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YU
(一)
婚礼如期在九月底举行, 转眼就进入十月份。秦知珩和博昭然提前请了年假去度蜜月,地点在澳洲,姑且算是故地重游。
秦知珩惦记着上次不是观赏粉红湖的好时候, 这次也刚好赶上观赏季节,飞机还未降临, 掠过粉色湖泊时博昭然正趴在舷窗往下看, 这时候正好是日落,飞机穿透橘红色的半边天,留下一道很长的天际线。
他们只是短暂的在澳洲停留几日,然后飞去波士顿。熟悉的降落地点,秦知珩在牵着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无名指上银色戒指闪着亮光。许是命运使然, 司机弯弯绕绕的行驶路线和多年前的如出一辙。
前往学校的那一片街区依然喧闹,九月正是入学高峰期,随处可见的是背着书包的年轻面孔。
司机是外国人,看到博昭然兴奋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是不是来过这里。
博昭然笑着点头应答。
车停在酒店门口, 两个人打着伞步行走进学校, 波士顿多雨,雨声细密抽丝般落在脚边,落叶湿答答的黏在路面上, 偶尔有躲雨的行人飞奔而去,积水飞溅。
博昭然在图书馆门口等待,和一群学生站在一起,有学生见过博昭然,很快就攀谈起来, 秦知珩撑伞过来接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柔媚的女人勾着发丝轻声细语的在和一个白人女孩讨论专业知识。
“阿昭。”秦知珩收起伞,手里的姜汤依旧滚烫, 走到檐下带来一股潮湿的味道。
博昭然接过他手里的姜汤,对女孩说,“你可以问问我先生,他比较精通刑法领域。”
秦知珩接过那本书,扫了几眼用英文流利的解答,等女孩离开后,博昭然抿了一口姜汤,然后疑惑的看了眼杯身标志。
“怎么了?”他问。
博昭然说,“我之前喝的时候很辣,今天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接过,温凉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皮肤,“哪里不一样?”
“有点甜。”
博昭然小口抿着姜汤,驻足在檐下等雨停,秦知珩站在她身旁,男人长身玉立,身型落拓挺拔。不多时雨势变小,一把伞撑进雨帘里,两人牵着手依偎在一起,不知道聊起什么男人偶尔会挑眉轻笑。
秦知珩故意偏过半边伞,逗她,“真的在波士顿等过我?”
伞虽然偏了,但还是迎风,半点细雨都没落在她裙摆上。
博昭然也不恼,回头看了眼来时路,很认真的答,“每次下雨都会想见你。”
这话是不作假的,波士顿多雨,她初到时刚好赶上夏季。度过一整个缠绵的雨季,泠泠雨声响起总叫她想起他。
(二)
蜜月回来后纪眠之看到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样子打趣博昭然好几句,大抵就是两个人和好速度太过于惊人,大家都以为秦知珩还得受半年折磨,谁成想阴差阳错的倒成了最快领证的。
博昭然对这些传言置若罔闻,盘腿坐在沙发上,调了一个最近很火的综艺,然后咬了一口草莓。
她说,“是挺想让他追我一阵的,等到真追的时候反而舍不得了。”
博昭然又叹了一口气,弄的纪眠之云里雾里的问怎么好端端叹气。
她回,“终于知道当初我怎么这么快就追到秦知珩了。”
纪眠之也道听途说过一些,但具体的不太清楚,“为什么?”
博昭然靠在她肩膀上,沉吟了两秒才开口,“总会忍不住放水的,因为太喜欢了,太想在一起了。”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种种试探,各种口不择言,虚假的扮演和所谓的协议,都只不过是换一个从头来过的借口。
蹉跎太多年,她从头到尾要的不过一句他的坦白,而他要的从来都是她。
(三)
秦知珩是帮博昭然找一条项链的时候发现当初那枚求婚戒指的,怪只怪博昭然放在了一个透明收纳盒里。
戒指被保存的很好,秦知珩丝毫没有罪恶感的拆开,并且大摇大摆的拿着戒指去到了博昭然面前。
博昭然对厨艺彻底放弃后转而跟着沈菁仪发展出新的爱好,在家里的小院子种满了花,秦知珩过去找她的时候正好在浇花,虽然浇的是仙人掌。
“项链没找到。”秦知珩慢悠悠的开口,满脸玩味。
博昭然一听这话停下动作,皱眉,“没找到?我上周特地放在家里了。你是不是没好好找?”
“对啊。”秦知珩大言不惭的承认了,摊开手掌,“项链没找到,找到一个挺眼熟的戒指。”
这戒指博昭然回国后就收起来了,这会儿被翻出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她偏头努力装作无所谓,“是挺眼熟,别影响我浇花。”
破仙人掌不浇水又不是活不了。
秦知珩不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廊下翘着腿开始研究戒指,嘴上就没停过,絮絮叨叨和老太太似的。
饶是博昭然脸皮这么厚都被他说的臊的慌,索性丢下水壶,走到他面前双手一抱肩,视线下睨,开始找茬。
“我怎么没见你的戒指呢。”她一眯眼,自问自答,“懂了,秦检相亲的时候得摘下来,要不然多耽误事。”
秦知珩自知惹火烧身,开始装深沉不说话。
博昭然踢踢他鞋子,从他手心里拿走戒指,放在太阳光底下一照,“啧,猜中了?”
真相过亲的秦知珩自知理亏,从善如流的道歉,这人一向点子多,不知道从哪又摸出来一串细玛瑙手串,一圈圈缠到她手腕上,鲜红的珠子,开过光的。
“喜欢吗?”
博昭然口是心非,“一般般吧。”
“一般你还我。”顺利转移话题的秦知珩如释重负,起身作势要拿走。
博昭然不依他,咻的藏到背后,“你这人怎么这样,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
“得,理都是您的,小美人鱼收拾收拾东西咱回家蹭个饭?”
“好滴。”博昭然应下,欢欢喜喜的换衣服,临走的时候又带着两盆仙人掌说要送给沈菁仪。
今天周末,都回家吃饭,沈家热闹的很,阮雾和秦知聿两个会做饭的在帮沈菁仪和秦锋包饺子,剩下两个不会做饭的在沙发上拌嘴,博昭然说不过他,端着水果盘走到厨房投喂阮雾和沈菁仪。
她袖子卷起来,手腕上闪亮亮的珠子就露出来了,沈菁仪随口一问,“阿珩送的?”
博昭然点点头,“就这,他还和我要回去。”
沈菁仪简单粗暴,“揍他。给媳妇儿买个东西还往回要。”
“我是不是你亲生的。”秦知珩非常幽怨,但语气非常欠揍,一听就知道是闹着玩,他看着包饺子手还痒痒,冲了下手硬挤到秦知聿跟前,“阿聿,教教我。”
秦知聿手脚麻利的包完一个,连个眼神都不分给秦知珩,“你找爸。”
秦锋:“从他炸厨房开始我就发誓不会教他任何做饭技能。”
一家人互相踢皮球谁也不教秦知珩,最后博昭然轻飘飘的路过,还轻哼了一声,“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说完就抱着果盘走了,留下秦知珩一个人愤愤的捏着面团,“妈,她侮辱我!”
“我今天还非得学会了,你们仨不教我就起开,我找满满教我。”
阮雾是见识过秦知珩的威力,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无辜的抬头和他对视,“哥,我是外科大夫。”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食物中毒了,咱们一家人还得送你去医院,太费劲了。
有人没忍住笑,秦知珩能屈能伸,很痛快的放下面团,耷拉着一双沾着面粉的手走到客厅左一道右一道的往博昭然脸上擦,气的博昭然满屋子追着他跑。
(四)
if番
博昭然历经千辛万苦拿了驾照,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为此秦知珩特地送了一辆超飒的改装越野,觉得这车配他女朋友就是拉风,副驾上就得坐着他,羡慕不死江凛那个死单身狗。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确实拉风到听到挺多人哇哇哇的声音,一车能坐五个人,秦知珩让出驾驶位,打算让博昭然开车去闪瞎江凛和齐覃的狗眼,顺便带着齐覃去看他小侄子的早恋对象。
博昭然生平第一次上路内心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忐忑,但是她不说,她冷脸的时候让人觉得这都是小儿科,所以秦知珩也挺相信她的,自己歪头靠车窗,大胆的把命交给女朋友。
为了稳妥,他还是问了一句,“没问题?”
“没问题!”博昭然大喘一口气,摁下启动键开始观察档位。
此时秦知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到博昭然安全的抵达第一个红灯前,享受完秦知珩第一波夸赞后等待绿灯的到来时,再挂档重新起步,博昭然一只手摸到了秦知珩的腰带上,目视前方,嘴里念念有词。
“你别捣乱,我起步挂挡呢。”
博昭然边说还拍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摸/索。
眼看着就绿灯了,秦知珩揉了揉太阳穴,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摸/索个不停,连手挡位找错了都没发现,还以为是他捣乱。
真他妈的在起步挂挡。
不过挂的是他的裆。
服了。
“你挂哪呢。”秦知珩木着一张脸提醒她。
“这啊,我盲挂。”博昭然坚信自己找对了,义正言辞,“手挡把手挺硬的,还能挂错了不成?”
—
“有些东西,还是得看一眼。”秦知珩语重心长的把她的手从自己裤子上挪到车子档位上,“自动挡,你不用盲挂,都挂我这了。”
博昭然顺着视线看到那边明显的不规则,脸一红,刚好绿灯,她一脚油门就跺出去了,得亏前面没车,要不然这会儿连人带车全部报废。
秦知珩默默抓紧安全带,“要不我来开?”
“你闭嘴。”博昭然两只眼睛开始乱飘后视镜,骂骂咧咧的超车,“这车是不是傻逼,别我车?”
接下来一路堪比山崩泥石流,连续猛刹猛踩到江凛学校,偏偏司机怡然自得,等江凛和齐覃上车后还拍着胸脯说绝对抓住早恋。
秦知珩看了眼后面没系安全带的两个人,悄摸摸在群发了条消息。
【第一次上路,系好安全带。】
没等两个人系好,车子猛的窜出去,手里掉在车厢的声音特别明显,甚至秦知珩都能听到后面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学校门口,四个人往人堆里钻,等着放学时间一到,开始找齐覃的小侄子在哪。
太快了,据博昭然后来回忆,只听见齐覃一声令下,三个大男人就直接跑过去了,当然了,秦知珩反应慢一点,是被江凛扯过去的。
不愧是飞行员的眼睛。
博昭然感叹。
这一声感叹还没完,乌龙事件发生了。
两拨人,都是来抓早恋的,但是很抓马,齐覃侄子的早恋对象是何明熙。
来抓何明熙的是闲的冒泡的何明轩和陈易东。
这边傻眼还没结束,通风报信的舒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你哥下午来抓你——”
等舒窈大喘气完抬头看到两拨熟悉的人,大叫不妙,直接被抓上车一起带走了。
本来被抓就紧张,开车的还是博昭然。
没等到目的地,舒窈和何明熙就吐了,在路边吐的昏天黑地。
秦知珩拍拍博昭然的肩膀,“你的车技都把她们恶心吐了。”
博昭然:“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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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博昭然和秦知珩在得知纪眠之怀孕后整整一个周末没出门, 听秦知聿说是在家面壁思过。
先前怀孕乌龙一出,秦知珩虽然嚷嚷了那么几句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在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月里秦知珩是真的有在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临。更不用说他总是盯着先前买的衣服发呆, 博昭然也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于是挑了个周末两个人就去看了医生提前准备备孕,戒烟戒酒不熬夜, 聚会都不见两个人参与。
先前调理身子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有做措施的, 毕竟婚礼在即,秦知珩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直到婚后,医生说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大毛病之后这才正式开始备孕,许是越急越不来,两个人折腾到年底都没动静。
反而是纪眠之和江凛,没怎么准备就迎来一个小生命。
沈菁仪知道这事后还特地过来了一趟, 生怕两个人心里别扭。
博昭然有些惆怅,倒不是因为怀上怀不上的问题,就是觉得有些遗憾,“妈。”
沈菁仪连忙应了两声, 握紧她的手, “妈不是来催你们的,就是担心。”
“我知道。”博昭然点点头,“我和阿珩也没那么着急。”
她垂下眼睛, 语速变得缓慢,“我就是在想,要是我和阿珩当时没闹的那么僵,这会儿孩子都上学了吧。”
沈菁仪有些鼻酸,她只说, “跟妈回家住两天?瘦了。”
博昭然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常穿的衣服跟沈菁仪回了秦家, 许是心一宽,开春第二个月她就直犯恶心,弄的秦知珩紧张的不得了,车速三十迈稳定开往医院,拿到结果的时候连笑都忘了,就愣怔的看着她。
博昭然怀着一胎受了大罪,吐的昏天黑地,前三个月瘦了一大圈,秦知珩心疼的不得了,安心让她在家养身子。
沈菁仪也变着法的做饭给博昭然吃,看着还未隆起的小肚子,她说,“随了阿珩,闹腾。”
博昭然刚吐过一次,捻了一颗山楂,酸的倒牙,她吃着胃里舒服,闻言戳戳肚皮,“阿珩这么闹腾呢?”
沈菁仪笑着点头,“怀阿珩的时候没少受罪,到阿聿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
晚上秦知珩回来,外面正下雨,他衣服半湿,手里拎着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袋子,博昭然睡眼朦胧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自从怀孕后,秦知珩推了不少工作,下班就回家,博昭然睡得早,他天天陪着。
“回了趟外婆家,麻烦菱姨和外婆做了点吃的给你带回来,半路下雨了。”
博昭然仰头半眯着眼看他,睡了一觉脸色好点了,但还是瘦的吓人。
秦知珩拆着餐具,孟菱这顿饭是花了心思的,博昭然不能吃的太多,油腻的也碰不了,只能把素菜做出花来还不能少了营养。
好在肚子里的小孩今晚给面子,博昭然吃的比往常都多。
等到孕中期的时候,博昭然就开始水肿了,白姝兰时不时的来看一眼,说她的体质随了周筱,水肿得早,教着秦知珩去给她按摩,妊娠油也不能落下。
日子一天天过了下去,博昭然的肚皮跟吹气一样涨了起来,后期的抽筋更是频繁,连翻身都是困难,起夜也多。
秦知珩到最后请了长假,一日日陪着博昭然熬着,提心吊胆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他都有些讨厌肚子里的小孩了,有空就胎教,絮絮叨叨的,肚子里的小孩可能也烦了秦知珩,他一说话,就有胎动。
博昭然扶着腰,“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少说两句。”
外面天寒地冻的,秦知珩冷哼两声,对着肚皮凸起的弧度碰了碰,凶巴巴的警告,“你最好祈祷和江渝可一样是个小女孩。”
“怎么?男孩就能打了?偏心啊你。”
“哪有,你看这小孩闹腾劲,快赶上齐覃家的那个了。”秦知珩皱眉,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你和赵听澜怀个孕受这么多罪,我和齐覃是什么大坏蛋吗?”
博昭然笑笑,五官柔和,“听澜预产期什么时候?”
秦知珩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又按摩腿部,“和你差不多时候,医院都安排好了,你和赵听澜也有个伴。”
沈菁仪看他这么殷勤,又是端牛奶又是按摩的,打趣道,“你不嫌牛奶腥了?”
秦知珩振振有词:“我老婆都快被闹死了,等那小崽子出来我非收拾他。”
说完还狐假虎威的戳了下博昭然鼓囊囊的肚皮。
预产期在十二月底,可能是折腾了十个月,临到了反而听话了,准时准点的被推进产房,正中午的时候发动,也没怎么折腾博昭然,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博昭然出来的时候还很虚弱,发丝湿答答的黏在额头上,枕头上有泪痕。
秦知珩只看了一眼就没受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掉了泪,好大一颗泪落在了博昭然眼睛里。
博昭然轻轻笑了一下,抬手碰了碰他眼角,声音也轻,“阿珩,别哭啊。”
(六)
秦锋给起了名字,秦以洵。
生产的时候那么顺利,小孩也没怎么哭,都觉得是个好听话的,结果洗干净被抱回来的时候扯着嗓子就哭,渴了哭,不渴也哭。
哭的人耳膜疼,秦知珩怎么哄都不行,非得要博昭然抱着。
终于又在一次成功之后,秦知珩眉毛拧的很深,他和躺在博昭然身边的秦以洵大眼瞪小眼,他儿子还乐呵呵的笑,连颗牙都没有。
“他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眼儿。”
博昭然把空奶瓶交给秦知珩,“跟谁学的?妈说你小时候就这样。”
秦知珩不信邪,抱起秦以洵,一股很重的奶香味,他木着脸,“从今天开始你得跟我睡,什么破习惯。”
博昭然以为他就是说说,谁知道两个人真的扛上了,晚上抱着小孩就去了次卧,吃饱喝足后秦以洵就开始哭,秦知珩就单手抱着,另一只手还拿着书看,耗到凌晨以秦知珩获胜为结果。
连着这么几天后,果然闹的没那么厉害了,博昭然也安安心心的能睡个整觉。
哄睡阿洵后,博昭然给他捏肩膀,“辛苦啦。”
秦知珩把她牵到身边,“不辛苦,十个月,四十周,二百七十五天,辛苦的是你。”
“你不用担心阿洵会成长的不好,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像他们一样。”秦知珩亲了下她的额角,轻而易举扫除她所有顾虑,“你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和他们不一样。”
“有我在,有爸妈在,怕什么?”秦以洵抱着她,“你安心工作,家里有妈和阿姨,我喜欢你去做喜欢的事。”
“辛苦了,阿昭。”
博昭然低头浅笑,“为你,值得。”
(七)
秦以洵从小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和齐繁三天两头就要因为谁跟江渝可玩的好而大打出手。
齐繁是赵听澜和齐覃的儿子,长相倒是没随了齐覃,更像赵听澜,清冷秀气,但是脾气随了个十成十。
秦以洵又是个炸弹脾气,把博昭然和秦知珩那点臭毛病半点不嫌弃的都给遗传了,所以幼儿园里经常能看到两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干架。
不过今天打架是因为涵涵和秦以洵多说了一句话,齐繁不爽。
然后两个人站在滑梯下掰扯出来昨天云云多给了齐繁一块糖,前天江渝可多看了秦以洵两眼,大前天因为挨揍没好的屁股被齐繁又踢了一跤
然后两个人采用了十八种不同的比赛方式,从比赛滑滑梯谁滑得快到转八十个圈谁不晕,彻底把幼儿园老师又一次逼疯了。
当幼儿园老师打电话通知家长的时候,好巧不巧,赵听澜正和博昭然在一块,有个项目辛尧牵了线,接电话的时候正赶上开会中场休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挂断电话,然后默契的对视一眼,转身分别到茶水间两头去拨打另一通电话,隔着半米都能猜到电话那边的人什么逼反应。
又打架,谁赢了,没空,丢脸,你去,上次就是我去的,好吧那说好了下次你去。
鉴于这次是齐繁先动手,赵听澜主动开口,“估计前天挨揍的时候齐覃收力了。”
博昭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今晚我会让秦知珩用点力。”
门口小助理东张西望,“赵部,博律,开会了。”-
此时,幼儿园门口,两辆黑车同时停下,齐覃上午刚训完新兵憋了一肚子火,秦知珩忙案子刚下飞机就接到电话,一整天没合眼也暴躁的很。
两个人很暴躁的人并肩走进大门,站在办公室门口足足有十分钟,这会儿正好是上课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出来溜达,办公区和教学区都是分开的,所以也没人关注到两个人在门口足足心理建设了十多分钟。
齐覃沉吟几秒,“你先进?”
丢人的事他可不愿意第一个进去。
秦知珩小时候再浑都没这么高的频率请家长,一周三次跟回家似的,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会儿也谦虚的不得了,“今天你儿子先挑事,你先。”
又是一分钟过去,谁也不愿意嫌丢人,但总不能耽误回家揍孩子,于是两个人勉强达成共识,一块进去。
办公室里,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下巴和手肘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秦知珩先发制人,阴阳怪气的看秦以洵,“哟,今天还动手了?”
齐覃紧随其后,“之前不都玩阴的吗,这回怎么玩阳的了。”
幼儿园老师擦了把汗,有些尴尬,“没打架,两个小朋友比赛转圈,转晕了,倒地上了。”
角落里面门思过的两个人都搅着手指头,稚嫩的脸上都不服气,中间隔着好大的距离。
秦以洵吹吹刘海,大声为自己辩解,“这次要不是我没站稳,我就赢了那个烦人精!”
齐繁咬牙切齿的,“那你干嘛往我身上倒!还害我跌倒受伤!好了,请家长了吧。”
秦以洵:“还不是你先动手!”
齐繁,“动手了,怎么地。”
这种场合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幼儿园老师给两位家长倒好茶,自觉空出办公室,留足足够的空间让四个人继续对峙。
齐覃和秦知珩回回冷处理,这次也不例外,放任两个小王八蛋闹,自己喝着热茶讨论起最近的形势,末了开始玩起手机来。
等两个人吵的口干舌燥都没分出胜负来后,秦知珩刚好刷到夏令营报名,他伸手点了暂停,冲齐覃扬下巴。
“快暑假了吧?”
齐覃瞬间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吹了吹茶:“不差这两个周上学,都送去吧。”
秦知珩:“就是不知道环境怎么样了。”
齐覃,“哎呀,肯定跑不出来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还说不清楚要干什么,听的两个小玩意云里雾里的,都顾不上吵架了,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来,嘴唇都干巴巴的。
秦知珩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他,“喝点?”
秦以洵顶着乌青的额头接过还有点烫的茶杯,有点嫌弃的说,“好热。”
“那你别喝。”
秦以洵咻的下伸回手,“要喝的,渴死了。”
许是喝了水真累了,又赶上放学时间,两位家长直接带着孩子提前放学了,秦知珩还不忘记把江凛家的宝贝蛋顺走。
秦以洵在后排睡的昏天黑地,江渝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纠结的开口,“干爹。”
“嗯?”秦知珩拐进院子里。
江渝可鼓起勇气,“阿洵和繁繁是不是有狂躁症。”
秦知珩:“”
江渝可背着书包下车,进门的时候很认真的看了眼被秦知珩夹在胳肢窝里的秦以洵,用力握了握小拳头,“他们两个下午比赛转圈的时候真的有点暴躁。”
秦知珩心想,那是渴的。
抱着沉甸甸的小玩意慢悠悠的走回家,一路上收获不少人的目光,最主要的是沈菁仪,正在前面聊天正火热,瞥见秦知珩冷脸扛了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又是从江家那边过来的就知道小孩又打架了。
沈菁仪走过去,“哟,今天怎么还受伤了?”
秦知珩:“转圈把自己转晕了。”
说完后很粗暴的拍了下儿子的屁股,态度也不好,“醒醒,扛你一路,沉死了。”
秦以洵倒挂着,还有点蒙圈,脚着地后晕乎乎的,“还转圈呢。”
秦知珩:“转着呢,明天不用上学了,给你和齐繁弄了点好东西。”
秦以洵翻年就七岁整,加上从小就和秦知珩玩心眼,也自然知道这种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他很果断的就拒绝了。
秦知珩把塞了一堆巧克力讨小姑娘欢心的书包往秦以洵手里一扔,“你有空和我在这掰扯不如想想怎么和你妈解释。”
秦以洵小脸一垮,本能的抱大腿,“奶奶,今晚不想回家。”
沈菁仪向来不干涉教育孩子的问题,也知道这小子老和齐繁在幼儿园干架,一书包巧克力虽然是讨小姑娘欢心,但都是为了和齐繁比谁的人缘好用的损招。
“你不归奶奶管,找你妈去。”
秦以洵歪理一大堆,“妈妈归你管,我也归。”
沈菁仪装沉默,大跨步甩开小尾巴。
晚上博昭然回来的时候看了眼儿子脸上的擦伤,眼神都没分出来一个,这样更叫秦以洵心虚,一个劲的往博昭然碗里夹菜,嘴巴也甜。
“妈妈,吃这个,奶奶煮的虾,你爱吃。”
他又夹一块小排骨,“妈妈,你都瘦了,要多吃肉。”
“妈妈,要吃菜,老师说了,荤素搭配。”
“妈妈,这个也吃。”
秦知珩正夹最后一块排骨呢,活生生被抢去不说,又眼睁睁的看着哨子精跟个破喇叭头子似的不停喊妈。
他放下碗筷,和对面的小萝卜头对视,冷笑一声,“复读机,少献殷勤,你去定了。”
“妈妈~”秦以洵撒娇。
博昭然不为所动,把他夹的菜都拨到他碗里,“我从来没这么讨厌过学校。”
“儿子,妈现在看到你们幼儿园大门就犯恶心。”博昭然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能这么淘,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天天去办公室喝茶,一回生二回熟,她第一次去的时候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第二次去就自然了点,第n次去,况且还有个赵听澜作伴,两个人已经厚到能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了。
秦以洵用勺子戳米饭,自觉道歉,“妈妈我不太想去那个夏令营呢。”
博昭然,“交钱了。”
秦以洵:“我用压岁钱还你好不好。”
博昭然,“你压岁钱只够上一节课,穷鬼。”
秦以洵:“那我给你和爸爸道歉,以后绝对不会请家长了。”
这饭注定吃不下去了,秦以洵的性子其实更像秦知珩多一些,就像这次的道歉,其实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只是因为不想去参加夏令营所以才开口道歉。
秦知珩用了五年才明白的道理,博昭然也会让秦以洵用相同的代价明白,总要失去点什么才知道到底做错过什么,否则口说无凭,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她抬眼看向秦知珩,对方接受到她的意思,双手一叉腾空抱起秦以洵,不顾小家伙蹬着腿抗议,“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晚上一家三口留在秦家睡觉。
秦以洵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能自己一个房间了,往常来秦家过夜的时候也都是和秦祈一个房间,沈菁仪专门给两个小孙子重新把三楼空着的阁楼装修了一遍,怕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没地方睡。
今晚是个特例,秦知珩带着洗干净的秦以洵上床,用了草莓味沐浴乳的小孩儿穿了白色印花的睡衣,发丝软塌塌的耷在额前,因为太久没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明显有点害羞,还有点兴奋。
知道自己错了的小孩儿比往常还要乖,刚喝完牛奶不久,浑身还有股奶味,凑上来亲博昭然,小声的趴在博昭然耳畔,扭扭捏捏的道歉。
博昭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好吧,原谅你了。”
秦以洵又说,“我会好好参加夏令营的,不和繁繁打架。”
得,齐繁都变成繁繁了。
博昭然揉着他脸,肉嘟嘟的,“吵架也不可以。”
秦以洵撅嘴,声音还有点稚嫩,“那我也不能吃亏呀。”
小孩子磕磕绊绊很正常,博昭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苛刻了,于是退一步,“好吧,但是不能经常拌嘴,不许拌嘴变成动手打架。”
“好呢。”小孩随了两个人,好哄,这会儿没羞没臊的又去亲秦知珩。
秦知珩捏住他的嘴,变成小鸭子,“你喝完牛奶漱口了吗?”
软脑袋摇摇头。
“知不知道我过敏。”
大眼睛流露出一丝懵懂,口齿不清的呜呜,“过敏是森么?”
“就是浑身起红点儿,和你上次打屁股针差不多严重。”
软脑袋点点头,“然后嘞?”
秦知珩松开他,“你亲了我,我吃到牛奶会过敏。”
“我又不亲你嘴哦。”秦以洵露出一个很无语的表情,“你好自恋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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