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广场不算大,最中间是当时挖出来的遗址,回填后在地上建了南初都城模型,用钢化玻璃罩着,模型两边是文化长廊。
从这条长廊走过去,就是那个模型。
钢化玻璃擦得锃亮,巫澄认真看了一会儿,又顺着走向下一个长廊。
刚刚那条长廊介绍了南初,而这条长廊,完全在讲南初幼清墓。
墓穴位置,墓主人身份,里面的陪葬品……
巫澄认真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甚至没有昨晚的焦虑,只是觉得。
哦,原本如此啊。
原本南初处于那样的时代,原来千年后依旧有人在了解这个国家,原来现在还有很多人知道。
走到这个长廊尽头,他在木椅上坐下。一眼看过去,是金沙县并不算高的楼层,对面商场大喇叭吆喝着新店开业买一送一,两个小孩打打闹闹,累得满头大汗,终于休战和好,闹着央求老人给自己买冰激凌吃。
脚下依旧是故土。而现在,和平安宁生活富足,一切欣欣向荣。
巫澄觉得自己好像一颗种子,在土里很多年,终于在新的世界汲取营养,长出新的枝芽。
他默默看了好一会儿。
而身边宋泊简收起手机,看向身边的少年。只看到他静静看着广场上的两个小朋友——现在他们正一人一条胳膊的拽着老人,闹着要吃冰激凌。
自从上次录完节目医生说不要吃生冷食物后,巫澄饮食清淡再也没吃过冰激凌了,每天就喝些温水。
宋泊简问:“想吃冰激凌吗?”
失神的巫澄闻言看过来,两秒后意识到宋泊简在说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还伸手指指自己。
整个人身体力行的询问:“我可以吗?”
宋泊简起身:“走吧。”
巫澄确实很久没吃了,现在想到冰激凌,还能想到它在嘴里化开后甜滋滋的味道。
一直不吃也就算了,现在突然想到,真的开始馋了。
新店开业买一送一。巫澄选了个草莓味道的,店员很快打好给他,询问送的那个要什么口味。
巫澄接过草莓冰激凌,用漂亮的眼睛看宋泊简,示意他选。
宋泊简挑了抹茶口味。
店员回身接着打冰激凌,那边巫澄咬了口冰激凌,被冰得一个支棱,又幸福的眯起眼睛。
他自然举起冰激凌,递到宋泊简嘴边:“好吃。”
柔软冰凉的冰激凌抵在嘴唇上,宋泊简垂眸,看到少年咬下的凹陷。吮了一口,用舌尖含着这口甜滋滋的草莓冰激凌,宋泊简应:“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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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一个多月前宋泊简发过那张和巫澄的合照后就销声匿迹,不仅没再发什么动态,甚至也不上线。现在刷到巫玉婷发的动态,没想到这个瓜时隔两个月终于等到后续,大家马上就炸开了锅。
“?!宋泊简你糊涂啊!你就不能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吗?!管这些干嘛啊?!”
“我真无语了怎么遇上这么造孽的一家人啊!真的是把宋泊简当血包啊?不回家就一门心思叫人家,现在回去了马上开直播赚钱。活该这么穷啊!”
“不管是哪路神仙我都求求了,希望这次宋泊简是把耀祖退回来说一切都搞错了,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接着过自己的生活,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家人。”
“互联网算是让你给玩明白了,这种事都拿来直播啊?!官方你能不能快把这个颠婆给封了?!”
着急的网友先是去宋泊简评论区提醒他对方要直播,又试图举报巫玉婷账号让她没办法直播。
有人着急自然也有人一心想吃瓜。
“这么翻来覆去炒了两个月,真的很好奇真相。”
“宋泊简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这件事,希望这次直播能说清楚吧,我再也不想吃这么没头没脑的瓜了。”
“这个颠婆两个月发了几l十条视频,愣是每一个有切实证据的,要不是简哥一直带着耀祖,谁会搭理她啊。希望这次简哥能直接把话说清楚,甩出来一张律师函说一切搞错了你再在网上发癫就直接起诉你。”
“直播!播!简哥你也播!我不想给点进直播间给这家人增加曝光。”
万众瞩目,直播预告几l乎是马上就登上了热搜榜。
一个小时后,这个账号悄无声息开了直播。
没有对着人,镜头直直对着装修呼哨带着五彩墙纸的天花板,声音倒是不断传出来。
先是中年女人激动的声音:“孩子,你终于肯见我们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想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走就不管我们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声音含糊不清,“现在回来了就好,我们马上回家,我们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
中年男人声音干哑,和女人一样,带着浓浓的方言味道:“别哭哭啼啼的了,在城里吃个饭,晚上就回家。”
之后是一个明显年轻很多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满满疏离冷漠:“你们打电话报警找巫澄,我才带他来的。”
李翠枝的声音再次出现:“你还带着他干嘛啊?!他又不是我们的孩子,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也不会管他现在在哪儿。”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真的听到还是觉得讽刺。桌子下的手无声拉紧少年,宋泊简问:“养了十八年,没有一点感情吗?”
李翠枝张嘴想说话。
巫玉婷都能想到她会说什么,记挂着现在还在直播,有些话说出口反而会让自己挨骂,马上阻止李翠枝,有些慌乱的问宋泊简:“说巫澄干什么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啊,爸妈还有姐姐,我们都很担心你很想你。”
宋泊简没看巫玉婷,只是勾勾嘴角没说话。
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过去,满是震惊。
“?!怎么回事?巫澄是耀祖吗?我一直以为耀祖和她们是一伙的,
为什么他们对耀祖的态度这么奇怪?!”
“宋泊简问养了十八年没有一点感情吗,她在回答什么?!反问为什么要问巫澄?这不就是没一点感情吗?好神奇啊这一家子。”
“giao耀祖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之前这么多视频没一个提到耀祖……不过也能理解,好不容易得到个男宝,就指望传宗接代呢,后来发现男宝不是亲生的,肯定会疯啊。这一家子也是活该,就是别连累宋泊简啊!”
巫守财还对上次宋泊简说不相信和他有血缘关系让他拿检查报告说话的事耿耿于怀,现在看宋泊简冷笑,觉得自己又被挑衅了,声音嘲讽:“你把他带走那么久,应该查过什么,dna了吧?他才是宋家的种,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你再怎么不想认也没办法,你身体里,流的就是我的血。”
李翠枝一心想赶紧把宋泊简哄回去,听到巫守财说话硬邦邦的,马上不满的拍了拍他:“孩子心里都知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巫守财冷哼一声,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是,巫澄才是宋家的孩子,确实是抱错了。”
听到宋泊简这么说,三个人脸色好了点,巫守财又冷哼一声,吐了个烟圈。
实在是太呛了,巫澄没忍住,偏头咳嗽。
直播间里出现另一个男声,不同于宋泊简的冰冷疏离,低低的咳着。被竖着耳朵认真听直播间动静的网友注意到,马上把这个声音和主人对上。
耀祖的声音。
巫澄轻咳两声,宋泊简就提醒:“这里不让抽烟。”
巫守财没办法接受这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儿子对自己的任何反驳,但李翠枝不想让他和宋泊简吵架,手疾眼快把他的烟夺过来掐灭,责备:“少抽两根。”
吸了一口的烟被随便放在桌子上,宋泊简又看了一眼,垂下目光,说:“这么在意,你们想要什么。”
直播间里弹幕密密麻麻几l乎看不清字,观众都麻了。
“giao真的是真假少爷,真的直播认亲?!”
“我服了啊这一家人都这样了还认什么啊?!就不能掀桌子走人吗?!”
听到宋泊简这么说,巫守财高兴了些,他往后靠了靠,语重心长:“我们可是你爸妈,什么都不图你的,你过得好就行了,我们对你就这一个要求。”
“到时候家里什么都是你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那些本来就应该给你的,绝对不会少你一星半点。”
宋泊简无声笑笑:“五个姐姐的彩礼?”
说到彩礼,巫玉婷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为了能赶快把宋泊简哄回来,她还是说:“到时候爸肯定会把彩礼给我的。”
毕竟巫守财有前科,她不是很确定,看向巫守财,追问:“对吧?”
巫玉婷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了彩礼的事没少费心。更没想到宋泊简也会主动提起彩礼,而巫玉婷还跟着宋泊简说话,巫守财横眉竖眼:“把你养这么大
,花了多少钱?我又不指望你们养老,就拿点彩礼怎么了?”
又看向宋泊简,失望,“那不也是为了你吗?你就是被养毁了,真以为赚钱这么容易吗?你不要她们的彩礼,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怎么办?”
宋泊简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桌子上的茶水,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巫守财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好像他在城里钱堆里长大而自己不过是农村干苦力的下层人。可明明自己才是他老子。
巫守财涨红了脸,指着宋泊简:“说话啊?!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宋泊简依旧没说话。
眼看又要吵起来,李翠枝拉着巫守财。她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但又不想跟着说宋泊简,怕再把他气得不肯跟自己回家,下次再有机会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于是把矛盾对上巫澄:“本来都是给你存着的,但谁知道你被抱走了,给我们留一个拖油瓶,这个小贱种一点不懂事花钱如流水,弄得我们什么都没攒下来。这幸好是早早发现抱错了,不然我们真的就要用全部积蓄给这个小贱种娶媳妇生个不知道谁家的种了。”
被李翠枝用手这么指着,语气又那么凶,巫澄不自觉想到最开始被她打骂的时候,脸一下就白下去,下意识往宋泊简身后躲。
宋泊简拧眉,无声把巫澄挡在身后。
他看李翠枝:“那把花在他身上的钱算一算吧。”
巫守财冷笑:“我在这小兔崽子身上可花了不少钱,算下来起码也有几l十万。”
宋泊简:“我也算算宋家花在我身上的钱,到时候把他花的钱还给你们,你们把我花的钱还给他们。”
三个人都愣了。
金沙不过是个十八线小县城,巫澄又一直生活在鸦岭镇,衣食住行都在镇上,说花钱是真花钱,但真的不多。但宋泊简在燕城长大啊!燕城和鸦岭镇能是一个消费水平吗?
没人说话。
宋泊简催促:“算吧,把身份换回来,把钱也算清楚。”
自己之前说出去的话,现在重新回来堵住自己的嘴。
李翠枝摆手:“这哪儿能这么算?!我们和他没什么感情,但你和宋家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吗?”
宋泊简闭了闭眼,忍下情绪,问,“我养父母都死了,能叫好好的?”
李翠枝拍手:“你看,他们都死了,当然也没办法算啊,那就算了。这些都一笔勾销,赶快各回各家好了。”
巫守财附和着李翠枝,又说了些家里亲戚都很想念宋泊简,想要他赶紧回去的话。
巫玉婷插不上嘴,悄悄拿过手机看直播间。
不过才十几l分钟,但直播间热度已经在第一了。超过百万人在看直播,评论不断往上刷着,需要用手指点着才能勉强看清说了什么。
“我擦好不要脸啊!明明是他们先说的钱,发现投入不对等马上又开始说感情。”
“光是听着都要窒息了啊!那可是养了他十
八年的人啊!怎么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人家死了?!她刚刚是不是还鼓掌了?真的好恶心。”
“草还没回去呢就把锅给扣上了,女儿是儿子让生的,女儿的彩礼也是儿子扣的,真的好单纯的一对夫妻啊!”
“够了我心疼简哥,我现在甚至心疼耀祖,我怀疑他也是个小可怜包。”
口碑非常不好,基本上都是在骂他们的。
偶尔有说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快跟着爸妈回家吧”的人,都会被集火骂一顿。
巫玉婷不想挨骂,但看着礼物棒很多人给自己刷礼物,又舍不得就这么把直播关上。
其他人还在说话,她灵光一闪,打字:“大家刷一波礼物,不然我这就关闭直播间。”
金沙县有金沙县的方言,和宋泊简教自己的语言不一样。
昨天来到金沙县巫澄就知道了,他一开始也很喜欢金沙的方言的,觉得说着方言的老人很和蔼,说着方言的小孩也很可爱。
但巫守财和李翠枝情绪激动说着,他只觉得聒噪,又因为想到之前的遭遇,心里不安定极了。
躲在宋泊简身后,感觉到宋泊简情绪波动,又小心翼翼拉住宋泊简的手,无声安慰。
宋泊简反握住他的手,看向面前的两个人,怒极反笑:“好啊,回去。”
没想到宋泊简会松口说回去,巫澄瞪大了眼,晃晃宋泊简的手,小声:“不回去。”
好不容易换儿子说了句回去,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巫澄出来反驳,巫守财指着巫澄骂:“关你什么事?!我跟我儿子说话,你赶紧滚你家里去。”
阴影太大,现在听到巫守财这么骂人,巫澄心脏还是怦怦跳,但不想宋泊简跟着回去。
宋泊简很想爸爸妈妈,但不是这样的爸爸妈妈,他们还对宋泊简不好,巫澄不想让宋泊简不高兴。他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不回去。”
宋泊简晃晃他的手,无声安抚。
另一只手把他推到自己身后,直面怒气冲冲的巫守财,冷静:“想让我回去就彻底分割开,以后他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李翠枝高兴:“当然啊!我想到养了别人家崽子十几l年就觉得恶心,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就最好了。”
巫澄知道宋泊简不会不管自己。
但他不喜欢宋泊简不高兴,更不喜欢宋泊简明明不高兴,对面两个人还这么对宋泊简。他躲在宋泊简身后,紧紧贴着宋泊简的肩膀。
宋泊简按住他的手,只是和李翠枝说话:“我留在金沙县,没攒下来钱也没关系,不用攒,可以直接给我了,反正现在我也没钱。”
三个人都愣住了:“什么?”
李翠枝脸上勉强挂着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说什么呢?你不是独生子吗?他们的遗产没给你?”
宋泊简:“我是独生子吗?我上面不是还有五个姐姐吗?”
“宋家不是就你一个孩子吗?!他们一点都不管你?”
“我又
不是宋家的孩子,你们知道他们也知道,为什么要把遗产我?你们不是也不管巫澄吗?”
“这不一样!”
做好了宋泊简会继承所有遗产的准备,现在听到宋泊简这么说,李翠枝崩溃,“你和他能一样吗?!他们都死了!钱当然应该给你!”
直播间已经炸了。
虽然大家都清楚,巫家人这么阴魂不散就是为了宋家的钱,但真的听到李翠枝这么说,还是气得头疼。
“?!我不理解了,宋家欠你的啊?!”
“果然这一家子就是为了钱啊!”
“giao我受不了了,这是什么奇葩啊!”
眼看评论越发刺耳,再加上李翠枝情绪激动,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话,巫玉婷拿起手机想关闭直播间。
但点击关闭的前一秒,她看到直播间收益,又犹豫起来了。
如果宋泊简真的被赶出家人得不到一分钱,那自己也捞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趁着直播多捞点钱,起码都到自己手里了。
她默默又把手机放回去,继续直播。
宋泊简:“我又不是亲生的,他们为了找亲生儿子去世,某种意义上是我害死的,为什么还会把遗产给我?”
他平淡,“同理,巫澄也没有。”
巫守财半信半疑:“不可能吧?我听说你们城里人都早早有遗嘱的,而且你不是明星吗?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有吧。”
宋泊简看巫守财:“给养父母办葬礼,花掉了。”
“不是说不图我什么吗?听到我没钱怎么这么激动?”
巫守财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炸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不就问问吗?!你以为我是图你的钱吗?”
“我没钱。”
巫守财被宋泊简这股笃定的表情弄得急火攻心,越发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了宋泊简的钱。他起身:“我是你爹!又不图你的钱!没钱就没钱,没钱也回家。你过得好就行了!到时候我赚钱给你,你就娶个好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不是钱就是娶妻生子。
宋泊简笑了笑:“我不结婚。”
巫守财懵了:“你说什么?”
“我不结婚。”
宋泊简平静,“我不想生小孩,不想也和你们一样,抱错小孩搅和得两家人不安宁。”
巫守财气急,操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摔下去:“你什么意思?是我们想抱错孩子的吗?你知道我付出多大努力才有个儿子吗?!要不是孩子抱错了,我至于现在和你这么低声下气说话吗?我是你老子!”
粗糙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无数片,其中一块弹起来射向巫澄。
宋泊简拦了一下,玻璃片擦过手背,留下长长的伤痕,几l乎是瞬间,就溢出血液。
他也没觉得疼,只是重复巫守财的话:“没人愿意抱错的。”
手掌被捧起来,他感到少年冰凉手心按住伤口,按得很紧,几l乎要把他整个手都攥在手心里
。
“你流血了。”
巫澄已经不想和这些人说话了15[(),还害的宋泊简受伤了。
他已经按得够紧了,可伤口还是溢出血液,从他的指缝涌出来,顺着指尖滴到地上。和玛瑙一样的红,红得刺眼。
巫澄拖着宋泊简,央求:“去看医生。”
他抱着宋泊简的胳膊一个劲往外拖,居然还真拉着宋泊简往外走了两步。
巫守财气疯了,想上前来拦住他们:“不许走!”
余光里,巫玉婷从一开始就放在桌上的手机有很热闹的页面。
宋泊简停下脚步,回头看巫守财:“那你还想怎么样?像上次对巫澄一样,把我们关在不通风的地下室里?再找人用柳枝条打一顿驱鬼?”
巫玉婷心里指咯噔,怀疑宋泊简看到自己的直播页面了。她仓惶把手机拿起来,放在膝盖上。
巫守财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说神神叨叨的话,就是鬼上身了!再来一次我还是给他驱鬼!我看就是上次没打干净,现在弄得你也开始不正常了。”
“那上次我就不应该只是带走他,我还应该报警。”
不再和这些人说话,宋泊简跟着巫澄往外走,把身后三个人骤然爆发开的闹剧抛在身后。
手下的伤口还在一直溢血,顺着指尖往下掉,巫澄觉得自己的手也开始疼。他无助的接住血珠,问宋泊简:“你疼不疼啊?”
宋泊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先给巫澄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湿润,又擦掉巫澄手心里的血珠。他深呼吸平复心情,摇头:“没事。”
少年声音不复清朗,哑得不成样子:“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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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并不深,只是横着划过去长长的一道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巫澄买了很多药品,几l乎是把店员推荐的都买了。
回酒店的车上,他就根据店员说的,先用碘伏消毒,细细涂上药,再用纱布把伤口裹好。
消炎药也是一定要吃的。
不敢再让宋泊简用手,他拧开瓶盖递到宋泊简嘴边,看宋泊简咽下消炎药才放心。
宋泊简很听话,也很配合巫医生的治疗,吃完消炎药就把手放在膝盖上尽量不拉扯伤口。
巫医生则认真看着病患的伤口。
他很喜欢宋泊简的手,宽大有力,手背很好看,手指很好看,自然放松是突出来的指节也好看,带上红玛瑙手串后更是非常好看。
可现在受伤了,为了帮自己挡住那块玻璃碎片。
白色纱布裹着手背,和玛瑙的对比过于明显,刺得巫澄眼疼。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牵住宋泊简手指:“我们不要见他们了。”
宋泊简应:“嗯。”
巫澄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到前面的司机,又咽下去,只是说:“不要不开心。”
宋泊简应:“好。”
回到酒店,巫澄没让宋
()
泊简做什么,推他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忙忙碌碌把药品放好,把东西收拾好。
宋泊简看他把衣服都装进包里,问:“为什么装进去?”
巫澄鼓着脸:“我们回家,不要在这里了。”
宋泊简:“不要看幼清墓了吗?”
巫澄摇头:“不看了,在这里会遇到那些人,你会不开心。”
他已经见过南初了,知道现在依旧有人知道南初,就不需要去看墓了。他已经知道这些了,现在更想让宋泊简开心。
“没关系的,我们跟团去,很快就回来。应该见不到他们。”
“不要,万一呢。”
宋泊简无奈:“想去咱就去,真的不会见到他们。去吧。”
巫澄收拾东西的动作越来越慢,犹豫:“真的见不到?”
“嗯,那里离镇上也有点远,需要专门坐车。”
宋泊简停了两秒,又接着说,“我也想去看看。”
巫澄停下收拾,坐到宋泊简身边,默默看着宋泊简。
宋泊简和他对视,被他眼里的认真弄得下意识移开视线:“怎么了?”
巫澄学着跟奶奶看的电视剧里的剧情,掰着宋泊简的肩膀让他看自己。
目光再次对视。
巫澄认真:“不许说爸爸妈妈是你害死的。”
宋泊简一愣。
巫澄还记得,在宋迎和蒋希音夫妇的墓碑前,自己刚知道一切时,也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因为自己去世的。
彼时宋泊简很坚定的告诉自己,这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也是受害者。
但今天,宋泊简却对那三个人说,爸爸妈妈是因为他去世的。
巫澄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但有些话就是真真假假。老人没觉得这件事应该怪宋泊简,但宋泊简本人的耿耿于怀未必是假的。
巫澄最怕宋泊简一方面告诉他不怪他他也是受害者,一方面把自己当害死父母的罪魁祸首,自我谴责自我厌弃。
养父母去世,宋泊简已经很想爸爸妈妈很经常寂寥沉默了。遇到一点都不好的亲生父母也足够让人难过。如果宋泊简再把养父母去世的事情怪在自己身上,那他要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很容易把人压垮的。
他坚定:“这不怪你,是大货车撞上了,是意外,你也是受害者。”
少年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透亮,好像一泓清泉,幽深宽和,似乎能洗去一切不如意。
宋泊简嗓子一哑,说不出话来。
他仓促偏过头,闭眼缓了一会儿,告诉巫澄:“他们出发前,问过我的。”
那时候夫妻两个刚接到鸦岭镇卫生所的电话,得知孩子抱错了,两人告诉宋泊简这件事,并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那时候宋泊简只以为这是恶作剧,他以为会有无数个以后,只计划着后天要和同学去沪市看航天飞行展。
没想到命运给他的,是父母去世的通知。
“如果我……”
没说下去,少年柔软掌心捂住他的嘴,把他接下来的话都堵回去:“不可以。”
手掌下脸侧肌肉绷着,巫澄再也忍不住,掰在肩膀上的手环过肩膀,给宋泊简密不透风的拥抱:“爸爸妈妈很爱你的,他们一定希望你平安活下来。”
“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的。”
宋泊简没说话。
巫澄收回捂住他嘴唇的手,绕到背后,把他抱得更紧:“不许你这么想。”
“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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