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古·吉光片羽》明天就要正式开播了,节目组连发好几条动态做宣传。几个嘉宾自然也被催着转发动态,如火如荼的为节目造势。
这个暑假就宋泊简和巫澄热度居高不下,现在节目开播,大家都等着这两个人露面。偏偏巫澄没有公开账号,宋泊简军训时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动态也没更新过。
就连群里的消息,之前都是巫澄看着宋泊简回复,偶尔回消息也是用宋泊简的账号发。现在反过来,宋泊简在群里沉寂下来,巫澄偶尔冒个泡,软绵绵的和大家解释宋泊简在军训没时间看手机。
吃瓜网友一开始对巫澄深恶痛绝不知道宋泊简为什么要带着他上节目,到那场直播后意识到巫澄也是个小倒霉蛋,对巫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觉得他被巫守财那一家子无情抛弃看上去很无辜,一方面又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巫澄在这种环境里很难完全是个白莲花。总之情感越复杂就越好奇真实的巫澄,也更想知道巫澄和宋泊简的相处模式。
这个即将要播出的节目,不说万众瞩目,也算是备受期待。
群里大家依旧在兴致勃勃讨论节目,宗平晓已经提前看过剪辑好的节目了,告诉大家拍得很好看,很有看点,而且很完美的完成了“宣传传统文化”这一目标。
大家听到都很开心,又是互相吹彩虹屁,顺便在群里发之前录节目时一起拍的合照,高兴的商量哪些可以发出去哪些要等等才能发。
巫澄默默潜水,点开每一张合照,发现有自己或宋泊简,就点击保存。
他本来没那么关心这个节目的,毕竟录节目的时候一直和宋泊简在一起,又认识了新朋友,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觉得自己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但被大家这么起哄,居然也开始好奇自己在节目里的表现了。
他们都说明天就要正式开播了,在手机上就能看,也可以用电视看。
巫澄看看手机再看看电视,兴致缺缺。
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更想和宋泊简一起看。
房间里有投影仪,可以躺在床上一起看他们共同录制的节目。想想就很安逸舒适。
但现在宋泊简在军训,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更没时间和自己一起看节目,更不会出现在家里和自己一起看节目。
巫澄整个人再次低落下去,好像失去养分逐渐枯萎的花朵。
手机又滴答响了一声,以为是群里的新消息,他漫不经心低头看过去,又在看到信息内容时,飞快绽放花苞。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宋泊简就发现巫澄较之前几天情绪高涨不少。
少年在他面前从不掩饰情绪,不高兴就蔫哒哒的被霜打了似的,高兴了就眼睛亮晶晶的摇头晃脑,说话尾音都带着小波浪。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少年的高兴,宋泊简忍不住问:“怎么了?”
屏幕上少年鼓着腮帮子摇晃脑袋,很可爱的“唔”一声,目光狡黠灵动:“不告诉你。”
说话间目光波
动水光潋然,好像蝴蝶煽动翅膀在他身上落下香甜花粉,鼻腔都是清甜气味。
宋泊简轻叹,故作失望:“好吧。”
又问巫澄:“是现在不告诉我,还是一直不告诉我?”
巫澄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告诉宋泊简:“是今天不告诉你。”
今天不告诉自己,是明天有什么惊喜要给自己吗?
宋泊简点头:“那我等你明天告诉我。”
想到明天,巫澄显然更高兴了,他鼓着腮帮子,认真点头:“嗯!”
第二天,巫澄早早醒来,洗漱吃饭,换上出门的衣物,甚至背上宋泊简的背包,在里面放了湿巾纸巾钱包证件。准备充足的他认真和奶奶道别,拿上手机出门。第一次尝试独自一人出门。
虽然不想去,但姥姥说可以带他去军训基地见宋泊简诶!
=
姥姥教书的大学新一届学生和宋泊简在同一个基地军训。
姥姥姥爷本来不关注这些的,但因为巫澄的不习惯,稍稍问了几句,发现基地说是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校领导偶尔会去查视,学生好像也可以去拍摄些视频用以宣传。找个理由带上巫澄也不是不行,索性就叫着他去了。
原本计划的是让巫澄过来,到时候就跟着去拍摄视频的学生一起去。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个t恤短裤白板鞋,还背着双肩包,小学生春游似的巫澄。
跟很多陌生人一起坐校车,那些人好像还认识自己,用很好奇的眼神看自己。巫澄下车的时候动作都带着些僵硬。迎着老人目光走过去时动作慢吞吞的,鼻尖还冒了汗,看上去更像个小学生。
于是莫名其妙的开始不放心,让姥爷跟着他一起去基地。
巫澄本来就觉得姥爷凶凶的有点怕他,现在只能和他一起去,更是紧张。路上随便拿着手机戳戳戳,不断想着如果宋泊简在现在他会说什么。
但宋泊简不在,反而是姥爷开口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
巫澄抿嘴,小声告诉姥爷:“不太好。”
看网课没办法和老师互动,遇到不懂的问题只能攒下来等问宋泊简。但每天晚上给宋泊简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说很多没用的话,很难想到那些不会的知识。所以问题就都攒下来了。
老人也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干巴巴问:“哪儿不好?”
巫澄戳戳戳,从手机里找出不会的知识点截图:“这个题不会做。”
是一道几何数学题。
其实他是懂理论的,他学的数学几乎涵盖初中数学的绝大部分内容。奈何应试教育下的数学题总喜欢挖坑,要把很简单的方程弄得很复杂,绕得巫澄不知道从何下手。
大巴车载着乘客不断往前,老人摸出老花镜戴上,颤颤巍巍接过巫澄的手机,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把手机还给巫澄。
教了大半辈子大学古汉语的老人板着脸:“我也不会。”
巫澄并没有失落,只是默默接过手机:“没
关系,等宋泊简军训结束就有时间教我了。”
一大巴车都是大学生,老人开口:“他们也能教你。”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个学生都纷纷看过来,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巫澄捏紧手机,无声且飞快的摇头。
众人又失落的回头坐好。
这两个月始终在听到这个名字,又因为节目先导片看到了长相,本来只以为是网上的瓜,没想到现在能坐在同一辆车上,对方还是去找宋泊简的。少年比视频里看着瘦很多,能溢出来的灵气,坐在蒋教授身边,能看出来真的和老人三分相似。又背着书包不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上去就很乖。
大家一方面想和他说说话和他玩,一方面又好奇到底是什么题让蒋教授也说不会。
但巫澄没问,只是默默自己又看了一会儿题,觉得无聊就拿着手机无声背单词。
就这么一路到了基地,有来过几次的学生带他们登记信息进入基地,很熟练的给教官发消息,确定位置后带着他们过去。
基地在郊区,三面环山,此刻阳光晴朗万里无云,一眼看过去就是蓝天和远山,景色很不错。
往前走了两分钟,绕过一栋不算大的房子,就能听到后面训练场的嘈杂声音。
巫澄不太知道这都是什么动静,但知道后面有人,而宋泊简大概也在里面,脚步越发轻快。要不是不了解情况不敢轻举妄动,他一定超过所有人走到最前面,第一个看到宋泊简!
强忍住激动心情,跟着大家的脚步往前,往前。终于越走越近到了训练场,巫澄微微垫脚仔细看过去,懵了。
超大的训练场现在密密麻麻全是人,不知道为什么,西南角还有一块弥漫着烟雾,飘飘荡荡隐隐绰绰。
穿着相同绿色衣服的小人好像草地里的小苗,密密的长在一起,被烈日的照耀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巫澄因为激动和兴奋提了一天的心现在沉沉坠下去。
眼睛再也不看路,巫澄只蹙着眉头认真看训练场里密密麻麻的绿色小人,试图从这么多人里找到宋泊简。
但他看得都要花眼了,也没找到宋泊简。
巫澄沮丧下去,觉得自己应该昨天提前和宋泊简说好的,这样就可以问宋泊简他在哪里,等自己过来就能马上找到他。
可现在已经过来了,而宋泊简还在训练,就算自己发消息,宋泊简也没时间看。
好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打湿的皮毛沉重,压得少年动作迟缓脚步沉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茫然看着左右,迷迷愣愣找不到家似的,看着异常可怜。
姥爷于心不忍,试图安慰他。比如他们可以在这里留到下午,中午吃饭时可以见到宋泊简。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少年眼睛一亮。
好像找到正确航站的船只,他脱离大部队,不由自主的朝东南角走过去。
西南角的烟雾被风吹过去,把那边也罩在雾里,一切都隐
隐约约看不清楚。
可隔着雾,他还是看到熟悉的身影,身高腿长,肩膀把衣服撑的很好看,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站着,手里拿着很长的黑色金属管状物。很奇怪的形状,巫澄没怎么见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明明都是一样的小绿人,但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是知道。这是宋泊简。
宋泊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只要自己看到宋泊简,一定能认出他来。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要跑起来。
目光尽头的身影微微偏头迅速给身后的其他小绿人比了个手势,之后便大步往前,猎豹似的冲出去,长腿一扫,再用手肘抵住对方胸膛,迅速撂倒对面的一个小绿人。
身后有其他小绿人配合默契的跟上,甩出圆滚滚的什么东西,绿色烟雾弥漫,那一片位置就再也看不清了。
脑海里都是刚刚那个冷酷的背影,还有他干脆利落充满力量感的动作,巫澄心里痒痒的,越跑越快。
绿色烟雾终于被风吹散,只余下淡淡的浅色烟气,隔着薄纱似的这层雾,巫澄又看到宋泊简。
他一手还拿着刚刚那个奇怪的金属东西,另一只手反绕到背后揪住背上的人,躬身撤腿,把背上的人甩下来后迅速用膝盖压住对方小腹。
绿色长裤裹住有力长腿,因为曲起的姿态,显得更加修长笔挺,他微微躬身,单薄衣服贴在身上,腰带下的腰背线条流畅劲瘦。整个人好像在捕猎中的野兽,抑或是开刃的刀,杀气腾腾野性十足。
奇异而独特的危险感传来,让巫澄渐渐放慢脚步,一眨不眨的看着场上的那个人。
黑色金属对准地上的小绿人,在胸口打出绿色颜料,刚刚还在挣扎的小绿人立马不动了。
宋泊简巡视战场,察觉到什么,目光凌厉回头。
烟雾消失殆尽,碧空远山间,少年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面前是脏兮兮满是泥土的训练场,空气都是烟雾弹的硝火味道,少年干干净净,皮肤在烈日照耀下白得像个糯米团子,软甜。
十一点半,上午的训练结束,大家陆陆续续解散。暗黄的训练场上满是小绿人,只角落树荫下一个背着双肩包白t短裤的小糯米团子,格外亮眼。
训练场其实是不种树的,是栅栏外的野山上的树,勉强遮下来一点树荫。为了能让这点树荫罩住自己,巫澄整个人都贴着栅栏,恨不得挤出去。
直到看到宋泊简连队也四散开来,这才激动起身,目标明确的朝人群中的宋泊简跑去。
周围都是解散后急着吃饭的人,三三两两经过,截断巫澄的去路,他走得越来越慢,绞尽脑汁绕过人群要往前走。面前又多了个人,他闷头想绕过去,肩膀就被扶住。脚步一时没刹住,方向一歪就撞在来人怀里。
巫澄忍住鼻酸仰头看过去,对上宋泊简的脸。他比之前瘦了些,黑了不少,脸上还涂了深绿色颜料,斜着的一道横在脸上,好像精怪的兽纹。偏偏凤眼含笑,冲淡了锋利棱角带来
的冷厉,倒有种说不出的野性难驯,让人看了心里痒痒的。
后退逃离的动作停住,巫澄站在原地,默默仰头看宋泊简。
分开这么久,内心情绪过于繁复,偏偏刚刚在旁边看了那么一会儿,现在真的面对面见到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胡乱在宋泊简脸上扫来扫去,伸手摸他脸上的颜料:“这是什么?”
柔软指腹停在自己脸上,好像停了只蝴蝶,软软的颤动翅膀带来微风。
余光追着脸侧那点软白,宋泊简回答他:“油彩。”
巫澄戳了一下,又被手下另一个人的温度烫到似的,飞快收回手指。
小小的火苗从指尖烧起来,刚刚被撞到的鼻尖也开始发酸,他胡乱揉着鼻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叫他:“宋泊简。”
宋泊简应下,问:“你怎么来了?”
巫澄闷闷回答:“跟姥爷学校的人来的。”
说完想到什么,左右四处寻找一番。
刚刚在人群里找到宋泊简之后,巫澄就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宋泊简这里,看宋泊简还有事情要做就乖乖坐在角落等宋泊简。现在听到宋泊简问起,才想到自己是跟着其他人来的,但现在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他找了找,没找到。于是又收回视线,只是看宋泊简。
中午的阳光还有些热,少年仰头找人时被刺得微微眯眼。鼻尖被他蹭上油彩,浅浅的一道灰色,灰印上一层薄汗,随着太阳的照射泛着莹光。
宋泊简看了又看,眼底笑意渐浓。
他这么一笑,刚刚的不习惯和奇怪感觉顿时全部消失,巫澄找回了点熟悉感,鼓着腮帮子回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问宋泊简:“笑什么?”
宋泊简手掌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这么笑?
巫澄蹙着眉头,满脸狐疑。
宋泊简嘴角勾着笑,伸出手指戳他的脸颊,在软白皮肉上戳出一个小坑,转了一圈,就把鼓着的那口气戳出去:“热不热?”
“有点,太阳很晒。”
但戳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也很热,不同于以往轻轻擦过,而是戳着划过去,温度交融,很热。
巫澄觉得有点奇怪,刚想开口问他干嘛,又听到他问:“姥爷呢?”
注意力飞快转移,巫澄想到自己刚刚跑过来后就没注意到其他人,心虚:“不知道。”
宋泊简又开始笑。
巫澄被他笑得很恼火,微微偏头躲过他的手指,又低头把自己看了又看,没找出什么不对劲,气呼呼问:“你笑什么啊?”
宋泊简只是摇头,装傻充愣:“没什么啊。”
周围依旧人来人往,巫澄总觉得他们都在看自己,越发怀疑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宋泊简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他幽怨的看着宋泊简,无声谴责。
好像被蒸熟的糯米团子,脸上沾着灰色芝麻粉,软乎乎的膨胀起来,戳一下就会破开,冒着香甜热气。
宋泊简心情大好,又对巫澄弯了下嘴角,说:“真没什么。”
巫澄才不信。
但宋泊简不说,他也不知道宋泊简笑什么,只跟着宋泊简,看他从训练场旁边的台阶上拿过背包,翻出手机给姥爷打电话。
小绿人犹如池塘里四散的小鱼,摆着尾巴从两人身边走过。巫澄怕自己被人潮冲走,紧跟在宋泊简身后,听他问姥爷现在在哪儿,姥爷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泊简说他们过去找他。
姥爷又说了什么,宋泊简自然回答:“他在我这儿。”
说着自然回头,看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白团子。
小白团子还背着那个双肩包,一边走路一边低头认真看自己,好像要找到那个让他发笑的具体原由。
想到昨天小白团子电话里甜滋滋的话,宋泊简叫他:“巫澄。”
小白团子带着三分警惕仰头。
“昨天说要告诉我的事,可以说了吗?”
昨天想到能见到宋泊简就高兴,还被宋泊简看出自己的高兴。宋泊简问为什么高兴,自己说昨天不能告诉他。
宋泊简就让自己今天告诉他。
但今天真的见到宋泊简,看到宋泊简很危险野性的一面,有点很奇怪的感觉。宋泊简笑话自己,还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要笑。还用手戳自己。
巫澄有点别扭,低头看着自己的白板鞋,闷闷告诉宋泊简:“就是……我能来见你啦。”
“昨天就是为这事高兴的?”
“对啊。”
“见到你,我今天也很高兴。”
嘈杂人群中,宋泊简的声音好像沿着无形丝线直直传到耳边。巫澄顿时忘掉刚刚的别扭,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宋泊简。
好一会儿,睫毛轻颤:“我今天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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