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崔林院一回家就带着一家子捉鸡。
茶厂的鸡都是散养,崔美青家今年养了二十多只鸡,算得上养鸡比较多的。
今年破壳的小鸡崽养到现在已经有肉了,只是还不上称,拿去卖也不太划算。
但这样的鸡炖鸡枞是最合适的,肉嫩、甜,和鸡枞是完美搭档。
崔美青站在鸡群旁边拿着一根比她还长的棍子,兴奋地挥动棍子。
鸡被两个大人撵的到处跑,有些翅膀比较有力的鸡甚至都飞起来了。
经过一番试探,崔林院指着一只跑得比较慢,肉比较多的小公鸡大喊:“捉那只,捉那只毛带点红色,鸡冠比较大的那只。”
崔志青窜来窜去,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样,以饿虎扑食地姿势冲向小公鸡。
和小公鸡待在一起的其他鸡都被吓死了,跑着的途中还扇动翅膀,羽毛掉了一地。
种公长得比较大,是鸡群里凶猛好动的存在,被三个长得比较高的人一吓,它冲向了看上去比较弱小的崔美青。
崔美青拿着棍子赶鸡赶得正开心,突然被张开翅膀冲过来大公鸡迎面暴击,眼前一黑,手上一痛,她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崔美青一脸懵逼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被啄破皮了,好疼。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开嘴哇哇大哭。
崔林院原本都把小公鸡逮住了,抓着小公鸡走过来看到姑娘哭成这样,他把手里的小公鸡放了,招呼崔美青站起来:“别哭了,我们逮那只大公鸡吃。”
崔美青哭哭啼啼站起来。
鸡都敢欺负她,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大公鸡负隅顽抗,但最后还是不敌可恶的人类,被崔林院砍断咽喉,放出鸡血,砍成鸡块,炖到了大铁锅上。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崔林院才背起今天下午采的茶叶,在金黄色的夕阳中走向茶厂一队。
鸡炖上去了,李英婼却还有很多事要忙。
二十多只鸡要喂,两头猪要喂,两个孩子换下来的脏衣服要洗,今天晚上要吃的菜和鸡枞也要洗。
崔美青跟着妈妈打转,想帮助她,却被妈妈挥手赶开:“去玩去,别围着我,碍手碍脚的。”
崔美青惆怅地坐在灶头旁边,火光印在她稚嫩的脸上。
她好想帮帮妈妈,可是她现在还小,洗个碗都能把碗砸了,妈妈根本不会让她帮忙。
崔志青能帮妈妈做点事了,比如切猪草,喂猪,洗鸡枞。
他有些羡慕妹妹:年纪小真是好,什么都不用做,每天疯玩就可以了。
很快崔美青和崔志青的小脑瓜就释然了:没事,我(她)很快就会长大,长大了我(她)也得干这些活。
鸡肉慢慢炖出香味了。
李英婼把凝固的鸡血划块,倒进鸡汤,随后倒入鸡枞,又盖上锅盖。
五分钟后,鸡枞煮鸡汤正式出锅,鲜香的味道飘得整个寨子都是。
大黄趴在地上,闻到味道立刻抬起了头。
崔美青摸摸它的大脑袋,郑重承诺道:“待会我给你悄悄扔一块肉,你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的骨头啃。”
李英婼又炒了一碗苦凉菜,一碗腊肉炒豇豆,三盘菜上桌时,崔林院也打着手电筒回来了。
一家人迫不及待地在餐桌旁坐好。
鸡枞煮鸡肉,鸡汤尤其鲜美,崔美青饭都没添,一口气喝了两碗鸡汤。鲜香的鸡汤还有点烫,带着鸡枞特有的鲜味,刚一入嘴,崔美青就觉得这鲜味在她嘴里像活了过来。
崔美青咂摸嘴,想了半天,决定用活蹦乱跳来形容嘴里的味道。
鸡枞爽滑、脆嫩,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崔美青觉得这是它钻出土,遇到雨露,遇到阳光,遇到路过的虫儿,沾染了一点生气,如同夏日疯长的草木一般,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雨水味。
总之,好吃就对了。
啃鸡骨头的时候,崔美青恋恋不舍的在上面留了点肉,趁大人不注意,把鸡骨头扔在地上。
大黄立马摇着尾巴把鸡骨头叼走了。
崔林院分别把鸡大腿夹进崔美青和崔志青的碗里:“来来来,你们两个吃大腿。”
崔美青把鸡大腿挑起来,有些为难,这鸡大腿砍得也太大了。
李英婼朝崔林院翻白眼:“你姑娘怕是啃鸡大腿都啃不干净,你给她夹,不会把肉撕给她噶?”
崔林院:“是啦,是啦,你最懂啦。”他伸出筷子,准备帮姑娘撕一下。
李英婼动作更快,赶在他之前把鸡大腿夹到她碗里,把大腿上的肉撕下来,一块一块地放进崔美青碗里,还不忘记催促:“快吃,快吃。”
崔美青瞥了哭笑不得的爸爸一眼,佯装不知,快乐地把撕下来的肉吃得干干净净。
快乐的晚餐过后,崔美青已经把她被公鸡啄哭的事情忘记了,她以为别人也忘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崔美青迷迷糊糊的醒了,穿上鞋子走出卧室,头发凌乱的她和一样凌乱的哥哥对上眼神。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走的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人知道。
不过,不用被爸妈带着去茶地是好事,就算没吃早饭,那也没关系。
崔美青趴在沙发上,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趴着趴着,她睡着了。
“醒醒。”
崔美青被妈妈推醒。
崔美青睁开眼睛,眼神迷蒙。
“妈妈?”
李英婼看着她笑:“还说要跟爸爸妈妈一起捡鸡枞,我们鸡枞都卖完了,你才睡醒。要是等你一起,怕是什么都吃不上。”
崔美青:“啊?你们都卖好鸡枞回来了?”
“是啊。”
“那你们卖了多少钱?”
李英婼笑,伸手拽她起床:“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个做什么?起来,我们买回来一点米线米干,煮给你们两个吃。”
卖了三四百呢,他们夫妻俩运气真不错,四五点的时候出发,捡了好几公斤的鸡枞,一去市场就被买走一半,剩下的一半陆陆续续都被买走了。
今年鸡枞价格很好。要是天天都可以捡到这么多鸡枞拿去卖就好了,这比采茶挣钱多了。
崔美青悄悄撇嘴,就算妈妈不说,她也知道,肯定卖了不少,不然妈妈也不能高兴成这样。
家庭版的米线米干很清淡,李英婼煮了鸡蛋汤,放了点葱花香菜,就这样解决了两个孩子的早餐。
崔美青吃完米线米干还忍不住把汤喝完了,偶尔这么吃一两次不放各种佐料的米线米干,感觉真不赖。
米线米干的柔滑展现的淋漓尽致,稻米的清香若隐若现,独有一种风味。
吃完早点,崔美青和崔志青跟着爸妈去采茶。
崔美青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不听爸爸妈妈和其他人的寒暄。
所以她没听见爸爸猖狂的笑和丧心病狂的话:“我姑娘昨天被公鸡啄了,哭得老惨了,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中午称茶叶,茶厂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崔美青被公鸡啄的事情,都笑着问崔美青:“公鸡啄的疼不疼?”
蒋正楷幸灾乐祸地跑到她面前,啥也没说,活灵活现的表演了一下公鸡打鸣:“咯咯咯。”
崔美青:可恶,她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掉了。
小孩子的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没有作业的时候。
暑假追着他们跑来跑去的步伐,最终超过了他们。
崔美青即将成为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
但她现在不是很关心这个。
新宿舍楼盖好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和二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宿舍了!
崔美青高兴的走路直打飘,背着她的书包不停催爸爸快点,她要去选一张好床。
全校的孩子基本上都沸腾了,老天爷,谁会不愿意住明亮整洁的新房子呢。
崔美青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有些迷茫的挤进人群。
她只知道自己要选一个好宿舍,好床位,但让她去选,她一时还真没有什么思路。
“崔美青,”有人在人群里声嘶力竭的喊她:“这里,看这里,我在这里。”
崔美青有神的大眼睛迷茫地飘来飘去,哪呢,谁在叫她。
“在那。”崔林院朝右前方指。
崔美青:“嗯?哪?”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怎么就听不见我说喊你?”朱美丽气势汹汹地从人群里钻出来,站在崔美青面前,用手攮了她一下。
崔美青:扎心了。
她上辈子就经常听不见别人说话,这辈子这个毛病这么早就犯了吗?
朱美丽没时间责怪她,她拉着崔美青一路狂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她的声音从前面飘到后面,从人群的缝隙艰难地挤进崔美青的耳朵。
“我们已经找到宿舍了,我的床都铺好了,你快点,我帮你号了一个床位,走慢了就被别人抢了。”
崔美青热泪盈眶:“好姐妹!”
茶厂小孩占的宿舍在是第九间宿舍。
一间宿舍有六个上下铺的床架子,左右三个床架子,共12张床。崔美青跟着朱美丽赶到宿舍时,已经有五六张床铺好床单了。
朱美丽的爸爸觉得上铺上下不安全,让朱美丽睡下床,朱美丽理所当然的用她的被子在她的床旁边号了一个床位。
好姐妹,当然要头对头睡在一起。
紧跟着姑娘进到宿舍的崔林院觉得这个床位不错,上铺确实危险,姑娘都没有一个人睡过,她要是不小心滚下来怎么办。
下铺容易被人坐,容易出现一些卫生问题,但崔美青不太在意这个。
一个星期不能回家,不能洗澡,她能干净到哪里去。
所以她的床就定在了朱美丽旁边。
崔林院帮她把床铺好,把被□□好,一切搞得整整齐齐,却发现自己姑娘什么都没有。
漱口缸没有,牙刷没有,牙膏没有,住宿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她只带了一条皱巴巴的毛巾。
崔林院捂头,他儿子不会也什么都没带吧。
早知道今天早上婆娘说得时候,他好好检查一下他们的东西,这下又得花不少钱。
“爸爸,你怎么了?头疼吗?”
正在和小伙伴说说笑笑的崔美青看到他这个样子,立马十分关心地上前询问。
崔林院松了口气:还好,姑娘是懂事的。
“没什么,你在这里待着,把你的衣服裤子和鞋子拿出来摆好,待会爸爸带你去买东西,在宿舍等我回来。我现在去看看你哥哥,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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