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早上大力几个孩子送了一桶扇贝来给你,你没起,旺财又守在门口,他们就放我这了。看你想怎么吃?”谢秋娴笑着朝院角的水井边努努嘴。
叶白芷瞧了眼,耸肩无所谓道:“今晚一起烤着吃呗~好久没烧烤了。”重新移回视线看向面前,上下打量道:“姐,你这养好身子没?”
“好啦好啦。”谢秋娴连连摆手。
谁家女人坐月子坐两个多月,说出去笑话人!
头顶上,细碎的阳光斜射进碎光,卷曲的藤蔓随着微风轻荡,细小精巧的花骨朵点缀其间,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另一头,渔村。
十数个老人凑在一堆,挤坐在村口的一堆乱石上。
“这乌家小子真有福气,瞧瞧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花白短发的女人眼里瞅着不远处的热闹院子,摇着大蒲扇由衷的夸赞道。
在场同样都是吃过冯红叶煲的药膳,无一例外,纷纷附和道:“是啊,当初红叶来咱们这,我一眼就看出这女娃是有灵气的!哎呀——谁成想,让大辉这小子娶回家了!我家二狗也俊着嘞...”
“别说这有的没的,还你家二狗?那真的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咯!”
哄笑声一片。
此时的冯红叶家。
一早疯玩乱跑的乔大力几个全部被冯红叶唤回来。
整个院子,除了几个妇人,一溜烟半大小子排排站在篓筐前。
“小花,果果,你们帮婶把长的一样的用这纸包好,瞧,这样...”冯红叶实在忙不过来,想着现成几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将手里配好的药剂用细麻绳绑好,递给千恩万谢的妇人,她扭头又朝院墙那一排喊道:“晚上婶给你们烧肉吃!手都别停!”
乌大辉一早就带着两个小的进山,说是发现了好东西,又说明儿可能下雨,这不,她忙不迭晾晒最后一批药材。
去年的梅雨季还历历在目,连下着大几十天,真要下雨了,这批药草都白采了。
余光瞥见婆婆颤巍巍地在烧水,她着急上前阻拦,嘴里埋怨道:“娘!瞧您,都说您好好休息就成。”
从大家小姐到渔村妇人,再到如今人人尊称她一句“冯医师”,想到曾经孤苦无依沦落岛上,是乌家母子给予她最大的照顾与呵护,她是真心爱自己这个家。
乌母拿着大水勺,用胳膊挡了挡乖儿媳伸过来的手,中气十足辩道:“你乖,娘能行,吃了这么久的药膳,俺这腿也不疼,头也精神,再不动弹动弹,就真霉咯。”
乌母说的是实话,年轻时守寡又带着个孩子,她念着夫家厚道,没舍得再嫁,就重操旧业又成了海女,这眼瞅着大辉这小子命好,给她带回来个白嫩俏生的儿媳妇,她又带了几年孙,这才让自己喘口气休息几年。
结果倒好,这人一闲下来就废了,陈年旧疾一个个找上门,膝盖疼,偏头痛,成宿成宿夜不能寐,她也就硬扛着,想着熬到孙子娶媳妇了,就去找她那抛下她的丈夫...没想到,乖儿媳本事不小,这大辉没了码头上的活,她捣鼓出什么医书,自个儿挖草药,做药包...效果不错,这不,刚送走的那千恩万谢的妇人一看就知道是家属院的,身上的确良的面料,绝对没错!
冯红叶不知道婆婆又在心里是把她夸了又夸,见婆婆真的没什么大碍,只好告诫对方不要操劳,又扭头朝灶台走去——村里好些个老人不懂怎么掌握火候,都是她煲好再来取的。
煲药要仔细火候,她添了两根乌大辉特意劈砍成小枝的细柴,随手又将倒放在板凳的书抓起,仔细翻看。
她原本的中草药图解早就翻到都能默背了,现在这些药膳都是靠小芷这姑娘给她拿的好些本图画书,一本本的,不仅介绍详细,还“涂颜料”,大辉这几次去山里采药的失误率一下子降了许多,她也不用每次都风吹日晒跑山里。
“婶子,我们弄好了——”大力喊道。
不过一个夏天,少年愈发结实,可见是没吃少好东西,只见他手脚麻利地干完自己眼前的活,甚至还帮着几个弟弟们收尾,见都弄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把篓筐一一抖了抖。
冯红叶笑着起身走近,见真的弄好了,笑道:“晚上都来婶家,婶给你们做大肉!”
换做以前,乔大力肯定就拒绝了,但最近一段时间,他知道冯婶子卖药赚了不少,干脆道:“好嘞!”
说完,他领着几个弟弟就要走。
小花和果果手慢,急得不行,生怕大哥去玩不带他们,急忙跳下石凳,小跑靠近:“大哥,你们去哪?我们也要去!”
乔大力笑,一手揉一个小脑袋:“我去打饭,不是说食堂的饭好吃嘛~你们在这接着干,哥打好饭就回来...”
岛上最近来了不少人,什么身份的都有,这军区食堂肯定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按杜叔的话说:这些款儿爷、款儿姐,随便在外头吃一顿都够咱们吃一个月的了!咱这过冬物资,努努力,不一定就不用团级以上干部贴了!
杜家福是炊事班的,每天忙着大几千号人的吃食,自然也就没来得及知道今年过冬物资已经有人夸海口包了——毕竟,这秘密武器也不能白给人看呀!
他一门心思就是让战士们多养养膘,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可不就得整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既然都想着岛上这些新来的流动人口手里的那些钱票,他自然卯足了劲儿整好吃的,饭票都是固定的,新来的人只能花钱,这定价,只要不要太过分,江旅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甚至两位团长还嫌定太低了呢!
乔大力他们是有饭票的,渔村每个人都有固定量的饭票,都是军区补贴的,而老一辈人吃糠咽菜都能过,平日里,虾米糙米也能过,基本省下来饭票都拿来换其它东西,因此,除了乔大力这些年轻小辈时不时去食堂解决一日三餐,大多数人一年到头,也就偶尔打打牙祭,换换口味。
听到乔大力说食堂菜色好,冯红叶喊住人,扭头回屋拿了票。
她自个儿的厨艺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营养归营养,肯定还是比不上食堂大师傅做的好吃。
将一小沓饭票和大饭盒递给大力,冯红叶拜托道:“你帮婶打点你觉得好吃的,这些票都使完。”
“好嘞!”
少年期,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乔大力带着江大壮、小壮、还有马明亮,奔跑在田埂、空地上,嬉笑打闹地往军区食堂行去。
途径一大片金黄的稻田时,他眺望一圈,见到开收割机、捡拾稻穗的迷彩服没一个脸熟的,脚步一滞,纳闷地皱眉。
食堂里。
杜家福腰间的围裙满是油渍,谁能想到,这短短一周时间,只是加了几道海鲜蒸鱼,竟然把战士们一冬的棉袄都快挣出来了!
他红光满面,就想着再整几道花样出来——这鱼又不值钱,也就这些内陆来的吃得新鲜,多亏小芷老早提议他们多种葱姜蒜还有小米辣,这油一泼,清蒸的都香得不行!
热热闹闹的食堂,欢声笑语,热腾腾的饭菜香逸散出老远。
食堂角落,宓珠不自在地用筷子蹂躏米饭,眼神飘忽。
对座的周卫军恍若未觉,嘴里大口嚼着饭,面上冷肃,等他两分钟干完一大碗饭,抬头沉声道:“为什么不回去?”
“...我...我要考试。”声音细软,怯生生的。
周卫军方才看到有人朝宓珠献殷勤的不爽一下子就哑了火,尽可能放缓语气道:“考试归考试,这家怎么不能回了?爱红念叨你好久了,说你忙得都找不到人。”
听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语带不满的“训斥”,宓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赶忙低头遮掩眼底的雾气,小声嘟囔,委屈得不行:“那不是我的家。”
周卫军耳尖地听到,眼睛一瞪,心头火又燃了起来,眉毛一扬:“说的都是什么话!怎么不是了!”
宓珠极少被周卫军这么大声音过,单薄的身子一颤,不安地将头埋得更低。
见状,周卫军手心攥了攥,头疼不已。
这几天给周爱红这妮子气的,这声音不大点压制不住这无法无天的死丫头!
忍了又忍,他伸手敲了敲桌面,轻声道:“明天和我回去?爱红捉了大螃蟹,就你爱吃的那种。”
宓珠犹豫,想了想,还是点头。
周卫军终于笑了笑,又道:“今晚我要去西边一趟,等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回?”
直到得到肯定的点头,周卫军终于收拾餐盘离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一关,宓珠是妹妹,怎么能成为他媳妇呢?但那些“贼眉鼠眼”的小子又实在可恶,小姑娘今年才几岁,就想着献殷勤,实在欠揍!
心绪纷乱间,日头渐沉。
晚上十点。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被人没喊报告便大力打开。
陈红中脸一沉,本来就没捞到什么好,扯动嘴角正想借题发作,只见那个顾连长快步走近,附耳低声在霍文武耳边说了一通。
他勉强笑道,扭头朝邻座的江旅阴阳怪气刺道:“江旅,不是我说,你这底下的兵也太自由了吧?”
江旅没接话,脸色不好看。
他当然不是对顾谨戈这行为不满,从他上任起,他就发话了:所有事有个轻重缓急,别天天给他整那些有的没的,他江忠国也是卖猪肉卖到一半来从军,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耽误了军机,他挨个儿罚!
霍文武仔细听完,脸一下黑了,快速回了几句,见顾谨戈小跑去安排,这才扭头看向江旅,只是余光瞥见陈红中和杨耀几人,迟疑顿住。
江忠国看在眼里,冷声训道:“说!”
又冷睨了身旁几人,他还真不信了,真要出什么事,这些人还敢整什么幺蛾子?!
霍文武眉头紧皱,沉声报告道:“西边巡防的一队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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