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哼！”这次她不加遮掩。
都有肢体接触了, 这已经不是她能忍受的范围。
“我刚才就扶了她一下。”
也不知道南秋在那站了多久，他都给交代了。
别说她会介意，身上沾染上的这种味道他也闻不惯，立即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
“扶一下就算了。”
“那说话为什么这样这样？”她模仿一下。
“嗤。”南秋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他忍不住笑。
“是我不好, 没注意分寸。”他认错。
南秋一派回家跪榴莲吧你, 他弯了弯眼。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在她别开之后，他揽过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低道：“她跟我说了点事情，关于余坤的。”
“余坤？”余筝她爸？
不能正大光明说的事情，那肯定是超级八卦了！
南秋一下子精神了！
“这里人多口杂。”
“我回家跟你细说。”
他笑了笑, 吻了吻她耳朵。
出来接电话的人刚好路过这儿，以为他们在这里亲热, 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南秋脸红。
盛亦淮顺势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南秋瞪他一眼。流/氓。
路过的人假装没看见, 乐呵呵地握着手机走了。
“行了, 我们上去吧！”他说着环住她的腰。
南秋看到底下船舱人来人往的，心里头虽有疑问, 但也没再说什么。
这头, 二层的包厢里依然热闹。
搓麻将的还在搓麻将，打桌球的也在打桌球, 烟雾缭绕, 音乐震耳。南秋进去之后, 一眼就注意到陆明意。
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他们进来时, 她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坐在公子们中间，与他们谈笑风生。
“盛哥, 你可算回来了，再来两把啊！”
搓麻将那边的人热情招呼着，有人甚至都要主动让位，不过盛亦淮婉拒了。
刚好船靠近岸边。
盛亦淮看了看时间，便带着南秋与众人道别。
徐三公子安排得很妥帖，说是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要派人送他们回去。
南秋琢磨着也是，就很大方地接受了。
回到家里，她这才有机会好好审问：“那位大明星找你说什么事情？”
盛亦淮就知道——
她在车里闷闷不乐，肯定还在想这件事情。
“她是余氏集团下的艺人，签的霸王条款，”盛亦淮松开领口，“虽然人前光鲜亮丽，不过背地里那种肮脏的事情，懂的都懂，所以她一直想摆脱余家的掌控。”
“潜/规/则吗？”
这在娱乐圈也不少见。
南秋一顿，看着他，明白了：“所以她就找你了？”
攀上他这样的豪门，的确可以摆脱这种掌控，不过人家的老婆都在呢，也不至于当面勾/引吧！这就离谱了！
“她找过我几次，我没理。”
“但她上次告诉我一件事情。”
上次？
在车里？
“啊，是关于余坤的？”南秋一下子串联起来。
对于她的敏捷，盛亦淮欣慰地点头：“余坤看着薄情寡欲，其实背地里，很多旗下艺人都被他潜/规/则过。”
“被他？”
“被他潜/规/则？？？”
虽然猜到，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不是吧！我听沈驰说，余筝她爸最痴情了。”
“余筝的妈妈在她幼年意外去世，当时她爸只有三十岁，不少人说媒他也未娶，立誓要为她守一辈子。”
南秋回想着她所见到过的余坤，文质彬彬的一个人。
盛亦淮冷笑，无情拆穿真相：“不过是为了他岳父的资源罢了。”
“什么！！！”南秋不寒而栗。
余筝的外祖父家在容城势力更大，不止商圈，甚至还涉及到官/场。
“事实上，余坤这个人极其好色。”盛亦淮看了眼面前安好的南秋，想想都后怕。
而南秋很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可能会遭遇什么危险，他又为她的粗心而感到庆幸，他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说道：“他连自己的弟媳都不放过，你觉得他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弟媳？”
“余坤和沈驰他妈！”
“你确定没搞错？”南秋还是不敢相信。
盛亦淮点头，扯了扯嘴角：“视频都有，能搞错？”
“还有视频！”
“天！！！”
沈驰的妈妈和他大伯睡了？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她又同情起了沈驰。
他妈小三上位，不止嚣张地逼死了原配，还将原配的女儿给送到国外，原配的女儿早早就客死在了异国他乡。余家的人为此非常不待见他妈和他这个外姓之人，所以他一直都有抑郁症。
后来稍微长大点，余坤开始当家。
余坤看着一派君子风度，对弟弟一家十分照顾，沈驰也非常敬重这个大伯。也因为有大伯和余筝这个堂妹的袒护，余家其他人才没有继续刁难他们，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想不到。
这居然另有缘由。
“沈驰是个律师。”
“那么敏锐的人，应该早知道了。”
最敬重的大伯和自己亲妈睡了，三观都碎了！
南秋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沈驰那天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为什么说家不是家！
“怎么会这样……”她忽然好难过。
一开始她以为沈驰和家里闹掰了是因为她，想不到，这当中会有这样的缘故。
“怎么，你心疼了？”
盛亦淮看她这种反应，心里不可避免地介意。
“同学一场嘛！”
“他真的挺惨的……”
关于沈驰的那些回忆涌上心头。
回想到纪飞说的，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虽然她曾经也是他心病的一个原因，但肯定及不上原生家庭给的打击……
“其实，沈驰对我挺好的。”
“要是没有他的保护，我想我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说话要凭良心。
那些债主为了要钱，无所不用其极，她和她妈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是沈驰拜托他的几个当民警刑警的同学百般照顾，她们才能安稳地度过这两年。
“如果能帮他。”
“我也想帮的。”
“你要怎么帮？”
盛亦淮的手穿过她的头发，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
这番触碰，南秋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总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好介意她提沈驰，南秋笑了笑，安慰似的在他唇瓣啄了一口：“人家的家事，确实不怎么好掺和哈！怎么，你生气啦？”
“不能吗？”他反问。
见南秋笑弯了眼睛，他语气沉沉：“那你哄我吗？”
“哄你？”
“现在不是你在哄我吗？”
她一抬下巴，傲娇道：“女明星的事情还没完呢！”
“咳。”他尴尬。
“也行。”
南秋以为他要说点好话，谁知他却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不管你哄我，还是我哄你，都是一个意思。”
“我们去洗澡吧！”
“！”
“讨厌！”
聊两句就开/车。
这个家伙……
“哪有人天天想这种事情，哎……”
她被他给抱进卫生间，话都还没说完，连衣裙后的拉链都被他给拉开了。
“我们在备孕。”
“要早生贵子，”他咬在她颈间，“不然别人会说我不行！”
“……”救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最终还是没能招架住。
南秋躺在床上时腿还在发抖，嗓子都差点哑了，暗想着下次做这种事情，千万别在他喝酒后进行。
盛亦淮闭着眼睛。
临睡前，南秋想到些事情，摇了摇他：“别睡别睡，刚刚的事情还没说完！”
“嗯？”
南秋枕在他的臂弯里，戳了戳他心口。
“那女明星找你什么意思？她告诉你这么劲爆的事情，肯定目的不单纯！”
“她想恢复自由身。”
“跟我谈条件，把那些证据交给我。”
“让你对付余坤？”
南秋眼皮一跳：“这不是把你当枪使吗？”
关乎盛亦淮的安危，她一下子坐起来：“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余家这么大势力，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对付余坤，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怎么没有？”盛亦淮看着她，“欺负我老婆的人，我能放过他们？否则，陆明意为什么来找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什么欺不欺负的，都是些面子问题，无关紧要的。”
盛亦淮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他是会不管不顾的人，所以她害怕，劝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不想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更不想你出事！”
“不然我怎么办？”
“妈妈怎么办？”
“万一我们还有宝宝。”
“宝宝怎么办？”
“我知道。”盛亦淮当然也有自己的顾虑。
南秋说话的口气那么紧张，他当然明白她的担心，还提到了他们将来的宝宝，他心头一暖，从后抱住她，安慰道：“我没答应，你放心！”
“那就好。”
南秋松了口气，反手抱住他。
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
“这样就很好了。”
“会的。”他许诺。
***
此后倒是没有再听到过盛亦淮见女明星的事情，也没有听说余坤有什么八卦爆出。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
南秋也渐渐适应了当老板的日子。
期间盛亦淮传授了她不少用人之法以及经营秘诀，所以对底下的职员来说，对于负责人的变动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南秋倒是因为极负责，她自己周末反而忙起来。
这一忙，也没有时间去想多余的东西。
转眼十一月中旬。
盛亦淮又跑去北方出差。
原本是打算带上她去滑雪的，不过这几天单位正在策划冬令营活动，南秋是主要负责人，一时半会走不开。
就这样两个人分开了大半个月。
南秋的工作也顺利开展着，签订了几份合同。
周六的下午，南秋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以为是哪个学生家长就接了。
“南秋，是我。”
她的手一顿，精神都紧绷起来。
不用自我介绍，只听他的声音，南秋就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打这个电话有点唐突，”沈驰说道，“但关于你爸爸的那个案件，我想，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我爸的案子？”
南秋听闻这话，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对。”
“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方便的话，见一面吧！”
爸爸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当时情况非常特殊，警方结案也很匆忙，其实她一直都对爸爸的死存有疑虑。
沈驰跟她说这些，肯定是有线索。
当下不再考虑什么，她忙问：“你在哪里？”
“金桥路上的星蓝咖啡馆。”
第62章 线索
星蓝咖啡馆。
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段人不多, 她一眼就找到了沈驰。
他穿着白色休闲衫坐在靠窗的位置，低敛眉目时安静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几乎就在同时，沈驰也看到了她。
“南秋。”他起身。
南秋怔了怔, 直到听到他问“喝点什么”, 她这才从物是人非的感叹中恢复过来, 坐下后几乎本能地来了一句：“燕麦拿铁。”
沈驰顿了顿，笑了下：“你的口味还是一直没变。”
“一杯燕麦拿铁，一杯卡布奇诺，谢谢。”他将手里的单子给了服务员。
“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沈驰是个儒雅温和的人。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与他的相处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但他们并不是普通同学——
她清醒的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和他见面已经很不妥了, 何况沈驰总是这样看着她。一想到他的身世和那些他为她做的事情, 对于他, 她心里就克制不住产生怜悯和歉意。
“最近还好吗？”他问，“我听说你换了工作。”
“嗯对。”她淡淡道。
“抱歉。”
“因为我妈……”
不想再想到那些人那些事情。
她摇头, 洒脱道：“不关你的事情, 还没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
“别这么说。”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们从前也不是这样的说话口气，南秋越聊越尴尬。
没办法再坐下去, 她稳了稳心神, 直切正题道：“刚刚你电话里说的, 我爸的案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我爸的死是不是有问题？”
“他不是自杀的？”她一口气问到了底。
她对爸爸的感情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从小那么疼爱她, 把她捧在手心里, 几乎对她有求必应，恨的是他又沾染赌博。但是她一直都不信他会死, 他不是那么没有责任感的人。
可她的猜测是一回事，警方的定案是另外一回事。
警方的结案材料上有尸检报告，她的爸爸符合高空坠亡的特征，是自杀的。
“是有些线索。”沈驰犹豫了一下。
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推到她面前：“我前不久接了一个案件，我这个当事人遭遇诈骗，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你爸也是其中一个受害人。”
资料是复印件。
这是南秋这样的当事人不可能拿到的。
她扫了一眼，点头道：“我爸当时是遭遇了诈骗。”
当时爸爸公司资金链断裂，急着想办法补救贷款，但是银行迟迟不放贷，最后没办法借了小额贷来应急，可没想到这会是个噩梦，借款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诈骗人员，他又一次入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上面的内容，蹙眉：“生前与北城雷家有债务纠纷，还受到过威胁？”
“是的。”
“雷家？”
南秋倏然抬起眼眸，看向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盛亦淮……”沈驰欲言又止。
南秋听到这里都明白了，声线一落：“你是想告诉我，盛亦淮和我爸爸的死有关？”
沈驰一怔，紧接着，他松了口气。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知道。”
“不过，”她斩钉截铁，“他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盛亦淮吗？
她的语气顷刻间变得这样凌厉，是觉得他说这些话在挑拨离间？
沈驰也知道自己没立场。
说这些，好像真的包藏多大的私心。
面前女孩的脾气从来不加遮掩。
事已至此，他顾不得她会怎样看待自己，还是说下去：“我不知道盛亦淮和你爸爸的死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北城雷家不简单，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他有关，你和他在一起非常危险。”
“沈驰！”
她忍无可忍。
平心而论，他们做个朋友可以。
但不代表他可以没有分寸地干涉她的生活。那还不如不见！
送咖啡的服务员见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地放下咖啡杯。
“你先听我说完。”
沈驰也站起身来，温声劝说。
这一番动静，咖啡馆的人都瞧着他们。
南秋忍着脾气坐下。
沈驰将那杯拉花拉得极好的咖啡送到她面前，细细说道：“在公安局调查我当事人案件时，因为两起案件有关联，我顺手要来了你爸的卷宗看了看。”
“漏洞百出。”
“所以，我怀疑你爸爸的死，不正常。”
甚至他做刑警的同学看到这些，都觉得结案结得非常潦草。
“比如说，叔叔在出事前，给你买了蛋糕和礼物，至少那个时候，他是没有轻生意愿的。”
“还有，他出事之后，蛋糕和礼物去了哪里？”
父亲去世的那天，她拿到舞蹈比赛冠军。
她嚷嚷着要一份礼物，父亲也是答应了的，可哪里知道，她最后等来的会是那样一个噩耗。刚才的情绪平复，她点头道：“其实，我也一直怀疑。”
只不过当时——
警察说没有别的原因，尸检报告也没有问题，劝她们早点签字也能让她爸入土为安。加上当时债务缠身，实在没有精力再要求警方往下查，就这样草草了结了。
沈驰的话给了她一些希望。
至少她的爸爸不是懦夫，不是故意把债务留给她们母女的！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说到底，这些都是她家的私事，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她颔首道：“我会调查清楚的。”
“北城雷家的情况很复杂，”沈驰知道她要走，语气也有些急，“我不知道他和你坦白了多少，但现在的容城很混乱，不少人在背地里调查他。”
“你要小心点。”
调查盛亦淮？
调查北城雷家？
这个雷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树大招风？
“我知道了。”
在他面前，她仍然保持着平静。
沈驰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她已经听不下去了，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你最近有看新闻吗？”他猝不及防来了这样一句。
“？”
沈驰对上她诧异的眼眸，停顿一下。
“容城要大降温，注意身体。”
“……嗯。”神经。
南秋没心思跟他多掰扯，离开咖啡馆。
沈驰目送她离开。
想到刚刚她冲自己发火时的样子，纪飞的话又回荡在耳边——你掺和进去干什么，没准人家根本不领情，反而觉得你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觉得你绿茶！如果你真的担心，那也不需要你亲自去，我让我雯雯给她提个醒就行了。
不过，他拒绝了。
他必须亲自见她一面。
***
打车回去的时候。
南秋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涌出来。
对于父亲的事，她当初有过这个怀疑，可惜没有任何证据。爸爸的死就像是一片阴霾笼罩着他们，虽然她和妈妈都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懦夫，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不是自杀的。
沈驰看过爸爸的卷宗。
他居然也认为爸爸的死非正常！！！
既然这样，前面的借高利贷、赌博，会不会也有问题？
经过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已经很后悔，也改过自新了，这样的错误，他怎么能再犯第二次，他明明就很爱他们的家庭，赚更多的钱，也只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好啊！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流泪，慌忙将车上的纸巾递过去给她。
“没事。”南秋擦了擦泪。
出租车停在培训中心的门口，她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就付钱下了车。
立在阳光下，南秋的心却宛若停留在阴霾里。
父亲死后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天仿佛都塌了一般。好在亲戚朋友甚至老师都帮了不少忙，才让她们母女在绝望中感受到了一丝生机。
淡忘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她根本不能控制情绪。
“南总，您怎么了？”
刚好有位老师提前下班，见她这样，慌忙关心两句。
南秋被这么一打岔，也觉得自己失态了。
她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摇头道：“家里发生点事情，不过没事了，你下班了？”
“对，我去接孩子。”
她这个培训机构实行弹性制工作时间，不用打卡，南秋看了下时间都快四点半了，点头道：“那你快去吧，路上慢点。”
“好的，南总拜拜！”
南秋看着她离开，深叹一口气转身进门。
回到办公室后却再也没有心思工作，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跟盛亦淮说这件事情，一方面她迫切地想问问雷家的事情，另一方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她见沈驰而生气。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他打个电话。
电话是响了十几秒才被接通，她听到了他略疲倦的声音：“秋秋，我在开会。”
“啊，那你忙。”南秋忙将电话挂掉。
仅在片刻后，他又打过来：“怎么挂掉了？”
“你不是在开会吗？”
他出差的这半个月，总时不时来个电话，问她适不适应现在的工作，不过这两天他应该是很忙，所以电话相对而言少了很多。
“你生气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换平日她可能还会跟他开开玩笑，当下因为父亲的事情，她也没有这种心情，只是道：“我生什么气啊？有那么敏感吗？快开会去吧，别累着。”
她还关心着自己……
盛亦淮才相信她的没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再过两天就回来。”
“真的吗？”
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电话里就说了父亲的事情，既然他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她也就不着急了，玩笑着道：“有给我买礼物吗？”
“当然。”
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清比较好。
南秋挂完电话后继续忙工作，下班时刚出门，发现小成在门口等着她。
“太太。”小成迎上来。
南秋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倏然见到他，她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盛总说现在天黑得早了，让我来接您回家。”
“接我？”
他怎么那么刻意？
联想到盛亦淮说的什么让她别胡思乱想。
她一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她去见沈驰的事情被他知道，不过也不至于吧，莫不是他派人监视她？
“那当然！”
小成为她拉开车门，笑嘻嘻道：“盛总那是关心您！”
前段时间怎么不让小成来接她，偏偏就今天。真监视她？她心头一凉，彻底不高兴了。
商务车渐渐穿过车流，往家的方向驶去。
南秋愈发坐立不安。
当时沈驰说话的那个语气……
她知道他那个人，有的时候说话还挺含蓄的。
当下在车里没忍住，她先问了问：“小成，你实话告诉我，北城雷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雷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63章 绯闻
“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横竖不是他该多嘴的事情, 这会儿，轮到小成不安了。
“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那也不是……”
“你们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好像真的有问题。”
南秋暗暗后悔，还不如直接问沈驰呢！
当下她不弄清楚晚上也会睡不着, 看他犹豫来犹豫去的, 干脆来一剂狠的：“盛亦淮现在在开会, 没空接电话，他让我问你。”
“这……”盛总都让他说了，他能不说吗！
稍微思索了下，他就都给交代了：“其实没什么，说到底盛总从来都没掺和进去过, 他是老太太亲自抚养长大的，雷总的那些事情, 他基本上都是不知情的。”
“雷总到底怎么回事？”
总不能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吧！
盛亦淮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也太恐怖了！
小成吞了口唾沫, 尽量美化一下：“雷总其实是个潇洒仗义的人，早些年在道上混, 手里也有一些势力, 在北城大家都要看他几分面子……”
“所以——”
“雷家涉/黑？”
“倒倒、倒也不是，”小成磕磕巴巴地说着, “雷总也就是开设一些娱乐场所, 绝对绝对没有干犯法的勾当。”
“至于他进去了几年, 那也是被仇人给阴了一把，一时气不过把人给重伤了, 出来之后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 雷家的势力早几年就已经散了……”
还进去过！
南秋听得直冒冷汗。
所以沈驰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雷家的确不是干正经营生的，底下有很多混混、流氓, 他们很可能四处放高利贷。
那爸爸……
南秋的沉默让小成害怕得很，小成本来也不是多会说话的人，这时候急得一脑门的汗，口不择言地补救道：“太太别太担心，那些仇家和敌对势力都在北城，离这里千里迢迢，他们不会找来的，另外，盛总虽然也是雷家的人，但真的没有参与过这些。”
“我知道了。”
“你开车。”
“噢！”
小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车窗外的一切都在往后退去。
南秋忽然感觉很可怕，怪不得盛亦淮从来不提雷家的事情。
……
回家的路变得那么漫长。
她控制不住自己回胡思乱想。
沈驰的话的确影响了她，她会冒出那么恐怖的念头。
身后太过安静，小成感觉自个儿后背的汗都要滴出来。
想了好一阵，他接着道：“有些事情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太太还是亲自问一问盛总吧，要是你们之间生出什么嫌隙，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不会，你放心！”
南秋不会去无端猜忌，宽慰他道：“该问的，我都会找他问清楚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小成悬着的心可算落下去了。
***
盛亦淮不在家，这是最烦的事情。
南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打开手机看了看，与他的聊天还停留在晚上七点多，他发来的那句话「晚上还要继续开会，你先睡吧」
「晚安」
这一看更加受不了。
他出差去，怎么还会大晚上开会？
想要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一点钟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一晚上没睡着。
次日早上九点钟，她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小成的车还没有到。
南秋在楼下等着，盛亦淮的视频突然打过来。
盛亦淮见她怏怏地坐在沙发上，这个点儿都还没上班，不安道：“秋秋，你没事吧？”
“不太好。”她心情糟糕透顶。
他迟疑了下，底气不足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
视频里的盛亦淮穿着衬衫和领带，面色有些焦灼。
虽然隔着屏幕，不过她还是看出他眼里的心虚和愧疚，她心头更凉了，准备同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些事情：“是啊，我都知道了。”
“所以呢！”她盯着他瞧，“你想解释点什么？”
盛亦淮顿住。
对着屏幕沉默了好一阵，他才解释道：“那件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也是知道内情的，没想到会被有心人散播出去，好借此机会打击公司。”
有心人？
是暗指沈驰吗？
南秋心里好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
这一刻，她都不敢相信电话那头的是盛亦淮。
她将手机移开了些许，忽然间情绪就像是绷不住，她想哭。
“秋秋，你怎么了？”
她将对准自己的镜头移开，盛亦淮一刹那间感受到了她的崩溃，急道：“不过，我已经通过媒体澄清了，我现在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你等我！”
“嗯……”
被他一说，她就更想哭了。
盛亦淮看不见她的脸，又听不见她的声音，明显慌了：“我后来真的没有再见过那个女明星，被拍到的那段视频，还是上次在车里的事情！”
“呜。”
“啊？”女明星？
南秋一怔，反问道：“什、什么？”
“这件事情我知道你很介意，但我真的和她没什么，”盛亦淮快疯了，“上次聚餐完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等会儿！”南秋凌乱了。
“盛亦淮，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和女明星？不是我爸的事吗？”
“你爸什么事？”
那边费心解释半天的盛亦淮也懵了。
“你不知道我爸的事情？”
刚刚还天崩地裂的情绪瞬间收住，南秋难以置信道：“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一个话题？”
“……”
南秋擦了擦眼角的泪，哭笑不得。
“我在跟你说我爸的事情啊，你怎么扯到女明星的身上？什么视频被散播出去了？”
“你和陆明意传绯闻吗？”
盛亦淮听到这里，愣了几秒：“你不知道热搜的事？”
“什么热搜？”
南秋平时也不刷微博，尤其是最近她还特别忙，哪有空去看什么娱乐消息？难道媒体捕风捉影，上次游艇聚餐被人拍到，就和盛亦淮传出绯闻？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
盛亦淮说到这里，脑子里嗡了一下：“你都不知道热搜的事情，那你在门口哭什么？”
“我、我哭了？”
对了，她是见完了沈驰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差，在培训机构的门口擦了把眼泪，还和下班的老师聊了几句。
“你有千里眼吗？”
“还是你监视我？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难道说……
他认识那老师，那位老师告诉盛亦淮的？
“我是看到媒体报道……”盛亦淮说不下去了。
她在门口哭的那一幕有照片有视频，再加上媒体夸大其词的文字，以至于他今早看到热搜的时候，简直天崩地裂，赶紧找记者澄清他和女明星的关系，结束后立马给她打视频电话，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场乌龙。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媒体？” 感觉跟他说话不在一个频道，南秋果断道：“先挂了，我看一下热搜。”
“不用看。”
“热搜已经下掉了。”
“我可以网页搜索啊！”南秋说着，挂掉了电话。
赶紧用手机查询了一下，果然在几个新闻频道上搜到了相关内容，标题还挺吸睛的。
#陆明意恋情曝光#
#当红女星陆明意与神秘男子在车内私会#
#陆明意男友疑是盛京集团总裁#
点开内容，里面有照片和视频。
第一张照片是盛亦淮打开车门的样子，高清图片。
第二张陆明意戴着墨镜和口罩，虽然如此遮掩，但懂的都懂，就是她本人不错。小助理还在旁边张望着。
南秋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盛亦淮刚刚为什么会那样解释！同时也明白了，沈驰为什么会问她，最近看新闻了没有！
这个家伙！！！
怪不得他突然冒出一句，容城降温。
当时还觉得他神经。
她挨个点开看了看。
大多文字编辑都是根据图文臆测来的。
然而拍摄的照片明显有问题。
盛亦淮坐的是驾驶位，陆明意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他后面，和盛亦淮之前说的谈事情对得上号。
因为微博热搜被下掉，关于这件事情的内容不多，一个页面后就什么都没了，她又好奇地点开关联词条，微博上的#盛京集团总裁本人回应#。
是一段简短的采访。
镜头前的盛亦淮西装革履，也是第一次在媒体面前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坦言和陆明意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希望媒体不要捕风捉影。
看衣装打扮，和刚刚视频里的他一样。
南秋听到这里，心情好多了。
但盛亦淮又说，什么媒体拍到她哭了的视频，她好奇地搜索了相关词条，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给雷死。
#盛京集团总裁夫人疑泪洒街头#
#豪门不是你想嫁就嫁#
#盛京集团总裁夫人身世大起底#
随手点开一张图片看了看——
就是她一手拿着纸巾，立在门口擦眼泪的那段。
配上盛亦淮“出轨”女明星的新闻，可还别说，她好像就真的是个豪门弃妇，泪洒大街。
她笑了半天，打电话给盛亦淮：“这也太乌龙了！什么媒体啊，胡乱造谣！”
“你真没事？”盛亦淮不确定道。
“没事，我昨天是因为我爸的事情，实在太难过了，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就在门口发泄了一阵，谁知道让这些无良媒体给拍了……”
南秋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很显然，盛亦淮还不知道她爸爸的事情，合着昨天她都白难过了，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她安慰他，“我这里没事，等你回来再说。”
“好。”他挂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她爸到底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难过，不过只要不是因为他和陆明意的绯闻，他也算是放心了。
***
南秋挂完电话，又把那些八卦给看了一遍。
这些个媒体还真是说得有模有样，她越看越乐。
刚到单位门口，她想到昨天擦眼泪那会，好像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偷拍，很显然对方在暗处盯梢。
不知道今天来了没有？
不急着进去，她立在门口四处看了看，便见一个魁梧的大汉向她走来。
那个私人保镖。
肯定是盛亦淮叫他来的。
来得正好！
南秋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过来点，跟他低低地说附近可能有人偷拍，等会过去抓……
“原来是你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冒出来的小成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她抬眸一看——
小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辆棕色面包车附近窜出来，用力拽着半开窗户的摄像头。
直接来了个人赃俱获。
第64章 记者
“误会, 误会啊！”
车里的人被吓得嗷嗷叫。
“你给我下来！”小成紧拽着不放松。
“别激动，我这就下来。”
“你轻点！”这个镜头价值不菲，要是这么给掰坏了，是没办法交差的, 拍照的记者慌忙松手求饶。
眼看这边偷拍的人被制住了, 南秋倒是不急着走过去, 而是拦在了一辆刚刚启动的车前。车里的人戴着墨镜，不难看出是个女孩子。
“余筝……”
事情真相大白。
“是我。”
余筝倒也不遮遮掩掩，打开了主驾驶的窗户。
找记者偷拍她，看她笑话，是余筝干得出来的事情, 只不过南秋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做。
还是一样的无耻下作。
“南秋，”余筝笑吟吟看着她, 眼里充斥着挑衅, “看来你这狐媚的妖法还是修炼不到位啊！”
她一手按在打开的窗户那, 一面阴阳怪气着：“盛亦淮都出轨了，你这个盛太太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余大小姐倒是关心我啊！”南秋唇角一勾。
她上前一步, 低低同她道：“我再坐不稳这个位置, 盛太太的身份也落不到你头上吧！你操什么心呢？”
“你！！！”
落不到她头上，这句话狠狠刺痛了余筝。
本来该跟盛亦淮相亲的人是她, 是南秋抢走了她盛太太的位置！
余筝本来想看她笑话却没看成, 刚刚还从新闻上看到, 盛亦淮说他结婚了，和陆明意什么关系都没有, 简直把她气得要死。
本想再让媒体拍点什么黑料, 好抹黑抹黑她，谁知道今天她就当心了, 还反杀一把把人给揪出来。
“大小姐！”
“管好你自己吧！”
南秋懒得理她，甩头就走。
“贱人！”余筝宛若一拳砸在棉花上，冷嗤道：“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与此同时，她听到那个抓着娱乐记者的大汉粗犷的声音：“110吗，平江路领航培训的门口，有人偷拍造谣……”
娱记是她找来的，要搅和进派出所这事就没完了，虽然不甘心，但余筝还是识时务地赶紧踩了油门跑路。
“哎！”
小成想追，但是没能追上。
“算了，”南秋拦住她，“追上也没什么用。”
——那头，大汉正在审问娱记。
南秋打开照相机一看，果然拍了不少她下车、还有她和保镖亲密的照片。
她瞥了眼对方，甚至都能想象到，这些照片如果被传回去加工一下，配点文字，不就成了盛京集团总裁夫人为报复新婚丈夫，与肌肉猛男街头亲密约会……
简直离谱！
110迅速出警，许多人都过来围观。
南秋一个电话过去，盛京集团里的律师顾问也来了，报警这种事情她没有亲自过去，继续回到单位上班。
单位的同事都见过盛亦淮，也知道南秋的身份不简单。
记忆里的小夫妻俩恩爱得很，哪知会被人拍到出轨这样的事情，对于清早爆出来南秋昨日泪洒大街的事儿，眼里纷纷露出同情的复杂目光。
尤其是昨天遇到南秋的那个老师，这会儿只想当透明人，其余人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她心情不好随便拿个人就开刀。
“好了。”
“都回去上班吧！”
南秋不在意她们的态度，继续回办公室上班。
这一忙就给忙到下午。
期间有合作伙伴过来商谈，她就将心思放到事业上。
为了冬令营的活动，南秋下午组织了一场会，同事们才发觉，似乎南秋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也纷纷松了口气。
刚刚散会，便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
而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就被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松开。”
他的力道之大，南秋差点被他勒死。
围观的老师们忍不住笑了。
“没事吧？”
盛亦淮一下松开她，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庞，她果然憔悴了很多。
“没事。”南秋注视着她。
盛亦淮似乎也没休息好，黑眼圈很重。
两人相互凝望着。
短短才分开半个月，就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张秘书跟着他下飞机就奔过来，见小两口还有那么多话要说，而大家都在围观，立即给他们一个散开的眼色，自己很知趣地去外面等。
“来里面说吧！”
大庭广众下，南秋也觉得不妥，赶紧将他给领回办公室。
才一关门，他就又从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她颈间呢喃着：“是我不好，没处理好这件事情，这才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没有委屈。”
南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就几张偷拍的照片，我才不信呢！”
“真的？”
“这有什么！”
自己曾经当过受害者，南秋不在意，反而安慰他。
“我大三的时候不也被人给拍了照片，说我在KTV醉酒跟某个男同学亲热，还上了校园论坛呢！其实压根什么事都没有，就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而已，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的，我才不在乎这些。”
“他们抹黑你了。”
“清者自清嘛！”南秋笑了一下，“再说，不看新闻的人根本不知道，对我也没有造成困扰，倒是你，被他们形容得像是个十足的渣男。”
盛亦淮松开她，沉声道：“这件事情，我定然会讨回一个公道的！”
“嗯！”南秋点头。
虽然不可能真的把那些人送进去，但小小惩戒一下，下次也好让人不敢再这样，不过考虑了一下，她到底是没有跟他说余筝参与的事情。
“那你昨天……”
他轻轻摸着她苍白的脸，忧心着：“为什么哭？”
“因为我爸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盛亦淮还不知道他爸爸的事情，但不能代表雷家和爸爸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正面对他的这一刻，她的心里还是害怕的。
“怎么了？”
面前的女孩红着眼眶，欲言又止，他心中猛然一颤，好似自己是个罪人，让她不开心，让她难过了，他低头，亲上去。
他的唇是温热的。
口腔中带着些许山楂糖的味道。
南秋跌靠在沙发里，感受到他的吻由浅入深。
很久都没有这样亲密的行为。
缠绵辗转间，她的呼吸也被动地跟着他急促起伏。
久旱逢甘霖，他的热情简直让她吃不消，要不是还在单位，她简直都要被他就地正法。片刻后她的理智找回来，推他：“别这样，在办公室呢！”
她眼里蒙着水雾，脸庞微微浮粉，愈发想让人欺负到底。
他咬住她的唇瓣：“我们合法的。”
南秋一听这话，捶了他一下：“不合时宜好吗！”
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南秋被他的话给搞得好羞耻，脸红道：“哪有人一回来就想着……”
“小别胜新婚。”
“讨厌！”
盛亦淮适可而止。
想到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他接着道：“怎么突然想起你爸？”
南秋还真被问住了，还没想好怎么说这件事情。
“我……”
如果遮遮掩掩的，会不会弄得像他和那个女明星一样，欲盖弥彰？
“其实，”她观察着他的神色，“我见了沈驰一面。”
“沈驰？”
“他告诉我，我爸极可能不是自杀的。”
“他告诉你？”
沈驰能这么好心？
盛亦淮说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情绪，与她预料中的一样。
她笑了笑，安抚他道：“他最近接了个诈骗案，和我爸的案子有关联，就顺手看了下卷宗，发现我爸的案情有点问题，结案很匆忙，很多疑点。”
“说实话……”
“我爸当年死得很蹊跷，我也一直有怀疑，只不过没有证据。”
“你一直怀疑？”好像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
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跟他说，而是背着他去见了前任。他心里莫名不舒服了。
“既然早就怀疑，为什么不来让我帮你查？”
“……”怎么说着说着，还有了一股胜负欲呢！
南秋忍住笑，看向他，嗫嚅道：“我不是担心你还怨着我爸吗？”
“人都死了。”
“恨还有什么意义。”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赌博输光家产的事情，南楚江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他在南家的这些年，他几乎是把他当亲儿子培养，有些事情也是手把手的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心里却早就把他当父亲，把南秋的妈妈当母亲。
发生那样的事。
他心里有多爱他们，后来就有多恨。
南秋知道他对这些还是介意的，但他一直努力释怀，否则就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这一刻，她心底里对他还是感激的，握住他的手，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会帮我查？”
“当然。”
她这样眼巴巴的表情触动了他的心，他莞尔道：“事情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你给我点时间！”
“好的。”
看来盛亦淮真的不知情。
她思考了好一阵，决定坦白一下，同他说道：“另外，我爸生前接到过几个电话，被人威胁，其中有人是雷家的……”
“雷家的？”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盛亦淮好像一下明白了她的焦虑。
他紧锁双眉，话音中带着锋芒。
“他告诉你的？”
第65章 醋意
“呃……”
这么一说, 弄得沈驰好像真的有私心。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跟沈驰没有关系，他只是好心帮忙，把他搅和进去就不对了。
她并不想制造他和沈驰的矛盾，忙道：“是根据当初留下的线索查到的, 我看到过档案的复印件。”
“嗯。”
刚才的怀疑只是瞬间的下意识行为, 稍微冷静下来, 就知道自己过分敏感了，尤其是提到沈驰，他真的酸了。
“我爸的死真的很蹊跷。”
“不管怎样，我都要查明真相！”
回想南秋说的话，他发现到一个很敏感的时间点, 坦然道：“雷叔五年前就去世了，他手底下的那些势力也在那个时候分散了。”
“这么说……”
雷叔都去世五年了, 她爸是两年前出的事情, 说明这件事情和雷叔没有关系。
盛亦淮点头, 接口道：“有可能是底下的人干的。”
他在北城的这些年，从未涉及到雷叔的事情中, 雷叔手底下的人并不会听他的, 不过要找个人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情，“具体的话, 我找人查一下。”
“好……”
知道他和爸爸的事情没有关系, 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可算移开了。
南秋看他低着头不说话, 以为他在考虑什么，就没有去打扰他。
等泡完茶送到他面前时, 他忽然抬眸, 问她：“沈驰什么时候找你的？”
她噗嗤笑出来。
“我以为你在想我爸案子，结果你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能吗？”盛他反问。
沈驰告诉她那些事情让他愈发气闷, 他的出现，难道就是用来讽刺他，他对她关心不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她在他身边坐下，忽然感觉他还挺可爱的。
盛亦淮语塞。
他知道他不该吃醋，但感情这种事情没法控制。
他就是小心眼了。
“我也是昨天才见的他。”
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见男人眼里有些微妙的醋意，她笑着解释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哭吗？就是见完他，知道我爸的事有问题，一时情绪失控，才会这样的……”
盛亦淮原本还酸着，在她提到这件事情时，无助的样子像把刀扎到了他的心口，他捉住她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她忽然想起些事情。
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她和盛亦淮照片的事情，沈驰某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她好像明白了：“上回他给我打电话，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抽烟，是在吃醋吗？”
“不是。”
他想都没想就答道。
“那你怎么不看着我眼睛？”还嘴硬呢！
想到她哭的那天，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那故作高深的表情，她乐了：“好好好，别的男生给我打电话，你不吃……”
醋字被他给堵在口中。
她跌进他怀里，感受他侵吞般的占有欲。
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气喘道：“你不还和人家女明星私会吗，那我还吃醋了呢！”
盛亦淮一僵，头皮发麻：“你不是说不在意吗？”
“那我和沈驰，你怎么就在意了！”
“你能在意，我就不能在意？什么逻辑嘛！”
生气是假的，她只是为了气气他。
他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在她耳边道：“在这里吵架‘不合时宜’，所以，我们回家说。”
“谁跟你回家！”
“那我抱你回去。”
身体一轻，她已经被她抱起来。
“盛亦淮！”南秋推搡半晌，还是没能下来，她急道：“我还上班呢！”
“那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我就放你下来。”
“先放我下来。”她只能先妥协。
等她站稳后，才看到盛亦淮拿起她桌上的手机和包，她脑门都要炸了——答应跟他回家，不答应他就抱她回家，这是在跟她商量吗！！！
“走吧！”他开门。
“过分！”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
***
与此同时，东元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外。
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地从过道里传来，莫说是抱着资料的员工被吓得一个激灵，就连原本在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几乎是本能地往楼梯间跑去，避免与来人撞个正着。
“唉哟。”
地上的水湿滑，来人走得又快，很正常地崴了脚。
“谁啊！会不会打扫！”尖锐的声音响彻过道。
员工们谁都是大气不敢出，都回到了自个儿的办公室避祸。
在南秋那碰了壁，余筝这会儿心情糟糕透顶，简直是谁来都会撞在她枪口上。没人搭理，余筝气冲冲地甩了下衣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爸爸！”
“公司里的保洁是不是对我有意见，知道我要来，故意把地上弄得这么滑！”余筝哼了一声，将包往她爸的桌上一搁，气愤道：“你要把她开了！”
“就一个保洁，扣她点钱好了，开了人家做什么！”
余坤虽然是个女儿奴，但这会儿心情不好，也就没纵着她。
余筝心里一咯噔，一下子看出些许端倪，也就没再作下去。
“爸爸你怎么了？”她绕到他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体贴道：“怎么今天愁眉苦脸的？”
余坤心里正烦着。
听到她这样问，冷不丁一拍桌子，发泄道：“这个盛亦淮是疯了不成，怎么如此针对我们集团？不计一切地抢我们好几个生意，看样子是想正面跟我们作对！”
“怎么回事？”
“上次不都还客客气气的吗？”
“是啊！”余坤也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来说他刚来容城，立稳脚跟才是正确选择，想不到居然这样剑走偏锋，像是要狠狠打压我们余氏产业。”
“怎么会这样……”余筝越说底气越不足。
第一反应是，盛亦淮是在帮南秋报仇，报复她这些年对南秋做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她爸爸是不知道的，她自然也不敢说，只是将错全都推到南秋身上：“我明白了，是南秋给她吹的枕边风，那狐狸精可厉害着呢！”
余坤没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盛亦淮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筝自己没有得到他，心里愈发鄙视南秋现在占有的一切：“他还跟我们公司的那个陆明意勾搭上，两个人光天化日在车里不知道干什么，被狗仔队给拍到了……”
“是吗？”
很显然，余坤并不知道这事。
余筝将微信工作组的截图拿给他，一边骂着：“这个陆明意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段位，仗着几部戏红了就想攀高枝，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们旗下的艺人，和盛亦淮勾在一起？”余坤面色瞬间严肃起来。
“对啊！她居然上了盛亦淮的车。”
余筝说着，立即将自己保存的视频打开给他看，一面道：“爸爸你看，她穿得骚里骚气的，明摆了是去勾/引盛亦淮、自荐枕席的！”
“不过盛亦淮今天澄清了。”
“说他已经结婚，和陆明意只是谈合作的。”
“我们家的艺人，和他谈合作？”余筝鄙视，“都把人给当傻子了不成！”
余坤听到这里，表情愈发凝重。
自己打开手机看了眼，除了盛亦淮的声明在上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绯闻的踪迹，他思忖了半刻，说道：“我知道了，筝筝，爸爸这里还有会要开，你先回家。”
“喔。”
余筝也不敢胡闹，只是心里愈发咽不下这口气。
***
小别胜新婚。
盛亦淮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下什么叫“更过分”。
刚刚挂上婚纱照的婚房里，大红色的婚床上，她被他欺负惨了，眼眶红彤彤的，身体更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盛亦淮圈着她，意犹未尽地咬着她的耳尖。
“别闹。”南秋实在怕了他。
她累得要命，倦倦道：“我昨晚都没睡着，让我睡会。”
“为什么睡不着？”他亲了下她打呵欠沁出的泪，想到昨晚她还不知道热搜的事情，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担心你爸的事情和我有关？”
“我知道肯定不会是你干的。”
“只是担心会跟雷叔有关，那我……”
雷家之于他有救命之恩，但对于她可是杀父之仇，那个时候，她和盛亦淮之间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走向。
“好在没事。”
她庆幸着，老天爷没有跟她开玩笑。
“所以，你昨天想的，是不是要怎样离开我？”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几许愠怒。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逃避是没有用的。”她从他腋下穿过紧紧抱住他，将头侧在他的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慰着她：“我没有那么幼稚。”
可他后怕。
他好不容易从茫茫人海里找到她。
好不容易与她在一起，结成了夫妻。
他不允许有任何事情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不许有任何万一。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
南秋发觉，他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患得患失，还不及说什么，她就又被他拉进被褥里，用事实证明了一下这件事情上他的霸道。
……
“为什么视频现在会被爆出来？”
被折腾了一圈洗了个澡，洗到一半忽然想到点事情，忙不迭穿好衣服出来：“陆明意是东元集团的艺人，现在被爆出来跟你接触，那不是明显有问题吗！”
“余坤会不会知道？”
“到时候反而先来对付你！”
“不会。”
现在已经脱不了身了，盛亦淮的处境自己知道。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他心疼入骨，风轻云淡道：“现在这种情况，他还不至于与我开战。”
“喔……”商圈里的事情她不懂。
看盛亦淮那般运筹帷幄的样子，还有盛京集团现在的根基，她还是对他很放心的。
“对了。”
“我们过几天，回趟北城，正好雷叔的忌日快到了。”
“好。”
北城啊！
那是未知的一个领域。
南秋以前对那所有的向往，都随着小成的话而幻灭。
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面对什么。
第66章 北城
与气候温和湿润的南方不一样, 十一月下旬的北方已经下雪，天气又干又冷。
起初南秋是很不适应的。
不过相对于不适应，下飞机的一刻，她更多的是对这片银装素裹世界的惊叹。
距离雷叔的忌日还有些天, 老宅此刻没有人, 盛亦淮看她那么喜欢, 便带着她在北城的景区玩了几天，看过了冰雕，尝试了滑雪，还泡了冰火两重天的温泉。
南秋简直都要乐不思蜀。
在此期间盛亦淮联系上了雷家的旧部。
找到了他想找的人，六爷。
雷鸣当年便是因为他的事情将人打伤进去了的。
现在雷鸣的势力散了后, 六爷成了道上那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正是有他的庇护, 雷家才在雷鸣去世后没有人敢动。
盛亦淮是恩人的养子。
对于他的求助, 六爷用了最短的时间就将犯案的小混混给找来, 收拾了一顿后直接送到他们面前。
知道当时要挟过的南楚江是盛亦淮的老丈人，这个混混冷汗直冒, 一五一十地都给交代了：“我们那会也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 但杀人这种事情，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看他这个样子, 盛亦淮知道他不敢。
混混继续说道：“那个人原先是要我们绑架他的, 不过虎哥和他没谈妥, 最后只在电话里恐吓恐吓。”
“绑架？”听到这人居然还想绑架父亲，南秋坐不住了。
“虎哥是谁？”
六爷介绍说了下, 虎哥就是他们这帮流氓的头头。
前两年因为参与了当地聚众斗殴发生人命的事, 和一帮兄弟全都进去了，而这个小混混胆子太小没敢去, 因此逃过一劫。
南秋瞧了眼盛亦淮。
居然还有人想买凶绑架？
这更让她相信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那……”
她稳了稳心神，问道：“你们说的雇主是谁？有姓名或者照片吗？”
“这这这……”这种事情道上是不能透露的，小混混看了眼六爷，六爷点了点头，他这才结结巴巴说：“我私下听虎哥说过，这个人在容城比较有身份，怕做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所以才千里迢迢找到北城的兄弟……”
容城比较有身份？
盛亦淮打断他：“姓什么？”
“姓余。”
“虎哥查过，给他汇款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字。”
看到他写在纸上的“余”字，南秋瞳孔紧缩，险些站不住了。盛亦淮扶住她，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这个人据说很有钱，在容城当地是知名的商人。”
“虎哥原本想用这件事情敲个一笔，所以我们就记住了这个姓，后来虎哥进去了，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话都说到这里，小混混干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倒出来，“本来这个雇主是打算让虎哥去杀人的，不过我们答应了雷总，绝对再不干这种勾当，对方就让我们改为恐吓。”
姓余，当地的富商……
直到六爷他们都走了之后，南秋都还怔怔地坐在原地，浑身冒冷汗。
买/凶/杀/人！
他们要杀他爸爸？
这个混混没有答应，他就又找了别人？？？
所以——
她爸爸的死，其实是余家的人干的！
……
盛亦淮将人送走。
南秋已经惊吓到天崩地裂。
“先别多想，我们去看守所找一下所谓的虎哥。”
盛亦淮看她脸色惨白，蹲在地上将她不住颤抖的手紧握着，给她底气：“如果真的是余坤干的，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怎么了？”
盛亦淮站起来，紧紧将她抱住。
“我害怕……”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
既然她爸爸是遭人杀害，那他赌博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别的原因？
“我爸和余家无冤无仇，连生意上都没有任何交集，”她哽咽着，“余坤要杀害我爸，那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
“盛亦淮，”她求救似的望着他，“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爸？”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非要跟余筝斗得你死我活。”
“是我把我爸害死的……”
“你别胡思乱想，”他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可她已经连动机都想到了。
她的爸爸为了给她讨一个公道，才想把余筝给送进去，余筝的爸爸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雇凶杀人？
好像一下子，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我们一起调查真相，”盛亦淮紧握她的手，“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再也没有任何游玩的心思。
南秋抱着膝坐在温泉酒店的床上，噩梦像是浪潮般吞噬她。
她太粗心了。
忽视了当时那么重要的节点。
余筝陷害她后，虽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她道歉，可背地里还在不断地挑衅羞辱她，甚至在沈驰及其他人面前惺惺作态，好像一直紧咬着不放的人是她。
她再次陷入舆论的风口。
父母看不下去，直接报了案。
期间余筝被传唤过几次，嚣张的态度才有所收敛。
但警方那边一直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对余筝采取什么刑事措施。
她的父母找了律师，想帮她讨回公道。
当时她忙着考试，父母也没有让她参与这些事情，所以她并不知道沈驰为她做的那些，更不知道得罪余家的父母，当时的处境多危险……
惊惧。
痛苦。
她夜不能寐。
盛亦淮看她这种样子，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只能给她时间稍微缓缓。
为了转移些注意力，他带她回了老宅。
雷家老宅位于郊区，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此刻大门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还没有熄火。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红色大衣的女子。
她戴着墨镜，波浪卷长发，一派职场精英的模样，然而，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壮大汉，直接让她的气场提到了一个高度。
“姐。”
盛亦淮率先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他姐？
南秋刷地一下瞧向盛亦淮。
——不是说姐姐和奶奶没回来吗？
还好昨天去商场带了点东西回来，不然就太失礼了。
女子闻声，将墨镜一摘。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扫过他们，最后落在盛亦淮脸上。
并没有姐弟许久未见时的热络，反而是那种不正常的清冷。再看盛亦淮，在她面前，他所有的气场全都收敛起来。
终于，女子开口了：“嘎哈呢！你还晓得回来！”
可能这里的方言有些喜感，听着怪好笑的，但南秋还是听出了些许不善的味道。
“你媳妇？”
注意到两个人手牵着手，女子的目光又寒了几分。
盛亦淮并未松手，而是带着南秋往前走了一步，介绍道：“嗯，我姐雷静，这是南秋。”
南秋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过换来的是雷静面无表情地“嗯”声。
她心头顿时一凉。
“你这是要去哪？”
看着门口的车，盛亦淮有心化解尴尬。
“出去吃饭。”
目光自始至终没多看一眼南秋，也没有想多和盛亦淮说话的意思，雷静自顾自上车，关上门就走了。
盛亦淮没想到她还没消气。
半年前，他决定来容城发展时，他们就吵了一架，后来又听说他要拿户口本跟南秋结婚，更是气得骂了他一顿。但拗不过他的坚持，又有奶奶袒护，她终究没能阻止得了他。
生怕南秋会多想，不爱解释的人破天荒地解释了一下：“她就是这种个性，估计是被奶奶逼着相亲了。”
“没事。”雷家不待见她，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说到底，雷静没有直接当面骂她和他们家，其实已经很客气了。
他姐姐如此……
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
“我带你去见奶奶。”
看她迟疑，他拉着她进门，一面安慰：“放心吧！”
再低落，也没有父亲的事情对她打击大。
南秋没多说什么，紧跟着他。
老宅的暖室之中。
一个发丝皆白的老太太正弯着腰插花，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旗袍，发上插着一根雕琢精美的翡翠簪子，耳朵和脖子上也都戴着同款的玉饰，优雅极了。
“奶奶。”
盛亦淮拉着南秋上前。
“小淮？”老太太惊讶回头，“你回来了！”
“还把媳妇给带回来了？”太太端详着他身侧的南秋。
女孩长相漂亮大气，属于那种让人一眼惊艳型的。
她静静立在盛亦淮的身边，美丽却不招摇，性子分明看着很是柔和。只不过初来乍到，可能身体不适宜北方，她的面色微微苍白，身体瞧着有些孱弱。
对上老太太充满善意的眸子，她一下子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外婆，刚刚心里的那些忐忑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应了声，笑说道：“是叫南秋吧。”
“来，坐。”
南秋顺着她的手势坐下来。
盛亦淮见奶奶是发自肺腑的喜欢，心里的石头落地，转而问她：“奶奶，你们不是定了下周的机票吗？”
“是小静。”
“她说有点急事要回来，就改了时间。”
小静——
说的是刚刚遇到的姐姐吧？
盛亦淮顿了一下。
但很快从这件事情中恢复过来，关心了下老人的身体。
老太太说没事。
祖孙俩叙着旧，老太太怕会冷落南秋，话锋一转，落回她身上：“刚到北方，是不是一下子很难适应这里的天气？”
“有点。”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雪。”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是啊，南方一向雨水比较多，雪倒是很难得遇上。”
盛亦淮给她倒了温水，坐下解释道：“奶奶是南方人，与爷爷结婚后才来的北方。”
“奶奶是南方人？”
她接过盛亦淮递来的茶杯，瞧向面前和蔼的老太太。
老太太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优雅知性，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让人很舒服，没有一点北方的口音。话音温温软软的确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与他们刚刚遇到的雷静完全不一样。
“我老家是苏城的。”奶奶笑着说道。
“苏城？那不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下瞧向盛亦淮。
盛亦淮点头，接着说道：“当年奶奶带着雷叔回苏城探亲，这才刚好遇到了我。”
“奶奶，”总归还是说到这件事情上，南秋站起身来，郑重道：“谢谢你们！我妈也特地交代我，如果有一日我来了北城，一定要亲自向恩人道谢！”
“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说这样的话。”
老太太托住她，说道：“能遇到小淮这孩子，也是我们家的福气，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小两口能够走到一起，也是莫大的缘分，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
她抓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原本我还担心着他的婚事，现在好，你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我也放心。”
盛亦淮与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笑看着她，仿佛在说，先前是不是多虑了。
南秋抿唇一笑，面上浮现一片绯红。
“你们坐一会。”
“我让刘妈去准备一下饭菜，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
老太太看两个人俨然新婚不好意思，立即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在她走后，南秋长出一口气，方才在见到雷静后的压抑，也一扫而空。
“这是雷家的祖宅。”
盛亦淮带着她四处看，一边介绍着：“爷爷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姑姑们远嫁，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我初中高中都住在这里，可以说是奶奶把我带大的。”
“这是我房间。”
许久没回来过，房间依然打扫得一尘不染。
房间简约干净，只在墙上贴着一张海报，床单的色调和容城屋里的是一样的。
他拉着她进来，打开床头柜，抽出了里面的一个夹页，是一张张塑封过但仍然泛黄甚至色彩模糊了的画，小孩子的涂鸦。
“这是……”
画上有房子有花草，还有一颗红彤彤的太阳，蘑菇屋前的草地上，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男孩子手里画着风车，女孩子的手里画着糖葫芦，后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一家人”。
他没理由会收藏这个东西。
南秋震惊道：“该不会是我画的吧？”
“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也就是在出事的前几天，她画了这样一幅画送给他，还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等哥哥生日的时候，要买一个很大的蛋糕。
可惜他没有吃到那个蛋糕，整个人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在北城养好身体之后，回过家一趟。”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光了，家具也被砸得一塌糊涂，我找回自己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了这张画，另外——”
他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编织框。
框子里放着一些玩具，一个少了只胳膊的洋娃娃，一个七彩的风车，还有几个已经褪尽颜色的画。这些都是他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的。
“都是我的？”
可能当时真的太小，对这些她完全没有印象。
倒是在家里出事的节点，家里被人打砸，哥哥意外“身亡”，母亲整日的哭……有时细细回想起来，还是能够想到一些和哥哥相处的日常，但是不太多。
“是你的。”
“包括那只青蛙。”
说到这里，南秋才想起来，他的办公桌上有只会跳啊跳的青蛙。
“我看到这些，就想着总有一日，我会再见到你的，”说着，他苦笑了下：“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果然，她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对不起。”她歉疚。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他看着她，“是我没有说清。”
这些东西是支撑着他在一个陌生地方坚强下去，也是改变他们命运的一份牵绊，因为这些，他想要找到她，想再见她。
——只不过，结婚的事情他从前并没有想过。
而是在容城见到她，认识她，接触她之后，他不自觉动了心，真的准备跟她走下去。
“想不到会一别怎么多年。”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认真道：“以后我都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
夜间的雪簌簌落着，外面都是冰天雪地。
屋中开着暖气根本不冷，可还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南秋辗转来去依然睡不着。
雷静的一通电话，让盛亦淮一个激灵。
知道肯定没好事，他安抚她一阵，就披上外衣出去了。
此刻，雷静已经到了客厅。
她发梢上还沾着雪珠，浑身冒着寒气。
“找六爷，你想做什么？”
雷静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此刻声音冷若淬冰。
“……”
这就是她们提前回来的原因吧！
看着对方发上的雪，还有些发白的面容，盛亦淮隐隐有些内疚。
他知道她的性格。
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所以说，你非要查这件事情不可？”
听完他说的不止是要调查南楚江的死，还要对付容城的余氏，雷静的脸色更难看了。
“嗯。”盛亦淮挑明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将凶手绳之以法？”雷静冷嗤一声，“你是警察还是法官，这种事情轮得到你做？”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有。”
“我很清醒。”
“清醒？”雷静在他身侧转了两圈，恨铁不成钢，“你在北城打拼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基业，就因为她，你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只身去了容城，现在又要去跟余家斗个鱼死网破，你是吃错了药还是昏了头，非要往死胡同里钻！”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盛亦淮站起身来，坚定道：“为了她，我愿意。”
“啪——”
雷静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别忘了！”
“你这条命是我爸救的，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雷家给的，我不许你这样做！”
雷静盯着他的眼睛，话音不容商量。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断了念头！”
“容城那边的公司我会派人去交接，你就给我留在北城，哪儿都不准去！”
第67章 私聊
“姐……”
“不准跟我谈条件！”
雷静说完转身就要走。
盛亦淮实在吃不消她这份强势, 叫住她。
“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雷叔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感谢雷家这些年对我的栽培，”他自顾自说着, “所以不管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 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但是这一次，我也想拼尽全力——为我自己。”
为自己……
雷静长长的指甲嵌在掌心里，险些折断。
“奶奶怎么办？”
她倏然转过身来，话音依然犀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跟她交代？”
“所以我没打算瞒着你去做这件事情。”
“混蛋！”雷静气急败坏。
然而他仍是无动于衷, 一派任她发泄的样子，她气地扯住他的衣领。
盛亦淮握住她的手腕, 认真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
“余家在容城什么地位你不知道？”
“我心里有数。”
“放心吧！”
见雷静还欲说些什么, 他颔首道：“你早点休息, 我先回房了。”
“盛亦淮，你给我站住！”
而他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一直眼睁睁看着对方从眼前消失, 她才无奈地骂了一句：“臭小子！”
“要不是答应了爸, 我非打断你的腿！”
“还容城……”
“能让你出一步北城，我跟你姓！”
***
“怎么了？？”
盛亦淮一出客厅, 就在拐角的地方遇见南秋, 她环住他的胳膊, 低低地问着。
他是没打算让她来的，不过南秋也不是甘心在那等着的人。她就这么摸索着找过来, 刚刚他们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倒是听到了雷静气急败坏让他站住的声音，不过他没听就是了。
“没事。”
雷静是雷叔唯一的女儿, 会过问这些事情也正常。
当下走廊里灯光昏暗，南秋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只是环着他的胳膊，一面与他说道：“这么晚了，她还冒着雪跑回来，很担心你吧！”
“嗯。”
“你跑出来干什么？”拉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罩在里面，他转移话题到她身上，“后天就要走了，别冻感冒了。”
“我没那么娇弱。”
南秋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头微微靠着他：“只是担心你。”
“在我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是。”在他家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南秋歪了歪头。
内心犹豫了好一阵，她还是说道：“你跟我结婚的事情，她其实很反对的是吧？”
下午跟奶奶聊天，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点内情。
初次见面时雷静对她的敌意重重，加上刚刚那种口气，婆文海棠废文都在抠抠裙似贰耳2五久一四其显然她的反对意见还很大，但她今天晚上特地跑一趟，她不安：“找你什么事情？”
“找六爷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他们从来不准我干涉这些事情。”
“这样吗？”她并不信，“她知不知道你在调查我爸的事情？她会不会……”
“没说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
没让南秋继续说下去。
他止步在门口，柔声道：“好了，你进去吧！我在外面抽支烟。”
***
这边，沈驰正在律所忙工作。
私人电话突然响起来，瞥了一眼，他立即起身走出去。
“沈驰，你还在查南秋她爸的事吗？”
得到沈驰确定的答复，对方忙道：“听我一句劝，这案子可千万别再查了！”
“什么意思？”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大学同学荆鹏，在容城公安局刑警大队上班，之前南秋她爸案卷的事情，也多亏荆鹏帮忙。听了这话，他心头倏然一沉。
“上面不让查。”
“哎呀，”荆鹏再透了个底，“我们被误导了，她爸的事和雷家无关。”
“昨天晚上和我师父喝酒，这不是想着你的嘱托吗，我就想顺口问问这件事，我师父瞬间面色严肃，就这样告诉我，别查。”
“……”
上面不让查。上面。
他当然知道他这话指的什么意思。
“沈驰，我是拿你当兄弟，你听我的不会错的，”荆鹏不放心，“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了。”沈驰险些站不住。
南秋她爸爸的死和雷家无关，反而……
“喂？喂喂！”
荆鹏听不到他说话，在电话那头叫着。
“哦，信号不好。”他深吸两口气。
稍微缓过神来，他道：“如果南秋电话问你，别说漏嘴，拜托了。”
“知道知道！”
沈驰挂完电话立在走廊，看着下着雨的容城，心头宛若被浇了个彻底。
所以，其实罪魁祸首是他吗？
因为他，她才和余筝有交集有矛盾。
也是因为他，他们才会被余家给算计上。
是他毁了她一家啊！
沈驰紧握住不锈钢的栏杆，浑身发抖。
***
雷静回家后，气氛变得微妙多了。
南秋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不过在盛亦淮和老人家面前，她始终没有过多刁难她，加上很快就回容城了，她也没有再去多想什么。
下午盛亦淮在屋里开视频会议。
南秋原本是陪着老人在屋里修剪花枝的，不过雷静直接找来，说要跟她聊几句。
就在客厅。
南秋顺着她的手势坐下来。
雷静的气场很强，比盛亦淮更强，坐在她的对面，南秋能够感觉到十足的压迫。
因不清楚她要说什么，她敛了敛心神。
“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雷静说着坐下来，直说正题：“你对盛亦淮，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喜欢，还是歉疚？”
“喜欢。”她想也没想就答道。
见到雷静眼里的一丝诧异，南秋接着说道：“早在我知道他的身世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他了，后来我知道他的身世之后，便多了一份愧疚，只想以后对他更好。”
她看着默然不语的雷静，继续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和他的这段关系有些许荒唐，但我对他是真心的。”
雷静依然没表现出什么反应，这让南秋有些不安。
仅过了片刻，雷静开口了，却将话题拉回到盛亦淮身上：“十九年前的那个傍晚，我爸将他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南秋听到这里的时候，手紧紧一握。
同时，她又在想，雷静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
雷静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好在他命大。”
“但因为感染了严重的肺炎，他被送到医院后依然昏迷不醒，最后没有办法，我爸只能带回京北医院救治，最后虽然保住一条命，但却落下了哮喘的后遗症。”
“就算病成这样，他也不管不顾地要回去看一看。”
“呵，”她冷笑一下，眼底有些许讥诮，“可是回去之后，人去楼空，你们大概不会想到他那个时候的心情。”
“……”南秋眼眶微红。
她想要解释，可也知道此刻她不管说什么都很苍白。
“起初的几年，他不适应北方的环境，哮喘时不时就发作，一住院就是大半个月，我们甚至都怀疑，他能不能活到成年。”
“万幸他最后好起来了。”
“但这十九年来，他过得并不开心。”
“我们都知道，他的心结就是你们家，所以他说要回到容城去看看，我们也并未阻拦。”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和你结婚。”
她知道南秋幼年时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代表什么，因此知道他们要结婚的时候，不止觉得他儿戏，甚至觉得他变/态。
南秋自己也没想到。
她只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对她不错，百般纵容，谁知道他会是她“哥哥”，对于知道内情的雷静，南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他长大了，他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可能左右他的人生，”雷静说着顿了下，“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涉险，何况——”
“人死不能复生。”
“这件事情你们放弃吧！”
雷静实在很强势，南秋听到这里，情绪一下子上来：“抱歉，恕我不能赞同你的话。”
“人死是不能复生，但我也只是为了给我父亲讨一个公道！”
“当然，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能理解，”话不投机半句多，南秋说着站起身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对她而言，雷静会是什么表情，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从大厅里走出去，看着漫天纷飞的雪花，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咳咳咳。”
“老太太，您可进去坐着吧！”
“这天儿太冷了。”
听到说话声时，南秋才朝着花房那看去，老太太蹒跚着步伐，按着心口靠在门边休息，喘得有些费力，保姆立在她的身旁，满脸都是急切。
“没事……”
“帮我倒口热水来。”
老太太被搀扶着坐下。
保姆立即到饮水机处，给她接了些水。
南秋看到老太太面色煞白地按着心口，上前帮她顺着心口：“怎么样了，奶奶？”
她泛红的眼眶泄露了些许情绪，老太太微怔，轻轻地摸了摸她柔顺发凉的发丝，微笑着说道：“没事，都是一些老毛病。”
南秋侍奉她喝了些热水。
待见到老太太气色好转一点，她方才松了口气。
南秋黯了黯眼眸。
不得不承认，雷静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奶奶的身体禁不住任何打击，如果盛亦淮因为帮她调查余家出了什么事情，那她罪该万死。
她也不想毁了他！
可她也有她的立场。
明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遭人杀害，还是为了她，她怎么做到置之不理？
深吸一口气。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68章 孩子
容城在下着小雨。
从机场回到家后, 南秋一颗漂泊的心方安定下来。
盛亦淮没再提起过雷家，南秋也没有说过雷静找过她的事情，看样子他也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如同从前那般，按部就班地上下着班。
次日, 南秋在单位忙完, 给闺蜜赵知晴打了个电话。
“什么！！！”
“你要找私家侦探？”那头的赵知晴诧异着, “怎么回事？你家盛亦淮怎么了？”
一般找私家侦探大多数是为了感情的事情，怀疑妻子/丈夫出轨调查证据来的，南秋好端端地要找这些，不能怪她会想歪。
“不是。”
“我想调查的人是余坤。”
“余坤？”赵知晴顿了顿，猜测着：“因为余筝？”
“啊对了, 上次你们家盛亦淮和女明星的热搜，不会是她干的吧？”
“是的。”
父亲的死和余家有关这件事情牵扯太大, 南秋并不敢告诉她全部, 只是简短地在手机这头说了一下自己和余筝的恩怨, 表示自己想拿捏住他们的把柄。
“余筝这疯婆娘！！！”
赵知晴在那头义愤填膺，也想尽力帮她一把, 告诉她道：“你等着啊, 我去找我爸问问。”
“好。”
“不对啊，秋秋！”
“这件事情你们家盛亦淮知道吗？”
盛亦淮可是盛京集团的老总啊, 财力人脉都有, 犯不着在她这儿问私家侦探？
赵知晴很聪明,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她道：“余家在容城背景复杂, 你找人调查他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你不会是瞒着盛亦淮的吧？”
“他最近很忙。”
“我也不想让他分心。”
只能暂时将盛亦淮撇开, 否则将他卷进去，是太危险了。
“我觉得你应该跟他商量一下。”
“有道是夫妻齐心, 其利断金嘛！”赵知晴劝说着。
“我知道，”南秋暂时答应，“先找你们问问有没有什么渠道。”
“……”
赵知晴想了下，说道：“我去问问我爸妈，他们可能知道。”
“好。”
“回头请你吃饭。”
赵知情与她叙了会旧，乐呵呵地告诉她一些秘闻：“对了，我听我爸说啊，你老公可厉害了，接连抢了东元集团几大项目，搞得余家元气大伤啊，最近我在商场还遇到余筝，她那气焰都没那么嚣张了，简直笑死我！”
“是吗……”
盛亦淮果真为了她对付余家！
根本谈不上高兴，她此刻甚至背心里冒冷汗。
“真的真的！”
“你老公来之前，余家的东元集团稳坐第一把交椅。”
“盛京集团被他们那个败家老板搞得要破产，都差点被余家吞并，但阴差阳错被你老公给收购了，你看，才半年多时间，盛京集团不止被盘活了，今年的业绩甚至都要赶超东元集团了，你就说你老公厉不厉害吧！”
“我爸说，他可真是个商业鬼才，眼光独到！”
“外面传得太夸张，你听听就算了。”南秋越听越害怕。
见赵知情还要说什么，她直接打住话题：“我要去开会了，私家侦探的事情，就拜托你问问叔叔。”
“没问题！”
挂完电话之后，南秋茫然坐了好一会。
雷静的话又在耳边徘徊，她不得不开始担心盛亦淮的处境。
他太锋芒毕露了！
这样对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南秋心神不宁地下了班，是小成开车来接她的。
自从上回遇到被偷拍的事情后，都是小成负责接送她，南秋抗议过几次，无效。
回到家，盛亦淮在客厅里打电话，在交代工作上的相关事宜。
他平时真的非常忙，原本是早出晚归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早早地回家陪她吃完饭，然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加班到半夜……
她走过去，从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后心。
盛亦淮迅速挂掉电话，伸手握住南秋的手，发觉她的手冷得厉害，他一把将她拉着坐在沙发上。
南秋跌坐在他腿上，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盛亦淮看着她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克制不住含住她嫣红的唇。
“别闹……”
阿姨还在厨房里忙着。
他喜欢趁虚而入，喜欢看她窘迫害怕的样子。
盛亦淮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身后，一面更为肆意地索取着她口中的甘甜。
隐约听到饭厅里传来阿姨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南秋羞得脸红。
费力挣扎开来，她看着他唇边沾染的口红，意犹未尽的样子，难为情道：“有人呢，别这样……”
“这有什么。”
盛亦淮根本不在意，只是放松地扯了扯衬衫衣领。
在北城时长辈在，她们之间总是保持着些许距离，好不容易回到家有了独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不免想要放肆一些。
“我去洗个手。”
听到阿姨叫他们吃饭了，南秋赶紧跑进卫生间，口红果然被他给亲花了，凌乱的很。
她连忙擦了擦。
回来的时候，看到盛亦淮的唇角处还有点口红印记，乐得她弯了眼眸。
盛亦淮倒是没在意这些，将筷子递给她。
在自己的家里，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吃饭也是极为放松的状态。
“最近公司很忙吧？”
吃饭的间隙，她先问问集团的事情。
“还好，”盛亦淮的手一顿，凝视着欲言又止的她，“怎么了？”
“我听说，东元集团最近连丢了好几个项目……”她犹犹豫豫地说着，“咱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盛亦淮没想到她这么快知道这些事情，笑了一下说道：“商场如战场，从来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有好的项目谁不想抢？盛京集团要发展壮大，不主动出击是不行的，你难道觉得，东元集团会让着我们？”
“这……”这些事情她确实不懂。
盛亦淮知道她的担忧，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有我。”
盛亦淮总是这样，将一切安排的很妥帖，从来不让人操心，同时这个人也很有想法，一般是很难让他取消什么决定的。
南秋没有继续再纠缠这件事情，只是提醒他：“余家在容城根基太深，余坤这个人心狠手辣，你要小心一点。”
“放心。”
盛亦淮点头，拿起纸巾将她唇边擦了擦。
“对了，我爸那个事情，先缓缓吧！”她试探他的口风。
“为什么？”
“我担心我妈身体。”
“反正当前也没什么线索，”她握住他的手，“这件事情先放放吧！我也想缓一缓。”
他不说话。
南秋知道他心里有主意，继续说道：“妈妈去外婆家也有段时日了，虽然她说已经在县医院复查过，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我想去接她回来，让教授再帮忙看看。”
“好。”盛亦淮收神，“我们一起去接。”
他亲自去接。
南秋心里很高兴。
盛亦淮是和妈妈相认了，关系却变得更尴尬。
现在她和盛亦淮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她也希望早点缓和他和妈妈的关系。
如果妈妈能听到他叫一声“妈”，心里应该会更高兴吧，南秋正在想着这些“非分”的念头，微信电话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是赵知晴。
南秋没急着接电话，反而撞上盛亦淮充满疑惑的目光。
她怔了怔，只好接通电话喂了一声，拿起水杯到饮水机那。
“秋秋，有消息了！”
“我爸说这个人是容城一个还挺出名的私家侦探，开价很贵，但厉害也是挺厉害的。”
“之前那个男明星陆涛家暴出轨的事儿嘛，就是他给提供的证据。”
“哦。”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不敢让盛亦淮瞧出端倪。
这个男明星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两三年前还闹得挺大的，他仗着名气家暴哺乳期的妻子、转移财产，还制造舆论，想让妻子净身出户，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个事情的真相被媒体爆出来，最后俩人离婚，男明星也身败名裂。
“我知道你也不缺钱，不过他跟我爸认识，说是价格可以优惠。”
“现在我把号码发给你，你自己跟他谈一下。”
“好。”南秋道谢。
她发来了号码，是个省会开头的号码。
对方叫韩壹，不知道真名假名。
她立即存了号，并把赵知晴的这个聊天记录删了，回到桌边主动解释：“她问问最近的事情，想约我出去吃饭。”
盛亦淮没怀疑。
晚饭后他回到书房忙工作，南秋则是抱着猫玩了一会。
看到猫窝和沙发上有掉的猫毛，猫毛会加重刺激，她想了想将猫放下，回去洗了个澡，回到新房里。
“你好，是韩先生吗？”
终于还是忍不住，她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方愣了一下，问她是谁。
南秋直接报上了赵知晴父亲的名字，说是他介绍的，对方的语气瞬间客气起来。
余坤到底身份不一般，她暂时还没敢说自己调查的内容，先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想麻烦您帮忙调查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聊一下。”
“后天吧！”
“你加我一下微信。”
“就这个电话号码吗？”
“对。”
南秋挂完电话加了对方，对方很快同意。
事情比她想的要顺利。
南秋原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高高兴兴地从床上起来，准备去给盛亦淮倒水，结果刚一打开门，就和盛亦淮打了个照面。她心里一咯噔。
“你……忙好了？”
盛亦淮会出现在门口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不确定他刚才听见没有，因此格外心虚。
他关上门，坐回外侧的被窝里，娴熟地揽住她的腰肢。
南秋将头枕在他的心口，听得见他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不由仰头看着他。
男人喉结突兀，有种莫名的诱/惑。
兴许是察觉到了窥视，男人的目光与她蓦地一撞，像是迸溅出了火星子，他低下头来与她唇齿纠缠。
气息交渡，他的呼吸声微颤。
“秋秋……”
衣扣被他解开三颗，忽然而来的冷意让她一抖。
他迷乱地将她衣服褪下，噬咬在她敏感的颈间，听到她齿间的呢喃，他吻住她的耳垂，低低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南秋僵住。
在一起那么多次，几乎都是做了措施的。
“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情？”
他很反常，她怀疑他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可是又不敢直接问。
盛亦淮却与她十指紧扣，不以为意道：“我们结婚这么久，要孩子不很正常？”
“还是你不想有我的孩子？”
“不是。”现在事情一大堆，哪有空要孩子！
发觉他要误会什么，她同他商量：“我是还没做好准备，要不再等等？”
“你以为一次就有的？”
南秋觉得他太心急，他却在她耳边低声蛊惑：“多试几次。”
第69章 还债
有些事情仍在偷偷摸摸进行。
到了约定的日子, 南秋见到了这个传闻中非常厉害的私家侦探。
“韩先生？”她起身。
对方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看着一派职场精英的样子，南秋微微诧异。
韩壹点头。
南秋请他坐下，让服务员上了咖啡。
韩壹看着优雅斯文, 不过他额前碎发下的那双眼睛, 亮得过分了, 好像只看一眼，就能够洞察人心。
南秋居然被他看得紧张起来。
“你要调查什么事情？”
都是熟人介绍的，他就没绕弯子。
南秋看着他，直言道：“我想调查的人，是东元集团的董事长余坤。”
“余坤……”
韩壹思忖了下, 慢悠悠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还哪方面？？？
南秋被他这种审视的目光看得一咯噔，好像她和余坤有点那种关系, 连忙解释：“不是, 您别误会。余坤涉/黑, 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想找到证据。”
“可以。”
韩壹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写了一个数字, 对她道：“先付20%的定金。”
——上来就要钱！
南秋从前也未接触过这样的人, 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但这个私家侦探是赵知晴的爸爸介绍的, 应该不可能骗她。
“好。”算了下也不贵！
她的积蓄完全可以支付, 也免得因为没钱要动用盛亦淮给她的那张卡, 到时候横生枝节。
“大概要等多久？”
她不想盛亦淮参与进来，自然是越早有消息越好。
“不好说。”韩壹喝了口咖啡, “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调查这样的人, 可没那么容易，少则十几天, 多则几个月。有消息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还几个月！！！
这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用人不疑，何况还是熟人介绍的。
余坤在容城盘根错节，要得到他涉/黑的证据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安慰着自己。
“行！”
两人又坐着稍微说了一些内容。
南秋把她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且期待着他能够早日给她线索。
韩壹一直是一种运筹帷幄的状态。
这让她逐渐放了心。
***
这几天以来，她的心情也一直都不错。
但秘密进行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让她提心吊胆的。
每回有电话过来她都会抢先一步接，生怕是韩壹打来的，生怕盛亦淮起疑，他把侦探的备注改成了韩老板。
“你怎么了？”
“最近紧张兮兮的？”
盛亦淮在客厅里看手机，见她一脸落寞地回来，不免生出好奇。
南秋也觉得自己过分敏感，盛亦淮投来那样的目光，她心中一合计，语气尽量自然道：“下午谈的一单生意，还以为是给我回复呢，结果是个骚扰电话。”
“工作狂。”
他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将她冰凉的手放在外套的里面，一边帮她暖一边道：“你才接手不久，不用那么大压力，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手被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温热的皮肤下，是一颗炙热跳动的心。
他总是那么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南秋也希望能有一天能够保护他。
“知道啦！”
她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盛亦淮一手扣住她的腰，一面静静地凝视着她。
南秋被他看得怪心虚的。
“对了！”她移开目光。
“我想后天去一下外婆家，把药给我妈送过去。”
这半个月来她是有点神经兮兮的，盛亦淮是个敏锐的人，就怕什么时候不慎露出马脚，那先前一切都白费了。
知道他这几天非常忙，她特地挑了这个时候去探望母亲，刚好与他分开几天。
“晚几天行吗？”
他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呢喃着道：“我们这几天在开董事会。”说过要陪她去的，不能食言。
“我妈那药快吃完了，我准备后天就去了。”
她难得主动亲了亲他耳朵，见他目光一震，她继续给他灌迷魂汤：“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公司里的事情很重要，外婆家我自己去就行了，等回来的时候你再来接吧。”
“好。”
“那让小成送你。”
“我要多住几天。”小成在不合适的。
“我不开车，坐高铁过去，到那了让我哥来接我，这下放心了吧！”
“……嗯。”
她难得这样乖巧，盛亦淮被她的甜言蜜语哄得很开心：“早点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
“也就住个几天就回来。”
“几天？”
他一下子将她抱到腿上，捏了捏她的腰。
她闷哼一下。
环着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边送上一份香吻。
***
南秋顺顺利利地回到外婆家。
许久没见母亲，总觉得她又消瘦不少，头发里也多了许多白发。南秋鼻头一酸。
不过胡淑云更多的是关心盛亦淮怎么没来。
南秋解释了一下原因，看到妈妈眼里的落寞，她环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妈，你也不能总想着他吧，你闺女来了，你好歹高兴点呀！”
“你这孩子……”胡淑云转笑。
南秋依偎在她身侧，与她贴贴：“我反正不忙，在这里住几天陪你。”
“好好好。”胡淑云拍了拍她的手。
说到底心里还是牵挂着盛亦淮，担心他是不是还介怀以前的事情，当下没人在，便问了问南秋他怎样想的，还有他们突然领证的一些情况。
南秋没提那份合约。
……
这次男朋友没一起来，倒是让舅舅们好奇，时不时打趣她一下。南秋被调侃得很不好意思。
大侦探那依然没有消息，南秋安心在外婆家住了几天。
南秋想到妈妈无意间说的，表哥要买房的事情，遂主动同舅舅说他替自己还了那八十五万的事情，正好盛亦淮给她的卡里余额充足，她准备先把这笔钱还了。
“八十五万？”
“哪来的八十五万？”
听到这么一个数字，大舅都愣住了。
南秋心里也跟着一咯噔。
爸爸出事之后，把家里所有的房产、公司全部抵押。
尽管如此，还欠了一百多万。债主们咄咄逼人，南秋母女俩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中，是大舅东拼西凑来了八十五万帮她们先还上，她们才没有继续再遭受那些地痞流氓的威胁，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我只帮你还了二十三万啊！”
“你二舅和姨妈也凑了个十万块钱，我们一共就还了三十三万。”
南秋一怔。
“那五十二万……”
难道是盛亦淮？
可两年前出事时，他还没有回来呢！
“秋儿？”舅舅也弄不明白，“你想想，还有谁帮你还的。”
关于那时候的事情南秋实在不想回忆，当前脑子里一片混乱，也实在想不出来，只是先道：“舅舅，我先把那二十三万还你。”
看他要推辞，南秋道：“我现在手上还有的。”
大舅知道她对象条件不差，在南秋的坚持下，也就收下了。
在外婆家的这两天，南秋把外婆这边欠的债都给还清了，心里则一直在想，那五十二万到底谁还的。
期间她试探过盛亦淮。
盛亦淮说两年前他没回来，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沦落这般。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人。
沈驰。
可是——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来这么多的钱？
就算他家境不错，每年压岁钱和生活费很高，可他平时还要养车，开支也不算太小，他一下子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思来想去，她给纪飞打了个电话。
她主动打电话来，纪飞诧异极了，顿了顿，接通电话。
“纪飞，我问你点事情。”
“嗯？你说。”
隐约觉得她是要问沈驰的事情，他瞧了眼江夏雯。江夏雯将电视声音关掉。
“沈驰是不是以我舅舅的名义帮我还了五十二万？”生怕他不肯说实话，南秋直截了当道：“我见过我舅舅了。”
五十二万？
江夏雯做了个口型，紧紧盯着纪飞。
“咳。”纪飞清了清嗓子。
上次聚餐提到沈驰时，他还不知道南秋谈了这样有身份的对象，现在知道她根本不缺钱，反倒是沈驰欠了一大堆债，到现在还住在一个连空调都没有的破出租屋里，过着百般拮据的日子。
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坦然道：“你都知道了。”
“所以真的是……”南秋电话里的声音分明发颤。
纪飞看了眼江夏雯，点头道：“当时情况特殊，他怕你多想。”
“他最近还在容城吗？”
“在。”
“好，我知道了。”
“谢谢。”
南秋挂了电话，江夏雯这边也拉了脸，晃着他道：“纪飞啊纪飞，你藏的好深！我还以为上次你都给说清了，结果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情！”
“要是南秋早知道，说不定两个人就能同甘共苦走过来了。”
“老婆大人，我冤啊！”
“不是我不说，而是那会他们的关系正僵着，你也知道南秋那个性子，要强得很，她心里憋着股气，沈驰帮她还过几次，她知道后不是一笔一笔都还给他了吗！”
“南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一个女孩子怎么顶得住！那段时间，她已经有抑郁症倾向。”
“作为抑郁症的深度受害者，你觉得沈驰舍得让她再经历那些吗？所以他才想了一计，用她舅舅的名义把那些钱给堵上，告诉我们谁也不准说。”
“万一南秋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驰怕是要疯了。你说我敢多这个事吗？”
这么一说，江夏雯倒是能谅解他的隐瞒，啧了声道：“沈驰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不长嘴呢！”
“不是不长嘴，他只是太爱。”
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宁可自己背负全部骂名。
“太傻了。”江夏雯心里的惋惜又加深几分。
可想到电话里刚刚说的那话，她奇怪道：“不对啊，五十二万呢！不是小数，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他把他爸留下的那把小提琴卖了十五万。”
“自己从前的存款，奖学金，生活费，杂七杂八加起来凑了十几万，余下的都是借的，现在还没还清。”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留在容城？还做个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金融律师。”
“因为涉案金额越大，提成越高啊！”
听到这里，江夏雯更窒息了：“沈驰拼了命地赚钱帮她还债，以至于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未出现过，那会儿啊，我们站在南秋的角度，背地里都骂死他了。”
“想不到会是这样……”
“只可惜啊！”纪飞想想都不甘心，“努力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看到天光……”
“偏偏杀出来一个盛亦淮。”
***
南秋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号码。
那是沈驰的新号。
知道了这些事情后——
沈驰他妈妈对自己的恨，仿佛得到了更合理的解释。
沈驰做的远比上次聚会从纪飞那知道得更多，是她一直不信任他，不理解他，也从来没有体谅过他。
这个傻子。
明明知道她结婚了，始终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就想这样默默帮她还掉。
电话打出去，掐断。
重复了几次，她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开这个口。
沈驰待她这般……
是她配不上他的深情。
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她放下的那份情绪又被重新拾起来。
她必须得再见他一面。
第70章 失联
沈驰的电话没拨出去, 反倒是盛亦淮在这个时候给她打了视频电话，南秋擦了擦眼角，这才接通了视频。
“怎么了？”盛亦淮紧盯着屏幕里的人。
她这么久接电话，视频里的模样好像也非常低落。
“没事。”
“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情, 有点难过。”
她很想找个人倾诉, 可是这个对象, 绝对不能是盛亦淮。
“以前……”盛亦淮不知道她说的以前，到底是指哪些。还隔着屏幕，他只能大概地安慰了她一下：“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知道了。”
南秋不想多说什么。
暂时掐断自己的情绪，她注意着视频里的男人, 他穿着深黑色西装配着蓝色领带，是格外正式的样子, 她讶异道：“你在车上吗？准备去哪里？”
“我去G市开个会。”
小别胜新婚, 他瞧着视频里逆光站着的女孩子, 唇边漫出些温柔的笑：“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去三天了。
“下周二三吧，回来我提前说。”
他在车里, 也就是还有别人, 肉麻的话她也没好意思多说，嘱咐他道：“那你到G市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会等你的！”
“好。”
“不忘, 不忘。”
盛亦淮等她挂了电话, 这才收起手机。
“盛总, 太太可真关心您。”听了个大概的小成笑说道。
那是。
盛亦淮轻笑一下。
“羡慕得我都想结婚了。”
小成正好在等红绿灯，笑着扭头跟他说：“其实吧, 盛总, 我妈让我元旦回家去相亲。”
他天天在这里被他们喂狗粮，愈发觉得结婚好, 所以当自个儿妈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相亲？”小成确实不小了。
作为他这么多年的司机，小成从北城跟他来了容城，尽心尽责，盛亦淮不可能不答应，爽快道：“行，元旦放你半个月的假。”
“谢谢盛总！”小成乐不可支。
他转头就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兴高采烈道：“妈！盛总元旦放我半个月的假！”
“好好好。”
“好的！”
盛亦淮坐在后面，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小成将手机放回，看到前面红灯转绿，乐呵呵地继续开车上路，一边调上了轻缓的音乐。
上午人精神，盛亦淮并没睡意。
他重新打开手机，瞧了瞧他相册里的婚纱照，又闲着无聊去看了看南秋的朋友圈，发觉南秋今天早上还上传了与她妈妈的合照。
他端详着照片上和蔼温柔的女人，脑海中想的俱是幼时她事无巨细照顾他的那些往事，他给她点了个赞。
“操！”
“啊！啊——”
伴随着小成的骂声，刺耳的喇叭声震响耳膜。
盛亦淮因为倏然掉转方向的惯性作用，整个身体都被往左侧车门的方向甩去，腰间倏然一紧，安全带紧紧勒住了他，手机却掉了下去。
朝外一看——
失控的水泥罐车正冲着他撞来。
***
朋友圈突然多了个赞。
南秋打开看了眼，发现是盛亦淮给她点的。
再看了眼时间，十点多，按照路程也应该到了，不过他仍然没有消息发过来。
她想了想，给他发微信。
没有消息回复。
南秋颇为奇怪地瞧着手机——
盛亦淮平时忙归忙，不在公司的情况下，回复她消息还是很快的，几乎是秒回那种。
又发了两条过去。
等了半个来小时还是没有回复。
她有点紧张，给他打过去电话，然而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他到了吗？”
胡淑云也知道盛亦淮今天要去出差，见南秋看着手机发愣，便问了问情况。
“这个家伙也真是的，”南秋哼了一声，不满道：“刚刚还说好到那给我发消息来着，现在电话都打不通了！”
胡淑云笑了笑，安慰她：“打不通肯定在忙，你爸爸不也是经常开会的时候关了手机，有点什么事情找个人都找不到。”
爸爸……
南秋眼帘微垂。
将爸爸安葬后，妈妈一次都没有去过墓地。
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是该恨他死性不改，恨他毫无责任心，恨他毁了他们的家。
但是……
南秋望向自己的母亲，想帮父亲说两句话，可是又没有什么立场。
爸爸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将对盛亦淮的那份亏欠全部都弥补在她身上，作为父亲他是合格的，她没有资格恨他，但是妈妈——
毕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赌/博的事情是真的，妈妈不原谅他也是正常的。
“怎么了？”
胡淑云敏锐地瞧出她的异样。
“噢！”
“没什么。”
她还是放弃说父亲的事情。
胡淑云提到南楚江是随口说的，当下他心里就只担心着盛亦淮，见南秋这般，她提醒一句：“不是司机开车的吗，给司机打个电话问问。”
“啊对！”她掏出电话打给小成。
看她面色有异，胡淑云也跟着紧张：“怎么了？”
很奇怪——
小成是居然手机关机的状态。
南秋不想自己的母亲担心，笑着摇摇头：“还没打通，这个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偷懒去了。算了，我一会再打给秘书问问。”
“好。”
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放大。
她走出房间，将电话打给秘书，秘书过了好久才接，回答道：“会议是十点半开始，盛总应该到了吧！”
“夫人别着急，我这就打电话去那边问问。”
“好，麻烦你了。”
小成的手机从来没有关机过，盛亦淮又联系不上，肯定有问题！
此刻若她是在容城就亲自跑一趟了，当下她出发没有车，只能在手机上搜索一下高铁票，但只有明天的了。
秘书的电话打过来了，告诉她：“太太，联系上了，盛总现在正在开会。据说是和政/府里有合作的，来了位大人物，盛总估计也忙忘了，没有回您电话。”
“那就好。”
秘书顿了一会儿，解释了一下：“小成的手机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联系我吧！”
“好。”
南秋心里的一块石头可算落地。
挂完电话，她才放心去吃午饭。
但是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踏实，原本想过几天再回去的她不得不改变主意，吃饭的时候跟母亲提了下，明天就回去了。
不见到盛亦淮……
她不安。
***
下午三点。
G市的急诊中心。
张秘书颤抖地拿着一部手机，在手术室的门口张望着。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嗡。”盛亦淮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不安地站起身来道：“李总您好，我是张秘书，盛总正在开会。”
“开会啊？”
“噢！等他忙完，让他回我个电话，我点有事要问他。”
“好的好的。”简直抹了把汗。
这已经是他接到的第三通电话，张秘书面无血色地靠着墙。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除了让他签字之外，并没有任何消息。
他愈发坐不下来。
***
张秘书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下午六点多，他还是没有电话过来，这让南秋很不高兴。
——开会从上午十点开到晚上七点？
期间不用吃午饭，会议中间不用上厕所？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她都找张秘书了，他难道不知道她很担心吗？
「托腮.不高兴。」
「还没有忙好吗？？？」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去洗了个澡。
心下想着，等会他急了打电话过来，她也不接，晾晾他才好。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并没有新消息和未接电话。
从他们领证起，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南秋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打了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
“盛亦淮，你怎么回事？”
“一整天消息都没有，你到底是干嘛去了！”
她的怨气冲天令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南秋又要继续说话，对方才弱弱地开口：“夫人，我是张秘书。”
“张秘书？”南秋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整理了下心情，她问他道：“怎么是你接电话？盛亦淮呢？”
“哦……”
“盛总陪客户喝酒，喝多了……”
“喝多了？”南秋简直要爆炸。
想到上次他喝多时的样子，她又气又急：“你们现在在哪里？”
“现在在酒店的……呃，棋牌室。”
“里面很多人在打牌，盛总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支支吾吾的？
虽说盛亦淮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但是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很魔幻的状态？
“夫人放心。”
“我在这里看着呢！”
“真睡着了？”南秋不确定地问。
张秘书心想着要完蛋，万一她要跟盛总视频那就瞒不住了，急得满头是汗。
正搜肠刮肚地找理由，好在南秋只是道：“算了，那你照顾好他，让他‘有空的时候’打我电话！”
“好的好的。”
张秘书口干舌燥地说着。
挂完电话咕噜咕噜就将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抬眸看了看手术室，里面还是没有消息。
南秋心情闷闷的。
总觉得盛亦淮有点不对劲，打定主意明天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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