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枝看见那条留言时,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手机掉落在枕头上,像是刻意逃避什么一般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请自己喝出生年份的酒是什么意思?按耐不住心思又一次打开手机看那条留言,如此反复四五次也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再读一遍的念头。
读完,还想再读一遍。
她似乎读出了些什么,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到他脖子上那条项链,林颂枝当然不相信他觉得“斜角7”普通,单一个数字她看不出来什么,可如果真的是数字7,对应的是汉字的七吗?
因为是青梅竹马,他们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亲昵和熟悉,但也正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唯恐一招不慎,连友情的阵地都就此失守。
*
谢淮京把车停在学校后面的树下,整个人仰靠在座椅上,盯着车顶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吊坠,他发现,自己对于林颂枝的感情好像愈发难以克制。
他有一瞬间想问问她,是不是喜欢陆醒?
细水长流的道理谁都懂,短暂而热烈的东西永远受人追捧,而谢淮京以为自己的感情在时间的长流中,难免会被稀释,所产生的情绪波动也会变得迟钝麻木。
所以,到底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在认识她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仍对她保持着汹涌而热烈的情感。
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他得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但也因为是青梅竹马,他们形成固定的相处模式,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谢淮京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因为他把一个男同学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给扔了,原因无他,她傻乎乎地以为人家是好朋友之间的互送礼物,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想讨她开心。
林颂枝扬言再也不要理他,还丢了他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个和她长得有七八分像的芭比娃娃。
要知道他的零花钱一直不多,绝大部分压岁钱也都充公,扣扣搜搜攒了三个多月,连那会流行的卡片都没集,就为了在她生日前买这个娃娃。
还有她上高二的时候,班里有个学习成绩很好的男生给她讲数学题,而且好巧不巧的,就是小学送她礼物的那个。小学的时候她就胳膊肘往外拐,到了高中还帮那男生说话。
林颂枝真的很双标,她不允许他身边有比她关系更好的朋友,他就只和她一个人玩。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份感情会逐渐偏离既定的轨道,情不自禁地过度关注她,无法克制的亲近欲.望。
他听到了一声微信提示音,回了神。他对手机里的人都设置了免打扰,唯独林颂枝没有。所以只要铃声一响,一定是她。
林颂枝发来的是一个餐厅的定位,以定制冰淇淋的噱头出圈,常有人过去拍照打卡。
【这家你去过吗?我听鹿鹿说这家味道还可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应该可以做出来!】
后面有车鸣笛,谢淮京直起身,启动车子,往前驶了一小段给人让路。眼睛倒映着屏幕上的字,脑子浮现出她说话时的语气,笑了。
慢慢地打字回复:好。
谢淮京回到公寓,先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大半瓶,溢出的水珠顺着喉结一路往下,消失在领口处。
大半个身子倚在沙发上,左手拿着手机,长指滑动屏幕看沉在下面的微信,其中有弟弟谢庭初发来的消息。
他跟谢庭初只差了三岁,关系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和谢淮京不一样,谢庭初自幼就在父母身边,只能通过父母口中和电话里的零星信息了解哥哥。谢淮京回到深圳上学后,便一直住宿,两人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
【哥,射击馆的事解决好了,那个杭旗估计一时半会不敢再敢什么。至于他之前打着认识你的名号揽得那些生意,我也摆平了。还有,他答应了不会出现在林颂枝面前。】
谢庭初没等他的回复,过了二十多分钟后才发来一句:【其实我觉得,如果你喜欢林颂枝,在关于她的很多事情上你根本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松力将身子摔入沙发,回忆起三个月前杭旗跑来深圳找他的事。
被林颂枝拒绝后这人就回了内蒙,每年都有一笔分红打入他的账户,谢淮京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毕竟射击馆后期的运营全是他一手承包。
结果杭旗一来深圳张口就跟他要三百万,他面上没什么大反应,只问:“你要干什么?”
杭旗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这两年射击馆的入账价值绝对不止谢淮京给他的这点,他要清账拿回自己的那部分。
谢淮京自然是没同意,把人打发走了之后,私下调查之后才知道,这人回到内蒙以后被骗着做不入流的生意,本钱都搭进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还到处打着认识他这个谢家大公子的名号,圈子里鱼龙混杂,还真有人信了他的鬼话,借机揽了不少生意。
他知道这人肯定还会来找他,这回谢淮京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撂话三百万可以给,但要把他的分红收回来。
杭旗显然没想到他会做得这样绝,要是让人知道他跟谢淮京那些事全是吹的,他那生意还做不做了?他和谢淮京商量半天,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林颂枝身上。
听说林颂枝跟这位公子哥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只要把她追到手,再说两句话哄她开心。到时候让她出面和谢淮京谈,从他手指头漏点财也就足够他翻身了。
本来不屑于跟他计较的谢淮京突然就发火了,冲着他那张虚中透红的脸就是一拳,人内蒙汉子自然也不会白白挨打,反应过来后两人扭打在一起。
人是会变的,特别是进入社会后。三年前的杭旗是个话少但用实力奋力一搏的真汉子,他确实是用心对待射击馆的。所以谢淮京在射击馆发展起来后主动提高了他的分红比例。
后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先是他那远在纽约的爹打电话过来让他马上把射击馆给卖了。谢淮京当然没同意。
但谢父自然有办法让他服软:“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个姓林的姑娘,你要是想让她知道你那些事,你就在深圳强撑着。要是不想,你就过来,后面的事交给你弟。”
一方面是谢淮京顶着这张挂彩的脸,不管他怎么和林颂枝解释她都会怀疑,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杭旗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确实是需要一个人帮忙摆平杭旗靠着他的名号吹嘘下来的生意。
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抽身,谢淮京这才回复他:【说得不错。】
感情不是能收放自如的水龙头阀门,喜欢是最不可控的东西,如果人能因为几句话就释怀放弃,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悲剧了。
他无意和谢庭初多说,下滑看见陆醒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红点。
点进去看见他问:【你最近有空么?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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