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崔美青没想到的是,咪咪死了没多久,朱美丽就把咪咪忘到脑后了。
她现在想养小鸟。
回到家里,一群小孩子闲着没事,在茶地到处跑,想要找到鸟窝,最好鸟窝里还有小鸟,可以带回家养。
朱美丽是其中最兴奋的一个,嘴里一直嚷嚷:“等我找到了,我要让爸爸给小鸟打一个鸟笼。”
崔美青心惊胆战。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鸟这么傻,把鸟窝筑在低矮的茶树和茶树旁边的灌木丛里吧。
如果小伙伴要捉鸟吃,崔美青是不会拦着他们的,人是肉食动物,资源匮乏的时候捉鸟很正常。
但不能养鸟啊,六七岁的孩子,平时还要去上学,哪有时间门养鸟,哪来的本事把鸟养大。
崔美青对动物的珍贵程度有自己的划分标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类感情的高低。
一旦一种动物成为宠物,崔美青就会忍不住把它和一般的动物区分开,并真心觉得宠物应该被好好的对待。
所以,吃鸟可以,不破坏生态系统就可以。但养鸟,还不好好养,那就不行,那不成虐待动物了嘛。
崔美青祈祷大家发现不了鸟窝,但事情就是这样,总是愿与意违。
一个鸟窝被发现了。
鸟爸鸟妈把巢筑的很好,草很细软,干燥,里面有四五只没长毛,没睁开眼睛的小鸟。
朱思宏大叫:“我要养这只。”
说着,他伸手想摸小鸟。
崔美青尖叫,跳起来直接把朱思宏摁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突然跳起来尖叫发疯的崔美青吓得后退一步。
朱思宏脸都憋红了,他使劲推崔美青,嘴里骂着:“你有病是不是?发什么疯?”
崔美青一骨碌站起来,不小心又踩了朱思宏一脚。
朱思宏:“啊,你踩我手了。”
崔美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道完歉后大义凛然地站在鸟窝前,做出防御的姿态:“今天谁要是动这窝尿鸟,谁就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
“啊?”
“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朱思宏好不容易站起来,听到崔美青这么说,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这窝鸟是我发现的,轮得到你来说话了?我今天就要养这窝鸟,有种你来打我。”
朱思宏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崔美青一点都不怕他。
朱思宏脾气比蒋正楷好多了,今天要是蒋正楷发现的鸟窝,她还真没把握保住这窝小鸟。
崔美青试图讲道理:“这窝鸟连毛都没长出来,眼睛都没睁开,出生说不定才一两天,我们肯定养不活的。珍爱生命,人人有责,就不要伤害它们了。”
朱思宏冷笑:“说得好像你不吃鸡一样,鸡不是生命啊,你干嘛要伤害它。”
崔美青急得跺脚:“这能一样啊?今天你要是捉会飞的鸟拿回去吃,那我也不会管你。这窝鸟那么小,拿回去肯定养不活,到时候还要伤心一阵子,还会产生负罪感,和一般的鸡不一样啊。”
最终,在崔美青晓之以情,动之以武的劝说下,大家放弃了养小鸟。
朱思宏忿忿不平:“都听她的,你们都听她的,她是你们的老大吗?”
朱美丽在一旁劝说他:“不是,但是她说得有道理,打架也很厉害,你比她高这那么多,她说摁倒就摁倒了,谁不害怕她啊。”
朱思宏捡了根棍子,恶狠狠地用棍子打草,发泄心中的愤怒。
崔美青可以阻止一次,但不能阻止两次。
又一个周末,崔美青待在家里写小说,没跟着其他小孩出去玩。
下午,一群小孩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三只小鸟,老哥手上拿着一只,蒋正楷拿着一只,朱思宏拿着一只。
崔美青真的很想尖叫。
虽然他们带回的小鸟已经很大,都要会飞了,养活的几率很大,但崔美青还是想尖叫。
为什么非要折腾小鸟,到底是什么给他们的自信,让他们在这个自己都养不活的年纪觉得自己可以把小鸟养活。
崔志青看崔美青马上要暴走了,他立马把手里的小鸟给她看:“捉都捉了,鸟窝都被我们捣烂了,你总不能让我们把鸟放了吧。”
崔美青看着他手里的小鸟。
小鸟身上还有胎毛,喙还是浅色的,它不安地扇动翅膀,黑色的眼睛盯着她。
崔美青叹气,是啊,能把它放回去吗?
鸟爸鸟妈都找不到它们了吧。
小鸟在崔美青家住下了。
崔美青到草丛里捉了好几只蚂蚱,把蚂蚱的头拿掉,一只一只的喂小鸟,拿瓶盖给它倒一点水,还拿自己不要的烂衣服在它住的纸盒里垫了一个窝。
但崔美青拒绝给小鸟起名字,她不希望自己和小鸟产生感情。
等小鸟会飞了,她就把这只小鸟放走。
所以小鸟没有名字,崔家一直管它叫小鸟。
崔美青和崔志青要回学校上学,崔美青临走的时候很担心,不停叮嘱爸妈:“你们别忘了喂小鸟啊。”
李英婼推她向前:“好了好了,我们不会把小鸟养死的,你上学认真一点,不要分心。”
崔美青回到了学校。
在学校的这个星期,崔美青老是做梦,一只面目模糊的小鸟在她的梦里不停地哀叫,悲怆的声音总是把她吓醒。
至于同样养着小鸟的朱美丽和蒋正楷,他们到学校就把小鸟忘到脑后了,学校有那么多同学,有橡皮筋,有体育课,谁还记得小鸟呢。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五,崔美青一到家就到处跑,鸟呢,小鸟呢。
找了半天没找到小鸟的崔美青怅然若失,她坐在板凳上,愣愣地看着家外沙沙作响的青树。
她害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就算是一只不会飞的小鸟,那也是生命啊。
崔美青闷闷不乐。
等爸妈回来,崔美青立马问他们小鸟去哪了。
李英婼想了一下:“你说那只小鸟吗?它跑了,你走了没几天它就会飞了,然后就飞走了。”
崔美青捂住脸,真好啊。
可惜,其他的小鸟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它们要么被喂得撑死,要么被猫吃了,只留下了一小撮羽毛。
崔美青为小鸟的命运哀叹,她把小鸟写进大黄历险记里。
在小说里,小鸟还是没有名字,它特别爱叫,特别热爱自由,它历经磨难逃出鸟笼,在和它的好朋友大黄道别之后,飞向了蓝天。
六千字,崔美青写了两天,终于在去学校之前写完了。
崔美青没有数自己写《大黄历险记》写了几个字,但她心里有数,自己现在大概已经写了二十万字了。
崔美青打算再写十万字就完结,她不会写大黄衰老,走向死亡的过程。书和人生不一样,她愿意在书里写一只不会老,永远快乐的小狗。
小说快写完了,崔美青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说写出来居然没人看!
这怎么可以,一个小说家,她的小说没有人看,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崔美青急得挠头。
要不,拿去学校,分给学校的同学看。
崔美青拿笔记本的手跃跃欲试。
她摁住自己的手,把笔记本放回桌子上。
不行,不行,这么多字的小说,万一拿给别人看,被人扔掉了,那她不得疯掉。
而且,她的同学是正儿八经的一年级小学生,哪个一年级小学生愿意看一本一点图画都没有的三十万字小说。
他们的语文课本上都满是插画呢,她还能写得比语文课本精彩吗?
崔美青想投稿,但她没什么方向。
2006年有绿江,有起点,有西红柿这些小说网站吗?
崔美青不知道。
就算有,智能手机现在还没有普及,电脑也是稀罕玩意,她还未成年,上哪个网站发表小说去?
纸媒这个时候倒还没有没落,但哪个纸媒会给她一个没名气,没成年,文笔稚嫩的小孩出版小说呢?
出版社又不是做慈善的。
崔美青很绝望,她发现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她不应该一开始就写中长篇小说,而是应该写短篇。
2006年的文学杂志像春天里最茂盛的春笋,到处都是。
什么《读者》、《意林》、《爱格》、《知音》、《故事会》,甚至还有一些恐怖短篇小说杂志社蓬勃生长。
这真是一个让小说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时代。
二十年后,无数的纸媒停刊,崔美青那个时候还感慨纸媒没落,没想到自己还能赶上纸媒起飞的浪潮。
写短篇,写短篇,说不定她还可以挣点稿费呢。
崔美青一边想一边高兴地蹦起来。
崔志青用诧异的眼神看她,黑色的大眼珠里明晃晃地在说:“疯了吧,怎么有人去学校上学还那么兴奋。”
崔美青到了学校没两天,兴奋的情绪消散了。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接触小说杂志的机会。
学校没有图书馆,没有阅读处,杂志不可能凭空出现。
崔美青的计划中道崩殂,写无限流的时候折腾主角团折腾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呜,大家一起受苦吧!
不过,崔美青没难过多久,她很快振作精神。学校里没有杂志,学校外面总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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