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时间过去,鸿钧道祖的第二次讲道和上一次除了内容有些不同,并无什么太大的改变。大概对于圣人来说,时间真的没有太大意义了。
云岫也跟上次一样,一上课……啊不对,是一听道就犯困,很快就托腮闭眼进入了梦乡。
鲲鹏本来躲在人群里,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云岫会来找他麻烦,此刻见云岫全程没多看他一眼,并且已经睡着后,他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又忍不住多疑。
他并不知道云岫和正常人的视角不一样,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在他看来,云岫作为洪荒有名的强者,她的神识极其广阔,她的五感更是敏锐,肯定早就发现了他也来了紫霄宫。
作为一只为了野心和自由逃出牢笼的小鸟,鲲鹏很怕云岫会抓他回去,甚至会觉得他的叛逃是一种背叛和挑衅。直接杀了他,杀鸡儆猴。
此刻云岫无视他,他反而更加恐慌,毕竟在鲲鹏的眼中,云岫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度、豁达的好人,谁家好人看见别的鸟在外面溜达,就立刻把他抓回家关起来啊?所以云岫针对他,他害怕。云岫不针对他,他更害怕。总觉得这个女人会在背地里酝酿什么针对他的恶毒计谋。
总而言之,其实就是鲲鹏对云岫的忌惮深入了骨子里,被害妄想症比较严重。可惜忌惮压不倒他对权力的野心和渴望。
鲲鹏觉得,鸟活这一生,没有点野心和抱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高台云榻上睡着了的白衣女修。心里暗恨:她都这么强大,这么恶毒了,她为什么就没有一点争霸天下的野心呢?!
但凡她有一点野心,但凡她当日同意他的话,他哪里还会跑,他打死也不会跑。他绝对会用毕生的才学来辅佐她。成就洪荒主宰之位。天上地下唯她独尊!
毕竟妖皇帝俊、东皇太一论修为、论威望、论势力,甚至是论法宝的数量,可都远远比不上这位财大气粗,坐拥三族的云岫仙子。可惜啊,可惜……
没心没肺的玩家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鲲鹏还在为他和她无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桃源山霸总公司而叹息。
而阴阳老祖、镇元子等人则是在鸿钧道祖讲道之前,视线扫过大殿的人群,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八位祖巫这次果真没有来紫霄宫。
实际上,按照原有的命运轨迹,前十一个祖巫在第一次讲道时,发现自己听不懂后,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但后土祖巫却是忧心巫族没有元神,不通天机的事,三次讲道次次不落。
可惜她最后也没找到解决办法,直到最后自己顿悟,身化六道轮回,为巫族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大概是因为云岫的插手产生的一系列变故,导致了这次后土祖巫也没来。
而正如阴阳老祖他们预测的那样,上一次在桃源山吃瘪,被妖族偷袭,六百年间不敢轻举妄动的帝江祖巫们,在紫霄宫讲道开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立刻出现在了昆仑墟,他们抓来桃源山附近山间开智的灵
兽。逼问出云岫一群人昨天已经浩浩荡荡的去了三十三重天后。当即就准备按计划行事。
他们想得很好,如果祝融他们还在桃源山,他们就直接救人,如果人都不在,被云岫藏在了其他地方,又或者如他们猜测的最坏结果那样,祝融、玄冥、强良、奢比尸四个全都已经陨落了……
总之,只要确定祝融他们不在桃源山上,那么他们就大闹一番。泄愤的同时,把桃源山剩下的那些人抓回巫族。听闻云岫对比外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倒是十分护短,那他们就抓来俘虏威胁云岫,看看能不能换回祝融等人。
就这样,帝江几人气势汹汹的再次飞到了桃源山的山顶。趁着云岫不在家来闯山门?呃……这大概算是他们的肌肉脑袋难得能想出来的智谋了。
因为云岫的吩咐,所以地书以最低消耗模式全天自动开启,反正桃源山灵气充沛,供得起它,所以帝江等祖巫一来就看见了那熟悉的土黄色屏障。他们对此并不惊讶,还以为云岫是留了上次的那批人来看家。
飞到上空的共工扫了一眼山林间的麒麟、凤凰和神龙守卫。立刻提气大喝一声。“桃源山上的,你们爷爷共工来了,还不快快出来跪下迎接!”
句芒大概是想为上次的事找回场子,态度反而比上次更加嚣张。
“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否则别怪我拳脚无情!”
在他们的预想中,没了云岫撑腰,桃源山精锐也大多走了,这些金仙的弱小守卫肯定会吓六神无主,纳头便拜。
谁知却见山野间的麒麟。火梧桐树上的凤凰淡淡的扫了他们一样,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该干什么该什么。
倒是巨大‘水滴’里一只大概才出壳不久的小龙懵懂的看着他们,一脸蠢萌样。
气势汹汹的祖巫们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步,放狠话的过程上就先失败了。顿时脸一黑。
“好好好,区区几只野鸡、小泥鳅,也敢来无视我等!”
“和他们废话什么,待大哥先破了这屏障,我们再冲进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得正是!”
被无视的共工、句芒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自己挽尊,随后催促大哥帝江赶紧破开这屏障,自从上次无功而返后,帝江花了六百年时间来苦练自己的空间道法,终于有了十成的把握用空间裂缝破开这屏障。如今正是试验效果的时候!
帝江显然也对自己苦修六百年的这一手很有信心,当即道:“呵,你们就瞧好了吧。”
然而就在他大手撕裂虚空,准备强行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让他们穿过屏障的时候。就听一个声音大喝。
“等等!住手!”
帝江第一反应是冷笑,正想说:“刚刚还敢无视他们,现在怕了吧?”谁知扭头一看,却是一愣,随后惊喜道。“奢比尸?太好了,你没事!祝融呢?玄冥呢?你看见他们了没。他们怎么样。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忽然心头一痛,齐齐落泪,还以为你们……你等着,大哥马上就救你出来!”
共工等人也是欣喜万分,搓搓手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救出自己的兄弟姐妹,谁知却听奢比尸道:“等等,大哥,你先停手。你们先听我说。”
帝江一副大哥爱你的姿态,一边继续手撕空气,一边絮絮叨叨:“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等我先破开这屏障再说。这屏障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立下的,坚硬无比,上一次我们几个用上万丈真身锤了它数拳都没破开。幸好我有空间道法。经过我六百年苦修,已经足够绕开它了!”
如果是昨天之前,奢比尸听到帝江这话怕是会感动到热泪盈眶,但现在他只是羞愧的开口。“那个……大哥,这个地书屏障其实是我立的。”
帝江手一顿:“你说什么?”
“挡住你们的混蛋是我,也不对,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挡住你们的那个混蛋不是我,这次的混蛋是我。”
奢比尸缓缓抬手,手心变出悬浮的,土黄流光流转的无字天书。
“喏,这地书就在我手上呢。抱歉,我不是想针对你们,但那个女人非得让我守山门。”
苦修了六百年‘开锁绝技’的帝江:……好消息,奢比尸弟弟没事,坏消息:防他们的‘大门’就是他关的。并且看样子之后也没有给他们开门的意思。
“等等,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句芒,我是不是上次和那死鸟打架,被混沌钟把耳朵震坏了?”
“我也觉得我耳朵有些毛病了。”
几个祖巫或是茫然的看着奢比尸,或是揉揉眼睛、挠挠耳朵。他们宁愿怀疑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这话是奢比尸亲口说的。
忽然,句芒惊道:“等等,不对劲!那什么地书是法宝吧?你怎么能动用法宝的?”
众所周知,巫族没有元神,不通天机,无法驭使法宝!
奢比尸严肃道:“这就是我想和你们说的事情之一。你们难道没发现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可惜祖巫们没有神识,就算有神识也无法透过地书屏障扫描他。所以根本无法察觉奢比尸的问题。几个壮汉虎目瞪大看了许久之后,发表评价。
“没什么区别啊,还和失踪前一样英俊。当然,比我还是差点意思。”
“呃……看起来瘦了?”
“是吗?我倒是看着好像有些胖了?”
“共工你放屁,论起英俊明明是老子剩你一筹!”
奢比尸瞪了眼趁机拉踩的共工:“还有,我要说的不同是我的肉、身已经毁了,你们现在看见的我是纯粹的元神。正因为是元神,所以我可以驭使法宝。”
这话一出,几个祖巫齐齐面露惊愕,但很快,帝江就道:“不可能!我们巫族哪来的元神?”
天吴皱眉盯着奢比尸道:“世人都知道,我巫族没有元神,肉、身死了,再无复生的可能,你真的是奢比尸吗?”
“这不会是幻术吧?”
“或者是谁假扮成的奢比尸?来诓骗我们的?”
巫族没有元神已经成了全祖巫乃至全洪荒根深蒂固的认知,所以当有人来推翻这一观点的时候,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共工挠挠头:“可是我觉得他刚刚的语气不像是假的啊。”
“我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你们先听我说,当年我被……”奢比尸最开始先好声好气的把自己当年被云岫抓住,随后被喂了仙杏,又被分离了元神和肉、身,被迫成为定海珠器灵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而他这番话实在不足以推翻帝江等人根深蒂固的观念,眼见句芒等兄弟还在那怀疑他是假的,让他不要胡编乱造了,想要证明自己是奢比尸,那就拿出更有利的证据来。
这对于奢比尸来说倒是不难,眼看兄弟们怀疑自己,他也有些小脾气了。于是当即说出了一些只有十二祖巫才知道的小秘密。
比如句芒作为木之祖巫,总是喜欢把自己埋在土里睡觉,当初玄冥一时兴起种出的一片花田就是他给挖坏的。玄冥当场和他打了起来,最后句芒没打过,只能认罚,被玄冥埋进土里一年。入土为安的十分安详。
比如祝融当初和天吴打赌,谁喝酒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结果喝到最后,一个偷偷用火把酒给烤干了,一个偷偷用风把酒给送到外面倒了。
比如大哥帝江珍藏,传闻是上古麒麟族精酿的美酒凤凰血丢了,至今没找到,其实是共工偷喝的。
本来有恃无恐,无视了这些外敌的守卫们默默竖起了耳朵,原来祖巫们之间还有这些事?好听爱听,再多说一点!
另一边,不为人知的秘密被爆出来后,几个祖巫头皮发麻,赶紧叫停。
“停停停,别说了!”
“哈哈,我说有一年怎么你一直待在土里,你还和我说你喜欢这么睡,原来是被玄冥打得入土的!”
“好啊,我就说祝融和天吴的酒量平日也不比我好多少,怎么那天我都醉得天旋地转了,他们还在喝。原来是在作弊!胜之不武,天吴,我鄙视你!”
帝江扭头幽幽的看向共工。“共工,这是真的吗?是你偷喝了我珍藏的凤凰血?”
共工注意到帝江危险的眼神。慌忙退后几步。“奢比尸,你干嘛啊这是,刚刚大哥他们怀疑你,我可还帮你说话呢!你说句芒、天吴他们就说呗,你扯我干嘛?是不是嫉妒我比你英俊?”
句芒涨红着脸:“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奢比尸了,但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事的,玄冥说好了不告诉别人的!”
奢比尸:“我不是喜欢种毒草吃吗?玄冥的花田就在我的毒草田边上。你被玄冥追着打的时候,我当时正准备要去田里看看。结果……看你那么惨,就没过去。”
“而天吴和祝融那事……天吴把酒全倒到我的毒草田了,好好的上品剧毒灵草,他全给我浇死了。我有些生气,就去查那天谁喝的酒,结果又发现了几个酒盏都有被烤裂的痕迹。”
“至于共工……”奢比尸冷笑着看向共工。“因为就在你鬼鬼祟祟的把喝空的酒坛子埋
在我房间地里的时候。我就在房梁上!”
句芒:“……怪不得,我说那片花田的地下怎么毒素密集,害得我躺在地里那一年,时不时就浑身又疼又痒的。”
天吴干咳一声:“,后来你不是来揍了我一顿嘛,你说好不告诉别人的,结果你现在又……哎,当初那顿打白挨了。”
共工干笑:“哈哈,原来是这样,奢比尸你说说你,明明有床不睡,干什么总是喜欢躺房梁上睡呢?”害得他压根没发现这一点,现在整得老尴尬了。
帝江对着共工哼了一声。吓得共工又退后两步,但随后他又疑惑道:“既然你当初看见了,那你怎么不揍我?”
祖巫们的兄弟姐妹情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谁惹到谁,不必废话,上去就是一顿胖揍就完了。
奢比尸眼神偏移了一瞬。“呃……我当时想着,这也算你一个把柄,所以先按兵不动,等哪天我有需要了,再拿那空酒坛子来威胁你。”
此话一出,桃源山上又是一片寂静。桃源山的守卫们:……好家伙,全员恶人了属于是。就那么点心眼子全往兄弟身上使啊!
共工脸一黑,果断对大哥帝江说:“我不太想救这家伙了,我就只救祝融、玄冥、强良他们行吗?”
“不行。毕竟咱们是至亲。”帝江咬牙道:“如果不是时刻记得这一点,有时候我真想揍死你。把你的骨灰塞那空酒坛子里!”
共工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帝江随后看向奢比尸。“按照你说的,所以当初我们感应到的有人陨落其实就是你。那么祝融、强良和玄冥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给我看过他们的情况,他们没事。只是被关在那一朵青色莲台里昏睡。这也是我想和你们说的第二件事。”
奢比尸缓缓把之前云岫对他的威胁说了出来。
“所以真不是我有意投敌,实在是为了祝融他们我不得不这么做。”
“阴险!”
“卑鄙!”
“无耻!”
“恶毒!”
共工轮到最后想不出词了,只憋出一个字:“呸!”
句芒咬牙:“当真没法子了吗?难道我们只能受那个女人辖制?”
帝江皱眉叹息:“不能轻举妄动,那个云岫实力深不可测,祝融他们都在她的手上,若是我们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迅速救出祝融他们,反而会害得祝融他们有性命之忧。还有奢比尸,你现在……”
奢比尸苦涩道:“我肉、身已毁,现在是她定海珠的器灵,根本违抗不了她的命令。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们……日后就忘了我吧。”
“奢比尸!”
“不行!”
“咱们十二祖巫谁也不能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帝江等人说的慷慨激昂又暗藏悲愤。而奢比尸则是一边让他们不要执着,一边叮嘱他们日后一定要小心云岫。依照他看来,那个女人不只是盯上了他、祝融四人这么
简单,她的野心很大,恐怕是想把十二祖巫全部纳入囊中。
帝江等人的大怒:“她敢?!”
“痴心妄想!”
“有本事就让她来,看我不把她打个满地找牙!”
奢比尸赶紧道:“大哥也说了,她的实力深不可测,你们千万别像我当初那样莽撞,一定要结伴同行,不,结伴都不保险,还是镇守巫族,不要随便单独外出才是。”
句芒:“可恶,没想到那女人这么阴险,竟然用奢比尸他们威胁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回去?”
共工:“我本来还等着在桃源山大闹一场呢!”
帝江叹息的摇摇头。“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我们必须得顾忌祝融他们的安危。”
他们又和奢比尸聊了聊,最后在他的劝说下,满腹心事的离开了桃源山。路上,脾气不好的句芒暴躁道:“那个云岫真是太卑鄙了,我真是越想越气!”
共工:“如果不是奢比尸拦着,我定然要把她那桃源山用洪水冲个稀巴烂!”
天吴叹息:“奢比尸心里八成也不好受。”
“不行,我真是越想越气,这股气不撒出去,我憋得难受!”
“谁不是呢?”
“两次来救人,两次都灰头土脸的回去,想想真没意思。”
正所谓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几个祖巫这辈子没受过这种鸟气,他们本就不是那种能很好梳理自己情绪的人。
于是心里越发的不舒坦,有人提议不如去打猎发泄一下,结果说着说着,忽然有人提议:“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去妖族那什么天庭!当初那两只死鸟趁我们不在家偷袭我巫族。如今我们也去他们家里耍耍!”
天吴迟疑道:“帝俊、太一那两只死鸟不在家,我们这算偷袭,不好吧?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如果是原本的命运轨迹,十二祖巫作为盘古后裔,准圣强者,他们虽然平日茹毛饮血,但在这方面却自恃身份,并没有做过偷袭妖族的事。
但现在命运又出现了偏移,四个至亲被抓的事情让他们心火灼烧,暴躁难忍,实在到了不发泄不行的地步。加上正好想起了当初妖族趁他们来救人的时候,偷袭巫族的事情。几个祖巫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决定彻底不忍了。
今天他们就要杀上九重天,大闹天庭来撒气,也算是为当年惨死的族人们报仇了!
于是,在云岫不知道的时候,巫族和妖族的第二战又打响了。
片刻之后,三十三重天,紫霄宫内。高台上的道祖正在不断吐露大道真言,整个大殿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所有人闭目、盘腿而坐。全都沉浸其中。
天道:【乱了,命运全乱了,云岫简直是洪荒的搅屎棍,那几个祖巫在桃源山受了气没处撒,竟然去大闹天庭了!】
鸿钧道祖面皮一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只略微掀起眼皮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云岫。【……作为天道,你说话文雅点。】
云岫是洪荒的搅屎棍,那作为洪荒众生的他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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