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斯, 有工夫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过来工作。”
嫌这根二柱太过丢人，干脆拉过巴巴托斯的后衣襟，将人往书房里带。
立香则是探头探脑地看着书房的门被盖提亚关上, 紧接着听到了普通人听完要报警的悲鸣声……
“咦，罗曼现在还要处理什么事务吗？”
罗曼一点头：“嗯, 除了作为抑止力召唤的英灵的本职, 还要继续联络迦勒底, 而且为了立香和立夏的安全, 姑且还监测着整个横滨的动静。”
“本以为是闲人一枚, 结果忙得要死？”立香微微一惊, “这不是在学校还有工作吗？我没有耽误到罗曼工作吧？”
“不用担心，学校这边很闲。而且我现在是英灵，晚上也不用睡觉。再加上能使役魔神柱，基本上还是很轻松的。”罗曼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拿出草莓蛋糕招待立香, “给，请用~”
“呜哇, 看起来好好吃！”藤丸立香看着眼前光泽明亮的蛋糕目光一闪, 鼻翼翕动, 闻着新鲜奶油的香气，用餐刀戳了戳软乎乎的蛋糕，“虽然有些迟了，但是罗曼医生终于补齐了之前说好要请我吃的蛋糕了。”
“你是说迦勒底之前答应你的事？”罗玛尼不好意思地轻声低喃起来，“原来立香酱记得啊。”
“当然，罗曼说的话我全都记得。”
立香从角落切了一块, 浓郁的白色奶油表层下露出淡黄色的内里，内里还夹着切块的草莓。
启唇送入口中, 立香觉得自己像是飘到了云端，捞了一块散发着奶香味的蓬软云朵，绵软细腻的口感在舌尖交织开，让立香忍不住舒展开眉头，享受般地舔了舔嘴唇。
“好好吃！不愧是罗曼选的草莓蛋糕，果然无可挑剔！”
“立香喜欢就好~”像是受到了传染一般，罗玛尼也开心地笑起来。
“对了，如果医生很忙的话要和我说哦，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就一定会帮你。”
“没问题，我也很期待和立香共事。”
“太好啦！来，这是赏给罗曼的。”
立香抓起蛋糕上的大粒草莓，笑着递到他的嘴边。
意识到立香正在给自己投食的罗玛尼难为情一缩脖子，感觉脸颊正在发烫。而立香却倚着下巴注视着他，看上去耐心极了。
“立香酱，这就有点犯规了……”罗玛尼眼神微飘。
立香微微歪头：“有吗？这不是情侣之间经常有的互动吗？”
罗玛尼抿了抿唇，为什么她总是能在自己的好感区疯狂蹦迪？
“那，我就不客气了……”完全无法拒绝递到嘴边的草莓。
罗玛尼张嘴咬住果实，牙齿边缘却不小心蹭到立香的指尖，因而身体一僵。糟糕，不小心碰到了，立香不会因此感到讨厌吧！
他紧张地望向比他年轻不少的恋人，但对方好像毫无察觉似的，只是和半盍着眼注视着自己，仿佛只要看到他就十分幸福似的。
立香，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吗？
还是说，这是因为我一度消失给你带来的不安呢？
虽然无法完全补偿过去，但他会不断传达，“我还在这里”的事实。
“立香还要吃点什么吗？今天的中饭也交给我来做吧？”
立香含着勺子眨了眨眼：“医生来做饭吗？”
“其实作为英灵没有必要进食。不过既然立香之前提到了饮食的问题，我就买了很多材料学习做饭。有机会也想请立香和立夏也尝一下我做的饭菜……之类的。”
罗玛尼说着打开了爆满冰箱，差点让里头的苹果滚落出来，慌忙伸手接住。
“因为用未来视看到今天会不太和平，所以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特地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食材，立香挑喜欢的就好。”
看到之前塞满甜食的冰箱现在完全变了样，立香也不禁吃了一惊，罗曼医生确实是用心了。
“医生，你再凑过来点，我偷偷告教你一个能让料理变得更好吃的魔法。”
立香说着向他一招手，而单纯如罗曼尼，这就乖乖的凑过脸去，而立香又是吧唧一口，快速地亲在昨日没有照顾到的那一侧脸颊上。
“唔——立香！你说的魔法就是这个吗？”
立香因此大笑出来：“医生的脸变得好夸张，好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罗玛尼窘迫道：“都是因为立香逗弄我的错啦！”
立香闭上眼摆了摆手指：“才不是逗弄，满怀爱意的料理总会变得更加好吃，我就是想传达这一点而已。”
“这样啊，那我得好好努力给立香吃一顿好的了，立香想吃什么？”
“不用这么顾及我的口味，医生只要把最擅长的料理端出来就好啦。”立香说完便趴在餐厅的桌子上，打开了手机。
因为刚才的骚动，现在有不少同学在上课期间给她偷偷发了消息，想确认她的平安。
立香便感激地逐个回复了一遍，待到下课铃响，她便接到了立夏的电话。
“啊，姐姐，你有没有受伤？医务室爆炸一事现在可是传得人尽皆知……现在校内还在谣传你被卷入横滨黑恶势力的争斗中，不过有个褐色皮肤的帅哥抱着你冲出了爆炸，只是马上没了踪影。”
“啊……爆炸是从者之一的清姬做的。至于褐色皮肤的帅哥，你应该猜到了，是罗曼医生。”
“哦，姐姐你告白成功了？”立夏因此顿了顿，听起来总归还是平静的。
“咦？咦！”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立香立刻捂着嘴压低声音，“立夏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罗曼医生了？”
电话那头的立夏因此耷拉下眼睛无奈道：“早就看出你们两人互相暗恋了，不过姐姐会喜欢医生倒也正常。毕竟医生长得又不错人又体贴，而且性格也软乎乎的，应该很容易被姐姐拿捏的样子……”
立香不禁汗颜，她喜欢看医生一脸窘迫的可爱样子这点没错，但从没打算掌控罗玛尼啊。
“立夏，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啊？”
“是世界第一帅气的姐姐。”秒答。
“竟放彩虹炮……对了，没人问起罗曼医生的事吗？罗曼把我送到了他家，在别人眼里应该是失踪状态吧？”
立夏：“姐姐不知道吗，刚才盖提亚过来假装医生了。”
已经在学校了？他刚刚还在和巴巴托斯培养感情来着，结果不经过正门就跑到学校……这是有多不想从正面经过见到自己啊？
“没暴露吗？”立香回想着盖提亚万年不变的脸色，他可不会全心全意地去扮演什么角色啊……
“这个嘛，盖提亚一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老师们也不敢上前问东问西。”
立夏四下一望，在确认周围无人后才继续说：“最流行的传闻里，大家都认为姐姐你是Mafia的人给拐走了，罗曼医生是在生气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抢走了自己的学生，心底想要跟Mafia干架，人气反而在女生群体内暴涨。”
“……”啊这，脑补得还有理有据？
“很好，感觉又省去了很多麻烦！”立香暗自叫好。
藤蔓立夏：“然后呢？这次的事件真的只是清姬妒火中烧吗？”
“不只是清姬，可能还和其他英灵有关系。嘛，毕竟罗曼接受我告白了，听说是对此不满的英灵汇聚的怨念都快要实体化了。”
立香心想得亏没在迦勒底谈恋爱，不然现在盖提亚已经成功烧却人理了。
人类世界会因为爱情毁灭，这事可令人笑不出来啊！
“懂了，其实这次的小骚动等同于迦勒底内战？姐姐今天会一直待在罗曼医生家吗？”
“内战也不至于，迦勒底本来这么热闹……唉，我本来还想着和罗曼出去约会的——”立香趴在桌上发出遗憾的哀号。
立夏因此在电话另一头叹气：“姐姐的进攻欲还真是强烈……希望罗曼医生能撑得住就好。”
立香打趣般地笑起来：“说起来……立夏，你就不担心我待在医生家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
想到姐姐的对象是那个罗玛尼·阿基曼，立夏十分平静。
“就算你告白成功了，医生还是医生，这点又不会改变，我相信姐姐现在去找他牵个手他都能脸红。”
“我觉得不至于，你等一下。”立香因此跑到厨房，顺便看了看医生正在做些什么。
“嗯……是披萨啊？总觉得热量很高。”
罗玛尼一怔：“唉？立香不喜欢吗！”
立香摇摇头：“只要是罗曼做得都喜欢，比起习惯，你先伸个手。”
“？”罗玛尼举起沾满面粉的手，而立香牵了上去，并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开启视频通话，“看，医生这不是表现得很自然吗！”
立夏：“……”唉，不是，我就是比喻一下，为什么要用冷冰冰的狗粮糊我的脸？？
“确实，医生比想象得要有能耐一点呢。”立夏棒读着，瞥开了眼睛，“但我说的不是这种牵手，是情侣之间的牵手。”
“情侣之间的牵手……是指这样吗？”立香立刻换了个姿势，同罗玛尼十指相扣。而这样的转变效果比想象得还要显著。
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罗玛尼，这回连耳根都全红了。这次是紧密牵手给立夏看？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你看，脸变红了，我就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吧？”立夏耸了耸肩。
“你们在说什么事？”罗玛尼试着把沾满面粉的手给抽回来，却不料立香故意一使劲，握得更紧了。
视频中看不出这点细节，立夏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姐姐今天不是要住你家吗，表面嫌我不够关心她，实际是想和你秀个恩爱，那我就成全一下呗。”
“为什么我在想什么立夏都知道啊！”
“那是，也不想想我和你一起生活多少年了，再说你的对象是罗曼医生啊，又不是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男人。”
罗玛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们在谈论这种事啊？不过立夏会有所顾虑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担心的话就一起来我家吧。”
“不用了，本来今天我就打算去织田家做饭的。再说我过去也只能当你们的电灯泡。难得姐姐被准许待在罗曼医生家里，就让她开心一会儿吧。”立夏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得提醒医生，姐姐和我一块生活惯了，或许会有点把握不了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感。”
“说什么呢，立夏是立夏，别人是别人，这点我分得很清楚！”
立香严正抗议，但立夏敷衍地点着头：“嗯嗯，总之今天姐姐就交给医生照顾了，要是被姐姐欺负过度了也可以联系我。”
罗曼医生哭笑不得，心想他一成年人要是向未成年人求助，岂不是要颜面扫地？
“还是对你姐姐放心一点吧，要是他做过头了那出来的就是所罗门的侧面了。”
“是吗，那有什么事再联系吧。”
立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转头却想起几个月前爸妈来看他们的场景。
说起来，那时候他和姐姐正忙着和他一起藏匿买来的擦边漫画和刊物……姐姐那边的模特杂志，好像也有不少身材高挑，体型健美的褐肤男性？
嘶——这么一想，反而需要担心一下了？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四天
“恭喜你们, 两人总算走到一起了啊！”
第二天一早，立香吃完早餐后，便坐在通光的室内阳台荡起了秋千。
迦勒底的联络又因新的意外状况而重新接通, 只是立香和罗玛尼走在一块的消息怕是已经传遍整个迦勒底，小达·芬奇在屏幕中露脸的一瞬间, 便露出过去所未曾拥有过的喜悦。
“不过没想到刚刚成为情侣, 立香就住到罗曼家过夜了, 真是心急啊~然后呢, 你们第一晚过得如何？”
“明明都知道立香来我家的理由了, 还在幻想着什么呢？”
罗玛尼站在立香边上, 垂着眼喝了口咖啡，看着眼前身体是小孩，言行如老司机的小达·芬奇吐槽。
“立香昨晚在客厅拖着我看恐怖电影呢，但是完全没被吓到。结果因为太过无聊，反而直接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想到昨天的情形, 罗玛尼微微叹了口气。因为立香睡得实在太香，他又像之前一样不好意思叫醒她, 结果僵坐原地许久之后才把她送到卧室。
虽然这动静不可避免地让立香醒来, 但好在立香又很快睡着, 今天起来才会这么精神。
“昨天的恐怖电影确实很无聊啊，论威慑和吓人的程度，他们都还不如魔神柱呢。”立香耸了耸肩，随即笑道，“倒是罗玛尼，明明身为从者, 竟然也会被鬼片吓到几回，真是看到有趣的东西了。”
“那是摄影的角度和压迫感太出彩了！”
“真是理解不了, 罗曼明明在奥帝努斯跟前都一点不怂，却会被这种电影吓到……”
小达·芬奇：“好啦，先别管没用的胆小鬼对恐怖片有多少适应性了。回到正题，昨天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立香的气运实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诅咒也被罗玛尼的魔术完全阻挡了，昨天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半是灵子化以后的道满在四处作祟。”
罗玛尼：“奇怪了，我完全没有察觉他在立香身边？”
小达·芬奇：“那大概是使用了式神一类的分/身，这算是Limbo的惯用手段了，你没发现也算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他作为迦勒底的敌人也有整整三年了，这还是除去他在迦勒底惹祸的时间。”
“当然，也亏得这层缘分，我才能在迦勒底中召唤出他，这也算是我的专属从者吧？不过也因此被戈尔德鲁骂了一通就是了……”
“被骂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也觉得这样的从者还是不要召唤的好。”
“嗯……实际上我当时根本没想着召唤道满，只是当时忙得连猫爪子都想借来用用，这么想着就去了召唤室喊着‘猫爪来猫爪来’，谁知道会召唤出他？”
罗玛尼：“……”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召唤方式啊，其实是他自己相当想来迦勒底吧！”
“多半是如此吧，在作为敌人时，他就是怎么杀都阴魂不散的家伙。明明在迦勒底作乱时已经吃尽苦头了。”立香面无表情道，“是忘记痛了吗，需要重新调教一番呢。”
“刚刚的台词是不是有点糟糕？算了，能查出他现今的所在地吗？”
“已经找到了哦，是个超微型的特异点，倒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的意思。奇怪的是，他占用的只是你们的美术馆，这点倒是挺让人在意的。”
“美术馆？总觉得是个很适合恐怖片发展的地点啊，而且道满的能力都是和咒术相关的东西。会被恐怖片吓到罗曼医生可以一起行动吗？不行的话……”
罗曼看开般地露出灿烂的微笑：“不行的话我就抛弃人心吧……”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好吓人？”立香呆毛一立，从秋千上跳下来，正色道，“说起来，以道满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在意伤及普通人的。看来今天我只能请假去一探究竟了。”
“也是，我就让盖提亚继续代替我去学校吧。”
“让盖提亚继续代替你真的没关系吗？他好像根本没打算演好你的性格吧！”立香觉得光是昨天能糊弄过去都不可思议！
“演不好就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学校里也没多少人注意我。需要上课就让盖提亚换掉。”
“太随意了吧！被辞退也没关系吗！”
“谁让立香说自己要原地毕业的，那我也没留在学校的必要了不是吗？”
“抱歉，还是让我撤回前言吧！”
说完闲话，立香和罗玛尼便趁着时间还早，立即动身赶往了当地的美术馆。
工作日早上的美术馆还没迎来第一批访客，刚刚上班的售票员正带着一丝疲惫化着妆，在察觉到了第一批客人的到来时才慌忙收起了镜子和粉扑，露出营业式笑容。
“你好，我需要包场。”考虑到还是横滨境内，罗玛尼还是用了所罗门的姿态避嫌。
同行立香换上了新宿特异点留下的男装，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反倒让人联想到终于得到休假放松的Maifa干部。
“我明白了，现在就联系责任经理，请稍等片刻。”售票员不敢怠慢，立刻拿起手机退到一边。
藤丸立香则趁着这个工夫，打量起比想象中更为宽广绵延的大厅。
正当她向前面的阶梯迈出一步时，美术馆内的灯光忽然一暗。
即便现在仍是在白天，但美术馆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黑暗。不过还没等恐惧涌上心头，灯光便恢复了正常。
藤丸立香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转过头便发现出口敞开的大门忽然关上，负责安检的人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立香走到门口，用力一推，发现不久前说的话应验了。
“罗曼医生，大门彻底锁死了哦。”立香朝她喊道。
罗玛尼则是低头沉吟了一下：“唔，麻烦了。原本应该在这边的售票员也不见了，与其说这里是个超微型特异点，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个固有结界。”
“嗯？罗曼看起来好像并不害怕？”
“那当然了，恐怖片之所以恐怖是因为我猜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在现实中只要稍加留心就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比如这个芦屋道满创造出来的美术馆，时间的流动多半是错乱的。”
立香：？？？
“时间流动错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吗？”
罗玛尼：“这说出来可能会让你有点不安……其实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后，我的眼睛就无法自由地观测过去和未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道满这次玩得挺认真啊。我和迦勒底联系不上，多半连英灵召唤也成问题。”
“那立香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罗曼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我们还在约会呢！”
立香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往他身上蹭了蹭。
罗玛尼略微腼腆地伸手一挠脸，却也没有阻止年轻恋人亲昵举动。
“立香也太没紧张感了，再怎么说这也是个特异点……”
“和上一个特异点比起来，已经跟度假村没什么区别啦，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经验丰富的立香没有太多疑虑，只想看看道满又整了什么活，又要在哪里拉出道满暴打一顿而变得精神满满。
她从入口处拿了张宣传地图便向内走去，最先展现在眼前的是绵延的走廊。
而向上望去，拱形的穹顶仿佛不是用钢筋水泥制成，而是某棵巨大树木所伸展出的藤条。
从穹顶上洒下的斑驳光影落在美术馆内，让整个空间变得暧昧而神秘，像是经过整个走廊之后，就会如爱丽丝一般，来到一个全新的国度。
当然，从眼下灰白冷色组成的空间来看，前方迎接着他们的可能不是什么鸟语花香的梦幻国度，而是从画框里跳出的牛鬼蛇神。
立香稍微将牵着罗曼医生的那只手握紧了一些，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总算看到了一丝色彩。
两人的脚步都因画上的内容而微微一滞。
倒不是因为画有多美，而是这幅用鎏金画框悬挂在最显眼位置的画像模特，分明就是立香自己。
画中的藤丸立香正紧紧攥着右手的令咒，闭上眼睛，表情有几分肃穆决绝，又有几分像是在祈祷。
这应该是她当上御主没多久的画像，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画框下的说明写着画的标题：《启程之日》，而旁边没有作者的署名。
这种介于绘本和游戏之间的画风也不像是出自某位迦勒底英灵的手笔。
不知是否是错觉，立香觉得画面中令咒的部分正隐隐散发着热度。不仅如此，这层厚厚的颜料后边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推测多半是靠谱的，因为这个画框前方并未用玻璃架子画作。
“这应该是让我去碰的意思吧？”
“等等，立香，还是让我来吧，万一藏着什么机关和陷阱就不好了。”
罗玛尼说着，主动伸出手抠了抠颜料最厚的位置，而从画中确实掉下了一张纸条。
弯下腰正要去捡，还来不及待确认内容，却感到有温热的液体直接落到头上。罗玛尼微微一怔，用手一抹，发现是充斥着铁锈味的血液。
他抬头一看，发现画像上的令咒颜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眼角两侧流出的血液。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立香酱？你没事吧！！”
罗玛尼无意识间像树袋熊般抱住了身侧人的腰，而作为那棵树的立香看着如此没出息的罗曼医生一时出了神。
还以为你是故意的，结果这力道是真吓着了？你还记得你是个从者吗！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五天
“罗曼, 疼疼疼——这只是画！一幅画！你在慌什么呢？”
立香有点庆幸盖提亚不在现场。
要是他看到罗玛尼顶着所罗门的脸露出这副模样……那让她头疼的就不只是道满了。
“抱歉，虽说是画，但这个恶意也大过头了！这家伙是认真地想诅咒立香吧！”
“比起这个, 罗曼手里的字条写着什么？”
竟然转移话题了，别这么偏袒他啊, 立香……罗玛尼想着, 打开皮质的纸张, 只见上头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恶毒的话——蠢货, 快下地狱吧。
罗玛尼：“……”好吧, 也不是特别恶毒。
“等一下, 他展出这张画，不会就想骂这句话吧？”
立香反倒认同地点点头：“虽然现在成了美丽的妖兽，但骨子里还是矜持优雅的平安京贵族，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出来的，最恶毒的话了吧。”
“明明是诅咒的专家？”罗玛尼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最后看了看粘在发丝上的血液叹了口气，为了以免它们成为了诅咒的媒介, 最终用魔术清洗一番。
罗曼和藤丸立香前进了一些, 之后的场景变成了微妙的变化。两侧的白墙投影出炙热的火焰, 从中窜出的火苗让空气都变得灼热，仿佛那场烧却着人类历史的业火。
毫无疑问，这里展览的全是立香在人理烧却时期的画像和经历。不过和最先展示的《启程之日》不同，在这之后的展品可以称得上是“至善至纯”。
没有设计奇怪的陷阱，展示着立香一路走来的经历，其画面生动, 色彩亮丽，仿佛真的只是某位狂热粉丝给自家偶像办了个画展。
当然, 前提是不看这些画的标题。
立香瞅着当年作为新手御主时，因为下达了错误命令，而让状况变得窘迫的画面。这幅画中的自己受了点伤，他们又继续从前线撤退，于是玛修在那个夜晚率先踏入了冰凉的溪水，伸出手来带着她踏过溪流。
而这幅画的标题便是《摸石过河》。虽说这标题本是辛辣地讽刺立香当年的无能，可惜本人完全没被打击到。
这标题其实说得不错，前期的她确实是摸着圣晶石过了河。
因为欧气爆棚，她甚至在最开始就召唤出了太阳神苏利耶之子，施舍的英雄迦尔纳。因为这般超规格的从者，他前期的旅程过得也不算太难。
而下一副《视而不见》，是落入第五特异点时差点被南丁格尔截肢的画面，不过画面的终点并非这场差点失去手脚的闹剧，它重点刻画的都是立香背后大大小小，甚至开始重叠起来的伤口。
虽然每次都有及时进行治疗，但留下的疤痕却没能及时去除。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遍体鳞伤的身体并非属于战士，而是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吧。
“立香……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吗？”罗玛尼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说起来，当时的立香在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的。当时他并无多想，只认为男女有别，不想被三十岁的医生看光了身体。
立香略为敷衍的：“这个嘛。达·芬奇酱有专门递给我药膏，旧伤是好得差不多了，新伤还要等上几年才能消除痕迹……”
“别这么随便啊！立香就不在意伤口会留疤吗？”
说到这个，藤丸立香不悦地嘟囔：“说到底这都是罗曼医生不在的错。”
“咦，是我的错吗？啊，难道是因为医疗部负责人位置空出来了？可之后阿斯克勒庇俄斯不是接管了这个职位么？”
“和这个没关系。”立香小声地抱怨着。
要是当年的罗玛尼·阿基曼哪怕留下了些微得以存留的希望，她也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遍体鳞伤了。
不知立香心中所想，罗玛尼歪着头，只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第三幅画的名字是《不眠之夜》，这幅画的画面和之前不同，只描绘了立香生活的一角。
那是他在迦勒底渡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她的房间里被放置了一棵圣诞树，还挂上了不少装饰品。树下都是从者们送给她的礼物。
而这天晚上，立香久久不能入睡，那一天她忽然有点想家，明白自己回不去。她便起身拿出签名版，用油性笔涂鸦了一张Q版全家福，最后看了几眼，把签名版掩盖在了从未拆封的礼物堆中。不过这个礼物最后被罗曼医生给发现了。
这幅画对生活的窥视感让她感到一丝不适。这本来是只有她知道的秘密，芦屋道满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立香挪开视线，立刻把注意力投身于下一幅画，而这次的画面也偏向于日常，而且是她在医务室笑着和罗曼医生谈天说地的场景。
这是她相当怀念的一幕。但在这张画中，罗曼医生的脸被黑色的颜料抹掉，连画的标题都被颜料掩盖，但立香凑过去看了很久，才读出了标题。
和之前略有讽刺的标题不同，它的标题简单粗暴地写着《恋慕》，完美地描述了立香当时对医生所怀揣的感情。
到底为什么要删掉标题？是因恋慕的读音和Limbo相似，还是因为……嫉妒？
“脸都被涂掉了，看来他相当讨厌我啊。”罗玛尼看着自己的脸被黑色颜料画上了一个大叉，也不由露出苦笑。
立香则是继续盯着这幅画，半晌后开口：“罗曼还记得吗，当时我在这里说过，‘我最喜欢医生了’。”
罗玛尼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好像是有说过。唉？慢着！这话不是指作为朋友之间的喜欢吗？不是单纯被我说的话逗笑的吗？”
立香看着他无奈地垂下眸：“罗曼医生，你对自己讲笑话的水平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罗玛尼：……QwQ
“这、这么说，你当时说的其实是告白？”罗玛尼一下涨红了脸，神色游移，“呃，怎么说呢，当时我铁定以为是作为朋友的喜欢，还感到相当高兴……”
“我知道。不光是医生，就算换作其他人，也肯定会这么想的，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
“当时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啊。要是当时罗曼知道，自己是被小自己十几岁的女生告白了，究竟会怎么想？”
罗玛尼沉默了片刻：“我会以为你在捉弄我。但……或许这么说有点残忍，就算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绝对不会回应。”
不是因为人理烧却在前，他没有更多精力顾及感情，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
如果早就知道自己会消失，却答应了立香的告白，那对立香而言，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当时的罗曼喜欢我吗？”立香又问。
当时他喜欢立香吗？
罗玛尼也这么问着自己，而答案就在下一幅画中。
这幅画的标题是《火光》，没有任何讽刺之意。也是目前观赏过的画像里最有意境的一幅。
当时的立香在某个特异点中受伤后和玛修失散，和迦勒底也一度失去联络。
罗玛尼也一度认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在失去联络和伙伴的情况下一定会非常害怕，于是在紧张之中和员工试图恢复联络信号。
但在信号重新连接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住了。
藤丸立香不仅没有害怕，还独自处理好了伤口，怡然自得地在山峦处架起篝火，还用藤条在周围布置好了陷阱。
她盘腿坐在边上，看着漫天繁星，摇晃着身子唱着歌。火光照亮着她，在黑夜拉长了那单薄的身影。
那声音很动听，也充满属于那个年纪的青涩与活力。罗玛尼看着那随风飘荡的发丝有点出神，也有些自愧形秽。
在面对最艰难的日子时，他曾低着头凝视尘土，悲叹着人类的命运，恐惧着终结的未来。而十七岁的少女却在最困难的时候看着天，试图把闪耀的星辰全装进眼里带走。
迦勒底在场员工骤然安静下来，默契地听女孩哼唱完整首歌，才重新和她通讯。
也是这个从这个时候开始，迦勒底似乎迸发出了新的活力。
所有人都从她那里获得了勇气。他们开始从心底相信，人类的历史和文明不至于轻易在一把大火中燃烧殆尽。
罗玛尼·阿基曼不知晓如何给心底的那份悸动命名。他在这一刻已经喜欢上了藤丸立香，但当他明白过来时，却是立香夺回日常在河岸边同孩子们泡沫玩耍的那个黄昏。
他现在能像现在这样和立香走到一起，已经是无可比拟的奇迹了。
“说起来，立香当时唱的歌也很好听啊，那首歌叫什么？”
“是说那时候唱过的《瞬间》吗？以前我看过一部电视剧，名字叫《跨越八年的新娘》。女主角因为怪病陷入了昏迷，但男主角却一直没放弃，一直悉心照料着未婚妻，等待着奇迹降临。别看我当时是这一副笑着唱歌的表情，其实心底还是非常害怕的。”
立香也看着这幅画陷入回忆，微微笑起来：“那时候的我一定是想通过这首歌来寻回一些勇气。就像主人公从未放弃他的新娘一样，我也相信玛修和医生一定会找到我的。”
“立香在我眼里已经足够有勇气了。我在成为人类的时候，没有什么足以称之为傲的特技，观测不到他人的过去，也遥望不到未来。在初次得到人类的视角之后，我才发现了人的无助和弱小。和未知战斗真的很可怕啊。”
“可罗曼还是撑过来了不是吗？”立香笑道，“就算没有注视过去和未来的眼睛，我们还能一起目视当下。”
一起目视当下吗？确实，过去的自己永远都在担忧着未来的走向。而现在每分每秒都显得如此珍贵，甜蜜，让他恨不得让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罗玛尼拉过立香，拨开她的刘海，在额间留下轻轻一吻。
“是啊，接下来要一直在一起哦。”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六天
立香怔了怔, 没有伸手去整理已经变得凌乱的发型，两边泛起了一丝红晕。
“罗曼也变得大胆起来了？不过情侣之间只是亲亲额头什么的也太见外了，脸颊不必说, 嘴唇也是可以的？”
罗玛尼微微垂眸。
也许是心底不再像从前那样抵触“过去”的缘故，他似乎明白立香为什么总是拗不过所罗门的原因了。其实她很不擅长应对别人对她的捉弄啊！
“说起来, 不知道立香亲吻的技巧有没有好些了？”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啊？”
立香露出了一丝慌张, 而这幅可爱的样子映在罗玛尼的瞳中, 让他恨不得把这一刻画成新的画像, 裱在相框中收藏起来。
果然可爱到有点犯规了！
“嘛, 这个吻就保留特异点攻略结束吧, 刚才的就当作预先支付。”
“那要快点攻略掉这个特异点领取奖励才行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插曲，立香走到前方，看到《归还》和《日出》涌上的难过都被冲淡了几分，这让她怀疑起罗玛尼是不是看到了几秒后的未来才刻意转移开了她的注意。
“这之后就是新区域，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简单了。”立香看了眼手里的宣传手册。
也不知道芦屋道满在迦勒底时受了什么游戏的启发。他们刚才经过的区域被命名为燃烧殿堂, 下一个则是忘却回廊，中二恰到好处, 也一目了然。
他们面前有一扇镌刻着复杂纹样和奇异浮雕的门, 左右两侧的大门中心都有一个明显的手印状凹槽。
立香瞄了眼高达五米的实门, 基本可以确定，是要求他们两人同时推动才能打开了。
“还做得挺像一回事的，看不出来道满还有制作游戏的天赋……不过要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前进也让人有点火大就是了。”
罗玛尼和立香分别将手放在两个凹槽上，然后同时用力推开了它。
紧闭的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鸣响，地板和楣梁上固定的销钉旋转起来，让门扉没有想象的那般沉重。
门后蕴藏的力量像是早已迫不及待, 如海潮般从门缝中喷涌而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让立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 立香发现自己正在奇特的空间中。
该怎么去形容呢，这里的光让立香一度想起曾经的虚数大海战，五彩的光辉“飘荡”在整个空间，四周全是扭曲钟表虚影。
在这片混乱的空间中，唯一能让立香确定这里还存在空间概念的，是眼前玻璃状的螺旋阶梯。在阶梯的尽头，似乎是连接着新的空间。
“罗曼？”在立香准备前进之前，立香望向身后，这才发现年长的恋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而同样的，罗玛尼看着失去人影的立香微微一怔。
好在之前和立香签订了从者契约，他们还可以通过这份连接确认对方相安无事。
竟然将他们两人特地分开……总该不会刚才的那点亲昵举动刺激到幕后黑手了吧？
早知如此，还不如表现得更大胆一些。
罗玛尼伸手抹过嘴唇，朝着阶梯迈开脚步，在晶状的阶梯上不断行走。
至于立香那边，也不用太过操心。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比藤丸立香经验更为老道的御主了，危险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阶梯尽头的空间和之前四处通光的燃烧殿堂不同，这里的拱门和构造都用了很多拜占庭式穹窿顶，但内部却故弄玄虚利用彭罗斯三角和等距绘图等视觉错视给人带来一丝眩晕和诡异感。
因为天生就对建筑和图形有着极大的兴趣和天赋，视觉上的欺骗根本对他起不了作用。
根本懒得理会可能设下的陷阱，罗玛尼直接使用魔术——悬浮了起来。
仅此一举，就让出力帮助阵地建造的某位从者气到昏厥。
就说芦屋道满的指示一点也不专业，这一飘不是有一半用来折磨他的陷阱都用不上了吗！
不，先不要着急，这不是还有剩下的一半吗？
协助者之一干脆作壁上观，磕瓜看戏，可怎料这个空间还意外的闯入了无辜的女高中生游客。
该说幸运EX就是作弊吗，这位戴着头巾，绑着两条麻花辫的黑发女孩一路想着罗玛尼逃窜一路踩坑，竟能一览无余的触发跟前的全部陷阱，帮他完成了全地图避雷！
协助者：……
罗玛尼：……
你们这些喜欢立香的从者，讨厌我的心是不是太重了点？
虽说这些陷阱在大名鼎鼎的所罗门面前根本算不上威胁，但对普通人来说，这点涂了毒标，三昧真火构筑的火墙，一碰就会虚弱的诅咒……还真的挺要命。
罗玛尼叹了口气，赶在对方在踏入火墙之前赶到附近，一把拉住他的后衣襟，往身后一甩。
无辜的“闯入者”天内理子还没来得及理解状况，就看着从裙兜中掉出的手帕飘落在之前站立的位置，被火墙烧到连渣都不剩，这才倒吸一口凉气，理解了状况。
“那个，谢谢——”天内理子抬起头，言谢的话却卡在了喉咙。
本来眼前面容精致，举止优雅的褐肤男子，怎么说也该属于赏心悦目的那一类，但总觉得缺少一丝人间的烟火味。
而在眼神撞上那过于平和的金色眼瞳时，天内理子心下一凛，立刻和罗玛尼拉开距离。
像受惊的猫一般，天内理子汗毛直立，绷紧了肌肉，利用身体的扭力，转身就朝罗玛尼使出一记飞踢。
可惜还没踢中对方，小腿就被对方轻易的用手握住了。
“放手，你这变态——！”
天内理子恼羞成怒，而罗玛尼满脸写满了无奈：“为什么忽然就被当变态了啊？我不是才刚刚救了你吗？”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类吧！”
罗玛尼微微一怔：“真敏锐……但是这么说是不是太伤人了？”
“完了完了，居然是可以和人正常沟通的那种咒灵！五条，夏油，你们快来救妾身啊——！”
天内理子急得仰天呼喊，但如今那两人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在另一处空间中，立香看到了许多无头模特正穿着她使用过的历代礼装，整齐的列在一排。
展示牌上只为这一排的作品命名为《前行的执念》。
如同感召到什么一般，这些无头模特竟然活了过来，朝着立香迈开步子，且越走越快。
感觉到一丝不妙，立香拔腿就朝着反方向跑去，转进一条狭窄的廊道。但四处挂着的她头像的画框此时竟也长出手来，从墙壁上落下，加入了追杀大队……
该说不愧是美术馆吗？这些恐怖游戏该有的要素一点都没落下。
藤丸立香发出几发Grandr，并一脚踹开爬到脚边的画框怪。
眼前的怪物显然不强，是她一人也能搞定的程度，可双拳难敌四手，眼见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魔力量却越发吃紧的立香只能再次奔逃。
她低头看了一眼右手的令咒，正想着把罗玛尼召唤到这边的空间，却和转角出现的两名高中生对上了眼睛。
“什么啊，不是理子嘛。”五条悟双手插兜，不悦地一撇嘴，没一个正经样。
好在他身边的夏油杰还是个正常人。
“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吧。”
“真没办法，那边的小姑娘，麻烦朝边上闪开点——”
就算你这么说，这个走廊总共也就这点宽度啊。
立香想着，干脆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身体贴在了墙边。
这一瞬，某股能量如飓风般擦过身侧，爆音从耳边炸开。当她回过头来，那些追赶着她的“艺术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走廊的尽头石屑崩散，被炸出的窟窿还在向外吐着墙屑。
没有被攻击的恐怖冲击震慑，她司空见惯般地准备扭头道谢，却只见白发的男子将脸贴得极近。他将墨镜往下推了推，露出一双装着晴空的眼，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请问，你不觉得自己脸靠得太近了吗？”
藤丸立香只得伸手，推开他的脸。
奇怪的人。
这要是换作是幼年时那个没见过世面又有点暴躁的自己，搞不好已经伸出指头插人鼻孔了。
“抱歉，是我的同伴失礼了，悟，你在看什么呢？”
五条悟没回话，只是看着立香继续说：“真是让我惊讶，我从没见过有人被诅咒成这样还能平安无事的。”
藤丸立香只是拍拍身上沾的灰：“诅咒？我没什么感觉。”
“那是因为有同等的祝福，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诅咒总量的祝福施加在了你的身上。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立香因他的话稍稍一惊，垂下眼帘笑了起来：“高中生，藤丸立香，你们呢？”
“我是夏油杰，这家伙则是五条悟，和你一样是高中生。”
“说起来，你遇到这种事却很冷静啊。难道这个古怪的空间和你有什么联系？”
五条悟在一路上也没少见到立香的画像，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出口。
立香也不准备藏掖什么，颇为无奈地摊手：
“我认识始作俑者，现在正在告他侵犯我肖像权的路上。”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七天
“原来如此？那你有见过一个绑着两条麻花辫的黑发女孩吗？”
“没有哦？你们也失散了吗？”藤丸立香托着下巴, 低头思考片刻，感觉抓到了一丝线索。
她才刚刚准备使用令咒，就和这两人遇上了。道满是不希望他直接召唤罗玛尼？
这么一来——
“那个女孩, 搞不好在罗曼身边吧……”
五条悟歪着头：“罗曼？”
立香一点头，言简意赅道：“罗曼尼·阿基曼, 我男友。”
“什么啊, 原来是有了男朋友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帅哥光环失效, 一时还受了点打击呢。”
立香这才仔细打量起五条悟：“帅倒是帅, 性格可能让姐妹们给你减两分。”
五条悟不服气地“唉”了一声：“那只是你的喜好问题吧？”
“怎么会, 我的眼光非常大众？而且这个声音也让人感觉很会搭讪。”
“唉~~？这是哪来的偏见啊？”
夏油杰恍然明白眼前的女孩性格多少也有点不着调的地方, 赶紧拉回了越飘越远的话题。
“你的男朋友在什么地方？我们的同伴可应付不来这些咒灵。”
“罗玛尼之前说过，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错乱的……恐怕一时二会儿是找不到他们了。没关系，罗曼非常强，在他身边绝对安全！”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回想她刚才不慌不忙的样子姑且认同了这个说法。
确实, 这个空间到处透着诡异，如果说是某人展开的生得领域, 那么时间和空间的错乱也能说得通了。
“你接下来准备往哪边走？”
五条悟问的随意, 心里却做好了决定。
既然他们不知道天内理子的位置, 用蛮力破坏空间的限制便是一招坏棋，那么先帮助眼前的女孩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是画展中心了。搞不好道满不是出于嫉妒，而是有什么想看的东西想要分别展示给我和罗玛尼才将我们分开的吧。”
立香喃喃自语着，作为咒术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却很快抓到了关键词。
道满？是他们想的那个芦屋道满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说到千年以前的大阴阳师？
两人怀揣着疑惑跟上立香的脚步，来到忘却回廊的中央展示厅，这里按照顺序排列着她在异闻带的过往, 画面的主角也不再完全是她了。
立香的眸色微微一沉，看着曾经在第一异闻带对着他嘶吼“不要输给这个除了强大以外一无是处的世界”的雅格、曾经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印度家庭, 曾经击坠神明之日，还有和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诺克娜蕾和自己一起幸福地走在妖精国度的幻影……
这些过往也被展现在罗玛尼眼前。他站在画像前静静地看着，好像没人叫他，就会这么站在原地化作一尊雕像似的。
原本还对罗玛尼·阿基曼抱有警惕的天内理子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她知道眼前的家伙不是人类，但至少他没骗自己。咒灵可以模仿人的表情和情感，却不能仿造人类的“爱”。
他确实拥有着“人类的心”。
“你、你别哭啊？那什么，等我从这里出去后，妾身就让美里给你做好吃的，美里可厉害了，她什么都会做哦。”
说到这里，天内理子又迟疑了一下。
非人类真的吃得惯他们的食物吗，话说眼前的帅哥到底以什么为食？
“要是对吃的没兴趣，我就把我的游戏机和卡带送给你吧！可以玩上很久哦，这么多游戏，绝对会有你喜欢的那一款！”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还不至于拿年轻女孩的东西。”
罗玛尼终于扭过了头，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天内理子因此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眼前的人要在她跟前变成活化石了。
“没关系啦，我只是想分享我曾经的快乐。”天内理子说着，声音也低了几分，“反正很快就用不上了，还不如送给别人呢。”
“？”歪头疑惑。
“没什么啦。”天内理子摇了摇头，直接推着他往前走。“比起这个，这边有个新区域，你快上前看看，搞不好是出口呢。”
“好好，别推我啦。”罗玛尼答应着，发现出口前方的最后一幅落地的大画像，标题名为《空白的真相》，画中的主角是盖提亚。
准确地说，是使用着他身体的盖提亚，正在和藤丸立香单独说话。
正当罗玛尼思考着他们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微微一怔，忽然朝着眼前的画伸出了手，进入了画像之中。
“喂喂喂？”
天内理子眼睁睁地见着他进入了画中，眼见空空荡荡的画廊中只剩下了自己，只能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穿过了画框。
她睁开眼睛，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在哪？画中的世界？她这是在……某个飞船之上？
天内理子感到属于大气上层的凉风灌入单薄校服中，不禁一个哆嗦，抱紧了手臂。
她小心地往前方踏出几步，看着画面中的两人在交谈。
盖提亚：“现在你明白了吗？这毫无一物的世界就是你旅途的终点。冬木特异点留下的巨大痕迹实际是空想树。你千辛万苦夺回的世界也是不该存在的分支，是剪定事项，同样是不该存在的IF罢了。”
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是吗？果然是这么回事啊……”
“你早就知道？”
“只是根据过往的资料，偷偷跟达·芬奇和希翁讨论过而已。”
“藤丸立香，你不害怕吗？”
“害怕，但罗曼医生说过，只要我不停下脚步，命运的馈赠或许总会某天降临到我的身边。”立香摸了摸鼻子，“不过比起那些馈赠，我反而更想再见他一面。”
盖提亚默了片刻，才说：“其实你有这个机会。”
她抬起头来：“什么？”
“我是说，你完全可以再回去见他一面，见到想吐的程度。”盖提亚闭上了眼，“如果我用身为Beast时所残余的力量，确实可以让你的意识回到起点，重新开始一遍，但谁也无法告诉你，哪里才是突破的关键。”
藤丸立香的眼神亮了起来：“我可以在轮回中不断挑战？”
“先别急着高兴，就算你的精神强度放眼整个人类史都屈指可数，也不可能突破身为人类的极限。你迟早会因不断重复的记忆而彻底崩溃的。”
“这个简单，只要把不必要的记忆全部祛除，南极小动物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整理本文，每天更新欢迎加入留下必要的经验和技能就够了。”
“……认真的？”盖提亚微微一顿，立香的作答之快，绝不是刚刚才想到的这种方法。
“这代价可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多了。”
立香失笑：“怎么了？盖提亚，曾经的宿敌也开始关心起我了？”
盖提亚：“——”
“我是认真的，也准备好支付代价了。不过，有件事拜托你。请保留一些关于我和罗曼医生相处的记忆。”
“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软弱的男人？”
“其实比起喜欢，更多的是思念吧？”立香回想起面对人理烧却的那些日子。
那个在白日毫无紧张感的轻浮医生，总会在每个夜晚亮着医务室的灯，把放不下的文件堆得遍地都是。立香只有像跳房子一般找地下脚，才能略过文件堆成的壁垒，看到罗玛尼不同往常的认真姿态。
每当自己想劝罗曼医生早些休息的时候，他却会抬起头，掩饰着眼角的疲惫笑着问：怎么了立香酱，是睡不着觉吗？有什么烦恼的话就和我聊聊吧。
医生确实在那天解开了她的烦恼，而自己却因为过度劳累，昏睡在了沐浴室里。
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既然有机会再见他几面，我想对他再好一点。”
“随便你，但不要忘记，我会一直嘲笑着这样的你，直到你走到无人能够预测的终点。”
……
画中的回忆到此为止。
眨眼之间，罗玛尼和天内理子又回到了原先的空间。
而之后发生的很多故事只有藤丸立香自己才能知晓。
她一次次踏入了同一辆献血车，不断地和罗玛尼·阿基曼初遇，留下了新的回忆。
她在每次相遇前都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却不料亲手让自己坠入了爱河，即便知道这些努力追究会无果而终，但她还是选择向比他年长许多的医生告白。
至于罗曼尼·阿基曼在某个轮回中是否察觉到了这份恋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些画中的内容都是真的？”夏油杰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这些画面都是过去的记录，那就意味着眼前同她一样大的女孩已经数次拯救了世界。
而立香只是微微一点头，看着神色颇为复杂的两人一笑。
“干嘛这样看着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看看下一幅藏着什么吧。”
立香知道这些挂画中存留的全是轮回中不得不丢弃的记忆。
即使知道道满另有所图，她却止不住触碰了下一幅画——《残忍的善意》。
从画像中自己所穿着的魔术礼装可以看出，这是人理烧却之后的某个时间线。
但在这个轮回，她却意外地召唤了灵基早已灰飞烟灭到连渣也不剩的英灵。
“Caster，真名是所罗门。”
没等他说完全部，立香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这多亏了在耶路撒冷的那个特异点，让我用未来视预料到了今后的走向，在抑止力许可的范畴内稍微动了些手脚，另外——”所罗门顿了顿，改变了自己的灵基，又变成了那个软乎乎的医生，笑道，“另外，你也可以叫我罗玛尼·阿基曼。我回来了，立香。”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八天
罗玛尼·阿基曼以英灵的方式回归了, 这无疑对立香和迦勒底全员来说是个喜讯。
因为封存的房间还有人在定期清扫，再加上屋内的物品也并不算太多，所以重新启用并没有花上太多功夫。
在用草莓蛋糕简短地庆祝过后, 他又穿上了迦勒底的制服，回到了岗位上。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 只是看起来而已。
“王……”
身为人王的盖提亚出现在了罗玛尼的面前。这一次, 他作为所罗门的宝具被一起送上了英灵座。
“盖提亚, 你看上去很困惑。”
“是的, 我等的王啊……恕我直言, 您真的拥有名为罗玛尼的人心吗？”
“你是在为这件事而感到困扰啊。要认真地说, 答案是‘否’。”
“那么为何——”
“我依然无法理解，作为人类的我所获得的感情究竟为何。但却拥有罗玛尼·阿基曼的一切记忆。同时，我也明白对于这个拯救过世界的小姑娘来说，那是极为重要的人。”
所罗门因此垂下了眼睑，金色的瞳孔看到了未来。
那个橙发女孩, 终究还是要独自一人站在那纯白的荒野，目视着一无所有的世界。
“就当是对她的一种奖励和安慰吧。至少我在这里的时候, 会一直扮演那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盖提亚：“可是她总有一天会知道, 这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
“糖在嘴中总会有溶化的时候。在真相揭开之前, 就让她做个甜美的梦吧。”他笑着扭头，朝盖提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画面到这里为止，藤丸立香和另外两人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而故事的后续却被留在了罗玛尼所在的空间，画像名为《荒诞的幸福》。
这个世界线的所罗门终究小看了已经走过众多轮回的立香。
“骗了你的真的非常抱歉，不过这么一来，你就不用再次面对他二度消失的事实了。”
当所罗门终点前, 他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与此相对，立香只是平淡地扬起了嘴角。
“不,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至今为止谢谢你了，所罗门。”
“——”所罗门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试图从她的过去中寻找答案，却发现了连他也无法窥视的空白缺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出立香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觉得难过吗？你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推石的西西弗。”
“或许会十分艰难，但我和西西弗都是快乐的。就算在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推着巨石上山的过程，时间依然还在流动。我会看见不同的春夏秋冬，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浮云，而天上不变的星辰一直守护着我。我偶尔还会遇上不同的特异点，相遇不同的人。我呀，认为自己十分幸福哦。”
“你真的十分了不起，藤丸立香。”所罗门沉默了很久，才叹道，“难怪在罗玛尼·阿基曼的记忆中，你总是熠熠生辉的那一个。”
“那只是从者们把光芒借给了我，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是吗……”
“啊，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所罗门。”
“尽管问吧，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给予回答。”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成为人类吗？”
所罗门又一次怔住了，原来她不是为自己提的问。
明明之前对人心的存在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现在——
“如果有机会，我会选择成为你熟知的罗曼。”
……
画面又一次戛然而止，罗玛尼和天内理子再度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和思绪万千的罗玛尼不同，如今的天内理子心中除了懵逼之外还是懵逼。
“唉？什么？所以你不是罗玛尼·阿基曼，而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所罗门王？”
天内理子脸色一青，现在跟他同行的莫不是画框里爬出来的鬼？
“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罗玛尼·阿基曼这个身份也不是骗人的。”罗玛尼苦笑了一下，却也不准备在这上面解释太多，“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你是想从这个美术馆出去对吧？”
天内理子点点头：“那当然了，我只是被奇怪的咒术师追杀到了这里。现在我的同伴应该还急着找我吧……”
“你还有同伴？”罗玛尼看了眼天内理子的过去，“原来如此，是两名保镖啊。”
这么一来，他们可能和立香酱处在同一空间了。立香到现在都没有召唤自己，是为了让他保护身边的这个女孩吧。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罗玛尼竟有些羡慕梅林所拥有的千里眼了。
只是分开了一会儿，就变得好在意立香现在的状况。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天内理子十分好奇，“这也是从智慧中得出的结果吗？不是人类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从三千年前活到现在的长生种吗？”
“我只是有一双可以观测过去和未来的眼睛，所以看到了他们在保护你的场景。”罗玛尼看着他神色复杂，“星浆体吗？你说的游戏机很快就用不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干、干嘛用这种难过的眼神看着我啊？听好了！妾身只是要跟天元大人同化了，也就是说，天元大人就是妾身！怎么样，很伟大吧？”
天内理子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去看罗玛尼。
可惜这种虚张声势自欺欺人的样子别说是骗过曾经身为所罗门王的罗玛尼，能骗过多少个普通人都有待商榷。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啊！我和这位藤丸立香一样，有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怎么可以逃避！”
“嗯……立香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背负起了人类的未来，可她并没有过分意识这一点。对她而言，前方等候着她的只是一场充满未知邂逅的旅程。但你不同，你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人一时的幸福吧？”
这是在通过上一个特异点后不久后才想明白的事。
立香会如此执着帮助上条当麻的原因，其实是在向他传达一件事：她绝不认同牺牲一人而换取他人幸福和未来的做法。
“别说得那么露骨啊！”天内理子委屈地抓住裙角，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向下滴落。
“我也不想啊！妾身、妾身还没有同美里告别，还没坐过豪华轮船，没玩过潜水，没在世界最高峰过日出，更没谈过恋爱……这个世界明明美得一塌糊涂，我却没有时间再好好多看几眼，我其实……很不甘心啊！”
如果换作是以前，罗玛尼·阿基曼恐怕会因为惹哭女孩子而变得不知所措。但现在，他似乎开始明白藤丸兄弟为何会在上条当麻发出咆哮时反而更加放心了。
看啊，这个人不是还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吗？
罗玛尼舒了口气：“你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但是现在……先让我带你找到你的伙伴，好吗？”
“……别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妾身说话！妾身可是很坚强的！”
天内理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不容易喘直了气，跟上了走在前方的罗玛尼。
在他们穿过了充满错视的区域后，罗玛尼的脚步一顿，眼前的阶梯向下螺旋延伸，连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这一次，在他们面前所展示的不再是挂画，而是刻在弧状石墙上的，类似古埃及的壁画。
从画面凸显的巨大空想树可以看出，这是所罗门和立香相遇的某个异闻带，必须从正确历史中剪去的分支。
不祥的预感。
罗玛尼皱起眉头，但还是伸出手触碰了壁画，进入了画中的世界，去接触这段记忆。
回忆始于一段寂静的夜晚，异闻带中的所罗门如未来视的启示一般，等到了立香的到来，请她驻足停留，诉说那未曾听闻的旅程物语。
立香欣然应下，和他说着旅途的趣闻。
和平静的表象不同，所罗门听得认真，眼里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立香知道眼前之人是异闻带的运营者，却不厌其烦和他聊着天。
这并非一场对弈，只是独属迦勒底御主的困境。
如果选择前进，她就同货真价实的魔术王战斗并取得胜利。
如果选择后退，她就必须抛弃罗玛尼付出生命所拯救的世界。
这是不该存在的相遇，让藤丸立香打从心底感到困惑。
看着藤丸立香忧郁的表情，小达·芬奇也不免苦恼地闭上眼睛。
“立香，你完全可以把那两个人分开看待。罗玛尼曾经说过，他和所罗门就是不同的存在，因为所罗门没有身为人类的感性，只是聆听神之声的王权装置罢了。”
“嗯，是啊。但他之前也说，如果有机会，要成为我所熟知的罗曼。”
“这是在迦勒底通讯中断时，他和你说的话吗？”
小达·芬奇顿了顿。
“我无法彻底否认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没有其他英灵理所当然拥有过的，身为人的自由，对此感到渴望也并不奇怪。不过，嗯……接下来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他会说‘想成为罗曼’，不也是为了让自己接近胜利的手段吗？”
“是啊，这我也知道。”立香叹着，在所罗门为他准备的客房内躺成了一个大字。
头一次这么想摆烂。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命运有时候真是残酷的东西啊。”
藤丸立香：“……”
“对不起啦，这次迦勒底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通话就此中断。
立香在床上翻过身，露出苦涩的微笑。
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盖提亚为何在提出循环这条路时，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连诉苦对象都找不到的日子，实在是太寂寞了。
“光是被你帮助也太让人不甘心了，好想为你做些什么啊，医生……”
回归日常的第四十九天
随着这一句呢喃, 好像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
在一切有关轮回的电影中，支持着主人公前进的命题永远是执念。
那么藤丸立香的执念是什么呢？光是「活下去，夺回自己的世界」这种理由, 还不足以成为执念。
这个愿望中，一定包含着许多弥足珍贵的回忆和重要的人。
那么足够她告白上百次的人, 在其中究竟占据着多少分量？
……
在这个异闻带中, 藤丸立香没有胜利。
她选择了自身的灭亡, 但在最后却留下了足以唤醒“人心”的记忆和感情。
这一次, 藤丸立香是以死亡的方式提前迈入了下一个循环。
“你终于要变得不正常了吗？”
地球的内侧, 时间的狭间。
在无法阐明所在之地的混沌之地。
同立香合作已久的盖提亚, 愤怒了。
无法接受，曾经阻止了自身三千年大业的宿敌竟会主动选择放弃胜利这条路。
这是不以前进为前提的死亡。
当轮回者连自身的生存都能主动放弃的时候，精神就已经走向了脱离了正轨，等待他们的只有麻木和崩溃。
虽然守护藤丸立香是王所赋予他的任务，但这份怒意却是打从心底燃烧起来的。
“如果你想求死就早说, 不如我来给你个痛快。”
“那你想让我和所罗门对战吗？”
“不过是异闻带的又一个王权装置。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找回你所期盼之人吗？”
“怎么，这回不自称罗玛尼·阿基曼了吗？”
藤丸立香笑了笑, 嘲弄的神色之下, 似乎有什么负面感情正在眼底打着转。
盖提亚没回答她。
在王的命令里, “守护她”这件事自然也包括了藤丸立香的精神。
如果那个人知晓立香是如此希望罗玛尼·阿基曼回来，或许会对自己说，请你来代替我吧。但盖提亚从心底违抗着这个命令。
王还是没有明白，这么做不会让他喜欢的女孩得到一丝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听从你命令的魔术式，所以才不要对你唯命是从。
盖提亚看着死活要把眼泪憋回肚子的倔强宿敌, 静静地想着。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纪录片，名字叫做《在世界尽头相遇》, 片子里记录着一群生活在南极的企鹅。”
立香忽然没头没尾地说着，盖提亚瞥她一眼，像是在问为何要对自己唠嗑这种事。
“有时候，生活在群体中的企鹅会望着极远的雪山，宛若礁石般伫立。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重新加入觅食的伙伴中。但极个别时候，他们却像如梦初醒般，离群奔走，逆着潮水，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遥不可及的雪山。那是一条不归路，登顶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没有一只踏上旅途的企鹅会停下步伐，哪怕在这天寒地冻的世界里，他们会冻死，饿死，被天敌狩猎。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是变得不正常了。”
“你也是那只企鹅。”
“没错，我也是那只企鹅。不同的是，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完蛋。而我在完蛋之后会踏入下一个轮回，再次迈向雪山。我所需要的，只是面对永恒轮回的决心，直到找到医生所描绘的那种未来。”
“不过是戏言……”
“是不是戏言，就看我是否能抓住奇迹了。”
回过神来，立香已经重新站起身子，做好了下一次轮回的准备。
“在这荒诞虚无的世界尽头寻求一线生机，不也是一种浪漫吗？”
……
石壁上的记录到此为止，罗玛尼从壁画中走出去以后，便一直没有说话。
这是他用过去视也无法看到的，已经消失的时间线。
所以他一直以为，真正将立香杀死过一遍的只有杀生院祈荒，但没想到还有异闻带的自己……可立香甚至没花太多时间瞻前顾后，就踏向了下一个轮回。
就在罗玛尼思绪万千之际，立香和两位“保镖”也进入了新的区域。眼前又是螺旋上升的阶梯。
也许是太过寂静的缘故，他们的脚步声在晶状的阶梯上不断发出回响，眼前如阳光般温暖的光线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焦灼。
墙上的壁画显示着立香被盖提亚强行送入下一个轮回的记录。
只是这次出现了十分异常的情况。
在立香重新踏过人理烧却，即将面临七个异闻带的时期，本该连灵基粉碎到绝无可能复还的所罗门，带着罗玛尼·阿基曼的灵基，被重新召唤了出来。
“我回来了哦，立香。”
似曾相识的场景。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罗马尼竟然主动抱住了还在呆愣中的藤丸立香。
在罗玛尼找回了所罗门的力量之后，异闻带的攻略变得超乎想象地轻松。
奇怪的是，这次在前方等待着立香的并非一无所有的空白世界，而是梦寐以求的日常生活。
“……”
“啊咧？”当藤丸立香拖着行李重归家乡时，她彻底傻住了。
“很惊讶吗，其实我的未来视能看到更为久远的未来，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魔神柱会代替空想树发挥作用，用迦勒底所剩的圣杯，也可以保证我们的世界也能脱离正史继续生活下去，不会成为剪定事项。”
“太复杂的事我也听不懂啦，总之我是回来了对吧？”
“没错。恭喜你，立香。这么一来，我的心愿也达成了。”罗玛尼笑着拖着行李箱，和她一起来到横滨定居了。
藤丸立香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一年，当然也没有和现在一样发展为情侣。
原因很简单，她逐渐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
诸事顺遂确实是件好事，但一直坚持下去，反而会让人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而藤丸立香的直觉确实靠谱。
他能毫无忧虑地生活，确实是因为罗玛尼掌控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倒不如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用圣杯缔造的一场梦。
“我说的没错吧？所罗门？”在横滨的最高建筑内，藤丸立香带着怒意，一把扯住了那个看起来软绵绵的男人的衣襟，继续说，“你只是得到了医生的记忆和感情才做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罗曼医生，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被你发现了啊。”他说着，褪去了伪装，又成了那个白发金瞳的王。
和之前不同，他的眼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些感情。
“你为什么能肯定罗玛尼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和我本质上也是一个人不是吗？”
“你是罗玛尼诞生的基底没错。但罗曼医生才不会做出这种囚禁我的事，他会尊重我的意志。”
“不对哦，我只是想让立香幸福而已。”
“谢谢你，所罗门，但我不能留在这世界里。”
“为什么？”
“我还是无法放弃罗曼医生付出生命所守护的世界。”
记录到这里为止了。
但和以往不同，这次没有顺利退出画作。在静止的画面中，忽然有无数只黑色的小手猛然袭向在场的人。
立香在匆忙中回避，她向上一望，却发现寄居在天花板上的黑色肉块正睁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不要走？”
“快离开……”
“哎呀呀，还是出现了。”五条悟看着头顶出现的咒灵微微一耸肩。
夏油杰则是从身后推着她，准备趁机撤出这幅画作：“好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悟，藤丸小姐就和我趁机退出画作吧。”
“唉？这些可以比刚才从画里爬出来的鬼强多了，这个数量全都交给他一人，而且还有相当强大的家伙混在其中吧？”
“没关系，我和悟都是最强的咒术师，留下来也只会影响他的发挥。”
夏油杰带着立香先从壁画中跳了出来，缓了一会儿才问：“你能看出咒灵的强弱吗？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多少咒力，就算你看不到咒灵的存在我都不会奇怪。”
“我不知道什么是咒力，只是才能和魔力都十分稀缺的御主而已。”立香摆着手解释，“能分出强弱也只是因为画框里爬出来的家伙好像是以我的阴暗面为原型的，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而刚才的画中的那个ghost，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咒灵，大概是吸收了所罗门萌生的情感而诞生的产物，强度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夏油杰想了想看过的画卷，神色复杂起来。他一直认为强者有义务保护弱者。
可藤丸立香她……承受了很多本来不属于自身的职责。
“这么问可能有点失礼……你会不会时常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你本该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但现在却遭受了这么多苦痛，甚至不得不踏上轮回……”
“有过，但连那些强大的从者都视自身为沧海一粟，我又为何要继续自寻烦恼呢。我的力量是很渺小，可这个世上一定存在只有我才能办到的小事。”
夏油杰微微一眨眼：“可那些事换个人也一样能做到。”
立香摇摇头：“不对不对，夏油桑想得太严肃了。我说的小事，是指身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听听朋友的倾诉，送一些表达心意的礼物……你看，你是五条悟的朋友，但换个就不一定能成为他的朋友了。”
夏油杰一愣：“这个……毕竟是悟的性格糟糕了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容忍得了。”
“不过你还是愿意当他朋友，这就是很多人办不到的事。假如有一天他有了烦恼，你觉得他是愿意更愿意听你诉说，还是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路人A诉说？”
夏油托着下巴苦笑：“我想象不出悟会露出苦恼的样子，老实说那家伙总是没心没肺的。”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夏油桑那死正经的性格之后恐怕会遇到不少烦恼吧？”
“说话可真直接，这是经验之谈吗？”
“怎么说和我接触的从者都四百有余了。之前有朋友说，‘以我的精神力，恐怕遇不到走投无路的那一天’，那其实是和从者们互相支撑的结果。每当想到这些历史上的伟人也会拥有很多微不足道的烦恼时，我反而松了口气，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与其成天想着拯救人理那种不可思议的大事，还不如多留意身边的那些小事来得更有收获。”
夏油杰笑了笑：“那我姑且先记下了，前辈~”
立香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她记忆中可只有玛修这么喊过自己。
“呃呃！为什么忽然喊我前辈了？我和你们差不多大吧？”
“说什么呢，你在外界时间停止的时候过了四年，再加上轮回的时间……”
“轮回的年龄怎么能算在其中啊！”
正当立香和夏油杰对着无关紧要的问题展开争论时，五条悟跳出了壁画的世界。
与此同时，刻在石墙的画面像是遭到飓风过境一般，被毁到七零八落，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内容了。
“清理没完没了涌上来的咒灵时稍微用力了点，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找我赔偿吧？”五条悟指着壁画的遗迹笑道，“虽然要赔钱的苦恼也就只有我家的老古董啦。”
“谁在乎呢？”立香一耸肩，“反正我也没打算向别人展示自己一度抛弃掉的记忆。”
“唉——？拜托了索要一下赔偿嘛。从我家那群老头那边要来的钱就一起分掉。”
“悟，不论怎么说，这也太没节操了……”
“还能这么做？但是这边的特异点消除后能留下痕迹吗？和医生会合后稍微讨论一下吧……”
立香说着，已经向着楼梯上方走去，五条悟紧随其后：“好耶，下次有这么好的气人……对不起，咬舌了。下次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请务必带上我！”
落在后头的夏油杰：“……”神特么的咬舌，难道这现场就只有我一个正经人？
回归日常的第五十天
就在立香还在说闹中继续前进时, 找到了极为关键的一幅画。
不同于之前的插画和壁画，这次的画作换成了油画，看笔触应该是克吕提厄·梵高的作品。
画面的背景色很暗, 画中人依旧是立香的样子，可是白色的长发和无机质的眼神却让罗玛尼心生不安。
但愿这个人不是立香。
罗玛尼想着, 再次踏入画中。
这一次, 他没有感觉到立香似火般绚烂的感情, 而是铺天盖地的疲倦感。而结合画的标题《梦之启示》也能猜到, 这里的立香已经走过了无数个轮回。
“这里是……”
橙发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起身用鞋跟蹭了蹭地, 这里没有白色的沙砾，也没有干涸的烈风吹拂过面庞。
她记得不久前，自己确实是通过异闻带后睡了一觉……
“有人吗？”确认这里不是地球的某处之后，立香怀揣着不安呼喊着，周围寂静得让人害怕。
常年在梦境中落入特异点的经历让她不敢放松, 握住右手确认令咒，准备召唤英灵之时, 身后却传来清晰可闻的水滴声。
她在怔愣中扭过头, 才发现脚边成了荡漾的水波, 如镜般的溪流绵延至不远处，尽头的某种能量聚合体正如枝条一般伸展。
总之是想指引自己往那边走吧？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的立香拍了拍脸颊，向着前方走去。
而终点等着她的是穿着白色礼裙，白发金瞳的自己，气场也显得很特殊。
虽然对方用着自己的样貌，但立香很确定, 这不是自己。
“你是谁？”
“初次见面，藤丸立香, 你可以称呼我为抑止力。”
藤丸立香有点懵逼。
什么抑止力？是数次拦着她回家的那个抑止力吗？！
一想到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抑止力不断拒之门外的日子，立香从鼻翼间呼出一口气。
“这个形象是在模仿我吧？为什么？”
“准确地说，这个形象模仿的不是你。你在这之后，还会经历无数个轮回，连自身的过去和归处都逐渐模糊，甚至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执着。不过，正是这个原因，你在遥远的未来登上了以Saver的职阶英灵座。”
“救世主职阶？”立香挠了挠头，“这个名号好像和我不太搭啊，算了。既然拿到了这个职阶，那就说明我至今为止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还是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吧？”
“……”
“别、别沉默啊！好吓人，难道你是来公布坏消息的？”
“我不明白‘坏消息’的定义，我能告诉你的是，不论如何努力，你能得到的都只是这般洁白无瑕的世界。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世界的宿命。”
“？？？听不清你在讲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
“为了传达Saver，也就是未来的你给自己的留言，‘不要想着拯救原来的世界，答案总在选项之外’。”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立香觉得眼皮一沉，抑止力的身形在跟前模糊开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立香仍旧躺在my room中，托着下巴回味着刚才的梦。
其实从没想着要拯救世界，倒不如说是为了回到日常生活才努力到了现在。作为英灵的自己应该明白这点才对，可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传话筒是抑止力？抑止力虽然能传话，但显然不具备人的联想力。
未来的自己真正想传达的难道是……走向拯救的反面？选项之外又是什么意思？
藤丸立香又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总不会是英灵的我在劝自己毁灭世界吧？这还不如让盖提亚世界烧却人理呢。
嗯？
藤丸立香又因这个想法一下坐了起来，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其实在人类历史中，每一次的进步都伴随着战争和死亡。而随着旅行的推进和盖提亚的暗中合作，立香已经十分明白，就算盖提亚什么都不做，人类历史也会在2017年完结。
对于保障人类存续的魔术式来说，这是他想出来的，向死求生的唯一解。
UO姑且不提，她对Beast却有着相当程度的理解。
Beast的职阶，是人类必须跨越的，灾难般的试炼没错。
但怜悯之兽计划着重启地球，也准备好了创造新的生命，而提亚马特的存在本身就是生命之母……
这是不是说明，兽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孕育和创造的权能？
藤丸立香没有把这个想法直接告诉迦勒底，她怀疑自己说出口后，会被他们当作烧坏了脑子。
所以在这个轮回尝试失败后，她在同盖提亚会合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立香的想法，盖提亚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真是悲哀，你终于烧坏脑子了吗……”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你还真伸手测我体温啊！”
盖提亚也愣了一下，别过头轻声咂舌：“是这具身体残余的记忆擅自……”
“算了，不谈这个，你觉得用兽来毁灭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的计划怎么样？有实现的可能性吗？”
“异想天开。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可能成功，你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又有什么筹码得以制作出那种如工具一样运转新世界的兽？”
“筹码不是有吗？”藤丸立香一眨眼睛，同时笑了起来。
经历了那么多的轮回之后，藤丸立香确实疲惫了一些，但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眼中依旧充满了她的温柔与坚毅。
可她却在用这双眼睛，诉说着他所无法接受的决意。
“就是我的Saver职阶啊！还记得杀生院祈荒是怎么成为兽的吗？”
……
《梦之启示》的记录到此为止，而延续剧情的是立香这边的《在世界尽头》。
立香之前的轮回的旅程是借助了盖提亚的力量。而献祭saver灵基，将其转化为兽的过程更是借助了曾经为兽，或者依旧为兽的全体帮助。
其结果很成功，这个以立香灵基为基础的Beast被制作出来，放入了新的时间线中。
最终，为了存续而奔走的兽在三千世界中找到了同样被分支出来的，无法独立生存的IF世界，并将其一并吞噬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因此而重组，变得杂乱无章，脆弱不堪，但却逃离了白纸化的结局。
可抑止力不会理解这是谁的功劳，它更像是地球自身的抗体，攻击着被移植而来的心脏。
兽出现了，但至今未成威胁，那就召唤足以抗衡的从者时刻准备消灭它。
于是，太公望就此出现，连携着其他和立香结下缘分的从者钻着空子出现在普世。
这一切展现在眼前的画面仿佛都在告诉她，现有的美好日常都是一场梦，而所罗门……曾经在她面前塑造了多少个可怖的世界。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道满？”
藤丸立香喃喃着，同时也猜到了罗玛尼那边的空间中展示了多少能让罗玛尼感到痛苦和愧疚的记忆。
“两位，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们打穿这个空间吧！”
立香两手合十，向他们拜托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互相对视一眼，只是耸了耸肩。
虽然他们知道了非常不得了的，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但却没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会因为知道了这点事而有什么变化。
他们只是稍微有点同情藤丸立香，她的一生本该普普通通地度过，无奈命运造人，让她背负了太多东西。
“是准备去找你男朋友吗？”想之前看到立香被杀死，被软禁的记录，五条悟十分不屑，“我觉得这家伙没什么好的，建议赶紧分手，换个更好的。”
“悟，这么评头论足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我同意你说的话。”夏油杰看向立香，认真道，“恕我直言，他明明一直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感情。和非人类谈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谢谢关心，不过你们误会了。这些画中所展示的并非全部。没有感情的王，那只是他所持有的可悲的过去而已。”
“可悲？”夏油杰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立香会那么评价名垂千古的所罗门王。
藤丸立香看着他的表情，想起曾在迦勒底和罗曼医生聊到所罗门时，也曾流露出过同样惊讶的神色。
“……真是意外地评价。”罗玛尼又将手伸到脖子后面，僵硬地组织着语言，“立香酱为什么会觉得所罗门王……我们的敌人是可悲的呢？”
“因为没有感情，吃到再好吃的食物也不会为甘甜的味道感到满足。因为没有感情，就算别人爱着他，他也不会感到幸福。这样的人生也太寂寞了不是吗，也难怪他对世界毫无眷恋，甚至还想着毁灭世界。”
“说、说的也是呢。”
“罗曼医生不用那么沮丧地附和我啦，不就是偶像塌房了吗，这在JK的生涯中很常见啦。”
“我可不是什么JK啊？”
“举例DK也是一样的，指不定魔法☆梅莉什么时候也会塌房呢。”
“皮套人怎么可能塌房啊！”
“啊，触犯禁忌了。医生刚刚承认了魔法☆梅莉是皮套人。”
“刚才的不算！还有，不要坐在医务室的桌子上，为什么你只在我面前那么放飞自我？说到底立香酱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损我的啊QwQ”
“只是想到罗曼医生是对方的前粉丝，说不定手里有什么有用的情报而已。”立香装作没听到前面的话一般，依旧坐在桌子上摇晃着双腿，“不过仔细一想，不中用的医生知道的都是一些边角料，也不一定派得上用场。”
罗玛尼无奈地笑了笑：“真是辛辣的评价，也许我意外地知道所罗门内心真正想要什么呢？”
“其实……也不难猜。”立香微微仰头，思忖道，“搞不好，在哀怨和嘲笑的外表之下，那位智慧的王在内心深处渴求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的感情也说不定。”
罗玛尼震惊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对她展露出笑容。
“说的也是，要是能梦想成真，他或许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世界吧。”
回归日常的第五十一天
……
藤丸立香回想着这些过往, 不由得笑起来：“怎么说呢，在补全这些记忆时，我看到的并不是绝望, 而是他渴求感情的心。我看到了罗玛尼这一‘人心’得以归还的可能性。”
夏油杰和五条悟听着又是一番眼神交流。行叭，至少幕后黑手的目的已经失败了一半, 他是不可能从这个女孩身上获得任何负面能量了。
夏油杰不禁感叹：“你的敌人碰上你还真是倒了大霉……”
“不对不对, 是遇上我们倒了大霉才对吧。”五条悟笑着纠正, “立香酱好像说过敌人是芦屋道满来着？可我的直觉告诉怎么告诉我, 最难搞的不是千年以前的大阴阳师, 而是你的男友？”
“……”唔, 从曾经迅速自爆这点上来看，这说法完全没毛病啊。
立香目移，但还是决定给罗玛尼挽一下尊：“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不是强得要死吗，你和他一起生活没问题？你不会像之前那样被他束缚住手脚吗？”
五条悟的意思是，如果对方依旧还是那么越界, 他们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虽然因为芦屋道满的安排，导致他们对罗玛尼产生了片面且糟糕的第一印象。
但立香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时也笑得纯良：“他要是敢, 我还会开心点。没感情的时候他不懂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有了人心, 光是能表现得大胆一些都谢天谢地了。”
藤丸立香说到这里，反而萌生出了一丝怨念。
夏油杰因此瞪了五条悟一眼。嗨嗨嗨，叫你多嘴，管人家小情侣的事。
没有负面情绪你就帮对方制造负面情绪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敌人请来的救兵！
五条悟没心没肺地一吐舌。
这不是随便聊聊吗，他怎么能料得到？
作为道歉, 他把空间打穿不就成了？
说起来还从没拆过别人的领域呢，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术式反转·赫。”
五条悟神色一凝, 咒力于掌中凝聚。
仿佛要开宝具的即视感让藤丸立香熟练地往边上一闪，用手抱住了脑袋。
然而她等待半晌，都不见周围有任何变化。
“嗯……难道是那种需要读条很久的技能吗？”
藤丸立香忍不住打破沉默，这比咬了舌的魔术师念咒还要慢啊！
五条悟挪开视线，吐舌决定蒙混过关：“抱歉，单纯是尝试失败了！”
“……”
就在立香的新队友还在趁机练新招的时候，罗玛尼同天内理子看完《梦之尽头的启示》，僵在了原地。
他立刻便意识到，立香会想到献祭自身灵基这种主意究竟是谁的错了。
虽然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罗玛尼还是成了立香人生中相当糟糕的范本。
和她在一起的藤丸立香确实是普通人类，但作为兽的藤丸立香立香也同时存在。
也就是说，被制作出的兽实际也使用着立香的灵魂，并且和这个世界共同存亡！再也没有任意轮回地读档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都是因为我，立香她……”
也难怪，看到喜欢的女孩遇上这么残酷的命运，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天内理子虽然想上前安慰，但一想眼前的男人发现自己被高中生安慰也未必会高兴。
怎么说也是三千年前创造出奇迹的君王啊，过一会儿就打起精神的吧？
然而后世对于伟人的称颂总是会剔除那些无需谈论的弱点和缺陷，将他们描述得无限光辉。
可罗玛尼在本质上却只是个过度看轻自己，且容易陷入忧虑中的胆小鬼。要等他自行振作，首先得有饿上两天肚子的觉悟。
对此一无所知的天内理子干脆找了个台阶，托着下巴坐下。
而意外的是，时间在此刻又一次停止了。
罗玛尼微微一怔，看着宛如石像般坐立的天内理子，才发现自己发呆得厉害，连客人的到达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很意外吗？藤丸立香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被抑止力当作心腹之害。”
十分熟悉的声音。
罗玛尼转过头，果不其然，是上一个世界的强敌。
“奥帝努斯……不，是通过其他相位传来的投影吗？”
罗玛尼的侧脸还带着一丝难过，但身为所罗门的理智还不至于让他被悲伤所吞噬。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还礼的。离开我们的世界之前，你竟然还保留了那些本该失去的记忆，竟会做些多余的事。”
不过多亏这个原因，奥帝努斯也看到了罕见的一幕。上条当麻再度见到她时，很开心地笑着说，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幸运过，能够在这里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罗玛尼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惨淡：“因为这是立香的期望啊。她知道记忆之于人的重要性，可她却将如此重视的东西作为前行的代价……”
“她就是那样的孩子。”奥帝努斯看向抑止力的形象，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才不想和她战斗，就算我当初重启了世界，她还是会和我无休无止地缠斗下去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把一部分的灵魂分了出去？”
“知道。同时也知道，杀死她，就等于毁灭了一个世界。就算重启世界，我也绝不会让她死亡。”奥帝努斯叹了口气，“这样的轮回简直是完美的死循环，不是么。”
“所以你最初就带着和解意见而来……”
“没错。作为一度赢过我的人，可别一直露出这种没出息的表情。只要你集齐了修补世界的道具，藤丸立香的灵魂就能从最后的使命中解放。”
“可是，Beast最终是要被消灭的，这么一来，立香的灵魂……”
“怎么，才刚恋爱就变笨了？不就是灵魂被兽的灵基所束缚了吗？你忘记我在北欧的名讳了吗？”
“主神奥丁……你……”
“用不着这么惊讶，帮忙用英灵的概念固定那孩子的灵魂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干涉一下的。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奥丁已经足够偏袒她了。我只会帮你们到这里，可别再让那孩子孤身一人了，那是应该由你来守护的女孩吧？”
……
还来不及道谢，罗玛尼便被丢回了原先的时间，哪里都找不到奥帝努斯的身影了。
虽说找不到应当言谢的对象，但背后搞鬼的身影倒是发现好几个。
随着手中的戒指闪烁出微光，隐匿自身的魔术被即刻解除。
罗玛尼看了一下阵容，伽拉忒亚、刑部姬、葛饰北斋，梵高……这边应该是参与艺术创作的几名从者。
至于清姬、静谧哈桑、BB和芦屋道满，虽然汇聚起来的理由各不相同，但确实都对自己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和恶意。
在等待中沉着眼皮的天内理子一下子清醒了：“唔啊啊啊啊啊！怎么一下子多出那么多人，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敌人！”
罗玛尼很难和她解释，其实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都能算是立香的伙伴。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罗玛尼只能请她先在安全屋内待上一阵。
“稍微有点意外，只有那么多人吗……”
罗玛尼自然知道喜欢立香的从者究竟有多少位，这会儿参与者只有这么几人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换句话说，他担心还会有从者不断制造像今天这样的麻烦。
但这句呢喃落到敌人耳中……
谢邀，伤害不存在，但侮辱性极强！
魔术王很了不起吗？呃……是挺了不起的，但未必太小瞧他们了吧！
“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看起来是稍微打错了一些算盘啊。”芦屋道满仰着头，开心地笑起来。
“本来打算给master展现一下你的缺点，再让毫无自觉的男人体会一下曾给她带来的痛苦，就能轻而易举地从你们那里汲取负面能量，将你们彻底分开了。”芦屋道满在一瞬间又变得咒怨、阴鸷，“master姑且不提，可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宽心淡然？”
“我的缺点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了么。”罗玛尼叹了口气，但眨眼间又平静地直视着芦屋道满。
“嘛，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因此感到内疚和退缩吧。”
其实就算奥帝努斯没有出来提供帮助，现在的罗玛尼也不会消沉太久。
在迦勒底时，他是没有时间去沮丧。而现在……比起一味消沉，还不如多想想如何帮助立香来得更划算。
“但很可惜，现在的我只会想着同立香背负起一切。如果你早点施行这个计划，或许还是就机会成功的。”
罗玛尼笑着在指尖聚集起魔力，神秘的金色符文在空中显现出神秘的光辉。
对面的所有从者神色一凝。
但此时是情形倒是为难了画家组，她们只恨刚才没能及时插话，他们只是被芦屋道满用御主的记忆骗进来，然后开始创作的！
正当画家组提心吊胆地准备自证立场时，那一记光炮已经飞了出去——但却是朝着看不到尽头的屋顶。
正当众人疑惑不已的时候，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原本封闭的空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下一个出乎意料的状况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仔细回想刚才在耳边炸裂开的轰鸣，根本不止一声！
咔嚓咔嚓——像是玻璃被外力碾压一般。空间碎裂的声音越发明显，最终碎裂开来。
碎裂开的天顶朝着昏暗的空间内投洒下一束天光。
而罗玛尼早已做好准备，站在原地一把接住了坠落的女孩。
刚才还在失重中显出惊慌的藤丸立香这会儿搭着他的肩膀松了口气，转瞬露出灿烂的笑容。
“呀，想我了吗，罗曼医生？”
回归日常的第五十二天
“当然, 能这么快汇合真是太好了。”
罗玛尼看了眼平安无事的立香，又看看重新和保镖们汇聚的天内理子放心了不少。而立香扫了眼聚集到一块的英灵，感觉开了眼界。
“然后, 他们就是这个特异点的幕后黑手们吗？”想想以前的特异点，惹麻烦的从者都是一个一个送上门, 而这次的所有参与者汇聚一堂。
他们分开自己和罗玛尼, 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对罗玛尼发动可耻的偷袭？
不对, 太浅显易懂了, 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她！立香否定着自己的猜测, 殊不知大家就是为了给夺走立香的罗玛尼使点绊子。
迦勒底中喜欢搞事的从者不少, 但像芦屋道满这般频繁搞事又频繁翻车的也确实罕见。
接受道满邀请的从者们多多少少都对罗玛尼带着一丝不快，但谁也没期待芦屋道满这次能计划成功。
可谁想得到啊，他们都还没发动偷袭，就被罗马尼一起抓包了，这会儿还给御主撞了个正着！
眼见罗马尼和藤丸立香正处于热恋阶段, 不想拉到仇恨的诸位从者表示能苟则苟！接受御主一人的毒打教育没有问题，但混合双打可能接受不了！
原本就是来参与创作的画师组当机立断, 表态准备划清关系。
伽拉忒亚：“我只是听说来这里有雕刻的机会。”
葛饰北斋：“我是来赚QP的, 最近颜料稍微有点不够了, 想要我参与战斗是另外的价格，事后我会请Limbo好好付清薪水的。”
梵高：“对不起对不起我听说来这里就能知道被御主所遗忘的记忆但没想到是那么沉重的东西我没有作为幕后黑手的打算作为道歉请允许我用身体的一部分来作为赔礼……”
罗玛尼&藤丸立香：“不用啦这种赔礼——！”
两人及时喊停了梵高预备自残的行径，这时才看向了左看右看紧张到极点的刑部姬。
“对不起啦，御亲，公主之前只是画了些有点危险，又有点年龄限制, 内容也稍稍有点过激的本子原稿，只是不小心被道满拿到了手, 说不帮忙就要把这本大肆宣扬出去……”
刑部姬坐立不安地瞄了眼御亲，又看看待在边上的所罗曼，简直汗如雨下。
正当立香都感到疑惑不解时，葛饰北斋却露出恍然般的表情。
“哦——那个本子啊！我在这个倒是在空间里见到，顺手就拿走了，画得确实惟妙惟肖啊！”
刑部姬瞬间慌了：“唉？等等，也就是说，这本书现在正在葛饰小姐的手里吗！”
刑部姬僵硬地扭头，激动地做出拜托手势，泪汪汪地看着对方，这漫画要是给北斋老父亲看到，她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拜托了！还给我！为此我愿意做牛做马直到赎回它为止！”
“唔，如果是你来打下手的话——”
葛饰小姐陷入沉思，而立香看着刑部姬的表情来了兴趣：“其实我QP的库存很足，你看五百万如何……”
“对不起了刑部姬，我觉得身为主人公御主有权了解你画了什么。”葛饰北斋沉痛道。
刑部姬：“我、我出七百万QP！不够我再去找示巴女王借！”
葛饰小姐扭头：“是吗，那就给你一个修改原稿的机会……”
立香笑着加价：“一千万QP。”
葛饰小姐再扭头：“既然御主那么想知道其中的内容，那就只能……”
刑部姬颤抖着加码：“两千万——！作为画家你应该能明白那种想把作品改到最好之后再展现给众人的心情吧！”
葛饰小姐的脖子快要扭断了：“……想把这份作品展示给大家可能有点勉强，但我尊重你宁死不屈的艺术精神。”
“我出四千万QP，刑部姬，我必须要跟你说明一下，我的库存，其实还有十亿以上。”
“……”
QwQ御亲，你不能这样！
刑部姬直接石化在原地，白捡四千万的葛饰北斋乐呵呵地上交了本子，跟着画师组迅速撤退。
眼见立香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原稿上，刑部姬脚底抹油，准备跟上画师群体灰溜溜地逃走，可惜没等他迈出几步，便被“所罗曼”拎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她正想用灵体化溜得无影无踪，却发现灵体化也会有失效的一天。
可恶的魔术王，居然在这里欺负公主！
“你让我等一下。”
刑部姬的眼神比之前更飘了：“那，那什么，早上好啊，罗曼医生，还是说我现在应该称呼你另一个名字呢？”
“哪个称呼都行吧，重要的是，你的本子哪里是稍稍的程度，画得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既然你都用千里眼看到了……不先阻止一下御亲翻看吗？”
“这个嘛……已经从她手里没收了。”毕竟是刚花了四千万QP买到手的东西，罗玛尼不敢回头看立香的表情，他倒是想直接烧掉手里的不健全刊物，但总觉得立香会因此和他生闷气……
虽然理解立香好奇的心情，但这个真的不兴看啊。
所罗曼也没想到，刑部姬会画自己跟立香的漫画……还把年龄设定为20岁以上允许观看。这点可以姑且放过，但是幻想他会用触手什么的……谢谢，有点想以名誉损失的名义起诉刑部姬！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这都是本公主肮脏的幻想，原稿请随意撕毁，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刑部姬低头忏悔之时，震耳欲聋的爆音再度响起，原本就在头顶被砸出窟窿的空间又一次破开一个大洞。
刑部姬吓蒙了，不是吧不是吧！怎么说曾经也是多情的王，就算见到这种本子也不该是这种要把她分成两半的反应吧？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刚才的冲击同跟前的所罗曼毫无关系。
是外部的从者打破了空间，走进了内部。看来他们是找芦屋道满有事。
“欺负女儿的坏家伙，不可饶恕……”
“听说前同事正在做有趣的事情？这边是NFF服务哦？”
“……王啊，请将这个只会捡漏的妖兽留给我来处置。”
提亚马特、光之高阳斯卡娅以及盖提亚从破碎的空间侧面走出来的瞬间。
BB酱、清姬和芦屋道满一下傻了眼。
这是什么阵容，年头连获得过Beast职介都能从者都能和睦地聚在一起当兽友了吗？
如果敌人只有一个所罗门还好说，大不了被打一顿乖乖接受惩罚就是了，但这一批从者显然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就算被打碎灵核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早就料到芦屋道满作为幕后黑手的失败率很高，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讨好路线真是太明智了。虽然这次没有成功折腾到御主，但BB酱可不会轻言放弃的哦。”
BB话音刚落，全息影像便化作了电脑数据，溜得比谁都快。
现场的肇事者只剩下了清姬和芦屋道满二人，至于藏得更深，连面都没漏的静谧……在确认绝无胜算时就已经借着隐匿起来了。
“嗯？刚刚盖提亚是不是说道满只会捡漏了？这是什么意思。”立香问。
“啊，这个啊，这些被立香遗忘的记忆，多多少少有些负面情绪存在不是吗？但这些负面的情感在被岩窟王收集起来直接处理掉之前，大概有不少被芦屋道满抽取出来，化作自身的养分了。”
当然，也因为这个契机，他也知晓了被埋没在轮回之境中的立香都经历了什么，“没想到在诸多的时间线中，我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总觉得有点对不起。”
“别自大，你才不是，最大的阻碍明明是数次想要在途中放弃的念头。”立香微微一耸肩，又笑起来，“不过，我还是挺了过来，夺回了现有的世界。罗曼要相信我，我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说的也是呢，不过……”罗玛尼的笑容逐渐转为无奈，凭借身高差高举同人漫画，看着立香在她跟前蹦蹦跳跳，“立香酱能不能再做出一次正确的选择，拒绝不健全漫画？再说，主人公之一是自己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害羞什么，不就是刑部姬的脑内幻想吗？让我康康里面都画了什么好东西。”
“不行，再说我根本没想到这种事也不会做什么对立香身心健康不利的事这种可怕的想法就连生前都不曾试想拜托了还是不要看了！”
“罗曼医生啰嗦起来怎么跟梵高一样，再不给我，我可就要用令咒命令了。”
“用令咒就犯规了吧！我明明是在关心立香？算了……反正不会有你想看的画面。”
罗玛尼想了想，反正最后社会性死亡的不会是自己，便不顾刑部姬的惊声尖叫，认命地将本子交到立香手上。
藤丸立香美滋滋地接过漫画，心里想着自己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当她真正翻开内页瞄了几眼后，便原地石化。
而刑部姬如同承受了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一般，难受得满地打滚，又找了个根离她最近的柱子疯狂撞头。
每次御亲来房间的时候，她可是都把内容太超过的本子好好收拾起来，不让她看到的！
社死了，她在御主面前社死了！人生重来吧！不对……他已经是从者了！
“所以我才说不要看啊……”
所罗曼无奈地垂着眼，点火烧掉了原稿。带着立香站到角落，和边上的咒术师们一同当起了吃瓜群众，围观性感妖兽，在线挨打。
在三位前Beast的从者的攻势下，芦屋道满最终还是在一声销魂的闷哼中消散，特异点也跟着出现了消失迹象，留下的也只有圣杯的碎片。
也难怪这次的计划会那么潦草，其实在场的芦屋道满一直都是他制作出来的分身啊！
“这是什么闹剧啊。立香，特异点已经解决了，可以回神了哦。”
罗玛尼在无奈中叹了口气，顺便拍了拍还在僵直状态的立香，轻声呼唤。
可谁想到，立香的反应可比想象的要大多了。
“唔啊啊啊啊？吓了我一跳！别忽然碰我啊，罗曼！”
所罗曼槽多无口：“结果最在意本子内容的是你啊——！”
“啰啰啰啰嗦，我暂时不想看到所罗门的样子，快点变回软萌的医生让我冷静一下。”
“你是不是有点代入过头了？所以才不想给你看……”
所罗曼盯着紧张到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甚至还涨红着脸的立香，仿佛吃了一发专门针对他的特攻。
想不到平常不断调戏他的立香……竟然在面对过激同人时会露出这么纯情的一面，可爱过头了！
“快，给我变！”
“唉……”无奈间，他又变成了罗玛尼的样子，又重新变成那个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粉色青年，“这样能让你安心点了吗？”
藤丸立香二话不说，便把头埋到了他的怀中哼唧两声。
“……以后再也不乱看本子了。”
罗玛尼觉得她多半是没事了，但还是纵容般地摸摸他的头：“你也说了是刑部姬的妄想啦。”
“明明之前都是纯爱向的，但没想到成年向都是这样的……还好这只是原稿，很好，销毁了吧。”
立香面无表情把地向罗玛尼借了把火，看着原稿在火焰中逐渐蜷缩。
“说到底，立香为什么会对那种本子感兴趣啊？”
立香继续背对着她，蹲着身子，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火光怄着气：“我的对象可是你，但你心里的规矩多得要死。绝对盘算着一切等到成年再说吧。”
说对了。
毕竟已经害得立香遇到太多不幸，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
“立香，先转过头，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传达给你。”
“干嘛啊，我可不想听罗曼废……话。”
嗯，那就不说废话了。毕竟是说好的通关奖励，这次可不用像草莓蛋糕的约定一样让人久等。
像是上次在摩天轮被突兀堵嘴的回礼，当立香再次回头时，罗玛尼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往身边一带，主动献上了轻柔的一吻。
立香错愕了那么一瞬，感受温热的鼻息，搭上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才配合着加深这个小心绵密，又令人微醺的吻。
大概是两人太过忘我的缘故，众多从者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罗玛尼和立香。而五条悟也笑着拍了拍夏油杰跟天内理子望向他们的位置。
汪汪汪？你们躲在角落里恩爱是想把我们彻底当成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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