国王抽出原本悬挂在墙上的装饰用剑对着长桌狂劈滥砍。
长桌上的酒水、食物、餐具在这样暴力的劈砍下乱糟糟混成一堆。
各国大使在心里悄悄又记了一笔，英格兰国王的疯狂时刻格外多。
查尔斯·布兰登见势不妙，生怕亨利八世气出好歹来，只好上前制止他的发疯行为。
他硬生生挨了一剑后趁机从亨利八世手中夺过长剑，幸好这不是真正的武器。
亨利八世松开手，疯狂发泄导致他体力不支。
长剑被查尔斯·布兰登握在手中，亨利八世气喘吁吁地坐回到椅子上：“克伦威尔！”
“陛下？”
“去拟定一条法案：任何人不准妄议国王的身体情况，否则视为叛国罪！现在，立刻就去！”
克伦威尔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宴会厅，虽然这条法案听起来十分荒谬，但这个时候决不能违抗国王的命令，而且他相信议员们也会乐意通过这条法案，他们始终需要维护国王的尊严，这也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
克伦威尔走后，大厅中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只有神迹不受影响。
【说回到怀孕的简·西摩，亨利八世又不知道她这一胎是个短命的儿子，只觉得看到了希望。】
亨利八世冷笑一声，笑得贵族们跟着一抖。
【他异常高兴，在简·西摩因为怀孕后口味改变，他还特地从加莱和弗兰德斯为王后运来上好的鹌鹑，以便满足她的胃口。】（注2）
【1537年10月9日，简·西摩出现生产迹象，但她的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她在产房整整挣扎了三天才艰难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爱德华六世。她的生产是这样难熬，以至于英格兰流传起一首童谣，童谣描述一心期待儿子的亨利八世不顾简·西摩的死活让人剖腹取子。童谣的内容当然不是真的，不过它普遍反应了当时人们对亨利八世疯狂求子态度的看法。】（注3）
【这样的流言自然影响不到亨利八世，他欣喜若狂，整个伦敦都因为王子的降生举行了盛大的庆祝。】
【此时的简·西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甚至还邀请了伊丽莎白出席爱德华六世的洗礼仪式，试图缓和亨利八世和女儿的关系。】
【然而就在爱德华六世出生两周后，简·西摩死于产褥热。】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室联姻、废后风波与英格兰宗教改革大风暴（华文全球史）》
2、出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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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简·西摩（完）-倒v结束
亨利八世听到这里扬了扬眉, 他对简·西摩也没有多深的感情，自然不会为她死亡的消息感到痛苦难过。
他甚至还有些怨怪简·西摩为什么死得这么突然，如果她能多活两年，能再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也不会有人再揣测他身体有问题。
没有人知道亨利八世心里的想法, 其他人都各有思量。
“爱德华。”托马斯·西摩小声叫了怔愣的兄长一声。
虽然对简的死亡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们没有料到简死得这么突然。
小王子刚出生两周简就去世了, 这意味着她不可能在小王子心中留下什么印象。
没有母亲的养育和陪伴作为纽带, 再加上国王陛下取了新妇, 新王后的到来顺利成章会接手王子的抚养权, 西摩家族大概很少能有机会接触到成长中的王子。王子和他们的感情应该不深, 他们很难对王子施加太多影响, 靠着那点血缘关系，西摩家得到重用又被抛弃似乎可以理解。
但是断头台的结局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王子是受了谁的蛊惑才会将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处死？是替他摄政的人吗？可身为王子的舅舅, 最应该替王子摄政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两人跟亨利八世一样, 都不觉得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
兄弟俩满心都是之后该如何维持和小王子的关系，隔绝别有用心的人，哪怕这个王子现在连胚胎都不是，甚至他们都不能肯定知晓未来的国王是否还会娶简, 执着于生下儿子。
他们半点也不为妹妹的死伤心，或许有一点，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们觉得妹妹应该再活长一点才能将西摩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或许信奉天主教的保守派都比西摩兄弟更伤心。他们投入了心血，对简·西摩寄予厚望, 好不容易看见了将国王引回正途的希望，结果神迹告诉他们这个简·西摩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死了, 他们所有的作为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简·西摩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她好像生来就只是为了给亨利八世生下一个儿子。】
【她在位的时间过于短暂, 成为王后之前在宫廷中处事也十分低调，因此她生前并没有给宫廷中的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不过人们依然很喜欢她，尤其是有了安妮·博林作为对比之后，安安静静不作妖的简·西摩堪称完美。】
【在简·西摩死亡后，亨利八世对她的感情也达到了巅峰。他为简·西摩穿了三个月的丧服，在守丧期间痛哭、酗酒，甚至不愿处理国事，他痛苦的表现也是人们认为简·西摩是其挚爱的原因之一，毕竟他对前两任王后的死亡表现得可谓欢欣雀跃，感情也是比对出来的。】
有点讽刺，又有点好笑。
【1538年1月2日，简·西摩被安葬在温莎城堡中，玛丽作为她的首席送葬者出席了整场葬礼，她在这里长眠，直到亨利八世死后人们将她迁出来与亨利八世合葬。虽然生前并未被加冕，但简·西摩死后是按照王后的礼仪下葬的，她也是亨利八世所有王后中唯一一个以王后之礼下葬的人，生前未曾享受过的荣光总算在死后获得。】
贵族们：？
人都死了还要这些荣光有什么用！
不过神迹的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
正常情况下，在任期间死亡的王后都应该会以王后之礼下葬，简·西摩成为这个唯一，岂不是意味着后面三位王后都出现了某种意外，没能善始善终？
考虑到陛下前两任妻子的下场，这个结果又好像不是很意外。
可是，六任王后，五个都不得善终，唯一的例外又死得早，陛下要的不是王后，是耗材吧？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王后也会成为一个风险这么高的职位。今天过后，他们的陛下还能找到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吗？
廷臣们看向在场的各国大使，还真看到不少人偷偷缩起脑袋，移开视线，好像害怕被国王发现。
大使们这会儿确实不想被盯上，他们也不想表现得很嫌弃的样子。按理来说，神迹都说了国王是生不出健康长大的儿子的，正常人估计都会认命，以后都不再折腾了，但英格兰国王显然不是正常人。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容忍安妮·博林再待在后位上的样子，如果他想废黜安妮·博林，势必要再找一个妻子，也许还会是简·西摩，也许会是他们国家的公主。
各国公主们虽然一直都是联姻筹码，但投入筹码，总是希望她能发挥一些作用的。可作为英格兰国王的妻子，不要说发挥那点政治作用，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筹码投进去就是纯亏本的买卖，这谁能干啊！
【简·西摩死后，亨利八世直到1540年才再次结婚，同年，他宣布跟第四任妻子的婚姻无效转而迎娶第五任妻子。1543年，他再次迎娶第六任妻子。有趣的是，他的后三任妻子分别叫安妮、凯瑟琳以及凯瑟琳，不仅妻子的名字形成了一个循环，而且这三位妻子最后的结局竟然和前三位王后惊人地同步：离婚、砍头、死于产褥热。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
命运神不神奇不知道，英格兰的贵族们只觉得窒息，国王陛下好像在实践一种很新的娶妻方式。
娶一个妻子难道不用花钱出聘礼吗？娶回来只是为了杀掉她们吗？既然不满意为什么要娶回来？还是说当时满意，变成妻子之后就不满意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懂得了神迹之前说的陛下选择妻子的标准有多善变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犹豫，此刻各国大使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告诉各自的君主，要是英格兰国王本人有联姻倾向，一定要拒绝。他们辛苦培养的公主绝不是送到英格兰让人砍头的！
【好了，亨利八世第三任妻子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期视频，up将为大家带来亨利八世的第四任王后——克里维斯的安妮的故事，我们下期再见~】hŀșӯ
克里维斯？那是哪里？有些人非常迷茫。
但有些贵族立刻就听出了这里是哪里。第四任王后是个德国人，而且很可能是个路德教的教徒。
亨利八世在其他人还在思考时已经迫不及待拿着珠宝走到水镜下，他不在乎什么安妮不安妮，他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
【作者有话说】
亨利八世的六位妻子，真是一个神奇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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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后续+新视频开头
亨利八世既想知道玛丽之前是谁登上王位, 也想知道伊丽莎白之后英格兰的王冠落在谁的手里，更想知道两位女儿在位期间的作为。但这些问题太多了，他只有一次机会。
亨利八世仰着头，他之前已经在心里琢磨过了, 只要问题问得好, 就能一次性知道好几个问题的答案。
将珠宝送进投币的地方，亨利八世没有立刻输入问题, 他垂下头, 斟酌用词。
是问都铎的君主都有哪些作为？还是直接让神迹评价一下都铎的所有君主。
他犹豫着, 侧头想跟查尔斯交流一些意见, 没想到却看到椅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个个仰着脖子伸头看向水镜, 满含期待地等着他的动作。
查尔斯·布兰登冲亨利八世尴尬地笑了笑：“陛下，是否要？”将他们赶走。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会得罪人。查尔斯知道不用说得很明白亨利也会懂自己的意思。
亨利八世一一看过去, 有些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后下意识缩起头，当他移开视线又重新抬起来。
细长的脖颈，一张张扬起的脸，昂着头用古怪的姿势盯着水镜。一排排站在一起, 像是坠在绞刑架下的尸体，太过用力而颤抖的身体，仿佛是风吹过绞绳，带着下面的尸体随着风一颤一颤地晃动着。
亨利八世突然意识到, 这些人也同样在等待一个答案。
但是和自己不同，廷臣们大概在心中早已选好要站队的王位继承人。
玛丽, 还有伊丽莎白, 分别代表天主教和新教的信仰。
他不是不知道两边的冲突, 但他以前从来都不在乎。没有人会把矛盾摆在他的面前，他们需要依靠国王赋予的权力来坚守己方的阵地同时向对方反击。无论是改革派还是守旧派，只要宗教和世俗的权威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就可以了。
他愿意扶持哪边，哪边就能获得冲突的胜利。
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可投资对象。
国王的意志还会和以前一样重要吗？未来的画卷逐渐在众人面前展开，保守派和新教都有了新选择，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听话吗？
亨利八世没有由来地感到心慌，他又想起了神迹的评价。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五年后他又老又跛，现在呢？他已经逐渐走向衰老，廷臣们已经在虎视眈眈。
这一刻，亨利八世放弃了他之前想问的问题，转而用身体挡住水镜，输入另一个问题：【亨利八世的死亡时间？】
他艰难地打下了死亡这个词，看着私信发送。没有人不恐惧死亡，他要提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七年的时间不够长。如果他能活翻倍的时间，他会好好教训一下他臣子们。
可是问题发送后，神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亨利八世呆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
“亨利，你要下来吗？”查尔斯·布兰登忧心地问道。
他觉得陛下此时有些不正常，他从来没有在陛下身上看见过颓唐和失意的情绪，他永远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当然。”亨利八世回过神，他已经整理好情绪，弯下腰从椅子上下来，顺便斥责了没有及时扶住他的侍童。
众人将国王的变化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是问了什么问题，好像心情不太美妙，都不敢随意招惹他，完全不知道陛下已经无缘无故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
托马斯·博林缩在人群背后，竭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竟然也投币成功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成功，明明上次查尔斯·布兰登都失败了，而且他也没有接触过水镜。但没关系，他不用深究里面的原理，神迹总有不为人知的手段。
投币成功，能够私信的一瞬间他就想好了问题——伊丽莎白女王统治英格兰的时间。
虽然神迹没有回答，但依然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他完全可以等，等下一次，应该就能得到答案。
不过在此之前，他都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投币成功了，博林家不能再惹陛下的眼了。
“托马斯。”
“谁？”托马斯·博林吓了一跳。
霍华德看着妹夫慌张的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在心虚什么？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托马斯·博林脸上，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托马斯·博林已经迅速调整好表情，对霍华德微微点头：“阁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托马斯·霍华德收敛目光，以闲聊的语气提起自己的侄女：“听说安妮流产了，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安妮已经流产好几天了，现在才来关心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托马斯·博林假笑道：“你知道的，安妮擅长运动，她的身体一向很不错，这次只是虚弱一些，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一样健康。”
“况且陛下已经将伊丽莎白公主接回宫中，有她的陪伴，安妮也不会因为失去孩子太过难受。”
实际上谁也不会因为那个孩子难过，一个畸形的孩子，没有生下来才是值得高兴的事。
托马斯·霍华德短暂地笑了一下，他仿佛没有听出妹夫语气里的讽刺，点点头道：“伊丽莎白公主，她很活泼，也很聪明，就像安妮小时候一样，不是吗？”
“是的。”托马斯·博林赞同道，哪怕两人都心知肚明霍华德根本没见过小时候的安妮几次。
他弄明白霍华德的来意了，他是想重新攀上伊丽莎白公主的关系。
托马斯·博林心中有些不情愿，一是因为霍华德在未来亲自主持了安妮的审判，将博林家族打入地狱，他不想对霍华德做道德审判，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处境对调，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更知道跟这样的人站在同一条船上很容易被背刺。
二是霍华德是一个坚定的保守派，只是他很会审时度势，擅长左右逢源。如果可以选择，更符合他利益的应该是玛丽公主。
他倒向自己只是暂时的，只要玛丽公主表示不计前嫌，他估计会迫不及待出卖伊丽莎白公主。
但是博林家现在需要一些盟友。
托马斯·博林微笑道：“我正想去见一见安妮，阁下要一起吗？”
“当然。”霍华德立刻答应了。
两人并肩穿过走廊，收获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
五天时间悄悄溜走。
虽然距离上一次神迹的出现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宫廷中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陛下比过去更严苛了，这几天动辄发脾气，没有人能幸免。
而今天，玛丽和伊丽莎白公主首次出现在宴会厅。王后依然不在，她被陛下以身体不适为由强制送到赫弗修养。不是修道院，看起来陛下选择了保留伊丽莎白公主的继承权，这对于守旧派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玛丽按住伊丽莎白，将她禁锢在身边，避免她到处乱跑。
好动的小公主有些不舒服地扭动身体。
“伊丽莎白，亲爱的。”亨利八世朝她伸手。
玛丽松开手，伊丽莎白一溜烟跑到亨利八世身边，“父亲。”
亨利八世将她抱起来放在身边：“甜心，安静些好吗？”
伊丽莎白点点头，端正坐好。
“玛丽，来这边。”亨利八世又朝玛丽招了招手。
玛丽提裙行礼，走到亨利八世身边坐下。
她刚坐稳，水镜准时出现。
【上一期我们说到亨利八世的第四位王后，来自克里维斯的安妮。】
【在简·西摩死后，亨利八世过了两年多才再次结婚。他是一直在为简·西摩守丧吗？】
玛丽交握在腹部的双手用力绞紧，她早已从查普伊斯大使口中听到过神迹的存在，但第一次见到仍然感觉到震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神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笑意。
【亨利八世对简·西摩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这种程度，两年不娶妻是他不想吗？】
玛丽现在肯定神迹确实语带笑意。
这笑意并不是正面的情绪，而且是针对父亲的。
她想侧头观察一下亨利八世的表情，但见在场的贵族们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贵族们当然不会大惊小怪，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当然不是啦~】
【实际上，大概在简·西摩死后一个多月的时候，亨利八世就开始寻找联姻对象。】
这
不是说陛下守了三个月的丧吗？他为什么还是这么着急？
“父亲，西摩小姐死了吗？”伊丽莎白的声音打断了贵族们的思绪。
亨利八世低头，温和道：“你知道西摩小姐是谁吗？”
伊丽莎白点头：“是妈妈身边的侍女，一位金色头发的苍白小姐。”
亨利八世再度看向小女儿，她刚刚两岁，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仅能将话说明白，能准确描述出简·西摩的特征，她的思维非常清晰。
伊丽莎白才回到宫里多久了，五天？之前她一直被养在乡下，偶尔才会被安妮接回宫中玩耍，她是怎么从安妮众多的侍女中记住简·西摩的，有人教过她？还是她天生就如此聪慧？
“父亲？”伊丽莎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亲爱的，西摩小姐没有死，那是在说她的未来。”
“那联姻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吗？”
“是的，亲爱的，现在我们仔细听好吗？”亨利八世阻止了她还想继续问的话。
“好。”伊丽莎白不说话了。
【1537年11月，围绕意大利的战争短暂终止，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国达成了一次时间很短的停战协议。这是一个苗头，两国之间似乎有讲和的趋势。一旦停战，形势将对英格兰非常不利，这意味着两国很可能会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英格兰，亨利八世将四面皆敌。】
亨利八世面色有些发青。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亨利八世需要加快脚步选一方作为同盟。他首先将目光瞄准玛丽亚·曼努埃拉，比起法国，他还是更倾向于选择西班牙。但这位公主坚持亨利八世想要跟她结婚的话，应该先找教皇获得一张特赦令，因为按辈分，她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姨孙女，两人结婚是不合伦理的。】
【我们不知道这是否是这位公主聪明的推辞婚事的借口，但显然，和教廷闹掰的亨利八世不可能找教皇低头，他只能放弃这个联姻选择。】
【第二次，亨利八世将目光对准丹麦的克里斯蒂娜。这两个人选都是曾经查理五世为他提供的结婚人选，当时可以任君选择，但现在变成了女方对亨利八世挑挑拣拣。】
【亨利八世的使者将联姻的意愿带到米兰，这位米兰公爵遗孀没有曼努埃拉那么委婉，她直言不讳，说出了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如果我有两个脑袋，倒是愿意去英格兰冒次险，可是我只有一个。”（注1）】
各国大使：贵族小姐说话可不能这么直白！但是，这位女公爵的话是不够委婉，可却道出了绝大部分人的心声。
想一想他们上次听到了什么吧！英格兰国王之后还会有一个砍头的妻子，或许跟他联姻需要三个脑袋才够！
英格兰贵族则感到十分尴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亨利八世重重喘了下气，倒是没有发火。
【两次被拒绝，眼看着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姻没有希望，亨利八世重新考量起法国这个选择。】
法国特使：他们是什么不上档次的对象吗？需要英格兰国王退而求其次。
英格兰国王不愿意选择法国，他们还不愿意跟英格兰联姻呢！
【亨利八世看中了玛丽·德·吉斯，她是法国吉斯公爵的长女，第一任丈夫也才去世不久。但在亨利八世求娶玛丽·德·吉斯时，亨利八世的侄子，苏格兰的詹姆斯五世也同样在追求她。】
【詹姆斯五世的妻子，法兰西的玛德琳和他结婚后不久就因肺结核去世了，为了维持和法国的同盟，他有意再娶一位法国新娘。】（注2）
法国特使拧起眉头，玛德琳公主还是嫁给了詹姆斯五世？他记得这桩婚事已经换了婚约对象，是由玛丽·波旁小姐代替公主联姻吧。
怎么又换回来了？
弗朗索瓦陛下本来就担忧公主殿下的身体不能适应苏格兰的严寒气候，现在看来这种担忧十分有必要。
虽然不知道陛下更换婚约的原因，但特使还是决定稍后提醒一下陛下，与其将玛德琳公主的性命搭进去，还要再付出一位新娘，不如一开始就按照原计划联姻。
【面对两位追求者，玛丽·德·吉斯果断拒绝了亨利八世，给出的理由和丹麦的克里斯蒂娜相似，她也有一句名言：“我可能是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将近六英尺），但我的脖子很细。（注3）”】
尚在思考婚约问题的法国特使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又迅速收敛。
英格兰贵族：笑不出来，完全笑不出来。
他们就说陛下将安妮·博林砍头是个昏招吧，这下好了，名声彻底烂掉了。
亨利八世攥紧拳头看着法国特使，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他在嘲笑他！
弗朗索瓦该好好规范一下廷臣们的礼仪！
【拒绝了亨利八世的吉斯小姐答应了詹姆斯五世的求婚，他们的女儿就是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
玛丽一怔，抬起头望向水镜。
【求婚屡次被拒，亨利八世在婚姻中的名声令为他物色合适对象的克伦威尔焦头烂额。】
【更糟糕的是，1538年6月，在教皇调节下，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在尼斯签订为期10年的停战协定。同年12月，教皇保罗三世针对亨利八世冥顽不灵的态度，起草了一份“破门令”，开除亨利八世的教籍。】（注4）
“上帝啊！”
破门令又称绝罚令，是教皇正对教徒最严重的惩罚。
如果教皇下达了这道命令，英格兰将会被所有天主教国家针对。
亨利八世冷笑一声，压下了宴会厅中的骚动。
“各位，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教廷的权威不复往昔。”
保罗三世不是格里高利七世，他也不是亨利四世（此为德意志皇帝），想用破门令逼他重现卡诺莎之辱，保罗三世怕是活在梦里！
玛丽安静地坐在原地，闭上眼为自己的父亲默默祈祷，恳求上帝原谅他的过错。
【亨利八世对教皇绝罚的担忧还不如对法、西联盟的忧虑多。他即将被法国和西班牙包围，急需要一个盟友联合起来对抗法国和西班牙，克里维斯的安妮就是在此时进入克伦威尔的选择范围。】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午有点事，还差一章没写完，欠一章更新明天补上——
1、2、3：出自百科
4：《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室联姻、废后风波与英格兰宗教改革大风暴（华文全球史）》——
卡诺莎之辱：
1076年亨利四世和格里高利在沃尔姆斯宗教会议中闹翻，并被开除出教。
亨利四世在城堡外的冰天雪地中（据传说，是赤脚）站立了三天；从1月25日到1月27日，恳求教皇原谅他的一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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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克里维斯的安妮（1）
【克里维斯的安妮出生于德国的杜塞尔多夫, 她的父亲是克里维斯-犹利克-柏格公国的约翰三世公爵，同时也是施马尔卡尔登联盟的一员。】（注1）
【什么是施马尔卡尔登联盟呢？这个联盟成立的初衷还要从宗教改革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制度说起。】
【在哈布斯堡家族通过不断联姻扩大领土范围之前，神圣罗马帝国才是查理五世家族的大本营，但这个大本营并不安稳, 原因在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位传承的特殊性。】
【与欧洲其他国家国王之位世袭制不同,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位一直是选举制。皇帝通常由德意志公国的贵族们推选，一直到1356年, 来自卢森堡的查理四世成为皇帝, 他正式确认皇帝之位应由七大选侯选举产生。但这样的制度注定了皇帝的权威在德意志地区会被削弱, 公国们各自为政, 很难产生一个被各国公认的共主。】
【虽然后来哈布斯堡家族通过贿赂和武力威胁等手段长期垄断皇帝之位, 但由于之前选举制打下的基础, 国内的选帝侯们通常不太服气/皇帝的统治，时不时就要给皇帝找点麻烦。】
查理五世的特使垂下眼帘, 神情并不紧张。
神圣罗马帝国范围内的领土不安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们已经学会了无视这些小公国的联盟。这些松散联盟一直都不怎么成气候，毕竟不论是在武力还是财富方面，他们都不可能比有西班牙做后盾的皇帝陛下更强大。
不过这些联盟招人烦倒是真得，好在他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挺安分, 没有和陛下爆发过什么军事冲突。
要他说，英格兰国王选这么个联盟做联姻对象，属实是病急乱投医。克里维斯公爵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
选他联姻还不如选萨克森公国，好歹萨克森选帝侯才是施马尔卡尔登联盟的领袖, 也是七大选帝侯之一。
哦，他忘了, 萨克森选帝侯家中大概没有适龄的女子可以嫁给英格兰国王, 即便有, 公主也不一定愿意嫁过来，同样的信仰可不能成为英格兰王后的护身符。
特使阁下在心里暗暗腹诽。
法国特使则觉得这个联盟不错，不知道弗朗索瓦陛下有没有兴趣和选帝侯们结盟。
虽然大家的信仰不一样，但陛下都能和奥斯曼帝国结盟，应该也不在乎一个新教联盟吧。
能给皇帝找麻烦的事，陛下一定很乐意干。
【及至路德教在德意志地区兴起，信奉新教的选侯们和狂热天主教徒查理五世真正产生了冲突，为了避免罗马教廷的影响力再次渗透德意志地区，由萨克森选帝侯约翰·弗雷德里克将新教诸侯们组织起来，形成了施马尔卡尔登联盟。】
【也就是说，这个联盟和英格兰一样是新教阵营，而且这个联盟还具备军事防御力量，对于当前的英格兰来说，属于能找到的最好结盟选择。】
【克伦威尔极力向亨利八世推荐了克里维斯的安妮和她的妹妹艾米莉亚，并夸大了克里维斯公国在联盟中的战略意义。】
【克伦威尔如此着急，当然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亨利八世和英格兰的局势着想，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亨利八世回头朝克伦威尔看了一眼，面对国王迫人的目光，克伦威尔只能谦卑地垂下头，表露出臣服的姿态。
【求恩巡礼事件平息后，亨利八世大概意识到国内宗教改革已经走得太远，他得暂缓步伐，不能将旧教人士逼迫得太过，因此他的态度有些反复，开始表现出亲近保守派的意思。】
保守派眼前一亮，看来国王陛下迷途知返了，他们的坚持没有错。
【但实际上，亨利八世缓和的态度可能多半源于克伦威尔的改革已经从修道院榨不出更多的财富了。要知道，在北部叛乱平息后，亨利八世对于国内的修道院丝毫没有高抬贵手。】
【杰维斯、布里德灵顿、弗内斯修道院在叛乱事件后均被解散，紧随其后的是彻特西、艾客堡、刘易斯和莱斯特修道院，甚至连英格兰基督教发源地坎特伯雷的圣奥古斯丁修道院一样没有逃过被解散的命运。】（注2）Ⴙlѕy
保守派：
玛丽不得不握紧十字架，深深呼吸以平缓自己狂跳的心脏。她很想跟父亲提出告辞，再听下去她害怕自己会当场晕倒，但她又不可避免被神迹描述的未来吸引，想要留在这里多听一听。
但愿之后不要再出现这么刺激的信息了。
伊丽莎白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努力维持自己端正的坐姿。神迹所说的大部分内容她都没能听懂，复杂的局势对于她来说太超前了些，因为听不懂，这些话便无异于催眠。
【当亨利八世收回财富之后，他开始想要平息国内的宗教纷争。说到底，亨利八世本质上还是一个天主教徒，他其实不怎么信仰新教。他之所以反对教廷、反对教皇，不过是想要将权力和财富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在新旧党派中的摇摆态度实际上跟信仰没有太大关系，一切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
保守派和新教派：不！他们不相信！
各国大使：英格兰国王，天主教徒？！神迹好像在讲一个鬼故事。
只有亨利八世自己知道神迹说得都对。
法国和查理五世很早就不再向教廷缴纳税贡，凭什么英格兰的财富要流入教皇手中，他想自己保留这些财富有什么错。能够保护英格兰人民不被侵略的是英格兰国王，不是罗马的教皇。
【1539年，尽管克伦威尔强烈反对，英格兰王国议会仍然强制通过了著名的《六条信纲法案》。】
【这条法案反对激进宗教改革，给新教改革派造成了重大打击。因为信纲中反对教士结婚，身为改革派的托马斯·克兰默主教只能将他的妻子送往国外，同样是改革派的休·拉蒂默和尼古拉·沙克斯顿因反对《法案》而分别被迫辞去伍斯特主教和索尔兹伯里主教之位。】（注3）
【克伦威尔从法案颁布的过程中敏锐嗅到了亨利八世态度的变化，因为王国议会不可能绕过亨利八世颁布法案，这条法案能够成立，背后势必有亨利八世的默许。为了保护改革成果，他必须找到一条能保证亨利八世站在改革派一边的路子，和同样是新教派的克里维斯公爵联姻是他想到的办法，恰好国内局势也需要亨利八世进行联姻，正中克伦威尔下怀。】
【至于克伦威尔为什么不将目光瞄准联盟领袖萨克森选帝侯，大概是萨克森家族没有适龄未婚女子。但克里维斯的安妮还有一个姐姐西比拉，她是萨克森选帝侯的妻子，如果这桩婚事能成，也是变相和萨克森选帝侯的联姻。并且克里维斯公爵本人也在和查理五世争夺海尔德兰（荷兰的一个省）的控制权，有利于帮助亨利八世牵制查理五世。】
【不过很可惜，克伦威尔错估了联姻的重要性和施马尔卡尔登联盟反查理五世的决心，更对克里维斯公爵的实力过于高估，最终导致他为这桩联姻付出了惨烈代价。】
保守派和新教派一起看向克伦威尔，这位国王的宠臣站在阴影中，此时神色不明。
廷臣的眼神威慑力根本不能和国王相提比论，他也不需要对他们做出任何回应。
克伦威尔在想自己的改革之路。
自上次知道“求恩巡礼”事件后，克伦威尔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改革策略，但效果不大。
自改革之后，修道院的财富大部分流入国王的腰包，少部分被贵族、商人瓜分，要想拉停改革的马车，无异于从国王和得利的贵族们身上割肉。他如果想做出改变，不用等到明年叛乱爆发，陛下和这些贵族们第一个饶不了他。
颇为讽刺的是，克伦威尔在梳理关闭的隐修院信息时发现，身为坚定保守派的诺福克公爵和萨福克公爵居然都从中捞了一大笔财富，看来信仰并不能坚定他们的立场，金币才能。
“也许王后说的是对的。”克伦威尔喃喃自语，他应该将一部分钱财拿去投入慈善和教育事业，也许这样会缓和改革带来的巨大压力，不至于让英格兰走到叛乱的地步。
但是国王会允许属于他的钱财溜走吗？克伦威尔觉得不会。
也许从改革一开始，他就注定不能回头了。
“大人，”拉蒂默主教悄悄绕到克伦威尔身后，“我们为信仰而奋斗，如果有一天也因信仰而亡，我们也不应该为此感到恐惧。”
克伦威尔：“？”他有点不确定拉蒂默主教的话是不是在安慰他。
“主教阁下是认为我所付出的惨烈代价是我的生命吗？”
拉蒂默主教沉默了。
克伦威尔想笑，笑不出来，他知道拉蒂默心里的想法，两人都心知肚明，按照国王陛下的一惯作风，还真有可能将他推上断头台。他已经有沃尔西和托马斯·莫尔两位前车之鉴了。
托马斯·莫尔三个月前才被砍头，血都还没干透呢！
克伦威尔叹息一声：“也许我们都不应该太过悲观，还有伊丽莎白公主不是吗？”
话音落下，拉蒂默和克伦威尔一齐看向亨利八世身边的小小身影。
伊丽莎白已经歪倒在椅子上，她毕竟还太小了，精力不如大人，坚持到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不过她并没有闹脾气也没有喊人。
亨利八世让她安静一些她就真的安安静静不出声。
“父亲，伊丽莎白快要睡着了。”还是玛丽注意到了伊丽莎白的状态，提醒亨利八世。
亨利八世见状招来侍女，让人将她带下去休息。
克伦威尔和拉蒂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小公主成长起来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1539年，亨利八世在克伦威尔的推荐下决定接受他的联姻方案，但是，他又提出了一个让克伦威尔头疼无比的要求，那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应该对他具有吸引力，潜台词就是她得长得漂亮。】
【这个时候的亨利八世因为长期酗酒导致身体肥胖，而他的腿伤也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治疗，伤口腐烂发臭。如果没有国王身份加持，亨利八世属于混进人群都不会被多看一眼或许还会被嫌弃的老年人。】
【可谁让他是国王呢？他有任性的权力。】
玛丽小心觑了一眼父亲的神色，他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也许是之前就被贬损过一次，亨利八世已经对这个评价有了免疫力，他低头按着自己腿部受伤的地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以后他得时常找医生过来看看。
多找几个医生，这些庸医他不放心。
【面对国王的要求，宫廷画师汉斯·荷尔拜因前往杜塞尔多夫替两位新娘人选画一幅肖像画。】
【在两幅画像中，亨利八世最终选择了姐姐安妮。】
水镜上呈现出一副画像，众人也得以见到这位未来王后的面貌。
红色的丝绒长裙点缀金色的滚边，长裙的束腰勾勒出纤细的身材。
各色珠宝的衬托下，画像上的人并不算丑，只是看起来有些严肃老成，弯起的嘴角并没有为她的脸上增添一丝笑意，眼眸微垂，眸光好像有些呆滞。
最奇怪的还要数女子头上戴的帽子，像是一对牛角，将整个脑袋都包裹在里面，连发丝都没有露出来，整个人保守又低调。
【这副画像后来被亨利八世认为对本人过于美化，实际上克里维斯的安妮比画像上要丑多了。】
【总之，在见到真人之前，亨利八世对于画像还是颇为满意的，再加上从杜尔塞多夫回来的特使们说了非常多安妮的好话，并盛情夸赞了她的容貌和性情，提高了亨利八世对这位未婚妻的期待值。在1539年10月份，亨利八世爽快签署了和克里维斯的安妮的婚约，并准备付出十万金弗洛林的丰厚聘礼。】
【1539年12月，克里维斯的安妮从杜尔塞多夫出发前往英国，当随行的送嫁队伍到达加来时，恶劣的天气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送嫁队伍不得不在加来逗留了12天才再次动身前往伦敦。而本来期待新娘能在圣诞节之前到来的亨利八世对这漫长的等待表现得非常不耐烦。】
【这剧情是不是很眼熟？阿拉贡的凯瑟琳的送嫁队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
亨利八世：
玛丽咬了下唇，看向查普伊斯。
查普伊斯注意到她的目光，轻轻点头，示意她放松。
他已经为凯瑟琳王后请了医生，而且听说女儿被接回王宫之后，王后的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也好些了。
【12月31日，送嫁队伍终于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到达肯特郡的罗彻斯特并在那里暂作修整时，得知消息的亨利八世迫不及待骑马赶往当地和安妮见面。】
【当时克里维斯的安妮正透过教堂的窗户观看一场斗牛比赛，亨利八世闯入房间时安妮并没有认出他，并且对他失礼的举动感到惊吓。】
【见到真人的亨利八世同样表现得大惊失色，安妮的容貌和他想象中并不相同，众人对她的称赞误导了他，他将其称为“弗莱芒母马”。（注4）】
【事实上，真正见过克里维斯的安妮的人都觉得她并没有亨利八世形容的那样丑陋。】
【法国大使查尔斯·德·马里亚克曾对安妮的外貌有所描述：“身材修长苗条，有着中等的美貌，表情非常自信沉着”。】（注5）
【亨利八世对安妮第一印象的失望可能是因为他之前被拉高了期待，并且安妮来自德国，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穿着打扮可能与英法等国完全不同，显得过于怪异和保守。这和德国当时的风气有关，德意志地区比欧陆其他国家要更加守旧，文艺复兴的风潮显然没有吹到德国。】hŀśӳ
【见过真人之后，亨利八世独自返回伦敦，他对促成婚约的克伦威尔以及赞扬过安妮美貌的人大发脾气，希望取消婚约，而且他真的找到了一条取消婚约的依据——克里维斯的安妮曾在童年时与洛林公爵的继承人有过一次婚约。虽然这段婚约已经在之后被解除，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解除婚约的文件并没有跟随送嫁队伍一起抵达英格兰。】
【但在亨利八世想尽办法推迟婚礼期间，克伦威尔说服了他。英格兰不能在得罪了法国、查理五世和教皇之后再得罪自己的新教盟友。如果不想被全世界孤立的话，亨利八世必须要履行婚约。克伦威尔的劝说很有用，亨利八世不得不勉强同意结婚，这也为之后克伦威尔的下场埋下了祸根。在决定结婚之前，亨利八世要求安妮签署一份声明，证明她不受其他婚约约束，安妮爽快同意。】
【这位可怜的姑娘在母亲的养育下根本没有受到过良好教育，她和简·西摩一样，接受的是传统女性教育，比起读写、才艺，她更擅长刺绣和打理家务，在抵达英格兰之前她都只会说德语。所以，面对亨利八世的要求，她可能都没有感受到他对她的排斥和不喜。】
克伦威尔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按照神迹的描述，这位未来的王后从外貌到性情再到文化修养，处处都不符合国王的审美，彼时的他大概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将这样一个人推到国王面前。
【尽管非常不情愿，亨利八世与克里维斯的安妮的婚约仍然在1540年1月6号在格林威治的普拉森夏王宫举行。】（注6）
【婚礼当天，出于对安妮的不满与厌恶，亨利八世并没有与她圆房，并表示经过一晚之后，他对安妮的厌恶又加深了一些。】
【对于亨利八世的不满，安妮比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而且她表现得很喜欢亨利八世，认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她和身边的人说，国王陛下每天都会给她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
这
听到这里，众人都觉得这位王后该不会有点傻吧？
但凡和国王多相处几天都不会说出国王是个温和的人这种话。
国王和这位王后对彼此的印象简直天差地别。
【安妮在结婚后非常努力地履行王后的职责。克伦威尔希望新王后是自己的盟友，但安妮却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对于路德教或者新教的特别信仰，她完全按照亨利八世的指令行事，遵照亨利八世的指示以他期望的方式做礼拜，同时也尽力照顾爱德华王子。】
【尽管安妮做出了努力，两人的婚姻也注定会走向破灭。两人结婚的契机是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可能产生的联盟，但这个联盟并不牢固，亨利八世和安妮刚结婚没多久，查理五世就和弗朗索瓦一世的停战合约就已经走向破灭。】
【而安妮的弟弟，威廉公爵的做法也让这段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百科
2、3：出自《都铎王朝：1485-1547》
4、这个称呼可能是18世纪的英国文学家霍勒斯杜撰的，为了证明亨利八世取消婚约的合理性
5、6：出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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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克里维斯的安妮（2）
【其实, 早在亨利八世和安妮结婚之前，英格兰的危机就已经不那么紧迫了。在克伦威尔和亨利八世四处寻找联姻对象时，西班牙的舰队早已从英格兰附近撤离，战争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但直到1539年圣诞节期间, 查理五世仍然逗留在巴黎, 亨利八世无法确定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是否会结盟，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和安妮结婚。】
【对安妮来说, 幸运又不幸的是, 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之间的友谊并没有维持多久。】
法国特使和西班牙特使对友谊的说法同时表示了嫌弃。
【1540年2月, 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反目, 在征服根特以后查理五世拒绝履行承诺：即允许法国国王的儿子奥尔良公爵入主米兰大公国, 合约破裂。】（注1）
亨利八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纯粹是为弗朗索瓦吃亏感到高兴。不过，他也更深刻地认识到查理五世的反复无常。
他不曾放弃征战法国的梦想, 想要实现梦想, 势必还是要和查理五世结盟，看来以后在结盟中，他需要格外小心。
【法国和西班牙同时派使臣前往英格兰，向亨利八世承诺两国对攻打英格兰不感兴趣。没了外部威胁, 亨利八世重新提起离婚的念头。】
【只是这婚也不能说离就离。首先，安妮才刚抵达英格兰没多久，她并没有什么过错。她不怎么会说英语，在口舌上也不会冒犯亨利八世, 同时她虽然出身信仰路德教的德国宫廷，可本人既没有违反亨利八世指定的礼拜规则, 也没有和路德教或者新教人士勾连, 亨利八世基本找不到她身上的问题。而且她和亨利八世的孩子们相处都不错, 在宫廷中即使没有收获多少好感，但也没有多少人对她感到厌恶，这个王后当得中规中矩。】
【其次，安妮怎么说也是一位德国公主，即便克里维斯公国不大，她的出身也仍然高贵，不是另一个安妮或者简·西摩可以相比的，他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将她关起来或者砍头，他得考虑到和威廉五世公爵（安妮的弟弟）关系。】
托马斯·博林收获了一波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嘲讽的目光。同名不同命，出身是原罪，如果他的身份够高，安妮·博林也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托马斯·博林无视众人的目光，他的女儿现在又没有被砍头，他还有一个女王外孙，嘲笑他的人有吗？
众人：
【但是亨利八世很快找到了机会，安妮的弟弟威廉五世丝毫不顾她的处境，一直拖她的后腿。】
【亨利八世捏着鼻子和安妮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于克里维斯公国可以和自己一起对抗法国和查理五世，但威廉五世显然跟他的想法不同，他居然招呼也不打就投靠了法国。】
【1540年，威廉五世向弗朗索瓦一世谋求联姻，联姻对象是纳瓦拉公主让娜?德?阿尔布雷。阿尔布雷是弗朗索瓦的姐姐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的女儿，从小养在法兰西宫廷中，弗朗索瓦为其提供了教育。双方就婚约谈判时这位公主才仅仅只有11岁，她非常排斥这段婚约，以致于她遭受了一顿鞭打才屈服下来。】
“阁下，这是真的吗？弗朗索瓦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高贵的女士？”亨利八世颇不赞同地询问法国特使。
他还记得这位特使之前对自己的嘲笑呢，逮着机会他也要嘲笑回去。
法国特使想起了这位桀骜不驯的公主，她确实非常固执。但他怎么可能这么跟英格兰国王说，特使只能表示：“陛下，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发生。”
“哦——，瞧我，一时忘记了。”亨利八世‘恍然大悟’。
“不过特使阁下也许该提醒一下表兄，不要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逼迫一位女士。”
法国特使脸皮抽了抽，强撑起笑容应了一声。
国王陛下是不是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他真想反驳一句。
【即使被打了一顿，阿尔布雷也没有放弃抗议，她几乎是被压着强行送去结婚的。后来威廉五世撕毁和弗朗索瓦的盟约，倒向查理五世，并和阿尔布雷离婚，迎娶了查理五世的外甥女奥地利的玛丽亚（查理五世弟弟的女儿）。两人离婚的日子被这位公主形容为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亨利八世忍不住笑了一声。իľಽႸ
法国特使：
【比较有趣的是这位公主在第二任丈夫死后，曾被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提出希望她和自己的儿子结婚，但阿尔布雷拒绝了这桩婚事，否则，她将会成为玛丽一世的继媳。】
【这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
亨利八世：？
他坐直身子，侧头看了玛丽一眼。
神迹说的玛丽一世是苏格兰的玛丽还是他的玛丽？
应该是他的玛丽吧。
亨利八世在心里盘了一遍。可以肯定神迹一直以来述说的重点都是落在他身上，跟纳瓦拉公主联姻的是他未来妻子的弟弟，这其中跟苏格兰没有一金币关系，还不至于让神迹感叹联姻的复杂性，所以，这个玛丽一世可以肯定是指他的玛丽。
也就是说，玛丽未来登上王位之后选择和西班牙联姻，英格兰差一点落入查理五世的后代手中。
亨利八世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脸都黑了。
这个结果也就只比选择法国好那么一点。
亨利八是头一次想起来，他是不是该给玛丽找一个结婚对象了？玛丽也十九岁了，是该结婚了。
亨利八世打定主意。
首先要排除法国和西班牙这两个选择，最好也不要找身份高贵，背景复杂的，否则事后不好处置，最好的选择是国内的贵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到1540年，在得知威廉五世站队法国的时候，亨利八世对他这种两头押宝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悦。之后，威廉五世又干了一件让亨利八世更不高兴的事。】
【1540年5月，威廉五世派使者前往英格兰觐见亨利八世，使者的目的是想向亨利八世借兵保卫格尔兰德公国，他和查理五世在这片领土的归属上有一些纷争。】
【威廉五世的举动让亨利八世意识到这位公爵的实力并不强大，而且和他联姻也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政治利益，反而他成了需要付出的那一个，亨利八世当然不干了，他不想成为被占便宜的那一个。他在结婚的时候已经投进去一笔聘礼，在得知克里维斯可能出不起嫁妆的时候，他还做主免除了这笔对公爵来说有些负担的花费，一切不过是为了政治利益，但现在，政治利益也没了，亨利八世下定决心要离婚。】
【1540年6月，亨利八世以瘟疫为借口要求安妮离开宫廷，她被送往里士满，这个时候的安妮满心惶惶地待在里士满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鉴于亨利八世的前科，她不知道自己是会被放逐、送回克里维斯还是直接被关进伦敦塔。】
法国特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亨利八世，满心腹诽无处可说。
【出乎意料的是亨利八世避开了所有糟糕的选项，威廉五世在给安妮狂拖后腿之后终于发挥了一点作用，或者说安妮的出身才是她能在亨利八世手下保命的护身符。】
【亨利八世再次将安妮和洛林公爵继承人的婚约翻出来，并表示他不知道这份婚约是否依然有效，出于良心的不安，他没有和安妮圆房，现在他要和她离婚，避免自己再持续被良心谴责。】
好耳熟的理由啊，贵族们想着，这理由他们之前好像也听过。
玛丽呆坐在椅子上，忍住眼眶中泛起的泪意。
【7月9日，亨利八世派人给安妮送了一份离婚协议，并向她索要结婚戒指。】
【安妮毫无反抗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同时，她还写信回家告知娘家她离婚的消息，不知道是出于亨利八世的要求还是安妮自己的意愿，她在信中请求娘家不要因为她的离婚而责怪亨利。】
【安妮配合的态度让亨利八世非常满意，对此，亨利八世表现得十分大方，他拨给了安妮一笔四千磅的巨额年金。】
嘶~
多少？！
家产不丰的贵族们听到这个金额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不仅如此，他还拨给她许多土地和住宅，包括里士满的宫殿、刘易斯的克里维斯的安妮府和希弗城堡。】（注2）
托马斯·博林一呆，“希弗城堡？”
那是博林家的祖宅，怎么会被赐给别人。
【希弗城堡是安妮·博林生前的住宅。1536年安妮·博林和乔治·博林被砍头之后，他们的父母伊丽莎白·霍华德和托马斯·博林在两年内相继去世，玛丽·博林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她早已和家里闹翻，隐居乡下，也不敢和亨利八世争夺家族的财产，因此博林家的财富被亨利八世收回。不过，将砍头的第二任王后的家产赐给第四任王后，大概也只有亨利八世能干出来。】
骤然得知自己的死讯，托马斯·博林头晕目眩。
霍华德不得不扶住他以免他失礼地当场晕倒。
“阁下，冷静！”霍华德小声提醒：“陛下看过来了。”
托马斯·博林一个激灵，打起精神，果然看到亨利八世投来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向亨利八世致礼。
玛丽有点高兴，又不是那么高兴。
抢走她母亲地位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场她自然高兴，但她又为父亲不能公正对待母亲而倍感悲哀。
【亨利八世大概将所有慷慨都一次性对克里维斯的安妮大放送，除了以上补偿之外，他还赐给安妮一个“国王的姐妹”头衔，将他的地位提升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之后。在与亨利八世离婚后，安妮比她当王后时还要频繁地出入宫廷，并且更加自在了。】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亨利八世与都铎王朝》
2、出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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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克里维斯的安妮（3）
贵族们小声地交流了一下意见, 主要是就国王突然的大方和仁慈表达了惊诧和不解。
他们又想到了阿拉贡的凯瑟琳，同样是离婚，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克里维斯的安妮两者之间的待遇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如果说是因为身份，克里维斯的安妮的出身也远不如阿拉贡的凯瑟琳高贵。而且国王明显不怎么满意威廉公爵的举动, 在这种情况下国王还能如此温和地对待克里维斯的安妮属实让人迷惑。
为什么？就因为克里维斯的安妮没有跟国王对着干, 坦然接受了安排吗？
玛丽无意识地搅动着自己的裙摆，将上好的绒缎面料揉出乱七八糟的褶皱。
她不时看一眼父亲, 又看一眼查普伊斯, 欲言又止。
亨利八世注意到她的焦躁不安, 亲切地关怀道：“玛丽, 你不舒服吗？”
玛丽摇摇头：“并没有, 父亲。”
“但我看你似乎坐立难安？”
玛丽调整了坐姿, 随口找了一个理由：“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这把椅子让我的腰背感觉到不舒服。”
亨利八世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笑道：“如果一位的尊贵小姐嫌弃它的话，那我想，明天它将不会再出现在宫廷中。或许打造它的工匠太粗心大意，我会告知总管大臣, 让他注意一下这个问题。”
“不，父亲！”玛丽连忙阻止道，她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编造的借口牵连到别人。
“嗯？”
“我是说，跟椅子没有关系,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玛丽几乎语无伦次地道。
“好吧。”亨利八世点点头，“如果你还有不舒服, 可以跟我说, 我允许你先离开。”
“我知道了, 父亲。”玛丽应了一声，没有动。
她想跟查普伊斯阁下说的话可以等明天再说。
毕竟她也需要时间说服自己以后一直忍受良心的折磨，才能去劝母亲。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一点没有，亨利八世以安妮的旧日婚约为借口离婚，等于变相定死了她和洛林公爵继承人的婚约依然生效，在有明确的文件表示这份婚约失效之前，安妮都不能再结婚。而这份文件存在吗？不管存不存在，安妮都不可能再将它拿出来，因为这意味着对亨利八世的质疑。】
【安妮接受离婚的安排，等于接受自己以后要一直保持单身生活。从结婚之前起，一直到离婚完毕，她在整场婚姻中都表现得逆来顺受，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那么这位公主心里对这些事情是否有自己的看法呢？】
众人一怔，这位王后还会有特别的想法吗？
在众人看来，克里维斯的安妮比简·西摩还要沉默，简·西摩好歹还曾向国王表达过自己意见，可这位安妮公主似乎从来不发表任何看法。
但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克里维斯的安妮大概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并且她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力保全了自己。克里维斯的安妮最开始是沉默的，这跟她的家庭教育有关系。德意志地区本身非常守旧，安妮的母亲又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对女儿的教育就是管理家务，学学规矩。她不需要多才多艺，吹拉弹唱，在她的母亲看来，这些都是下流放荡的事，有辱她高贵的出身。】
啊，这就很难评了。
简直是扫射所有的贵族夫人和小姐。
即使是最保守的贵族也不会说让女儿多学一点知识就会变得“放荡”。
诚然，学多了知识，这些女孩子们就会以为自己看见了全世界的真理。眼界开阔以后她们会变得难以管教，甚至还会冒出一些大胆天真的想法，但这只需要多多鞭策教育就好了，直接掐断她们接触知识的途径完全没有必要。
玛丽对此也不能理解。
论信仰，她敢说自己的母亲一定是最虔诚的那一批人，但她的母亲从小就学习各种技能，也从不限制对自己的教育。
当她的父母还没有走到今天的局面时，她一直都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喜欢音乐，父亲就为她请最好的教师。
音乐怎么会使人“放荡”呢？她明明能陶冶人的情操，能让人的心灵获得安宁。
【母亲严苛的管教造就了克里维斯的安妮沉默的性格。而且，她的家庭氛围也并不轻松，她的母亲是天主教徒，但父亲和弟弟却是新教徒，尤其是她的弟弟，和奉行中庸之道的父亲不同，威廉公爵对新教更加狂热，信仰不同导致她的家庭并不和睦。由此可以想象出安妮是在怎样压抑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她面对复杂的环境擅长忍耐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英格兰的宫廷环境就相当变幻莫测。她或许不聪明，但她一定知道谁是最具有权威的人。】
【到离婚之后，尤其是亨利八世意想不到的大方表现让安妮整个人似乎都焕发了新的光彩。】
【只要能保证丰厚的收入，安妮就会像中了彩票一样愉悦。法国大使马利亚克描述她离婚后的反应：克里维斯夫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光焕发，她穿着各式各样华丽的衣服，整天沉浸在各种运动和娱乐中打发时间。】（注1）
众人：莫名从里面听出了一股淡淡的嫌弃感。
亨利八世不知道贵族们在想什么，他瞄了法国特使一眼，又看了查普伊斯一眼，将两人看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国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亨利八世在想，这些大使的嘴真碎，比一些夫人小姐们都要喜欢传播流言，而且非常热衷于盯着国王的生活观察。
但欧洲宫廷的风气都是如此，倒也不能说大使们整天没事干专门盯着国王的私生活。
【安妮的反应也不难理解，她不仅脱离了德国宫廷压抑的环境，而且天降横财，从此有钱有地位，还不用担心某一天被砍脑袋，表现得快活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安妮离婚后，她的弟弟曾表示希望她回到德国，安妮没有同意，她想要留在英格兰。】
【她知道回到德国无非是再作为一次联姻的筹码出嫁给一个不知道品性的人。她已经二十五岁，在当时算是一个老姑娘了，既没有过人的美貌，家里也没钱，弟弟连嫁妆都出不起，再嫁的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可能比亨利八世更好，也不可能如亨利八世一样赐给她庞大的土地和财富，她拒绝再当一次筹码。】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威廉五世也没有强制要求姐姐回国。在1542年亨利八世将第五任王后砍头时，威廉五世公爵向亨利八世提出他可以再次娶安妮为后，但亨利八世果断拒绝。】
【不过也有说法是亨利八世先将当初收回的结婚戒指送给安妮，希望她能再次嫁给自己，但被安妮拒绝了。】
英格兰贵族们不关心谁先向谁求婚，以他们对国王浅薄的了解，他不像是会轻易回头的人，他们更关心被砍头的第五任王后。
他们已经看明白国王处理王后的方式了，身份高贵的就离婚，身份低的就砍头。第五任王后既然被砍头了，出身一定不够高，很可能是国内哪个小贵族的女儿，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女孩儿这么倒霉。
虽然这样的说法对国王不够恭敬，但他们的确觉得能当上英格兰王后的人运气可能都不太好。
【安妮这种富有独立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547年亨利八世去世。】
“哐当——”
亨利八世打翻了手边的酒杯。
贵族们鸦雀无声，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陛下的死讯。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1547年，距离现在还有12年。
这个时间也不算短了，比先王要长寿。
亨利八世坐回到椅子上，他现在非常难受，任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亡心里都不太好受。
没关系，这个时间比他预想得要久一些，亨利八世在心里宽慰自己。
但这样的自我安慰并没有用，亨利八世痛苦地抱住脑袋，死亡如何能让人不恐惧？！
玛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父亲，说自己也只能活到四十二岁吗？最终，她只是握着十字架在心里祈祷。ћᒝȿႸ
查尔斯·布兰登动了动嘴，也找不到安慰亨利八世的话。
【顺便说一句，他的老冤家弗朗索瓦一世也在同年去世，比亨利八世仅仅只晚两个月。】
亨利八世抬起头，突然不那么难受了。
法国特使长大嘴巴，神情呆滞。
其他人都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仿佛这样就能避免被神迹点名。原来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是件好事，他们再也不好奇了。
【亨利八世去世以后，爱德华六世成为英格兰国王，安妮不再频繁进出宫廷，大部分时间居住在自己的庄园中，她开始热衷于慈善事业，在当地颇受爱戴。】
【等到1553年玛丽一世加冕时，安妮出席了她的加冕典礼，这是她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直到1557年，安妮因癌症病倒，于7月16日在切尔西庄园病逝，享年42岁。8月3日她被葬于威斯敏斯特教堂，从离开德国起，终其一生，她再也没有回到家乡。】（注2）
【可惜，如果她能多活一年，说不定还能出席伊丽莎白一世的加冕典礼，那她也算是历经四朝，并且亲眼见证英格兰黄金时代的到来。】
众人：？？？！！！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亨利八世与都铎王朝》
2：部分引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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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凯瑟琳·霍华德（1）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四位英格兰国王的更迭？
信息量太大, 等他们理一理。
1547年国王去世，1553年玛丽公主即位，也就是说爱德华王子在位六年，没有留下子嗣。
倒是不太意外, 按照出生时间, 这位王子只活了大约十六岁，没有孩子情有可原。
也许还不到十六岁, 他们没有忘记在玛丽公主之前还有一位女王, 这也是让许多人非常迷惑不解的地方。原本以为玛丽公主之前是伊丽莎白公主, 但现在神迹明确提到即位顺序是先玛丽公主, 后伊丽莎白公主, 证明在爱德华王子和玛丽公主之间还有一位女王在位, 那最早的第一位女王是谁？难道不值得神迹提一个名字吗？
他们的陛下应该没有第四个孩子了吧？
众人拼命回想，只记得神迹提到过陛下的成年的孩子只有现在的两位公主, 没说还有没有未成年的孩子。
最后两位王后, 大概生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人将第一位女王的出身往亨利八世的两位姐妹身上想，大概是因为国王绝不可能让苏格兰王室成员入主英格兰。而前萨福克公爵夫人（亨利八世的妹妹玛丽·都铎）留下的两个女儿倒是有可能，但说实在的，除非国王突然发疯, 不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国王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登位，却会让妹妹的女儿登位。
再看玛丽公主，她在1553年登位，58年就轮到伊丽莎白公主了, 虽然在位时间只有五年，但公主可是活了四十二岁啊！居然也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还是说国王的身体问题也让他的后代们在子嗣问题上格外艰难？不是说女性不受影响吗？
西班牙特使尤其扼腕, 玛丽公主可是和腓力王子结婚了, 要是他们有一个继承人, 英格兰的土地不就到手了！
托马斯·博林不关心爱德华还是玛丽，他只知道自己听到了伊丽莎白公主在什么时间登位，而且神迹提到了黄金时代！
什么样的统治能称为黄金时代？！
托马斯·博林用膝盖都能想出来，一定是英格兰最富饶、强大的时候。
说不定能超越爱德华三世，也许包括亨利五世的统治的时代？而且女王还长寿！
一想到这里，托马斯·博林就红光满面。
博林家族即将成为最接近王室的家族，现在他是伯爵，以后博林家说不定能晋升为公爵。
他也真敢想！
大概是亨利八世一直以来在爵位封赏上的大方手笔让托马斯·博林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伊丽莎白一世也会和亨利八世一样慷慨。
“哒哒哒”
亨利八世手指急促地敲打着桌面。
他完全从自己的死讯中脱离出来，同样思考着关于黄金时代的事。
血腥玛丽、黄金时代，神迹的评价很有偏向性。
这么看来，伊丽莎白将英格兰治理得更好。
1558年，那个时候伊丽莎白二十五岁了，提前五年登上王位也能自己执政。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斩断玛丽的登基可能，尤其是他知道玛丽之后还嫁给了查理五世的儿子，这很容易惹来西班牙对英格兰王位的觊觎。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玛丽之前还有六年的时间，这一段空白时间该怎么填补？
还是按照神迹预言的未来，去生一个注定短命的儿子？！亨利八世颇有些恼怒地想到。
亨利八世在继承人问题上的摇摆无人得知。
神迹也没有再提到伊丽莎白女王，而是继续述说克里维斯的安妮的故事。
【克里维斯的安妮并不是亨利八世所有王后中最长寿的一位，但纵观她的一生，她却是最幸运的一位，起码在病逝前都一路顺遂，日子也过得愉快。】
【相比之下，她的侍女，也就是亨利八世的第五位王后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咦？神迹要接着讲述下一任王后的事了吗？
众人对于新王后是侍女倒不意外，小贵族的女儿能见到国王，除了宫廷侍女也没有其他途径了。
亨利八世都准备起身了，又重新坐下。
【说起来，亨利八世的二、三、五、六任王后全都是宫廷侍女，也难怪他的王后之位被戏称为“侍女继承制”。】（注1）
一些贵族下意识掩住了嘴巴，避免泄露笑意。
虽然王后们多半都是侍女出身，但被这么一总结，有点好笑。
【第五位王后可以说是亨利八世所有王后中最大胆的一位。亨利八世有情妇，这位也有情夫。安妮·博林的通奸罪是被构陷，这位却是实打实给亨利八世戴了绿帽子。】
贵族们不懂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这个概念，但他们听懂了第五位王后干了什么！
就是听懂了才感到震撼。
不会吧？谁这么大胆，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敢干这种事？！
难怪被砍头了。
【亨利八世是个渣男，这位就是个渣女，但两人性质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位王后的情感生活十分丰富，但不能说她生性放荡，只能说她成长的过程中在教育方面有所缺失，没有人正确引导，对待感情过于随意。而且她最终走到砍头的地步，她的家族也有不可能推卸的责任。】
【哦，对了，这位第五王后的名字叫凯瑟琳·霍华德。】
“哗——”
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托马斯·霍华德。
霍华德这个姓氏在贵族中不常见，一听就知道是诺福克公爵家的人。
再看看他身边的托马斯·博林，被砍头的王后们竟然出自一家？！
托马斯·博林脑袋发晕：不是，神迹说了，安妮是被冤枉的，霍华德才是确有其事。
他有些后悔跟妻舅站在一起了。
托马斯·霍华德面对灼热得能将他烧穿的目光，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遭不住。
他还真不知道凯瑟琳·霍华德是谁。
霍华德家族那么多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他记住名字的。
亨利八世探究的目光落在托马斯·霍华德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笑了一声：“诺福克公爵家对后代的教育让人叹为观止！”
“里士满公爵夫人也是如此吗？”
托马斯·霍华德头皮发紧，陛下怎么会联想到女儿身上的！
他在亨利八世的诘问下尽力保持着镇定道：“公爵阁下和夫人相处很好，他们居住在乡下，没有太多人前去拜访。”
“萨里伯爵最近一直陪伴着他们。”
潜台词就是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干出格的事，她没那个条件！
亨利八世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但没继续针对托马斯·霍华德。
托马斯·霍华德盯着各式各样的目光，出了一身冷汗。
【凯瑟琳·霍华德的父亲是埃德蒙·霍华德勋爵。】
托马斯·霍华德一怔，埃德蒙是他的弟弟，但是凯瑟琳？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埃德蒙·霍华德是第二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与伊丽莎白·蒂尔尼的小儿子。虽然出身高贵，但埃德蒙·霍华德并没有分到什么家产，家里的爵位和财富都由长子继承了。】
【埃德蒙·霍华德没什么本事，按理说，以他的出身，不论怎样，他的兄长诺福克公爵也该给他在宫廷中找一个位子，但实际上他在1531年才借助安妮·博林的关系在加来获得一个职位。】
【1509年，埃德蒙·霍华德娶了一位富有的女寡妇乔伊斯·卡尔佩伯，夫妻俩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凯瑟琳·霍华德是最小的一个。在嫁给埃德蒙之前，乔伊斯和前夫一共育有五个孩子，这些孩子也被带到新家抚养。也就是说，两人一共要养育十一个孩子，而且花费基本靠乔伊斯出，毕竟埃德蒙·霍华德没什么钱。】
【不幸的是，乔伊斯于1529年去世，埃德蒙·霍华德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没有正经职位和收入。他将妻子留下的遗产挥霍一空之后，为了躲避债务，将自己的孩子都丢给继母阿格尼丝·蒂尔尼抚养，自己趁着任职的机会跑路去了国外。】
【年幼的凯瑟琳就这样进入了蒂尔尼的兰贝斯宫中生活。】
【兰贝斯宫的名声不太好。】
贵族们其实都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些关于兰贝斯宫的传闻，不过这都是一些小道消息，碍于诺福克公爵的面子，他们从来没有当着公爵的面讨论过。
就是不知道公爵阁下知不知道自己继母的作为。
【兰贝斯宫里不仅有养育了凯瑟琳·霍华德，这里还养了一大堆跟霍华德差不多出身的女孩——贵族小姐，但家里没什么钱。阿格尼丝·蒂尔尼收留这些女孩子们，并承担了她们的教育工作。】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收留这些女孩需要承担她们的日常花费，即使是提供最简单的食物、衣服还有宫廷仆人的薪水以及家庭教师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阿格尼丝又不是钱多烧手，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
【女孩子最大的作用当然是用来联姻了。】
【作者有话说】
1、侍女继承制：网上的一个梗，不知道起源是哪里——
凯瑟琳·霍华德完全是被放养的。她的事里面最让人迷惑的是霍华德家的作为，明知道她的感情史，但没有做任何预防措施，都是明晃晃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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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凯瑟琳·霍华德（2）
“联姻？”亨利八世发出疑问。
这些贫穷贵族的女儿们有什么好联姻的？
亨利八世不能理解阿格尼丝·蒂尔尼的做法。
谁同谁结婚在底层贵族圈子里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在贵族圈子里, 父子可以反目，夫妻可以变成仇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在这里并不十分适用。
欧洲不兴搞株连，不会因为家中有一个人犯错, 全家都跟着掉脑袋。
就像安妮·博林和乔治·博林被砍头之后, 托马斯·博林仍然保住了性命，甚至保住了伯爵的头衔, 只是他从此失去了出入宫廷的机会, 再不能为家族利益谋划。
而乔治·博林的遗孀简·博林还能再宫廷中先后担任两位王后的侍女。
唯一能和婚姻扯上关系的, 大概是土地、财富还有爵位。
但这些跟小贵族沾不上边, 都穷到养不起女儿了, 家里还有这些东西吗？
【阿格尼丝·蒂尔尼, 或者说她的继子托马斯·霍华德致力于以联姻扩大交际圈子，提升霍华德家族的影响力,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这大概和霍华德家族的背景有关系。】
【霍华德家族可以追溯到金雀花王朝时期，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不过这很正常，西摩家族甚至可以追溯到诺曼王朝时期, 比霍华德更加久远。其实基本上能传承下来的姓氏都有点古老的历史，没点本事大概也传不下来，谁家祖上还没出过几个贵人？】
亨利八世眯起眼，这话好像在暗示有姓氏的人血统都很高贵。
他想到了王室的姓氏都铎, 它来自威尔士地区，这是个姓氏同样非常古老。
他的父亲羞于提起这个姓氏, 因为他象征着都铎私生子的身份, 但最初父亲夺位时, 还曾拿这个姓氏做个文章。
大不列颠曾一个传说：亚瑟王在阿瓦隆岛沉眠之后，总有一天，不列颠的“天命之子”将会重返世间，他将带领不列颠人驱逐异族，最终实现不列颠人统治不列颠。（注1）
都铎这个姓氏的起源地正好对应神话，这也是为什么他早逝的兄长会被取名为亚瑟的原因，这个名字可不是一个常见的英格兰名字。
但是亚瑟的死亡，似乎又象征着传说的终结，之后，都铎姓氏就很少再被王室成员提起。
亨利八世在想家族起源，其他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诺福克公爵家的隐私谋划。尤其是改革党，他们和诺福克公爵是政敌，自然想神迹多多说一些公爵的小辫子，最好让国王厌弃公爵才好。
【霍华德家族的创始人威廉·霍华德原本是个底层贵族，1295年，他作为一名法官进入下议院。此后的许多年里，霍华德家族其实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威廉的曾孙罗伯特·霍华德娶了第一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莫布雷的女儿玛格丽特。】
【这次联姻尝试使霍华德家族有希望通过妻子的地位获得诺福克公爵爵位。不过这个爵位在玫瑰战争中经历了曲折的传承。】
【玛格丽特·莫布雷还有个兄弟，爵位最先传给这位男嗣，但他只有一个女儿安妮·莫布雷。】
【随着玫瑰战争中莫布雷家族最后的继承人安妮·莫布雷死去，1483年，罗伯特·霍华德的儿子约翰·霍华德拥立理查德三世上位，曾两度传承中断的公爵爵位最终还是落在了霍华德家族头上，这么看起来，托马斯·霍华德比他的妹夫托马斯·博林要幸运一些。】
托马斯·博林：
【但不幸的事，up之前说过，这位倒霉蛋老公爵站队约克家族，死于博斯沃斯原野的战场。霍华德家族在他死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公爵爵位被亨利七世收回，直到1514年，因为在苏格兰入侵战役中，托马斯·霍华德和父亲表现良好，英勇战斗，公爵头衔才被亨利八世重新赐还给霍华德家族。】
【所以，算起来霍华德家族其实也是新贵，而且爵位来的也不安稳。】
【在经历过家族动荡时期，艰难重获爵位之后，托马斯·霍华德的仕途仍然不是一帆风顺的。】
【1524年，托马斯·霍华德从父亲手中接过公爵爵位，但这个时候宫廷中掌权的是红衣主教沃尔西。沃尔西是个主和派，他主张以联盟合约形式在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中寻求平衡，保证英格兰的稳定，这和托马斯·霍华德好战的性格不符，他曾一度因为和沃尔西不和而被排斥在宫廷核心之外。】
【直到安妮·博林崛起，借助侄女对亨利八世的影响力和国王的离婚案，托马斯·霍华德和博林家族、查尔斯·布兰登等人一起扳倒沃尔西，重新获得亨利八世的宠幸。】
【从家族崛起到重回权利核心，霍华德家族走的每一步都有裙带关系的影子在，这就不难理解托马斯·霍华德想在联姻方面使力的决心。】
【事实上，托马斯·霍华德为此做过不少尝试，但多数都失败了。】
哎？除了安妮·博林，诺福克公爵还做过其他尝试吗？
众人不禁有些疑惑。ȟĺşץ
安妮·博林也不算是诺福克公爵的尝试吧？她毕竟是博林家的女儿，和公爵还隔着一层。
【比如，他的妹妹没有遵照他的意愿嫁给德比伯爵，联姻失败。他的女儿玛丽·霍华德嫁给了国王的私生子亨利·菲茨罗伊。但是，他们成婚之后一直到亨利·菲茨罗伊去世，两人都没有圆房，霍华德家没有得到一个拥有都铎血脉的孩子。他的儿子亨利·霍华德曾和玛丽公主论及婚嫁，但最后亨利·霍华德娶了牛津伯爵的女儿。】
“诺福克公爵？”
亨利八世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响起。
托马斯·霍华德瞬间冷汗涔涔。
“陛、陛下。”
干涩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托马斯·霍华德的嗓子像吞了木屑一样难受。
“我记得，阁下的妻子是白金汉公爵的女儿，上一任妻子是约克的安妮。阁下好像很喜欢和王室血脉联姻？”
约克的安妮是自己母亲的妹妹，爱德华四世的亲生女儿，白金汉公爵是爱德华三世的后代，都是金雀花的后裔，血统十分纯正。
现在回想起来，从诺福克公爵自己开始，他就一直在试图和拥有王室血脉的人联姻。只是约克的安妮死的早，她和诺福克的后代都没有成活，公爵又和现任妻子关系非常不好，斯塔福德夫人不常出现在宫廷中，所以大家好像都忽视了这层姻亲关系。
如果不是神迹列举，他都没有注意到霍华德家族其实也拥有王位继承权，而且好像一直在想办法将血缘关系和顺位提前。
他想干什么？是想学他的先祖，等着某一天都铎的血脉断绝，就能接过王冠吗？
托马斯·霍华德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未偿没有这种想法，但国王对觊觎王位的王室血脉有多残酷他也心知肚明，他决不能承认这一点！
“陛下，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托马斯·霍华德无力地申辩道。
他一边为自己想理由，一边在贵族中试图寻找比他更接近王室的血脉后代，当看到埃克塞特侯爵时霍华德眼前一亮。
亨利·考特尼见托马斯·霍华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霍华德将他拖进泥潭的话。
“陛下，若要论起血缘关系，埃克塞特侯爵比霍华德家族更接近王室。”
亨利·考特尼内心将托马斯·霍华德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还要急急忙忙出列，对着亨利八世大呼冤枉：“陛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我的后代并没有寻求向王室成员联姻！”
考特尼撇清自己的同时顺便将霍华德再次踹回泥潭中。
好一出狗咬狗，克伦威尔见两位保守派人士互相攀咬，争先恐后像国王表着衷心，不禁在心中感叹。
“看来，我们找到了诺福克公爵的弱点。”拉蒂默主教低声道。hᒝŝӳ
克伦威尔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好了！”亨利八世敲了敲桌子，制止两位贵族不体面的扯头花，大厅中还有许多外国大使在看热闹呢。
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直看地二人心跳过速，冷汗直流。施加了足够的压力之后，亨利八世才道：“二位都退下吧。”
霍华德和考特尼依言退下。
“对了，诺福克公爵。”
“是！陛下！”托马斯·霍华德一个激灵。
“阿格尼丝夫人的兰贝斯宫大概需要整顿一下，另外，我好久没有见过斯塔福德夫人了，阁下有空还是多让她来宫廷走动走动。”
“是，陛下，这是伊丽莎白（斯塔福德的名字）的荣幸。”托马斯·霍华德苦涩道。
他已经能想象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他这位夫人对他的仇恨可不小。
敲打完托马斯·霍华德后，亨利八世重新将注意力落在水镜上。
各国大使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英格兰国王还是如此忌惮金雀花的后裔。
【虽然联姻计划屡战屡败，但只要成功一次，就够托马斯·霍华德尝到甜头了，所以，也不难理解他向亨利八世推销自己家里的女孩的做法。】
【作者有话说】
1、《血王冠：玫瑰战争》——
给大家捋一下关系：
诺福克公爵之位的曲折传承：
第一次：爱德华一世的儿子布拉泽顿的托马斯第一次受封第一代诺福克公爵，他只有一个女儿玛格丽特。
***
第二次：玛格丽特的孙子托马斯·莫布雷继承爵位，到曾孙约翰莫布雷去世后，3岁的女儿安妮·莫布雷继承爵位，和爱德华四世的儿子理查王子结婚，安妮·莫布雷很小就去世了，理查王子被叔叔理查德三世第二次受封为第一代诺福克公爵，后来理查德三世叛变登位，理查王子于伦敦塔神秘失踪（或者被理查德三世杀死），公爵爵位中断ԧĺŝყ
***
第三次：玛格丽特的孙子托马斯·莫布雷还有一个女儿也叫玛格丽特，嫁给罗伯特·霍华德，两人的儿子约翰·霍华德拥立理查德三世，由理查德三世第三次授封为第一代诺福克公爵
***
理查德三世被亨利七世杀死，诺福克公爵站错队，爵位被收回，后来第三代之子托马斯霍华德重新被亨利八世受封，他的儿子也叫托马斯霍华德，就是安妮·博林的舅舅——
托马斯霍华德（安妮·博林的舅舅）的第一任妻子：约克的安妮（爱德华四世的女儿，亨利八世母亲约克的伊丽莎白的妹妹）
第二任妻子：白金汉公爵（1521年被亨利八世处死）和埃莉诺·珀西（和安妮·博林的初恋亨利珀西是一家）的女儿伊丽莎白·斯塔福德——
亨利·考特尼：母亲是约克的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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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凯瑟琳·霍华德（3）
亨利八世闻言, 又朝托马斯·霍华德看了一眼。
托马斯·霍华德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起来，他隐约体会到亨利八世之前愤怒又爆炸的心情了，这个时候，他只想让神迹就此闭嘴, 不要再往下说了。
可这由不得他。
【对于托马斯·霍华德在联姻方面的想法, 他的继母阿格尼丝也给予了支持，所以才有了兰贝斯宫中的那些贵族女孩儿。】
【但阿格尼丝的支持又不是很彻底, 或者说想要将一个女孩培养成既有学识又有才艺的高贵淑女有点难, 不仅要付出大量金钱, 也要付出大量精力。而且, 未来这些女孩们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也全凭运气, 大部分可能都只会嫁给一个同样贫穷或者有点小钱的贵族、商人。】
【因此, 相比于打理兰贝斯宫，盯着这些女孩儿, 阿格尼丝更愿意待在宫廷中。她对于兰贝斯宫的管理很疏忽, 完全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同时，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兰贝斯宫的生活环境其实也不太好。收拢的女孩子多，兰贝斯宫中没有足够的房间, 阿格尼丝也没有出更多的钱请足够的仆人服务每一位贵族小姐。这些小姐们基本上都睡在一个大通铺里，已婚和未婚的女孩、女仆都挤在一个地方。由于没有管理也没有专门的守卫，女孩们和男仆、侍从之间的走廊和阁楼间的楼梯也是相通的，更甚者, 兰贝斯宫并不禁止陌生男性出入。】
即使隐约听到过传闻，但兰贝斯宫混乱无序的状态被摊开到众人面前讲时, 还是让许多贵族感到震惊。
倒不是说贵族们对于婚姻关系和男女关系有多保守克制, 夫妻之间各玩各的也很正常。可即便是这样的氛围下, 已婚的夫人们如果周旋于多名男性之间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说上几句，背负一些交际花之类的骂名，更何况是未婚的小姐们。
名誉对于这些小姐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小姐们应该维护自己的名声，而她们监护人也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们的名誉。
老公爵夫人的做法在众人看来是需要被谴责的。
随意敞开大门放男性出入，不分男女混住，说严重一点，兰贝斯宫和妓院有什么区别？
托马斯·霍华德心情更差了，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快被气炸了，他完全没想到兰贝斯宫里是这种情形。
【凯瑟琳·霍华德就是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成长的，据说她八岁时就已经在每晚回荡在房间中的暧昧声音中明白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异样的目光落在托马斯·霍华德身上。
八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众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该说诺福克公爵不愧只是传承两三代，靠着运气获得爵位的新贵吗？老公爵夫人完全没有世袭贵族的格局和手段，竟然将自己的庄园打理成这样！
【凯瑟琳·霍华德太早接触男女之事，感受到的只有混乱，她没有足够的阅历辨别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在此后的成长过程中更没有受到正确引导。】
【阿格尼丝虽然不大管兰贝斯宫中的事情，但依然为这些女孩子们请了教师。凯瑟琳·霍华德在这样松懈的教导下学会了读写，至于进一步深入学习，阿格尼丝没有提供这样的条件，受到轻浮环境的影响，凯瑟琳·霍华德估计也没有心思用在学习上，她更喜欢舞蹈、音乐还有玩闹。】
【1536年，阿格尼丝为女孩子们请了一位音乐老师亨利·曼克诺斯。曼克诺斯当时大约30多岁，他和凯瑟琳·霍华德两人之间发展出了一段恋情，而当时的凯瑟琳·霍华德只有11-13岁之间，还是个小女孩。】
【这段恋情很快被阿格尼丝发现。正常情况下，以凯瑟琳·霍华德当时的年纪，很明显不具备辨别是非的能力，亨利·曼克诺斯的行为具有诱导性质，阿格尼丝完全可以审判或者采取更严厉的措施处置曼克诺斯，但不知道是为了不影响霍华德家族的名声还是她根本对这件事不上心，阿格尼丝仅仅只是辞退了亨利·曼克诺斯，对于凯瑟琳·霍华德也没有做出什么处罚行为来让她记住教训。】
托马斯·霍华德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现在只庆幸自己的两个女儿早已出嫁，也并不是在继母手里抚养长大，否则她们的名声恐怕也要被连累了。
实际上，霍华德家的名声已经被连累了。
众人回忆起他们所知道的霍华德家的女孩，前有安妮·博林，后有凯瑟琳·霍华德。对了，还有一个玛丽·博林，这方面的名誉都不怎么样。
霍华德家的姑娘，还是谨慎结亲吧。娶到一个轻挑的姑娘，一不小心怕是就会为家族惹来祸事。
【阿格尼丝的轻拿轻放给凯瑟琳·霍华德造成了一种错觉，导致她对放纵男女关系会形成的后果严重认知不足。】
【亨利·曼克诺斯离开兰贝斯大宅后，凯瑟琳·霍华德在1538年再次陷入一段恋情。这一次，她被阿格尼丝聘请的一位秘书，一名下层小贵族弗朗西斯·迪厄姆吸引。】
【此时的凯瑟琳·霍华德又长大了一点，对于两性关系又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和浅薄的思考，她和迪厄姆的关系比和曼克诺斯跟亲密，两人真正发生了关系，并且光明正大以夫妻相称。然而，迪厄姆和曼克诺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曼克诺斯诱导小女孩，道德水准十分低下，迪厄姆和他是一丘之貉。另一方面，迪厄姆在和凯瑟琳发展恋情的时候是有未婚妻的。】
啊？！
众人面面相觑，又恍然想起那个曼克诺斯的年纪，三十多岁，大概率已经结婚，一次聘请两个人渣，公爵夫人的眼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迪厄姆最初脚踩两条船，当他将凯瑟琳勾到手之后，大概是觉得凯瑟琳好歹是公爵的亲侄女，和她在一起，比自己原来的未婚妻有前途，他便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
【和凯瑟琳在一起期间，两人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相处，互相称呼对方为“亲爱的丈夫/妻子”，赠予对方信物，迪厄姆出远门时会将财物托付给凯瑟琳保管。1539年，这段恋情被阿格尼丝发现，在她的干预下，两个人断绝关系，迪厄姆跑到爱尔兰去从事海盗职业。】（注1）
【赶走迪厄姆之后，阿格尼丝对凯瑟琳依旧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惩罚，凯瑟琳被训斥了一顿就顺利过关。】
【这一系列事情都为日后凯瑟琳的结局埋下了祸根。】
不少人在心里暗暗摇头，按照老公爵夫人的教育方法，凯瑟琳·霍华德能吸取教训才怪！
难怪神迹说她的死亡霍华德家族要负责任，他们都有些同情这个姑娘了。人在一个不好的环境中很难学好，公爵夫人明明有机会矫正这个姑娘的问题，但每次都轻轻松松将人放过。
【如果没有意外，凯瑟琳·霍华德应该和兰贝斯宫中其他的女孩儿一样，到了年纪找个人嫁了，之后过完平淡的一生，但她姓霍华德，这注定她会被当做一个联姻工具人，只是谁也没想到她最后会成为王后。】
亨利八世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才不会娶这个女人！现在还是个女孩！
【1539年底，克伦威尔谈妥了亨利八世和克里维斯的安妮的婚事，托马斯·霍华德生怕克伦威尔借着这桩婚事再次夺回宫廷的权力，让保守派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大好局面消失，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克里维斯的安妮从王后宝座上拉下来，换一个自己人上去。他从兰贝斯宫中将凯瑟琳·霍华德挑出来，将她送到宫中成为克里维斯的安妮的一名侍女。】
【亨利八世对克里维斯的安妮表现出的不满让霍华德看到希望。凯瑟琳天真活泼，充满活力，亨利八世已经五十岁了，因腿伤和肥胖不良于行，衰老的人很自然会向往年轻健康的身体，他不可避免地被凯瑟琳吸引。】
【但这种吸引说不准会持续多久，也许亨利八世只是想让她当一个情妇。】
【1540年4月，亨利八世将克伦威尔封为艾萨克斯伯爵，这一反常的晋升仿佛昭示着婚姻的不愉快并没有让他失去对克伦威尔的信任，保守派们危机感爆棚，但亨利八世同样送给了凯瑟琳两栋庄园和一些珠宝，又并不像是对凯瑟琳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等保守派有所动作，5月份开始，事情急转直下，6月中旬，克伦威尔以叛国罪被逮捕，带头执行逮捕命令的就是托马斯·霍华德，告发他的是理查德·里奇爵士。说起来，几年前同样是理查德·里奇告发托马斯·莫尔拒不承认《至尊法案》和《王位继承法》，最终让托马斯·莫尔被送上断头台。】
【7月9日，亨利八世和克里维斯的安妮离婚，7月28日，他和凯瑟琳·霍华德在萨里郡的奥特兰兹宫结婚，婚礼的同一天，克伦威尔被砍头。】
【截止到1540年7月28日，亨利八世一共换了五任王后，和更换王后频率一致的是，他也换了四任掌玺大臣。作为亨利八世的大臣和当他的王后一样，都风险极高。】
【作者有话说】
亨利·曼克诺斯不知道有没有妻子，估计是有的，毕竟三十多岁了——
1、部分引自百科——
掌玺大臣：最初是沃尔西，1530年处理离婚案不利被剥夺所有职位和财富，在伦敦塔等待受审时病亡
**
职位短暂交接给托马斯·博林，后来托马斯·莫尔接手，因为信仰原因1535年被砍头，凭借和安妮·博林的关系，托马斯·博林又拿到了这个职位，但是存在感不高，安妮·博林死后，托马斯·博林的职位被收回，1536年克伦威尔接手，1540年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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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凯瑟琳·霍华德（4）
克伦威尔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即使早已预料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也隐隐希望国王能看在往日他忠心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他未曾料到保守派给他扣的罪名竟然是叛国罪，而告发他的人还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人。
理查德·里奇原本站在他附近，和拉蒂默主教一左一右, 听到自己背叛了克伦威尔后,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准备找机会悄悄溜走。
现在他在呆在这里一定无比碍眼。
克伦威尔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里奇爵士, 你想去哪里？”
理查德·里奇僵在原地, 他干巴巴地开口道：“大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吗？”克伦威尔轻声道：“不过我并不是想问您这个。这个位置您呆得不舒服吗？”
理查德·里奇：“那、那倒没有。”
“那就请您还是站在这里吧。”克伦威尔道。
理查德·里奇只好又走回来, 但他踮着脚频繁调整位置, 仿佛地板烫脚一般左右挪动。
克伦威尔知道他心中难安，大概是怕自己找他的麻烦。Ⴙłʂŷ
克伦威尔暂时没想这么做, 或者说他没想好要怎么做。之所以不问里奇爵士背叛的理由是因为他很清楚是为什么, 无非是为了利益。
当初理查德·里奇可以背叛托马斯·莫尔，以后也当然可以背叛他。实际上他自己也背叛了沃尔西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大家都不是什么忠心的人，互相背叛也可以理解。
只要不解决根本问题，处理掉一个里奇, 还有第二第三个里奇。
他不能理解的是理查德·里奇为什么要倒向保守派，他以为他应该是信仰新教的，或者这家伙就是个两面派？信仰新教的人中还有多少这种两面派？
“圣父、圣灵、圣子，祈求您”
喃喃的祷告声从耳旁传来, 克伦威尔不禁有些烦躁：“拉蒂默主教，我还没死, 您不用此刻就为我祈祷, 等到我断头的那天再念这些也不迟！”
拉蒂默停下念念有辞的声音, 睁开眼睛，表情严肃地道：“阁下，我并不是为你祈祷，而是为了陛下。在未来，显然陛下再次走入了迷途，愿天父保佑他。”
克伦威尔见他一本正经的神情，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
但对于拉蒂默自欺欺人的说法，认为陛下误入歧途的说法，克伦威尔不予置评。
这一小块地方的私密对话完全不为外人所知。
亨利八世正在思考神迹所说的叛国罪，没错，他的重点在叛国罪上。
至于将克伦威尔砍头他有愧疚吗？别开玩笑了，亨利八世没有那东西，他只想知道克伦威尔是怎么叛国的？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神迹之前还夸过克伦威尔？
如果克伦威尔叛国，他不介意现在就砍掉他的头。
如他所愿，神迹给出了答案，但和亨利八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和频繁更换王后一样，亨利八世的四位掌玺大臣的死亡，与其说他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不如说全凭亨利八世的心意处置。亨利八世的心情过于多变，对于每件事大概都只有三分钟热度，而且热情熄灭之后还很容易受人影响。没有人能一直摸清他的喜好，当廷臣们、王后们让他感到不满的时候，那么小心，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廷臣们：说得好有道理。
连各国大使都觉得神迹对英格兰国王的这段评价非常到位。英格兰国王不仅喜好多变，而且情绪也非常不稳定，出使英格兰的大使们被英格兰国王当众咆哮斥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方面西班牙和法国大使应该很有发言权。
幸好他们不在这位国王手底下干活。
【克伦威尔的叛国罪罪名是有意反叛亨利八世，这个罪名当然是子虚乌有。但当时亨利八世正恼怒于上一场失败的联姻，加上求恩巡礼事件结束并没有平息国内汹涌的宗教骚动，在保守党不断进言下，亨利八世把汹涌的‘民情’归结在克伦威尔身上，他需要推出一个人来平息愈演愈烈的浪潮，并且证明自己没有想将旧教人士往死路上逼，克伦威尔就此成为替罪羊。】
【在亨利八世时期，克伦威尔的风评并不好。他出身低微，既有野心也有与之匹配的敏锐头脑和学识，更有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决心。他是亨利八世所有掌玺大臣乃至所有廷臣中政治能力最为出众的人，他的宗教改革对英格兰产生了深远影响，是日后谈到英格兰这段历史不可绕过的人物。】
神迹的话可谓将所有亨利八世的廷臣们都贬低了。谁会乐意被说能力不如人，尤其被比较的这个人在宫廷中仇恨拉得妥妥的。
“不过是个商人之子，卑微低贱的血脉，运气好才有今天。什么能力！枢密院的大人们难道是摆设吗？”有人低声咒骂道，不过他好歹有些自知之明，没有自信到我上我也行。
【亨利八世一时上头处死克伦威尔后，很快感到后悔，就像当初他处死沃尔西一样。】
【不过，克伦威尔的叛国罪名是诬告，但他的后代奥利弗·克伦威尔倒是真这么干了。奥利弗·克伦威尔被视为废除君主制的英雄，他成功逼迫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退位并签署了他的处决令，查理一世成为欧洲历史上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国王。随后奥利弗·克伦威尔自封护国公，建立了英格兰共和国，成为英格兰的无冕之王，但代价是他死后，复辟的国王查理二世对他实施报复，将他从坟墓里刨出来砍头。】
嗯？！
啊？！！
什么共和国？！什么处死？！
所有人震惊脸。
他们好像听到了非常了不得的消息！ԧլśЎ
拉蒂默主教不禁长大了嘴，他半是震惊半是迷茫地看向克伦威尔，克伦威尔用同样的表情跟他对视。
“处死、国王？！”拉蒂默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克伦威尔默不作声，他连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头脑非常混乱。
一位国王，在加冕受膏之后便神圣不可侵犯，他人不可杀死国王，处死国王，等同于冒犯上帝。当年英格兰玫瑰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大家都不敢明面上处死国王。拥王者沃里克俘虏亨利六世之后不敢处置他，导致后来亨利六世复辟。理查德三世时所有人都猜测他将关在塔中的两名王子偷偷处死，但理查德三世也不敢承认，只说两位王子神秘失踪，结果给亨利七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克伦威尔的情绪相当之复杂，他一点都不为后代的事情骄傲，因为国王很可能为了避免之后发生的事提前掐死源头，说不定他今天就要和自己的全家人一起被关进伦敦塔，然后等待砍头。
亨利八世确实阴郁地盯着水镜，他没有立刻发怒，因为他不清楚查理一世是谁，听起来不像是都铎王朝的君主，这让他的怒火稍微减轻了一些。
大使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玫瑰战争的凶残在前，他们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一消息，只能说这很英格兰。
神迹突然笑了一声，用戏谑又唏嘘的语气道：
【法国和英格兰不愧是相爱相杀的老对头，连弑君这种事情也要同步，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是继英格兰查理一世之后，第二个被公开处死的欧洲国王。】
亨利八世愤怒中哧的一下笑出了声。
法国特使：很好笑吗？路易十六，也不知道是哪一代法国国王。
各国大使：倒也不必这么同步。
【回到凯瑟琳·霍华德这里，她和亨利八世结婚完全是天降馅饼。凯瑟琳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完全不能匹配王后之位，这在她的训辞中也有所体现：“君愿即我愿（注1）”。这表明她并不是作为一个王后存在，而是完全为了取悦亨利八世而存在。】
【亨利八世和凯瑟琳·霍华德结婚之后同样没有为她举行加冕典礼，他在这一点上表现得非常吝啬。但他格外喜欢凯瑟琳·霍华德，亲切的称呼她为“无刺的玫瑰”，殊不知这朵玫瑰之后会狠狠扎透他的心。】
“诺福克公爵，请到前面来。”亨利八世温和地道。
托马斯·霍华德僵硬上前，站在国王身前，背对着所有人。他不知道国王叫他是要干什么。
“阁下可以转身了，就站在这里听。”亨利八世笑着道。
转身的一刹那，托马斯·霍华德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就像要扒光他一样，这个位置就是公开处刑，他却不能拒绝。
【在凯瑟琳·霍华德成为王后之后，她从前的情人，还有兰贝斯宫中对她的旧事知情的女仆、贵族小姐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找上门来，想从中获得一份利益。】
【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在将凯瑟琳推到亨利八世跟前，并在亨利八世表露出想要娶凯瑟琳的意思之后，不管是诺福克公爵还是阿格尼丝好像都没有想起来要为凯瑟琳的昔日情史扫尾，明明他们都非常清楚安妮·博林是怎么被砍头的。】
托马斯·霍华德也想知道自己未来在想什么。
他只能想到也许他的确不知情，他的继母就是个蠢货，对他隐瞒了一切消息。
【相比之下，托马斯·博林还知道为了替安妮·博林争取王后之位找人给她的反对者们下毒，霍华德家却只知道享受凯瑟琳带来的好处，完全不想出力。】
玛丽眼前一亮，神迹证实了托马斯·博林给费希尔主教下毒的事情，当初这件事没有证据，只绞死了费希尔主教的厨子，博林家逃脱制裁，现在有了证据，父亲会怎么处理博林一家？
她看向亨利八世，发现她的父亲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
托马斯·博林悄然松了口气，幸好费希尔已经死了，国王看起来不准备再算这笔账。
【当年少时的情人和朋友纷纷以找上来，暗示他们知道往日发生的一切，希望以保守秘密为条件在宫廷中谋求一个职位时，凯瑟琳也没有寻求托马斯·霍华德的帮助，她自行处理了这件事——答应他们的要求。】
【她将亨利·亨利·曼诺克斯聘为宫廷乐师，并让弗朗西斯·迪厄姆当她的私人秘书。】（注2）
【还有一些兰贝斯宫中的旧人，比如为她和迪厄姆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布尔默夫人，对她和迪厄姆关系知情的‘好友’艾格尼斯·莱塞特伍德等人，她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到了危险的悬崖边。】
【作者有话说】
1、2：出自百科——
霍华德家没有替凯瑟琳扫尾最让人费解，尤其是后来这些人公然在宫廷中出入，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们会带来危险——
感谢在2023-10-27 21:02:16~2023-10-28 22:0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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