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攻略进度99.981%
厚厚的被子看似提供了保护,其实也限制了她的行动。
神无梦想再挪去床的另一边都没办法,面对琴酒的问题只能选择装傻:“什么换人?”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说过什么,但大概能倒推出那会的想法,可这种话绝对不能告诉琴酒,反正也不可能有录音作为证据。
琴酒没忘记在赌场看到的那一幕,被他亲手扔进海里的杂碎显然也被另一个人教训过,低声道:“波本倒是对你上心。”
“啊。”
神无梦想到电话亭里的事还有些心乱,但吵了几年架的嘴巴却自然而然地不满起来:“波本成天针对我,哪里上心了。”
琴酒看着她飘忽的目光,冷嗤一声,念出另一个名字:“苏格兰呢?”
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麻烦的状况。
二十七岁的神无梦努力地把大楼露台锁死的大门弄开之后,大门因为很久没有打开过,结构出现了一定的问题,门只开了很短一段时间就重重地砸了回来。
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出去的只剩下她和一个小男孩。神无梦只来得及把身旁这个被她一路带了上来的小孩子推出去,大门就彻底关上,并且打不开了。
今天也是怀念兄长擅长的爆破装置的一天。
已经跑到露台上的人在拍门,神无梦轻声叹了口气,不打算浪费体力回应他们,只是回过头去看了看安全通道内已经开始弥漫的烟尘。
这几年来她的名声虽然不是太好,但是再怎么说也算是个有一定知名度的律师了,她今天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和另一位名叫妃英理的知名律师交流。
没想到遇到了火灾。原因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他们所处的楼层太高,发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上来,逃下楼不现实,他们只能往相反的方向逃跑。神无梦其实一开始就不希望他们往上跑,很多大楼的楼顶露台大门都是锁起来的。事实证明,这栋商业楼也不例外。
不知道大楼的承重结构会不会出现问题。运气好的话他们这群人里最多伤亡她一个,运气不好、救援来得不及时的话,他们就得一起死在这里了。
死亡。神无梦只觉得自己提起这个名词的时候,平静得有些过度。
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些年来收集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保存妥善,安全措施完备;如果自己死了,她考虑好了的、关于如何尽可能安全地把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从组织里捞出来的预案也能进行;父亲那边她一直都有汇款,足够他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
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让兰吉特的实验功亏一篑也是好事情,就是不能亲自看看这个疯狂科学家崩溃的样子这件事情有点可惜。
不过临死之前,人们好像都很喜欢交代遗言。她没什么可说的,这个时候给松田丈太郎打电话的话,对方可能还因为宿醉而在睡、接不到,她也没这个兴趣。
神无梦想了想,调出拨号盘界面,迅速按下一串数字后拨了出去。
“喂?”略带沙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病房里没有开灯,大概是因为重伤未愈,神无梦看不清楚松田阵平的表情如何。他是背对着窗户坐着的,神无梦只能大概看清对方的身形轮廓,其余的一切都模糊。
“……所以你就直接来问我了?”神无梦有些震惊地望向江户川柯南,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栗色头发的高个子男性,“你旁边的这个,不会也是一位卧底搜查官吧?让我猜猜,莱伊?”
自称冲矢昴的男性笑了笑,没说话。
江户川柯南表情严肃地看着神无梦:“松田小姐,你和那些坏人是敌对的,对吗?”
仍旧躺在病床上的神无梦深深地叹了口气。
柯南和冲矢昴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错愕表情。冲矢昴——或者说赤井秀一内心里可能更加震撼,他怀疑过卡慕的立场,神无梦的资料档案又是摆在明面上的,上边儿“被警校开除”的字样写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怀疑这是不是公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剧。
神无梦的才能很出众,各个组织扪心自问,都不会不愿意接纳这样一位人才。这就让日本公安放弃神无梦的举动变得更加匪夷所思。
“所以,”神无梦没管他们的反应如何,看向冲矢昴,“旁边这位是不是莱伊?日本很少见到这么高、且没有体态问题的人。你的行为举止真的不像是亚洲人。”
冲矢昴在江户川柯南拼命想要制止的眼神暗示中关掉了变声器。
神无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有一个任务正好是他们四个人打配合,苏格兰和莱伊狙击,神无梦扫尾,波本套取情报。
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想怎么奇怪。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真的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阴谋了,”她闭上眼睛,对赤井说,“明美的事情安室一直都想找你算账,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他真的会气疯的。现在不是内讧的好时候,但是如果他问我的话,我会说实话。”
要打架还是等组织覆灭之后再打。
到时候他们再怎么打起来,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松田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赤井秀一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神无梦挑了挑眉:“以后?”
她轻轻笑了起来,又因为呼吸道还没好全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不考虑以后。”
发起总攻的那天,神无梦自愿承担了引开琴酒的注意力的任务。
这些年来琴酒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她时好时坏的精神状况和阴晴不定的性格,也很清楚兰吉特在对她做什么,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她的业务能力之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试图弄明白一个精神病人的行为逻辑是很可笑的。
听到神无梦有任务请他去帮忙镇场子的时候,琴酒也没有拒绝。
所以最后被琴酒拖着送进审讯室的时候,神无梦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她这边能拖住琴酒越久越好,审讯虽然折磨人,但同样很耗费时间——她已经很会忍耐痛苦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让你死吗。”琴酒忽然提问。
神无梦双手被绳索绑住吊起,把她整个人从水泥地面上拽了起来。她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声音也听不真切,只是感觉琴酒似乎是在问她什么。
琴酒也没有一定要她回答,只是看了看时间以后蹲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和他对视。
“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能力的,”他低声说,“如果你不是老鼠的话。”
这句话她听清楚了。神无梦无声地笑了笑,努力地睁开眼,望进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睛,尽可能让自己口齿清晰地回答他。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一定交给你我全部的忠诚,”她有些自嘲一样笑着,“可是站不稳立场的人才是真的愚蠢。我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琴酒似乎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冷气,神无梦倒是不讨厌这个感觉。
死在琴酒手里也是一件好事情。
神无梦之前拜托松田阵平帮她做了一个爆.炸.装.置,理由是她不想以后再次落到审讯中的时候,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而因为松田阵平在组织里负责爆.炸.物,她下意识会认为炸.弹的存在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松田阵平最后答应了。
神无梦不记得她最后有没有来得及启动这个装置,只记得自己慢慢沉入黑暗的视线,和一声听起来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很远的枪声。
双方在实验体的分配上也矛盾明显,一个想要先取人体虹膜,一个想要先抽全身血液,谁都不愿得到一具尸体,只是彼此没有在船上撕破脸,勉强相安无事。
东谷优的脸色难看,心知自己找乌丸莲耶寻求帮助必然会影响后续交易,但也别无选择,人总归落在自己这里才更让她放心。
“……乌丸先生,是我,小优。”她冷眼瞥着那几个魁梧保镖,声音却掐得温柔,“听说您有位银色长发的手下也在邮轮上?我想和他认识一下,请问能将他的船舱号给我吗?”
乌丸莲耶整日待在船舱不出,但船上的热闹事却没有漏掉多少,当然也知道自己几位组织成员在赌场的那场戏。
他暂时不想和琴酒翻脸,关于西拉的事也已经安排了另一位手下接替,计划将人控制在自己手上。
东谷优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只要有东谷慎一个也能继续他的计划,让这个和自己抢人的女人当个障眼法也不错,最好是让他的心腹把她一起解决。
乌丸莲耶老迈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笑意,用迟缓的声音说道:“11502。”
“11502。”
走廊外,柯南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悄声朝着偷听到的房间走去。
第 352 章 攻略进度99.982%
尽管得知了琴酒的房间号,但柯南和赤井秀一不可能闯进去直接救人——尤其在神无梦有自己打算的前提下。
柯南对琴酒和神无梦的关系算是一知半解。
他只清楚神无梦是被绑上船,又知道琴酒和黑衣组织有多么残酷无情,以为在走廊相遇时她是处于琴酒的控制之中,不愿暴露他的身份才没有说什么。
但赤井秀一不同。
他换了个身份,初时还在考虑该如何让她信任自己,但只是打个照面,他就意识到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个事实。
也意识到……她没有求救的意思。
她挑中了琴酒,选择跟在对方身边,就算他此刻带着枪闯进去,她也不可能跟自己离开。
赤井秀一依靠在拐角处的墙面,睁开一双熬了通宵泛起些许血丝的绿眸,神色不明,看不出心思。
餐车的声音响起,滚轮在厚厚地毯上摩擦的动静很轻,但集中着注意力的他和柯南都立刻做出反应,故技重施地走上前去,分工合作地将窃听器贴在餐车底部,再走回角落分耳机。
周日清晨,熟悉的训练场,熟悉的人。
几个青年神情期待地望着神无梦,试图得到答案。
——关于她是怎么训练出来这样的反应力和速度的答案。
神无梦已经无奈到了近乎无语的地步。年轻的暗杀者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训练场,琴酒举着真枪对准她、让她准备好开始逃跑的场景。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琴酒用的不是真枪,但这种训练方法说出来一定会被认为是训练者有问题。
再结合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神无梦毫不怀疑他们准备找一点安部夫妇违法乱纪的证据,然后送他们进监狱蹲一辈子。这样做不仅解决了神无梦受养父母控制过于严重的问题、还能顺带问一问她这些年的经历。
于是神无梦保持面无表情:“……方法,你、们,不适合。”
然后她想了想,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如,实战。”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显然不能和其他女性一样被分去交警部门。接下来要更多地展示自己的实力,最好还是掩饰好性别——体能问题无法解决,那么就让偏科来得更猛烈些吧!
已经想通了不少事情的神无梦无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
几乎可以算是被迫训练了一上午的五人组拽着神无梦跑出学校找餐馆吃午饭。不想暴露性别和真实身份的神无梦和松田站得比较远——单独看见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还好、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
过程其实很轻松,松田阵平他们并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吃饭过程中气氛一直很好,直到神无梦看到街对面那辆白色轿车。
驾驶座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棕色头发的外国人冲她笑了笑,随后慢慢地开车离开。
五分钟后,神无梦提前设置好的提示音响起来,装作收到信息,不得不先行离开了餐馆。
那辆白色轿车在拐角后不远处的街边安安静静地停着。神无梦打量了一下四周,动作熟练地躲过监控,来到这辆停在监控死角地区的轿车前,拉开后座车门,坐到了驾驶座后的位置上。
“还是一样的敏锐啊,我可爱的厄洛斯,”驾驶座上的青年声音很亮,带着几分少年的活泼和随性,“看来你的大脑状态还不错哦?真让人放心啊。”
神无梦双臂抱在胸前,不为所动:“有话,直说。兰吉特。”
兰吉特心情很好一样眯起眼睛,通过后视镜望着神无梦,语气轻松道:“别那么紧张啊我的小姑娘,我也是知道你来这里假扮无害小猫的人之一呢。过来看看我的珍宝过得怎么样不过分吧?”
“合作,”神无梦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合作。”
兰吉特耸了耸肩:“说说看为什么?我可爱的神无梦,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失去研究者的实验体会怎么处理,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神无梦笑了笑,放松地靠着座椅后背:“你,太弱了。只会,做实验。”
年轻的暗杀者笑着歪了歪头,嘶哑的声音里难得地沾上了几分带着恶意的愉悦:“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兰吉特,”她语气坚定,神情里也满是自信,“你,需要,合作。”
“好吧,”疯狂科学家摊了摊手,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等我被带回组织后,就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你和我原本的梦想,组织的实验一旦成功,我这个原本背叛过的家伙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不愧是我的厄洛斯。”
这个称呼让神无梦翻了个白眼。
“那么我亲爱的天使,”兰吉特侧过头去看她,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激动的光,“你要向我索取什么呢?不对你的哥哥动手?还是帮助你完成组织的任务——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只要你能让我继续实验下去,我会同意的。”
神无梦闭了闭眼。
“继续,实验,对我,”她语气平静,声线稳定,“辅助、我,完成任务,听从我,的指令。”
兰吉特吹了个口哨,启动了汽车:“好哦我的小姑娘,你现在越来越符合我的审美了,拥有感情的大脑果然还是会更加性感迷人一点。第一步是什么呢厄洛斯小姐?”
神无梦思索片刻。午间的阳光落在她手边,没有碰到她一丝一毫。少女浅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近乎冷漠的平静与安宁。
“先,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这样说道-
兰吉特的实验室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追求简明的风格,除了手术台、实验台之外就是各式各样大型计算机。神无梦环视一周,大概计算了一下,发现兰吉特从她接到任务开始就已经在计划逃跑了。
神无梦随手从手术台旁拿了把手术刀,一闪身就到了兰吉特身旁。闪烁着寒光的小刀精准地落在了兰吉特左手手指指缝中。
“再废话,废了你。”
“好吧好吧,”兰吉特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不要生气了我的小美人,有你在,我暂时是不会另寻新欢的,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上帝?”神无梦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你,又,不信,神。”
科学家毫不在意一般点了点头:“对啊,不信。说到底宗教其实只是为了一些人找到那个带着绝对性的标准、从而通过‘他者’来确定标准、确定自己是谁而已。那些真正相信神明的家伙通常不关注逻辑、不关注科学探究,只想过好现实的生活而已。”
这有什么不好的?神无梦把手术刀从他手指指缝中拔出来,随意地抛了拋。
“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兰吉特晃了晃脑袋,“只不过有一点我很赞同宗教——人生的现世是不幸的,因为人无穷无尽的欲望和永远都忍不住打破界限的本性,没有人能够获得幸福。”
所以呢?神无梦挑了挑眉。
“所以啊,”科学家的神情里既认真又带着几分疯狂的热情,“我们做不到克制——能够学会控制自己的家伙实在是太少了,人们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一样,没有人不是贪婪的。无法克制,那就找到一条途径去放纵,不就好了吗?”
“听起来,”暗杀者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似乎,想要,毁灭,世界。”
终于完成了电脑上的工作的兰吉特站起来,双手扶住神无梦的肩膀,以一种过分亲密的姿态把她往实验台上带。涉及到大脑的研究的前置准备总是很漫长,神无梦望着头顶惨白的电灯,一边听着兰吉特说话一边任由他往自己头上穿戴设备。
“这可不是毁灭世界,”兰吉特仿佛在哼歌一样说着话,“这是理想乡,这是乌托邦。你就是我的引路人,我的厄洛斯,我亲爱的美人……”
科学家把手术聚光灯推了过来,猛地打开了灯光。
神无梦闭上眼睛。
“不是,为了,别人。”
自己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人。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继续实验、执行自己的计划,而不是像个虚伪的受害者一样,想着要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事情,来达到所谓的“赎罪”的目的。
有些事情一旦做过就无法再回头,无论怎么忏悔怎么痛改前非,都是不能被原谅的。神无梦做这些只是因为她想留在亲人和曾经对她不错的人身边,但迫于立场,神无梦没有别的选择。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
“那就好,”兰吉特把实验台上束缚用的金属镣铐合上,轻声笑起来,语气虔诚又真诚,“造物就是要纯粹一点才更加美丽。你要诞生、要成长,要去探寻果园之外的时间。我的神无梦,我期待着你杀死造物主、成为乌托邦的月亮的那一天。”
熟悉的疯狂和痛楚给了她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
通讯徽章让几人将各自最新信息都分享了一遍:警方从鸟取县和新岛县派出增援;冷冻室的炸弹已经确认,即将着手拆除;琴酒的房间号是11502,神无梦的状态清醒……
降谷零将房间号记住,转头给乌丸莲耶发了封短信,说有重要发现需要汇报,不方便在手机上说。
船上的信号太差,他没指望乌丸莲耶会立刻回复,找来皮斯克聊了几句琴酒的事,又暗中试探对方是否清楚乌丸莲耶的具体计划,比如邮轮藏有炸弹。
“万一邮轮出意外怎么办?”
皮斯克拿不住波本的意思,但船上的组织成员就这么几个,他和琴酒又有些矛盾,能跟波本站边对他来说才更稳妥,琢磨一会说道:“你是想到泰坦尼克号?不用太担心,我们配的救生艇一次性能装载3500人左右,只要不是连逃生都来不及的意外都能平安。”
海上公约要求救生艇的容量必须是邮轮全体人员人数的1.25倍,这种常识降谷零心里清楚,只是他始终观察着皮斯克的表情,后者似乎并不清楚炸弹的存在。
这艘邮轮上的组织成员一共只有四个,他、琴酒、皮斯克、西拉,所以乌丸莲耶究竟将希望寄托在了谁的身上,还是说靠着呼吸器维持生命的那位Boss打算靠着自己身边那几个保镖平安抵达终点?
这个困惑没过多久就迎来了答案。
降谷零的手机收到一封短信,是乌丸莲耶给他的回复。
——【Bourbon,找到Syrah后带来见我。】
第 353 章 攻略进度99.983%
早上八点,距离昨晚八点起航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神无梦不喜欢早上吃得太油腻,但事急从权,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
按照东谷优所说,今晚六点会到达公海。脱离法律约束之后,邮轮的局势很可能会在那一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梦梦要跟着琴酒吗?】
系统被强行屏蔽了整晚,这会话多得很,十分积极地提供着建议。
它没什么善恶观,看待人类只有可攻略和不可攻略的区别,最多加一项对宿主好不好,但它也有自己的担忧:【万一琴酒被抓怎么办啊,不如我们再回去看看萩原研二吧?其他人也不错啊,我不想梦梦吃苦!】
它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起就跟神无梦绑定,尽管许多时候考虑事情并不全面,但它表达出的感情却不比人类缺失多少,尤其在宿主的事情上同仇敌忾,相当记仇。
因为直面了威胁生命的爆炸,得到了一天休假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一觉醒来后,面对着一条信息留言捏紧了拳头。
【有任务需要潜入。已经退烧,不用担心,你们好好休息。——神无梦】
正在工位上快乐摸鱼的神无梦顿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于是立刻在心理对自己拿麻醉气体弄晕亲哥和亲友的行为产生非常抱歉,下次还敢。
当天晚上真的接到了任务的神无梦表示很淦。
现任SAT突击班带队队长塚本谦一带着数名队员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车上讲解任务情况,并分配任务。
神无梦心态平和地点了点头:“我会完成任务的,队长。”
虽然她被特招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但是安部这个姓氏在和政法领域关系紧密的警视厅里到底还是相当有名。再加上她和自己的养父母长相完全不同,又是女性,进入如此重要的一个部门,被人歧视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了,神无梦完全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无论她怎么样努力、怎样去讨他人开心,都一定会有人不喜欢她——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与其耗费精力去理会他人的目光,不如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队长,”副队长武田义报告道,“SIT那边来消息了,犯人位置没有找到,但是根据还没被毁掉的部分监控来看,炸.弹和人质是绑定的。犯人在现场留下了一则讯息。人质能看到信息内容,SIT正在准备联系场内的人质。”
塚本谦一点点头:“好,转告那边,我们会在五分钟内赶到。”
神无梦保持着心情平和坐在角落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她没什么新人第一次出任务的紧张感,毕竟更加刺激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出任务其实不算什么。
那么,昨天神无梦亲眼看到的那个是谁?
第二件事情。她在下班之前收到一条信息,是来自组织的任务,要求她用恰当的方式解决安部夫妇。神无梦已经进入警视厅,组织已经不再需要两个精神有问题的政法界名人拖后腿,是时候抛弃他们了。
而问题在于,她收到的自己的养父母的行程和现在SAT前往的恶性袭击案件是重合的,搞不好安部夫妇就在那十七名人质中。
两方任务出现了冲突。
“队长,”安静的车内再次响起了副队长的声音,“犯人提出了条件,要求我们联系媒体,只允许一名非爆裂物处理小组成员的警察进入。并且犯人要求……只能是女性,25岁以下并且没有生过孩子的女性。”
全车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落到了神无梦身上。
和队友们同样全副武装的神无梦保持着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好家伙,这种要求倒是挺特别-
到达地点后,神无梦按照歹徒的要求,卸下了配枪和防暴盾牌,只戴着头盔、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行动制服走进了大厅。
这里应该是即将举行聚会,大概是养父母因为她的语言障碍而从来不愿意带她去的那种场合。神无梦按照要求,保持着耳机里和队长的练习,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缓步前进。
宴会厅里有很多张圆桌,目前只有用于宴会的大屏幕前的两张桌子旁坐了人,一边九人,一边八人。
她的养父母就坐在左边的那张圆桌上,神情惊恐。
……还真在。神无梦在心底叹了口气。
根据情报,这十七位人质的座位之下分别安装了六组炸.弹,每一组炸.弹都是压力感应触发,但每组炸.弹只要引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会再爆.炸。
大屏幕亮了起来。
[欢迎你,勇敢的警官。]
一行字显现出来。
[首先请你向我们的朋友们做一个自我介绍,你所属的部门是?]
“警视厅搜查一课,”神无梦沉声回答道,“暴力犯罪组,强行犯搜查三系。”
她嘶哑的声音和不大的音量显然让歹徒的心情不错。
[不要紧张,可爱的小姐。你可是刑警中少有的女警,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话来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么现在,可爱的女警官,请摘下你的头盔,让我们的朋友们看看你的样子,并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和年龄。]
耳机里队长告诉她让她照做。
“媒体已经开始实时转播目前宴会厅里的情况了,那个歹徒安装了窃听设备,大厅里的任何响动都会听得很清楚,”塚本谦一语气严肃,“摄像头在你背后。安部,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做会让人误会的事情,你现在代表整个警视厅。”
神无梦在心底叹了口气,摘下了头盔。接下来她要么绝对不转头,要么就需要采取一定的行动了,否则总会有有心人注意到她和松田阵平有些许相似的长相。
“我的名字是安部,”她语速缓慢道,“安部结月,二十二岁。”
大屏幕沉默了一会儿。
[这位刚刚入职的警官小姐,请允许我提一个有些无关的问题。]
[请你看向左侧圆桌上左数第三位和第四位。请问他们和你有关系吗?]
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正是安部夫妇。
神无梦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么就让我们先从这两位朋友开始吧。亲爱的警官小姐,你的左侧桌上坐着的分别是知名电影明星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儿子,知名法官和他的王牌律师妻子,电气公司总裁等一共九人。都是社会上的知名人物呢。]
[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左侧桌上,哎呀呀,真是太可怜了。一位可怜的单身母亲带着她的小女儿,一位辛苦的公司职员,一位刚刚下班路过这里却被不幸卷入的外科医生……一共八人,都是社会中最为平凡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普通人呢。]
[警官小姐,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为他们的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吗?]
[换句话说,你认为他们的生命是等价的吗?]
神无梦明白了这位歹徒的目的。
很简单的报复社会、报复警视厅,让警方公信力扫地。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通过她今天的经历,打击警视厅内信念不够坚定、但足够善良的警官们。
“……生命不应该被比较。”她回答道。
一声枪响之后,宴会厅左侧窗户玻璃应声而破。
……有狙击手。神无梦忍不住皱了皱眉。
耳机里已经开始传来队长他们寻找狙击手位置的声音,自己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请回答问题哦警官小姐。]
神无梦深呼吸以平复心情,维持着语气平稳回答道:“他们的生命是一样的。”
[好的,可爱的警官小姐。接下来请你回答第二个问题,你认为警察们心中的正义是什么呢?]
[是打击罪恶、维护法律、自愿为这个国家和公民们献出生命吗?]
神无梦点头:“是。”
尽管神无梦隐约能感觉到,这么回答一定会落入歹徒设下的圈套,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挑战歹徒的底线,能够完成如此工作量庞大的绑架和炸弹安装,并且能够出动狙击手,这次的案件必然是团伙作案,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狙击手,而第二枪又会落到哪里。
……这种束手束脚、被人拿捏在手心里揉搓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神无梦自问不像琴酒那样对人与事的控制欲强烈,无法容忍有意外状况出现或者有人背叛,但说到底她也是跟在琴酒身边长大的,好歹也是组织里有名气的暗杀者,确实不喜欢被人当成玩具戏弄。
[那么太好了警官小姐,我们达成了一致呢。]
[请往你的左边看我亲爱的小姐,刚刚我询问你、是否和他们有关系的那两位正是我们全京东都知名的法官安部和树先生,和他的妻子,专门负责大型金融纠纷官司的律师安部千露女士。]
[警官小姐,请告诉我们,你和他们的关系是?]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神无梦稍稍活动了一下举得太久,已经酸软的手臂,回答道:“我是他们的,女儿。”
话音刚落,安部千露就尖声反驳道:“你不是!!你不是我们的女儿!!”
一声枪响,安部千露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被身旁的丈夫和座位另一边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固定在座位上,以防炸.弹.爆.炸。
神无梦眨了眨眼睛。狙击手的位置变了——是有两个狙击手还是为了防止位置暴露、刚刚那位狙击手换了位置?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枪走火了。安部女士,还请您安静一点,我们知道她不是您的女儿。]
[警官小姐,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对吧?关于这对夫妇到底是怎么样找到你,把你绑在他们身边,当他们的女儿的事情?]
说实话,皮斯克都不太记得波本和西拉在赌场的互动是什么样,毕竟那个男人豪掷海洋之心的模样太引人注目,就算是地位特殊的西拉,见到那块从天而降的“赌资”之时也难免心动吧?
蓝宝石华光熠熠,波本的那几枚筹码实在有些黯然失色。
自认老成的皮斯克揣测着年轻人的想法,但考虑到波本还拿捏着他任务失败含混过关的把柄,又不着痕迹地吹捧了几声:“琴酒常年忙于任务,只知道送礼,却不懂女人的心思。波本你只要稍微收敛些脾气,西拉兴许会跟你去见Boss。”
降谷零听得简直要眉头紧锁,却还得装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暗中打听道:“西拉是组织的人,是Boss的手下。Boss要见她,她难道敢拒绝Boss的命令?”
皮斯克的脸色微变。
他和宫野艾莲娜夫妇交情颇深,对APTX-4869也有所耳闻,自然知道乌丸莲耶研究药物的真正目的。
在组织几十年,他的成就不高不低,比他年轻的琴酒和波本都可以随意决定他的性命,但他到底没有白活这些日子,多少猜测出西拉对乌丸莲耶的真正意义。
可这要是告诉了波本,谁知道他会为了个女人违背Boss的吩咐,还是会将自己灭口独揽功劳?
两人各有心思,船舱之外的走廊却接连响起几道枪击声,引起一阵惊呼。
第 354 章 攻略进度99.984%
鸟取县警署的指挥室内,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有电子地图被投影在屏幕上,标注着海洋之冠号此刻的位置以及预计的航行路线。
荧蓝光线斜射在一张张严肃紧绷的面孔上。
海洋之冠号邮轮被安装炸弹的消息已经被层层上报,加急公文经由黑田兵卫签字批准,传真至海上保安厅总部及港务局,申请对该邮轮的拦截权与接管权。
邮轮航行了近12小时,按照豪华邮轮的平均速度来计算,还有大约7小时左右就将进入公海区域,不属于任何国家的主权范围。
因此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警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调集附近舰艇赶往事发海域,但船上有3000名乘客,对救援船只的数量要求极高,他们只能先将能调动的巡逻舰和救援船只都派遣过去,再陆陆续续进行补充增援。
运输直升机处于待命状态,但海上环境恶劣,空中救援不如海面救援,贸然出现很容易打草惊蛇,只是以备万一先行申请。
“这一个星期,有看出来一些什么吗?”
周五晚上七点半,已经慢慢熟悉起来的五人组凑到了松田阵平的宿舍里。这一个星期不可谓不精彩——毕竟他们在射击课上合力拯救了鬼塚教官。
诸伏景光举起了手:“报告,射击课上我站在安部同学的旁边。他的枪法很好,持枪的动作看起来非常自然,而且感觉他并没有特别认真地在瞄准哦。”
萩原研二也学着诸伏的样子举起了手:“报告,我发现,在空闲时间去自习室的话会比较容易碰到安部同学。”
伊达航正要跟一个队形,就被旁边的松田表情无语地按了回去,于是只好不举手,开口道:“呃,安部同学的体力确实相对来说比较差。但是技巧性和速度很强——我有和他在逮捕术课上遇到过。如果不是他的力量不足,我应该没有办法那么轻松地打败他。”
萩原吐槽道:“也只有班长和小降谷会觉得轻松吧?安部同学的反应力和速度堪称恐怖了吧!再强的力量,都得先命中了目标才能起作用啊。安部同学对上你们两人之外的人,五分钟之内都没人能碰到他,但他会碰到我们。我们只能等他体力耗尽了才能胜利啊。”
“我还挺想遇上他一次呢,”松田感叹道,“这几节课我都没遇到过安部当对手。”
——安部祐虽然在实战课程中整体成绩都很惨淡,但射击和逮捕术很强,前者是绝对实力,后者胜在技巧和速度。如果不是安部祐自己的力量和耐力相对而言较弱,他的逮捕术成绩应该还可以更高。
并且,这一个星期的高强度训练应该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这还不是他全盛状态的实力。
……如果安部祐真的是女性。
五个人同时沉默了片刻。
“说起来,”松田阵平转移了话题,“鬼塚被勒到脖子那次,你们有注意到是谁在我修□□时候搭了把手吗?”
降谷零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我不是就在你旁边吗?那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在你周围了啊。”
松田啧了一声:“那是谁递给了我一把更好用的小螺丝刀的?总不能是有人在我身上拍了一块磁铁,所以那把小螺丝刀自己飘过来了。”
“……抱歉啊小阵平,”萩原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在找子弹,没有注意到你那边。”
当时负责撑着跌落的工人的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两个人也摇头表示自己没注意到。
松田阵平只好放弃了追问下去,准备把那把小螺丝刀收好,等待机会。
降谷零回忆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道:“……安部同学被其他同学孤立了,近期还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对他动手,但是我感觉、可能不会再有多久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宿舍内再次安静了一下。
诸伏景光的声音稍微放轻了一些:“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萩原拨了拨有些过于长了的刘海,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安部君根本就是拒绝社交,但教官对他比较宽容。实力很优秀没错、但过于偏向理论内容,导致不少人都认为他是个花瓶——这样的人在群体中很容易被排斥的。”
……除非他们自己凑上去当安部祐的朋友,否则这个问题确实是无解的。而现在他们对安部祐的关注来源于“可能和松田阵平失踪多年的妹妹有关”这一点。如果他们此时去交朋友,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的,这是对安部祐本人的不尊重。
“不过说起来,”伊达航突然发言,“至少这个星期,我去公共澡堂的时候,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安部同学。”
其余四人:“……”
你还真的注意了这些的吗班长!!!-
校门外。关上了一身黑色常服的安部祐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散步一样走着。周五的夜晚比起平时热闹不少。她踩着时间点走到了信息中指定的电话亭旁时,电话响了起来。
于是安部也神情自然地走了进去。
“卡慕。”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气平静,听不出心情如何。
“什么、事情,琴酒,”安部祐也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受限制。”
安部祐已经尽可能地放缓了语速,但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基本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说话、最多偶尔能顺利地说出来一些不复杂的短语。
今天很奇怪——琴酒知道她的语言问题,以往通过这种方式联络的时候,只会在确认了是她本人之后就直接下达命令,然后挂断电话,从而减少浪费在她“奇怪的语言问题”上的时间。
毕竟安部祐只是一个暗杀者,并不需要对任务有任何想法。
任务目标,时间,地点,任务要求。琴酒用最简洁的语言讲明白了这次不得不动用她这个按理说还在执行卧底计划、不会轻易动手的棋子的任务——当然,琴酒没说为什么这次任务非她不可。
安部也不在意。如果不考虑任务难度,或许这次任务的目的只是很单纯地提醒她、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讲完之后,琴酒报了一个地址。
“现在立刻过来,”银发男人那边隐约有汽车鸣笛声,似乎正在去某个地方的路上,“会有人接应你。”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
“卡慕,”琴酒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冰冷的笑意,“我希望你记得,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解决那两个不知好歹的监护人。”
“……好。”安部祐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
安部祐和刚刚从松田阵平宿舍里探出头来的降谷零对上了视线。
——安部宿舍并不靠近楼梯,如果她要回到宿舍,就必然会经过某五个在这个星期里总是在明里暗里观察她的家伙。
降谷零显然没想到会看见安部,整个人都愣住了。安部只是脚步顿了片刻,淡淡地打量了一下他,随后继续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啊、那个,”在安部走到站在宿舍门口的降谷身边,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被降谷叫住,“安部同学,打扰一下,那个……”
安部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来看着他。降谷零显然没有想好叫住她的理由,此时憋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是这样的,”房间里的萩原研二听到了动静,赶紧跑出来给降谷零打圆场,“安部君,我们周末约好了要一起练习这几天教官教导的格斗技术。可是小降谷的搭档临时有事情来不了了,我们就说,如果他明天之前找不到搭档,我们就一起上。”
两人明显感觉到了,面前的青年脑袋上仿佛有一个实质化的问号。
安部祐神情疑惑地看了看僵硬的降谷零,又看了看笑着的萩原研二,目光来回几次,神情也愈发疑惑。
“我很弱,”安部祐语速慢得好像每发一个音都要先演练一下再出声一般,“当搭档,不合适。”
黑发青年几乎没有在学校里说过话,萩原和降谷这才注意到他明显不对的语速和沙哑的声音。
降谷零的神情认真起来,正要反驳,安部祐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比起,你们。”
……这个时候如果谦虚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萩原研二做出一副恳求的样子,语气诚恳道:“虽然真的很麻烦安部君,但是格斗训练本来就很消耗体力了,如果小降谷没有搭档的话,我们就需要轮流陪练——周末宝贵的休息时间本来就很少了……”
安部平静地望着萩原研二,随后歪了歪头,问道:“为什么?”
“欸?”萩原也歪了歪头。
“为什么,一定,找我。”安部祐的语速还是慢得可以让急性子的人当场抓狂直接去世,说出来的内容却很容易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然而安部也没有想听他们的回答的意思,只是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他们身后半开着门的宿舍,朝他们小幅度地鞠了一躬。
“谢谢。但是,不用。”青年摇了摇头后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宿舍。
萩原叹了口气,回过神把半开着的宿舍门推开了一些——
果然推不动。这几个家伙果然蹲在门后一直在听。
五人重新关上了门。萩原研二摊了摊手,叹息道:“少见的交涉大失败呢。”
而本来应该最在意这件事情的松田阵平反而很放松。
“那就明天直接去他宿舍门口堵人吧,”卷发青年语气满不在意一般轻松自然,“大不了就随便找个理由,比如……”
“请教一下敏捷性的训练方法?”伊达航下意识地接上。
松田阵平一拍手:“对,比如说要请教什么,然后直接把人拖过去就好了。多接触才能有更多线索。”
于是次日早晨,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去食堂吃早饭的安部祐在打开宿舍门前迟疑了一下。
……门外有人。
这里是四楼。安部祐开始思考跳窗离开宿舍的可能性。
五分钟后,安部祐满脸生无可恋地被松田阵平拽到了食堂。
被她一起裹进被子里,柯南的呼吸乱了两秒。
在窃听器被毁坏之前,他从耳机里听到了暧昧不清的水声,也猛地反应过来冲矢昴那番话暗指的是什么,心中闪过惊愕、愤怒、困惑、茫然……以及后知后觉的酸涩和不平。
情绪复杂到无法在短时间内分辨清楚,从窗外爬进来的时候又提心吊胆,没有功夫去思考那些,可刚才无意间看到她红肿的唇瓣,百感交集的念头又一次喷涌而出,溢满整个胸腔。
让他无法逃避,不得不抽丝剥茧出一个真相。
脚步声愈发接近,有手电筒的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接着响起的是交谈声。
“老大,这女人昏过去了,要叫醒吗?”
“叫醒她让她喊‘救命’?你疯了?”
“等等,怎么还有个小鬼?”
“那位大人没说有两个人啊!”
“不管了,一起带走!”
第 355 章 攻略进度99.985%
嵌在机器死角位置的炸弹很难挪动,松田阵平拿着工具正在寻找合适的角度,主机房内的惊呼却一阵接一阵响起,隐约提到“雷达故障”之类的词语。
他皱起眉头,考虑了两秒:拆弹的优先级绝对是最高的,但这枚炸弹暂时没有启动,雷达系统对于一艘航行中的邮轮来说又格外重要……
“该死。”
松田阵平低声咒骂一句,迅速起身推开冷冻室的门,朝主机房快步走去。
主机房负责着整艘邮轮的驾驶,此刻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导航屏幕不断变化,航行速度已经降到最低,避免意外发生。
松田阵平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工作人员们正一筹莫展地围在一台仪器旁边,轮流抬高音量对话,一边担心一边指责。
他环视一周,语气十分自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这位也算是警校里的风云人物,降谷零当然认识。
神无梦,一个一进警校就因为实践课打起来不要命、理论课背起来不带停顿而扬名全校的女生。她在男女拉通的综合成绩中评定没有降谷零和伊达航的评分高,是警校第三名。
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不怎么遇见,即使偶尔在课堂上见面也因为神无梦本身就不喜欢交际而有些冷场。有人传言说她和降谷零相看两厌,但其实他们关系还不错。真正让她出名的事件甚至还有降谷零的参与。
他记得当时其实只是很简单地撞上了一起抢劫案。劫匪很不巧地遇上了一群警校生后哭诉自己家庭的苦难时被神无梦一个上勾拳打断,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当时正好路过并帮忙制服了劫匪的他、景光和伊达航惊得瞪大眼睛。
而神无梦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看着那个被打懵了的男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懦弱又愚蠢的东西,连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家伙,你就当我是在泄愤吧,”她一边攥紧拳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边加重了语气,“别说是像你这种混蛋,就算是警视总监,做错了事情也要付出代价。”
然后她捏了捏拳头,在犯人惊恐的眼神中从衣兜里拿了一对指虎出来。
事情的后续混乱极了,降谷零记得当时伊达航眼疾手快地把神无梦直接提了起来,这才让他们都安静了一下,就连可怜的劫匪都停止了惨叫。降谷零感觉神无梦当时应该也被班长的动作搞懵了,表情一片空白。
犯人选择了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神无梦下手的位置也很微妙,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制服他的过程中留下这些伤痕的,劫匪在旁边眼泪汪汪不敢说话,他们也就心情复杂地保持了沉默。
在她清晰的思路和恐怖的语言表达能力下,事件以神无梦只受到了口头训斥作为结果结束后。她看了一眼和她一起离开教官办公室的三人,随即挪开了视线,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本来盘好的头发已经再刚刚的打斗中散了下来。长卷发垂在脑后,风格一贯是干练简洁的神无梦看起来柔和了一点。
她说,有事找我帮忙的话尽管说,我不喜欢欠人情。
后来他们在食堂碰见的时候也会偶尔打个招呼,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一直到他们在外守一的洗衣店里遇见。神无梦只是很平静地抱着那个小姑娘往楼梯下走,告诉他们这里有炸.弹,快跑。
“或者你想上去再问问他也行?”未来的警官女士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手上哄孩子的动作倒是很温柔,“我只是收集了证据,然后引开了他,把小孩子带了出来。如果没遇到你们,我可能就已经成功地离开了也说不定?不过现在……”
说着,她侧身。外守一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方。
“我承认,女性的力量确实不如男性,”她看了一眼外守一再看了看诸伏景光,“所以制服他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们比较合适。”
事情结束后神无梦正好也在医务室,顺手就帮诸伏景光把身上的擦伤和烫伤处理了。伊达航在旁边感叹了一句炸.弹的事情,说要是有人会拆弹就好了。
“我才不管他们清不清白,想不想、或者同不同意,也不管这么做会发生什么,”她说,“我就是个疯子,只要能把人拉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果然还是起了冲突。
进入组织并成为干部的人,手上不可能没有沾染着其他人的鲜血,区别只在于直接还是间接而已。
很多时候,不赞同并不一定需要说出来,才会被人理解到。神无梦看惯了别人的喜怒哀乐,对他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感,自然能感觉到另外两个人的震惊和或多或少的愤怒。
坐在一旁听着诸伏景光委婉地试图表达“不如你再说详细点”之类的意思,大概是在为劝说她没必要这么极端、换一种方式作铺垫。
而正义感最强的降谷零哪怕是在组织里卧底了三年,也很难接受自己的同伴中有这样自私的人的存在——这就好像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和成为警察的初衷一样。但他没有直接说什么。
就算说了什么也没关系,神无梦不是很在意。降谷零不知道她并没有经过卧底培训,而且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组织相关的事情,更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
神无梦选择法律专业就是为了一方面试图把那个误判了父亲的警视总监亲手送上法庭,一方面是因为法律专业可以报考警校职业组,加入警察厅。
也正是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她巧合地碰到了一位外貌相当眼熟的男性。那位在就读工程科学,具体专业她没有问,只知道他还有一位好友也在这所大学学习心理学。
然后她很快就问到了,这位先生的名字叫松田阵平。
她的兄长没有认出来她——毕竟他们分别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神无梦那个时候才六岁,母亲带着她去了一次警局,只记得那里有来来往往的警官们,回家后就坐在玄关边等着哥哥放学回家。
她没等到。再也没等到。
往后的日子里母亲很少笑,总是翻看着以往的全家福和各种照片,偶尔会在看见她身上的伤痕时蹲下来,抱着她恸哭。父亲则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见踪影,家里的垃圾袋中永远都有各种各样的酒类包装和空掉的瓶瓶罐罐。
两年后母亲因为心脏问题进了医院,但她自己拔下了氧气管。
八岁的神无梦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站在父亲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母亲的墓碑就在他们面前,黑白照片上女人笑得温柔极了,眉眼中满是幸福。
她问父亲,妈妈为什么不想活下来?她为什么拔掉了那根很重要的管子?
松田丈太郎没有回答,男人紧紧地抿着嘴,脸部线条凹陷,卷发凌乱地顶在头上。
于是她又问,是因为哥哥吗?哥哥去哪里了?妈妈不要他了、也不要我了吗?
松田丈太郎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用沙哑而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回答她说:“不……她没有放弃你们,是我没有抓住她。是我放弃了。”
松田阵平是用本名上的大学,她自然也是。神无梦只来得及和他见了一次面,往后就突然发现兄长人间蒸发一样,爽约、不回复任何消息,到最后手机号和联络方式都换了个遍。
只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留给她一句,“过去这么久了,我根本就不记得你,说不定你认错人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支撑着她人生前二十二年的精神支柱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神无梦沉默了一下,看着他走远,然后用母语喊出了一个地址。
“母亲去世十六年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回国后记得去看看她!她很想你!一直都在找你!!”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此后四年,神无梦再也没见过松田阵平。后来在她进警校不久时、无意中碰上了萩原研二的任务,把人救了下来,再彻夜不眠地给他做了个善后过后,萩原研二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其他人过来接他,叫他“格林”。萩原研二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掉头就走。
现在她听着面前两位同期或委婉或直接的劝告,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起来的冲动。
如果她真的是个无法控制内心的黑暗面的家伙,她也不会选择就读法律专业、选择进入警校,拖着女性天生的生理条件劣势也要和男性挑战。
她只是忽然很有感慨。
比如,为什么坚守信念、保持正义,就要牺牲她的亲人?
神无梦当然能慢慢看出来,萩原研二对她的态度比起厌恶、更像是一种保护,这个时候再倒推在国外时松田阵平的态度,不难得出同样的结论。那两个家伙估计一直都记得她,也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只不过不想把亲人牵连进去。
但是——当神无梦回顾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时,她有些悲哀地发现,她已经活成了一个无法去爱他人、也接受不了来自他人的善意的混蛋。她的一切技能和全部生活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学法律也好、练拳击也好、进警校也好,目的全都是“不放弃”。
父亲母亲都放弃的,她绝对不放弃。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在大四那年被她不想放弃寻找的兄长用一句话推倒了。
现在的神无梦就像是在夜间的暴风雨中航行的船只,骤然失去了罗盘和灯塔,头顶上乌云密布,没有星空。
而她就算意识到自己原本应该去往哪里,她也回不了头了。除了主动驶向未知的黑暗,神无梦只剩下沉没这这一条路。
神无梦望向他,回忆起被莎朗带去和乌丸莲耶见面的那个冬日,答道:“我配合了您七年。”
“不错!七年啊!七年就颠覆了我一百年的研究!”乌丸莲耶的情绪肉眼可见兴奋起来,扬声道,“那就再配合我最后一次吧,西拉!”
他的声音苍老,杀意却毕现。
柯南的心头一惊,大脑飞速分析着两人的对话内容,之前在梅斯卡尔实验室所见到的各项实验数据同时浮现,让他彻底明白过来乌丸莲耶的目的。
“等等!”
他大声制止医生模样男人的动作。
乌丸莲耶对碍事的小鬼没有半点耐心,或者说,他尤其厌恶年幼而充满希望的儿童。他抬手吩咐道:“打晕丢下海,别让他在这里哭。”
柯南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越过朝他走来的医生朝乌丸莲耶喊道:“你更需要我的血!”
神无梦惊得睁大眼睛,预感到他要说出些关乎性命的秘密,阻止道:“柯南——”
“我是工藤新一。”
柯南的话音短促干脆,往这间房内投出一个重磅炸弹,将在场所有人裹挟进这场漩涡之中。
眼镜早就在下坠过程中掉落,男孩的面容稚嫩,但那双湛蓝瞳孔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乌丸莲耶,如破釜沉舟般与那位苟延残喘了百余年的老者谈判道:“也是APTX4869药物目前已知唯一的、返老还童的成功实验体。”
第 356 章 攻略进度99.986%
空气都沉寂霎那,神无梦的大脑因为江户川柯南的开诚布公而空白一瞬,紧接着是系统发出的震惊尖叫,它害怕这个世界的主角死在这里。
乌丸莲耶却还能沉得住气。
他的眼睛眯起,眼尾的皱纹加深,借着室内昏暗光线打量起这个并未引起他注意的男孩,试图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二。
旁边两个医生打扮的男人倒是因为柯南的这番话而惊讶了两秒,但他们并不了解APTX-4869,在雇佣自己的老板出声前也不敢做出多余举动,顿住身形等着乌丸莲耶发号施令。
“西拉教你这样说的?”
坐在轮椅上的老者终于开口,目光从柯南的身上移开,看向神无梦道:“的确是个保住性命的好方法啊,但你以为我会信吗?”
神无梦听不出乌丸莲耶是否信了柯南的话,但既然他这么说,她也不愿将柯南牵扯进这场荒诞实验之中,回答道:“等你换过血,身体兴许恢复年轻,这孩子见过的这张脸也会随之改变,你没有一定要杀死他的必要。”
乌丸莲耶根本不在乎一个孩子的命,甚至对自己这位手下提出如此天真的要求感到好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琴酒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教会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柯南再一次出声:“我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现在来谈谈大家真正关心的问题吧。”松田阵平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不算用力,但在咖啡厅相对安静的包厢内仍旧清晰到有些突兀。
负责了刚刚的开场寒暄的萩原研二无奈地摇摇头叹气,但也没有打断幼驯染的意思。
组织的事情告一段落,新闻播报着被人们忽视的内容,日常的生活就像是并没有被打扰到一样继续着。咖啡厅内放着古典音乐,包厢的帘子落下来,遮挡住来自往来的客人们与侍应生的视线。
坐在两人对面的降谷零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接过了话:“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干预的。”
“兰吉特.斯瓦洛在两年前就开始和官方机构接触、并且帮助我们取得组织的实验部门相关资料了,”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相比起平时说话、语速快了一点,“他目前仍旧是重要证人。”
降谷零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在这段时间的合作中萩原研二已经足够熟悉他的性格,稍微察觉到了一点这位演技高超的卧底隐藏于面具之下的些许“不愉快”。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那么,他以后也会以戴罪立功的名义参与到需要他这类人才的科研项目中去,对吗?”
松田阵平就没有他这么委婉了:“哈,FBI那群家伙。”
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既干涩又嘶哑,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紫色、蓝色与黑色混合着从天幕上落下来,像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电话那头沉默着,就像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保持电话接通状态,听着她这一头呼啸的风声。
“……父亲,”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几乎是像是在努力地抵抗着什么一样咬着牙说话,“我的任务结束了。”
“嗯。”松田丈太郎回答道。神无梦已经七年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自从她进入组织之后她就再也没和父亲有过任何交流,做出父女之间早已决裂的样子,只是暗中仍然保持着一定的频率给父亲汇款。或许松田丈太郎就是通过这一点来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但是我马上就要被派到国外去了,”她拼命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睛却开始忍不住地感到涩意,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涌,几乎打断她的讲述,“接下来、也会和这些年一样。”
海鸥鸣叫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不过我找到我哥了,”她试图笑一笑,想要说“你看,我做到了你们都放弃的事情”了,所找不出一丝喜悦,“也许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会去看你,你记得给他开门。”
“嗯。”松田丈太郎还是这样简短地回应她的话,和从小到大都没太大不同。
接着她找不出太多的话,于是只能和电话的另一头一起沉默下来。海风几乎掀走她胡乱披在身上的外套,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于是她在悬崖边就地坐下,小腿吊在崖壁旁一晃一晃。
松田丈太郎没有说话。
夜色越来越沉,光线被吞噬,身后的盘山公路上没有车辆来往,除了风声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风声停息的那一刻,神无梦听见自己压抑的抽泣声。
“……父亲,”她一边不受控制地抽气,一边断断续续地提问道,“我是不是、做了错误的事情?”
“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她听见自己近乎崩溃破碎的声音,几乎是用喊的方式在对电话那一头说话,“为什么……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松田丈太郎深吸了一口气。
神无梦没有听见这一细微的变化,她只是遵循情绪的本能在落泪——事实上她的反应并不剧烈,松田丈太郎那头听到的并不是什么歇斯底里的嘶喊,而更像是小孩子不敢放出声音的隐忍的哭泣。
和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的反应一模一样。
夜色带走白天的嘈杂,海浪翻涌的声音从悬崖底传来,像是某种温柔的摇篮曲。
沉默许久之后松田丈太郎轻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就好像这句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样。松田丈太郎的声音很轻,但说得很郑重,他说完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说,对不起。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莫名地让神无梦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或许她这一生、从头到尾都在等待这句话,等待着来自父亲的一句道歉,让她能够彻底放下童年时就定下的那个不合理且偏执的目标,让她能够接受自己已经偏离正常太远的人生,让她终于感到……释然。
神无梦一面止不住地抽泣,一面又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这让她就想要笑起来。海风变得温暖起来,就好像一个拥抱一样。
她听见身后忽远忽近的鸣笛声和呼喊声,好像是谁在喊她的名字——不过那不重要了。神无梦此刻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平静而温和的喜悦与释然。
她说,谢谢,但是我决定不原谅你。然后挂断电话,向前倒去。
早春里的晴天。风仍然带着些许凉意滑过街角店铺门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乐音。松田阵平抱着手中的快递盒子绕过一群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后继续向前走去。
尽管此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神无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在想起那个夜晚的时候仍然会感觉心有余悸——松田阵平以为自己在组织中长大,这些年来早就已经不会因为他人的死而感到太过痛苦,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但是他记得那天神无梦的表情——他从未在自家妹妹脸上看到这样毫无阴霾、带着释然与欢欣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又让他感到恐惧。
手机落入水中的声音拽回了他的理智——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他大半个人都探出了悬崖,手紧紧地拽着神无梦的左手手腕。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一边一个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回生者的世界。
松田阵平很难描述他当时的心情,当萩原研二扶着神无梦、降谷零举着手电筒给他打光、他亲自动手停止神无梦身上的起.爆装置时,他的手仍旧很稳,但他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记得自己不敢去看神无梦的表情。
那天萩原拉着他聊天聊到天亮,大概是担心他的状态。松田阵平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收下了幼驯染的好意,却又始终说不出话来。
往后的生活就像是被开启了加速模式一样忙碌,要解决他们的身份问题、要解决兰吉特那件事情、要解决很多问题。神无梦自从再次醒过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对外界没有太多反应,但总有办法的。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他这样坚信着。
今天的快递盒不应该这么沉才对。松田阵平上楼的时候稍微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他只是买了些机械零部件,而这个盒子的重量和他的预估并不相符。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并不是他熟悉的爆.炸装置。
打开门后松田没有立刻往客厅走。神无梦这个时候大概正待在卧室里或者封了窗户的阳台上晒太阳,他停在玄关,从一旁的抽屉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划开了胶带封边——
一条黑影窜了出来,直直地往房间里冲。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去把这个黑色不明物体抓住,但这个小东西相当机灵地避开了他的手,一溜烟跑没了影。
怎么会是个活的啊!
松田把手里的盒子和小刀一放就追过去。
神无梦正坐着轮椅,在阳台上发呆。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腿上多了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这团毛茸茸抖了抖身子,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
猫?
松田阵平满头问号地看着这只黑猫相当自来熟地蹭上了自家妹妹,几乎是得寸进尺地用后腿站立起来,前爪攀上神无梦的肩膀,毛茸茸的猫头在神无梦脸侧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神无梦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却又不敢直接抚摸它的背脊,而猫发现了这一点后快乐地贴了过去。
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的疑惑都要实体化了:“……神无梦?”
神无梦转过头去看他。猫也抬起头来看他。神无梦这才发现这只黑猫有一对海蓝色的眼睛。两双蓝眼睛一齐看向他,神无梦脸上带着些许茫然,而猫——松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这只猫的脸上也有表情——看起来相当开心。
早春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到一人一猫两人身上,给她和它的身上都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松田阵平被这一有些怪异但分外和谐的情景搞得有些发懵,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轻声笑起来,走过去连猫带妹妹一起拥抱。
猫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抖了抖尖尖的耳朵。
“闭上眼睛吧,梦桑。”
不用伪装成天真幼稚的小孩子,他的音色被压得低了一些,显得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可靠,在即将忍受骨骼肌肉拉伸生长的剧痛之前还温声叮嘱她:“别看我。”
神无梦无法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那是一双宛如大海般盛满包容的眼睛,清澈、温柔、明亮、可靠,宽慰着她胸腔中汹涌澎湃的心潮起伏,平静着她身体内动荡飘摇的惴惴不安。
鼻腔猛地蔓上一股酸意。
神无梦别过脸,用力闭上眼睛。她的手腕被粗糙麻绳磨出血痕,却一点也无法被她感知。
——工藤新一。
她在心里念他的名字。
分明他在游乐园所遭遇的人生转折都由她一手造就,自那之后的坎坷崎岖不知几何,但此时此刻,他依然选择为她去承担更多更重的苦难,轻巧地仿佛在撑一把伞。
好像洪流也不过是细雨,暴雪也不过是银粟,它们泼天一般砸在那颗透明晶莹的心脏之上,继而被柔软血肉弹开,近不了她的周身半寸,淋湿不了她一分一毫。
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但不仅是。
神无梦想。
第 357 章 攻略进度99.987%
“黑暗中,血红汹涌。”
“阴霾紧紧追随,痛苦深入骨髓。”*
激昂歌声响彻剧院,摇滚乐曲跌宕起伏,牵引着观众们的情绪,枪响声被掩盖得无声无息,纸醉金迷的乘客们享受着邮轮提供的美食美酒,不知白天黑夜。
舞台之上灯光闪烁,男演员的身影在强光下宛若疯魔,歌声撕裂现实与幻象的界限,穿透空气与墙壁传到路过男人的耳中。
诸伏景光只往剧院内看了一眼。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属于海风的咸腥气息,手中的通讯徽章却迟迟没有亮起。
不好的预感从心里生出,但暂时还没听到有关炸弹的广播内容,一路上遇到的乘客也都面带愉快,一切和昨晚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那么其他几个人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还是暂时不方便说话?
诸伏景光怀揣着救生艇的秘密,脚步加快往头等舱的方向走。无论如何,在其他人失联的情况下,他必须得去琴酒所在的房间看一眼,确认梦的安危。
通往头等舱的路格外宽敞,过去还有几道门禁,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磁卡接连通过,随后敏锐地意识到这里过分安静了些。
这一块船舱的售价高昂,隔音效果很好,一般而言的确听不到噪音,但是——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落针可闻的地步。
诸伏景光的脚步放轻,将磁卡放回口袋,手指悄然摸上腰后枪柄,做好随机应变的打算。
他转过拐角,硝烟味与血腥味愈发浓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棕发男人正在收拾走廊上的尸体。
周日的警校,早起的人终于多了一些。松田和萩原因为昨天的尴尬事件,没有再去找安部聊天,只是在食堂里遇到了降谷和诸伏。
几位已经比较熟悉了的青年相互打过招呼,自然地坐到了一起去,一面吃着早餐一面随意地聊着天。
安部祐——也就是神无梦背对着他们坐下,也没打算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食堂里依然有人在议论着降谷的金发。神无梦抬眼看了一眼那几个背地里嚼舌根的家伙,挑了挑眉。
反正她最近很闲。警校的理论课不难,实战课她没有办法达到男性的水准,考试都是下课后单独找女教官进行测试。
神无梦调整了一下坐姿,挡住他人视线后拿出了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
【伏特加,今天有任务吗?——Camus】
很快那边给了回复。
【有空,什么事?——Vodka】-
下午时萩原正拽着几个同伴一起往校门外走去——今天有一场联谊,他正好也就叫上了四个同伴。虽然同伴里一个有女朋友了、一个把联谊当外出吃饭、剩下的两个一个性格让人不敢靠近,另一个倒是温和,但是完全没有要和女孩子们更进一步交流的意思。
该说还好警校的女孩子们性格都比较大气、说几句“小心我逮捕你哦”也就算了吗?萩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是他们没想到会看见安部祐抱着一个大箱子迎面走来。
“下午好呀安部君,”萩原迟疑片刻,主动出声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重,需要帮忙吗?”
安部祐从箱子后探出头来,摇了摇头:“不重,谢谢。”
于是萩原也摊了摊手,没再说什么。一直到黑发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中,萩原才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松田,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安部君好像……很开心?”
松田疑惑地望着萩原:“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小到大都因为人际交往能力很强而善于察觉他人心情的萩原只好笑了笑,带过这个话题。
不过他真的感觉,安部祐的心情很好,这样的青年让他有一瞬间回想起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神无梦偷偷拆了松田阵平的玩具汽车、还把零件藏起来时的样子。
一样的不动声色、但眼神会左右扫、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
啊,萩原不负责任地想着,如果真的和他推测的一样,那么明天,是哪个家伙要遭殃呢?
第二天早点名的时候,萩原知道了。
隔壁班的教官的怒吼声几乎响彻整个操场。而他面前的两个青年,一个顶着荧光绿色的头发、一个顶着艳粉色的头发,神情又惊恐又疑惑。
向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的同期们,不少都没忍住自己的笑声。
“你们两个!头发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警校当成什么了!!”
“不知道?你是想说你睡了一觉起来,头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觉得我相信吗?你是觉得我没有脑子吗!?”
鬼塚班的萩原因为憋笑而整个人都在抖。
站在他身旁的伊达航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萩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萩原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大概有了个猜测?”
他回过头去看——站在最后一排的卷发青年脸上的神情比平时鲜活不少,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青年冲他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无辜和疑惑。
萩原回过身,忍笑忍得好辛苦。
接下来的几天里,连二连三地有人一夜之间变了发色。教官这才相信了是有人恶作剧,但其中无法解释的问题太多,比如为什么这些人被染了头发却都不记得有人晚上来过自己的宿舍、又比如说染头发需要洗头,可是夜里巡逻的教官没有抓到什么人。
几天下来,已经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家伙在起哄说这是灵异事件了,甚至还有人说要把这件事情写下来,告诉下一届警校学员。
除了那几个被染成了各种各样夸张发色的学员,大家都挺开心。
目前为止,最后一个“受害者”顶着一头反光的白色头发走进了食堂,他周围的同学都在笑着起哄,问他是不是被心爱的姑娘拒绝才一夜白头。
萩原研二端着餐盘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处偏僻的长桌上找到了要找的人——安部祐大概刚刚坐下,餐盘里的事物还没怎么动,青年只是坐在桌前,双手支在桌子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舒服吗,安部君?”萩原一面轻声询问着,一面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神无梦松开手摇了摇头:“头痛,还好。”
她这几天恶作剧确实很快乐,但因为她的性别问题,教官会在熄灯后再带她去澡堂洗澡,以避免尴尬,再加上这几天查清楚都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然后夜里潜入对方宿舍放麻醉气体、给人染头发还是挺费时间的,神无梦严重睡眠不足。
但说真的,那些家伙脸上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神无梦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希望这些人能记住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对他的发色指指点点的体会,然后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吧。如果学不会,她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方法。
神无梦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只是因为降谷零一直以来在课程上遇到她时也没有丢掉的尊重、和前几天那封认真郑重的道歉信,她单方面回报一下他的善意而已。
站在道德观念正常的人的角度,她做得太过火会给降谷零带来困扰。所以神无梦只是拜托伏特加去找了染发剂、麻醉气体和防毒面具而已。
萩原看她这副困得受不了的样子,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祐君的想法真的非常有创意,很厉害啊。”
神无梦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去计较称呼的问题,摊了摊手回答道:“恶作剧,而已。”
萩原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有些惊讶:“说实话,我有些好奇,祐君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给那些家伙染了头发的?”
“好、奇?”神无梦歪了歪头,“好奇,太多,不是,好、事情。”
于是萩原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眨了眨眼睛。
神无梦语气平静道:“直接,打晕。”
当然是谎话——萩原也明白,如果是直接打晕,那些人可不会对于自己被染了头发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只不过他没有拆穿,只是用上了稍微夸张一点的语气,惊叹道:“不愧是安部君。”
一边正在满食堂乱转、找自己幼驯染跑到哪里去了的松田终于看到了萩原,同时他也看到了萩原对面坐着的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松田僵着脸走到萩原身边坐下。神无梦看他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回自己面前的食物上。
“啊、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安部君,”萩原拍了拍身旁松田的肩膀后,转头望着面前的青年,眼里满是真诚的疑惑,“上周日联谊,我听说女孩子们都在打听一位名叫‘安部结月’的同学是哪个班的,安部君知道她吗?”
安部结月?这不是她的养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吗。教官登记她的成绩原来是用的本名、还放到了女性的成绩榜上啊——毕竟她明确表达了自己要留在警校成为警察,看来教官还是挺喜欢她的。
想清楚其中关系后神无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姐姐。”
“姐姐?”萩原一愣。
神无梦继续点头:“我,姐姐,双胞胎。”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愣在原地。
“……哪个班的?”松田下意识问道,“你姐姐,她是哪个班的?”
神无梦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笑意表现出来,保持着没有表情回答道:“姐姐,忙,不常来。”
啊?两个人都是一愣,不参加训练,直接考试?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过我记得,周日放的榜单上好像没有安部君的名字……”萩原欲言又止。
神无梦耸了耸肩:“我,弱,凑数。正常。”
千速姐?她训练你俩真的不会被你俩气死吗。神无梦歪了歪头:“姐姐,忙。我,对、当警察,没有、兴趣。”
真好——神无梦看着面前两个被她噎住的男性,心情变好了不少,就连头痛都舒服了不少。
神无梦快乐地收拾起了餐盘,起身离开了长桌-
带伤训练还是太过勉强了。神无梦本来就跟不上男性的训练量,更何况上周六受了伤,右侧身体上到处都是紫得发黑的淤青。伤势一直没好,又遇上今天的重装备训练,神无梦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该死的警校,该死的任务。神无梦咬牙切齿。
训练结束后的同期们三三两两散着步以放松肌肉,神无梦撑着手上拿着的警用防暴盾牌,站在原地平复已经完全乱了的呼吸。
不直接坐到地上去是她基于常识的坚持和出于尊严的最后的倔强。
“安部君。”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无梦侧头,努力地试图聚焦视线。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还穿着训练时的服装,两人的额发都被汗水浸湿、有些凌乱地贴在了额头上,神情却还算轻松。
警校第一名温和地笑了笑,等到她不用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训练时手持的盾牌上后才不容拒绝地把防暴盾牌拿了过去。
“我来帮班长收训练装备。”青年解释道,紫灰色的眼睛满是认真。
一旁的诸伏景光也点点头,顺手也把自己手里的防暴盾牌交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瞬间。
景光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目送降谷零抱着三个防暴盾牌往伊达航的方向走过去。随后拥有一双蓝色的上挑眼的青年侧过身对神无梦笑了笑:“走吧,先去把身上的训练服换下来。午饭过后、安部君有时间吗?”
青年笑着眨了眨眼睛。
“关于零的事情,”景光低声说道,“真的很感谢。”
降谷零在察觉到神无梦消失之后就离开了头等舱。
和琴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哪怕他们的目的一致也绝不可能。
琴酒没有给他继续待在船舱的机会,他也不需要研究明白那个机关,因为他的手里有这艘邮轮的地图。
虽然他没办法从那间房直达机关之下的区域,但他可以选择绕行,而且琴酒的速度也不一定比他更快。
那个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对着东谷优的保镖大开杀戒,可以不在乎船上陌生乘客的死活,却绝对不敢对着地板开枪。
地图印在脑海中,降谷零确定了神无梦可能掉落的区域,换上一身掩人耳目的工作服,脚步匆匆地赶到那一片冷藏室检查了一遍。
随后意识到自己晚来一步的事实。
金发男人的面色沉下,将空旷地面上的通讯徽章和黑框眼镜捡起。
柯南和神无梦应该一起落进了乌丸莲耶手里。
降谷零不知道该庆幸他们不是孤身一人,还是该双倍担忧。
那个小鬼要是恢复他的高中生身体还好办,他现在那个小学生模样,该不会还要让西拉保护他吧?!
越想越担心,降谷零只希望乌丸莲耶不要动手太快,盼望着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头等舱的乘客名单他已经全部检查过一遍,也趁着昨晚到今天的这段时间全部核对过,除了东谷父女的那两间房与琴酒的那间房以外,根本没有身份不明的人!
难道说乌丸莲耶选择了二等舱或三等舱的房间,但他的身体状况对医疗设备需求很高,身边绝对带了保镖和医生,除非有几间房被打通,否则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给他治疗。
又或者说……就像琴酒的房间有机关一样,乌丸莲耶在这艘船内有自己的房间,并且没有画在地图之上!
降谷零的心脏狂跳,正准备回房间研究一遍这艘邮轮上什么位置能藏暗室夹层,脚步却在分岔口骤然一停,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第 358 章 攻略进度99.988%
头等舱的走道中回荡着邮轮航行时轻微的机械振动声。
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消失,血腥味被空气清新剂的柠檬成分掩盖,纯白色的毛绒地毯被染出五颜六色的斑斓痕迹,仿佛上午的那场枪战从未发生。
琴酒并不关心善后的人是谁,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之上,脚步极轻地靠近位于头等舱最深处的目标房间。
他的高礼帽帽檐压得很低,将那双泛着杀气的幽绿眼眸遮住,浓缩成锐利针尖般的怒火被压抑在瞳孔之中。
头等舱内见势不妙的乘客或跑或留,总之没有在走廊上闲逛的。
他们不知道门外开枪的人是被雇佣上船的职业杀手还是无差别攻击的暴力分子,一部分认为人群越密集才越安全,跑去诸如音乐厅和赌场之类的地方,一部分认为待在房里才最保险,带着保镖不敢开门。
但东谷慎没有选择,他那张时不时上电视的脸能被轻易认出;东谷优的保镖又都丧命于琴酒之手,更不敢独自外出,出事后就跑去了父亲的房间,希望能藏住自己的行踪。
“滴——”
……要怎么确认性别?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让神无梦觉得,她亲哥在耍流氓。还是在对她本人耍流氓。
不要慌——神无梦镇定地想着——先找时光机。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不过,你,想,怎么,确认。”神无梦深吸一口气,已经不考虑能够尽量流畅地说出一句话,只想保持自己的语序不要混乱,以免太过暴露紧张的情绪。这也让她说话时只能一个词一个词断开说,气势上先就弱了几分。
既然松田阵平耍流氓,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神无梦学着哥哥的样子挑了挑眉,伸手抓住了松田阵平没撑着桌子的那只手往自己衣领上放:“这、样,确认、吗?”
松田阵平放在她衣领上的手僵了一下。向来潇洒恣意的青年人显然没有真的想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室内没开灯,走廊上的灯光斜斜地铺在地板上,连带着门外四个探头探脑的家伙的影子。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神无梦。”他叹息一样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神无梦,”他重复道,眼里满是无奈和复杂,“你对我到底是多没有信心啊,你真的觉得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认不出来吗?”
抓着他的手腕的那只手的力道松了一点。松田阵平没有挣脱,伸手轻轻把面前神情空白的青年的额发掀开,指尖按上记忆中的位置。
——从小性格就很难搞的松田阵平经常带着妹妹在家附近的这一片街区当孩子王,以至于妹妹从小就学会了替兄长善后、瞒着父亲母亲哥哥又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的事情。
自然有人不服气,然而打不过松田阵平。打不过哥哥,棍子就敲到了神无梦头上。七岁的松田阵平慌张地跑到现场的时候,妹妹顶着满头的鲜血愣愣地站在原地,旁边那些动手的家伙已经被鲜血吓到、尖叫着跑开了,只留下一根沾着血的粗糙的木棍。
那个时候他被吓得完全丧失对外界的反应能力,还是后边跟着跑过来的萩原研二去找的成年人帮忙。五岁的神无梦被送去医院,额头上的伤口得到了处理,缝了针。
小女孩顶着一脑袋的纱布和绷带,笑嘻嘻地跟他说,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力气去找那些打她的家伙,把挨了的棍子敲回去。
现在已经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用指尖在昏暗的环境里描摹着伤疤的形状,语气里是叹息一样的低落和复杂的无奈:“……还确认什么啊,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在门外放风的四个人的提醒——教官要查寝了。
兄妹相认的温情剧本终究还是被现实的不可抗力打败。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丢下一句“等会儿再说”就快步离开了神无梦的宿舍,往自己的宿舍跑去。
神无梦当机的大脑缓缓重启。
……等会儿再说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还来的意思吗?-
午夜十二点。神无梦的宿舍门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很轻,只有三声,如果不是神无梦因为思考问题解决的方法而头痛得想撞墙,她可能也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冲到门边去开门。
松田阵平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拽着她去了自己的宿舍。
十一点后再开灯会被教官扔出去的,神无梦进门后才看清楚,松田阵平宿舍里还有其他人——萩原研二、诸伏景光、降谷零、伊达航。四个人随意地在地板上坐成一个圆,看他们两个来了,萩原研二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坐过来。
下意识顺从地抱膝坐下的神无梦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要干嘛……联合审判吗?
萩原研二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真的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拉着女孩子来男生的房间真的很失礼,不过事态紧急,小神无梦可以原谅我们吗?”
为什么就这么就把她的身份捶死了啊!她好歹也是组织里有一点名气的暗杀者啊!她的潜伏和伪装原来这么差的吗?!
也有可能是远远低估了哥哥和研二哥的敏锐程度。
现在垂死挣扎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神无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不、介意。”
萩原轻声笑了笑:“好久没见了啊小神无梦。”
神无梦低着头,心情无比沉重:“……昨天,才、见过。”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啦,”萩原试图伸手揉一下身旁这个垂头丧气的家伙的头发,被自家幼驯染一巴掌打了回去后也不生气,动作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真的要算一算时间的话,我们有十四年没见过了啊,都快要认不出来小神无梦了。”
怎么没见你真的认不出来我啊,神无梦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道。她可不会忘记自己第一天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台下的萩原研二的表情。
很明显,萩原那个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萩原笑着摊了摊手:“所以小神无梦,基于这段时间你因为一些事情好像一直都不想被我们认出来,我们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接下来的内容你可以表示不能告诉我们,但拒绝不诚实,可以吗?”
果然还是联合审判。神无梦点了点头,再叹了口气,祈祷昏暗的环境能让这群人的警惕心降低一点。她倒是对这样的环境很适应,毕竟从事经常在夜间活动的“职业”。
这些年在哪里、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回来……都是很常规的“久别重逢”场景会提出的问题,不算很难回答,更何况萩原研二还很贴心地表示“可以说明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他们”。
但出乎神无梦预料的是,萩原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安部家、平时也像这样对你吗?”
……怎么回答?神无梦这辈子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空白过这么多次。
安部家如何对待她?当作造物、当作即将完成的作品、当作展示身家的宝物,唯独不把她当作一个人类来对待。安部夫妇也确实是爱着孩子的——不过不是爱孩子本身,而是对爱着“作为父母这一身份”时对孩子表达爱意的行为。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萩原研二的问题?
神无梦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松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安部结月这个身份如果被人仔细追查,其实是有可能找到“神无梦”身上的。
她自从被迫加入组织后就再也没使用过这个名字。那些改变她命运的家伙只是简单地把她从母亲身边扯开、送进实验室、再带出来,带到一个银发少年面前,而少年递给了她一把刀。
“名字。”少年问道。
六岁的神无梦张了张嘴,很多混乱无意义的文字充斥着她的大脑、大量的信息被翻来覆去地拆碎又重组,舌头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她发着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像个即将报废的生锈机器一样,不连续地吐出两个音:“……ゆ……い……”
Yui——祐衣,母亲的名字。
于是银发的少年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去。
当年的黑泽阵、后来组织里大名鼎鼎的杀手“琴酒”,在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之后,语气平静地告诉她,找到你的信念,然后抓住、不要放手。
“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认定一件事情,”还是少年的琴酒声音远没有现在那么低沉,“最好是一件永远实现不了的事情,认定它,记住它,然后拼尽全力去实现它。”
“祐衣。”他用缓慢的语速念出这个名字。
那时还没满七岁的神无梦记得母亲已经被人划破了肚子、红色白色的东西流了一地,而母亲带她出门前嘴里念叨着父亲该怎么办、他不能永远呆在那样的地方。神无梦那个时候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大概知道的是,父亲和母亲好像都不会再回来了。
神无梦拿着刀,看着面前的尸体,浑身上下忍不住地颤抖。
神无梦好像也再也回不来了。
认定一件事情——小女孩在恐惧中记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七岁之后组织把她送到了安部夫妇那里,让她成为了安部家的养女、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但实际上神无梦依然还是组织暗中培养的杀手,跟着琴酒学习。
越是长大、越是在学校中和正常的同龄人接触,神无梦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和不正常。她经历过组织的实验改造、从小就慢慢地被迫习惯了冷漠地剥夺他人生命、同时又在安部夫妇高压、高权威的监控下生活。她已经距离六岁的“神无梦”很远了。
神无梦这个时候明白了黑泽阵当时告诉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岁那年,神无梦趁着养父母出差,每天都会在放学后去到当年她印象中松田阵平就读的国小旁边的街道拐角去——她知道自己从自己就读的小学走过来需要数十分钟,她见不到人的。
如此半个月后,琴酒带着任务来到这里,问她看够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上了车。
十岁的神无梦放弃了自己的愿望,过后十年再也没来到过这附近。
现在的神无梦只能沉默地用手臂环住腿,把脑袋靠在膝盖上,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早就从受害者变成手中拿着刀的罪人了。
……如果神无梦在六岁时就死去了该有多好啊。
“好一个琴酒!”
听手下说完外面的事,乌丸莲耶怒声念出这个名字,阴鸷苍老的双眼盯着神无梦:“实在让我大开眼界!西拉,你还真是没有辜负这个代号啊!”
神无梦能猜到琴酒见她消失之后会有多愤怒,毕竟她参加婚礼之后被迫失踪他都那么极端,今天这样肯定更不好解决……
但琴酒可是乌丸莲耶自己提拔出来的手下,这时候觉得养虎为患什么的,也未免太迟了些吧?
“先联系驾驶舱,优先确保船只继续前行。”
乌丸莲耶朝黑衣男人命令道:“不要返航,更不要让乘客靠近救生舱区域。立即加强巡逻,有必要时采取任何手段!”
黑衣男人微微垂头,恭敬答道:“明白。”
乌丸莲耶看一眼时间,又问了句:“还有多久到达公海?”
“三小时左右……”男人迟疑片刻,说道,“Boss,驾驶舱遇到了些麻烦,航行速度比计划要慢,到达公海的时间会推迟。”
乌丸莲耶一拍轮椅扶手,暴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竟然才通知我!”
他抓着呼吸器猛吸两口,嘶哑着声音道:“告诉船长全速前进!不许拖延!!”
第 359 章 攻略进度99.989%
主机房又传来一阵喧哗声响,松田阵平的眉头皱起,却腾不出时间过去。
现在是拆弹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他分心。
之前舵手和操作员都围在这里,他没办法行动,差点就要告诉他们船上有炸弹的事情。但这种大事如果被船长知道绝对要上报给乌丸莲耶,他不能保证自己说服他们帮忙隐瞒,万一暴露只会带来更大的风险。
幸好他们吃完饭就回去了主机房和驾驶舱,松田阵平只说是冷冻室的机器坏了,留下来继续修理。
但这间房的温度太低,他待了几个小时,这会手指都快僵了,不得不时不时吹口气暖一暖,避免因为不灵活而造成差错。
松田阵平活动了下手指,右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被分解得差不多的炸弹线路。
这枚炸弹的构成不算十分复杂,也没有任何诸如水银泵和光感装置之类的构造,但威力很大,足够将这艘邮轮的船底炸开,造成沉船。
松田阵平看一眼倒计时。
——【00:57:39】
分方向逃跑的四人组最后在宿舍楼底重新汇合——在教官的“追杀”下逃跑还是需要一点力气,好在教官和他们都还没吃晚饭。
被鬼塚八藏四选一挑中进行单独追击的松田阵平骂骂咧咧。
最后四个人,再加上帮忙打包了四人份的晚饭的伊达航,在萩原的提议下一起去了萩原的宿舍解决晚饭,顺便交流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五个人在单人间的宿舍里围成一圈,松田和萩原坐在床上,诸伏景光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降谷零靠在桌边,伊达航坐在矮一些的柜子上。
“好啦,松田阵平先生,”快速解决晚饭后,萩原拍了拍身旁的松田,“请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出来!我们可以接受你不愿意全部交代,但是拒绝不诚实哦。”
松田阵平白了自家明明差不多都知道事情的全部内容的幼驯染一眼,语气平板毫无起伏地棒读道:“因为我觉得安部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所以我想去教官办公室翻翻他的资料。”
“是小时候的朋友吗?”诸伏景光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上,眨了眨眼睛。
松田阵平的语气更加僵硬:“不,是……是亲人。”
……如果说是觉得安部祐像自己妹妹的话,肯定会被嘲笑的吧?肯定会被当作脑子有问题吧?!肯定会被这群人用怜悯同情且为你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忧的目光洗礼的吧!!
萩原研二坐在一旁笑得眯起眼睛。
“如果是亲人的话,”降谷零若有所思,“松田,你有那位失踪的亲人的照片吗?如果有的话,或许可以拿来和安部同学对比一下?虽然如果是很久没见了,长相会有些不同,但是肯定会有相似的地方的。”
“以及松田,”警校第一偏过头看向他,“这就是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吗?”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不是。”
两个人好像又要打起来了,景光赶紧扯了扯降谷零的衬衣衣角,萩原也把按住了松田的肩膀,笑着把话题扯了回来:“我们已经说完了哦,那么请问降谷同学和诸伏同学,我们为什么会在办公室门前遇到你们呢?”
“因为,”诸伏景光脸上笑容不变,伸手拍了拍降谷,“我们正好有事情找教官。”
诸伏景光身旁的降谷零动作顿时有些不自然。
把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萩原挑了挑眉:“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事情吗”
景光点了点头:“一些上课时没想明白的问题而已——松田同学如果想找人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伊达航表达了自己的赞同:“是啊松田,我们以后也都会成为警察,多一个人知道,找到你亲人的可能性也更大。”
“所以,”降谷零接过伊达航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的亲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和你分散的、长相有什么特征吗?”
……松田阵平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
萩原研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安抚一样拍了拍,替他回答道:“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小降谷只是说得直接了一点,但明显是想要帮忙的吧。阵平不愿意说的话,我来说也可以?”
“说得好像你给了我选择一样。”松田阵平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翻了个白眼,但没有拒绝。
“神无梦?!”降谷零睁大了眼睛,“是,女、女孩子……?”
“对,”松田几乎忍无可忍,“神无梦,我的妹妹。你要是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门牙打掉,你这个金发的混蛋。”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添了把火:“可是这个和安部同学有什么关系?”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幼驯染在挖坑的降谷零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松田阵平,看得松田只觉得自己额头上青筋直跳。
五分钟后。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心态良好地等到两个人动手打了一阵后才把人分开,松田捂着自己还没痊愈的脸,降谷龇着牙捂着自己的肚子。
“所以,”诸伏景光把椅子让给了降谷坐,自己在一旁扶着降谷的肩膀,再次把话题带了回来,“你们是怀疑,安部祐可能和松田的妹妹有关系,或者、怀疑安部祐就是神无梦?”
“但是进入警校要体检的吧,”降谷零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如果安部祐真是女性,他……她是怎么通过体检这一关的?”
“考入警校还需要体测呢降谷君,”萩原一边揭开纱布检查松田的脸的情况,一边笑着回答道,“安部君看起来可不像是能通过的样子。”
伊达航回忆了一下:“今天的训练中,能看出来安部有一定的基础,但训练量基本跟不上。如果解释为男性和女性的体力差异的话,好像也说得通。”
“啊?”降谷零满头问号,“你们就这么简单地接受了吗??”
景光忍着笑跟着点了点头:“而且我们今天在鬼塚教官门前听到了一些内容,教官说安部君情况比较特殊,坚持不下去可以告诉他,并且最后安部君需要上报的成绩会按照正常标准来计算。”
猫眼青年在说到“情况比较特殊”、“按照正常标准”这样的短语时,稍稍放慢了一点语速以起到强调的作用。
果然降谷零带着他的满头问号陷入了沉思。
最为沉稳的伊达航看着这四个还有些孩子心性的同期,眼里带上了些许笑意。
“松田,”鬼塚班的班长看向坐在床上的卷发青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松田沉思片刻:“先确定安部祐的性别。”
其余四人:“……”
这好像不太方便确认啊……而且这样的事情,如果对方就是男性还好说,万一真的是女孩子,那他们之前为了确认对方的性别所做出的一系列试探,不就和性、骚、扰、没什么区别了吗?!
在松田回了一趟自己的宿舍,把小时候妹妹的照片、他和妹妹的合照以及一张全家福拿了过来后,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单看眉眼的话,安部祐和神无梦,真的很像。女孩子还太小,五官没完全长开,但眉眼很特别,尤其是眼尾上挑但并不显得柔媚的眼睛,给了这个小姑娘几乎可以模糊性别的英气。只不过双方的气质差别太大了,让人一时间无法确认。
有些褪色了的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得似乎看不见眼睛,卷卷的黑发扎成高马尾束在脑后,额发留长、挡住了额头两侧。
照片里的兄妹两人应该是在打闹,妹妹捏住兄长的脸不放,小女孩的笑容张扬又灿烂。
“……她和我长得不是特别像,”沉默了一阵子后,松田阵平低声开口道,“神无梦长得更像母亲,我更像老爸一点。”
“之前老爸被误抓的时候我在上学,神无梦小我两岁,还不到上国小的年龄,母亲要去警视厅为父亲作证,只能带着她一起去。只是母亲在路上被人杀害了……神无梦也不见了。”
萩原把手搭上松田的肩膀,拍了拍他:“没事的小阵平,现在不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吗?”
“是啊,”伊达航认真地附和道,“而且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啊,我们只需要注意一下安部君有没有去公共澡堂不就好了?”
其余四人:“……”
虽然话很有道理,但无论怎么想,都感觉大家越来越像是变态了。
总觉得如果真的确认了安部祐等于神无梦,他们四个都会被反应过来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松田阵平灭口。
开学第一周在平静的日常中过去了。多数人都对这个周末充满期待,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周的高强度训练和大多数人没能预料到的、堪称繁重的理论课课业后,一个可以让人充分放松身心的周末几乎可以说是神明的恩赐。
明天就是周六了。从周五晚上一直到周日晚上,都不会有早点名和晚点名,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安部祐合上笔记本,环视了一周已经没有人的自习室,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
课业对安部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她比其他警校生的基础更好,平时也不会被联谊等人际交往活动占用空闲时间,课业很快就能完成。
如果没有其他必须要做的事情的话,安部祐更喜欢去图书馆里坐上一整天,那里安静、不会被打扰,可以让人在精神层面上更加放松。
可惜,这大概只是个美好的幻想。
安部祐从裤兜里拿出常年被调整为静音的手机。没有什么人找她,除了收件箱里有一条未备注联系人发来的消息之外,没有任何消息提示了。
【今晚八点,出校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左侧街道的第三个电话亭。——Gin】
黑色卷发的瘦削青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平静地收拾好了课本和作业后,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物品收进背包,离开了教室。
【收到。——Camus】
自习室的门轻轻关上。
神无梦没办法听清楚每一句话的内容,但其中的强烈语气可以通过肢体动作表现出来,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入海之后风声更猛,救生艇摇晃得厉害,海水拍打着艇身,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她的脸颊被冷风刮得生疼,受刺激的呼吸道泛起一阵阵痒意,让她只能贴在救生艇边弯腰咳嗽。
可抬起双眼的那一刹那,神无梦看到了更多东西。
比如闪烁的红色光点,又比如位于邮轮至高点的那个粉发男人。
赤井秀一半跪在邮轮的最高观察台上。
船体倾斜得厉害,脚下仿佛是一座随时崩塌的索道,喧嚣的海风与嘈杂的人声淹没一切。
狙击枪被固定在折叠式三脚架上,赤井秀一尽量压低身体以减少风的干扰,同时死死卡住观察台的支撑架稳住身形,如机器般冻结自己的姿势。
毫无稳定性的船身、恶劣的气候、移动的目标和糟糕的环境……眼下困难重重,但他的面色依然冷静。
风速、角度、目标的移动速度,一个又一个复杂变量在大脑之中迅速排列,赤井秀一见到一条又一条精确的弹道轨迹,只等他扣下扳机就能实现。
他在瞄准镜中看向神无梦,和那双剔透惊讶的银色眼睛对上目光,握枪的手随之更稳,碧绿瞳孔专注沉着。
猩红光点从身着黑西装的健硕保镖身上扫过,移动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上,又落在被围在中间的乌丸莲耶脑后,最终停在出现在救生艇边缘的银发男人后心。
第 360 章 攻略进度99.99%|含6.3w营养液加更
上千人涌上甲板,救生艇的座位的确充足,前提是每一艘都能正常使用,而乌丸莲耶并没有让其他乘客活着离开的打算,对标记之外的救生艇动了手脚。
“水!船里进水了!”
“快让我上去,救生艇坏了!”
“这艘也不行,救命!快来人啊!”
……
混乱之中,有人不慎摔倒撞到脑袋,大片鲜血淌出,整个人失去意识;有人争抢着更换救生艇,脚下一滑从船沿掉进海里,穿着救生衣被海浪打远,捞也捞不住……
哭喊声和咒骂声延绵不绝,扩音器的作用都变得微弱,断后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才跑上甲板,面对的就是沸反盈天的人群。
救生艇有问题是松田阵平等人提前考虑过的情况,他们也以防万一地联系了警方派船过来,但此刻通讯信号断联,谁也不知道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只能努力安抚乘客们濒临崩溃的情绪,避免发生更多本不会发生的意外。
“请保持冷静!”
诸伏景光举着扩音器大声道:“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援,警方很快就会赶到!请不要恐慌!穿好救生衣!注意安全!”
炸弹成功拆除,邮轮又撞上冰山,就算被黑衣组织的人知道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引起反扑——也比毫不知情的无辜乘客们被自己的恐慌杀死要好。
神无梦犹豫着去看前辈,他正在厨房里等待茶碗蒸出锅。
前辈实在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会正拿沾了水的指尖在流理台面写写画画,像是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说实话。
前辈平时这么忙,真的还有多出来的时间吗?
而且他都生病了,这两天也没见谁上门来看他,打电话的倒是有不少,可是应该都是案件相关的吧?
虽然万一混杂在其中神无梦也不知道就是了。
啊啊啊啊啊啊!
神无梦甚至觉得神无梦好像有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明明神无梦还在暗恋他,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正在暧昧的人也很合理啊!
现在这种刨根问底的心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概是神无梦纠结的时间太久,前辈设置好的倒计时都开始工作,发出“嘀嘀”的声音提醒他茶碗蒸已经好了。
他戴着隔热手套,把茶碗蒸端在手上,以眼神示意神无梦让一让,别被烫到。
另一边的饭也煮好了,神无梦用力皱了皱脸,下定决心在饭桌上一定要问出个结果,然后找了两个空碗盛饭。
茶碗蒸很好吃。
米饭也很不错。
虽然神无梦有心事,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品味,但对付出了辛苦的前辈表示称赞还是必不可少的。
神无梦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夸奖前辈的话,然后在他明明骄傲得不得了却还装作小case的表情里写出了神无梦的问题。
——【前辈,洗手间有一条很漂亮的丝带,是买来装饰的吗?】
“丝带?”
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啊……那条是……”
神无梦读懂了这种变化。
应该是因为那条丝带的存在时间不短,所以他默认了生活中有它的存在,就像平时有人问到神无梦放在家里角落的某个装饰物一样,神无梦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迅速想到。
这说明前辈没有太重视那条丝带的主人?
或者说,是因为陪伴得太久了所以早就习惯了以至于成为盲区了吗?
再说了,如果真的不重要的话,为什么会表现得很难解释的样子啊?
神无梦有点灰心,准备打字告诉他可以不用回答神无梦了。
“……那是一个小鬼给神无梦的啦!”
前辈在神无梦打字之前说出了后半句话。
他不大自然地摸了下后脑勺,目光飘忽地望向天花板,然后才补充道:“他说是一个姐姐给他的护身符,有次破案过程中转赠给神无梦的。”
这副模样也太像是在说谎了吧?
不过前辈的说法却让神无梦想起了其他事情,神无梦删掉前面的文字,在手机上写道:【是一个叫柯南的孩子吗?】
遇到那孩子还是神无梦十六岁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工藤前辈处于失踪之中,神无梦打听到有个福尔摩斯粉丝聚会将在北海道举办,特意买票过去了一趟——还骗妈妈说是有朋友一起。
正值冬日,北海道冰雪漫天,冻得刚从东京过去的神无梦下车就直奔商场买了件厚重羽绒服,之后才赶去聚会地点。
那是一栋十分豪华的别墅,神无梦刚到达就被管家引进去,里面开足了暖气,客厅内坐满了人。
算上在神无梦之后来的两位客人,加上神无梦一共是十三位。
但神无梦没见到前辈,反而见到了和周围年轻人及中年人们格格不入的一位老者,以及他带着的孩子。
那孩子叫江户川柯南,热情万分地向在场的陌生人打招呼,当然也包括神无梦。
所有人都是为了结识推理同好者和拿到那本《四签名》原稿影印本而来,只有神无梦是为了暗恋对象。
这样一想,也许神无梦才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那个。
“姐姐,你也是福尔摩斯的粉丝吗?”
不知道是不是神无梦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看起来太可怜,那孩子跑到神无梦的身边,像是打算跟神无梦作伴。
他看起来超级可爱,圆乎乎的脸蛋,毛茸茸的头发,澄澈湛蓝的大眼睛,还有一副看起来就很聪明的眼镜。
喜欢小朋友是很轻易的事情,尤其是对长得好看又乖巧的小朋友。
神无梦点点头,然后征求他的意见道:“请问,神无梦可以捏捏你的脸吗?”
男孩子显然被神无梦的莽撞发言吓到,他白嫩的脸蛋倏地变红,好像完全没料到神无梦会说出这种话。
但或许是因为神无梦的态度足够礼貌,所以他没有强烈抗拒,只是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带他的那位老者身后。
她的嘴巴张开,面前的男人却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右手开了一枪。
血液从黑色风衣之下飞溅,落在她的脸颊,温热的,被风一吹又凉下来。
神无梦想说她没打算用麻醉枪射他,但琴酒却冷着一张脸,好像根本不需要听这些解释,一步步走近她。
“西拉。”
琴酒的目光从她手里的手表扫过,接着落在她的脸上,浑身的硝烟与血腥味将她包裹:“跟我——”
“轰——”
五号艇猛地炸开,指尖从手腕蹭过,琴酒和她的距离被瞬间拉远。神无梦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个人随着冲击波倒进海中。
海面撕裂,巨浪滔天,工藤新一在见到眼前船只爆炸的下一瞬就要跟着跳下去救人,但心脏却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收缩感,他险些连手枪都握不住。
他的左手攥住心口布料,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滔天的无力感将他席卷,却没办法拉住坠海的人。
“轰轰轰——”
祸不单行,海洋之冠号的船体内部接连传来几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舌从船底窜上,冰山破裂的碎片被冲击波推得四处飞散,船身的碎屑木板漂浮在海面上,一道道水柱泼天。
周围的救生艇几乎被全部掀翻,抵达的警方救援船只终于靠近了这艘沉入大半的巨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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