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XIAYU
江凛说要曝光他就分秒不差的出了寝室门转手一个朋友圈, 他一共拍了三段视频,酒吧里、家里还有在车上等红绿灯时的一段,他粗粗剪辑了一下, 又恢复了一下画质,他手机收音效果挺好的, 点击播放还能听到秦知珩黏黏糊糊叫宝宝和老婆的声音。
太他妈的恶心了。
当然最恶心的是, 秦知珩在家里贼眉鼠眼的那副嘴脸。
江凛微信拢共没几个好友,刨了他同学就剩下从小一块长大的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所以他发朋友圈也没什么顾及的,直接哗啦啦的一个也不屏蔽。
刚发出去没几秒,点赞评论一条接着一条涌上来。
【沈菁仪:我儿子真棒/jpg大拇指】
【秦知聿:我哥上位了?】
【付清允:鬼上身了?】
【齐覃:傻逼,不爱看他, 太骚了。】
【康池:保姆竟是我。】
【博昭然:他装醉?】
博昭然是回到寝室后才看到这段视频的,江凛的拍摄手法一团糟,但是把他们两个的脸拍的特别清晰。她一遍看完后,猫包里的猫不停的挠爪子, 博昭然于是关掉手机把猫抱出来, 等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了夏橙才回来。
一脸鬼鬼祟祟的,看见她回来后明显更心虚了。
“你回来了?”夏橙关门,慢吞吞的移动。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回来?”博昭然正在喂猫, 余光里瞥见她两手满满当当的零食,转了下椅子面向她,“周瑜买的?”
夏橙把零食放下,凑在她身边一言难尽的看着她,“阿昭。”
她斟酌着字眼,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如果, 我说——”
博昭然打断她,“你和周瑜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博昭然点点她脸颊,“你每次一做亏心事表情就很不自然。”
夏橙讪讪笑了两声,和博昭然炫耀这两天的战绩,表情特别骄傲,“周瑜答应我了,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可以探索我想探索的任何一个领域,这不正巧我最近瓶颈期,缺少点恋爱经验,于是,他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况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培养很快的!”
单看夏橙那一脸傻样就知道她被周瑜骗的团团转,美名其曰帮她找灵感,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博昭然不是会干涉朋友感情的,她礼貌的提醒了夏橙两句,“周瑜老奸巨猾,你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夏橙一手啃鸡爪,一手逗猫,满脸无所谓,“他又不能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们顶多,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事已至此,博昭然也不想多说什么,爬上床就去休息了。
——
隔日一早,博昭然和夏橙抱着书下楼去吃早饭,刚出寝室门就看到楼下一左一右站了两尊大佛,谁也不搭理谁。
秦知珩面色特别臭,看到博昭然走过来,顿时觉得有了靠山,指着周瑜,不爽道:“老婆。”
“啊?”
“他说你比他小,按辈分得叫我妹夫。”
“你不用理他,他有神经病,照他这么算,夏橙还得管我叫姐姐,周瑜还得叫你叫姐夫。”博昭然安慰他一句,丢给夏橙一个眼神就先走了。
早餐两个人口味差不多,随便点了点清粥。秦知珩脸上还有宿醉的疲惫,打了个哈欠给她拆着餐具,满身都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
博昭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始秋后算账,“没醒酒呢?”
“醒了。”他说。
于是那段视频被博昭然重复播放,她托腮看着他,歪头,满脸写着我要一个解释。
秦知珩这才看到这段视频,从头看完一遍,他搅了两下粥,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我昨天本来没醉的。”
“但是,你来之前,江凛又灌了我一瓶高度酒,到家那会也就将将醒。”
“那你不还是装醉了。”博昭然愤怒的砸开水煮蛋,“早知道你是装的,我昨天就不跟人江凛说那么过分的话了,那视频明明白白的,你先踹的人家。”
秦知珩眉一横,嘴比脑子快,“他活该,我昨天想着喝醉了回家你还能照顾照顾我,他非得送我回寝室,康池一整晚都在打呼噜,吵死了。”
话音一落,他自觉找补,抽了两张湿纸巾给博昭然擦手,“不过我媳妇儿就是人美心善,昨天也没少照顾我,也没生我气。”
博昭然吃软不吃硬,对这一套毫无抵抗力,白了他一眼就专心吃饭,等到两个人往教室走的时候,秦知珩黏糊糊的又凑过去牵她,两个人走的方向事法学院的教学楼,一路上没几个人不认识他们俩。看见他俩牵着手去上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博昭然甩不开他,“你怎么这么粘人。”
秦知珩没皮没脸的,肖想小三年的人好不容易成他老婆,他走在大街上还要松开自己老婆不成?什么世道也没不让和自个老婆腻歪的说法。
他骚话一大堆,张口就是一句,“这就粘人?床上我更粘人。”
博昭然被他臊的满脸通红,悄悄摸摸的伸手捏他腰间软肉,却捏到一手硬邦邦的肌肉,她转而掐他手背,但是又舍不得使劲,不过是挠痒痒的力道。
“在外面你就不能收敛点。”
“行行行。”秦知珩搂着她一块往前走,好说话的不行,两个人一块进了教学楼。
二层、三层都是他们的教室,这会七点三刻不太到,正是拥堵的时候,上楼梯的时候遇到曲念,曲念看到他们紧紧牵着的手会心一笑,立刻就跑开了,博昭然看着她的背影颇有些唏嘘。
“上次在教室,她跑走后我以为你把人家给骗的团团转把她气哭了。”
秦知珩一愣,随后咬牙切齿,“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而且她跑出去是给我妈告状。”
博昭然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三两步跨上台阶大步流星的拐进教室。她刚进去就看到康池了,高调的冲她招手,点点身边的一排空座,示意她可以过来做。
她下意识往那走,却被身后的秦知珩拉住手腕,顺势下滑又十指相扣,大摇大摆的牵着她往另一边靠窗的位置走,语调平淡毫无起伏:“你往他那凑什么热闹,电灯泡一个,天天伸着脖子问你这个那个,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考的第三,每天看个名著都哭的抽抽嗒嗒。和你一块上课后眼珠子净盯着你了,离他远点,他太吵了。”
秦知珩声音不算小,康池听的门清,憋的一张脸通红,愣是憋出来一句,“你太过分了!”
当事人浑然不觉,拉着她往座位一坐,书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笔划拉两下,“中午想吃什么?下节课咱俩不在一块上,你在楼下等我。”
博昭然点点头,翻看着曲念之前发来的文件,脑子里思索着竞赛内容,“吃什么都行,我先回个消息。”
尖锐的上课铃分秒不差的响起,教授走进来,看到窗边坐到一起的两个人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打开电脑开始讲课。
一堂课两个小时,秦知珩和博昭然在学习和感情上分得很清楚,两个人各忙各的,博昭然偶尔听累了会喝口水缓缓,这会趁喝水的空档,她扫了一眼秦知珩,他还带着眼镜,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偶尔低头勾勾画画,又抬起头。
“你这眼镜。”她压抑不住好奇心,用气音问他,“你近视?”
“嗯,一百度左右吧,有时候会看不太清。”
教授刚好讲到中间休息的五分钟,秦知珩停下笔,推了下鼻托,兀的笑起来,“不好好听课偷看我?”
她回:“哪有,我这不是没怎么见过你戴眼镜吗。”
教室里这会儿静悄悄的,哗啦啦的翻书声,有什么一丁点动静就格外明显,窗外有两只鸟低空飞过,博昭然盯着看了一会放松一下眼睛。
忽的,耳朵附上一阵温热,极浅的呼吸凌乱的打在她耳后,继而是一声特别小但是却很清晰的男声溜进她耳窝里,“你还记不记得开学前我第一次见你。”
“我那天就很想摘下眼镜亲你了。”
“?”博昭然几乎傻眼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艰难的消化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
半响,她不确定的反问,“你是禽兽?见色起意?”
秦知珩的暗恋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收回笑意,很冷漠的别过头,“你可以说我见色起意,但是你不能说我是禽兽。”
最近天气温度直线下降,一周一周的时间迅速渡过,像是被摁了加速键,树叶像是一夜之间就黄了,无力的飘落在地面。
十月下旬,京大和隔壁的r大会有一个法学院联合交流学习的讲座,为时三天,届时京港一些排名靠前的学校都会过来参加。顾教授让博昭然和康池过去提前学习一下,一些教授还有拿过大奖的学生,包括从京大毕业的优秀生都会过来参加。
今天白姝兰出院,刚好是周末,讲座在周一开始举行,博昭然就抽空顺路一块去医院顺便回家一趟。秦知珩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就和江凛去忙了,最近一阵子秦知珩好像格外忙,有好多次打电话都在和江凛忙一些事。
刘峥的车在楼下等着,博昭然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博承明和周向凌在帮忙,自从上次医院匆匆一别后,他们父女再也没有见过面。一道门,彷佛是两个世界,把这道血缘关系彻底割裂,生疏,陌生,却又在周向凌迈步在两个人之间时这道线又被模糊掉。
“姐。”周向凌接过博昭然的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路上买的,你要吃吗。”
博昭然接过,“谢谢。”
继而她抬眼,嘴唇翕动,“爸。”
博承明点点头,把目光放在她左手上,开口时语调掺了几分颤抖,“手好了吗?”
白姝兰看不惯父女两个生疏的寒暄,好像不是亲生父女一样,她站起来,拄着拐杖慢吞吞的往前走,“家里饭都要凉了,你们三个在这干什么?开会?还不快点回家。”
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软,表面上对博承明一家厌恶至极,其实上他们一家每次上门老太太心里也欢喜,毕竟周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博昭然扶着白姝兰下楼,等到上车的时候,白姝兰径直把车门关上,指了指博承明的车,“你爸开车来的,你做他的车回去。”
她不情不愿的上了博承明的车,今天是博承明亲自开车,周向凌坐在后排,她往副驾驶坐着。
博昭然本想一上车就睡觉,却在车子刚开始行驶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周向凌开口说,“姐,妈带着二姐去澳洲了,今年也不会回来,大概要等明年,也或许是后年,妈妈说等二姐情绪稳定后就回来。”
所以呢?博昭然讽刺的笑了一声,从头到尾,事发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给她一句道歉,反而周筱是带着博穗穗离开,就算是离开,也没有人说一句博穗穗错了,要给她道歉。
她沉默了很久,一声不吭。
周向凌在博昭然斜后方,只能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侧脸,他又鼓起勇气,“你以后可以回家吗?”
车子平稳的开在路上,博承明兴许是太久不开车有些生疏,车速极慢,等到红灯灯的时候,博承明打开储物格,露出码的整整齐齐的零食,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阿昭,这是来的时候,我和向凌给你在超市买的,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弟弟非说你喜欢吃甜食,我就记得上次中秋,你外公在门口给你种了一大堆水果,就给你买了些水果。”
那储物格里的零食全是偏甜的,刚才博承明放在她手心里的是一盒又一盒的水果,盒盒不重样,最上面一盒是草莓。
一连两道目光直接注视着她,时时刻刻注意她的手部动作,大气都不敢出,彷佛她手多偏离一分都要把对方盯出一个洞来。
博昭然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两样都不吃也不是很好,但是那些零食一个比一个黏腻,她实在是不想吃,于是她关掉储物格,打开最顶上的一格草莓,默不作声的吃了一个。
车厢里瞬间响起博承明得瑟的声音,“我就说你姐随我吧,爱吃水果,不爱吃你买的那堆垃圾食品。”
周向凌在后排锤了两下空气,“爸,你作弊!外公在院子里种的东西谁能看出来是什么水果,绿油油的,我还以为是蔬菜呢!”
“哼。”博承明拐了个弯,“就你还好学生,这点观察能力都没有。”
车厢里的尴尬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开始消散。博昭然吃了一个草莓就不再吃了,她把水果袋子放在后排,主动替周向凌开脱。
“阿凌学习不是挺好的吗?”
博承明一噎,想反驳又无从下口,但是他瞧着博昭然还是对他有点说不上来的生分。于是他斟酌着字句,把已经酝酿多天的道歉说出口。
“阿昭,爸爸知道你受伤的时候你已经出院了,秦家封锁了消息,爸爸收不到,其实爸爸知道后就和你妈妈商量过要穗穗去和你道歉,然后送她出国。”
“可是她。”博承明叹了口气,难得露出点挫败,“我和你妈妈也不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怎么你和向凌就挺正常的。”
“后来你外婆出事,等我和你妈赶回家的时候她闹自杀了,割腕,我和你妈妈连夜送到医院,做好手术你妈妈就带她走了,在那边给她找了个好点的心理医生,先干预着,能不让她回来就不回来。”
自杀?博昭然是真的没想到她还有这个胆量。
博承明长舒一口气后又开口说,语调不似刚才沉重,还带了点焦急。
“我和你妈妈也不求你能对我们和别人家孩子对父母一样。”
“你就和夏夏一样就行。”
“啊?”
“她不也和她爸关系不好吗,但是你看她,我上次去江宁出差还碰见她爸,她爸爸给我看手机转账记录,一个月能翻二十页。问我你是不是也这样跟我要钱。”
“爸爸都不好意思说你收了我和你妈的卡也不刷。”博承明停下车子,很认真的说,“哪怕是报复,你也可以拼命花爸爸的钱。”
“这么多年了,你一分钱都没花过我们的,高三好不容易回来,房间里的衣服就没穿过,放在桌上的钱也从来没拿过,连家里一餐饭都很少吃。”
“还有你妈妈,我不给她开脱,她黑白不分,反正你是可以先试着原谅一下爸爸的,不原谅也没关系,总之就是不要平平淡淡的像个陌生人一样对我们。”
在博承明心里,不原谅和原谅都比漠视来的好,起码她还是在乎的。
他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他欢喜看到她变得优秀,又忧心悔恨自己缺席她的生长,这种情绪在每年一次回江宁见到她时并不明显,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博昭然时是他和周筱感情修复后的第一年,距离博昭然出生已经三岁了,早就会说话了。
在周家的那个小院子里,博昭然就用那种怯生生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周方柏哄着她开口叫爸爸妈妈,她说什么都不叫。
直到她回京港后,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漠让他心揪的难受,他无数次想要去关心,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一直等周方柏中秋的时候把一盒内存卡交到他们夫妻手上,那天他和周筱看了一整晚,从小时候一直到十八岁。他们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女儿,爱笑,阳光,像他,也像周筱。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博昭然垂下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心里五味杂陈的,她从来不知晓博承明会想这么多,鼻子酸的难受。她用力的掐着手心,努力控制情绪,却依然没有控制住。
因为她是真的真的很委屈。
啪嗒,一滴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她忍着哽咽,声音很低,小的几乎要听不清,但是博承明依旧听的很清楚,那声音几乎要将他撕裂。
“我以为一开始你也很讨厌我,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讨厌了。”她停顿几秒,又说,“你送我的那套房子我有去住过。”
这句话说完,博昭然就推开车门下车了,留下周向凌懵懵懂懂的问博承明:“爸,姐姐的意思是以后要继续讨厌你的意思吗?”
博承明松开安全带,眼角的湿润一下变得干涸,他看向小儿子,脸色着实算不上多好,“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闺女的意思明显是要松口接纳他。
孟菱正在包饺子,厨房里忙活不开,她把面板都放在餐桌上了,刘峥和周方柏也在一边帮忙,见博昭然进来,孟菱招呼她,“阿昭,快过来,给外婆包几个饺子,一家人团团圆圆。”
博昭然洗过手就一脸难为情的站在桌前,她拿着饺子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向凌也过来帮忙,他手巧,看了一遍就学会了,等他制作好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后看着博昭然还是无从下手的样子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
“姐姐,笨蛋。”
博昭然看着孟菱捏了一个又一个,自己的不是这里露馅就是那里挤破了,饺子皮换了一张有一张,耳边还有周向凌的嘲笑,她把饺子皮一放,一抬手往他脸上蹭面粉。
“周向凌,我可是你姐!”
周向凌不甘示弱的蹭回去,仗着比博昭然高满客厅里躲,博昭然在后面追,到后面两个人围着博承明转起弯子来,博承明笑的褶子都出来了,十分偏心的抓住周向凌送给博昭然。
“爸!你怎么偏心!”
博昭然一顿,接着手腕被一阵温热包绕着,有人带着她的手往周向凌脸上蹭,然后是博承明带笑的声音,“我就偏心你姐怎么了。”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种不同于周方柏和白姝兰给她的底气,哪怕是周筱再讨厌她,面对周向凌的选择时,也会义正严辞的说不会让博昭然和博穗穗以后没有底气。
后来她才把这种复杂的情绪称之为动容,她在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被博承明一点一点的捡回来。
比起周家的其乐融融,此时锦恒顶楼,辛尧办公室。
秦锋和江云嵩一脸铁青的看着站在窗口的两个人,辛尧坐在办公桌上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秦知珩脸上有触目惊心的巴掌印,江凛的胸口有一个清晰的脚印,下巴上有一道血痕,地上文件乱糟糟的,辛尧也不恼火。
这办公室宽敞透亮,阳光一束束的传进来,温暖的让人毛孔都舒展,可此时却是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透进来的阳光像是能把人烤熟,憋的人喘不上来气。
江云嵩比不得秦锋是文科生,他一个在部队摸爬滚打三十年的人脾气爆的很,对着他俩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隔着老远都能飞到他俩脸上。
“江凛!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出国,不许出国,不许带着秦知珩查!你俩是不是嫌咱们家的安生日子过够了?!”
“一个借着实习的名头,一个使出了浑身解数扒了一层皮也得出国,都他妈查到锦恒来了,我就问一句,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江凛和江云嵩的关系早就很紧张了,他丝毫不惧这个父亲,目光一瞬不闪,一字一句的回,“我只要她。”
江云嵩冲上前又是一巴掌,打得他偏了头,唇角都出血,“我最后一遍警告你们两个,毕业前安安分分,谁也不准查。”
“人是纪家送出去的,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俩,就是在美国,辛尧就是知道内情。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前前后后跑了多少次,遇见过一次吗?”
“她不回来,就是最安全的!”江云嵩字字珠玑,“就算回来了,你让她用什么身份生活?嗯?”
“阿珩,你说。”
“你们俩是能手眼通天到抹了她的档案还是让她更名换姓?我实话和你们俩说,她连名字都改了,抚养权也不在国内。”
江云嵩平息怒火,转头从辛尧桌子上拿过那张薄薄的纸,扬手一甩,那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纪眠之的抚养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移出国外。
房间里,一片死寂。
秦知珩蹲下身子捡起那张纸,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困难又艰涩,想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锋把那张纸当着他们的面塞进碎纸机,短短几秒,连最后一丝存在的证据也彻底消失,他手心因为刚才打人还酥麻一片,脸上是晦暗的冷肃感,带着上位者的杀伐果决。
轻而易举的抹杀他们一切努力。
秦锋:“我还是那句话,想查,就拼命往上爬,有能力到这半边天都是你俩的人。”
“要不然查到了?然后呢?一个烂摊子扑通砸下来,压垮的是秦家和江家。你俩查到的那点东西连边都不沾,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毁了你们两个。”
“江凛不愿意回家就不回,这个学期末他和齐覃就会被外调,反正早晚都要调过去。秦知珩,你最好安安心心给我呆在辛尧这,好好准备司法考试还有你的学位,修够学分抓紧滚进检察院。”
“总之,你们两个不准在一起厮混。”
秦锋三两句话轻而易举的定了他们的生死,然后二人转身离去,剩下辛尧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才起身。挺拔沉稳的深色西装,他已年过五十,身上那股顽劣劲随着时光的打磨早就一点都不剩。
他把碎纸机里的垃圾倒出来,又系好垃圾袋吩咐秘书去下楼扔掉后才走到他俩面前,一步一步的来回走。
“想查,我知道。我和秦锋好歹一个班里出来的,他连我都考不过,脾气还不好。江云嵩更不用提,狗脾气,动不动就武力解决问题。”
“我呢,比他俩好说话。我也非常理解你们两个人的心情,不过我手里攥着的那点东西现在还不能给你俩,你俩也清楚,我和辛家的关系不是多么和谐,除非等你俩爬的再高点,有点筹码了再和我来谈判。”
“我知道你俩对家里有怨恨,甚至连我也不理解,是不是想问我一句为什么和纪家走的那么近却又为什么不帮一把。”辛尧想到过往脸色有几分黯淡,却转瞬即逝,让人抓不住。
再开口时声音沧桑了很多。
“这是纪家的选择,当年一场变动,你们两家也没少受牵连,这两年刚喘口气,恨不得提着脑袋办事,你俩还敢这么大张旗鼓?”
辛尧摆摆手让他俩赶紧走,却又在江凛关门之际,没忍住说了句,“阿宥在美国很好,你放心。”
江凛脚步一顿,眼尾一红,“多谢。”
两个人在办公室挨了一下午骂,这会儿浑身是伤的往下走,江凛比秦知珩还要惨,浑身上下都酸痛,特别是胸口被踹的那一脚,心脏疼。
从七十八楼乘电梯下去,秦知珩顶腮嘶嘶冒凉气,一瞥眼看了眼捂着胸口的江凛,他踢踢江凛的鞋子,“要不要去医院?”
江凛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加上辛尧那句话,他疼的都喘不上气,“废话,我他妈还得留着一口气娶老婆。”
“兄弟,虽然咱俩即将迎来一场漫长的分离,但是,辛尧这边就交给你了。”
秦知珩摆摆手,“小事,最迟三年,我研究生一毕业,你努努力挣两个荣誉,咱俩一升,你爸我爸谁也没办法,我就不信手还能伸。”
“”江凛对他的宏伟设想明显带着一丝迟疑,但还是没打小竹马的脸,昧着良心给对方鼓劲加油。
到一楼后,秦知珩看着自己的车子一拍脑门,“我操——”
“我还得接我老婆。”
江凛捂着胸口瘫在副驾驶上,看着秦知珩给博昭然发消息,拍拍肩膀阻止他。他觉得这人脑子真有点问题,这么好的天时地利都不好好利用。
“阿珩,你给她发个定位,让她去医院找你,你卖卖惨发发嗲,博昭然不得心疼死你,哪还想着算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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