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冷山风吹过,呼啸的风声卷来漫天盘旋的落花瓣雨,遮盖了不能暴露于阳光之下的私语秘事。
方休紧捏的拳头青筋毕露,语气平淡的冷声中杀意显露无余:“若非你是我师兄,若非陆续盲目地崇拜你信任你,我一定杀了你。”
“若你不是我师弟,我也会杀了你。”夺天地造化的俊雅面容,此时已毫无一点温雅和煦,精细雕刻的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笑意。
昳丽凤目依然绝美,锋芒毕露的目光中,却似乎凝集了三千世界所有的恶。
“熙宁,你大可去告诉他。”和风细雨的笑音令人不寒而栗,“你觉得他知道之后,受伤的是他,还是我?”
方休的心倏然一顿,彷如心跳都在一瞬间冰封停止。
巨大的凉意宛如猝不及防的冰雹,打在心头,让人从头冻到脚,又冷又痛的说不出任何话。
闻风阴测又得意地轻笑,如同一个语重心长的兄长一般,温柔拍了拍少年精劲峻瘦的肩膀:“熙宁,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非常清楚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
方休沉闷了少顷,紧捏的拳头最终缓缓松开。
无论他自己亦或闻风,都只想让陆续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哪怕只是刻意伪装的假象。
他不想让陆续受到任何伤害。
他又一次输给了他的师兄。
陆续身下一片泥泞,体内粘腻地睡不着觉。
他忍着一身疲惫的疼痛,强撑起来沐浴更衣,又拖着伤痕累累的困倦,再一次去往深木林。
没有法阵灵力支撑的自然深林,积雪已化,无论地上还是空中,林中万物都渗着一股潮湿寒气,气氛萧瑟孤凉。
陆续在埋着骨灰的树下静默良久。
他为薛松雨和薛乔之报了仇,那股灼烧心扉的冲动怒意已经消失,心中只剩一无所有的空荡。
他一个刚结丹不久的小弱鸡,去了炎天三层的魔门地界,出席了九大魔尊的宴会,见到了另一个统御半壁魔门的魔君,还被他抓了去,同他周璇了好几个时辰。
薛松雨知道了,必然又会一本正经调侃:你运气真好,这么离奇的机缘,给我我也不敢要。
薛乔之定一副冷死人的脸,骂他脑子少根筋。中了迷香,被扒了外袍,对方还扬言要欺辱他,他仍然脸不红心不跳。
他有满腹的炎天大能们的八卦能够同人闲聊,却再也没有可以无话不谈的好友。
林中潮湿的氤氲水气渗入骨髓,陆续觉得有些湿寒。
一道巨力突然温柔又毫不留情的一推,炽热胸怀紧紧贴上,将他抵在粗壮的树干。
疯狂的啃噬掠夺了呼吸,久到喘不过气,戾气的劫掠才暂时停止,松开一线距离。
“师……闻风。”
“你又来看他。”俊美凤目中翻涌着阴郁晦暗的醋火,“你应当知道,我心胸狭窄,见不得你和别人要好,更见不得你来此处。”
陆续眼眸半垂,并未吭声。
刺痛的感觉袭上脖颈,斑驳的血痕伤上加伤。腰窝也瞬间一松,衣带被人扯开。
“闻风,这里是……”
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里虽人迹罕至,但幕天席地就要行云行雨,心中怎么都有几分难为情。
何况距上一次云雨,才不到一个时辰。
“我知道。”清雅嗓音低沉,“可我心中醋火难灭,就要在此地和你共赴巫山。”
这里埋着那个人的骨灰,他偏要在此处,在那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人面前,进入洞天福地,让那人看看,这颗无暇冰冷的白玉被自己搅弄到满身脏污,浅吟低泣的模样。
话音一落,昂然大器已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天上又飘荡起微小碎雪,树下春潮涌动,情火狂燃。
深情的酷刑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陆续此时才知,闻风所言非虚,平日确实对自己有所怜惜,手下留情。
可如今他疼痛和疲惫狂烈交织,连弑师的念头都没力气浮现。
闻风发泄完妒意和醋火,俊美脸上的阴霾才和下身的灼烫一同散去。
温柔吻尽清艳眼梢的一滴泪痕,轻轻将人打横抱起。
陆续精疲力竭靠在精悍峻瘦的肩头,这个怀抱让他无比安心,又无比气恼。
他本以为闻风会直接传送回去,没想到对方抱着他朝前走去。
“我想就这么抱着你,一起散会步。”闻风轻笑着低头,在莹润白玉上轻琢一口。
陆续除了淡笑和不笑,其他表情都十分浅淡,但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觉得万分有趣。尤其在轻染烟霞之后,添了几分绮艳和生动,赏心悦目到根本移不开眼。
这么被人抱着,能叫一起散步?
陆续暗自腹诽,沙哑声音提醒道:“右手方那条小道,通往陵源的侧峰,可以很快走回尘风殿。”
这条小路是少有人迹的捷径,路程短,又能避人耳目。
但闻风不喜欢他来深木林,自己更是从未来过,不知树林中的小道。
“既然是散步,当然走正路。”雅音语含戏谑,“我是陵源峰主,怎么能走那样崎岖不平的泥路?”
陆续斜了一眼这个身份贵不可言的陵源峰主:“那至少把衣襟理整齐。”
二人幕天席地共赴巫山,衣衫凌乱。
此时也只将衣服潦草穿上。闻风更是衣襟大敞,一线肌骨半露不露,路上遇到人,别人一见就知他二人方才做了什么。
闻风轻笑一声,并无回答。
陆续瞬间睁大了眼。
这人脸上写着:我就是存心要让人见到。
朗越嗓音忍不住大笑出了声,情意缠绵深厚:“我想让天下皆知,你属于我。”
所谓散步,走大道,正是打算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此时的情景。
陆续一路面无表情,将脸贴在对方肩头,不想露出一点。
路上行人低头行礼,却又上扬偷瞧的目光,让他又气又无奈。
究竟是怎样的绝世大魔头,才能生出此等莫名其妙,寡廉鲜耻的想法?
自从搬入闻风房中,几日来,陆续没下过几次地。
他只恨门下数十万修士的陵源峰,为何需要峰主处理的事务这么少?
为何炎天不再发生几件让陵源峰主不得不出门的大事?!
等到好不容易出了点事,需要峰主亲自过问,陆续喜不自胜为那几位在外惹是生非的师兄喝了一声彩。
希望是件杀人夺宝的大事,陵源峰主一离去,十天八天别回来。
向来浅眠的他,终于极为难得睡了一场酣畅大觉。
醒来时天光如柱鸟啼鸣脆,屋里浓厚的情靡味道还未散去。
陆续出了房,去到后殿花园。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修炼过,然而此时全身酸痛无力,别说练剑,手都提不起来。
刚走出后殿门,就看到一道白色劲装的高挑身影,站在他身前,朝他扬嘴轻笑。
他恭敬抬手行了一礼:“师叔。”
方休失笑,好笑又无奈。
如今陆续和闻风结为道侣,似乎不应该再叫他师叔,态度也无需如此毕恭毕敬。
可称呼什么才妥?
无论“师叔”,还是别的师什么,他都不喜欢听。只希望那个悦耳却疏离的声音能染上热度,唤他熙宁。
二人在流水飞瀑,清风瓣雨的花园里闲庭信步,随意闲聊。
“老不死来找过你两次,被我和师兄打发走了。”方休漫不经心随口冷嘲,“没想到他竟能避过陵源峰的护山大阵,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挺有两下子。”
“师兄本就对他恨之入骨,得知此事的时候,脸都青了。”
方休以前曾说过,闻风略逊凌承泽一筹,二人常年斗法,要么平手要么输个一招半式,因此怀恨在心。
陆续以前不信,如今知晓闻风的确是个小心眼,想必看到他偷溜时留下的书信,定然气得脸黑。
他微微翘了翘嘴角,又听方休道:“师兄找阵修加固了法阵,能不能防住老不死再偷偷潜入,目前不得而知。这两次,老不死堂而皇之走的乾天宗山门大道。”
陆续脚步一顿,又不漏痕迹再次抬脚,一言未发。
即便凌承泽仍然能够隐藏灵息,躲过法阵悄悄潜入,也没办法再翻他的窗户。
如今他已经搬入闻风的房间,星炎魔君行事再乖张放荡,不成体统,也不可能靠近闻风的房间,隔着窗户听墙角。
他曾说过要去凌霄派正式答谢,凌承泽这么一闹,顿时又不想去了。
闲聊完凌承泽,方休骤然停下脚步。
陆续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人,好奇回眸一看。
“小曲儿,”方休抿了抿嘴,神色郑重看向他,“跟我去一处地方。”
清艳眼梢略微睁大,以眼神询问:去哪?
手腕陡然被人抓过,眼前景色霎时模糊,下一息后,他已站在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前。
云破天青,飞鸟绝迹。垂眸俯瞰,能看到陵源峰的全景。
层峦叠翠的山峦云雾缭绕,一大片红霞映衬在云山叠翠之间,莹白的尘风殿泛着浮跃金光,如皇冠上的明珠点缀其上。
峥嵘下无地,列缺上陵天(1),令人心怀不禁为之一荡。
“这里的风景如何?”方休得意洋洋一笑,“我自拜入森罗剑派,住进陵源峰后,时常来这里。此处是只有我能来的地方。”
他伸手指了陵源峰几处峻岭上的楼宇:“这几处还是按我的意思修建的。怎么样,品味是不是比师兄更胜一筹?”
陆续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不置可否。
对于他漫不经心的淡漠敷衍,方休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从小在陵源峰长大,自然对陵源峰抱有特殊感情。但一个地方待久了,再好看的景色也会看腻,我偶尔会想,换个地方居住,领略一下别处的山河日暮。”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暗沉:“小曲……陆续,我们私奔吧。离开炎天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景色秀美之地,赏青山风月,过悠然闲适的日子。”
陆续一脸茫然又诧异看向对方。
如此胡言乱语,惊得他无话可说。
方休眼眸微垂:“闻风性格卑劣,阴险狠毒,是个彻头彻尾的绝世魔头,他的所为所作……”
“我知道。”清润嗓音漠然打断对方的话,“我清楚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风的本性,他已经亲耳从闻风自己的口中听说。
“师叔说的没错,森罗剑门下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师尊也不例外。”精雕玉琢的嘴唇微微扬起,不以为意的浅淡笑容染上几分迷惑人心的绮丽诡艳。
“我也是森罗剑门下。”
虽然修为境界是师门之耻,笑里藏刀的本事不落人后。
他并非高风亮节的良善之辈,更没有一颗悲天悯人,胸怀苍生大义的心。
方休咬牙:“你不知道。”
闻风惺惺作态朝陆续坦白的,只是罄竹难书的恶行中的冰山一角。
他们师兄弟二人,同为一丘之貉,此前各做各的坏事,互不干涉,他原本毫不在意师兄究竟如何伤天害理。
自从打算剥下闻风这只老狐狸的外皮,将他的卑劣本性暴露在陆续面前后,这两年他逐渐查明了一些。
闻风这个伪君子阴毒下作的手段,连他这个真小人都为之不耻。
可他不敢将所知的真相告诉陆续。
非但如此,还得替闻风隐瞒,决计不能让陆续知晓。
诚如闻风所说:陆续若是知道,受到伤害的不会是闻风,而是陆续。
闻风的心机和城府太深,将所有人都轻而易举搓扁揉圆,玩弄于股掌之间。
山巅上的风大,幽风在耳边轻声呼啸,带来松涛澎湃,人语寂凉。
陆续不言不语,懒得浪费唇舌和对方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辩。
他清楚闻风不是好人,他自己也不是。无论闻风还是方休,他都没有资格指责对方。
二人静默片刻,方休又开口:“陆续,你对我师兄动心吗?”
陆续未有半分迟疑,脱口而出:“当然……”
“不对。”方休一口否决,“你并未对他动心。”
“你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崇拜他的高深境界。你对他心怀感激,盲目尊崇,但这并非爱。”
清润嗓音淡漠一笑:“那又如何?感激,崇敬或是情动,何须一清二楚,泾渭分明?”
他原本就已下定决心,为报似海深恩,此生长伴师尊左右。
如今虽然换了一种身份,心中决意仍旧未变。
他的本心便是留在闻风身边,是徒弟亦或道侣并无任何关系,更无须界限明晰。
方休无力地张了张嘴。
闻风如阴风晦雨一般,无声侵蚀着陆续,让他难以分清自己的本心,明辨自己的处境。
陆续骨子里本就浸染几分偏激,戒心甚重,如此一来更是如履薄冰,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对闻风盲目信任,丝毫不疑。
陆续不信任他,无论他说什么,陆续半个字都不会信。
“陆续,”方休眸中闪着坚毅锋光,做着坚持不懈的最后挣扎,“你不离开,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你信我这一次,我带你走。”
陆续被闻风骗着许下各种永不离弃的咒誓,很难逃离闻风的五指山。
他也只有拼尽一切,带陆续跑到闻风找不到的地方,用自己的修为护住他,才能让他免受自身毒誓的侵害。
清冷声调昭显着不胜其烦的淡漠:“我不可能后悔和师尊在一起。”
闻风是他的师尊,他的道侣,是他心中神明。
能和闻风结发朝与暮,执手度清平,他甘之如饴。
“师叔,”他敷衍抬手一礼,“若无别的事,恕我先行一步。”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飘逸身影消失于群峰之巅,唯有长叹,在缥缈云山间回荡不息。
陆续回了尘风殿,刚走到流水廊桥边,一道颀长身影立于花树之下,明灭光影在俊朗脸上投下一层晦暗斑驳。
“师弟,”秦时神色自若,淡然一问,“此刻可有空闲?我们聊会?”
刚和方休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天,没想到又遇秦时。
陆续默叹一声,心中不情不愿,表面心思不显地扬嘴点头。
二人一同信步华林之下,秦时道:“师弟,你早已听师叔和星炎魔君他们说过,陵源峰的由来。”
“森罗剑派本是魔修门派,后来一位师祖和乾天宗的某位前辈相爱,才改投道门。”
陆续点点头。
“陵源峰虽为道修门派,太玄真经和森罗剑法,皆为源远流长的魔门道统。森罗剑法阴诈诡谲,心性坦荡之人难以领悟,这一点并不会因森罗剑派改投道门而有任何改变。”
“师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清艳双眸静默看了对方一眼,再次点头。
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难以领会招式阴狠毒辣,诡谲多变的森罗剑法。能有所大成的,只能是心术不正之辈。
因此无论身在魔门还是道门,森罗剑的传人,代代都是心怀险恶的绝世大魔。
往常方休不以为耻地说起森罗剑派没一个好人的时候,秦时总是在一旁淡笑不语。
他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又是晚辈,自然极有分寸地明白,自己不宜随意置喙师祖们的对错是非。
这一回,是陆续第一次听到师兄亲口承认,森罗剑派没有好人,师兄自己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而欲说还休的言外之意——他师承闻风,他的师尊是比他还要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秦时在委婉含蓄地明示,闻风并非好人。
“我曾经以为,”秦时不以为意地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与众不同。你对我展露的笑意,和对别人不一样。”
“虽然后来察觉,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误会,但我心早已沉溺于你,无可自拔。”
陆续脚步霎然一顿,侧头仔细审视对方。
秦时坦然一笑,和他对视。
他曾经深信不疑地以为,师兄是个对师尊心存非分之想的逆徒,打算用诡计暗害师尊,令他修为丧失之后,再将人据为己有。
而他数次阻扰了师兄的阴谋,对方早就起了杀心。
可自从得知闻风的本性之后,他恍然发觉,秦时师从闻风,二人无论道行还是品性,一脉相承。
寰天道君曾说过,闻风见到少年时的秦时,毫无犹豫当场收他为徒,恐怕不仅因为看出秦时天资旷世,更因为二人神态神似。
闻风一眼就看出,他二人性格相仿,秦时正适合当森罗剑派的传人。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他们的确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如藤倚树。
陆续此前一直认为,秦时眼中翻涌难抑的,是对他的浓厚杀意。
如今他看懂了闻风的眼神,再看秦时——二人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
“你在我心里的确与众不同,”他淡然一笑,“你是我唯一的师兄。”
他此前误以为二人尔虞我诈,同秦时虚与委蛇笑里藏刀,对他的态度确实和别人稍有不同。
如今误会解除,他只希望师门和乐,皆大欢喜。
秦时目光难移,贪婪地看向他。少顷之后,又沉声道:“师尊他……并非良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我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抉择,更怕你会因此受到伤害。”
陆续微微皱眉,没想到秦时会和方休说一模一样的话。
他已经清楚闻风的为人,并不觉得讨厌,更不会后悔。
见对方一脸漠不经心,秦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不再多言。
陆续偏激固执,一旦下了什么决定,别说他,就算师尊也劝不回来。
“走吧,”他将心中落寞掩盖于巍然不动的神色之下,柔声温言,“你在房里闷了那么多日,我陪你散会步。”
明月徘徊高阁,珠帘玉卷,一道人影斜依红柱,侧坐在雕栏玉彻的靠椅之上。
烈酒的醇厚馥郁浸入微凉夜风,相思愁肠却难以化去。
他一口饮尽一杯,尤嫌不够,索性将金樽扔下,提起酒坛贴近嘴边豪饮。
金樽掉落在地,和木板碰出一声脆响,混着情丝愁绪:“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2)
“长寄,”霞姿月韵的轩然身影陡然出现在旁边,温声笑音里含着虚情假意的关切,“醉酒伤身,多喝无益,你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清秀文俊的眼眸闪过戾气疏狂的辉光,狠戾看向对方:“闻风,这回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没料到不过短短几日,陆续竟然落入闻风之手。
早知如此,那日他就不该心软将人放走。
即便心上人心中不愿,只要先一步侵占桃源共度春风,他也不至于情衷难解,独自在此借酒化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1屈原《远游》
2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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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师尊暴露本性的一天
所有人都在劝陆续。
陆续:我不,问就是头铁。
至于师尊究竟做过哪些坏事……
我先顶锅盖逃跑(哭。(其实上帝视角的大家都知道(。
还是那句话,每日一排雷:若有不适,江湖有缘再见
明天换榜日,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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