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宝一脸不高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从三姐闹绝食,他每天带去学校的午饭质量直线下降,连着好几天都没吃好了。
也不知道在瞎矫情些什么,都要下乡了,和马主任定亲到时候还能回来,对她不也是件好事吗?
现在闹这么凶,万一叫马主任知道了,他的工作怎么办?她有没有为他这个弟弟考虑过!真是自私!
他气闷地上楼,打算一会儿向宋母好好诉说自己的委屈,最好捞点好处。
想到这,他的眼睛叽咕咕地转。
“妈——”他可怜兮兮地喊,“我好饿啊。”
无人应答。
家中一片寂静,连一点饭香锅响都没有。
“还没回来?”他收了表情,垮着脸跨过翻到在地的桌椅回房间。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他没了耐性,跑到宋软房口恶声恶气地吼:“宋软,出来给我做饭!”
喊两声没人应,他抬脚就要踢过去。
“你干什么?”
宋软拍着又鼓了不少的腰包正乐着,回来就看见宋家宝要对自己的房门行凶,连忙大声制止。
这门她是打算带走的!她都和系统商量好了!
“你死哪儿去了?家里这么乱也不知道收拾一下!”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快给我做饭去,我饿死了。”
“你最好快点饿死。”又捞了一笔钱的宋软现在硬气得很,当即呛了回去。
随即感到一阵畅快从灵魂上蔓延,仿佛有什么锁链被解开——原来把以前只敢在心里哔哔的话说出来这么爽啊!
系统也在她脑海里哐哐鼓掌:
【就是这样!真棒!要我把怼精值入账做个提示音,增加你的获得感吗?】
宋软信心满满:“不用啦谢谢你,以后我怼人的地方肯定多,怕到时候听得头疼。”
【你最好是】
系统被她画得大饼喂得心满意足,但嘴上还硬挺着。
宋家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最好早点死。”宋软又补了一句,“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土地,半死不活糟蹋人民币。”
“啊啊啊——”从来被全家人娇惯的宋家宝哪能受这个气,冲过来就要踢她。
宋软向边上一跳,揪着他的领子一提一丢,就把他像丢萝卜一样丢了出去。
宋家宝一屁股摔到地上,整个人都惊呆了。
愣了半天,猛蹬腿大哭:“呜哇——你打我!你打我!我要告诉爸!”
“那你可得趁早,毕竟现在打倒封建迷信,死了就是死了,可不能托梦的哦。”
宋软想了想,尽量语调平缓吐字清晰,力求让这个小智障听清楚。
“嗷呜呜呜——”回应她的是宋家宝更为尖锐的哭喊,边嚎叫边打滚,扭得像条胖蛆精。
“哼。”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背景音中,宋软反而感到一股由衷地放松,脚步轻快地走向橱柜给自己做饭去。
鸡蛋在早上就被她祸祸完了,柜子里还剩下小半袋富强粉、一袋玉米面、一坛咸菜、两根黄瓜和一小堆红薯。
她一抬头,又看到天花板上吊着的一小块腊肉。
豁,这家子存粮还挺富裕。
行了,现在都是她的了。
她先把面都混一起和成面团分成小块,把黄瓜和红薯切碎,搅吧搅吧与咸菜搅混在一起,然后以这坨黑绿黄的东西作馅,捏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面饼。
把系统看呆了:
【这,这是啥?】
“黄瓜红薯咸菜饼,只是样子难看了点,吃起来应该还不错。”她小时候还吃不上呢。
系统沉默了。
宋软手上端着饼和腊肉,指尖上勾着油壶,胳膊下夹了一本日历,向外面走去。
这个年代的的筒子楼没有单独的厨房,大家都是在走廊上支一个小炉子做饭。她扒拉扒拉炉膛子里的灰,琢磨着怎么将火引燃——太久没干过这个活了,一本日历叫她糟蹋了一半。不过反正不是她的,她也不心疼就是了。
等火苗窜出来,她把肉放在锅里,加点水淹没,沿水边贴了一圈小饼,剩下大一点则放在上层的笼屉上。
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多少有点自豪。
脑海中突然传来叮得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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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好的吧你】
“哇,谢谢统统,你对我真好!”宋软热情地想投桃报李,“你想尝尝我的饼吗?我给你切点腊肉夹着吃,应该不错。”
【不了,谢谢。】
系统礼貌婉拒。
正说间,锅中的腊肉渐渐传出香味,在油腥味少得可怜的楼道间格外明显。
旁屋的周婶子一下就凑了过来:“哟,不年不节就煮肉,这么大手大脚不怕你妈收拾你啊?”
宋软马上切换成可怜巴巴的表情,欲言又止地看向屋内:“那能怎么办呢……”
正巧宋家宝尖利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夹杂着恶毒的咒骂。
周婶子一脸了然,似也唏嘘地叹了一声,眼睛骨碌转着就望向锅内。
宋软在她张嘴之前快速开口:“婶儿你闻闻你家菜是不是糊了?”
“诶哟!”那婶子一拍大腿,心疼地跑回锅前,果然糊了一层。
这可是四分钱一斤的芹菜呐!
她夹着那团焦黑看了半天还是舍不得丢,舀两瓢水倒进去,看上去打算改做芹菜汤。
宋家宝也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小眼睛里闪着恶意:以为做肉就能让他消气?等着吧,等他吃完了肉,就和妈说是宋软偷的!不仅偷肉还打他,让爸妈狠狠打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不听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他连忙翻身呈大字状仰赖在地上,等宋软来低声下气来请他。
肉香越来越浓郁,可宋软的叫他吃饭的声音却始终没响起,倒是有咀嚼声隐隐传来,宋家宝躺不住了,一翻身冲向饭桌:“你吃独食?”
宋软把最后一点腊肉塞进嘴里:“不然还给你做啊?”
她又不是原身,对这些吸她血的家人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感情——有也是一股怨气想挫死他们,才干完架呢就巴巴贴上去做饭,她贱得慌啊?
别说,这年头的肉真香,还是白嫖的老宋家的,更香了。
吧唧吧唧吧唧。
她故意当着宋家宝的面把肉嚼得嘎吱响。
宋家宝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叠夹黄夹绿的黑饼子,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吃肉,给我吃屎饼子?”
“你胡说什么!什么屎饼子!”宋软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再说谁说这是给你吃的?你想得美!”
宋家宝怒吼着扑上来:“贱丫头,你凭什么吃我的肉?你也配吃肉?!我杀了你!”
宋软也气,顺手就是一巴掌抡过去,抽得他像个陀螺,原地转了个圈,跌坐到地上。
那白白胖胖的脸就像是充了气一样,迅速地红肿起来。
疼得宋家宝嗷嗷哭。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知道现在的宋软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打不还手地任他欺负,而自己的靠山又还没回来,一边捂着脸往外跑,一边怨毒地放狠话;“你等着吧,我要叫爸打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看见宋软似乎有起身的动作,一个激灵加速冲了出去。
他捂着脸跑到医院,嚎得跟死了妈一样:“大夫!大夫!我被人打了!”
吓得值班大夫忙不迭跑出来:“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被打?我看看我看看!”
“这里!这里!”宋家宝指着自己的脸,大叫道。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大夫扫了一眼,没好气地往回走,“不就被人打了一巴掌,连皮都没破,再来晚点都好了。”
宋家宝一把扯住他袖子:“你不能走!我疼!我头晕!我要死了!给我开药!”
不抹药怎么显得被打得严重?怎么叫爸妈心疼?
他一定要爸妈揭了那贱丫头的皮!
宋家宝打定了主意,抱着大夫的大腿又哭又闹狂蹬腿,两个护士都没把他扒拉下来。
大夫被他折腾得没办法,只好叫护士给他抹点紫药水贴点纱布,还拿了两片止痛药。
“三毛七。”护士将剩下的纱布放回盘子里,没好气地说。
如愿以偿的宋家宝这会儿又舍不得掏钱了:“我爸是酒厂的宋国刚,你叫人找他来给我付。”
那护士一愣,在低头在本子上猛翻,语气古怪:“酒厂的宋国刚,老婆是不是叫张美娟,还有个姑娘叫宋丽?”
宋家宝眼睛一亮:“是是是,那是我妈和我二姐,你认识啊?那你可以先帮我垫上吗?”
那护士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不用找人叫了,你从那个楼梯上二楼第一间屋子,都在那呢,自己去要了钱来交吧。”
宋家宝傻眼了:“啊?”
他一头雾水地上楼,一眼就看到了护士说的病房:他爸正吊着手靠在床上重重喘气,他二姐躺在另一张床上哼哼唧唧,他妈坐在两人中间哭哭啼啼。
似乎感受到视线,张美娟抬头,目光落到他脸上的纱布上,惊叫着扑过来:“家宝,家宝!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他说话,哭着说:“宋软那个白眼狼,把你爸的手都打骨折了,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来,没有一点情亲观念啊!”
宋家宝张了张嘴:你说的,好像是我的词啊。
等四人对完口径,病房里响起一片激昂的骂声。
宋国刚咆哮:“早知道生出这么个畜生,老子当初就该直接掐死她!老子……”
端着药盘的护士推门呵斥:“吵什么呢!这是医院,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还有其他病人需要休息!”
宋国刚就跟那被掐了脖子的鸡,一下子噤声了。
张美娟抹着眼泪:“本来还想着给她准备点行李,她这么厉害,哪还要我们操心?”
宋丽也红着眼眶补充:“我也还想着,到底是接了三妹的工作,每个月也该给她寄点钱……”
“她也配!”宋国刚没忍住,又吼,“等她下乡了,我们直接拿她工作证去厂子办交接,老子是她爹,拿她个工作怎么了?一毛也不给那畜生!”
宋丽眼中冷光一闪:“小三不是明早的火车?我们今晚都住在医院别回去,就当忘记给她准备行李了。她空着手在乡下吃两个月苦头,就知道爸妈的苦心了。”
“最好饿死在乡下!”宋家宝恶毒地诅咒道。
“对,老子看她到时候还拿什么犟!”宋国刚猛地一拍床杆。
门外护士又一声吼,他讪讪收回。
张美娟蠕了蠕嘴,最终只自言自语道:“她不懂事,到时候就知道我们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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