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琛就这么出发了。


    农家乐的这块小树林虽然窄小,但没有灯光,尤其是树叶遮蔽视线,层层叠叠的光影,在里面还挺吓人。


    摄影师试了几次没法带机器进去,便也重新把镜头转回来,任盛修平和简琛自己进去。


    【不是,这就不跟了?】


    【对啊,万一他俩发生点啥咋办】


    【加一】


    【让我看看!】


    简琛带着任务而来,非常认真地四处寻找,上上下下,一处不落


    而且盛修平就在旁边,他比较安心。


    脚下“咔吧”一声,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盛修平朝简琛伸出手。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站在右边,伸出的正好是左手。又顾忌到这里光线昏暗,不经意地碰了碰,示意一下。


    两人没少爬山,这点默契是有的。


    简琛抓住盛修平的手,当温暖与热度从掌心传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但已经被盛修平牢牢地牵在手里,还摩挲了一下。简琛的手白嫩又滑,捏起来软软的。


    摄像机就在不远处,而前襟上就是话筒,简琛没多做声,安静地被牵着。


    走着走着,盛修平把简琛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


    在夜色之中,微凉的风吹动树影,发出簌簌的声响。


    简琛转过头,看着盛修平。鼻尖几乎擦过对方的皮肤,连同额前卷卷的头发。


    微痒的触感让人心猿意马。


    “哪里有松塔?”简琛转移话题,发现声音有点哑,又清了清嗓子。


    话语就响在两人之间,炸起细小的电流。


    盛修平朝旁边走了几步,把简琛抵在树上。


    简琛睁圆眼睛望着他,似乎是不相信盛修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盛修平,耳边是交缠的呼吸声和不知谁的心跳声。


    盛修平朝他的脸侧伸出手。


    简琛垂下眼睛,有些紧绷。但那只手并没有延着路线落下去,而是在一半就停止,帮简琛关掉领口的话筒,然后又关掉自己的。


    看着简琛瞬间放松下来,盛修平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没躲。”


    简琛的耳朵泛起热度,瞪了盛修平一眼。


    “快点找找吧,大家还等着生火。”简琛很有责任心地说。


    “火不是已经生起来了吗。只是大小的区别。”盛修平告诉简琛。


    但简琛目光依旧朝每棵树上看,继续寻找着。


    他看得并不是特别认真,只是为了转移一下当前的注意力。毕竟被七年好兄弟按在树上的情况并不多见,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


    而且心脏跳动得很陌生,让简琛无所适从。


    就这么假装地找着找着,真被他看到一个。


    正是赵然描述的


    ,圆圆的松塔,正长在松树的枝丫之间,看上去还挺饱满。


    简琛眼睛一亮,伸出手指,嘴唇微启:“那...”


    忽然唇上热了热,把他的话全部堵回去。


    简琛慌乱地回过神,发现只是盛修平的指腹。按压在他的唇瓣上,对方目光也落在上面,眸色深深。


    不知是谁的心跳又明显起来,“咚咚”地响。


    盛修平一边看着简琛神色,一边缓缓低下头。


    似乎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嘴唇依然微微张着,像是在犹豫。于是另一种触感代替了指腹,吮住了简琛的下唇。


    借着微弱的月光,简琛看到盛修平英俊的侧颜,从额头描摹到鼻梁,线条被衬得很柔和。


    简琛看了一会儿他,又去看看树上的松塔,显得很遥远。


    虽然脑袋里炸着烟花,身体酥麻到站不住,只能攀住盛修平。但残存的那点思绪依然在想,要是想摘到这颗松塔的话只有爬树了,好麻烦,像摘月亮一样。


    盛修平不满地“啧”了声,扣住简琛的后颈,彻底挡住所有视线。


    简琛的注意力被迫集中,面对当下这件事。


    可能是现在氛围太好,总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简琛也抚上盛修平的后脑,指尖没入黑色。


    过了好久之后,盛修平主动放开简琛。


    看着急促吸气的人,摸了摸他红彤彤的脸颊:“快要缺氧了,怎么不说。”


    简琛额头抵在盛修平肩膀上,原本乖顺地贴在前面的卷毛被挤起来,变成一团一团。


    盛修平捏捏他的耳垂,已经变得又热又软。


    一会儿之后,简琛依然没有抬头,但是在盛修平耳边问了句话。


    声音很小,需要盛修平仔细听才能听清。


    于是盛修平郑重其事地偏转过去,不需要简琛放大音量。


    就听到简琛小声地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帮我把那颗松塔摘下来吗?”


    “......”


    盛修平顺着简琛的话抬起头,在高大的松树顶端看到一颗。长在层层叠叠的针叶之间,如果不是仰头的话压根看不到。而且下面树枝挺长,没办法直接用竹竿去够。


    有难度,但对此时的盛修平来说难度并不大。


    “可以。”


    盛修平估摸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是刚才进来的时候秦奕松朝老板要的。


    他把手电打开,架在另一棵树上。


    然后开始准备上树。


    虽然今天盛修平没有穿西装。但他所有衣服都价格高昂,包括这件羽绒服。


    他把外套脱了,看到简琛在一旁发呆,便也没麻烦他,随手扔在地上。里面穿着件黑色羊绒毛衣,体面板正,随意撸了两下袖子,开始爬树。


    松树挺好爬的,树皮粗糙,分叉多,很粗壮,而且盛总身姿矫健不减当年。等简琛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抬头,看到盛修平已经到了最上面。


    高度


    特别高,比想象中还高。


    这把简琛给吓坏了:“盛修平,我随便说的,你快下来。()”


    天色乌漆嘛黑,盛修平手上还有伤,简琛想象不到他是怎么上去的。


    你等着。?”


    盛修平抬手,就把那颗和月亮一样高的松塔取了下来。


    但从树上爬下来不比上去,黑咕隆咚中什么都看不清,稍微一滑,枝叶抖了起来。


    简琛很着急,正好因他们太久违规而出来寻找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回身去叫导演。


    因为观众的好奇太强烈,所以摄像机艰难地破开重重障碍,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简琛。


    脸颊和耳朵很红。


    【发生了什么!看这小脸通红】


    【555好好看啊,像一朵小花,难怪盛总喜欢】


    【盛总呢?逃离作案现场了】


    【刚才喊的什么下来】


    镜头顺着朝上,大家都意外地看到了盛修平。


    其实还挺好看的,身材修长,单穿着件薄薄的衣衫,即使在树上也显得风度极佳。主要是大树很粗壮,据老板称平常也会供游人攀登。


    但节目组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导演匆匆让道具组去拿梯子。


    秦奕松咬着肉串抬头,看到自己的老板在树上,感到非常震撼,他转头问简琛:“盛总为什么会爬上去?”


    他料到简琛会知道答案。


    果然简琛告诉他:“帮我摘松果。”


    “啊?”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皆惊。尤其是赵然,倒羞愧起来:“其实不一定要松果的,也能把火烧起来。真是太谢谢盛总了。”


    “是为了简琛摘的。”乔庭安倒一脸看淡,望望旁边林骋,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比不上吧。”


    “和你无关。”林骋冷酷。


    稍作等待,梯子被运送过来。


    盛修平借力从树上向下,即使打了手电筒很多地方也是黑的,虚虚实实,叶子在颤动,让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刚一落地,简琛就伸手抱住他。


    还是满怀式抱法,搂住腰,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胸前。


    盛修平伸手揉了揉。


    【好好好,值得了】


    【好家伙,导演应该高兴才对啊,多少钱也买不来盛总上树】


    【谁会想到有生之年看到树上的盛修平(】


    【这一下子收视率蹭蹭地上去了】


    【这个综艺节目真是赚到】


    【得谢谢简琛】


    【简琛刚才肯定担心坏了,抱这么紧】


    【啊啊啊啊而且还没穿外套,肯定能听到心跳声】


    【又幸福了盛总/】


    既然已经无事,大家又继续回去吃烧烤。


    火已经被赵然想办法生起来了,香喷喷的烤鱼也即将就位。


    简琛手里握着盛修平给他摘的松果,确实如同远处看到的那样,圆圆的,


    ()


    非常完整。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要不要把这唯一的一个扔进去。


    虽然看似手在朝前,但指头握得挺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简琛,来吃吧。刚刚节目组又送来了其他菜。”赵然并没在意那一个小松果,招呼他。


    大家围坐在一起,在农家乐的环境里享用晚餐。老板端来了他亲手酿造的米酒,倒给大家喝。


    晚风微微吹拂,氛围很适合聊天。


    “下午这半天,感觉怎么样?”秦奕松开启话题,“钟一铭和周鼎枫就不用说了。问问新的两组吧?”


    乔庭安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秦奕松解围:“林骋性格就那样,不用管他。”


    于是话题就转到剩下的简琛和盛修平身上,大家都期望地看着他们,希望可以多说点。


    盛修平也问简琛:“感觉怎么样?”


    简琛心虚,总觉得对方若有所指。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于是抿了抿唇:“一般。”


    盛修平意味颇深地看他一眼。眼看其他人纷纷朝这边看来,盛修平挺官方地回答了秦奕松的问题,企图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回去。


    但显然没有。


    【一般?什么一般】


    【这能忍吗???】


    【我怎么感觉简琛的嘴唇有点肿】


    【我也,之前看有点红还以为是冻的】


    【所以小树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


    秦奕松吃瓜:“听出来你们现在非常友好,所以离婚对你们的关系毫无影响吗?”


    “不给人复婚?”盛修平一个眼神就让秦奕松默默闭嘴,伸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赵然解围:“大家都说说看到彼此的第一印象吧。之前节目组好像有问过。”


    现在换了一茬嘉宾,这个屡试不爽的万能话题还能再用一次。


    盛修平和简琛是大学时候见的。盛修平实话实说,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当然略去了某些细节,只说是宿舍看到的。


    简琛也喝了几口酒压下别的情绪,点头:“我也是。”


    钟一铭追问:“不对啊,你们回答的不符合题意。问的是第一印象,又不是在哪看到的。”


    “那你对周鼎枫第一印象是什么?”盛修平喝了口酒。


    “讨厌。”钟一铭不假思索,“一整个队里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


    【哈哈哈哈真诚打败一切】


    【钟一铭从来不昧着良心说话】


    【即使当事人在场】


    【他们之前关系就是可不好了】


    周鼎枫呵呵一笑;“我觉得他挺有意思。像一只河豚,小小的。”


    氛围变得快活起来。


    他俩都这样说了,简琛也在快活的空气中透露实话:“我觉得盛修平很


    ”


    快活的氛围中止,沉默蔓延。


    盛修平也是第一次听说中这件事:为什么?¤”


    简琛已经微微有点醉:“就是我有个弟弟,从初中就去国外了。他就像你这样,看起来拽拽的,但很渴望融入大家。我希望他在国外也能遇到我这么友好的人。”


    “所以你对我好是因为这个?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


    “对呀。”


    当时简琛的确是因为这个多关注了盛修平一些,后来相处中早就忘记了弟弟那茬。今天提到第一印象才想起来。


    盛修平完全不知情。


    【天呐,酒后吐真言】


    【把我们盛总伤到了】


    【七年!!】


    秦奕松见氛围不太对,抬手看了下表,惊讶道:“都这么晚了,聊忘了,我们快回去吧。”


    距离直播结束还有十分钟时间,又大概拍摄了一下坐车返程的场景。


    路上盛修平看着窗外,没有主动和简琛搭话。而简琛有点醉,靠着椅背闭眼睡觉,睡着睡着就迷迷糊糊歪到了盛修平肩膀上,像是安装了定位器似的,姿势特别熟稔。


    盛修平还没有消气。他用手把简琛的脑袋托起来,似乎是想要放回原位,但掌心贴着热乎乎的脸颊,忽然就犹豫了。


    最终还是抽出手,继续让简琛倚在肩膀上。


    【盛修平对简琛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也就只有简琛能让盛总这么憋屈了吧】


    【盛修平:隐忍】


    【好委屈,简琛你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


    等车子到了别墅门口,直播被关闭。


    “怎么忽然下雨了?”秦奕松看着天空的雨点,拉起帽子,快步进屋。


    “天气预报就是有雨啊,你自己没看。”赵然跟在后面进去。


    工作人员替他们撑起伞,雨点儿由小到大,从窸窸窣窣到噼里啪啦。


    简琛睡眼惺忪地跟着盛修平,完全出于习惯,一路上楼,最后到达了不属于自己的卧室。


    “走错了。”他坐在床边,还记着中午的承诺,“我帮你涂完药再走吧。”


    盛修平拒绝。


    简琛不由分说,拆开桌面上医生开的药,认真去解盛修平手上的纱布。


    收着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滚烫。


    盛修平看着简琛专注的睫毛,忍不住想碰碰。


    但简琛已经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厚厚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认真解了半天。


    等看到那几道已经愈合差不多的伤口的时候,他感到了欺骗。


    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一看包扎就是经过了夸张处理。


    简琛今晚所有烦躁不安的情绪有了发泄点,他丢下拆开的棉签和药,默默离开。


    回到房间之后简单洗漱,缩进被子里,只冒出一个脑袋。


    几撮卷毛露在外面,简琛觉得自酿的酒度数不低,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得要重合上外面的雨点。


    盛修平在隔壁,助理打电话给他询问公司事宜。为了参加节目,公司那边难得缺勤。


    “知道了,我开电脑。”盛修平说着,拿出他私人电脑,输入密码解锁。


    屏保跳出他和简琛大学时候的照片,简琛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的简琛比现在青涩很多,也漂亮,但眉目还没展开。


    盛修平第一次见到简琛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和别人不一样。原以为简琛也是这么想他的,所以才会主动和他交谈,对他特别好。


    没想到只是因为他长得像简琛的弟弟。


    拳头不由捏紧。


    一墙之隔,心绪都很烦乱。


    忽然白光闪过,天空惊雷劈落下来,响亮的“轰隆”声回荡在外面。


    他们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想起从前,在打雷的日子里默认是要在一起睡的。虽然已经无从争辩到底是谁害怕雷声,但早已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第一道雷声响起,“轰隆隆”地动山摇,被子外面那撮卷毛也彻底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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