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酒妩看了一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正所谓,节假日出行,人越多,滴滴车司机商机越多,所以,
“你还兼职滴滴司机?”
“……”
寻弋无语笑了。
谁她妈是滴滴司机?
“上来,后面要按喇叭了。”他冷声催。
酒妩没听见他否认,就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司机身份。她拉开车门,说道,“我要去海湾那边。”
“知道。”他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酒妩开了车门,坐在后面,没有坐副驾驶。
她把包卸下来,放在一边,车里开了空调,凉丝丝的,空气里有好闻的香味,应该是车载香水的味道,淡淡的,很清新,像柠檬薄荷糖。
“后面有零食,你路上可以吃。”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单手转动方向盘,语调闲散地跟她说。
酒妩往后面看了看,确实有好几大袋零食,后备箱里似乎还装了许多东西。
酒妩没拿,敷衍地嗯了一声。
吃东西,不得摘口罩么,她不想摘。
寻弋从后视镜里睨到她低下头玩手机了。
他视线锁着她,手在左侧的耳朵上摸扯了两下,像是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又忽然变得这么冷淡?
过了一会,他侧头一笑,算了。
在手机上聊和面对面聊不一样也正常。
等了半晌,前面的车阵松开了一个口,寻弋驱车从出口的地方行驶而出,终于上了大马路。
前面的三岔路口绿灯亮了,他踩了油门,加速,然后开了一段后,朝左拐,进入高架桥,这才终于从人流重重叠叠的“北城大学景点区”里出来了。
居高临下,窗外的景色豁然开朗,大路上车流通畅,一路无阻无拦。
酒妩情不自禁地放下手机,欣赏外面的都市风景。
电话铃响了。
酒妩都不用猜,肯定是妈妈打的,每次节假日前,她都要打电话来问。
放假前打一次,放假期间还得打好几遍,因为没有学校管制的假期休息时间,是母亲对她最不放心的时候。
“喂?你放假了没得啊?”
酒妩瞄了一眼寻弋,把方言的口音调轻了几度,轻声回,“已经放了。”
妈妈:“放几天?”
酒妩:“三天吧。”
妈妈:“妈还是去你那边看一看,怎么样?”
当然,她说的看一看应该不只是看一看,也是检查检查的意思,比如酒妩的寝室卫生,私人物品,朋友圈,室友相处情况,等等。
酒妩拨着手指,如实答,“我放假跟朋友出去玩了,算了吧。”
妈妈又问,“你哪个朋友,去哪里玩?玩几天?”
酒妩一一回答,“大学的一个朋友。我们去海湾那边玩。应该玩两天吧,也可能一天。”
妈妈:“一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酒妩又往前瞄了一眼,不经意间,他们在后视镜里对视了。
他看着她,酒妩的眼神也定了零点五秒,然后她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她回答,“女的。”
她方才撇开目光的样子,不知怎么,竟然有几分心虚的意思,表现的像是他们背着大人,做了不该做的坏事。
妈妈:“那就好,你们外出要注意安全啊,不要乱跟陌生人讲话,钱不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跟我说。”
酒妩:“嗯,我知道。”
妈妈:“你几点到那边,坐汽车过去的?”
酒妩:“嗯,应该晚上七八点左右到,我到了再给你发个短信。”
妈妈:“好好,那妈挂了。”
挂断电话后,酒妩拉了一下根本没掉下去的外套衣领,眼睛的视点明显在避着前面的后视镜,一直往外看。
她从头到脚遮得太严实,但那一双眼睛却很有冷清的味道,眼镜也压不住。
寻弋:“你妈打的?”
酒妩:“嗯…”
寻弋:“她问的挺细。”
酒妩:“我妈管我管的很严。”
寻弋:“听出来了,你都上大二了,她也不想你跟男生有接触。”
酒妩:“我妈说,工作了才能谈恋爱,现在还是学生,要专心放在学习上。”
她重复这段话的语气和节奏,就像听她妈念叨这段话念过无数遍一样,耳朵都听出了茧,语调死气沉沉的。
寻弋挑眉笑了,“你这么听她的话?”
酒妩回,“我没听啊。"
说的也是,不然,她怎么会给他送情书,现在还坐在他的车上。
话音落,两人陷入长久的宁静。
通畅的大路没开多久,汽车刚上高速,又遇上了堵车,酒妩眼看天幕一点点地暗下来,城市的霓虹连成一张密繁星网。
路边从车上下来的人散漫地走走停停,拍照,遛狗,嗑瓜子,摆龙门。
酒妩打了个哈欠,手臂把自己抱紧,往座椅下放滑了几公分,
啊,好无聊。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估计要堵一小时,到海湾要十点多了。”
酒妩已经闭上了眼,没有回应他,“……”
寻弋也没在意,掏了根烟,咬在唇间,摸出打火机点燃,然后,懒懒地靠着椅背。
酒妩:“我记得,你是大一的对吧。”
她忽然开口问,眼睛还是闭成一条缝,话搭的有气无力的,却带着一股像压他一头的味道。
寻弋漫不经心地回,“嗯。”
酒妩:“这么说,我是你学姐,你是我学弟。”
“你应该叫我学姐的。”
“叫一句听听。”
寻弋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冷冷地,“呵。”
酒妩:“不叫算了。”
两个人都挺有脾气。
寻弋盯了她一会儿,“一岁而已,叫学姐像个娘炮。”
他似乎挺讨厌娘炮这个词,听他说两回了。
酒妩偷笑,“哦。”
寻弋:“你晚上吃饭了吗?”
酒妩摇摇头,“没,我今天不能吃晚饭。”
她的cos服太露,吃了东西再拍视频,虽然她腰细,不会显小肚子,但从视觉效果上看就是会差一些。
酒妩追求完美,所以通常在拍视频的当天,她会饿一下自己。
寻弋:“什么意思?”
酒妩:“没什么意思,别管我了。”
她昨晚上似乎跟他说过,自己圆脸不好看,身上还有些赘肉,说不吃晚饭,应该是为了减肥。
把自己包成这样,八成也是对身材不自信。
可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子都很纤细,脸虽然遮了口罩,但从口罩遮挡脸的比例看起来,她的脸应该很小。
寻弋有点闹不懂,她说的赘肉都在哪?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她衣服下面的身材很胖,为了减肥不吃饭,也不行。
寻弋:“你还是吃点吧,我又不在意胖瘦。”
酒妩:“……”
说的什么没头没尾的,你不在意,我在意。
她就是靠脸吃饭的,两百斤的胖子是不可能cos美人鱼,还原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吃。”
寻弋给她气笑了,脾气真大。
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开开停停,终于过了这段堵塞。
等到他开到海湾,距离十点只差了一刻钟。
酒妩半眯半醒,感觉到了车停下来,才缓缓地睁开眼。
他们停在海湾度假村的停车场,外面是一片靠海的商业区,卖各种美食的摊贩摆了几条街,再往外,是迷离幽深的海景,灯塔与游轮的几点星光,浮映在海面上,像几只盈亮瓢泊的萤火虫。
酒妩背好包,下了车,夜晚的海风吹得她长发飘飘。
寻弋靠着车,一手插口袋,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酒妩:“多少钱?”
寻弋:“……”
没完了还,真把他当司机。
寻弋:“给你打个八折,请我吃顿火锅就行。”
反正酒妩是个夜猫子,今晚上也没打算睡几小时,吃就吃呗,坐了别人的车,总得掏钱。
她往美食街上一挑下巴,大气地说:“走吧,这么多火锅店随你挑。”
寻弋选了一家靠海最近,风景最好的,他们坐下,服务员随即把菜单递过来。
寻弋接了笔,点了一个鸳鸯锅,又点了几个菜,“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酒妩,“我说了,我不吃。”
寻弋正准备怼她,他电话响了,是露营那帮人打的视频call。
寻弋先把菜单给了服务员,接通了电话,对面的几人已经搭好了帐篷,窝在里面打斗地主,放电影,就差他加进来一起搓麻将,结果他到现在还没到。
“寻弋,你迟到多久了,还丟下我们几个,跟人去吃火锅?”
那女生是个大嗓门,酒妩听的一清二楚,合着寻弋还真不是兼职司机,他也要来海湾玩,还跟人有约,只是顺便让她搭了个顺风车而已。
寻弋:“我晚点儿过去,你们先玩呗。”
“哎,兄弟,让我看看你带的朋友,大家认识一下嘛。”
来之前的几天,寻弋临时说多带一个朋友一起露营,他自己开车,再多带个帐篷。
他们和寻弋本就是网络上认识的露营搭子,大家志趣相投,偶然会约着一起外出露营,慢慢就熟识了。
这种朋友,再遇上了,多加一个位子进来一起玩,大家也不会说有排外心理,聊几句自然就熟了。
结果现在,寻弋一路上没回他们消息不说,到了地方,还抛下他们去和新朋友单独吃火锅,不免让人心生怀疑。
寻弋看了她一眼,酒妩拉了下口罩,似乎不喜欢这样被露脸。
他回他的朋友说:“一会儿就能见了,到时候再说。”
“行吧,你早点来啊,一会儿晚了帐篷难搭。”
电话挂断。
酒妩瞅着他,眼睛里瞬间和他隔了一层距离,“你还有朋友要来?”
寻弋:“不是说过了,今晚一起海边露营,每晚上看流星群。”
这句话里的重点很多。
说过,露营,流星群。
酒妩的信息检索系统却自动锁定在了最后一个攸关她拍摄视频的最关键的点上:“流星群?”
“明天晚上,这里会有流星?”
寻弋有点儿奇怪地盯着她,他明明已经说过了。
“看天气情况,有可能要用天文望远镜才能看,天气好,肉眼就能看见。”
酒妩的心脏一蹦一蹦。
流星群?
这素材要能拍下来,that''samzing~
“那露营是住帐篷里吗?我跟你。”
想的真美。
寻弋:“谁跟你,你跟女生一个帐篷。”
他以为她想占自己便宜,像昨晚在微信上聊天时,言语间透露的那样。
结果,酒妩又一反常态,说:
“我不跟你们睡帐篷。”
“我要睡酒店。”
对视间,寻弋此刻的眼神里闪过疑惑。
酒妩看着他不解的表情,心想,他该不会是因为要省一笔住宿钱,才被迫选择搭帐篷睡在地上的吧。
突然地,酒妩有点莫名地同情他,她本想吃完这顿火锅,分道扬镳,他去睡帐篷,见朋友,她赶紧去酒店,睡大床房。
现在看来,有点于心不忍,好歹是让她坐了顺风车,还是同学校的学弟,
于是乎,她充满善意地对他问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睡酒店?”
“我出钱。”
她歪着脑袋,精灵似的耳朵从头发间萌出一个小尖,白白地,被灯光烤成了可爱的粉红色。
一双狐狸眼睛静静地盯着他,眼尾的勾子一挑,在镜片下游荡着蛊人又克制的冷媚。
明明那么普通,却有种勾人的感觉。
寻弋注视她,回话的嗓音沉了,
“我朋友他们呢?”
总不能撂下他们不管,真跟她去酒店吧?
成什么样子?
酒妩懒倚在椅子上,揪着发尾:“不知道诶,我又不认识他们。”
她想的是,给他一个人多开一间房,多出一分钱,已经仁至义尽。
再多给,她的钱也是血汗钱,给不起那么多。
从这个角度看,她觉得她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可她不知道,她现在说话的语气,眼神,仪态,像极了挑拨男主和他兄弟感情的妖艳贱货,想自私地独有他,而没有其他人打扰。
许是平时拍美艳恶女拍多了带出来的习惯,她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进入了这样的状态,虽然只是浅浅的,不多,不深。
寻弋看着她,唇线抿紧,胸口莫名地闷窒感。
他心情不怎么好,不喜欢她这样冷漠,排外的态度对他那群朋友。
然而,反驳的话对着此刻的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几分钟后。
在帐篷里的驴友们收到一条消息,
——我今晚住酒店,你们玩。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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