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攻略红方失败后 > 【正文完】
    第 370 章   攻略进度100%


    衣服渐渐穿得厚了起来,琴酒所谓的目的地变了又变,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任何地方的长期停留都会带来麻烦,神无梦也没有问过他最后的终点。


    一路辗转,警方的追捕越来越紧,从最开始的轻易被甩开到预判他们的方位设下埋伏,进步快到不可思议,大概是汇聚的人手与日俱增的缘故。


    以至于他们好像走一天是一天,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可惜偷得浮生最多只有半日闲,神无梦很清楚琴酒带着的武器越来越少,哪怕食物用品都可以沿途补充,枪支弹药却是迟早会被耗尽的。


    那辆SUV在高强度的驾驶下报废,他们换了两回车,不过如果再往下走,现在开着的这辆越野车估计也要扔掉。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最麻烦的问题。


    琴酒受伤了。


    是在一次正面交锋时为了保护她而被流弹擦过手臂,伤口面积不小,幸好不算很深,但他们的医疗条件太差,神无梦担心会带来其他的并发症。


    她看着手里去往挪威的船票,神色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劝琴酒等伤势养好些再离开伦敦。


    “西拉,别浪费时间。”


    琴酒将船票从她手中抽出,宽肩长腿站在她身后,如果不是离得太近飘来股血腥味,从他的姿态根本看不出那件毛衣底下缠了厚厚几圈绷带。


    他的声音染了些低哑,口吻依然是不容拒绝的冷硬:“东西收好就走。”


    随身物品就那么多,神无梦拉上背包拉链就能出发,却还是朝他问道:【伤口恶化怎么办?】


    琴酒拿过她的包,掀起的绿眸望向她:“那就死在路上。”-


    渡轮的检查很松,大西洋的风冰冷湿润,寒气像要渗进骨缝里。


    到了挪威只会更冷,神无梦想,他们得买几件更厚的衣服了。


    沾着血腥味的黑色风衣裹到她的身上,将甲板吹来的风隔开,她靠到琴酒的怀里。


    神无梦的手指勾住眼前的银色长发,一圈一圈紧了又散,他们离陆地越来越远,也离世界尽头越来越近。


    仿佛是依偎着取暖,这种受伤时候相依为命的感觉让她恍惚想起几年前搬离威士忌组安全屋住去琴酒公寓的那两周,也是他们两个人,不过生病的是她。


    她比不上琴酒带着枪伤还能奔波的身体素质,连站都站不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差点死在琴酒那栋只有止血药剂和消毒水的房子里,止痛药还是临时买的。


    也正是那时候,她才下定决心将下一个攻略对象换成琴酒。


    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性命有一种难言的掌控欲,或许是因为乌丸莲耶的命令,又或许是因为某些她尚未察觉的东西,总之他拒绝她的死亡,并且是与责任和善良都无关的缘故,所以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他的眼中,人和物体没有区别,人和概念也没有区别。某个人、一群人、道德枷锁、正义准绳都不过是摆在同一柄天平之上的存在,比较对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知道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他知道强求什么就要舍弃什么,他明白交换的真谛,他了解死亡的意义。


    不会输的。


    神无梦听到心底的声音说,选他吧。


    事实与她想象的多少有些出入,但在黑衣组织彻底瓦解的如今,她能和琴酒并肩踩在挪威厚重绵软的雪地之上,也难免算是一种成功。


    神无梦抱住琴酒没受伤的左手,积雪给她的行走带来了一点难度,所以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琴酒身上,眼睛也得以观察周围的街道。


    十一月底的特罗姆瑟已经进入极夜,还是白日,道路两边的商铺和咖啡馆就亮起了金色与红色的装饰灯,弥漫着温暖祥和的气氛。


    神无梦停住脚步,忽然反应过来,快到圣诞了。


    姜饼屋、针织毛衣、槲寄生花环与雪花纹样的装饰牌将这个小镇装点得温馨柔软,远处立着的巨大圣诞树正在发光。


    顶端那颗金色星星熠熠生辉。


    神无梦看见有孩子坐在家长的肩膀上挥舞红白相间的糖果拐杖,听到稀疏人群中传来的笑声与交谈声。


    确认附近没有埋伏,琴酒拉着她穿过这条街道,走去到达时租的一辆黑色吉普边,托着她坐进去。


    神无梦指指方向盘,朝他问:【要不要我来开车?】


    琴酒没搭理她,径自坐去驾驶座,将引擎发动。


    神无梦无所谓他的态度,在他开车的时候不便做口型,翻出包里的白板写道:【上次和大哥过圣诞还是在法国。】


    琴酒踩下油门,说道:“你想再去一趟?”


    她摇头,又写道:【下个月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今天是11月19日,离圣诞还有一个月,如果幸运一点,她会不会回家过圣诞呢?


    等等——


    琴酒之前和她说过一次他的生日,11月22,就在两天后?


    神无梦不由得抓紧笔身,抬眼盯着琴酒,思考起在这种时候还有没有办法庆祝——虽然他也不一定会期待-


    极夜天气让人丧失时间概念。


    太阳位于地平线以下,不见日出日落,只有民用曙暮光的晨昏蒙影还亮着,告诉她正值中午,一天还很漫长。


    暂住点是一间位于郊外的小屋。


    山林银装素裹,大片雪原之上是寂静天空,从车里到屋内的短短几步路都冻得神无梦耳朵通红,烧开壁炉之后好一会才缓过来。


    里面铺着厚实地毯,地窖里储存着不少食材,神无梦不知道这栋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只觉得准备得太充分了些。


    如果没带着她,警方可能真的调查不到琴酒的行踪,他一个人甚至可以睡在车里,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外面的厚衣服到了房间里就穿不住了,神无梦洗完澡换了睡衣,翻出背包里的药走进卧室,稍微有些照顾伤员帮忙换药的自觉。


    靠近琴酒之后,她却见到他的面色浮起绯红,体温也不太正常。


    室外太冷了,她的确在牵着琴酒的时候就感觉他很暖和,但根本没想过是他发烧了。


    发烧还带伤洗澡……


    神无梦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浴袍,再看看他手臂上缠的绷带,彻底无话可说。


    事情一多起来,她就没空焦虑,一边庆幸他们带的药足够多——虽然都是琴酒给她准备的,一边把退烧药往男人的嘴巴里塞,玻璃杯里的水正好给他喝。


    白板放在客厅了,神无梦直接在他手上写:【我去找体温计。】


    这种程度的发烧不值一提,手臂上的伤口也早就习以为常,琴酒对它们毫不在意。


    但他却有一瞬间从中看见终点。


    血液贲涌,琴酒一把扣住神无梦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从那双黑色瞳孔之中看见担忧。


    “你怕我死?”


    他不至于还没觉察出这一点,目光沉沉道:“还是怕我死前杀了你。”


    神无梦已经对他口中的威胁免疫,无奈地看他一眼,抓过他的左手写道:怕你死在我——


    最后几个字还没写完,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正上方是铺满浅粉的静谧天空。


    原来这间房是玻璃穹顶。


    神无梦直到这时才注意到。


    属于特罗姆瑟的粉调时刻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前席卷而来,满目都是玫红亮橙交织的光晕,余光之中的群山静默壮丽,雪顶被霞光镀上一层柔和金边,如同笼罩在梦境之中。


    “大哥。”


    望着从未见过的景色,神无梦下意识开口叫他,发出的却只有模糊不清的气音,湿润吐息落在他的肩头。


    琴酒辨别她的口型,却并没有顺着她的目光转身去看,而是低头吻住她。


    他的吻一向毫无征兆、来势汹汹,滚烫的唇舌迅速侵略她的口腔,带着过高的体温纠缠着她的舌尖,蒸发掉里面的所有氧气。


    发烧令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幽绿瞳孔深邃莫测,神无梦看不出琴酒在想些什么,大脑也没有多余的角落去思考这些。


    他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落在身上的银色发丝却是凉的,扫过脖颈时带来一阵痒意,那轻微颤栗又很快被托在后颈的掌心压下,变作肌肤上的一片片淡粉。


    腰又被掐住,粗粝指腹在上面摩挲而过,冷与热也逐渐混杂。


    北欧的冬天只有无尽荒野,屋外的雪那么厚,可室内的壁炉又燃得这么旺,于是软腻积雪变作涓涓细流也是理所当然,况且去融化她的是高烧着的炽热体温。


    “呜呃……”


    神无梦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指甲不知不觉陷进隆起的肌肉之中,偏凉的身体被压在琴酒和床铺间,里外都染上属于他的气息。


    好烫。


    她想往后躲,但无路可逃,只有咬着他唇瓣的牙齿还能表达些许不满,可也被他的面庞嘴唇所传来的沸腾温度灼伤,仿佛被他掠去干涸沙漠之中,浑身上下只剩焦渴。


    浓密眼睫被渗出的泪水打湿,一簇簇倒三角的模样盖在那双雾蒙蒙的黑色眼睛上,整个人脆弱又柔软,脸颊泛起的绯色美不胜收。


    她要的是爱。


    琴酒想到这个字眼都感觉荒唐。


    他过早明白了死亡的意义,早在他还没来得及领悟生的时候,于是这成为他所能感受到的最为炽热浓烈的感情,往后所有灼烫的、喷涌的、刻骨的、溢出的、难以遏止的、濒临毁灭的,都注定通向死亡。


    但名为死亡的深渊中却长出一株玫瑰。


    脆弱、娇气,有不长眼的毛毛虫觊觎着往上爬,也有从不收敛能扎破他的锋利倒刺。


    这枚刺仿佛卡在胸腔之内无法掏出的地方,琴酒的心脏泵缩,血液上涌到眼眸都渗出红色。他盯着她的脸,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声音却一句比一句低哑:“你是我的,西拉。”


    她属于他,她只能属于他。


    琴酒恨自己的手不能将她撕碎,恨自己的口不能将她吞咽,恨自己的灵魂不能攥住她的灵魂。


    但他更恨自己舍不得。


    早在她拒绝拿起手枪时就该驯服她,早在察觉出她的小动作时就该惩罚她,早在见到那些照片和文件时就该狙杀她!


    然而在他第一次纵容她,在他压抑住奔腾杀欲吻上她的那一刻,溃败倒戈就已经注定,胜负输赢也再难转圜。


    杀手的预感总是那样敏锐而精准,他懂得提前清除威胁的道理,也明白放纵所要付出的致命代价。


    琴酒的肌肉绷紧,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好像下一秒就是末日到来,他们合该死在这场绝望又转瞬即逝的爱与欲中。


    玻璃穹顶外的浅粉渐渐褪去,幽幽深蓝漫上天空,将世界从白昼至夜晚过渡。


    青蓝紫灰的光晕穿过玻璃洒在他们的身上,蓝调时刻笼罩着整栋小屋,但神无梦抽不出半点理智欣赏,她的大脑仿佛都被搅作一团,因为过于暴烈过于凶猛的索求。


    好烫、好酸。


    没有体温计,神无梦不知道琴酒究竟烧到多少度,但身体容纳着的感受却诚实完整地传递回她的大脑,伴随着每一次神经末梢的震颤,伴随着正要焚毁躯壳的火焰。


    他的伤口一定裂开了,血腥味闭着眼睛都飘到鼻尖,跟着脑海里的一道道白光混作一团,带来濒死般的眩晕感,被含吮啃咬的唇瓣汲取不到一丝氧气,如同下一秒就要窒息。


    脚踝上的链条发出叮铃的碰撞声,金属音色清脆短促,耳畔一遍遍响起的是自己的名字。


    神无梦有种咽喉被扼住的错觉,想叫他慢一点,想喊他轻一点,但堵在声带处的薄膜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发出支离破碎不成音调的呜咽。


    “啊!”


    腰被宽大手掌提起,碾过她的力道毫不留情,神无梦的脖颈高扬,濡湿黑发黏在莹润脸颊,承受不住地去揪身前男人的长发,崩溃般喊出他的名字:“……琴酒!”


    房间里太安静,只有呼吸和喘,以至于她叫出声来的时候仿佛还有回音。


    这是几个月以来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可床上的男人显然并无为她庆祝的意思,甚至再一次低头吻上她湿红的唇,以最近的距离感受并攫取她的每一个发音。


    穹顶的蓝愈发浓郁,宛如要吞噬一切,碎钻般的星辰铺洒开来,闪烁着片片微光。


    再低的体温也被染烫,再冷峻的五官也该柔和,紧紧相拥着的身体沐浴在好似无边深海的浓重墨蓝之中,玻璃阻挡了一切声音的逸散。


    青烟般的碧绿光芒悄然出现,蜿蜒光带缓缓延展成为更加耀眼夺目的色泽,如梦似幻。


    神无梦的目光朦胧,在晃动间隐约看见,却辨认不出那如火焰般跳动着的,究竟是难得一见的璀璨极光,还是琴酒的幽深双眸。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抱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冰原被赋予绚丽色彩,伴随着最后一抹亮紫光辉,燃烧殆尽的极光告别于压下的沉沉夜色之中-


    夜晚长得像是一场永不终结的黑梦。


    特罗姆瑟的天亮得很晚,神无梦是在醒来的时候发现异样的。


    身体残留着过度使用的余韵,细胞和神经还兴奋颤栗着,肌肤之上蔓开片片红痕,恢复了的声音还没说多少话,就变得有些沙哑。


    但这些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她忍着酸胀感坐起来,披散在身前的长发浓密顺滑,却肉眼可见地不如之前那样色泽漆黑,在光下隐约呈现出几分深棕色。


    是很不起眼的色差,但她很清楚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她的生命值已经跌到会影响发色的程度了。


    乘坐海洋之冠号的时候还是五月,现在已经由夏入冬。


    时间快得只在眨眼之间,可她还能等多久?


    她的大脑好像不被允许停歇,只要沉静下来就会生出拽着人不断下坠的恐慌失重,体温都没办法在这具身体里锁住,被子还是温热的,但她的指尖已经冰凉。


    琴酒在哪里?


    神无梦看到床头的热牛奶和药片,空空如也的胃却没有饥饿的感觉,胃酸在无声无息地消化她的主人。


    她捧着头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表情空白地伸手去抱走向她的男人脖颈。


    琴酒的身上带着水汽,但体温是热的,神无梦判断不出他有没有退烧,只知道触感很舒服,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敞开的浴袍领口没办法遮挡他的肌肤,指甲划出的痕迹和一个个整齐的牙印烙在上面,有的破皮,有的渗血,看起来比他手臂的枪伤还要惨烈。


    “大哥。”


    神无梦把脸埋在他的脖颈,熟悉的气息会让她感到安心,哪怕其中夹杂着血腥味。


    琴酒的手掌盖住她的后脑:“嗯。”


    湿意从他的身上渗来,将她的长发也沾上水渍,洇出虚假的浓黑色泽。


    “大哥,我好害怕……”


    神无梦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发抖,嘴唇碰到的颈侧发烫,鼓起动脉在她的唇下有力起搏,帮她将断断续续的词句拼凑:“……我抓不住时间。”


    她的呼吸湿热,将发丝的水痕挤压出来,眼睫在颈上扫过的触感让琴酒无端联想到横亘在他咽喉边缘的某柄利器,刀锋面向他,刃尖对准他。


    性命已然被心甘情愿拱手让出,琴酒在她的颤抖间垂下眼睑,手掌用力将她压向自己,开口道:“那就我来。”-


    这栋小屋离街道距离很远,周围都是皑皑白雪,比之前在佛罗伦萨的别墅更加渺无人烟。


    神无梦起床之后的状态好了一些,跟去厨房里看着琴酒解冻牛肉,抱着杯二次加热的牛奶小口喝着。


    不能发声的时候,她有无数话想说,但现在能够开口,她又习惯了沉默,安静地待在旁边,除了洗完玻璃杯后把湿漉漉的手往他的浴袍上擦。


    然后赶在被扯着手腕拽回去之前逃出厨房。


    吃完饭后,神无梦在小屋的杂物间里发现一棵积了灰的圣诞树,不知道是不是这栋房子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清洗过后又是绿油油的,只是没有装饰物,显得光秃秃的。


    她指挥琴酒把这棵树搬到客厅,把能用的金属球和塑料挂件都洗干净,又回房间把自己带了一路的宝石贡献出来。


    蓝宝石项链、绿松石耳坠、碧玺发卡……各色珠宝亮晶晶的堆了整棵树,她第一次后悔自己带少了。


    神无梦把手心里的最后一颗金辉黎明交出来,让琴酒按照她要求的坐标挂好,凑过去仰着脸商量道:“大哥,我的脚链也摘下来吧?”


    她没想过琴酒会同意,毕竟他最开始看自己想取下来的时候凶得要杀人,一路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偶尔在床上还会扯着脚链把她拽回来……好像要让她把这条链子带去坟墓里面一样。


    但琴酒却揽着她的腰将她放到沙发上,掌心接着握住她的脚踝,手指在卡扣处拨动两下,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链子就这么掉了下来。


    琴酒重新起身,拎着它走去圣诞树边,冷声道:“挂哪里。”


    神无梦看一眼被装饰得闪耀夺目、与这间小屋半点不搭的圣诞树,朝他说道:“树尖上!”


    这条脚链上的宝石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亮的,但布置的人给予了它最高的位置。


    那只鸽血红雕出的小鸟从脚踝边一跃而上站去树顶,于是困住她的笼子也变作巢穴,她随时可以张开翅膀飞向树荫之外的远方-


    经历了一路以来的逃亡生活,神无梦对警方找到这里有些预期,但他们来的还是比想象中更快。


    刚刚度过住进来的第四个蓝调时刻,枪击声打破了这片土地的静谧。


    天空下起了暴风雪。


    四周太过空旷,涌动而来的包围就更加明显,神无梦连那棵珠光闪亮的圣诞树都来不及收拾,被从屋外回来的琴酒拽着扯去吉普车上。


    远处的山脉被积雪覆盖,两侧地面被镀上银光,昨天的粉调蓝调与漫天极光仿佛未曾出现过,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白。


    换上雪地胎的吉普车也没办法在持续的高速下平稳前进。


    神无梦听到细微的一声,可能是石子,也可能是冰块,总之那道声音在连呼吸都屏住的车内像针尖落地一样刺耳,车身也立刻开始打滑。


    琴酒一脚踩下刹车,左手紧握方向盘,轮胎发出尖锐摩擦声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空地停下。


    “呲呲——”


    空气从狭窄气口迅速泄露的声音不断,是轮胎在过冷的天气中裂开。


    神无梦跟着琴酒下了车,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口中呼出的白雾停在面前:“换备胎吗?”


    “来不及。”


    琴酒撑着引擎盖跃上车顶,狙击枪被架在上面,他的长长银发垂下,扣下扳机的动作毫不犹豫。


    子弹一枚枚击出,带起凌厉风声,阻绝了远处若有若无的引擎轰鸣声。


    飘忽车灯犹如幽灵一般在山道游走,又因为轮胎中弹而猛地打滑,不得不急刹停在原地。但这样不过是延长他们追上来的时间,神无梦知道这支枪里的子弹所剩无几。


    追捕者的代步车辆都被拦在路上,里面的人选择下车步行。


    琴酒将打空了的狙击枪从旁边悬崖扔下,左手拿着伯.莱塔,右手握住神无梦,快步走向隐蔽的雪道。


    天地寂然,静得不真实,只有脚步声和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神无梦怀疑自己能够听见琴酒的心跳。


    太冷了。


    出门仓促,她身上的厚毛衣裙没有抵御严寒的能力,尽管在奔跑中身体渐渐发热,所带来的疲惫也愈发难以承受,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没有路了。


    神无梦心里清楚,却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


    没有琴酒的话,她该怎么办,她还能回家吗,她的路会在哪?


    心脏因为温度变化骤缩,迸发出的血液都如落在身上的雪花一样冰凉,她看到琴酒腰上逐渐漫开的血色:“大哥……”


    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之前那一阵枪声?


    神无梦的眼睛睁大,快要冻僵的手指还在汲取琴酒的体温,被他扯着往上跑。


    但世界的尽头只是另一种穷途末路。


    也或许这就是琴酒所选择的终点。


    “大哥……”神无梦反握住他的手,“大哥!别走了!我们还有其他办法的,对吗?”


    琴酒顺着她的力道停下脚步,帽檐下的幽绿双眸望向她,低声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西拉。”


    “杀光他们。”琴酒将手中的伯.莱塔塞进她的手心,扣住她的手腕道,“或者,杀了我。”


    身体在毫无预料的力道下被扯得前倾,枪口抵在他的左胸,神无梦的眼睛睁大,难以置信道:“……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要死在一起吗。”


    陡峭天地将所有声音放大,神无梦听到自己嗓音的颤抖:“不要死在这里,琴酒。”


    琴酒没有否定她的话,垂眸盯着她:“那就杀出去。”


    风声呼啸,黑色零件从她的掌心滑落:滑套、枪管、弹匣……和里面仅剩的一枚子弹。


    神无梦的手指发僵,但拆卸的动作熟练。呼吸间,这堆零件稀里哗啦砸在地上,弹着坠进身侧的茫茫深渊。


    她的头都没低一下,望着面前那双深不见底的绿眸,轻声道:“是你教我的,大哥。”


    伯.莱塔化作再难拼凑的残骸,远处有喊声响起,是一路追捕他们的人,正带着武器将他们包围。


    琴酒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而是兀然低笑一声,朝她问道:“你选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死不了的,琴酒。”


    神无梦从他的瞳孔之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她的生命值会让她活下来:“只要你爱我。”


    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身后是堵截追逼,但她的内心却蓦然生出一股奇异的信任与平静,好像着魔般去相信他从未吐露过的爱,甚至在这一刻愿意因此而堕入深渊。


    “咻——”


    闪烁着火光的流弹扫过,她被琴酒抱住,黑发与他的银发纠缠在一起,决绝冲出那道雪白界限,坠进无边冰雪的末路之中。


    琴酒的体温还是烫的,风衣将凌冽狂风遮挡,神无梦在急速的下坠中抱住他的腰,指尖擦过风衣口袋中鼓起的弧度,有颗泛着银色光泽的金属小球一并滚落。


    冷空气如刀片一般割开喉咙,她望向他的眼睛,想再说点什么。


    【梦梦!我总算回来了!我有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久未出现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脑中,系统来不及解释和分享喜悦,下一秒就发出尖锐爆鸣,【怎么在跳崖啊啊!!会死的啊啊啊!!!】


    被它打断,脑海里的思绪纷飞,神无梦听见接连不断涌出的电子播报音。


    【滴——】


    【检测到攻略人物[琴酒]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萩原研二]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松田阵平]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诸伏景光]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黑羽快斗]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降谷零]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赤井秀一]爱慕值达到100,宿主攻略成功。】


    【检测到攻略人物[工藤新一]爱慕值……】


    ……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兴奋的电子音中,神无梦听见落雪融化时微不可闻的滴水声。


    她的眼前闪烁过一道道荧蓝色泽的数据流,写着攻略进度的阿拉伯数字接连涌现,一段段记忆如碎片般模糊又清晰地铺陈开去,而她于其中穿行。


    她忽然发现自己忘记问他想要什么礼物,忘记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神无梦想,如果他们能明天再被找到就好了。


    时空裂缝与信息洪流呼啸而过,她的双眸闭上,被那团温暖金光包裹。


    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晰、明亮、掷地有声——


    【梦梦,欢迎回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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