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但凛绮觉察出了,非常不妙的意味。
他依旧定定的望着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甚至眼角还微微弯着,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隐隐可以感觉到一点焦躁的氛围。
凛绮不留痕迹的收紧手指,微微蹙起眉。
辛德瑞拉问出口的语调过于古怪。
她已经觉察出这是一个“如果我和你前任一块掉水里,你先救哪个?”一样的危险问题。
该怎么回答……
凛绮对上辛德瑞拉一动不动的笑容,表面上维持冷淡,内则拼命思考起来。
辛德瑞拉前天挖走了雪人黑色的眼睛,昨天又偷走了蓝色的眼睛,现在问她喜不喜欢蓝色,总之肯定是不能回答喜欢的吧……但是如果要解释起来又很复杂,该怎么回答,好麻烦啊!
她根本不擅长思考这种问题——
凛绮想了一会就烦得不行。
她哪里知道辛德瑞拉脑袋里弯弯绕绕都在想什么,哪怕她想再多,恐怕也根本跟不上辛德瑞拉思路转变的速度,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竭力的去思考?!
她干脆直截了当回答,“有什么区别,很重要吗?”
“总不会说只要我说喜欢蓝色,你就把偷偷藏起来的蓝宝石还给我?蓝的黑的又有什么区别,真是你弄不懂你!”
“你难道是想问我最喜欢什么颜色?”
凛绮理直气壮,“不是蓝色也不是黑色,我当然最喜欢棕色了!”
她的头发,眼睛都是棕色。
至于其他颜色,她没有偏好,看起来都差不多啊——
辛德瑞拉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凛绮一开口,他就绷紧了呼吸,他当然没有试图插一次话,只是静静听着。
只是,原先发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膀,却在凛绮说话的过程中,渐渐平静下来,等到凛绮说完,他的唇角已经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和一朵色泽洁白的梨花一样,浅淡,带着羞涩的气息。
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和他平时似笑非笑的面具完全不一样。
他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抓住自己的衬衫衣摆,轻声附和,“对,是我问的不好,我问的方式不对,我就是想问你这个的。”
他抬起眼,很快的看了凛绮一眼,又迅速转开眼睛。
“我也……最喜欢棕色了。”
凛绮:“……”
凛绮:“?”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是辛德瑞拉好像已经恢复正常,她松了一口气,耳边系统099还在叽叽咕咕,[太好了度过难关,刚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要犯病了……]
连系统099都发觉了吗。
不过无惊无险度过就好,她原本都准备,如果辛德瑞拉忽然发疯,就直接把他打晕呢。
但是当然还是能够靠谈话解决更好了。
看着辛德瑞拉唇角噙着的笑意,凛绮也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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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黑色。
辛德瑞拉冷漠的望着雪人闪闪发光的黑色眼睛,那是两颗黑石子,黑得发亮,雪人有了这样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像是带着神气,在睥睨着他。
这是玫瑟塔那头豪猪,拉着凛凛在后花园里堆出来的雪人。
说是一起,玫瑟塔那只懒惰的地精根本就只动了动嘴皮子,基本上全都是凛凛动手。
他在房间里,都能听到玫瑟塔大呼小叫,惹人心烦。
辛德瑞拉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将双手握拳抵在额头,深深埋下头,踩在地面上的赤脚能够感受到冰凉的寒气。
玫瑟塔……他原本就想要毒死豪猪了,他本来想全都死了干净……
但是麻雀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鸟,凛凛,白天和夜晚。
他将手指插入金发中,纤长的睫毛静静覆盖住蓝色眼瞳,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仿佛是很久吧,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终于全都消失了,他才走出房间。
从窗户窥视后花园时,才发觉凛凛还在,只有大呼小叫的地精先离开。
辛德瑞拉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他以为外面已经没人,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乱掉的头发和衣服。
透过窗户,明亮的日光落在凛凛的侧脸上,她就连堆雪人时的表情都这么认真。
他近乎痴迷的在窗前停留了片刻,默默添了些柴火,就无声又回到房间里。
昨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眼泪滴落在她的身上,导致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棕发的少女。
辛德瑞拉微微动了动手指,那种温热的体温似乎还停留在指腹,柔软的触感像是烙印般,已经刻印在他的大脑内,光是回想起,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到底是怎么了……
辛德瑞拉呆在阴暗的房间里,他一个人独处时,从来都不爱点灯,不管白天还是夜晚。
密不透风,阴暗,狭窄,冰冷的房间,像个牢房一样,他长久的呆在这里,说不上是讨厌,让他离开这里,他反倒会不自在。
这样如同禁闭室的空间,能让他感到安心,好好的思索关于自己的事情。
他甚至痴迷这种被诘责,不断质问自己的内心的感觉。
或许他上辈子就是什么有罪的人,才需要这样一次一次的反思自己吧,他隐隐有这种感觉,他绝对是做错了什么的……
辛德瑞拉在房间内枯坐很久,才抬脚走到后花园,静静注视那个雪白的雪人。
雪人堆的很结实,大约也有一米多高,远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然后,他带着痴惘的目光,长久的落在雪人的眼睛上。
闪闪亮亮的黑色石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光,很圆。
他的目光恋
恋不舍的停留在雪人的脸上,脑袋里一片木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发呆而已。
好一会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肩膀在颤抖。
回过神时,那双漆黑的石子眼睛,已经被他挖了下来,他将石子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快步逃回了房间。
石子是他之前练习弹弓时,掉落到庭院内的,已经被打磨的很光滑。
但大概是因为握地太紧了,手心内一片麻木的疼痛,等到他费力松开颤抖的手指时,掌心已经一片通红,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不断发热。
辛德瑞拉在床上躺下。
他其实并不痛苦,也没有任何的感触,但不知为何,面对着墙壁时,金发下不断有眼泪无声溢出,流淌入枕头中。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样的痛苦。
辛德瑞拉一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在这期间,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凛凛忽然来造访。
她似乎看出他不舒服……真奇怪,他自己都不这么觉得。
辛德瑞拉的意识仿佛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他听自己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好笑,她觉得他因为操劳而倒下了,她难道觉得他是什么很柔弱的人吗?
他躺着没有动,视线只虚虚落在身前的一小片空间。
直到凛凛走上前,抚摸他的额头。
辛德瑞拉一怔,缓缓闭上眼睛。
大约是因为刚才玩过雪,她的手心是冰凉的,他却感觉很温暖,和昨晚摸过的小鸟羽毛一样的温暖。
什么都不去想了……
辛德瑞拉原本疲于应付一切,直到听到凛凛说要和豪猪一起做午饭,魂魄才骤然归位,猛然睁开眼睛,嫉愤如同火焰,雪亮一道,骤然点亮一切。
他的身体也不痛了,大脑也不累了!
辛德瑞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咬紧的嘴唇传来强烈的刺痛。
再躺下去,连厨房——属于他的厨房,都要被豪猪给霸占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
谁都不能夺走他给她做饭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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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雷打不动的祈祷时间。
辛德瑞拉很虔诚。
不断磨炼□□,可以获得力量,苦痛则能够淬炼精神,他早就知道哭泣和示弱都没有用,全都没有用,只有不断变强——
但他已经不相信人定胜天。
即使变得再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差距过于大,就像是地面的枯枝,和天上的月亮。
不管再怎么伸展枝干,终究无法触及月亮。
又下起了雪,辛德瑞拉在树下虔诚的祈祷。
仿佛镌刻在骨子里的不安,与时时刻刻不敢放松,仿佛随时可能被抛下的焦躁和迷茫,只能用虔诚的祈祷来抹平消除。
完全无法达成的愿望,只能通过祈祷来祈求了吧。
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辛德瑞拉在树下足足呆了两个小时,才披着一身雪花,慢条斯理的做了晚饭。
一直到这时,他的情绪还很正常。
直到照了镜子,以及看到凛凛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梅塞尔丝的身上时。
辛德瑞拉其实在房间里收着一面很小的镜子,他时不时会走到门边,借着门缝内,厨房那边传过来的光,看一看自己的脸。
他讨厌金色,也讨厌蓝色。
他对金和蓝有生理性的厌恶,看到就恶心,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发色和瞳色,但辛德瑞拉却常常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似乎是好看的……但是又很难看……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只有不断地照镜子,一遍一遍描摹镜中的自己的样貌。
这张脸,让他满意痴迷,但发疯时,他又恨不得撕烂这张面皮。
辛德瑞拉也讨厌黑色。
比蓝色和金色还讨厌。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无缘无故的,看见就会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不喜欢吧……
辛德瑞拉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是他站在厨房的门后,看见凛凛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梅塞尔丝的黑发上,这个念头就不断地如同密密麻麻的气泡,不断的浮现,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他听到气泡破裂的声音。
“啪”的一声。
黑发吗……黑发就那么好吗?
过去都不喜欢的……从来都不喜欢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在房间里,两只手在拼命的抓挠自己的脸。
冰凉的液体从两颊滑落,辛德瑞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抚摸自己的脸,他再蠢也知道这张脸有多重要,金发蓝眼,他那么不容易才……
还好,是眼泪,不是血迹,他没有划破自己的脸。
辛德瑞拉怔怔注视着前方,一转念,手指已经落在了手臂上,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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