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是极其漫长的赶路时间,娥辛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何时忽然睡着的,只睁眼时车厢内已经漆黑一片,连车窗边的帘子也密不透光。


    下意识伸手想掀开看看,但出人意料的……手指下意识一顿,又搁回怀中。


    她碰到了不属于她的温度。


    恰此时,一道声音,“醒了?”


    再明白不过,娥辛知道了她触碰到的温度属于谁。只是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她竟一点未能察觉。


    但迟早是得碰上的。


    她这一觉也不知道是闭眼闭了多久,时辰已经这样的晚。


    “嗯。”


    又轻声说:“到今夜的歇脚地了?”


    能感受到马车是完全停着的状态,再结合此时的天色,所以是到今夜歇脚的地方了吧?


    “到了。”


    “别睡了,先下去。”


    说过这句,他似乎也是坐得久了,伸开长腿活络了下。


    这一下,膝盖恰碰上了她。


    娥辛不知道他坐得离她有多近,但这一下知道也不是太近,他是就坐在窗边。


    手微微搁在大腿上,膝盖在这一刻忘了动。而他,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的,直接抓了她手,“走。”


    娥辛倒是忽然亦步亦趋。


    她这回,和那日直接拒了他的态度是截然相反。


    突兀吗?不突兀。


    她最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是要西巡,崭行一地无人识得她。


    是这几月或许也被他压迫到了极致,今日……今日到底忽然触动,无知无觉就答应了。


    若是她早已轻易忘了那些年,这些日子她便不会屡屡在他走之后,是另一番只她自己知道的光景。她也不想太过自欺欺人……所以,眼睫轻轻颤了颤,只有这段时间……只不论迹,从心这一段时间。


    这里无人认得她。


    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默默的,再也未撤回来。


    而这时,几乎是她才一下地,便是宗伯恭一步上前,低声,“陛下,膳食已经备好了。”


    宗伯恭只说了这一句,除此之外,连抬头看看的动作也未作出。


    蓟郕对此只点点下巴,还是拉着娥辛继续往前。


    ……


    用过膳,此时此刻,娥辛再次独处一方空间,这回是她的屋里。


    两人并未同住一屋。


    也好,让她再透口气。


    这夜几乎是快到三更才睡着。


    翌日,还是赶路,途中除了用饭几乎是不歇。


    娥辛许久没体会过赶路的滋味了,而且不巧,这个季节柳絮已经飘了,今天过得地方又是大片柳树,就是那么一个不注意,她不小心好像吸到了柳絮,导致她这会儿有点难受。


    当晚,喉咙发红痒痛。


    这也是这几年体质变弱后染上的毛病,以前观里开始飘柳絮的时候她反正哪也去不了,就闭门不出。


    今天在看到那大片柳树时也把窗户给关了,可没想到还是迟了,车厢里早已飘进漏网之鱼,还不小心被她吸入了肺腑。


    几乎一晚辗转反侧,第二天起来之时,娥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她谁也未说。


    可用早膳之时,她跟前却特地被胡立檐送了碗姜汤,只有她有。


    看着姜汤,久久未言。但她喝得很乖觉,肯定是他叫的,他看到了她的脸色,他是以为她受了寒脸色才差。


    熬个一两天也就能好了。


    这碗姜汤就当养生。


    但这两天未下过雨,柳絮几乎随风有缝就进,她也没想到她明明已经把门窗关严实,怎么还是让车厢里进了东西,还在她难受的不过是想歇歇时,还让她情况加重了。


    实在倒霉。


    蓟郕眼见她脸色又差,且再一起来,发现她直接起不来了……


    皱了眉,摸摸她额头。


    娥辛眼睛是睁着的,看着他摸。


    “怎么回事?”


    娥辛喉咙已经哑了,谁让她硬扛。


    “吸了柳絮,喉咙痛,痒。”


    “前天就已经开始了是不是?”


    娥辛抿唇,轻声,“……嗯”


    蓟郕脸有微沉。


    娥辛不知不觉再次抿了唇。


    随即,见他凉飕飕瞥她一眼,忽然起来,大步往外去。


    她听到他喊了一个名字。


    “宗伯恭。”


    “是,陛下。”


    “叫司得罔来。”


    “微臣这便去。”


    娥辛见他又回来。


    还是凉飕飕看着她,不过,倒是随即又是很暗很暗的眼神,忽而问她:“哪染上的毛病。”


    从前她有类似桃花藓的忌讳,但没有这个症候。


    娥辛摸摸自己的喉咙。


    表示难受,开口费劲。


    蓟郕看她是不想说。


    倒是不明意味轻哼一声。


    娥辛望着他无言,但不知为何伸出一只手,忽然抓了他的衣袖。


    蓟郕眼睛望她,娥辛又只是抓着而已,什么话也不说。


    仅仅想抓着他……是这时突然觉得他几句问话也是难得,两人许久连这样好好说说话也是奢侈。


    而后,她的手在被他持续看了她许久后,他反抓进了掌心,同时,司得罔敲门,“陛下。”


    蓟郕看过去一眼,寡言少语,“进。”


    司得罔推门进来。


    随后给娥辛诊过脉,他第一句就是,“您的体质变弱了。”


    跟着陛下那两年,他本已给她调养过,如今倒是又回到从前。甚至,不比从前,从前其实她身体底子还可以的。


    娥辛对此没有任何说法。


    她又何曾想有这么个毛病呢,多难受她自己知道。


    哑声,“许是年岁大了罢。”


    司得罔:“……”


    蓟郕紧了下她的手,无形中,有那么一瞬似乎不悦。


    娥辛扭头还是看司得罔,“给我开点药?喉咙又痒又疼。”


    “……嗯。”司得罔倒也点头。


    至于她的年岁大了的说法,知道是托词罢了,只是她不想提女观里的那些日子。


    又道:“等会儿找人给您去买个面纱,回头您遮上,能管用。”


    娥辛点头,这就再也不会不小心吸着什么了。


    娥辛提前用上了面纱,在屋子里也戴。


    不过一会儿她又摘了,透不过气。


    这时蓟郕仍在她床沿,见她取了,说:“又不戴了?”


    “我透透气。”


    蓟郕点头。


    娥辛闭起眼,又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中途被他喊醒喝了碗药。且醒来之时,已是靠于他臂弯。是何时被他抱起来的,完全不知。


    娥辛眼睛不眨的望他。


    蓟郕一垂眸,视线与她相视。


    眼中清清楚楚是谁的影子,两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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