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仙尊私下顺利说上话才是目的。
虽然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怎么看出破绽的，但她愿意成全真是太好了。
景舟一路走一路想，最后心下肯定，那位姑娘很聪明，是个好人。
抱着这样的心态，景舟担忧一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不过，等到了个僻静地，眼见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景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时，他心里忍不住又激动又紧张。
他竭力克制住澎湃的心潮，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接着布下结界。
要事为先！
景舟立在夙檀跟前，腰板一挺，双手交叠正正经经地行一个礼，恭敬道：
“秀山宗景舟见过仙尊。”
夙檀看他，没多话直接问道：“魔界退兵了？”
景舟闻言正色道：“是，听宗主和师父说，这一战我们与魔界两败俱伤，加上您和魔尊失踪，大家猜测你们恐怕是……”
后面的话，他忌讳地咽了回去，继续道：
“魔界最后抵不住就退了回去。”
说到这，想起宗门内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还有重伤在身的师父景舟语气涩然道：
“各大宗门都死了很多人，师父他们也受了很重的伤。”
魔界谋划多年，这次可谓是倾巢出动，最后能这么个结果，实属意料之中。
景舟挂着一张普通的中年人的脸，夙檀记得昨夜见到他的本来样貌，尚带稚气，年纪不大。
他一顿，问道：“大战中可有受伤？”
景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夙檀问的是他自己，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解释道：“一年前我境界松动，师父让我闭关，几日前才从破关而出。”
等他出来时，见到的就是死伤惨重的秀山宗。
景舟情绪低落，可很快又觉得自己这般作态不妥，如今仙尊还活着，这可是大好事。
而且，刚刚仙尊关心了他！
仙尊关心他了！！
景舟一扫之前的消沉，高兴地说：
“云川长老近些日子一直在派人下界找您，师父让我也跟着下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快我真的找到您了。”
云川长老是沧衍宗的长老，可因为跟夙檀同出一宗，这使得他的地位也特殊起来。
可以说整个沧衍宗都因为除了夙檀这个天上地下第一人，而隐隐成了上界各大宗门之首。
景舟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昨晚上的那条丝帛递给夙檀：
“仙尊。”
这条丝帛是夙檀的旧物。
云川长老给每个下界找夙檀的人都拿了一件他的旧物，以帮助他们寻找，景舟分的就是这条丝帛。
现在仙尊已经找到，自该物归原主。
夙檀这回没有拒绝，收下了。
夙檀想知道的事不多，该问的也问完了。但景舟可有一肚子问题还憋着呢。
首先一件便是夙檀和妄月住一个屋的事，还有今日做的那些粗活。
景舟觉得，从他从找到仙尊开始，见到的事是一件比一件离谱。
他本来不该多嘴问的，可一个没忍住话自己从嘴里秃噜出来了：
“仙尊，您和魔尊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舟一边后悔没管住嘴，一边又好奇地看着夙檀。
夙檀沉默了。
景舟见他不说话，试探地说：
“我听说魔尊修为深不可测，那一战仙尊可是跟魔尊没分出胜负？”
夙檀嗯了一声。
这个猜对了，下面的就更好猜了。
“您和魔尊重伤对方，被那位姑娘所救。魔尊不死心，一直寻机会想杀您，您也想借机除掉魔尊，您二人互相牵制，顺势留在了那位姑娘家。”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真的可以在这里杀了魔尊/仙尊，这场仙魔大战也就有了结果。
景舟想来想去，这个猜测是最有可能的，不然仙尊如何能和魔尊和平共处一室？
只是……
“可怜那姑娘一无所知，行了善事却也惹上了麻烦。”
仙尊和魔尊之间终还有一战，那姑娘无辜，搅在其中，说不准哪一日莫名其妙就送了命。
想起刚才见过那聪明和善的姑娘，景舟不由心生怜悯，他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应该向夙檀求个情：
“仙尊，那姑娘心地善良，为人热忱，看在她救过您的份上，您能护上她一护吗？”
夙檀又沉默了。
他看着景舟，不说话。
景舟本来觉得这事对于葡萄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被他这么看着，他又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他干巴巴地说：
“如果，仙尊觉得麻烦，那，那便算了。”
实在不行，等师父他们来了，他先一步把那姑娘带走，倒也能护住她。
这时夙檀终于开口了：
“她不需要我护。”
见景舟茫然天真的眼神，夙檀神色冷淡地警告他：
“离她远点。”
景舟更茫然了。
为什么要离那姑娘远点？
……
“回来了？”
这个问题一直到回去景舟都没有想明白，可对上傅离满脸是笑的询问，他还是选择听从仙尊的话，只胡乱地点点头，就快步走到另一边，离得傅离远远的。
傅离看着他的背影，眼睛一转对着夙檀：
“你对他说什么了？”
夙檀淡淡道：“没什么。”
没什么？刚才还对他笑脸相迎的人，会躲瘟神一样躲她？
傅离哼笑一声，慢悠悠道：
“我对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没兴趣。”
景舟虽用了障眼法，可只要修为够了，都能看破他的真身。
除非用更高明的专门防修士的术法。
正好，随着景舟的到来，傅离觉得她好像该升级一下用在夙檀和妄月身上的障眼法手段。
……
转眼间又到了晚上，表面上这一个屋子四个人全是凡人，自然需要像凡人一样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
所以今天傅离还特地让工匠给她砌灶搭了个厨房出来。
原本刚砌的灶还不能用，但这是个问题吗？
于是晚上到时间了，那桌上像昨天一样摆了一桌子菜。
那菜还是景舟去热的。
本来该是夙檀的活儿，可景舟哪能看仙尊去做这等事，硬是冲到前面抢下来的。
不过他也不会用那灶，只得偷偷摸摸施了个术。
总之那菜端上桌是冒着热气儿的就行。
一张方桌，四个方位都坐上了人。
傅离看起来很高兴，这种高兴着重表现在，非常照顾景舟。
“不要客气，累一天了，快吃吧。”
景舟左手端碗，右手拿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这些菜你都不喜欢？”傅离关心地问，“要不要重新给你做些？”
景舟忙摇头：“不是，不是，没有不喜欢，我爱吃，我都爱吃，姑娘不用麻烦。”
傅离眉眼一弯：“喜欢就多吃些。你干活不要工钱，要是再把你饿着，可怎么行？”
“是是是。”
景舟露出个憨憨的笑，然后用筷子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夹了个遍，放进碗里。
可，可他早已辟谷，不能吃些东西。
景舟为难地看了看碗里的菜，正在想要怎么办时，结果一抬头又对上傅离暗含期待的眼睛。
景舟心里瞬间涌上惭愧，他一咬牙想着反正吃不死，夹起菜硬着头皮塞进了嘴里。
季晏清的手艺非常好，便是景舟吃得别扭都能不否认其味道。
反正吃下第一口，后面就顺利了。
夙檀和妄月在看着夙檀戏耍景舟。
一个依然没什么表情，一个依然温和带笑。
不想，傅离这时转过头来对着二人，笑意盈盈地问：
“你们不吃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不饿。”
说完又齐齐一顿。
傅离则非常温柔体贴地说：
“不饿也要吃，还有一晚上要过呢。”
三目相对，屋里莫名安静了下来。
景舟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毛毛的，可一想仙尊重伤未愈，吃了这些东西还要浪费灵力排出杂质，便在三人对峙中开口说道：
“傅姑娘，他们不饿还是不要勉强他们了。”
不等傅离说话，他又说：
“不然把他们的那份先放着，等他们夜里饿了，会热上吃的。”
傅离目光一转落到他身上：
“你说……”
傅离话还没说完，夙檀突然捡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他一动，妄月再不吃，就显得异样了。
景舟见此，识趣地不再说话，只埋头吃自己的。
妄月已经在傅离手上吃足了亏，他低笑一声，也只能吃了这凡人的东西。
如此一来，傅离满意了。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三个人没有饱腹感，所以桌上的菜被吃了个干净，一点都没剩下。
最后景舟自觉收拾起碗筷，夙檀和妄月都转身回了屋子。
他这么勤快，纸人们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傅离也就都不放出来了。
不过景舟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抱着空碗筷往外走时故意走得很慢，眼见仙尊和魔尊回屋后，他才三两步走到傅离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姑娘，你，万事小心。”
说完，人就一溜烟出了堂屋。
傅离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笑了出来。
新屋子还没修好，景舟被安排到了夙檀和妄月那间屋里打地铺。
深夜，月光如水，屋里的三个人皆盘膝而坐，手腕搭在膝上，手指垂向地下。
含着灰色杂质的液体，一点一点从指间排出滴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窗外阴影处一个人影慢慢成型，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又默然无声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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