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就这么被留下了……心里微僵。


    要说娥辛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面对昔日这个人第一面就没法完全坦然,今日虽说是好像不知道怎么的被留下的,可她也没法做到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为何就留下来了?


    说实话,她现在挺不想面对他的。


    尤其刚刚还和余氏在商议孩子的事。


    但再不想面对,也没有办法。面临跟前的他,哪里有现在再起身忽然再说要走的余地。


    娥辛只能坐在这。


    握紧了筷子,僵硬敛一敛唇,自顾垂眸吃菜。


    但正吃着,猛然觉得视线余光不大对劲。


    下意识就转头往那边看去。


    她没觉错。


    那边的确不对劲,现在,那个方向冒着一片烟雾,且有熊熊的火光好像在瞬间突然出现一样,火势在围墙之外势不可挡。娥辛猛地站起来,起火了!


    心惊的看了看。


    随后,又下意识猛地看蓟郕。


    他自然同样也发现起火了,见她望他,他先吩咐了身边的内侍,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随后,才对着她说:“会有人去灭火。”


    但,还没等娥辛对这句话放心呢,忽然,是一阵快极的脚步声让她的心又提起来,对方快跑过来紧急说:“陛下,主院那边都注意到了这边着火,这边离得火源处最近,有不少人正赶过来。”


    最多再有个盏茶时间,大批的人会因为这场意外蜂拥而至。


    娥辛的心不仅仅是提了,瞳孔都微微缩了缩。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旦有人来,那对她绝不是好事。


    娥辛迅速一个欠身,立马作了这个礼就想走。


    她不能再留在这。


    可,她才扭了头迈开步时,她的手肘却是反常的一重,娥辛大惊;但紧接着,是很快,在她自己完全反应不及时,身子被拉的一踉跄,就直接被蓟郕拽着走了。娥辛的心更惊,随后,眼见是过了一个又一个石阶……最终,到一道房门在她眼前都猛地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她才胸口迅速起伏,仿佛这才从刚刚一系列的动作中反应过来。


    心跳咚咚咚的不停的跳,她一瞬间是完全都神情空空的在望这间不大不小还封闭起来的屋子。


    他……他把她拽到了这来。


    为何?


    胸口再次起伏,皱眉很想望望他,问问他,他那会儿直接让她走不就行了?!为何要把她拉到这来。


    可声未说出时,她忽然跟完全哑了一样,一个字也没法说出口。竟觉要问也艰难,没法开口对他去问。


    所以,抿了抿唇,僵硬中,还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生怕一问,多了不该有的想法,她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的,她该知道。


    深吸一口气,娥辛越想越平静。甚至,也已经能分出神来,听外面已经逐渐嘈杂的动静。


    不像刚刚,刚刚脑子里全是他为什么。


    听着听着,外面正越来越嘈杂。


    娥辛往那边站一站,想看看门上有没有破洞什么的,能不能看看外面。


    也是在她动了一步时,一道目光随之而来。不必猜,除了蓟郕还能是谁。


    娥辛交搭在腹前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


    她这个反应蓟郕看到了。


    明白了她在紧张。


    可其实,紧张的不止有她。只不过,他现在的感觉说紧张不太贴切,他是微微紧绷而已。


    刚刚拽了她过来,纯粹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是啊,原本当时可以让她走就是的。


    但没有,就是没有。从上回知道了她的处境,更知道竟有人想让她收养一个孩子后,心里就完全变得很不对劲。


    那种从前的感觉,早已在他未察觉的某个时刻,在他心里逐渐复燃。


    当然,复燃的不止有他不曾意识到的这些,还有一个,是后悔。


    他早已最深刻的感受过的后悔。


    比起曾经难熬的几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的后悔,刚刚冲动之下忽然拽了她过来,现在为冲动所觉得的后悔,反而不算什么了。


    蓟郕背过手。


    他知道,他现在也需要冷静。


    绝不是只有娥辛现在尽力冷静而已。


    所以她走向门,他此时便走向了窗。给她留点距离,让她不至于再次受惊。


    倒是巧,这扇窗户的视野非常好,既能看到火源处大概的火情,也能一窥外面正闹腾成一团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窗户同样是两层,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在探看。


    蓟郕看了一会儿,便见人渐渐散了。


    因为起火的不是仲孙恪这边,而是他的邻居。而且,仲孙恪一听有人往这边来就赶紧过来疏散,这么片刻,已足够仲孙恪把人全都安排回主院去。


    外面重归安静。


    才安静,娥辛默默伸手,打算开门出去。


    可蓟郕背对着她说:“外面还有人。”


    手于是又僵住,动弹不得。


    然后缩了回来,有人她就再等等。


    等着等着,似乎觉得太安静了,她说:“火可灭了?”


    他说没有。


    且,一个无字后,他忽然问:“你手臂上那道疤可彻底好了。”


    娥辛条件反射把左臂往身后缩了缩。


    缩过之后,仿佛才反应慢半拍的的微微僵硬,他怎么问起这个?蓟郕则仍是面对窗户背着她的姿势,在他的视线中,是依旧在燃烧的火光。


    但细看,其实男人真的在看的又仿佛不是眼前的东西,而是在这场火光之外的另一场火。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在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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