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一遍在掌心反复勾写的,是她的名字。
不是她在任务世界使用的化名,“凛凛”。
而是她曾经,也只告诉过斯诺一个人的名字。
仅仅,只告诉过他一个人,只说过一次的名字,那是任务完成的前夕,斯诺反复缠着她,询问她的名字,她不得不在斯诺的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学习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笔一划的描摹着。
阳光温暖,凛绮感觉自己的手指,在日光下微微发凉,有些僵硬了,她垂下眼,抑制着蜷缩起手指的冲动。
面前的红发少年嘴角还噙着若隐若无的弧度,垂下眼睫的样子,显得格外安静。
凛绮不喜欢和别人扯上关系,也觉得把现实中的事情,和任务世界牵扯在一起,很没有必要。
任务就是任务,只是工作。
因此,她的真名,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除了斯诺。
“凛绮”。
这个名字就像是咒一样,凛绮现在想起,也会有些许的懊悔,或许根本不该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和他纠缠在一起,无法斩断。
在第二个世界看到的,陈旧的黄金宝座上,深深刻下的她的名字。
以及那个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辛德瑞拉对她的呼唤。
风吹动他的金色发丝,他绝望悲恸的眼睛,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真爱之吻”确实唤醒了什么。
但是辛德瑞拉是不想承认的。
他愤恨斯诺的存在,不想和过去的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凛绮原本以为他也应该恨她,可是从他最后的行为来看,并不是这样。
如果辛德瑞拉真的恨她,想让她抱着遗憾离开,永远不知道斯诺能不能再次醒来,他就不会叫出这个只有斯诺知道的名字。
不过是想要告诉她,他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拥有了过去的记忆。
凛绮无法忘记,辛德瑞拉在漆黑地窖中,叫她的名字时的神情,他大概是以为永远不会再次相见了吧。
掌心微痒的感觉勾回思绪。
凛绮垂目,眼前的红发青年依旧认认真真,一次一次的在她的掌心中书写她的名字。
能写出这个名字,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人鱼的手指有些尖利,划过掌心的感觉如同过电般,微妙刺痛。
凛绮抓住他的手腕,红发青年抬起眼,她直直看过去,望向那双琥珀金的眼睛,“行了,我知道了。”
“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会和那家伙说的。”
什么剧情,后续,任务都无所谓,就先这样吧。
啧。
凛绮心中有些微妙的挫败,还有些奇异的烦躁,乱七八糟的感情糅杂在一起,她的心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了。
凛绮抓了抓头发,只想叹气。
她靠着靠窗的桌子,安静下来后,她有些站不
住了,虽然没什么事情可做,但还是想挪动一下,仿佛是这个地方压抑了心情似的。
她走到床边,红发青年也就顺从的被她拖了过去。
她的掌心里是他冰凉的手腕,她按着他坐下,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压得扑了好几层鹅绒垫的床猛然嘎吱一响。
“其他的事情,也和我说说。”她望向红发青年的眼睛,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说和我有关的,只说你自己的——”
“好了,先从你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说起。”
她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松了些,扬了扬下巴,红发青年轻轻抬起睫毛,目光缱绻的静静注视着她。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
他抓住凛绮的手,再一次认真的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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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绮花了一些时间,终于弄清楚了状况。
在这个世界,他使用的名字,是“艾利尔”,是深海中的王子,有七个姐妹,最近才找到方法上岸,立刻就回到她的身边来了。
经过确认,可以确定,他确实担任着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的角色。
凛绮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艾利尔用手指搅着衣摆,不安的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安静地投向她。
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半天,也只确定了这些最基本的情况而已。
凛绮想要问到更加详细的内容,比如他既然是人鱼,又是怎么上岸,怎么变出双腿,艾利尔就装作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就是不回答。
算了,她也不是不知道。
这些事情,之后再仔细与他确认吧,反正她也不准备放他走了。
凛绮这样想着,顺道看了眼窗外,天色似乎暗了一些,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凛绮思索,猛然想起。
对了,阿德里安!
她完全把王子给忘记了!就这样把人给晾在待客室——
凛绮匆匆站起身,一把推开门,艾利尔不知所以,但还是立刻慌地站起身,小尾巴一样跟在凛绮的后面。
哪怕凛绮转头和他说,不需要跟着,在房间里等候就行,他还是惴惴不安的,脸色都白了,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腕。
凛绮看他这幅样子,艾利尔着急,却又说不出来话,形容不上来的委屈可怜,只能长叹一口气,领着他一道出去。
待客室里。
阿德里安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依旧仪态极佳的在喝红茶。
凛绮随意瞥了一眼,他手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多的空碟,垒在一起,搭得高高的,看起来就很危险。
不论是叠成高楼的盘子,还是他的血糖,都很危险。
凛绮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正在收拾盘子的侍女看样子也在担心王子的健康,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阿德里安还在吃,并且笑眯眯地表示,“再来
一份吧,谢谢你了。”
凛绮挥了挥手,解救了抱着托盘的侍女。
侍女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抱着托盘和一叠盘子,就匆匆地退下了,阿德里安这才看见凛绮。
他一边仪态万千的掏出白色丝巾擦嘴,一边微笑着问她,“你们的对话结束了?”
既温和又从容,毫无试探他们谈话内容的意思,也没有表露出一丝好奇,他确实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凛绮走到他面前,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
“艾利尔就留在我这里了。”
阿德里安很疑惑,“艾利尔是谁?”
“就是你带来的那个人,我要留他在身边。”
阿德里安差点把一口红茶喷出来,他艰难维持着礼仪,匆匆搁下茶杯,“等等,你说什么?……谁?”
凛绮再次重申,“我要把他留在我这边。”
阿德里安望向凛绮的眼睛,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十分的坚定不容置疑。
这还是他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她表现出来这么强烈的个人情绪。
“怎么忽然……凛凛,你是认真的?”阿德里安凝视着她的眼睛,“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我没有开玩笑。”
“他是个人,不是小猫小狗,你想要养就养,可以要来要去。”阿德里安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要留他在身边,你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凛绮没有回答。
阿德里安叹了口气,“你看,这个事情还是……”
艾利尔忽然从凛绮的身后冒出来,他冲到阿德里安的面前,手忙脚乱地比划。
阿德里安被吓了一跳,但依旧维持着仪态,看着艾利尔的手都快挥到他的鼻子上了,他往后退了点,“你看,他情绪都这么激动了……”
艾利尔气得肩膀发抖,脸色煞白。
他用力挥手,把阿德里安推得后退了又一步,又不安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凛绮。
凛绮没有表示。
艾利尔就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仓促抓住凛绮的手腕,想了想,又搂住她的手臂,将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侧头用力瞪了一眼看呆了的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啊,这……”
凛绮安抚地拍拍艾利尔的手背,也转眼对着艾利尔,“你看,你还看不懂的他的意思吗?”
“跟着我,还是跟着你,加入你的骑士团,他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凛绮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向好脾气的王子阿德里安,却莫名觉得,她现在的语气,实在是让人牙痒痒。
他看着眼前的凛绮,还有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一脸委屈可怜,仿佛想要为他说话,争取权益的自己,才是要拆散他们的恶人似的红发青年。
不是,你们两个——
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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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里安实在是不能理解。
事情怎么在他吃了几个蛋糕后,就发展成他搞不懂的样子。
就好像是,他吃蛋糕喝红茶的时候,就“嗖——”的一声,穿越了十几年。
是他从海边捡到一无所有的红发青年,还为他提供了住宿的地方,当然,他没有觉得,他需要回报他什么的意思。
但是,就这样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了,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啊——
而且,他还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艾利尔,还是从前未婚妻的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
阿德里安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依旧维持着怔怔的姿势。
他们,怎么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一样啊?!
凛绮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门边的侍女们挥手,“再给阿德里安王子上几个蛋糕。”
“我还要带他去准备一些安置的东西,你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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