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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东家当然有底气任性,可是这会儿他撂挑子,节目组临时上哪儿抓人?只好都哄着他。


    可尹思明好像是来真的,开始收拾行李了。


    符千帆为此开始头疼。本以为节目走上了正轨,彼此也算有了基础的磨合,起码第二周能正常营业了,结果小少爷却来这一出。


    他也跟着劝了几句,没用,只好去拜托邹彦生。邹彦生沉思:“我不会说话,让他不高兴了,会不会揍我啊?”


    符千帆只好又问林琼:“小林,你有没有办法劝劝?”


    林琼:“?”


    他才不想劝。而且他觉得尹思明也不是真想走,要不然昨天晚上破防的时候早走了,还用得着回来哭一晚上?


    估计就是心里不舒服,小孩子要糖吃,才闹一闹。


    他才不惯小孩子脾气。


    爱走不走,反正也是节目组自己想办法。


    鞠导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尹思明情绪渐渐稳定,忽然有个念头爬上来。他说:“要我继续录也可以,把林琼轰走我就录。”


    鞠导:“?”


    林琼:“?”


    林琼礼貌询问鞠导:“需不需要我强调一下?根据民法典第二章第四百七十七条……”


    鞠导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不不,不需要……我们再商量一下。”


    林琼大声说:“还用商量吗?谁主动退出谁违约。何况他参加你们这个【哔】节目就是赚点零花钱,退出了也就是赔点零花钱。几百万还不够少爷拿来给女神买花,洒洒水啦。”


    旁边的工作人员:“……”


    滑宇陷入了惊恐:啊啊啊?这是什么以毒攻毒法?怎么收场啊?!


    果然蝎子的尾巴扎人最痛,没过几秒,噔噔噔响起了赤脚踩地板的脚步声。尹思明臭着脸,一把揪紧了林琼的衣服,两只眼睛甚至在冒火光。


    “林琼,你【哔——】以为自己很【哔——】是吗?”


    他一米八八的个头看来没有水分,平常都懒得使出来的力气这会儿大得吓人,如果林琼害怕挨揍,这会儿恐怕就该闭嘴,乖乖服软。


    可惜林琼这辈子就软字写不好,永远能写出一根硬骨头来。


    他扬起下巴:“怎么了?想揍我?先通知你一声,我妈早觉得我这张嘴会被人打,所以提前给我的嘴投了保,保额五百万。想便宜我就对着这来一拳,我好去提钱。”


    “你——”尹思明高高扬起了拳头,“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郝一嘉远远看见这一幕,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尽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他很快,但没有快过近水楼台的人。


    另一只手插了过来,牢牢把住了尹思明的手腕。林琼眨眨眼,偏过头,对上了邹彦生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黑漆漆有些涌动的情绪,语气却仍是温和的,对尹思明说:“早饭还是热的,去吃点吧。”


    尹思明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挣开他的桎梏,用了点力气也没能甩脱,心里讶异这个人是什么怪力,嘴上还要逞强说:“你【哔】放开我!没听见这【哔】说了让我揍他吗!”


    邹彦生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那目光让尹思明全身发毛,说不出哪里怪异,连心里的那点火气都被压得少了三分。“行行行,我【哔——】服了,我去吃饭,行了吧!”


    邹彦生总算放开了他。


    回过头看林琼,邹彦生目光里写满了不赞同。


    “他真的打了你怎么办?”邹彦生问。


    林琼耸肩:“那小子没有那个胆子。”


    邹彦生抿着唇角,鼻间轻轻吐息,看起来不像是高兴。“事情总有万一。”


    郝一嘉站在他们身后,看邹彦生不再说话,才问林琼:“还好吗?有没有……”


    “没事,”林琼说,“邹老师挺有劲的,一下给他扒拉开了。”


    郝一嘉对邹彦生说:“谢谢。”


    邹彦生微笑:“不客气。”


    滑宇惊魂未定,但还是坚持问了那个问题:“你真的给嘴投保五百万啊?”


    林琼嘿嘿乐了:“怎么可能,骗他的。”


    滑宇:“……”


    说真的,要不您还是投个保吧。


    符千帆走过来,叫他们有说有笑,不由得叹气:“你们还闲聊呢?”


    他把手里的猫耳朵塞给他们:“鞠导说直播先开始,她去劝尹思明了,今天能录还是继续录,行了都别傻站着,都戴上都戴上!等下,这段要等镜头来了重新拍。”


    林琼戴上了他的黑猫耳朵,又掀开衣服,在腰上围了连接猫尾的扣带,忍不住想知道整体是什么样子。然后他注意到邹彦生也在看他,目光集中在他的黑色尾巴上,久久没有移开。


    “怎么了?”林琼后背发麻。


    “没什么。”


    邹彦生挪开了视线,把自己的白耳朵发箍扣进头发里。


    *


    直播还是推迟了半个多小时。


    正式开始前,已经有人在预告今天直播药丸,肯定是菜狗在作妖。


    剩下的就是粉丝们在发癫。


    【还没直播?(跑来跑去)(摇晃病友的铁门)(狠狠抓起病友的头发)直播呢我直播呢?(被正在奔跑的病友创飞)(爬起来看病友创飞别人)(看病友被抓走打镇定剂)(大声嘲笑)(也被抓走打镇定剂)直播呢?!!!!(怒吼)(变成金刚)(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吃香蕉的依盖队)(变成依盖队)(抓住路过的勇者怒吼)直播呢?!我直播呢?!!】


    【我知道!我都懂!我是选项e!我是planb!是分叉的头发!是超市里被捏碎的饼干!是吃腻的奶油!是下雨的城市!是地上的草!是被踩的落叶!是西装的备用扣,是遥控器用不上的按钮,是过期的牛奶,是被扔掉的芹菜叶,是等不到直播的大冤种!!】


    【直播!看不到直播我就在工位上创死!】


    直播姗姗来迟,镜头开启,是符千帆照常开局,还推了邹彦生出来所有人问好。


    节目组给的官方理由是摄像头出了问题,刚刚才处理好,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画蛇添足,只是正常地说明了今天要做的任务。


    不得不说,效果拔群。邹彦生戴上猫耳朵,时不时喵上一声,蛊得人七零八落的,全忘了菜狗还没出镜过的事儿。


    另一头,鞠导好说歹说,都没有效果,反而让尹思明更加烦躁,吼着说自己要静一静。


    鞠导也怕起反效果,见他确实没有继续收拾行李的意思,于是说好好好,给了他安静思考的空间。


    尹思明没心情吃饭,更不想回去收拾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走走那里转转,最后郁闷地走在池塘边。


    不出所料,没几分钟,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是他们的家庭专线,不用看也知道来电人是他远在大洋另一边的亲爹。


    他接通电话,他爸一上来就播放了一段吼叫信:“你长本事了,还要打人?”


    尹思明翻白眼:“也没打成啊,倒是你这边告状的人速度够快。”


    “不然呢,就看着你在那边惹是生非?”吼叫信还在继续,“我早说过了你这破烂性子,上什么节目?丢人现眼!也就是你妈惯着你!被女人甩了就哭哭啼啼,我看你也真的需要锻炼了,就好好在这节目里学学怎么做人!拍不完这个节目,你就别进家门,老脸都被你丢完了!”


    尹思明正要反驳,却又听见老头说:“你说你还有什么事完得成?上艺术学院你休学,上财经大学又罢课——”


    “那不是你天天叭叭说我学个钢琴有什么破用?我受不了才回国上财经大学的!”尹思明同样一肚子牢骚,“我根本就听不懂……”


    说到这里,他语带哽咽,心想真是烦死人了,好像他很想回家一样,他还不如跳进湖里喂鱼!


    “听不懂还是不想听?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是你做得成的?永远半途而废,你哥哥姐姐在你这个年纪——”


    尹思明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哔——】


    不就是把这个破节目录完吗!


    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转头还看见目瞪口呆的林琼。


    【哔!】


    偏偏让这个人撞见,真不如跳湖自杀算了!


    林琼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听见的这段对话。今天需要大扫除,他过来清理鱼塘里的水藻。实在是父子俩吵架的声音太大了,尹思明还开的是免提,隔着老远都能听清。他和摄像师商量了先暂停录像,自认已经很贴心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尹思明果然还在叛逆期,尹董事长居然还给儿子安排人形监控,实在不知道谁更难评。


    “放心,”他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到了又怎么样?笑话我啊!我还怕你吗?”尹思明脸红脖子粗,做好了准备和林琼决一死战。


    没想到林琼只是低下头,捡起他的手机,确认没坏之后,递给了他。


    尹思明:“……”


    他用了点力气,把手机“抢”了回去。沉默两秒,他才说:“还有呢?”


    还有?林琼不明白:“还有什么?”


    刚也就摔了个手机吧?大少爷刚被家里断供,讹上他了?


    “耳朵啊,”尹思明指着他的脑袋上方,“我耳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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