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 > 22、第 22 章
    陆兰玥回到医馆时,恰逢陈大夫收尾。


    他满头大汗,道了波艰辛,又隐晦地向陆兰玥要一些许诺。


    空口的大饼陆兰玥以前吃得可多,如今占着个假的贵人身份,给得也是非常大方。


    哄得陈大夫心满意足的,被徒弟扶着下去休息。


    “怎么样?”


    等人都走远,陆兰玥才收了端着的态度,进了里间。


    “还好。”


    段竹还醒着,只是声音听着格外虚弱。


    齐叔见陆兰玥进来,探头往外看了两眼。


    “走了。”


    陆兰玥知道人在看什么。


    齐叔已为段竹换了身衣裳,此时才敢替人取下一直戴着的帷帽。


    饶是陆兰玥都吃了一惊。


    段竹汗水浸了满脸,嘴唇撕裂,眉目像被打碎再重新糅杂成一团。


    这哪里是还好的样子。


    “要不先在这歇一晚。”


    两人原本商量地是弄完就走,但此刻陆兰玥有些犹疑。


    陆兰玥自己是个不耐疼的人,胃镜都做不了有痛的,光想象段竹此刻的感觉,她就腿软。


    而且万一后续段竹这腿伤出了什么问题……在医馆不至于束手无策。


    段竹缓慢摇头。


    他掐了掐掌心,试图用疼痛,去唤醒被疼痛折磨到不清的神智。


    忽的,手上有一抹温凉细腻的感觉触碰上来。


    段竹垂眸,看见陆兰玥葱白似的指尖染了血,试图阻止他往伤口深处用力的指节。


    “别用力了,本来腿就不行,别手也废了。”


    陆兰玥看见段竹血渍模糊的掌心,微微皱眉。


    四周各自忙着的人闻言都心里一咯噔。


    隐晦的眼神都往这边看,倒是段竹最先应了声,手上松了力。


    “嗯。”


    陆兰玥见人不再使劲,便也松了手,捡起旁边的布卷擦手。


    段竹手指无意识的微弯,没勾住人离去的指尖,在空中颤了两下。


    ……他好像找到了比疼痛,更有用的。


    “还顺利吗?”


    段竹将手拢进衣袖,一边试图坐起来一边问。


    陆兰玥点头,扶了人一把。


    “都买到了。”


    她见段竹此举是决定要走的意思,也没再多劝。在外耽搁得越久,被人发现的风险就越高。


    等段竹靠稳,陆兰玥吩咐齐叔将轮椅拿过来。


    “都收拾好了?”


    陆兰玥见着牧荷进屋,再确认了一遍。


    “嗯。”


    牧荷点头。


    “那就走吧。”


    出发前,齐叔再度出去看了眼。


    确定此时没什么人,几人起身往外走。


    陆兰玥领着众人脚步越走越快,生怕出什么意外,叫人注意到他们。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来了一群人。


    隔着人群看不大清,只能看见鲜血淋漓的伤腿露在外面,被担架抬着往这边冲来。


    救命要紧,他们只能停下来避让。


    廊道不算宽,恰好旁边房间开着门,只能站进去给人让位置。


    “快走。”


    等人通过,陆兰玥连忙道。


    因着那阵仗,外堂都有不少人够着脖子往后院看,本来呆在外面的管事也瞧见了陆兰玥一行人。


    “我得过去。”


    陆兰玥眼中的郁闷一闪而过。


    按段竹的情况,得先在医馆住上几天才行,偷偷溜掉不成功,如此陆兰玥又得上前做戏。


    段竹微微偏头,隔着帷帽对人说。


    “小心。”


    陆兰玥点头,带着人主动过去。


    管事的眼睁睁看着段竹被齐叔带着往侧门走,不敢绕过陆兰玥去拦。


    两人转移到内屋,你来我往至少一刻钟。


    最后陆兰玥以少了两件镯子,三十两白银,画了个大饼,这才坐上侧门的马车。


    齐叔握着缰绳坐在外面等人。


    “没起疑心吧?”


    他们不过是利用那些人的心理——贪财以及对贵人的忌惮,这才顺顺利利。


    等多反应点时间,再一互相打听交流,陆兰玥这宫中身份,很容易就被拆穿。


    “没这么快,放心吧。”


    陆兰玥真想摸一摸后背的冷汗。


    对她一个社交不牛逼的人来说,跟这些人周旋如高空走钢丝,每一步都感觉要完。


    还好段竹是其中高手,提供的台词够多,陆兰玥记了一番,勉强也能应付。


    牧荷上前掀起帘,待陆兰玥坐稳后,马车开始朝回走。


    “齐叔,稍微慢一些。这伤口不能动太凶。”


    陆兰玥看了眼旁边的人,提声道。


    齐叔依言,放慢了速度。


    马车平缓的从闹市往回走,越走人越少。


    等四周安静下来,天色渐暗,陆兰玥一直提起的心才松了口气。


    过了这路口,出了大道,就快到了。


    陆兰玥刚放松下来靠着软垫,马车却忽地停下来了。


    陆兰玥心中一紧。


    “齐叔,怎么了?”


    “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


    齐叔远远的便看见了人站在路中央,结果近了都不见让开,只得停下来。


    “这位公子,还请往旁边让让。”


    身穿玄色衣衫的人没让开,反而走上前。


    身姿板正,一张无情无欲的脸,五官像刀刻出来的,机械的冷。


    “左都史,沈文柏。”


    来人掏出令牌。


    声音穿透马车,落在耳中,陆兰玥心中一凛,隔着帷帽跟段竹对视了眼。


    她知道沈文柏。


    最公正无情的监察官左都史。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久等的模样?


    陆兰玥心中狂跳,却不敢说话。


    “草民见过大人。”齐叔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不知大人——”


    沈文柏看向马车。


    “有人对本官说,夫人车中有不该外出之人。”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只有风吹过,微微晃动的车帘。


    隔了几秒,马车里才有人出声。


    “这车中仅我一人,大人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是与否,夫人只要让本官一看便知。”


    沈文柏半步不退。


    “空口无凭,大人此般未免太过儿戏。”


    女子的声音带了淡淡的讥讽。


    “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这般,将我拦下,随意搜查一番?”


    沈文柏眉毛下压一瞬,马车里的人却动了。


    “罢了,既是沈大人……”


    素白的手撩开门帘。


    身着嫩绿襦裙的女子弯腰出车。


    入夜,她添了件薄披风,掩住姣好身形,没等丫鬟扶,直接跳下马车。


    在暗光中,陆兰玥眼眸仿若森林中的湖泊,幽深透亮。


    “大人,请。”


    沈文柏顿了两秒,迈步上前。


    “大人——”


    齐叔忽地出声。


    他额头已经浸满汗,扑通一声跪下。


    “草民虽愚钝,但沈大人此举,于法于礼,都有失公道。”


    他这话已算是大不敬之词,是以下跪请罪。


    但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沈文柏没有公文,径直拦下女眷马车,本就不是得体之事,就算他特意等在了没什么人的路段。


    “多嘴。”


    陆兰玥眉头微皱,看着齐叔道:“如今这般境地,岂容得说个不字,休要多言。”


    她这话面上在斥齐叔,却在暗讽最重规矩的沈文柏。


    气氛一时僵持住。


    几个大活人站在那,却寂静无声。


    最终沈文柏打破这沉默,他看着还在晃动的车帘,上前抬手。


    “此事事关重大,得罪之处,自当请罪。”


    手抓住门帘。


    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沈文柏眸色变化几许,最后还是将其掀起。


    里面的人无所遁形。


    ——


    “什么,姜玉成?”


    街边的小摊子,苏飞昂猛的起身,差点摔了手中茶杯。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


    苍承安抬眸看了人一眼。


    苏飞昂冷静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没几个人的小店,理了理衣袍坐下。


    “我明明看见段竹进的医馆,怎么可能是姜玉成。”


    “你们也看到了是吧。”苏飞昂急于向两人寻求共识,“在医馆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呀?”


    段竹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


    “并未看见脸。”沈文柏说。


    但他们确实都认出那是段竹。


    “这、这——”


    苏飞昂眉头高高皱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亲眼盯着段竹上的马车,一路跟随,又怎会变成了姜玉成?


    “既然是姜玉成,那段夫人为何这般遮遮掩掩。”


    沈文柏当时有同样的疑惑。


    “虽说长嫂如母,共乘马车无伤大雅。但身处闲言碎语中,不堪其扰,以防再生事端,只想低调行事。”


    他说出陆兰玥给出的理由。


    苏飞昂被沈文柏看得眼神下意识闪躲。


    他万分确定进入医馆的就是段竹,甚至想质疑沈文柏是不是在包庇。


    可出于对沈文柏骨子里的忌惮,嘴唇开开合合,也不敢说出口。


    苏飞昂看向本应更为火大的苍承安,后者却面色平静。


    苍承安向沈文柏举杯:“如此想来是误会,劳烦大人跑一趟。”


    沈文柏没举杯,淡声道,“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人便起身离开。


    苏飞昂哎了一声。


    视线在沈文柏的背影跟苍承安手中的酒杯间,来回移动。


    心下忐忑。


    毕竟是他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了段竹,苍承安请这左都史来这一趟,竟是走空。


    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只见苍承安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酒液喝尽。


    “那波人。”


    “什么?”


    苏飞昂跟人对视几秒,不敢置信。


    “你是说在医馆遇见的那波人?”


    苍承安放下酒杯,勾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被算计了。”


    他们视野消失,也就他们退入房内而已——姜玉成怕是早已在其中等候。


    “那段竹确实出来了——”


    苏飞昂第一时间倒是松口气,至少不是他看错了,这安兄也怪不得他头上。


    “我们派人去拦——”


    “这马车故意走得这样慢,人怕是早到了。”


    苍承安拾起折扇,在指间翻转,喃喃低语。


    “……是我看错他了。”


    他只阻止了有大夫上门的可能,没想过段竹竟会亲自出门。


    苏飞昂晦气的唾了一声。


    “安兄放心,等缘来居到手,他们还有什么钱治。乾坤已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安兄已是如日中天,何必还将这罪臣之后,记挂在心上。”


    苍承安没接话,喝了杯中的酒,眸色幽深。


    他懒得跟这酒囊饭袋多说,段竹这人,活着就是威胁。


    不过这次不妨让人钻了空,要想站起来,就得出来换药。


    下次可没这么幸运。


    ……


    与沈文柏别过,回程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陆兰玥回到院子时,段竹已经到了,还未休息。


    “如何?”


    “遇见了。”


    陆兰玥一直看着段竹。


    “……怎么了?”


    段竹不由抿了下唇,抬眸问人。


    陆兰玥唇角笑意扩大。


    “没有啊,就觉得你好聪明。”


    “哎哎,注意一下我这个伤患行吗?”


    姜玉成正费劲的从门口把自己滚进来。


    “我也超关键的好吗?”


    确实,陆兰玥今天都有瞬间没认出人。


    太像了。


    不管是坐姿还是偶尔的动作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幸好坐于轮椅,身材差别稍稍掩盖倒也不明显。


    “你怎么学这么像的?”


    “那自是日积月累,这泱国能模仿出表兄这风采的,我称第二没人敢第一!”


    姜玉成很得意,这可是一个亲哥都想揍他的狂热粉。


    “我不会从楼梯摔下来。”


    段竹略微嫌弃。


    姜玉成前天从楼梯摔下来,腿给摔瘸了,昨天就住进了医馆。


    “但我这也摔得很值啊!”


    恰好凑成了计划的一环。


    因为姜玉成的提前入住,才显得一切那么自然。


    陆兰玥挺高兴,她靠着廊柱。


    “是是是,但你接下来得瘸着腿办事了。”


    “区区小伤,放心,我肯定办得妥妥的。”


    姜玉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云中客的牌匾都做好了,可漂亮。”


    “是吗,还挺快。”陆兰玥说着又叹息:“可不是快,都是钱啊。”


    “嫂子别这么扣门。”


    姜玉成忍不住笑。


    他从小锦衣玉食,对银两概念不大,每次看陆兰玥心疼的念叨,觉得怪有意思。


    “那不行,我得了一种病。”


    陆兰玥神色哀痛。


    院中两人心中一紧,都看过来。


    “穷病。”陆兰玥抚着胸口,“没钱就会死的那种。”


    看两人无语的表情,陆兰玥笑出声来。


    姜玉成松了口气,又认真安慰。


    “别怕,云中客都会给你赚回来的。成为这安都富人指日可待。”


    事情到了现在,姜玉成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长这么大,他还没正经干过什么事。前些日子的家信中,姜云还罕见的夸了他。


    “等到时我成婚,可不能缺了嫂子的礼金。”


    姜玉成冲着人眨眼。


    陆兰玥失笑。


    “跟我说做什么,这事找你表兄啊。”


    “我表兄都靠你养呢,是吧?”


    姜玉成说着还看向段竹。


    陆兰玥眉头一跳。


    这小子,说话是真一点分寸也没有。


    她倒不是不想送礼金。


    哪怕没这成嫂子身份,光凭姜玉成带来的钱,跟这些日子的忙上忙下,这礼金她也会送。


    把话题引到段竹身上,是想姜玉成找人要个承诺,让段竹心有挂念。


    结果姜玉成整这出。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她在养段竹。


    但陆兰玥也不是慈善家,是段竹身上有价值。


    陆兰玥就怕段竹介意这事,往后要是去分这些,拧巴起来两人都难做。


    此间思绪不过一瞬。


    姜玉成话一出口,陆兰玥也下意识看向段竹。


    她脑中正思索说点啥,对上段竹看过来的视线。


    脑中就空了一瞬。


    黑白分明的瞳孔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却不似最初那般,如玻璃球般的冷漠。


    带着些深沉,裹着歉意,还有某丝不可明说的浅淡笑意。


    他看着陆兰玥,声音低柔:“忏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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