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人
酒妩被她这惊天动地的一声, 吓得心口猛然一跳。
她抬眸看了眼桃子,拿过手机盯着屏幕,有些莫名其妙地喃喃,
“不可能啊, 他怎么能来探班的?”
剧组探班必须要有组内的演员, 或者在组里能说上话的工作人员提前跟导演打过招呼,且经导演同意后才能进组探视。
换言之, 这里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他如何能破例进场?
“也许你男朋友有钱, 他投资了这部戏。不然怎么可能不通过你, 就能来片场,他肯定是和导演有生意上的往来。”
桃子得知寻弋要来,因为亲密戏份而纠结焦虑的内心瞬间轻了一大半。
有酒妩的男朋友在, 不管是撑腰, 还是看场,今晚上她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酒妩:“不可能啊……”
她正想发消息问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工作人员又催了两句,酒妩才发完, 就撂了手机先进场了。
古城夹道, 花灯盈错,宛如浴火街头,
一顶高几米的轿子四周已经摆好了取景拍摄的机器。
导演的监视器则设在街角的一片空地上, 距离取景地约有十几米远。
可酒妩还是一眼就望到了坐在导演身旁的寻弋。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黑皮靴, 戴了一个黑的鸭舌帽, 酷酷痞痞地,乍一看就像个演员似的, 痞帅惹眼,一点都不像桃子说的,他是和导演交好的,来投资剧组的资本同行。
酒妩还在发愣不解,一个响指从耳边滑过。
她回神对上陈沉那双深意幽灼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跃跃欲试与她接下来的感情戏。
酒妩差点就忘了,他才是今晚最难办的事啊。
“action”
场记一喊开拍,酒妩立刻进入状态,慌张而迅速地掀帘躲进轿内。
摄像机镜头视角一转,齐刷对准轿中的两人。
因为脚步踉跄,张玉儿扑身在他腿上,宫席商微然一怔,下意识地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阴柔妖冶的桃花眼眸泛起一丝厌恶,在对视确认是她后,眼瞳里转瞬被欣喜惊诧覆盖,
他盯着她,挑眉缓问,
“怎么,又是你?”
导演眼看着监视器,神情专注非常。
寻弋慵懒地支着脑袋,目光漫不经心地也在瞅着画面中的她。
可惜,陈沉并不知道酒妩的男朋友也到了现场,起初演技还很正常,到了后面,张玉儿虚抱住了他的腰,躲避轿子外的家仆质问。
他的手顺势放在她的侧腰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在镜头看不见死角,肮脏目的暴露无遗。
酒妩手指抠进他的手臂,表情微变。
她在当场发疯和暂时忍耐之间摇摆犹豫,导演那边先喊了一声卡。
这条保留,一会儿再拍。
下了场,酒妩想先回自己的小座位,陈沉一直黏在她身边,跟她搭话。
陈沉估计是看她刚刚也没有明言拒绝他,所以自恋地以为,她对自己还是有点儿那方面的意思,要么是心甘情愿忍着。
进组拍戏不同于上班,几个月的时间都得待在影视城里,衣食住行也是随拍戏的节奏和密度来。
对陈沉这种玩咖,长时间□□上的空虚难以填补,要是可以找个漂亮身材好又能玩到一块的女明星一起睡,解解寂寞,何乐而不为。
“今晚上估计会早结束啊,有空一起吃个夜宵?”
酒妩张唇正要拒绝。
身后一道冷沉微紧的嗓音压了过来,
“她没空。”
陈沉扭头看到寻弋,他身形高阔,戴着黑帽子,穿黑衣,盯着他,神色冷戾。
虽然他长相俊帅出众,但陈沉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自动地把他带入成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或者是酒妩工作室那边的工作人员。
无论是什么,反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陈沉脸上露着轻蔑无语,冷冰冰地丢了句,“你谁?”
酒妩自动忽视了他的狗叫,看着寻弋问,“你怎么进剧组的?你跟导演认识?”
寻弋也没把陈沉放眼里,自顾自地走到酒妩身边,肩并肩和她一起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他语气自然地回,“认识啊。”
酒妩:“你爸的朋友?”
寻弋:“不是,合作伙伴。”
酒妩:“啊?你不会……”
真像桃子说的那样,投资了吧?
声音越飘越远,一句一句敲在陈沉的心上,就像在他的自尊上踩下了一个个的脚印。
现场的,有身份职级的工作人员随他问,大家都晓得寻弋这号人。
电视剧的新投资人,科技公司的小老板,关键他老爹寻淂是北城市的商业大亨,再往上倒,他们家里的老一辈,基本上都是部厅级别退休下来的干部官员,一家人在官商界都有了不得的人脉关系,是正儿八经有厚家底的望族世家。
和他们这种搞流水线偶像剧的文艺工作人员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别说比了,简直望尘莫及。
偏偏陈沉长了嘴没问,长了眼睛,也没注意到方才,寻弋和导演之间的关系有多近,导演和寻弋说话时的表情,有多谨慎礼貌。
他只觉得酒妩这小男朋友不就是一暴发户富二代吗?
大学没毕业,还他妈装得不得了,见到他这种大明星,一点素人的样子都没有。
陈沉一脸不爽,摸出根烟咬在唇间用火机点燃,遥遥地盯着他们。
酒妩微仰起头,还想问寻弋说的投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寻弋开口先岔开了她的话,
他撇头冷了一眼某人,说
“那男的盯着你的眼神怪恶心的。”
还有更恶心的事他还没看到呢。
酒妩捂嘴一咳,不置可否。
“你喜欢他么。”
酒妩:“啊?”
这是什么鬼问题?
怎么可能喜欢啊。
酒妩:“我是你女朋友。”
“不是说那个喜欢,我说正常的喜欢。”
人与人之间的纯粹论好感度和印象的喜欢,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酒妩看着他关心询问的眼睛,秒懂了他的意思,“哦……”
“那,不怎么喜欢吧。”
寻弋听她这回答,像是还有故事的样子,他追问:“他人怎么样,没有占你便宜吧。”
酒妩闷声不答,眼睛往别的地方看。
他要是没说中,她也不打算主动提,忍了就算了,说中了,酒妩就有点儿委屈,不想扯谎否认他的话。
下巴忽地被他攥住,板正回来,黑色鸭舌帽下的一双眼黑漆漆地,专注地看着她,语调沉低,“说话。”
酒妩与他对视,有点儿心虚地回答,
“看你怎么衡量占便宜这几个字了。”
嘶。
她能这么说,不就代表已经吃过亏了?
只是吃得多,吃得少的区别。
他的拇指微微用了点力,脸色寒凉,
“我今天不问,你就打算一直憋着是吧。”
酒妩:“……”
寻弋:“他干什么了?”
“就,揉了几下我的腰。”
刚说完,酒妩就拉住了他的手,平心静气地告诉他,
“你冷静点儿啊,不能乱来,这事儿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听听这话,多商业化的老套台词。
酒妩现在也成了需要顾及利益关系的人了。
寻弋眼锁着她,忍不住讽意冷笑,
“行,你说说哪儿不好。”
酒妩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他如果爆出丑闻,证实了,我的戏就没着落了。要是没证实,反被压住了,导演和他的粉丝还得找我麻烦,说我故意污蔑他。”
寻弋点了下头,不咸不淡地吭了声,
“有道理,所以……”
“我女朋友就让人占便宜,我再呆看着?”
酒妩:“我只是让你别冲动,事情总有别的解决办法。”
几年前,这人还会为了她动手打人。
酒妩说的别冲动,直白点儿的意思其实是让他千万别动手,有话先好好说。
他现在是投资人,说话的份量重了,让制片方删掉一些她和陈沉的,有肢体接触的亲密戏份,不是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寻弋直直盯着她,片刻后,他拉开了她的手,冷冰冰地说:
“不用拉我,我今晚不打人。”
一个眼神,他充分理解了她要传达的意思,所以,他答应她不动手,不给她添麻烦。
下一秒,导演喊了开机准备。
寻弋又说,“你去吧。”
酒妩看着他,真心希望他说到做到。
顿了一会儿后,她走回了片场内。
监视器后,他懒懒地也坐了下来,指间夹着根儿黑色的烟管,火星燃烧处,辛烈的青烟飘荡四溢。
他靠倒在椅子上,虽然一言不发,但周身都是寒凉逼人的低气压,像压着不知名的火。
导演也不自觉地要看他的脸色。
自家宝贝
其实拍流水线的古装偶像剧, 制作经费顶了天,也就千八百万左右,寻弋一口气就投了一千万,把拍戏的经费活生生往上拉了一个量级。
导演也知道, 这是他特意来给自家的小公主酒妩撑腰来了。
他做为导演, 从前对酒妩有不好,有忽视, 现下也得注意起来, 不能再把她当个没靠山的小演员。
眼色看完, 导演喊了开拍。
寻弋撑着脑袋, 定定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摄像机捕捉不到陈沉那些细微的小心思,也拍不到他藏在镜头死角里的猥琐举动。
可酒妩偶然泄露出的皱眉厌恶都是真实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条拍完。
寻弋摘掉了烟管, 一秒也不想再忍耐地, 直截了当地和导演说,
“我女朋友跟我说,这男的手不老实。”
他的语气听着虽然轻,压在其中的情绪却是冷冰刺骨, 仿佛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被人弄脏了一般, 他恨不得将某人现场剁手活剐。
导演刚想喊下一条开拍,口里的话也生生卡住了。
其实要说陈沉对酒妩有没有异心, 他做为混迹娱乐圈多年的老油条导演, 当然也猜的到。
毕竟,娱乐圈就这么大, 明星的为人性格在圈里什么样, 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
陈沉私生活混乱,玩得花, 常和女明星炒cp。
所以,趁着拍戏的镜头死角对人女明星揩油,动坏心思,私下里跟酒妩搭讪约会,这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且,这些事,实际上也是导演亲耳亲眼看见过的。
这种事情,他本来想,装不知道也就过去了。
他一个导演,把一方甘愿忍气吞声的内部矛盾挑明开来,得罪了另一方大牌流量明星,整的剧组里面鸡飞狗跳的,他这戏还拍不拍了?
但现在吧,人投资大佬把话都问到他头上了,自己家里的宝贝给人欺负了,他要再糊弄了事,可真要惹上大麻烦。
于是,导演开始先推卸责任,装作一开始就不知道有这件事,
“这拍戏都难免有点儿肢体接触的,酒妩也没跟我说过这些事啊。”
寻弋:“我现在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导演挠头,“我跟陈沉谈谈吧,不行就把戏稍微改改。”
然而,谈话的过程却并没有导演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陈沉根本不吃投资卡喉那一套,就算寻弋现在是剧组的投资人,挑明了让他老实点,他仍然在和导演狡辩,抵死不认揩油一事。
他说自己只是按照人物的设定,感情,剧本的剧情在演戏,是某些人装逼装过头了,以为谁都惦记他家的一亩三分地,被迫害妄想症犯了就赶紧去治,别他妈瞎逼逼。
导演实在讲不通,陈沉私下里玩得脏,公开场所还是知道在人前装一装。
想让一个流量顶级的爱豆明星承认自己揩油女星,实在也是一件登天的难事。
即使他们是私下里谈,导演保证了保密,陈沉也坚决不肯松口,更别提改正。
百般无奈之下,导演只好先叫停了拍摄,延迟到明天晚上继续再拍这一段戏。
—————
深夜散场后。
两个小时拆完发髻,卸妆,换下衣服,坐车回到酒店。
酒妩只还剩五个小时可以睡觉,其中还不算她洗漱的时间。
酒妩本着高效率的行动节奏,不浪费一分钟睡觉时间,在浴室里洗完澡,就快速做皮肤保养。
寻弋懒坐在床上,面对浴室,眼看着她忙来忙去。
酒妩出了浴室后,就直接关了灯,掀开被子,睡了下去。
床头留有一盏小小的壁灯,寻弋看她闭着眼睛,一张无暇雪白的素面朝天,眼下带着暗色的倦怠。
他低声问,“这就睡了?”
酒妩:“…嗯。”
无视觉的感官感受告诉她,他的呼吸很近,有烟草的味道,热热地,好像要俯向她的唇。
酒妩睁开眼,伸手挡住了他的脸,开口制止,
“你别碰我啊,今晚没时间。”
寻弋失笑,心思被发现,他拿开了她的手亲了两下,痞痞地改口道:
“我又没要干什么,这么紧张。”
酒妩:“……那最好。”
寻弋近距离地盯着她,侧身撑着脑袋,“我跟导演说了,明天他要是还没改,你再和我讲。”
酒妩微微挑眉,“然后?”
寻弋俯在她耳边,一字一停地冷声道,
“我砍断他的手。”
酒妩无奈地吸了口气,侧躺闭上了眼,悠悠道:“睡觉吧,梦里你就可以当黑老大了。”
寻弋笑,“也可以不砍。总之,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酒妩:“不管什么下场,我的戏必须要拍完,你答应我这一条。”
寻弋回的利落痛快,“没问题,我答应你。”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如此这样,陈沉是删戏,还是被迫老实改正,亦或者照以前一样,没有改,耍小心思揩油她,她都甘意接受,只要别让这部剧泡汤就好。
寻弋手臂环她入怀,“他揉你这儿了?”
他的手紧在她的腰侧细细摩挲,丝绸的吊带裙挡不住他手掌的热烫温度和粗硬的质感。
酒妩有点儿悸动起来,心口痒痒地。
她抓着他的手,念叨,
“你别趁机…摸我…”
他要是能听她的话,他就不是寻弋了。
她扒了一会儿他的手,没扒开,酒妩只好作罢,抿唇沉默。
寻弋问她:“今天累不累。”
酒妩:“累,打工人能不累嘛。”
寻弋:“别干了,你靠我,我养你。”
“在外头演戏还受人欺负。”
酒妩:“你妈要瞧不起我的,而且万一我们分手,我吃什么,穿什么。”
寻弋也知道她不可能真安心靠他来养,再没问第二遍。
两人沉默了一阵。
“你是不是缺个经济公司?”
酒妩:“嗯…”
寻弋:“签给我吧,我赚钱捧你一个人。”
酒妩:“你公司不是做人工智能那边的生意吗?”
寻弋:“你的工作室才几个人,筹办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酒妩没记错,工作室筹办也就不超过七位数的成本,长期合作的员工签了合同,每个月分下去的工资,差不多也是六位数左右,就她赚钱的数额对应比例来看,这个人力成本真的不高,只有一条,约束力不强,凝聚力不强,专业度也不够。
酒妩如实地说,“不是很多。”
寻弋:“是啊,我有钱,也可以请最专业的团队捧你。”
“谈通告,接广告,运营账号,告黑维权,最关键的是,公司能给你撑腰。”
由于他说的过于简单,酒妩还是不接受,“寻弋,这不是过家家。”
寻弋笑了笑,给她讲了一个小艺人签错公司,被黑心公司压榨,每天行程排的满满当当,赚的钱还要九成上交,到最后热度用尽,还得赔一大笔违约金才能解约的故事。
酒妩听了,眼皮直跳,“…合着我只能跟你绑一起才安全了。”
寻弋:“不然这样,你的工作室团队我给你请,运作需要的钱,我给你出,就当合作。”
殪崋
酒妩:“那我赚的钱?”
寻弋:“都归你。”
酒妩:“我可真是太占便宜了。”
寻弋:“老婆管钱不挺正常的事儿嘛。”
酒妩听他说了这么多,好似也没真正听进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行,我要睡了,真的好累。”
他适时地闭了嘴,手放在她后背,轻轻地拍,哄着她。
空气安静了许久,即将跌进深眠的酒妩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冷不丁地对他说了一句,
“寻弋,你不要趁我睡着,偷摸我的胸啊。”
这得是有过多少次前科,才会被她严令警告。
其实她要不提,寻弋看她今晚这么累了,还没这个念头。
她一说,起了叛逆心的寻弋偏要对着干。
他凑在她耳边,坏坏地低声说,
“我就摸。”
酒妩迷迷糊糊地骂他,“色狼…”
话虽然这样讲,寻弋的手还是放在她腰上一动没动。
他心里清楚,有些地方不能乱碰,否则根本刹不住车。
黑暗里,他看着她砸吧砸吧嘴还在骂自己,他亲了她一口,小声警告,
“少说话吧宝贝儿,小心老子真摸了。”
办公室
次日夜间的拍摄工作延续了前一日的戏场。
但陈沉不仅没有收敛, 反倒变本加厉。
性格使然,他极度自大傲慢,身上有股子混浊的邪气,越不让他做的事儿, 他越要越界去做, 自以为这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制约他。
加上,今日的夜戏, 酒妩的男朋友暂时也不在场, 没了暴发户撑腰, 他当然面子都不用给了, 更加肆无忌惮。
酒妩跟他演了七八条,左边腰侧都给他揉得生疼。
她也在拍戏期间跟他说过,然而陈沉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在工作人员听不见的角落, 他甚至还直言,说她以前不就是靠卖肉赚钱的网红吗?现在装清高,晚了点吧。
导演则还是跟以前一样,装不知道, 装看不见。
好歹, 拍了十条,戏终于过了。
酒妩回到车上, 桃子把从现场拍到的揩油视频给了酒妩一份, 不论曝光与否,手上有份东西, 总好过没有。
酒妩撑着脑袋, 看着手机视频里,细致蠕动的那只手。
她就算要曝光, 也差一根导火索。
宁静半晌,屏幕上方,一条消息落下,是寻弋发来的。
酒妩拇指一点,切进和他的聊天框里,发了两条消息,
——没。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打人,回头他把锅扣我头上了。我戏也得先拍完,一切等先拍完再说。
对面显示已读,但他没有回复。
————
深夜里。
影视城的侧门外,几位漂亮女性站在街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辆黑车路过此处,如她们所愿停了下来。
从车窗里伸出一只骨骼漂亮的手,接了其中一个女性的名片,车窗关上,车缓缓驶离。
不多时,这名漂亮女性出现在酒店,房号556的门前。
门打开,一线光亮的虚渺中。
一条手臂揽住了女人细细的腰肢,往里一带。
门合上地缓慢,咔塔一声,便将所有的黑暗污秽都封进了门里。
陈沉找小姐,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影视城附近大学不少,有些妹妹崽也是真漂亮年轻,她们要价高,所以也没接过几次,无所谓什么脏病,只要注意点儿,做之前检查一下身体皮肤就行。
酣畅淋漓的一次,暂时性地消解了陈沉心头的憋闷。
他搂着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告诉她不要透露今晚的事,有空再联系云云。
美好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警察查房,请开门配合一下。”
女生估计是早有经验,拿着衣服,躲进了被子里穿。
她是素人,被抓到拘留,她也无甚所谓,就当在学校里违返校规,被罚写检讨一样。
陈沉却给吓得不轻,他是公众人物,有一丝一毫的污点都可能身败名裂。
在警察持续的唤声与敲门声里,陈沉把衣服穿好,脸也用口罩捂了,去开门。
他的经纪人还在楼下标间睡觉,一时半会儿没醒过来。
门一开,几个警察拿着执法记录仪对着他。
陈沉心道不妙,手捂着脸,怎么都不愿意对着镜头。
他像个罪犯似的,畏畏缩缩,白天那副横样,全然不见了,变了一个人一般。
警察都不用仔细问,看他这样儿都像犯了事儿的,招瓢嫌疑率飙升。
陈沉紧着脸,佯装无事地说:“警察同志,这我女朋友,你这样进来,我们不方便。”
“女朋友?身份证拿出来,他生日几月几号?”
女生坐在床上,一点儿反抗意识都没有,直说:“不知道。”
陈沉脸色一黑,气得想打她人。
最后他俩双双被带到了警察局,录像,拍照,罚款,一个不少。
经纪人到警局协商,才把本来要拘留的罪给免了,还和几位警官同志,以及当事人女生千交代,万嘱咐,他们家陈沉是公众人物,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到处声张。
警察没那个闲心,女生有钱拿,当然也同意。
一通疏通下来,经纪人才安了心,教育了他几句,让他今后多注意。
陈沉没有听,还爆粗口说是倒霉催的,把锅推到今晚的女生身上,说她又蠢又骚,全赖她坏事。
一晚过去,酒妩早起,预备赶早八点的两场戏。
她刚刚洗漱完毕,桃子的车也从停车场开到楼下了,一条消息忽而跳进手机里,是来自工作群那边的官方消息,
——今天上午的拍摄全部取消,剧组工作暂时停止,何时开工,等待官方消息,收到可以回复知道,以及不要到网络上乱传,以免招致不良舆情。
酒妩看着群里面导演发出的消息,微紧眉心,
明明前两天的戏还是照常拍摄,怎么从今天上午开始,剧组的工作就忽然停摆了,还说什么别到网上乱传消息?
酒妩给桃子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先回去休息。
桃子却在电话里跟她说,陈沉出事了,网络上正大面积地爆出他的丑闻,说他拍戏期间招瓢,还有视频和图片为证,现在导演组和制片方正在紧急会议中。
所以,剧组那边也是为了防止被舆情牵连,才暂停了剧组的拍摄工作?
酒妩细致地思量,忽然又觉得这事儿发生的时间点太妙了,就在寻弋知道她受欺负的第三天,很难不让人联想,与他有关。
桃子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来了她的房间,面对面和她打着商量,
“现在怎么办?他要是真出事了,戏也没法拍了,后面这通告行程都要乱套重排。”
桃子抱着手臂,心头一片混乱。
刷手机里那些粉丝控评,看评论区路人吵架,更加头晕目眩。
大家好像都在等待,等当事人出一个通告申明。
戏被暂停拍摄的酒妩从忙碌到无事可做,现在也只有待命。
她忽地站起身来,拎起包包往门外走。
桃子撇头看着她,“你去哪啊?”
酒妩:“反正放假了,出去玩。”
桃子:“……”
心真大。
————
某公司大楼。
酒妩带着口罩帽子,提前和他的私人助理打过招呼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她门也没敲,推门直进。
某人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正在处理公事。
酒妩走到他桌前,开口就问,
“是不是你?”
他慢缓地撩起眼皮,看着她,对于她进门不敲,语气冲人等等的一系列行为也没有丝毫恼怒。
他只是有些诧异,甚至是有点儿暗喜地问,
“你不在片场吗,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酒妩以为他装懵,挑明了直说,
“我说陈沉的事情,是不是你曝光的。”
哦,原来单为了陈沉的事,不是特意来找他。
寻弋冷淡地撇开了视线,懒靠着椅背,不紧不慢地回:
“你说他啊…”
酒妩盯着他,“……”
“那些事他得做了,别人才能说,又没冤枉他。”
酒妩一时无言以对,寻弋这不就是承认了他有插手曝光丑闻的意思。
“……”
寻弋听她没再讲话,当这话题就此揭过了,他的视线再次飘落在她身上。
黑色吊带裙外面一件白衬衫,一截玉白的脚踝露在外面,慵懒又好看。
他薄唇弯弧,懒声道,
“我办公室私密性不错,你午休要留下么?”
酒妩无语地闭了下眼皮,几句话又把调情的气氛拉了回去,
“那我的戏呢,他出事了,我这几个月拍什么,之前都白拍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这部电视剧停拍的。”
寻弋:“是不会。”
酒妩:“怎么不会,剧组已经停工了……”
寻弋:“不要着急嘛。”
酒妩:“……"
“你过来,坐我腿上,我慢慢跟你说。”
他诱惑性的言语让酒妩下意识扭回了头,办公室的门早已经自动关上了,无窗的墙壁把室外走廊的喧嚣隔绝开来,像一堵封死的高墙。
他背后的窗虽然是落地窗,但百叶窗轻轻往下一垂,楼外的视野也望不进来,光影稀疏而宁静。
他讲的还真没错,这办公室的私密性好得都不正常。
酒妩慢慢回过头,看着他不知道是故意撩拨,还是无意泄露情愫的幽灼眼瞳,暧昧的氛围在四周腾然升起。
她用一种老师教导坏孩子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这里是办公室,寻弋。”
“所以?”
“所以,你老实点儿。”
“让你坐我腿上,又没让你干别的。”
酒妩与他对峙了几秒,还是走到了他身前。
她长腿一抬,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和他面对面。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服帖的面料把他挺阔的身形和薄肌线条衬得若隐若现,看起来一股腹黑冷俊的dom味儿。
酒妩双手紧着他的领口,盯着他,正儿八经地和他算起了账,“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会让他们删戏的,你怎么能直接让他完蛋了。”
就算陈沉要完蛋,戏也得拍完,上架播完了,他才能完蛋。
酒妩还是怪他处理不当,下手太狠,把一个剧组几个月的心血都搭了进去,当然也包括她的。
寻弋看着她,大手很自然地握在了她的腰上,手掌微紧,软揉的触感便填了满手。
他抬眼看着她,沉声道,“合着你觉得我这么好脾气啊。”
酒妩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瞳,她差点忘记了,他以前都能把偷拍她私密部位的猥琐男打进医院,雇狗仔和营销号曝光陈沉的一点丑闻,还真是算轻的了。
酒妩:“那你刚刚说我的戏还能继续拍,是什么意思?”
“男主角出事了,我要怎么继续拍?”
寻弋轻描淡写地说:“再换一个男主角不就行了。”
酒妩微微眯起眼,“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贵啊。”
“戏已经拍了一半了,如果重拍,花的人力物力怎么算?”
寻弋毫不在意地说,“投钱不就行了。”
酒妩:“万一电视剧亏了,你放那么多钱在里面……”
寻弋看着她,眼里露出一抹带笑的迷离宠溺,他确定地说:
“我压你能火。”
“退一万步讲,就算投资失败,也是常有的事情。”
酒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还在想,这么多复杂的事儿,他一句掏钱投资就全解决了?
失神片刻,粗粝的指腹不期然地滑过她娇嫩的唇瓣。
热息拢靠过来,酒妩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忽地一热。
她张唇低呼,反倒让他唇舌的进犯更加畅通无阻。
酒妩猛推着他的肩膀,让他退开。
他手臂环着她的腰,手按着她的膝盖,两人反而越黏越紧。
他才抽过烟,辛烈的烟草味混杂其中,舌尖像带了火,酒妩喉咙一路都热麻透了。
怎么回事…她还在跟他说事情,怎么忽然就亲上了…
她当然不明白,密闭的办公室,紧身的黑色吊带裙,她还跨坐在他身上,手拎着他的衣领,媚眼如丝。
寻弋这样欲望深的人,能忍着不动弹,跟她认真讲了这么多才发作,已经很不容易。
“这里是…办公室…”
酒妩依旧推搡着他。
寻弋拉过她的两只手,扣在她腰后,他俯在她耳边,喃了一句话,让她别强调地方了,只会适得其反。
我艹,这是哪门子的变态男朋友?
外面都是人,现在还是白天,他这么说是想传达办公室里更有感觉更刺激吗?
酒妩眼看他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手捧着她的脸 ,越吻越深,她面红耳赤,喘气的余地都没。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
酒妩这才趁他短暂分神,微微推开了他。
“老板,上午的会议马上要开了……”
酒妩没给寻弋说话的时间,逮着机会,立马替他接了一句,“他马上就到。”
祁左源听到声音,微微一愣,下一秒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刚才来找寻弋的老板娘的声音。
他寻思,这都多久了,两人还黏在办公室里没出来呢?
想了一想,富二代的恶趣味他也不懂,只要老板能按时来开会就行。
“快去开会啊,老板。”
“你要天天这么荒唐怎么服从啊。”
酒妩捂着唇,像拿了鸡毛令箭般,正色警告他。
寻弋盯着她,手指节扣着领口整理了两下。
酒妩与他透着微末无奈的俊脸面面相觑:“…”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
寻弋歪头懒声,“下去啊,你坐我腿上,还怪我老亲你。”
酒妩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因为跨坐而缩上来了一大截,雪白的大腿紧贴着他结实的腿,看着是挺禁忌诱惑的。
但是…
“不是你让我坐的么…”
她念念叨叨地下去了。
寻弋也没她说的那么荒唐,助理喊开会,他撂下她就去了,走时也没刻意让她等自己回来,好像刚才的刺激温存,只是一场小小的体验课而已。
空荡的办公室剩下了她一人。
酒妩坐在他的办公位上,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没有急着走。
她打开了他的电脑文件夹,扫荡一圈,毛片收获零,她的cos照和写真照倒找到不少。
酒妩掰弄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她看起了手机。
重磅新闻,刚好发布在半小时前。
等了几小时的绯闻终于有了一个回应。
陈沉的工作室发布了澄清申明,表示网上那些爆料,清一色都是造谣,不仅抵死不认,还倒打一耙,预备以毁坏名誉罪状告狗仔。
酒妩刷了许多平台,各大合作商已经陆续解约了和他的广告代言,中央台也下架了有他出现过的节目。
看来那些绯闻还真像寻弋说的,一点不假,没有冤枉他。
只等官方一记重锤,或者看他后续的通告有没有接连被封,基本就能断定,到底谁真谁假。
反正这部古装偶像剧今后没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酒妩慢慢浏览着电视剧官方微博下的评论区,果不其然,下面也是一堆人都在调侃。
有说她倒霉,第一次拍剧就遇上这种人,还有说赶紧重拍还来及,让ai换脸,总之,大多数评论都站在剧方和酒妩的角度玩梗他们倒霉。
陈沉的粉丝控评非常少,她们估计也没空顾这边,全在发澄清贴疯狂洗地。
酒妩看了一会儿,这桩丑闻明面上和自己的牵扯关系实在没多少,她给桃子发了两条消息,说等待剧组开会出结果,其余就是抓紧时间休息,难得拍摄工作停下来,大家也空闲一回。
酒妩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不住,又恐这人一会儿开完会回来,跟她继续玩办公室play,她招架不来。
酒妩收好提包,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和衣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她走到办公室门前,拧了几下把手,发现这门好像打不开。
酒妩站在大门前,又试了几下后,手垂到腿侧,缓慢地静滞住了。
寻弋,竟然把她反锁在了他的办公室里吗?
……
哇,死变态。
葡萄酒
办公室内, 酒妩出也出不去,左等他不来,右等也不来,她上午中午都没吃饭, 饿得肚子里咕咕直叫。
她又有点儿低血糖, 在他的办公桌上趴了好一阵,眼前的画面开始打了重影, 摇摇颤颤地。
她从包里搜了颗糖出来, 先送进嘴里, 微量的糖分, 只管了几分钟的效用,她又开始发晕。
他的办公室里一点儿吃的都没有,只有酒柜里摆了几瓶名贵的酒。
酒妩抚额缓了一下, 起身往偏厅走。
她站在高高的红木酒柜前, 巡视挑选,踮起脚,最终找了一瓶红葡萄酒,打算先灌几口应急。
她不懂酒, 但隐约记得这种酒里是有糖分的, 而且酒精含量也不高,对她这种低血糖患者相当于生命之泉。
她背靠着酒柜, 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抱着酒瓶,用开瓶器撬了木塞, 小口慢慢地喝, 也喝了半瓶进去。
寻弋从会议室回来,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
他进门后, 宽敞空荡的办公室布局引入眼里,他粗略环视了一圈,视野里居然没有酒妩的影子。
他微微眯眼,冷沉的眼瞳里有些疑惑不解的情绪闪过。
他不是锁门了吗?
她是怎么出去的?
还是说藏起来了?
寻弋用手松着领口,慢步往办公室里走,低声地唤她的名字。
然而,回应他的,始终只有一片死寂。
他打了祁左源的电话,怀疑有人来过他办公室,把酒妩放了出去。
祁左源接到他的质问,一头雾水,
“啊?老板娘还在办公室呢?”
“不是,老板你刚刚不是在开会吗,你把她锁办公室里面是……”
后面的话他都说不出口,这不霸总阴暗爬行搞另类□□吗?
就算老板娘是大明星,迷粉众多,翅膀太硬,您也没必要变态到这程度吧,为了不让人走,还把人关办公室里像什么样子?
他的语气之中无不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意味。
寻弋挑眉反问,“这么讲,和你没关系?”
这怎么还演上了,当然和他没关系啊!
祁左源嘴舌不停地解释,生怕给他当了假想敌。
“肯定啊,我不一直都在会议室嘛。”
“而且刚才开会,公司的干部都在,您的办公室一般小职员也不会随便进的。”
寻弋走到办公桌前,看到被人动过的电脑和茶水杯,他忽然像有预感似的,往偏房里面望了一眼。
黑皮质的沙发后,地板上腥红色的液体铺开了一片赤色的池。
从远处看去,像极了案发现场。
寻弋吓得心口猛烈一紧,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把头磕了,还是摔到了。
走进去一看,这人蜷缩在酒柜旁的地毯上,眯闭着眼,手里还抱着已经倒了一半的葡萄酒瓶,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酒喝蒙了。
寻弋无视了听筒那头祁左源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冷淡地回了句找到了,便掐掉了电话。
他走到酒柜前,蹲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而后,他拎起她抱着的酒瓶,丢到了一边。
酒妩醉得不省人事,四周飘溢着浓烈的葡萄酒香,空气微醺。
寻弋脱了外套,给她裹了腿,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出办公室,一路往大楼外走。
祁左源握着手机眼见这一幕,呆杵在走道上,直愣愣地看着,头跟着摆动,
我靠,老板娘都晕过去了吗?
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它员工也捂着嘴,小声地起哄。
“快看快看,这什么情况?”
“老板的女朋友吗?”
“老板的女票不是那个大明星吗?””她怎么到老板办公室里去了?”
“上午有个戴帽子的女人进去了,应该就是她。”
“我去,他俩是不是在办公室那个…””哦~”
把人抱到车上,寻弋掐着她下巴,让她醒醒。
他手指用的力有点紧,酒妩扯开了眼皮,迷离地看着他。
寻弋:“你怎么回事,喝我酒干嘛,那是你能喝的东西?”
酒妩已经半醉不醒,意识还有,但情绪极度敏感,且特别容易被激化。
他语气这么重,手还箍着她的脸,酒妩眼睛一酸,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眼泪巴巴地说:
“你嫌我给你喝穷了是不是。”
她眼皮儿泛着红,眸里湿漉漉的,像包着两汪水,看她这副表情,都给寻弋整不会了。
那是他心疼酒吗,是心疼她啊。
寻弋盯着她,表情微变,手指也松了。
刚才还凶巴巴的,老婆一软,他立马也软和下来了,嗓音极尽温柔,小小声地,甚至有点儿不知所措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喝酒不好,醉了会头疼。”
酒妩:“可是…你把我关起来…我低血糖犯了…没有东西吃…只能喝你的酒…”
好好好,都是他错了,全是他的错。
寻弋抱住她,手掌在她后背上,像给猫咪顺毛似的摸。
嘴上还给她道歉,说今天开会事儿多,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不该对她不管不顾,说到最后,连他的办公室里是应该放些零食饮料应急这种话也讲了。
好不容易,她有时间停工休息,寻弋也是怕她又跑去忙了,才自主主张地把她箍在办公室,想开完会有时间和她相处。
没成想,忘了她没吃饭会饿,会犯低血糖。
顺毛顺了一会儿,肩头的人就没动静了。
寻弋扶着她的肩膀,偏头一看。
酒妩已经睡过去了,浓长的睫毛一搭,呼吸平顺地像个婴儿。
寻弋:“……”
此时此刻,日头刚刚西斜,正午才过十来分钟。
他无奈地给她调了个舒服的睡觉姿势,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开车回了家。
卧室内,落地的雪纱窗帘随着慵懒的暖风波荡起伏,刺眼的阳光穿过纱帘,变得细腻柔软,铺洒在柔软的大床之上,甘醇的红酒香气在卧室里悠然地漫沉。
酒妩被抱到床上,仰面躺着,手瘫在耳边,悄然无声。
寻弋俯身下来,撑着她身体两侧,静静的悬视她。
她眼皮闭得死死地,一点儿缝隙都没有,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深海底。
寻弋在确认酒妩是真的完全睡着了后,小声念叨着,“真就睡了?”
酒妩,“……”
寻弋有点遗憾地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
“行,睡吧。”
“等你醒了,再伺候你。”
然而,等酒妩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深更半夜。
她缓慢地睁开干涩的眼睛,卧室里一团黑漆沉寂。
窗外面,天幕也彻底黑透了,世界陷入了仿佛停滞的死寂。
有人说过,睡午觉从白天睡到天黑,四周无人,手机里也没有消息,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盯着眼前的黑暗,酒妩心头也有些莫名的迷茫与空虚。
她还没完全解酒,脑颅里隐隐作痛,眼皮也有些酸肿不适。
她身体微动,一只手臂却环在她的腰上,早已紧紧地抱住了她。
酒妩僵硬了动作,微微朝身后偏回头,
他热热的呼吸在她肩颈间扑动,像蝴蝶的翅膀扫过。
这突兀而炽烈的存在感,让酒妩一瞬间意识到,原来,她不是一个人从白天睡到了黑夜,她的身边,一直有寻弋在陪着她。
意识慢了几分,酒妩想坐起身。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清醒,手臂也放松了一点,让她起来,哑浓迷蒙的嗓声小声地说,
“醒…了…”
“床头柜上…有吃的……有解酒药…”
酒妩坐起来后,看着寻弋片刻,摸索着伸手按开了壁上的小灯。
温暖的光辉一瞬点亮,酒妩眼睛被刺得微眯了下。
她低眸看了看,桌上确实有保温盒,打开来,里面装着皮蛋粥和小油条,都还是热的。
旁边的餐盘揭开铝盖,还有三明治和牛奶鸡蛋。
一板解酒药放在餐盘边,黑色的保温杯拧开来,里面的水也在冒着腾腾热气。
窄小的桌面,都要放不下这么多的爱了。
酒妩幽幽地盯着,像是发了呆,过了一会儿,她才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药也吃了。
掉关灯后,她缩回了他的怀里,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下巴。
寻弋的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像是下意识里的动作般,他轻轻地,很温柔地拍她的背。
外面是深秋的夜,夜风荡过,世界冰冷萧索。
她埋在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鼻腔里,五脏六腑都是暖呼呼地,耳边又听见他在说话,嗓声极低,
“你把我都熬睡了啊…酒妩…”
她情不自禁地弯唇,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喝醉了睡晕过去,导致他欲求不满才这样讲,
她小声调侃,
“年纪大了,早点儿睡也好。”
寻弋:“……”
酒妩抬眸看了看他,黑暗里虚影的轮廓也是她最熟悉的,他睡着了,不能再讲话了。
酒妩把脸往他怀里埋了一点儿,俏皮慵懒地喃喃,
“反正谢谢你做的晚餐了。”
“晚安。”
热浴缸
陈沉的事情发酵了半个月, 最终在他的所有通告一律停摆中,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
虽然没有确切的实锤,但从圈内反馈出的断交信息,这无异于坐实了那些丑闻是真的。
加上酒妩所在的古凰歌剧组, 也于绯闻爆发后的第十三天, 各大广告商与陈沉纷纷解约后,正式发布了更换男主角, 以及重新拍摄的公告申明。
之前在粉丝圈里喊着我家哥哥被冤枉, 还让路人叩头道歉, 抵死不承认的小粉丝们, 终于在这几天里,迎来了这最后一记回旋镖。
她们有的脱粉,还有的粉心不改, 依旧对关于她家哥哥□□的一系列捶死新闻全当作看不见。
一意孤行地说自家哥哥是被资本坑害, 被人暗算,合作商是趋利避害,有负面新闻,就会解约, 这不代表丑闻是真的, 陈沉自己也没有承认,我们就永远相信他。
粉圈内的坚守, 流量, 换不来那些已经坍塌的口碑和商务合作。
兴许也是吸取了请流量明星结果导致剧组停工的惨烈教训,导演新请进组的接替男主角的演员跟陈沉相比, 就显得十分乖巧礼貌, 活泼又天真,接地气得都不像个大明星。
丁昊比酒妩还小两岁, 北影在读大二学生,童星出道,曾有过十一年的演戏经验。
清眸白肤,笑起来一对小小的虎牙,开朗活泼好性格,像极了高中校园里又奶又帅,人缘和成绩都超级好的白月光班草。
酒妩跟他的合作比起跟陈沉搭戏,只能用极度顺利四个字来形容。
片场内,丁昊经常直接喊她姐姐,她也当他是小两岁的,亲密无间的弟弟。
“姐,你真有男朋友啊?”
拍戏候场的时间,他坐在宫殿角落的阶梯上,握着一把瓜子,慢慢地磕,一边悠闲地和她聊八卦。
酒妩低着头在看剧本,嘴里一根巧克力味道的棒棒糖,包得腮帮子鼓鼓的,回话模糊,
“嗯,当然了。”
全网皆知的事,她没必要藏来藏去。
而且她是走演员这条路出来的,现在也还在接少量的cos工作,不是靠粉丝流量捧起的少女系爱豆,她的人设因长相来看,定位也不是纯情小白花,背后也没有公司强制要求,所以,她完全有恋爱的自由。
丁昊:“你出道之前谈的吗?大学同学?”
酒妩:“嗯。”
丁昊喟叹一声,悠悠望天,“校园恋爱啊,真好啊,我也好想谈恋爱。”
酒妩轻描淡写地回,“你谈呗。”
明星的私人生活是以工作为轴心来运作的,越有名的艺人,越是如此。
丁昊年轻清俊,女粉丝众多,公司要求他立单纯无辜不懂爱的纯情奶狗人设从从成年到现在。
所以,他二十来岁了,以前的同学女朋友都有过几个了,他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一张白纸,寂寞得要死。
丁昊:“我粉丝太多了,找不到正常人。”
“而且普通女生都是迷恋我的盛世容颜,还贪恋我千万资产,找个单纯喜欢我内在的人,太难了。”
酒妩眼神复杂地瞅了他一眼。
你这内在,那是挺难找的吧。
丁昊感慨了一会儿,侧头看着酒妩。
话题承上启下地,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姐,你那边有没有女生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下呗。”
他不提还没想起,一提酒妩脑海里还真浮现出了某个人的脸。
她的闺蜜,花季。
仔细想想,他俩确实年纪相仿,花季不爱钱,也不看颜值,从这几条来看,她和他的理想型倒挺符合的,就是一点,花季这种性冷淡型学霸,能喜欢他这个呆瓜恋爱脑吗?
酒妩斜眸睨着他,一双真心求帮忙的狗狗眼,湿漉漉地,祈求满含眸底。
撑了一会儿,酒妩还是心软了,想着先撮合一下他俩试试吧,不行就算了。
她问了他一句,“你今年多大?”
丁昊如实准确地回答:“下个月满二十。”
酒妩:“我有个闺蜜也是母单。”
“除了不是你的粉丝,不怎么看脸和钱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丁昊掷地有声地说:“没有,我完全不挑,只要真心就行。”
酒妩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好友列表一拉,打开了花季的个人信息页面。
最后一刻,酒妩还在犹豫,自己这样做,真的不会给花季添麻烦吗,她真愿意和一个大明星扯上关系吗?
丁昊眼巴巴地看着酒妩的手机屏幕,望眼欲穿,“姐,你先给我吧,到时候不合适再说嘛。”
酒妩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人还没认识上,瞅瞅这不值钱的舔狗样,“你真是,完全没有一点明星的包袱啊。”
丁昊:“要什么包袱啊,我天天不是拍戏,就是在剧组候场,粉丝和同学看我都带滤镜,正经拿我当个普通人看的人都找不到几个,我就想谈一段正常的恋爱,有什么错。”
“你不知道,我初中那些同学,人发朋友圈秀恩爱羡慕死我了。”
酒妩:“……”
嘴也挺唠叨,这么唠叨的人介绍过去,花季应该会打死她吧。
丁昊扫完码,一刻不停地填了备注,发送了好友申请,几秒钟的功夫,对面就同意了。
“哎,加上了,加上了,我一报你的名字,她立马同意了。”
酒妩看着他兴奋冲冲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大段自我介绍,准备发过去,表情颇有些无奈。
想到花季平声少言寡语,又喜欢安静的冷漠模样,酒妩把手搭在丁昊的肩头,用一种十分沧桑戏剧的语气,认真告诫他:
“兄弟,听我一句劝,你少说点儿话吧。”
丁昊像没有听见似的,露着小虎牙,傻笑着盯看手机:
“嘿嘿…发送…”
酒妩:“……”
————
剧组工作与考研学习紧凑地同步进行,北城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是十二月中旬,酒妩的戏杀青了,剧组给她摆了一桌庆功宴,工作人员和粉丝送的玫瑰花堆了半张桌子,还有三层高的奶油水果蛋糕,大家都玩到很晚,第二天还有个人戏份要拍的丁昊都跟他们一起熬到了深夜。
从剧组工作里解放后,酒妩推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工作,全力备战十二月底的研究生考试。
一个白天常常是从清早抵达自习室开始,到夜晚十点半,图书馆闭馆为终。
接近考试的最后几天,北城的深冬愈发寒冷,路道上的树都掉光了枝叶,光秃秃地立在城市之中。
有时起了雾霾,天空是发灰的雾色,可见度极低,有人也看不清身影,生机凋敝,好像天地之间都流荡着一股沉闷的萧索之气。
夜晚,图书馆里响起了熟悉的闭馆铃。
酒妩收好书包从开着供暖的自习室走出来,一天又这样结束了。
她带好口罩和帽子,走到街道对面,拉开车门,坐进去。
平常来接她的人一般都是桃子,偶尔她抽不开身,寻弋的司机也会来接她一程。
酒妩闭眼捏着眉心,坐在后座醒神,指尖的冰凉,让她神志格外清醒。
司机沉默无声,载着她一路往前开。
回到家后,洗漱完毕,酒妩倒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手机就睡着了。
挺过紧锣密鼓的最后几天冲刺期,考试前一日,酒妩特意腾出时间,早睡了两个小时,养养精神。
第二天的考试她六点钟起,简单吃了点东西,七点就到了场。
教学楼前,寒风滚过,很多人瑟缩着脖子,还拿着书本背看。
八点钟开考,提前半个小时进场,警戒线一解,浩浩荡荡的人流一股脑涌进考场。
三个小时的考试,一连两天,考满四门。
酒妩的脑力和体力都被掏空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回家的路上她的身体疲惫,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趴在车窗边,看着枯燥乏味的城市街景,悠然哼歌。
桃子也笑眯眯地,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愉悦,“可以了,你考完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通告也能重新排起来了。”
“我们又可以赚大钱了。”
酒妩:“……”
是从考研党又变回了打工党是吧?
真悲催。
桃子:“唉,其实今年也没什么活了,就是年底有一些活动,然后还有一场跨年晚会。”
酒妩支着脑袋,不经心地问:“你不会接了吧,晚会。”
唱歌,跳舞,讲相声,她可一门都不会啊,上晚会干什么呢?出洋相吗?
红灯停下,桃子凑着她耳边说了一个数。
酒妩偏眼看着她,挑眉,“所以,你就接了?”
桃子吐舌,“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嘛,再说你拍一个戏累死累活这么久,录一场晚会就这么多钱不好吗。”
“而且,你想想,你妈和寻弋他家里人要是在跨年晚会上看见你,那得多体面。”
这,倒说的也是哈。
酒妩代入想了一下,要是她妈能难得夸她一回,该有多美好。
她忍不住美滋滋地弯了唇,成功地被桃子说服了,且没有一丝烦躁地,接受了自己要在除夕夜上展示她暂且还是一片空白的才艺技能。
到家后,酒妩和桃子打了拜拜,桃子虽然嘴上说给她排通告,这时候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过一阵子再重整旗鼓。
酒妩走进家门,踢掉鞋子,放下背包,二话不说直冲浴室。
热水注满了浴缸,腾腾的热气直冲天花板,瓷砖上晕开一片热湿的霜雾。
她脱了衣服,慢慢躺进去,充盈漫过肩膀的热水将身上的冰寒之气都化开了。
她的指尖微微肿胀麻痹,肌肉的酸痛,肩颈的僵硬,也都在一点点地消散。
她脖子靠着浴缸沿,泡了没一会儿,就舒服得仰脖眯了过去。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家里有人来了,她仍旧毫无察觉。
浴缸池面,修长骨感的手指勾出一连小水花。
他勾唇,黑静的眼瞳盯着她,浅笑着喃喃低语,
“水都快凉了,还睡。”
“…”
酒妩柔顺的长发束成了丸子头,松松垮垮地顶在脑袋上。
有几缕不听话的长碎发落了下来,软软地搭进她的颈窝里,染了水汽,潮湿弯曲地黏贴在她的皮肤上,看着竟有几分慵懒性感。
雪白的颈子,纤细,泛红。
他幽眸微眯,指节不期然地落在上面。
从上往下,抚着喉管,一点点地往下滑。
粗粝的质感爬过锁骨,慢慢缓缓地,入进水面以下。
半晌过后,酒妩忽地一激灵,条件反射一般抓住了他的手。
她沉重的眼皮撑开了,看见面前的人是他,诧异与安心交融着,矛盾地沉进眼底,
“你怎么进我家了?”
寻弋看着她,玩味浅笑,眼底隐然一抹坏意迷离。
他声线哑低,平缓地说,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
话音落下,他微动了一下埋在浴缸里的,
手指。
酒妩的脸瞬时红透了,手紧着他的手腕,指尖不自觉用力扣紧。
她喉咙里也冒出了难堪破碎的湿哼声,连脖子的微仰都是这么的勾人心魄,
“嗯…”
寻弋瞳色浓深,与她湿雾迷离的双眼对视。
他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质问,嗓音柔媚动情,带着一点儿颤音和埋怨,
“你…就是…”
“这么想我的…?”
人夫感
考研期间她上自习室, 寻弋基本不陪考,也从不开车来接送她。
考试一结束,他就眼巴巴地凑她跟前来耍流氓了,说酒妩一点不计较, 全都是假话。
寻弋也正儿八经地跟她解释,
“你要考试,我老去找你不好。”
“我忍不住和你调情, 这样耽误你学习时间。”
哦, 这么说, 他还挺贴心的了?
对视间, 眼瞳焦距失神的片刻。
他手扶着她的后颈,一边好声好气地俯在她耳边道歉,一边慢慢地吻她的眉眼。
水面之下, 指节的动作也越发猖狂野性。
酒妩很久没和他亲热了, 一经撩拨,热胀酥麻的感觉就从后腰蔓延而上,甚至消解了两天考试的疲惫,使人刺激又愉悦。
就像是努力考试后的奖励品。
是的, 她脑袋里闪过了这个字眼。
酒妩:“轻一点…”
寻弋装不懂, 唇贴在她的额角,坏声问, “嗯?你说哪儿。”
酒妩不讲话。
“你要说清楚, 我才知道是哪儿啊。”
酒妩抿紧唇,仍是不讲话, “……”
过了一阵, 他终于抽走了手臂,把虚软的她从浴缸里抱起来, 抬步往卧室里走。
丢她上床,被单都被弄湿了。
进家后暖气没来得及开,卧室的空气冰凉,不比浴室暖和。
酒妩卷过被子,瑟瑟发抖,直说冷。
他又一把将被子掀开,俯身下去。
“我冷…寻弋…”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脚踩在他胸口,把他往外推。
挑起的眼尾像个小银钩似的,妩媚狡黠。
寻弋眼暗了,捏过她的脚踝,偏头一吻,
“一会儿就热了。”
酒妩喃喃地嗔怪,“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都累这么多天了。”
听她说的话和语气,完全听不出她是乐得与他睡,还是不情愿做。
半推半就地,像在刻意折磨他。
“你想我怎么对你?”
酒妩把脚往——了一点,碰了碰。
寻弋浑身瞬间都热了,压着体内横冲直撞的野性,一字一顿地说,
“没事,你累都我伺候你。”
他———,从——侧爬上来,酒妩被痒得呵呵地笑。
没一会儿,笑声又变作了——与——。
她虚滞的瞳孔仰看着天花板,手指埋在他的发间,难忍地收紧。
灯熄前最后的一帧,定格在他湿润的唇瓣,含吻住了她的唇,皮带的声响,以及漆黑深邃的瞳近距离逼视她的每一个瞬间。
……
雪飘了一整夜。
翌日清早,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光盈霞,亮眼通透,温度也直线下降到零下十度。
屋里的暖气开了,酒妩仍然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寻弋用她家冰箱里的东西简单做了早餐,来卧室叫她起床。
“快起来,猪。”
酒妩早已经醒了,不想动而已,她睁开迷蒙的眼看着他,和他耍赖,
“你昨晚上还叫人家宝贝的。”
寻弋立马改口道,“快起来,宝贝儿。”
酒妩:“……”
真好说话。
酒妩抱着软绵绵的被子,动弹了两下,人还是黏在床上,懒懒地说,
“我今天没事儿,想多睡一阵。”
寻弋:“你起来把饭吃了再睡。”
酒妩:“那就没感觉了。”
寻弋:“……”
酒妩盯着她无奈的脸也逗弄够了,她小声问:“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寻弋:“吐司,鸡蛋。”
酒妩:“就这?”
不应该整点儿热乎乎的中式早餐吗?
油条热粥啥的,吃白人饭有什么意思?
她不提就算了,一提寻弋挑眉啧了声,
“你那冰箱里都是过期的东西,面包鸡蛋,还是我翻了好久才翻出来的。”
啊…对哦。
她拍戏那一阵子都住酒店,后来考研也是点外卖为多,家里的大冰箱,她都好久没管过了。
酒妩:“不然,你陪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吧。”
寻弋:“行,你先起床。”
酒妩拉开被子,朝他伸出双臂,笑眯眯地说,
“小寻子,起驾。”
寻弋:“……”
他无语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把她两只手一合一紧,握着手臂,然后侧身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酒妩柔软的肚子摁着他肩头硬邦邦地肌肉和骨骼,忍不住憋气喟叹,
“啊啊……”
“怎么是这个姿势?”
“放肆,这不是起驾……”
听得出来,她时间闲下来了,情绪也变挺好,还有闲心开玩笑。
寻弋:“要么自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早饭简单地吃过,两人就出了门,去山姆超市里采购食材。
酒妩怕给人认出来,特意穿了黑色的长棉袄,蹬了一双灰色大棉鞋,还戴了一副墨镜,脸覆口罩,看着是真挺邋遢的,像极了她穿马甲的那些年。
她一个大明星,推着手推车在生鲜区逛达,根本没人care她,完美融入路人。
转眼看另一边的寻弋,黑色冲锋衣,高皮靴,浑身都透着毫不费力的时尚感,出来买个菜他还搭了一身衣服。
两人乍一眼看过去,完全不是一个年龄层。
走出生鲜区,寻弋往推车里放了牛奶,水果,还有各种各样的生鲜冻肉。
酒妩在筐子里头翻看了几下,建议说,
“我们再去零食区转转吧,寻弋。”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垃圾食品。”
寻弋:“……”
零食区跟生鲜区的顾客是两个年龄段分层,卖速食这里,年轻小姑娘更多。
酒妩选了一会儿零食,有几个小妹妹眼睛都快黏他身上了。
有没忍住的,还过来搭了讪。
“你好帅哥,可以认识一下吗?”
寻弋瞥了一眼身旁的酒妩,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唇角。
小姑娘get到他的眼色后,立刻笑眯眯地向他身边的人也问了声好,
“阿姨好,您儿子真的好帅。”
“……”
酒妩呆站在推车旁,一阵阵的无语。
棉袄棉鞋配墨镜口罩,就是阿姨了吗?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把墨镜摘下来,掷地有声地告诉她,什么阿姨,老娘是他女朋友!
但艺人的身份限制,她不能坦白。
在寻弋的荒唐忍笑与注视中,酒妩压低声音,非常顺其自然地跟小姑娘吐槽了几句,
“唉,也就长得好,人真不咋地。”
“这么大个儿人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点儿自立能力都没有。”
寻弋听了,也不反驳,笑着直点头。
小姑娘估计也是才上大学的年纪,听惯了这一套说辞,她拿出手机,对酒妩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笑眯眯地继续说:
“大学生都这样嘛,今后工作了会好的。”
“那个微信号还是先加一个吧,帅哥。”
寻弋挑眉,斜低眼眸,看着酒妩,
“加了?”
酒妩碾着嗓音,闷声道,“你,敢。”
OK,爽了。
看着她吃味,寻弋眼里满是笑意,嘴角都压不下去,他语调闲闲地跟小姑娘说,
“不好意思,我妈不同意,她这个人还比较传统,希望我还是毕业工作之后再找吧。”
小姑娘握着手机,很有些不理解,面前这大帅哥看着这么有个性,长得也痞帅痞帅的,竟然还是个言听计从的妈宝吗?
虽然她不喜欢妈宝,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她还想再争取两句,扭过头,定眸,酒妩和寻弋却已经走很远了。
回到家,寻弋把买的东西都放在桌上,一样一样分类,搁进冰箱里。
酒妩坐在餐桌边,事不关己地吃着零食。
寻弋收了一阵,冷藏区的食材都收好了,只剩一些速食。
他回过头来看她,酒妩还舒舒服服地搁那儿刷剧吃薯片。
寻弋扬眉,“你是老佛爷吧,啊?”
一点儿都不带动的。
酒妩连忙捏了一片薯片,朝他伸过去,
“嘴来。”
这两个字,一下给寻弋噎住了。
她还挺会训人啊,他干了活,再赏点儿吃的。
寻弋捏了她的手,不情不愿地咬着薯片,咬到最后一点,他牙齿轻咬住了她的指尖,滚热的舌尖卷过。
酒妩心口一紧,想把自己的手往回收,却被他攥住了。
他盯着她问:“今晚上吃什么。”
家里一天的事儿都让他干了,酒妩也不好意思再点复杂的菜,就说:
“牛肉火锅吧,我们不是买了底料,直接放食材就行了,一边煮一边吃。”
寻弋:“直接放不了,菜还得洗,得切,肉也是。”
酒妩眨巴眨巴眼,看到他的视线有目的地扫过她的唇鼻之间,她说,
“那要不…”
“你…嘴再来一下吧。”
寻弋唇角一勾,二话不说,扣着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一通。
五分钟后,刚还在抱怨酒妩跟个懒猪似的啥也不做的某人,已经美滋滋地站在案板前切菜了,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煮沸的电磁锅咕噜咕噜冒着泡,酒妩捻着筷子,坐在餐桌边翘首以盼。
“你先吃点儿,菜不都弄好了,丸子也能下了。”
酒妩看着他的背影,说,“我等你来啊。”
寻弋笑:“呵。”
酒妩无所事事,眼睛就盯着他的背影,视线上下地梭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在厨房里待着做事,莫名觉得这时的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
厨房的暗灯,他贴身的黑色毛衣,这一帧要是截进女性向毛片里取名,关键词大概会是,家居,性感成熟,纯欲人夫这类。
酒妩看得挪不了眼了,忍不住喃喃低语,
“寻弋,以前我都没注意,现在这么看,你屁股好翘啊。”
“……”
寻弋摇头感叹,“啧,真色情。”
“……”
这还是酒妩第一回被他说色。
最后两盘肉片端上了桌,酒妩一边下菜,一边用眼神扫他,“怎么了,我不能夸你啊。”
“还是你害羞了?”
寻弋吊儿郎当地回:“不害羞,你夸的我都特爱听,你再多说点儿呗。”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飘舞。
热气腾腾的火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家里面既温暖又安全。
酒妩看着他,说:“你,肩膀挺好看的。”
“…鼻梁也好看。”
“…单眼皮也好看。”
寻弋用筷子涮肉,眼看着锅里,忽然又改口道:
“你还是夸点儿色情吧,我爱听那个。”
酒妩:“……”
刚刚是谁说她涩来着?
酒妩捂嘴一咳,一时半会不讲话了。
捏着筷子在火锅里漫无目的地动,过了一阵,她才说,
“其实你腹肌上的青筋也挺好看的。”
“充血的时候,更好看。”
这形容,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寻弋也偏头轻咳了声。
他把涮好的肉片搁她碗里,而后,语调低哑地跟她说,
“先吃饭。”
“吃完,我充血给你看。”
酒妩夹起肉片,低头看着碗,咬了一口牛肉。
后知后觉地,她不语失笑。
媳妇儿
“买菜回来了。”
“哎呀, 我都听说了,你们家闺女都成名人了,现在是大明星啊。”
“我昨晚上还在新春晚会预告上看到她了,就北城电视台上, 漂亮得很。”
“什么晚会?”
“除夕跨年晚会嘛。”
几个嬢嬢婆婆在小区楼下坐着摆龙门, 孟园提着菜路过,被拉住硬聊了几句天才放她走。
到家门口, 她爬了七楼有些气喘, 慢慢摸出钥匙打开家门。
走进客厅, 放下菜篮后, 她第一时间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孟园并不是第一次听到邻里邻居说起酒妩上电视的事情,之前, 她也听到过两回, 可她们婆婆妈妈的,讲的也含糊不清,只说酒妩上了一台电视节目,是做为北城大学的特邀嘉宾。
孟园当时听了, 只以为是酒妩代表学校上的电视, 一次而已,没多在意。
后来, 又听人讲起, 她还去演了戏,孟园这才重视起这回事。
她给酒妩打了电话, 确认之后, 她也没特别说什么。
现在明星赚钱有多少,她知道, 跟一次拍戏收入上百万比,她那一套稳定就业法,多少有些相形见绌。
孟园相当于是无声地默认了酒妩所做的一切。
但她对此所抱的态度却很复杂,不反对,也不一味支持赞同。
听到路人夸酒妩,会暗喜和骄傲,但对酒妩的前路将与自己愈发遥远的现实,又感到担心和忧虑。
简言之,和寻弋一样。
多数时候期望她好,偶尔又不希望她变得太好,飞得远了,丢弃了她。
电视盒的信号绿灯闪过两下,流动的画面显现屏幕。
孟园呆站在电视机旁,一下下按着遥控器,调到了北城电视台。
现在是徬晚七点多,她们说晚会八点整开始。
孟园放下遥控器,恋恋不舍地盯了一阵子,转身进了厨房。
除夕夜,千家万户的团圆夜。
酒妩今晚却没有回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孟园一个人。
她还是做了不少菜,营造出了一派热闹充实的景象。
菜刚摆好上桌,除夕晚会也开始了。
孟园吃得很慢,眼睛看着电视,耐心而期待地,等着酒妩出现的那一刻,和她一起共度新年。
————
北城除夕晚会后台,酒妩在化妆间里紧张地做最后的准备。
应本年度的话题热度裹挟,她今晚要和曾搭过戏的丁昊,费文森,曲尤合作一首歌曲。
身后的人在帮她整理头发。
第一次做这么大型的直播晚会,酒妩心如鼓捣,歌词本上的字都有点儿看不进去了。
头发才弄完,工作人员忽然来报,说,还有最后十分钟,让她们赶快到后台候场。
酒妩立马脱掉了身上的棉袄,在桃子和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拎着礼裙,踩着恨天高,快步走到了后场就位。
一同在列的还有费文森曲尤他们。
酒妩和他俩聊不来,对视了一眼就撇开了,反倒是丁昊这个话唠,逮着她一直说话。
聚光灯亮起,酒妩握着话筒,一席花瓣艳裙,长直黑发,惊艳地出现在了镜头前。
即使直播现场,电视台无滤镜画质,她依旧漂亮精致,是舞台上最亮眼夺目的那一个。
耳麦里切到她的入唱点,酒妩轻吸一口气,眼睛跟着亮了灯的摄像聚焦,慢慢地柔声吟唱。
她的嗓音偏空灵清冷,音质悦耳有故事感,即便唱功一般,不跑调不抢拍,已有八十五分的体面佳绩。
微微冻红的眼睛,端艳温柔的神情,大红的喜庆色彩,也让这场晚会与她的契合度达到了顶点。
下场后,刚好卡九点过十分的点。
酒妩回到化妆间里,在换衣间换完衣服,坐在化妆镜前,简单卸了一下过浓的舞台妆。
直播节目,即时反馈很快,桃子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刷了一会儿评论区前排。
她跟酒妩说,反响还不错。
曾经说她走网红擦边路线,演戏也都演性感妖精角色,肯定上不了大台面的人,现在也淹没在了路人的好评里,被大众狠狠扇了几下脸。
只要不出乱子,没有失误,酒妩足够满意。
桃子撇了手机,问她,“你现在是去哪儿,我送你?”
酒妩:“没事,你赶紧回家过年吧,他来接我了。”
桃子老家是北方的,离北城其实也不算很远,自驾五六个小时就能到家,她是为了这场跨年晚会,特意留在了北城陪她工作。
桃子:“我倒无所谓,晚几小时而已。”
“你是明天回川市嘛。”
酒妩:“嗯,晚上没飞机了,只能明天早上回。”
“所以今晚上,我在他家过年。”
桃子想到她口中形容过的,寻弋她妈的刻薄模样,情不自禁地送了她一句,
“祝你好运。”
酒妩:“……”
——————
离开电视台后上了车。
酒妩坐在副驾驶,后面车座上,一排她提前买好的年货,她扭过头,一样样地查看,清点。
寻弋也没急着开车,支着脑袋盯着她。
酒妩:“刚晚会直播你看了吗?”
寻弋:“看了啊。”
酒妩:“咋样,我没跑调吧。”
寻弋:“好像没有,光顾着看脸去了。”
酒妩:“那我脸OK吗?”
寻弋盯着她的侧脸,盯了一会,即使她现在已经卸了妆,眼下有浅浅的褐色眼圈,皮肤苍白,没有刚才浓妆时的惊艳完美,但又别有一番素到极致后的清艳慵懒。
他扯了唇角,夸道:
“美的很,简直没得摆了。”
他说了一句川地话,别扭的腔调逗得酒妩直笑。
寻弋:“你们里面是不是没开暖气。”
酒妩:“冻几分钟也没事。”
“开车吧,免得赶不上跨年了。”
他嗯了一声,驱车驶离了停车场。
电视台距离他家要过一段很长的高架桥,他们来这里时,路上已经有些结冰积雪和堵车的问题。
几个小时过去,日沉夜深,酒妩看着车窗外飘得更密稠的雪花,和路边街道上厚厚的雪绒,有点担心起来,
“我们不会堵在路上吧。”
“这马路上已经有好厚的积雪了。”
寻弋看了她一眼,“你把安全带系好吧。”
酒妩抿唇系上了,她明显感觉上了大路后,寻弋的开车速度慢了很多。
果不其然,除夕夜加大雪天,他们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前面的车阵一眼望不到头,估计是路面太滑,出了车祸,加上离京回家的人多车多,才导致后面的车辆根本动弹不了。
酒妩趴在车窗沿上,探头看了一会儿,被车外的冷风吹得脸上生疼,她缩回车里,紧了下领口,“……”
“寻弋,今晚我们不会在高架桥上过年吧。”
道路上,已经有人下了车在朝前张望,还有人站在围栏前,遥望远处打着电话。
天幕上烟火稀疏,城市高楼的电子烟花却一派霓虹靓丽。
寻弋闲闲地说:“这不挺好,这么多人还热闹了。”
他情绪还真稳定。
酒妩看着他,突然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寻弋带着浅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过了片刻后,他斜眸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背后起雾的车窗玻璃,再盯向她问,
“你认真的?”
由于他的反应还挺逗,酒妩继续憋笑说,
“嗯。”
死寂延续了几个呼吸,寻弋撇开脸,有点儿生硬地道,
“后备箱有矿泉水瓶。”
“去吧,我给你看着人。”
酒妩快要忍不住了,“那多尴尬啊。”
寻弋挑眉,“你总不能尿裤子吧。”
酒妩看他又尴尬又奇怪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
寻弋:“啧。”
酒妩:“不过再堵几小时就说不定了嘛。”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寻弋:“你晚上吃饭没?”
酒妩:“礼服太紧了,我就吃了四口饭。”
寻弋:“你把车上年货拆了吃吧。”
要是不堵车,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家吃年夜饭了。
酒妩看着后排的年货,先问:“你妈今晚上是乐意我去的吧。”
寻弋:“她挺乐意的。”
酒妩:“真的?”
寻弋:“寻莉是这么说的,我最近跟她打电话也没感觉出来她像以前一样排斥你。”
“我妈对你的态度变温和了很多。”
酒妩抱臂感叹,“果然,贵妇太太还是喜欢体面的儿媳妇啊,这势力眼的鬼世界。”
“儿媳妇?”
他勾唇痞笑,重复着这个字眼,抓住了她这句话里的关键词。
酒妩看他兴致勃勃地模样,心尖一紧,立马又挑开了话题,
“既然你妈态度不错,我就拆年货吃了。”
“欸,你是不是说儿媳妇来着,啊?”
酒妩一边笑,一边躲他的手来抓自己的手腕,“我随口一说呀。”
她拆了一盒燕窝羹,撬开了小盖,吃了两口后,舀了一勺子给他,寻弋低脖子吃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酒妩:“好吃吗。”
寻弋:“还行,你多吃点儿,免得今晚上真回不去。”
酒妩嗯了声,慢慢吃完了一盅。
她百无聊赖地靠着窗户,静静看着外头的雪出神。
两个小时,他们又往前开了两公里左右。
离家的路已经很近很近了,徒步过去也就一个小时了,
酒妩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差五分钟。
还真离跨年没多少时间了。
酒妩:“一会儿给你家里打个视频电话吧。”
寻弋:“嗯,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阵,时间快到转钟了,车还没下高架桥。
寻弋给家里去了一通视频电话,他之前也给家里人发了消息,说堵车,但堵到现在,她们肯定没料到。
电话拨通后。
酒妩紧急背过身,涂了有色唇膏,又用晚安粉扑了几下黑眼圈。
她再出现在他的视频画面里,一张小脸清丽漂亮。
寻莉看见她了,连他哥都不顾,立马激动地凑过来说:“啊,酒妩姐姐,刚在晚会上看到你了,超级漂亮的。”
酒妩笑:“谢谢。”
还是许韵关心正事,微拧眉头地问:“你们那边还堵车呢?都多久了。”
寻弋把手机稍微调了个方向,给她们看了一下车窗外的景象,漫天飘雪,路面结冰,
“外面积雪,前面堵车,都快到二岔口了,要是通车十分钟就到家了,堵车也没办法。”
许韵有点儿担心起来,北城今晚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你车上的油还够吧,冷不冷啊儿子。”
她问话的定语只有寻弋一个人,好像完全没在意酒妩的情况。
寻弋瞅了一眼身侧的酒妩,故意先问她:
“你不冷吧。”
酒妩眼眉一抬,有点儿诧异,怎么就问到她头上了,“我当然不冷了啊。”
寻莉笑眯眯地起哄:“呦,秀恩爱啊~”
许韵紧盯着寻弋的视线也不自觉地挪开,看了一眼酒妩,眼神里几分疏离和冷淡。
她懂她儿子的意思,你要关心,就不能只关心我一个人。
酒妩是我女朋友,你对我好,平等地也要对她好。
这么久过去了,今时不同往日,许韵对酒妩心理上却还是有些隔阂,但是从逻辑上讲,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再不接受她。
她为自己从前贬低她的话感到别扭,所以只能礼貌又尴尬地尝试和她重新相处。
“妈,我女朋友还给你买了好多年货 。”
他又把镜头转到后面的车座上,满满当当的礼盒让许韵神色微变,“嗯……”
“一会儿你们那边通车可以回来了,记得提前发个消息,我把菜热上。”
“你们俩也注意点儿安全,雪天路滑,开车慢慢地。”
她没有再说你,而是用了你们。
酒妩慢慢弯唇,对着镜头对面的两人柔声说,“嗯,知道了。”
电话挂断,前面的路又通了一点,地图导航显示,距离他家只有三公里路了。
历经四个小时多的堵车,一截一截地往前开,他们终于回到了家。
距离跨年只有几分钟。
门铃响起,他们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
被热过的年夜饭摆了一满桌,屋里的暖气充裕,还飘着一股美食的诱人香味。
酒妩拉了下遮了脸的围巾,嘴角弯弧浅笑,“阿姨好,新年快乐。”
刚打完招呼,寻弋站在她身边,摊开手,痞痞地替她说了一句,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许韵微微一愣,宠溺地斜了她儿子一眼。
几秒钟后,她还真摸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包递过来,“这是他爸和我一起给的,没多少,就当是压岁钱了。”
哪有进门就讨红包的,酒妩的脸瞬间热了,手推了几下,还是接了过去。
等她们进了屋里,酒妩拿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就像拿着两块烫手的山芋,她小声地念叨他,
“你干嘛啊,我又没有要红包…”
寻弋吊儿郎当说,
“给你就拿着呗。”
“儿媳妇嘛。”
酒妩轻哼一声,不看他,娇啐道:
“真厚脸皮。”
小点声
吃过年夜饭, 守完夜,寻弋和酒妩理所当然地被发配到了一间房睡觉。
从寻弋上大三以来,大多数时间,他都住在自己的家里, 这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定时被阿姨打扫过,不脏, 但莫名地散发着一种冷冷的陌生感。
寻弋从浴室里洗漱完出来, 黑发湿漉漉的, 毛巾掸在脖颈后。
他看见酒妩趴在床铺上, 抱着他的枕头,垫着下巴玩手机。
刚还觉得过于空荡陌生的房间里,顿时多了几分柔和温馨。
他抓着毛巾蹭了几下头发, 坐到床边,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两个红包,懒洋洋地笑说,
“让我来数数看红包里有多少钱。”
酒妩盯着手机屏幕,无奈吐槽,
“你真的是斤斤计较……”
一点儿小事他都要给她撑腰。
寻弋没理她, 自顾自地打开了红包,一手窝折着钱, 然后用拇指一张张摩开数,
“我妈一般给亲戚小孩包红包,至少一万。”
“她要是给你少于这个数, 我找她麻烦的。”
听到说钱不够还要回去找麻烦, 本来接了人红包就怪不好意思的酒妩立刻暂停了视频,侧过脸想跟他说,
其实自己真不在乎这点儿钱,你们家亲戚里给红包比她多也是应该的,别为了这点儿钱又说来说去,整得她多小肚鸡肠似的 。
但看着他已经数入了神,薄唇微动,
酒妩一时抿紧唇线,暂且噤了声。
五点钟,十分钟,他数了这么久,还没数完,那厚厚一沓子钱,就像一本书似的,看不到结局的头。
酒妩翻了个身,忍不住用脚尖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声地说,“你手笨就别数了吧,都多久了。”
寻弋:“……”
看他执着,酒妩只好把脚搭在他的大腿上,先抱着手机继续玩。
又过了约莫几分钟,他终于把两个红包的钱都清点完了。
酒妩拇指按着手机机身撇开,直视着他,
“怎么样,多少?”
“都一万。”
酒妩松了一口气,庆幸不用招麻烦了。
“满意了吧。”
寻弋咧嘴一笑,把钱给她装回去,丢回床头柜上,“还行。”
酒妩看着他,像终于得了空可以使坏,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用脚尖挑开他的衣摆,往他衣服里伸。
冰凉入骨的触感贴上他紧实滚热的腹肌,寻弋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为防止被他说,酒妩撒娇,“给我暖暖嘛。”
寻弋缓了一小会,盯着她。
温存的壁灯照着她白皙无锡的面孔,一双带勾子的狐狸眼,柔媚而娇懒。
他说,“那我嘴也冷,放你嘴里暖和会儿行不行。”
酒妩娇娇一笑,躺下去,大胆地说,
“来呗。”
“你不怕给你家里人听见就行。”
寻弋本来是不怕的,但今晚上他没关灯,她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瞧得清清楚楚,映进他烧红的眸底。
酒妩有些耐不住他的过于亢奋,嘴里的声音从唇齿流溢出来,越来越大。
楼上就是他妹的房间,楼下是许韵的卧室,这墙隔音是好,但具体能隔到什么程度,寻弋还真没准话。
听着耳边她叫的调调,他浑身血管都在发涨。
他抬手捂了她的嘴,嗓音里带着凌乱沙哑的喘息,压低声线在她耳边说,
“小点儿声,媳妇儿。”
“我妹才成年,让她听见不好。”
酒妩呜呜嗯嗯地,咬了他一口。
“你慢点…我就不叫了。”
寻弋看着她的眼睛,如湿透了的雾水,发丝黏过来,仿佛妖娆的藤蔓,将他往更深处缠绕,吸落,
他换了只手,用更大一点的力道捂住她的唇,手臂上,青筋一根根浮凸,他沉声咬字说,
“算了,你还是叫吧。”
“老子慢不下来……”
年初一
次日清早, 酒妩搭飞机回了川市。
孟园特意来接了机,隔了老远看见她,脸上都是笑眯眯,比酒妩印象里的那个孟园好像温柔热情了很多。
酒妩甚至有点不适应, 笑容被寒风吹得微微僵硬。
孟园把她的小行李箱拎进后备箱里, “怎么就带这么点儿东西回家了,待几天走?”
酒妩:“三四天吧, 我工作忙。”
第一次, 酒妩在孟园面前提起她的工作。
孟园看了她一眼, 也没说有关她职业的正面或负面的任何评价, 她的表情里有一种我无法再管你,也不可能再控制你的无力感,和复杂的欣慰, 最终化成简简单单的一句,
“快上车吧,我开了暖气,车里面暖和。”
酒妩上了车,被冻僵的耳尖慢慢回血。
孟园:“几号回去。”
酒妩:“大后天, 五号。”
孟园:“工作这么忙吗?”
酒妩:“嗯, 现在忙一阵,等开学了有时间做毕设。”
孟园没再说话了, 开了近一小时的车, 到了小区门口。
川市比北城气温高几度,入冬以来, 只下过一场小雪, 空气却比北方阴冷湿润,有种黏糊糊, 不利落的潮寒之感。
她们走进小区,楼下坐着摆龙门的几位嬢嬢看见了孟园和酒妩,笑呵呵地说,“哎呦,我们大明星回家过年了。”
酒妩愣了一下,她才进娱乐圈半年不到,还以为这些中老年婆婆们肯定不认识她,结果她们竟都晓得。
被人围观过不少次的恐怖记忆涌进脑海,酒妩把头撇到了另一边,只想着赶紧离开。
孟园却应对自如,拉着她,礼貌又热络地应合了几句,“是的是的,她忙得很,好不容易才回来几天。”
回到家里后,距离中午的饭点时间也近了,孟园给她把行李箱搁了,赶紧去了厨房煮饭烧菜。
“冰箱里还有炸的年货,你放烤箱转几分钟,热了就可以吃,先垫垫肚子,饭一会儿就好。”
酒妩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整理行李箱。
就回来三天左右,她也没带多少东西,除了基本的贴身衣物,护肤品和证件电器之外,她还带了几盒年货回来送给孟园,全是买的最贵的保养品。
酒妩简单收捡了一下东西,然后拎着小礼盒,准备直接去厨房给孟园说,自己给她带了燕窝和阿胶,还有别的保养品,就当是过年送她的礼物。
刚走到厨房边,一道过腰的灰白色布帘遮挡,酒妩听到孟园正在跟人讲电话。
汤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酒妩拎着礼盒,微微侧身,准备等她讲完电话再说。
门帘里,孟园讲电话的内容却使她站定没动。
“哎,是的,已经回家了。”
“她现在过的好就好嘛,我也管不了她了。”
“哎呀,什么大明星啊,说的多厉害。”
“不过我姑娘是漂亮,打小时候就特别漂亮了。”
“我现在是不说什么了,为她高兴嘛。”
在酒妩的记忆里,孟园并不是喜欢炫耀和表达的人,她不和亲戚接触,身边的朋友也不多,总是一副严肃古板,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所以听着她此刻,用偏冷硬别扭的语调,跟她为数不多的闺蜜小小地炫耀起了她家的女儿。
不知不觉,酒妩的眼睛有点热了。
她心口感到一阵阵的紧压,张唇轻呼了口气,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沙发上。
从前几年,为了很多事,她跟孟园几乎是一打上照面,说了几句话,就要闹不愉快。
孟园不许她做的事情,酒妩偏要去做。
孟园让酒妩去遵循的标准,酒妩也是口是心非。
上高中的那几年,经济不独立,身边没朋友,日子一片灰暗冷漠。
酒妩经常幻想着,有一天可以离开川市,解脱孟园套在自己身上的绳索,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她想证明孟园的那一套理论全然错误过时,她按照自己的方式过活,完全可以过的更好。
也想让做为永远是控制者和主导者的孟园品尝一回仰望她,也再抓不住她的失落和后悔。
等真有了这么一天,她可以完全不依靠家里,酒妩心中又感到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酸与空虚。
掀开布帘,孟园端着几盘菜走到餐桌边摆好,“你房间都收好了?”
酒妩反应慢了须臾,闷声答,
“嗯,我都收好了。”
孟园:“行,妈菜也都做好了,过来准备吃饭了。”
酒妩:“那个…”
“我给你买了点儿保养品。”
茶几上,几个精致高档的礼盒袋突兀扎眼,孟园只瞅了一眼,回身又进了厨房里端汤,她语气有点生硬地说,
“回来就回来,整这么见外还送东西。”
酒妩无奈地笑了下,不言不语。
桌上的菜色很丰盛,即使昨晚除夕夜她没归家,孟园也没有敷衍了事。
酒妩捏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很熟悉的川菜味道。
孟园端完最后几道菜,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快吃,家里冷,一会儿就凉了的。”
酒妩:“嗯。”
无声的进餐时间,慢缓拉长。
酒妩忽然冷不丁地说,“妈,我赚了钱,给你买个大点儿的房子怎么样?”
“西二路那边有一块别墅区,附近环境也不错,离我们现在的家也还挺近的。”
孟园低着头夹菜,安静了好一阵子,她说:“你要是赚了很多钱,想买就买吧,买了也是你自己的房子,妈住在这边舒服些,周围都是熟人,也处了这么多年了。”
酒妩也不意外她会这样讲,毕竟从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又变成了靠女儿买新房子的中年妇女,身份调换的太快,强势如孟园,欣慰的同时也会有自尊心作祟。
酒妩用了一种会让她更轻松些的说法,
“好,买了就当是我自己的房子,户主也写我名字。但是我在外面工作,新房子空放在那里也不行,你有空就去那边住吧。”
孟园再没有推辞了,只让她真要买房要多注意点儿,别被人骗。
酒妩:“寒暑假的兼职,妈你也可以辞掉了,一年多休息几个月,我们家不差那点儿兼职费。”
孟园点了下头,低声说,
“我们家姑娘,是真出息了啊。”
酒妩咀嚼口中的饭菜,眼帘低垂,没再讲话,心跳得格外响。
为了听这样一句话,她等了多少年。
一顿饭吃完,酒妩帮孟园收拾了碗筷,电视机里还在播放各地的年俗活动,打铁花,游神,新春灯会,样样都好不热闹。
酒妩忽而想起来一件事,她坐在沙发上,烤着暖风机,慢悠悠地说,“妈,我男朋友让我带个红包给你,也在那个礼盒袋子里。”
孟园:“应该我给他红包的。”
酒妩:“他说要给你嘛。”
孟园把红包翻出来,跟寻弋一模一样,盘腿坐在沙发边上数。
这是什么老传统吗?
酒妩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等了一会。
“他,给了多少?”
“一万。”
酒妩点着头,心里盘算着等他过生,要送贵点儿的东西,把这三个大红包的人情还回去。
孟园:“来,你把这个红包给他。”
酒妩:“啊?你又还回去啊。”
孟园:“我添了两千在里头。”
“不能说人家里有钱,就凈拿人家的。”
“我们家现在也不是没钱,你也赚大钱了,妈不缺这点儿。”
孟园之前不想她和寻弋在一起,就是最怕他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她去了他家会被人排挤。
所以,这红包也算是金钱往来,她性子傲,不乐意输人一头,这一点跟酒妩倒很像。
她愣愣接了红包,“行,我过两天回去,转达给他。”
“妈,你现在不反对我们了吧。”
孟园:“你有钱硬气,进了他家里保证不受冷眼排挤,就都随你。”
酒妩:“行。”
孟园:“还有,你现在当了明星,结婚这种事还是晚点比较好。”
“妈觉得三十岁之后最好。”
酒妩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开玩笑说,
“我其实打算五十岁结婚的,到时候刚好退休躺平,再过几年进养老院。”
孟园像闺蜜一样和她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
夜晚。
酒妩把红包拍了照片发给寻弋,说这是孟园回给他的红包。
后面她又跟他说,孟园已经不排斥他了,但建议他们三十岁后结婚,以免影响她做明星的发展。
几分钟后,寻弋回,
——你妈真是催婚大军里的一股清流。
酒妩拍床直笑,回了他一个大笑的表情包,不置可否。
好片刻后,寻弋又一本正经地问,
——你应该不会听她的吧?
酒妩说,
——我没听啊。
寻弋没来及高兴,看见她又发了一条,
——我说五十岁结婚更合适。
“……”
叫老公
初夏五月, 酒妩的毕业设计过五关斩六将,历经初稿,成稿,预答辩, 终于在导师手上成了形。
六日答辩, 地点设在他们新媒体学院的会议室,答辩顺序以班级进行, 她们班是下午三点开始。
天气热了, 酒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身裙, 浓长直柔的黑发松软的披在后背上, 阳光流过,像丝绸般顺滑。
她站在走廊上,得亏身边都是同班的同学, 不然她这个模样, 不知道又要吸了多少人的眼球。
一班所有人答辩结束,换他们进教室等待。
讲台下第一排坐了六个答辩老师,全是院里的干部级人物,周围有人在犯怵, 小声地说着吓人。
酒妩坐在前三排靠左侧的位置, 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看论文, 等老师叫到她。
她提前把这几天的行程都空出来, 论文也早排演得滚瓜烂熟,所以她不怵答辩, 反而希望轮快点, 她好有时间去学校里逛逛,找她男朋友。
花季坐在她身旁, 低头温习论文的内容,以防被刁钻抽问。
足足两个小时后,才轮到酒妩答辩,老师问了她五个问题,除了有一个她全无准备,临场发挥了一番,其它的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离开教学楼,盛夏的六点光线刺眼,一抹金红的夕阳沉挂在天边。
酒妩戴上了遮阳帽,还撑了伞,从中区走到了操场边上。
他一身黑色的球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等她,约莫是刚打完球,他黑发湿漉漉的,两腿和臂上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有种野性肆意的少年气。
看见了她,寻弋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酒妩顺势把伞举高,伞面罩住了他,
“你们那边结束了?”
“嗯,刚答辩完。”
酒妩说着,从口袋里扯了几张湿巾,给他搽脸上的汗。
寻弋的皮肤其实很白,是偏冷调的那种白,但是他夏天又要打篮球,难免就会晒黑,每隔几天见他一次,都比上一次见暗了一度。
酒妩小声念叨,“少晒点儿太阳吧,你都晒黑了好多。”
寻弋低眸盯着她,湿巾湿润的触感,和她手指的柔软在他脸颊上蹭来蹭去。
“你不喜欢我晒黑了?”他问。
酒妩解释:“也不是不喜欢,晒多了皮肤会晒伤。”
他晒黑其实也挺好看,暗一点的皮肤更性感。
寻弋说,“我又不在意这个。”
酒妩看他就是仗着年轻,皮肤底子好,才敢这么造,再过十来年,还照这个强度晒,估计都要长皱纹了。
“我是你女朋友,我在意。”
“晚上回去,我给你敷面膜。”
燥热夕阳挂在很远处的地平线上,静静燃烧。
伞面下的世界好像一个独属于他俩的密闭空间,幽荫,安静。
他薄唇弯弧,盯着她,无比暧昧地懒声回,
“好,晚上回家,你给我敷。”
酒妩弯唇,盯了他一眼,把搽完汗的湿巾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和他一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路面上,有他俩的阴影,一高一低。
走了一会,酒妩看着脚尖,不经心地说:“我马上要毕业了,寻弋。”
“嗯。”
“有点抑郁……”
她说的抑郁,有大部分原因是考研没上第一志愿,后面调剂也无法留在北城的学校,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酒妩不像一般的考研党,放弃了找工作,正儿八经的全力备考,她去年十一月中才从剧组出来,腾出空档时间来全心学习。
考不上,其实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毕竟努过力,付出过时间,想到自己的失败,和花季的成功上岸,她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
现在到了毕业季,回想起来,更是憋闷。
寻弋问了缘由,开解了她几句,然后就转开了话题,免得在她面前一直提,她心里更难受,
“你们毕业典礼是这周五么。”
“嗯,下午拍毕业照,估计要很久了。”
学校里拍毕业照的摄像师只拍集体照,想留下更多纪念的学生们通常还会自己约摄影师跟拍。
寻弋点了下头,没再特别说什么。
他们在校园里散步到夜黑,开车回了家里。
卧室里,酒妩让寻弋洗漱完,躺在她腿上,给他敷面膜。
冰冰凉凉的质地,混着好闻的花香,还有脑后柔软的质感。
寻弋闭着眼皮,懒懒享受。
酒妩用指尖抚着他的下巴,把面膜纸弄服帖,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现在好像昏君啊,寻弋…”
“那你是什么,爱妃?”
不想跟他玩cosplay的酒妩一句话又挑开了话题,
“我发现你皮肤真挺好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寻弋:“嗯,老子天生丽质
依譁
嘛。”
酒妩:“噗…”
“嘴唇也滑滑的,唇纹都没有…”
她的手指指腹在他的薄唇上轻轻摩挲,痒痒的,挠心。
寻弋嗓音哑了,语调微沉,
“我劝你别乱摸啊,小心昏君咬人。”
酒妩:“你才是别乱动,我这面膜几百块一张了。”
寻弋呵了一声,不搭理了。
酒妩愈发大胆,手指在他唇心揉按,下一秒,指尖被他咬住了,手腕也捉紧了。
酒妩心口骤然缩紧,听见他坏意地语调,好似不经心地提起,
“宝贝儿,我刚刚看你衣柜里,是不是有套新睡裙。”
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她买的睡裙,他怎么会知道。
他还打开她衣柜看了?
酒妩:“咳,是有。”
寻弋挑眉,懒声问,
“你买它的原因是?”
酒妩眨眨眼,直白地回答,
“当然是勾引你用的。”
寻弋:“……”
“你今晚有实践的打算么?”
酒妩:“其实,我还买了一套你的,要不要一起穿?”
她说的如果是放在她睡裙旁边的那条,全黑带粉色小蝴蝶结的子弹裤,恕寻弋还真接受不能。
他委婉地拒接了她,并提出了一个更妥当的建议,
“我不接受,但我可以□□。”
酒妩:“……”
酒妩:“不行,要么你就只穿围裙,我也给你买了,黑色的,皮的,特别好看。”
寻弋:“你这都什么癖好?”
迷人夫迷上头了,不愧是玩cosplay出来的,居然悄咪咪地还给他安排上了。
酒妩:“咱俩平等嘛,我提了要求,你也可以提啊。”
还整的挺公正,寻弋揭了面膜,丢在床头柜上。
他起身,手臂从后背攀上去抱着她,一瞬之间,方向调换,他倾压住了她的身体,俯视在她上方,
“不然再公平点儿,我要你也只穿围裙。”
酒妩手瘫在耳边,想象了一下情景,失笑不已,
“两个厨子的爱恨情仇。”
寻弋低头来咬她的唇,低哑刺声,
“还闹没完了。”
两人热热地亲一会儿,酒妩环着他的脖子说,
“我饿了,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
“有咸蛋有虾仁的粥。”
寻弋:“让你晚上多吃点儿,又饿了。”
酒妩:“少吃多餐是健康的生活模式。”
“我现在饿了,你给我煮嘛。”
寻弋:“你穿好看点儿,我去厨房给你做。”
酒妩回了一句没问题。
厨房里,寻弋刚煎完虾头,下水和米煮粥,身后一阵脚步声,细微的响动厮磨过柜桌。
他转过身,就看见酒妩穿了她自己买的吊带睡裙,坐在大理石的柜台,脚尖悬空,手撑着柜沿,幽幽看着他。
粉色的丝绸与蕾丝结合,性感中透着娇媚,虽然不是很露,胸前的雪软只一小片,又被她浓密的长发半遮半掩,但她穿着,已经有十二万分的妩媚风情。
寻弋靠着身后柜台,眼眸微暗,懒懒夸她:“漂亮。”
酒妩:“是吧,你要跟我穿配套的就更漂亮了。”
…这啐嘴。
“我的粥什么时候好?”
“一刻钟。”
酒妩:“饿啊。”
寻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酒妩:“前几天有个晚会,那件礼裙有点儿太紧了,我节食了几餐。”
寻弋:“你把我的肉都饿没了。”
酒妩:“什么你的肉,这是我的肉。”
“而且我该有肉的地方又没少,你急什么。”
说完,抓起寻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让他试试。
寻弋这几天确实晒黑了些,大手放在上面,黑白肤色差距格外明显。
她柔媚的眼神,索着他。
掌下柔软饱满的触感,突兀。
他看着她,眼底深暗,额角的血管都浮凸了起来,努力把酒妩就是故意在勾引他这个念头使劲往下压,
“你今晚上,是不是不想吃宵夜了。”
酒妩歪着脑袋,“宵夜当然要吃。”
“不过,你还没说我这里少肉没有。”
她的脚尖轻轻点过,寻弋理智一溃,给她狠狠揉了几把,直接握着她后颈,堵上她的唇。
被揉疼亲肿了,酒妩才真正消停下来,没再撩他。
她坐在餐桌边上,慢慢吃完了一碗热粥,锅里还剩一半,寻弋又给吃了。
饱暖思眠,酒妩懒在椅子上,
“男朋友抬我回去了。”
寻弋:“坐一会儿吧,才吃了东西。”
“我后天还有红毯,吃宵夜不运动不会长胖吧。”
她说不运动这三字时,语调意味深长,结合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寻弋不难猜到她的心思。
他盯着她,哑声说,
“你要是想要,直说没关系…”
酒妩撑着脑袋,媚笑如丝,“我想要你。”
寻弋:“…”
酒妩:“你不愿意。”
寻弋找回了场子似的,傲娇地说:“你勾引我一下吧,刚忍了几次,这会儿没感觉了。”
酒妩坐到了他的腿上,故意哈了一口气给他闻,一股子咸鸭蛋的味道。
寻弋啧了声,无语地看着她,笑意却透着浓烈的宠溺,
“你勾引失败了你,回去玩枕头去吧。”
酒妩:“你嫌弃我。”
寻弋抱起她往卧室走,“行,不嫌弃,我他妈今晚上不亲你嘴。”
“你…”
“我不…我就要亲你…寻弋…”
“你叫我声老公给你亲…”
“老公,老公公…”
“哎,媳妃儿…”
“嗯呜呜,你嘴里不也是咸蛋味…还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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