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怡这一波神操作顺利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她还没有停下。
洗脑的喇叭声不断循环, 在陆佳怡座位的这一整排，忽然又亮起了一道银光。
竟然是一块长达十米的巨型灯牌！
上面写着的正是陆佳怡那句不断循环的话。
【白席冲啊！本道友来啦——！】
灯牌底下，十多个粉丝奋力地高高举起, 亮晶晶的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舞台上的白席身上。
原来这不是一整块十米的巨型灯牌, 而是由十多个粉丝奋力举起小型灯牌拼接而成的。
原本略带喜感的一幕, 在这一场盛大而又孤勇的应援之下，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看见这一幕时, 白席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滞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太草了, 这姐妹也太勇了！】
【牛逼！第一次在选秀综艺看见这种场面。】
【该说不说，给我看感动了。】
【余项浩：你是什么魔鬼吗？】
【舞台内场不是一般都有安检的吗，她是特种兵吗，怎么做到带这么多东西进场的？】
【我有一个追星的朋友也想跟小姐姐取取经（doge）。】
【问就是不要小瞧追星女孩的裙底（bushi）。】
大部分观众都是喜闻乐见的玩梗乐子人，只有场内的余项浩职粉在暴跳如雷。
“保安怎么回事啊！还不来收灯牌吗！”
“这是节目公演, 不是你家的单人演唱会, 有点素质好不好！”
“真晦气，皇族不要太明显！”
“X的，一群傻X，凭你们也配碰瓷我家小鱼儿？”
余项浩粉丝骂声不断，甚至用了些无法播出的污言秽语。以陆佳怡为首的后援会成员也不甘示弱，蠢蠢欲动想要骂回去。
然而没等到她们开口, 就被陆佳怡给制止了。
陆佳怡一脸淡定：“不用你们出手, 我来。”
话罢，她再次按下了扩音喇叭上的按钮, 响彻全场的声音再次变了。
“呜呜呜, 余项浩的粉丝姐姐们别骂了。”
“我们白席不过是唱歌比余项浩好听，长得比余项浩帅, battle的时候赢了余项浩。”
“虽然你们的余项浩一事无成，但他有你们这一批饭圈毒瘤粉丝啊！”
“打不过就要骂皇族，姐姐们也太豪横了！谁能骂得过你们啊！”
超大音量的扩音喇叭在手，陆佳怡一个人就可以顶对面一波人，完全是碾压的级别。
而在陆佳怡的骚操作之下，直播间观看的人数蹭蹭上涨，直接突破新高！
这场闹剧给节目带来的热度远高于任何营销手段，时常在互联网冲浪的网友们多多少少听说过各种明星饭圈之间撕逼时会有多么混乱，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面饭圈互喷的冲击。
简直……太刺激了！
好看，爱看！
对面的余项浩粉丝显然还想要反击，奈何她们的硬件设备压根比不上陆佳怡，就算是喊破喉咙，音量都压不过扩音喇叭。
孰胜孰败，结局分明。
在候场间的余项浩简直气爆炸了！
他都能感受到身边不断有选手投来的视线，这些视线中，几乎都带着少许的嘲意。
余项浩死死咬牙，第一次感觉到他的那批死忠粉是这么的丢人。
你要跟人家撕逼也就算了，撕还没撕过，最终害得他受尽别人异样的视线。
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另一个当事人的想法却和余项浩截然相反。
舞台上，白席的视线定格在每一个卖力地举着灯牌的粉丝身上，将她们每个人的脸孔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他拿起话筒，向前迈了几步：“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但我们的公演舞台内是禁止携带灯牌入场的，希望各位能够将你们的灯牌收起来，包括扩音喇叭也最好不要再继续使用了，这样会影响别人观看舞台。”
话罢，白席向着陆佳怡等人的方向弯腰深深鞠了一躬，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满满的真诚。
实际上，哪怕白席没有说这一番话，陆佳怡的灯牌也很快就会被保安们给没收了。
制作这一块拼接成十米的灯牌价格不菲，如果是被保安收缴，断然是没有归还的道理。
而白席的话暂且让准备行动的保安熄灭了心思。
这场公演本就即将进入尾声，既然舞台上的白席已经对粉丝进行了劝诫，他们也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佳怡等后援会的成员自然是乖乖听话，关掉了灯牌，循环播放的喇叭声也停了。
闹剧理应到此结束。
然而——
“各位，在演出之前，我还有几句废话想说。”白席倏然开口，“首先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对我的厚爱，不过之后的公演舞台上，希望大家不要再携带违禁品入场，只要大家愿意入场观看我们的舞台，我们就已经非常的感激了。”
说到这，白席话音突转：“其次——”
“刚才我听到了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言论，原本不该理会，但既然已经舞到我们的公演舞台下，想必这些风言风语在网络上也已经开始传播了，我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一下。”
白席看着面前的镜头，目光如炬：“所谓的皇族是无稽之谈，我与余项浩的battle靠的是实力胜出，他确实不敌我。”
“如果还有人对此存疑，我会用接下来的舞台说话。”
白席的话就像是落进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我草！事态的发展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前进了！】
【好狂妄的发言，但是有点帅。】
【粉丝就已经够刚了没想到正主更绝……】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牛逼，太刺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娱活人吧，从来没见过正主本人亲自下场的。】
【救命，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很宠粉吗，有点想入坑了。】
【余项浩：你礼貌吗？】
白席的发言并不是澄清
殪崋
谣言的最佳方式，但这是他当下最真实的反应。
目睹余项浩等人顺利出道的时候，白席还没有成功解约。
余项浩站在五光十色绚烂的出道舞台，享受着观众们疯狂又热情的尖叫声，那个时候白席就在现场。
他在阴暗冷寂的后台整理舞台上要用到的杂物。
一墙之隔，隔开的是梦想与现实。
当时，他扪心问过自己——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呢。
在小鹿娱乐的那些年，无数个在练习室熬到日出的深夜，无数次怀抱着吉他而眠，换来的是什么？
是圈内黑暗的潜规则，是无法反抗的霸王条约，是眼看着自己被雪藏，是解约后也只能选择舍弃音乐向现实低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想有朝一日能够站上金光闪闪的大舞台，台下是一批为他的歌声而来的听众。
曾经日夜期盼的梦想，在今天终于实现了。
虽然这不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为他而来的听众也不过寥寥数人，但对于白席来说，已经足够了。
白席一路以来忍受的已经够多了，又怎么会舍得让这些珍贵的听众为他去承受那些污言秽语。
他淋过雨，比起有人替他撑伞，他更想成为那个撑伞的人。
于是他站了出来。
他不该在舞台上说这些话，但他还是说了。
皇族？
这个词汇无论如何，也不该用来形容他。
他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宝贵粉丝，也不该被套上皇族粉丝的标签。
……
幸好，白席的真诚传达到了每一个观众的心底最深处。
陆佳怡莫名有些泪目。
她回过头，看向身边和她一起来的后援会成员们，却发现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她们这个后援会不过是一个由游戏水友们临时组建而成的组织，虽然确实对白席有剧情歌的好感滤镜，但是更多的只是想要为余项浩粉丝的饭圈恶习出一口恶气。
然而，陆佳怡冥冥中却有一种感觉。
今天之后，“白席粉丝后援会”才是真的坐实了这个名字。
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和“有的是钱”吹水时说的那句话。
“等大大火了，咱们就是第一批老粉了！”
她们真的将要成为白席的死忠老粉了。
……
舞台继续，白席组的表演开始。
这是一首轻快的旋律说唱，小组内的成员配合默契，无论是说唱的歌词还是副歌的旋律都被演绎得很好。
一曲下来，全场欢呼。
观众们甚至忘记了舞台前发生的小风波，完完全全沉浸在了白席这一组的表演当中。
即便是有些奔着乐子而来的直播观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组的表现浑然天成，深入人心。
白席在台上的表现印证了他的发言不是狂妄，而是对自身实力的确信。
最终，白席所在的组得票高达934票，整个公演会场的观众也不过一千人整。
毋庸置疑，白席拿到了公演的第一名。
而和他一同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余项浩所在的舞蹈组只拿到了746票，连前三名都没进，排在第五。
虽然第五名并不是一个很差的名次，但跟第一名比起来，差距并不小。
这场公演的结果足以证明一切。
余项浩的粉丝这下是再也舞不起来了。
直播结束，《梦境江湖》的游戏论坛又变得热闹了许多，点进去瞧，首页一片帖子都是在看完白席公演后直呼解气。
【哈哈哈哈哈这个结局不要太爽！】
【没想到大大本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性格居然这么刚，爱了。】
【有没有人想看余项浩的表情，虽然镜头是一闪而过，但我已经截图咯。】
【我个男人看完这期直播都要爱上白席了，后援会有没有二群，谁爆一下群号。】
【给大大应援的是不是就是咱们游戏道友建的后援会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白席的粉丝论坛呢。
刚从公演舞台回到酒店的陆佳怡正好在刷游戏论坛。
看到这满屏白席相关的帖子后，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要大肆宣扬一下她们后援会的首次出征成果。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帖子：【没错，我就是那个公然和饭圈毒瘤撕逼的伟人！】
许多游戏水友都已经对陆佳怡的论坛ID眼熟了，看见她发的帖子后，立刻在底下评论。
【2L：果然是你！之前那个建后援会的楼主！】
【3L：楼主牛逼啊！我看微博上那些饭圈毒瘤都消停了不少。】
【4L：楼主在哪个服啊，游戏里加个好友不，我战力快破万了，可以带你打绝境本！】
【5L：我战力一万三，楼主如果需要打本搭子也可以找我，不为别的，感谢你给我带来新年第一乐子。】
【12L：话说楼主有没有打算开后援会二群，今天看完直播我已经被白席彻底圈粉了，但我以前从来没追过星，不知道追星要干些啥。】
【13L：带我一个！我也想进后援会，白席今天简直太帅了呜呜呜。】
【14L：举爪！楼主看看我，我会美工加修图，可以为后援会出一份微薄的力量ww。】
陆佳怡暂时还没有建二群的打算。
起初成立粉丝后援会的时候，她是一时兴起，相信先前也有很多进后援会的人也跟她一样是脑袋一热。
但今天这场公演追下来，陆佳怡把心里那些玩票的想法抛掉了，她想要认真地经营这个粉丝后援会。
目前群里的成员已经达到了五百名的人数上限，陆佳怡下一步要做的不是盲目扩大后援会的人数，而是要选出和她一样真心想要为白席做点什么的粉丝。
陆佳怡在自己建的楼里回了条新帖。
【楼主：后援会暂时不打算开二群，不过我会在群里包括论坛甄选出一批粉丝，作为后援会的主力，符合以下条件并且有意向的人可以来跟我报名。
第一，年龄十八岁以上，未成年要好好念书！
第二，有充分的时间与足够的精力，如果是处在备考期或者工作比较忙的粉丝们建议先专注自身哦。
第三，有各方面的技能优先（美工、文案、会做数据等）。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真心喜欢白席大大！
最后跟大家声明一下成立白席粉丝后援会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更方便地获取白席大大的各种讯息，我们是饭圈但是又和饭圈不同，追星的前提是要开心，理智追星，不建议大家为了追星而影响自身的生活哦！】
陆佳怡相信白席也不希望他的粉丝最终沦为像余项浩粉丝那样的饭圈毒瘤。
她目前还在念大学，学的专业是网络与新媒体，某种程度上来说，运营粉丝后援也算是一个很好累积工作经验的方式。
再加上后援会背后的真大佬是游戏水友“有的是钱”，应援所需要的花销上不需要陆佳怡操心，包括这次公演的门票也是这位富婆给她们报销的，陆佳怡不过是明面上的负责人。
陆佳怡想了想，还是给丁遥发了个消息。
她们俩在上次聊天过后，就已经互换了微信。
【路加一】：富婆富婆，我想给白席粉丝后援会开个微博号。
目前后援会主要是在《梦境江湖》的论坛上面招人，前期还好，毕竟大部分游戏水友都对唱剧情歌的大大很有好感，但等后期白席越来越火了之后，肯定会有人会觉得反感。
她要将后援会的主场转移到微博上，而且开了微博号之后，也方便很多没什么时间精力的粉丝们可以轻松的追星。
只需要关注后援会的微博号，就可以看见很多白席的近况。
丁遥的回复很快。
【叮叮当当】：可以。
【路加一】：我看别的明星的粉丝后援会的账号都是大V，但开通大V需要有三个大V的好友进行认证，我只有一个朋友的号带V，你这边有没有认识的大V朋友啊？
丁遥在这个世界基本上没有认识的朋友，不过找几个大V帮陆佳怡认证微博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叮叮当当】：你开号吧，我一会帮你搞定。
陆佳怡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是抱到大佬大腿的小弟，心情简直……爽爆了！
【路加一】：爱你！（比心.jpg）
陆佳怡立刻开通了新的微博号，名字就叫白席粉丝后援会。
很快，她就看见自己的粉丝从1变成了3。
认证官方大V需要微博号之间互关，陆佳怡点开了新增粉丝的小红点，准备回关。
她看了看涨的这两个大V粉丝的微博ID，一个是“流星娱乐有限公司”，另一个的微博名明显是一个人名，叫“刘柏松”。
陆佳怡总觉得有点眼熟。
等等……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流星娱乐有限公司？
这不就是白席的公司吗？？？
在《天生偶像》第一期初选，白席登场自我介绍时提及过他的公司，陆佳怡的印象很深。
当时导师张幸还问了白席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刘柏松。
所以……
丁遥找来的大V，一个是白席的公司，一个是白席的老板？
陆佳怡的内心翻江倒海。
她陡然想起了之前丁遥跟她说过的一句玩笑话。
“他啊，我一元签的，人帅歌好，性价比高。”
陆佳怡：……？
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
白席第一次公演舞台结束的第二天，丁遥又去到了之前血拼的那家商场。
起因是先前的那个爱牛仕专柜的柜姐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预定的铂金包有货了，并且给她留了一款。
丁遥为了这个铂金包没少费心思。
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比如——爱牛仕铂金包。
爱牛仕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奢侈品品牌，没有之一的那种，爱牛仕的包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在爱牛仕买包，一角（十万）的包得先花好几角去配货，要先从他们家的丝巾开始，再到饰品，甚至还有些配货非常之奇葩，什么乱七八糟的开瓶器、纸杯套、乒乓球拍，甚至还有鸡毛掸子。
而这些听上去很奇葩配货的单价就没有低于一千新币的。
偏偏铂金包是爱牛仕所有包包当中最贵且最难拿到货的一款。
丁遥为了这款铂金包，已经集齐了全套奇葩配货，在爱牛仕当了一段时间的冤大头。
倒也不是她多么热爱这款包，只是作为一个身价百元的超级富豪，她就是想要拥有这从前高不可攀的顶奢。
没别的，钱太多了，就是想败点钱。
铂金包挺大的，到手之后背去买菜也不错。
爱牛仕的专柜就在商场一楼最显眼的位置，丁遥隔着十米路就看见了之前那位柜姐。
柜姐姓严，知道丁遥今天会来，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了。
她对丁遥恭敬鞠躬：“丁小姐，您来了。”
丁遥朝她点了点头：“严姐，货呢？”
这话说的像地下党接头进行某种违法交易，不过奢侈品专柜的VIP客户每次进店里都是这样没头没尾地向柜姐抛上一句话。
这是丁遥多次切身观察得来的经验，于是她也照葫芦画瓢地学了。
只不过丁遥到现在也学不会VIP客户进店里时趾高气昂，喜欢用鼻孔看柜姐的这几点。
她也当过打工的社畜，虽然不是销售行业，但是都是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这也是为什么严姐会特意留下一只铂金包给丁遥。
实际上以严姐的权限，拿到铂金包并不容易，但是丁遥是她入行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好相处的客户。
丁遥身上没有有钱人目空一切的傲气，每次来店里时还会喊她一声严姐，亲切得不像是富豪。
严姐微笑：“货就在VIP室，我带您过去。”
……
严姐带上手套，轻手轻脚地将铂金包双手拿起：“丁小姐，这就是喜马拉雅铂金包，这一款包的通体都是用野生鳄鱼皮制作的，包身的颜色和喜马拉雅山的颜色非常相似，所以得名。”
当丁遥亲眼看见这一款包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款是爱牛仕当中最顶级的包。
不得不说，好看是真的好看。
她有点舍不得背去买菜了。
严姐还在介绍：“因为每一块鳄鱼皮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喜马拉雅铂金包之间的颜色、纹理以及过渡都是不一样的，颜色越浅，过渡得越自然，价格就越高。”
“喜马拉雅铂金包有常规款和钻扣款，这次给您拿到的是常规款，但是成色非常的漂亮，这种成色平时我们也是不多见的。”
说完，严姐将铂金包递给丁遥。
丁遥手上也带上了手套，这是顶级奢侈品专柜的规矩，只要包还没卖出去的那一刻，无论是柜姐还是客户触摸包包都要戴手套。
尤其这还是爱牛仕当中最顶尖品级的喜马拉雅铂金包。
丁遥轻轻地触碰包身上的纹路，灯光落下，这款包散发出淡淡的光泽，颜值上比丁遥见过的所有包都要惊艳。
她问都没问价格：“我要了。”
严姐笑笑，她早已习惯丁遥的财大气粗。
“那我给您打包……”
倏地——
“铂金包在哪呢？”
严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走进VIP室的女人打断了。
女人是被另一名柜姐带进来的，她看向丁遥手中的包包，双眼放光：“到的居然是喜马拉雅铂金包，成色还这么好！我要了！”
严姐皱了皱眉，看向女人身后的那名柜姐，眼底一沉。
自从严姐有了丁遥这个大客户后，这个柜姐没少对严姐阴阳怪气过，只是严姐没想到，她居然敢带着人过来抢货。
严姐给丁遥留这只铂金包是经过店长批准的，虽然丁遥成为VIP的时间不过个把月，但丁遥的消费能力有目共睹，给她们店里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配货。
这件事店铺内的柜姐人尽皆知，她们手里的客户没有一个消费能力能够和丁遥对打，自然谁也没敢打这只铂金包的主意，可现在这个柜姐居然把消息放给了其他的客人。
严姐扬起微笑，转过身对着那名女客户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只铂金包已经被预定了，这位客人比您来得早，等下一次到货我一定联系您。”
严姐不可能放任别人来抢丁遥的货，就算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啊？”女客户明显表情有些不开心，“但我是听说这里有货才赶过来的。”
那名带女客户进来的柜姐这才开口：“严姐，这位祝小姐是爱牛仕的SVIP，总消费已经达到了全球客户中的前一千名，她最近才回国的，虽然没在我们的店铺中消费过，但论级别，是比您这位丁小姐要高的。”
说完，她还不忘往丁遥那瞥上一眼，明显是想让丁遥知难而退。
这段剧情丁遥很熟。
但凡是个和豪门沾点边的电视剧和小说都会上演一波主角与配角抢某家店的同一个东西，然后就是两个人开始抬价，攀比谁更有钱，一顿唇枪舌战，最终结个仇，开始互相针对。
非常之俗套，但丁遥以前还挺爱看的。
就是丁遥从前有一点不理解，为什么主角与配角不能一人买一件不一样的商品，非要去抢相同的东西，纯粹是作者笔力不足为了冲突而冲突。
然而当她自己陷入这种俗套剧情后，才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是让不了一点。
这个铂金包，非她莫属。
丁遥抬起眼，准备开始进入到抬价并且唇枪舌战的环节。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这位祝小姐抢先了一步：“丁小姐？”
祝小姐探着个脑袋，细细打量着丁遥，随后一脸惊喜的模样：“丁遥？你是丁遥对吧？”
丁遥：“？”
事态的发展似乎与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是我啊！我是祝影，你忘了？”
丁遥没有在原书的剧情线中搜刮到这个人的身影，由此可见，她并未出现在小说的剧情中。
不过听她的话，丁遥猜测她多半与原主是旧相识，但应该也很多年未曾碰面了，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认出丁遥来。
没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丁遥才问：“有点记不清了，你是？”
“你居然不记得我了！”祝影一脸伤心，“我们明明是幼儿园时最好的朋友，当时我们不是还约定了要是对方结婚要给对方当伴娘的。”
“不过也是，读完幼儿园之后我就跟家里一起出国了，都差不多二十年没见了吧，你一时没想起我来也是正常。”
丁遥：“……”这人记性怪好的。
祝影继续自说自话：“本来我回国就想去找你的，但是听人说你家出事了，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见你，果然最好的朋友是不可能会走散的！”
丁遥不知道该说啥，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好，只能说：“哈哈，真巧。”
“你也喜欢喜马拉雅铂金包啊，我们俩果然眼光一致，这只包的成色真的很不错，比我家里的那两只喜马拉雅还好，可惜被你抢先预定了，那我就只好等下一次了。”
祝影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并不打算与丁遥争抢这只铂金包。
听到这，严姐松了一口气。
像这种两个VIP客户争抢一个包的情况是非常难处理的，得罪任意一方都不好受，幸好祝影和丁遥互相认识，否则后果并不是她这种小柜姐能够承担的。
而另一个柜姐是想用这款喜马拉雅铂金包巴结祝影，顺带摆严姐一道，却没想到丁遥和祝影是老相识，现在是纯属于吃力不讨好。
严姐暗暗地瞪了柜姐一眼，眼底的警告呼之欲出。
柜姐所做的事情是行业中的大忌，严姐事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眼前，更重要的是将这两尊大佛伺候好。
“实在是抱歉，是我们店内没有沟通好，让您多跑了这一趟，等之后有品级高的货，我们一定及时联系您。”严姐的职业素养还是很好的。
祝影没有跟严姐计较：“没事，要不是跑这一趟，我也碰不着丁遥，不过你们店内确实要多注意一下。”
“如果是我提前预定的货，突然有人通知了另外一个消费等级比我高的客户，我肯定也会不满。像这种级别的失误，不应该出现在爱牛仕当中，完全是拉低了你们自身的档次。”
祝影淡淡瞥了那名柜姐一眼，柜姐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对严姐说：“下一次有新货到的话，就由你来联系我吧。”
祝影可是全球客户中前一千名的消费水平，谁接待她，就代表着之后的提成绝对只多不少。
严姐闻言内心大喜，面上却不动分毫，只是微笑道：“好的，那我先替丁小姐把这只包包装起来。”
丁遥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地看向祝影。
她对祝影的初印象是个傻白甜的富家千金，而这一招恩威并施下来，却令她有些改观。
这人倒是比她想象得有意思一点。
……
丁遥是和祝影一起走出专柜的。
祝影亲昵地拉着丁遥的胳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天天黏在一起的闺蜜，一点看不出来是时隔二十年后的初次会面。
丁遥的朋友非常少，无论是重生后还是重生前，都没有过可以这样挽着胳膊一起逛街的朋友。
她有点不适应，同时又感觉还不错。
“我真的是太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去国外的时候语言不通，那些人还歧视亚洲人，没人跟我做朋友，我跟我爸妈闹了好几次想要回国去找你。”
“一开始我们不是还经常会打跨国电话嘛，但是后面你好像搬家换了电话，那时候互联网没有这么发达，我们又还小，也不知道怎么就都联系不上了。”
“真的是幸好今天在这里碰见了你，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见上一面呢！”
丁遥默默地听着祝影的喋喋不休，时不时简单的回应几句。
祝影不是小说剧情中的人物，所以丁遥无法读取原主关于她的记忆，说多了也怕穿帮。
‘叮——’
‘检测到宿主的意向，是否要读取原主的所有记忆？’
丁遥许久没有听见系统的机械音了。
这个系统存在感很低，除了发工资外基本上不会出声，丁遥经常会忘记它的存在。
丁遥：‘读取。’
‘读取原主的记忆为第二轮的培训环节——需要宿主上交一百元的培训费，培训费从宿主本月的工资自动扣除，入职满一年返还，如宿主业绩优秀，也能够提前返还。’
丁遥：‘？你怎么不去抢？’
她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资本系统果然没有心。
丁遥拒绝：‘不读了！’
原主记忆中的大部分人物都是原书剧情中的人物，没必要为了祝影另花这一百元。
“哦对了，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现在是干什么的吧。”祝影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我之前在国外学法律，但是国外的国情跟我们国内不一样，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在国内比较好，所以回来开了家工作室，这是我的名片。”
丁遥接过，扫了一眼，这是个律法事务所。
她属实没想到，祝影竟然是一名律师。
祝影问：“遥遥，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呀？”
她的称呼改得非常顺口。
“在做投资。”丁遥回答的比较模糊。
祝影惊呼：“风投吗？好酷！”
“律师也挺酷的。”丁遥说的是真心话。
“嘿嘿，我也觉得。”
二人在商场内边逛边聊，不知不觉中手上已然提满了购物袋。
“叮铃铃——”丁遥的电话响了。
来电人显示的是刘柏松。
刘柏松轻易不会给丁遥打电话，基本上都是微信找她，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丁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拿起手机，对祝影微微颔首：“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丁遥：“喂。”
电话那头的刘柏松明显语气不对劲：“丁小姐……”
丁遥：“怎么了？”
刘柏松：“上次我让你投资的那部电影，叫《月夜》，你还记得吗？”
丁遥：“嗯，记得。”
刘柏松：“这部电影……出事了。”
……
十八层的高楼天台，寒风呼呼吹过。
一个女人站在天台的栏杆边，俯视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
在这个高度往下看，人类行走在这个巨大都市中，几乎与蝼蚁无异。
“呵。”项宜恬轻轻地笑了一声。
明明在笑，神色中却透着悲凉的死寂。
她抬起腿，跨过了栏杆，双手张开，刺骨的寒风袭过脸颊，竟然有一种正在飞翔的感觉。
片刻后。
“啊——！”
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停滞，面露恐慌，仿佛看见了什么骇人至极的场景。
“救命啊！有人跳楼了！”
018（二合一）
路人恐慌的尖叫声响起后, 很快就有人报了警。
警察的出警速度很快，不足五分钟就赶到了这栋大楼的楼下。
“天呐，太吓人了！”
“好危险, 感觉她马上就要跳下来了。”
“楼上那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怎么想不开也没必要跳楼啊！”
大楼底下围了一群路人, 被赶来的警察陆续疏散，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 只是在稍远的地方继续议论非非。
警察们分了两拨，一拨在大楼底下安置救生用的气垫和网, 另一拨赶到楼上对轻生者进行救援。
当警察爬上顶楼天台之时，项宜恬已经坐在了天台栏杆外的平台边，两条腿已然腾空，甚至还上下晃动了几下。
警察大惊：“女士！千万别往前动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们警察, 我们会帮你解决的！”
项宜恬回头，唇边居然还挂着笑，笑容阴恻恻的：“什么都能解决吗？”
“能！”警察双手抬高，放在两边，这是一个表达他没有任何恶意的动作，“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跟我说, 相信我们警察。”
警察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天台的栏杆处。
“那你们能帮我杀个人吗？”
项宜恬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是在聊今天晚餐吃什么。
警察却因项宜恬的话停顿了。
他眉头一跳, 先安抚道：“你先不要冲动，发生了什么, 我们慢慢说。”
项宜恬眼眸忽闪，低头笑笑。
“违法违纪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但是我们能用其他方式帮助你，你先过来，我们去安全一点的地方说。”警察还在苦口婆心劝说。
项宜恬深深地吸了一口顶层的空气，高开发后的城市，空气一点都不清新，也不知道吸入了多少雾霾。
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警察又是一阵心惊，生怕项宜恬做什么傻事：“你别乱动！”
然而项宜恬接下来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回过身，三两下翻过栏杆，走到警察们的面前，唰地一下弯下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抱歉，警察叔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警察却被项宜恬弄懵了。
项宜恬大喇喇地挠挠头：“其实我只是想来顶楼看个风景，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虽然说这里的空气一股子雾霾味。
……
搞清楚了所谓的跳楼只是一场天大的乌龙后，警察对项宜恬进行了口头教育。不过项宜恬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看上去精神状态十分正常，不像是轻生的样子，警察也就让她走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项宜恬挂着的笑容霎那消失。
她一开始上天台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想死的。
只是，后来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
丁遥接到刘柏松电话后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上次她投资的电影《月夜》的原著漫画在版权上出了问题。
《月夜》的漫画作者笔名血夜晚，是草莓漫画城的一名签约漫画家。
而草莓漫画城将《月夜》的版权卖给了电影方进行改编，但身为作者的血夜晚却完全不知道这一件事，直到电影开始筹备拍摄了之后才在网络上发现自己的漫画被稀里糊涂给“卖”了。
当然，血夜晚也没有拿到一分卖版权的费用。
《月夜》这部电影在原书剧情中只是简单的提及了一笔，并没有阐述拍摄时的内幕，丁遥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纠纷。
不过最终《月夜》还是顺利上线了，并且拿到了不错的票房和口碑，只是不知道是版权问题与作者达成了和解，还是——资本压根没有将小作者的维权放在眼中。
丁遥挂断电话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恰好，微博的弹窗向丁遥推送了一条新闻。
新闻标题：“天呐！《月夜》原作者维权失败后疑似跳楼？”
丁遥眉头一跳，点进了这条新闻。
新闻内附带了一张比较模糊的照片，依稀能看得出是一个女人坐在顶楼的边缘，看上去十分危险。除了这张照片外，正文没有什么有效内容，只是讲解了一下血夜晚与草莓漫画城之间的那些纠纷，这些事情丁遥已经从刘柏松口中得知了，她主要是想知道作者现在情况如何。
可这些无良小编偏偏没有写大众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网友的心情显然也与丁遥相同。
【然后呢，后续被你们吃了？】
【希望人没事[祈祷]。】
【啊啊啊啊，我超爱血夜晚的，千万不要有事啊！】
【草莓漫画城人血馒头吃着香吗？！】
原本血夜晚与草莓漫画城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度，然而在这则标题党的新闻出来之后，很快就闹上了热搜。
点进热搜榜，一排有三四个这次事情的相关话题在榜。
#血夜晚草莓漫画城#
#月夜 电影版权#
#跳楼后生还的几率#
#原创作者维权有多难#
事件发酵得很快，影响越来越大，网络上却始终没有血夜晚是否生还的消息。
这时，另外一条微博的出现将此次的事件推到了最高峰。
【@草莓漫画城_奈美：请草莓漫画城手下留情，让我们活下去。
大家好，我是草莓漫画城的一名签约漫画家，我于2017年7月15号与草莓漫画城签约至今，已有六个多年头。这六年，我陆陆续续在草莓漫画城连载了五部短篇漫画，四部长篇漫画，其中有两部漫画版权改编动画。有幸积累了一定的粉丝，收获了一些名气。
听上去是不是还蛮成功的？可没有人知道，我的银行卡内的余额从来不超过一分。
这六年来，我的漫画给草莓漫画城带来的收益绝对可以用元来计算，但到我手上的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住在一间月租不超过一千新币的出租屋，没日没夜地赶稿，七鹅群死珥二珥午久幺亖栖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因为草莓漫画城的规章制度，我在连载期甚至没有一个月能休息超过两天。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终于在上个月，我出现了脑溢血的症状。
可草莓漫画城还是没有放过我，就因为我的新连载没有完结，用合同来威胁我，强制性逼迫我工作。
更可笑的是，我所画的所有作品，版权并不归属于我，我也拿不到我该有的收入。我与今天出事的血夜晚甚至还算是草莓漫画城中的头部漫画家，我们俩已经都被压迫成了这样，可想而知，那些至今籍籍无名的小漫画家过得是怎样一个非人的日子。
在这里，我，漫画家奈美，正式向草莓漫画城提出解约，恳请草莓漫画城的法人代表徐峄，放过我们，让我们活下去。】
……
奈美本名叫罗娜，今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了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血夜晚事件”。
“咳咳。”罗娜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发完了向草莓漫画城请求解约的微博后，她并没有感到轻松，而是更加的焦灼。
“宜恬，你真的不准备向大众解释一下你并没有跳楼吗？”她看向身边的项宜恬。
在罗娜回到家的时候，项宜恬就站在她家门口，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跳楼的迹象。
“不解释。”项宜恬说，“等徐峄急了，自然会有人出来解释。”
实际上，血夜晚跳楼的消息是项宜恬向微博的媒体放出的。
在和草莓漫画城正式撕破脸之前，项宜恬试过了各种方法——与草莓漫画城谈判、找律师维权、最夸张的一次她还报了警。
但警方管不了这件事，他们说这是经济纠纷，属于民事纠纷，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建议项宜恬找律师咨询。
项宜恬早就找过律师了，律师说这类案例即便是上了法庭胜诉的概率也很小，还暗示了项宜恬的经济条件支撑不起长期的官司，建议她找草莓漫画城谈一谈，达成和解。
一方推一方，到最后项宜恬意识到了，没人能帮她。
常规的办法行不通，她只能另辟蹊径。
信息时代网络极其发达，一件事情闹上热搜之后往往得到的解决方法最快，所谓网民断案，虽然讽刺，但却是现实。
“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罗娜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了她的焦虑。
这个问题，项宜恬也不知道答案。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吗？”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就算没用，也就是停留在原地，不会再比现在更差了。”
罗娜沉默了。
她们二人还不知道，她们的这一举动，已然成为了多少人眼中的希望。
【草莓漫画城-小衫：我，草莓漫画城签约漫画家小衫，正式向草莓漫画城提出解约。】
【草莓漫画城-阿吾：我，草莓漫画城签约漫画家阿吾，正式向草莓漫画城提出解约。】
【草莓漫画城-星星：我，草莓漫画城签约漫画家星星，正式向草莓漫画城提出解约。】
【……】
在罗娜发布的那条微博下，不断出现了新的漫画家转发并提出解约，一眼望去，都是齐刷刷的队形。
草莓漫画城能压榨她们，自然对其他的漫画家的待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提网站内大多数的签约漫画家还只是底层。
一时间，讨伐草莓漫画城成为了网友们最热衷的目标。
【草莓漫画城什么时候倒闭，倒闭我第一个放烟花庆祝。】
【淘宝买了花环，已经寄到草莓漫画城的总部了，不用谢。】
【抵制草莓漫画城，抵制电影版《月夜》，请将著作权还给创作者！】
【请维护创作者的合理权益！今天不发声，明天很有可能被压榨的人就是我们！】
然而，网络上的一边倒却没有让项宜恬和罗娜的处境变得更好。
她们被草莓漫画城的总监徐峄约谈了。
看见项宜恬和罗娜走进办公室，徐峄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微笑着请她们二人入座。
情绪稳定得仿佛被网民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并不是他。
见状，项宜恬和罗娜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好久不见。”徐峄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叙旧，“奈美最近身体还好吧？”
罗娜脸色沉了沉，没有回答。
项宜恬笑得讽刺：“怎么，看见我们活着很失望吗？”
“哎，怎么这么说话，血夜晚你就是脾气太冲了，这点得改。”徐峄话罢，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旁的茶壶，给二人的水杯添上热茶。
项宜恬一把推开了水杯，茶水溅出，在桌上划过一道水痕：“我们来这不是喝茶的，再者您的茶我们也不敢喝。”
徐峄没有对项宜恬的话而动怒，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先是在鼻下嗅了嗅，而后缓缓地吸了一小口。
“华夏人重茶道，讲究以茶待客，以茶会友，见茶品，知人品，识知己。”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还以为我们是能够成为知己的。”
项宜恬眼神一横：“知己？就你也配？”
徐峄面容平和：“血夜晚，你是草莓漫画城的老人了，比奈美还早两年签约，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你知道你作品里最迷人的是什么吗？”
项宜恬开始不耐烦了：“别打哑谜了！你知道我们来这的目的。”
徐峄却没停下：“是你作品当中底层小人物的挣扎，非常贴合现实，代入感很强，让我感觉我不是在读漫画，而是用另外一个人的视角过了一生。”
“真的太棒了！哪怕是有些读者总爱抨击你的作品过于悲惨，但我的最爱还是你，因为……”
徐峄顿了顿，倏地扬起一抹笑，目光诡异地扫过了项宜恬和罗娜。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人生注定是悲惨的。”
项宜恬和罗娜毛骨悚然。
起初她们以为徐峄的有恃无恐是建立在地位与阶层上，她们只是卑微弱小的漫画家，而他是高高在上的资本。
可到了现在，她们的想法变了。
徐峄这个人完完全全是个变态！
他压根不在意网络上的言论，也不在乎自己跌进谷底的口碑，而是在享受这一切。
他在享受项宜恬和罗娜的悲惨，甚至想要给她们创造出悲惨。
就像是，上帝操控蝼蚁。
徐峄将自己代入了上帝的角色，肆无忌惮地操控着项宜恬与罗娜等人的人生。
而项宜恬与罗娜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的挣扎。
很可笑吧，小小的蝼蚁居然妄图和上帝抗争。
太有趣了！她们居然以为能跟上帝抗争！
徐峄笑出了声。
项宜恬和罗娜听着他嚣张狂妄的大笑，头皮发麻。
罗娜拽了拽项宜恬的衣袖，眼底写满了恐惧。
徐峄太可怕了，她们不可能赢的。
——这是罗娜眼神内向项宜恬传达的讯息。
项宜恬手掌攥紧，有那么一瞬，她也打了退堂鼓。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当她站在天台栏杆外时，低头俯视的场景。
十八楼的高层之下，所有的人类都仿佛成了蝼蚁。
无关地位，无关富有与贫穷，只要站在那个高度向下望，所有的人都无异。
即便是徐峄，也只是人，他不是上帝。
项宜恬猛地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泼在了徐峄的脸上：“去你大爷的！”
徐峄的表情变了。
他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阴鸷。
蝼蚁失去了自知之明，就不有趣了。
罗娜更害怕了，她甚至有些颤抖。
可项宜恬笑了。
只有人会动怒。
看吧，徐峄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人。
徐峄语气阴沉：“血夜晚，你过线了。”
“什么线？”项宜恬的笑越发显得讥讽，“我没看见我们俩之间存在什么莫须有的线。”
“妄想症是病，得治。”
徐峄抬眸，直勾勾地盯着项宜恬，目光像阴暗又潮湿的蛇，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浑身黏腻。
“项宜恬，罗娜，你们来是想跟草莓漫画城解约是吧？”徐峄没有再叫她们的笔名。
项宜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徐峄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一直都在明知故问。
“是这样的，解约可以，我这里也不是缅北那些非法集团，自然会尊重你们的意见。”他起身，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拿出了两份文件，递给她们。
项宜恬和罗娜看了一眼，这是她们当年跟草莓漫画城签下的劳务合同，合同是一式两份的，她们那也有一份。
项宜恬皱眉，徐峄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份合同你们那也有，首先你们签约了十年，合同生效期从你们签约的那日开始。合同的第七条规定了乙方在合约有效期需保证每年至少在草莓漫画城连载一部漫画，并且乙方只得在草莓漫画城唯一一个平台发布作品，否则视为严重违约。”
徐峄敲了敲桌子：“没记错的话，项宜恬，你与草莓漫画城签约已经八年了，但至今为止发布的漫画只有五篇。而罗娜，你曾经有几次将你的漫画完结后的番外上传到你的微博上吧。”
“原本我是觉得一家人之间没必要太过计较，才没有跟你们追究，要解约可以，但你们违约在前，解约的话需向草莓漫画城赔偿违约金。至于违约金的数目，合同上有写，你们可以自行查看。”
罗娜看了一眼违约金的数目，脸色瞬白。
现在把她们俩卖了，都拿不出这一笔钱。
项宜恬将手中的合同一丢，怒视着徐峄：“我发布的五篇漫画都是长篇漫画，连载期最短的都需要一年半，罗娜上传的番外是完结后给粉丝的免费福利，你现在要拿这个说事？！”
徐峄耸了耸肩：“虽然你们都有各自的苦衷，但合同是合同，不然我们也可以法院上见。”
项宜恬气得浑身颤抖。
“哦对了。”徐峄突然想起了什么，“血夜晚和奈美这两个笔名的版权归属也属于草莓漫画城，既然你们想要解约，那希望你们不要再使用笔名在互联网上随意发言，否则我也会进行相应的维权。”
……
另一边，丁遥也在和一个人进行交谈。
“丁小姐，我特意让刘柏松将您约出来就是想让您放心，网上的事情我已经和草莓漫画城的总监徐峄确认过了，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到电影的拍摄进程。”
约丁遥的人正是《月夜》的电影导演顾罗辉，他的面容有些疲惫，显然也因为网络上的血夜晚事件没少费心思。
现在网络上事态发酵得很快，不少网友抨击草莓漫画城的同时也在呼吁着抵制电影版《月夜》。
这对顾罗辉来讲，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是一名小导演，拍底层人民生活的纪录片出身，发展得还算顺利，片子拿了几次奖，后来就想尝试一下电影。
《月夜》是他的电影处女作，他原先是想要拍摄自己的原创剧本，只是一次偶然看了《月夜》的原著漫画后，被里面极度现实主义的剧情吸引了。
顾罗辉当机立断选择要将《月夜》的故事拍成电影。
他找到了草莓漫画城，与负责人谈了改编电影的版权费用，像《月夜》这样有一定粉丝群体的IP的版权费并不低，不过顾罗辉还是咬咬牙拿下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万事准备齐全之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罗辉的第一反应就是来稳住丁遥这个金主。
丁遥对他们电影的投资金额高达十元，如果她因为网上的风波选择撤资，那一切才是真的付诸东流。
“草莓漫画城的徐总监已经向我保证过了，那些漫画家自己违约在前，知道打不赢官司才煽动舆论，她们只是在利用网民们的同情心理，徐总监后续会起诉她们，等真相大白后网民们自然就会明白自己是被愚弄了。”顾罗辉说。
丁遥面容不动：“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顾罗辉沉默了。
丁遥算是明白为什么原书当中电影还能顺利拍摄，并且最终还获得了很好的口碑，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样一次风波。
资本下场控制舆论，而这些小漫画家翻不出什么水花，自然只能选择妥协。
丁遥对这个结局非常失望。
同时，她又有些庆幸。
时间还不算迟。
丁遥对顾罗辉说：“电影的拍摄先暂停掉吧。”
顾罗辉大骇，极力劝说丁遥：“丁小姐，电影的拍摄场地都租好了，现在暂停亏损的成本非常高。这件事真的不算什么的，网上每天都发生那么多的事，网民很快就会将这次的事件抛之脑后的。”
丁遥起身，看了顾罗辉一眼：“你也是一名创作者，如果这次事件的主人翁是你，你会怎么做？”
顾罗辉一愣，牙关绷紧，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他低下了脑袋，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如果遇上这种事情的人是他，他哪怕拼尽全力，也会和资本对抗到底。
丁遥知道顾罗辉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这件事与他无关，换句话来说，他也是受害者。
“放心吧，电影的拍摄只是暂时先停下来，我没打算撤资，暂停拍摄造成的损失我会全额报销，你先回去吧。”丁遥说。
顾罗辉有些诧异地抬头。
“相信我，电影最终会没有任何瑕疵地顺利上映。”
丁遥的话像是打了一针镇定剂，令顾罗辉平静了下来。
……
项宜恬和罗娜离开草莓漫画城时内心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心理承受能力相对弱一些的罗娜甚至挂上了泪珠。
“宜恬，我们怎么办啊。”她说话时哭腔很重。
项宜恬的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安慰罗娜，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们好像是真的完了。
“叮铃铃——”
一通电话打进了项宜恬的手机。
她接通了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想跟草莓漫画城解约吗？”
“来光影工作室，我会帮你们。”
019（三合一）
项宜恬和罗娜并未听说过光影工作室的名号, 在网上搜索了一番，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律师事务所。
“真的要去吗？我们都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罗娜有些犹豫。
这一通电话来得蹊跷，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不由得令人怀疑。
项宜恬思忖片刻, 坚定说：“去。”
她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再烂也烂不过现在，不如豪赌一把, 万一电话那头的人是真的想要帮她们呢。
“娜娜，要是你有顾虑, 我可以一个人过去。”项宜恬说。
罗娜显然还有点迟疑，但看项宜恬如此坚决，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我要陪你一起。”她摇了摇头。
她的性格软弱，比不上项宜恬强硬且有主见。
若不是项宜恬知道她的病情并且被草莓漫画城这样压榨, 主动找到她的家门口向她支招, 她甚至连发出那条微博的勇气都没有。
在与草莓漫画城和徐峄的抗争中，罗娜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她不想让项宜恬变成单枪独马的孤勇者。
……
项宜恬和罗娜按照网络上的地址找到了光影工作室。
光影工作室的位置在一个极其繁华的市中心，一看就地价不菲，让二人原本有些忐忑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她们本还在担忧, 是不是收到了诈骗电话, 或者是一个地处偏远的皮包公司准备借助这一次事件的热度来炒作，现在看来至少不会是割腰子集团。
项宜恬和罗娜走进光影工作室的门口, 工作室的装潢很简约大气, 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一点装修的味道，看起来是刚成立没多久的样子。
工作室的前台坐着一个人, 没有等他们俩开口，前台就好像洞察一切：“是项女士和罗女士吗？”
看来是早已经有人通知过她们俩会来的消息。
项宜恬和罗娜点了点头：“是的。”
“这边请。”
前台将她们俩带到了工作室的内部，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办公室。
在路过的时候项宜恬留了个心眼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个最里面的办公室与外面其他的工位明显有着区别。
其他的工位都是在透明的玻璃墙壁内，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忙碌些什么，只有最里面的这一个办公室的墙壁用的是磨砂玻璃，并不是完全透明的。
很明显，这是属于老板的办公室。
所以是光影工作室的老板想要帮助她们？
项宜恬暂且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她之前在给自己的漫画整理资料时确实有听说过一些类似的案例，比如说会有一批律师专门喜欢接一些棘手的案子，为的是彰显自己的能力，并且在行业当中打下名号。
但是这一类律师中很多都是自身的能力不足，接下疑难杂案只是想要投机取巧，如果打赢了就是一炮成名，但是打输了也对他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案件本身的当事人。
不过说实话以项宜恬和罗娜现在的处境，能够有律师愿意接下她们的案子都是非常难得了，是由不得她们对律师进行挑三拣四的。
“两位女士，我们祝律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你们进去就好了。”前台微笑道。
她们有些谨慎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坐着一名打扮得非常光鲜亮丽的女人，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看得出家底非常的丰厚。
祝影对二人笑笑：“你们就是血夜晚和奈美吗？比我想象得要更正常一点。”
正常？这是什么形容词。
项宜恬和罗娜不解，不过祝影接下来的话很快便替二人解了疑。
“我本来以为创造出《月夜》这样作品的作者怎么着也是一个内心阴暗，对于现实有着深刻的不满，并且热衷于看自己笔下人物挣扎于底层的……呃，用疯批来形容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但是确实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切的了。”祝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到你们之后我才知道，人果然是不能刻板印象的。”
项宜恬没少被读者用疯批作者来形容过，这个别名从她出道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原因是因为项宜恬经常会给笔下的角色发刀子，而且不是寻常的刀子。
其他作者的刀子，也就是让笔下的角色痛苦下线，而她的刀子是刀了又没全刀，在她漫画中的人物经常会被受尽折磨，但是又不下线，半死不活地苟活着。
读者甚至戏称如果血夜晚能给个痛快的就是对角色最大的恩赐。
“其实比起《月夜》我更喜欢《黑世界》，这本比《月夜》更放飞一点，虽然刀子太揪心，但是我很热爱这种自虐般的爽感。”祝影感叹道，后又看向罗娜，“你应该就是奈美了，我之前在你的微博上面看见过你的照片，你的作品我也非常的喜欢，作品当中描写的人物非常细腻，能感觉得到作者是一个非常有共情能力的人。”
这位祝律竟然是她们二人的读者。
项宜恬和罗娜对视了一眼，有一点意外，不过同时又觉得还挺合理的。
怪不得她们会接到这通电话，打电话给她们的明显是个女人，想来就是这一位祝律打的吧。
“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你今天让我们过来，应该不是为了粉丝见面吧。”项宜恬将祝影明显跑偏了的话题拉了回来。
祝影轻轻笑道：“抱歉，是我一时聊的太兴起了。不过严谨一点来说，让你们过来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接到了一个人的委托。”
项宜恬和罗娜皆是一愣。
不是祝影？那还能有谁？
“什么委托？”项宜恬最快反应过来。
祝影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当然是你们解约官司的委托呀。”
“真的吗？”罗娜的表情明显激动了些。
祝影点点头：“真的。”
罗娜握紧了项宜恬的手，一双眼眸泛起浅浅的雾气。
她们是真的有救了。
不过项宜恬并未像罗娜般激动。
“祝律，既然你是我们俩的读者，应该知道我们俩目前的处境吧？”项宜恬还是保留了谨慎，“这并不是一个好打的官司。”
对于这个问题，祝影早有准备：“草莓漫画城的签约合同已经有签约漫画家放到网络上了，我已经大致的查阅过了，官司当中有很多条例对你们不利，确实不是一个好打的官司。但同时这一份合同当中也存在着很多的漏洞，倒也并没有那么的坚不可摧。”
“虽然艰难，但你们做的是对的。”说到这里，祝影抬眸看向了她们二人，视线闪着微光：“相信我，我们会赢的。”
她最后改口，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项宜恬微怔，心里涌上一股没有由来的暖意。
就好像是她们三个现在已经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了。
项宜恬与草莓漫画城从撕破脸至今，受到的都是各方的冷眼，哪怕是家人都在劝她不要冲动行事，要去和草莓漫画城协商和解。
甚至到最后连项宜恬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我在干什么呢？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我是做错了吗？
要不要算了？
可是……我只是在维护我应有的权益啊。
在无数个夜晚，项宜恬都经历过这一番内心挣扎。
可每每当她想要放弃之时，心里那股强烈的不甘瞬间就会将一切怀疑抹去。
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项宜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证明这一点。
然而她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在祝影出现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场斗争，她最终会赢。
项宜恬已然对祝影卸下了心防。
她们见面不过寥寥数语，却已经成为了同仇敌忾的战友。
项宜恬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那费用上是怎么算的呢？”
她之前就已经咨询过不少的律师，但打官司就是一个时间线上不断拉长的苦战，消耗的高昂律师费，并不是她们现在能够承担的。
祝影又笑了：“费用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委托人已经都帮你们解决了。”
项宜恬和罗娜愣了片刻。
原来想要帮她们的人比她们所预想得还要多。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阴险狡诈的黑暗面。
“方便告诉我们一下委托人到底是谁吗？”项宜恬问。
“这个嘛……”祝影回答得很神秘，“等时机到了，她会来见你们的。”
……
背后的委托人丁遥也并没闲着。
在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她让顾罗辉拿到了项宜恬的联系方式，亲自向项宜恬打了这一通电话。
与祝影联系的人也是丁遥，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不多，恰好祝影是一名律师。
不过祝影本身也确实是血夜晚和奈美的漫画粉丝，再加上和丁遥之间的关系，很乐意来打这个官司。
打点完官司的事情后，丁遥去到了梦现工作室。
梦现工作室在《梦境江湖》大火之后招揽了一批新的程序员，不过目前还没有搬到更大的工作室。三十多名程序员挤在这个小地方，甚至连吴宴的个人办公室都被分出来安置了好几个工位，看上去有些狼狈。
丁遥与吴宴一直都是线上联系，唯有的一次线下见面还是在《梦境江湖》的庆功宴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工作室。
她来之前与吴宴打过招呼，不过在踏入工作室的时候，很多在庆功宴上的程序员都认出了她。
“哎，丁小姐。”
“金主妈妈来了！”
“吴宴呢，快让他滚出来觐见咱们的金主妈妈。”
“竟然敢让咱们金主等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工作室最老的那波程序员玩笑着起哄道。
他们和吴宴都是铁哥们，丁遥的性格也不难相处，在庆功宴上他们就已经算是打成一片了。
新来的程序员们向丁遥投去了几个好奇的目光。
他们没少听吴宴等人提起过这位神秘的金主，每每提起时都说得十分玄乎，仿佛在听一个都市传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丁遥本人。
嗯，没有腾云驾雾，也没有三头六臂，还挺美的。
吴宴闻声匆匆赶出来。
他现在气色比丁遥之前见他的时候好了很多，眼下厚重的黑眼圈消失了，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能看得出来是个板正的青年。
“好久不见。”丁遥打了个招呼。
吴宴瞪了几眼还在蠢蠢欲动的程序员们，对丁遥说：“丁小姐，去我办公室吧。”
吴宴支开了办公室内还在工作的程序员，让丁遥坐在了沙发上。
他开门见山：“丁小姐，您刚刚在微信上跟我说的事情比较简略，我还想再深入了解一下。”
丁遥在来之前和吴宴谈过她这次来的目的，她并不意外吴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简单来说，她想要让吴宴的核心团队开发出一个新的漫画网站。
“是这样的，《梦境江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比较稳定的阶段，我觉得你们现在可以将工作室内进行分工，一部分的程序员负责《梦境江湖》的后续维护以及每期的更新，另外开一个小组去研发其他的项目。”丁遥说。
吴宴沉默思考了一会：“但是我们工作室到目前为止主要触及到的领域都在游戏上，从游戏跳到漫画网站开发，跨度有些太大了。”
“开发一个网站不算是难事，但漫画网站想要吃得开，是需要有一批稳定且高质量的漫画家驻站的。以目前国内的形势来看，成名的漫画家早已被大网站签约了，新出来的漫画网站流量不高，没有竞争力，很难吸引到漫画家。”
吴宴的顾虑很现实。
虽然现在的互联网大厂公司都在拓宽领域，但大厂的资金链庞大，用户黏性高。他们目前为止不过是一个员工几十人的游戏工作室，盲目去拓宽领域失败的概率太高了。
实际上，在《梦境江湖》成功之后，吴宴也考虑过是否要拓展工作室的项目，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与其把重心分给其他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的领域，不如先沉下心来把《梦境江湖》做好，做到极致。
但丁遥接下来的话却令吴宴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梦境江湖》在现如今被互联网大厂垄断的游戏行业中已经做到了突围，难道你不想在其他领域上也闯出一片天吗？我觉得梦现工作室未必就不能成为下一个互联网大厂，就看你想不想去做。”
吴宴彻底愣住了。
《梦境江湖》的成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他从没有设想过，自己能够和互联网大厂放在一起对标。
就这样一个听起来极其痴人说梦的想法，却令吴宴激起了深埋心底的野心。
痴人说梦吗？
当五年前他说要做梦境江湖的时候，谁没有说过他是痴人说梦。
又有哪一个做编程的，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做的东西能够被全国乃至全世界认可。
梦现工作室的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将梦想实现，如此一个深藏野心的名字，为何不能去试图做大做强？
是吴宴真的没有想过吗，不，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敢去往这一方面去想。
在制作《梦境江湖》的这五年来，他多次因为生计问题险些和多年的兄弟们分崩离析，人在处在最困境的时候是不会幻想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他被压制了太久，也被困住了太久。
直到丁遥今天来找他，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些年来心底藏了个小火苗。
也正因为藏匿了太久，只要一丝丝的的摩擦力，就足以生成硕大的火焰。
不过吴宴还是尚存一分理智：“互联网大厂资本雄厚，梦现工作室不过是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又拿什么跟大厂比……”
“我出资一百元。”丁遥眼睛都不眨。
一百元，也就是一个亿，这是她给梦现工作室的资本。
她这个月跟月薪系统拿到了减掉餐补以及那一百元培训费后剩余的一百七十元工资，除去她杂七杂八买买买的开销和对《月夜》电影的投资，还剩下一百三十二元。
她要用她目前大部分的资金，做一次豪赌。
赌梦现工作室的未来。
同时，丁遥也是想要保护一些东西。
当资本家剥削员工成为了行业内的常态，那么这个世界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吴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一百元，用做启动资金，你可以搬去一个大的写字楼，并且将手下的员工扩招到上百人的规格。”丁遥说得极其轻描淡写，仿佛她花出去只是一笔无关紧要的口红钱。
吴宴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可是足足一百元啊！
哪怕现在《梦境江湖》全网大爆，到目前所有的盈利加起来也不过是在十元的级别。
吴宴又确认了一次：“丁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从来没跟你开玩笑过。”
丁遥抬眸，眼神中透出的坚定感染到了吴宴。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吴宴问。
丁遥的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有白席被雪藏时的煎熬，也有项宜恬和罗娜被压榨的苦痛，然而最终定格的画面是她自己。
是她对老板卑躬屈膝的讨好，是对无条件加班的痛恨，是长时间996的麻木。
是她心底里根深蒂固对于资本嘴脸的厌恶。
一个人的力量很微薄，可既然让她获得了力量，她总得做一些事情。
“谁知道呢。”丁遥轻飘飘地开口，“或许是人总要有点执着的东西才算活着吧。”
就像五年来坚持着《梦境江湖》这个项目的吴宴一样。
丁遥并没有透露太多，可吴宴却隐隐地觉得，他似乎能够理解。
“好，我接受你的投资。”吴宴攥紧了拳头，“并且我向你保证，我会将梦现工作室，不，现在是梦现互联网公司，做到国内第一！”
如果办公室内现在有其他人在场，或许会嘲笑吴宴和丁遥是在自不量力，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段谈话的分量有多重。
丁遥轻笑：“先说好，钱可不是白投的，我至少得拿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
“没问题。”吴宴也笑了。
……
走出梦现工作室后，丁遥难得有些怅然。
“宿主。”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在她的脑内响起，“项宜恬与罗娜的官司对绩效任务没有任何帮助，包括你帮她们做新的漫画网站，也不一定就能够盈利，经过计算，甚至血本无归的概率还更大一些。”
系统又问了一遍吴宴问过的问题：“为什么呢？”
“跟你讲个故事吧。”丁遥和系统说出了她没能对吴宴说出口的话，“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命题作文，作文的题目是《长大后的我》。”
“那时候，所有的同学写的都是他们长大后要成为科学家，成为数学家，成为明星，成为各种各样优秀的人，而我的作文因为太过于另类，被老师拎出来当众念给所有的同学听。”
“宿主写的是什么？”这是系统第一次和丁遥进行除业绩任务外的闲谈。
丁遥仰头望天，语气有些怀念：“我写的是，长大后的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买很贵的衣服，很贵的车子，很大很大的房子。在念到这里的时候，所有同学都在笑我，但老师却呵斥了他们，并且鼓励我把作文的最后一段给念出来。”
“在作文的结尾，我写了这样一段——如果我赚的钱已经足够我获得上面所有的东西，那么我要用多余的钱，去帮助这个世界上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没想到宿主还是个理想主义者。”系统顿了一下，“那后来呢，同学们对你改观了吗？”
丁遥笑着摇头：“没有，他们私底下还在嘲笑我，说我满足自己之后才利用多余的钱去帮助别人，并不是真的善人，只是伪善。”
系统沉默了。
丁遥也没再往下说下去。
*
在经过几天的发酵后，草莓漫画城正式对奈美解约以及血夜晚事件做出了回应。
他们用草莓漫画城的官方微博发了一条长文，通篇都是在澄清他们并未逼迫过漫画家做什么，一切都是合同条例规定的正常工作。
网民们自然不会对此买账。
【呵呵，我差点就要信了。】
【憋了这么多天就憋出这样一个垃圾的公关？不行还是倒闭吧。】
【字里行间透出的资本家嘴脸看得我要吐了，不会回应就别回应了。】
【抵制草莓漫画城！抵制电影版《月夜》！放漫画家们自由！】
互联网上的风评依旧一边倒，在草莓漫画城的回应博文发出去没多久，作为事件最中心人物的项宜恬终于第一次在网上露面。
这次，她用的不是血夜晚的账号，而是她本人实名的一条微博小号。
【@项宜恬：大家好，我是漫画家血夜晚，很感谢大家这两天对我事情的关注和发声。跳楼事件中的照片确实是我，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轻生。当我站在十八楼的天台上，吹着呼啸的寒风时，我内心涌出的不甘救了我一命，我始终觉得，该死的人并不是我。
请大家放心，我和漫画家奈美现在一切安好。我们两个在前几天与草莓漫画城的总监徐峄进行了一次对谈，徐峄，不，徐总他向我们索赔了高额的解约金。对于这个不合理的金额数量，我们并没有打算妥协。
我和奈美现在已经找好了律师，准备正式起诉草莓漫画城，后续如果有事件的任何动态，我会在此微博进行更新。至于为什么不能用血夜晚的账号，是因为徐总说我们的笔名归属于草莓漫画城，并不属于我们自己，我们没有权利用我们自己起的笔名在网络上进行回应。
不过我并不打算舍弃血夜晚的名字，这个笔名代表的是我多年来的心血，我会拿回来的。
最终，我永远相信黑暗战胜不了光明，我们会赢的。】
这条微博一经发布，便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哗然。
项宜恬刚注册的这一条小号，也在短短几个小时中从零的粉丝数暴涨到六位数。
【！血夜晚大大没事就好！】
【希望血夜晚大大和奈美大大照顾好自己，期待你们之后的作品。】
【草莓漫画城再一次突破了我的下限，霸占版权的下一步还要霸占笔名，要点脸吧。】
【徐峄还是人吗？但凡他有点良知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吧！】
【气抖冷，这些无良资本家什么时候死！】
【徐峄的照片放在这了，反正他这么嚣张，肯定也不会怕社会性死亡吧。】
【他有老婆和孩子吗，我要是有个这样的爹恨不得一头撞死回炉重造算了。】
【长得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我看他印堂发黑，绝对活不久。】
项宜恬的微博发布之后，事件的热度居高不下，然而后面出现的事情，将这次事件的热度推到了最高峰。
【@歌手张幸：[转发微博]支持创作者维权，相信曙光不灭。】
张幸是第一个站出来替项宜恬发声的明星，甚至还是国民级的偶像。
在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网友们瞬间炸了。
【卧槽！张幸女神！】
【张幸你就是我的神！】
【女神也太勇了，不愧是我妈妈的偶像。】
【支持创作者维权！支持血夜晚！支持奈美！支持张幸！】
张幸站出来发声的举动显然鼓舞了很大一拨人，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公众人物出来发声。
【@演员程栋：[转发微博]拍戏间歇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觉得气愤，希望最后赢的是你们。】
【@KWX组合刘城城：[转发微博]创作者维权不易，希望胜诉。】
【@梦境江湖制作组：[转发微博]此次事件令人发指，江湖瞧不起以势欺人的小人！】
……
与此同时，《月夜》的电影导演顾罗辉盯着手机看了很久。
他的妻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罗辉，怎么了？”
“老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不会瞧不起我？”顾罗辉闷声说。
妻子眉头轻皱：“你出轨了？”
顾罗辉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有。”
妻子松了一口气，温声细语：“那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不及时纠正呢。”
顾罗辉沉默了。
他思虑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转发键。
【@导演顾罗辉：[转发微博]不发声，今天是她，明天是他，下一个又是谁？】
【我丢？这不就是电影版《月夜》的导演吗？？？】
【牛逼啊，连导演本人都出来站血夜晚了！】
【这下看草莓漫画城还怎么混，明眼人都知道谁是谁非！】
【导演是好人，只是草莓漫画城坏。】
【这个导演也挺怨种的，他花了钱买的版权，最后被摆了一道。】
【还不都是草莓漫画城，只要把版权还给血夜晚，电影版《月夜》我照看不误，还拉着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去电影院支持！】
事态发展带来的影响力显然已经超出了草莓漫画城的预想。
甚至连他们公司所在的地址都被一群网友扒了出来，现在一堆记者守在门口等着采访徐峄。
其中还混入了几个网友，在楼下对着草莓漫画城破口大骂。
徐峄表情狰狞地将手机往底下的员工头上一砸：“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明星替血夜晚转发？连顾罗辉都倒戈向她们了！”
他再也无法保持面对项宜恬和罗娜时的游刃有余。
员工有些吃痛的捂着脑袋，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低头弱弱说：“我已经联系了职业公关，他们说会帮我们撤热搜，但是……”
“但是什么？！”徐峄怒气冲天。
员工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但是现在相关热搜太多了，只要有公众人物转发就会又上一个热搜，根本撤不完啊！”
徐峄死死地咬紧后槽牙，双眼因气愤涨得通红。
“那就去给我找全国最顶尖的律师团队！不用管成本和价格，只要他能打赢这个官司，花上几元都可以！”徐峄显然陷入了疯魔，“既然项宜恬和罗娜已经把草莓漫画城拉下水了，她们也别想好过！”
“这场官司，我要她们输！”
……
徐峄还不知道，在他因愤怒将手机给砸了的同时，微博上出现的另外一则消息更是点燃了全网。
【@梦现互联网有限公司：梦现漫画网站即将于下月上线，本网站无条件接收与草莓漫画城解约的漫画家，只要你愿意来，解约费和官司都由本司一手解决。】
020（二合一）
这条微博发出去之后,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梦现互联网有限公司的前身。
【哎，这不是《梦境江湖》制作团队的那个小工作室吗？】
【我去，我们小江湖出息了啊！】
【怪不得我看见《梦境江湖》的官微站出来替血夜晚发声了。】
【不愧是我爱的游戏, 再也不骂游戏策划了。】
【我立刻爬上游戏怒冲十个648新币, 不能让小江湖亏！】
这条微博不但令刚转型的梦现互联网有限公司站住了口碑, 同时又给《梦境江湖》带去了一波自来水的流量。
总而言之，就热度上来说是稳赚不亏的。
不过……
丁遥躺在酒店翻阅着上百份漫画家的入驻申请, 看得眼睛都快要花了。
在梦现互联网有限公司的大话放出去一个礼拜的时间，后台天天都是被戳爆的状态。
吴宴将这些资料都整理成了一个压缩包, 打包发到了丁遥的邮箱内，美名其曰是让她这个大股东查阅。
实际上，丁遥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不小的怨气。
吴宴最近都快忙炸了！
一边要管《梦境江湖》的更新，一边要给公司寻新址，另一边还要盯梦现漫画的软件开发, 就连入驻网站的漫画家都要他去过目。
简直比给《梦境江湖》换服务器的那一个月还要忙碌。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 当初是不是太快接下了丁遥画的饼了……
万恶的资本家！
万恶的丁遥！
对此，丁遥每每都嘿嘿一笑，暗示吴宴去看看公司账号内多出来的一百元资金。
吴宴的怨气瞬间就消了一半，正所谓，钱能使鬼推磨。
像这样给钱大方还不怎么插手公司具体事项的资本家，上哪去找第二个？
我爱金主妈妈！
不过丁遥还是主动替吴宴分担了部分的工作——筛选驻入梦现漫画的漫画家。
虽然微博上的大话是丁遥让吴宴放出的, 不过理想主义是理想主义, 真要实施起来还是没那么简单的。
就比如，丁遥目前收到的这一大堆驻站申请当中, 除了被草莓漫画城压榨的漫画家, 还有一些觉得有利可图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您好，我不是草莓漫画城的签约漫画家, 但我在快漫签约了几年，连载了好几部长篇漫画，但是快漫给漫画家的待遇并不好，想要转去您的梦现漫画……”
丁遥搜了一下这个人的笔名，他的漫画画功一般，剧情也很拉胯，而且还很喜欢给擦边部位特写，满满的猥琐男味道。
地铁，老人，手机。
丁遥看了一眼都嫌晦气。
这种明显是自身漫画质量有问题，还赖到平台去了，梦现漫画又不是大冤种。
她将这一类人的资料从文包中删掉，保留的漫画家资料中大部分是草莓漫画城的原签约漫画家。
不得不说，虽然草莓漫画城的操作很恶心，但是签约漫画家的水平都很高，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小漫画家，水平都在国漫的中上左右。
像这类漫画家之所以名气一直上不了，还是因为草莓漫画城的排榜有太多可操控的因素了，并不是完全透明，底层上不了榜单无法得到合理的曝光，就只能被压。
丁遥将她筛选过后的名单发给吴宴和祝影一人一份，光影工作室现在和梦现互联网公司建立了长期的合作，替这些漫画家打官司的工作就托付给了光影工作室。
这些小漫画家想要从草莓漫画城脱身并不难，哪怕是强行解约所赔付的解约费也不会像项宜恬和罗娜那样夸张，还是很容易解决的。
丁遥算了算，从草莓漫画城过来的这批漫画家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十个人，对于梦现漫画这个刚起步的漫画网站来说，是足够了的。
但问题是，她们之前的漫画版权没办法带过来。
草莓漫画城的合同太恶心，签下之后等于纯粹替网站打工，创作的所有漫画版权归属于网站，哪怕是解约了也拿不回来版权。
丁遥皱了皱眉，有点烦。
一个漫画网站没有完结的漫画作品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漫画的连载周期很长，像国外很多超高人气漫画的连载时间都是十年起步，国漫的连载期相对来说短一些，但至少也要花上个一年半载的。
不是所有读者都有耐心去追更的，大部分读者都更愿意选择完结的作品，一口气看完才爽。
丁遥的脑内陡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要不……直接把草莓漫画城买了得了？
……
在丁遥思索该如何收购草莓漫画城之时，陆佳怡给丁遥打了个电话。
丁遥接到电话后才想起来，《天生偶像》马上要开启第三期直播了。
第一次公演时陆佳怡等人的应援有些夸张，虽然给吃瓜网友们带来了很多乐子，但是这种行为只能搞一次，多了肯定会引起路人和其他选手粉丝的反感。
但作为白席粉丝后援会的会长，陆佳怡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毕竟像这类选秀综艺，正主负责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粉丝负责的是网络上做数据和线下应援。
陆佳怡对第三期该如何应援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她向丁遥这个后援会背后的掌权人打电话询问。
现在追星的环境很复杂，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不止是纯粹地比较明星之间的业务能力，还要对拼粉丝的购买力和数据能力。硬要说的话，商业化的性质比较强。
一个商品能否大卖，本身的质量是硬实力，但同时宣传和噱头也很重要。
就像早几年流行的一句话“一粉顶十黑”，如果某个明星的粉圈低龄化严重，路人对其的印象会很差。反之同理，如果这个粉圈的粉丝素质很高，同时还很有趣，也会给明星招来一波好感。
陆佳怡电话打的时机很巧妙，丁遥刚好有一个好点子。
大约一小时后，一条微博悄然地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
【@白席粉丝后援会：大家好，我们是《天生偶像》中的白席选手的粉丝后援会，对于近日网络上发生的血夜晚事件以及草莓漫画城剥削漫画家的相关事件，本后援会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觉得非常的愤怒。
在此，后援会决定尽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帮助这群受到不公待遇的漫画家们发声——
后援会将在《天生偶像》第三次录制会馆外（地址：海城中心体育会馆）免费赠送草莓果篮。无论你是谁的粉丝，或者只是单纯住在附近的路人，只要你关注并转发过血夜晚（原名项宜恬）和奈美（原名罗娜）这两位漫画家的微博，就可以凭转发记录过来领取五斤装的草莓果篮。
让我们一起把草莓漫画城嚼碎并咽下肚吧！】
粉圈内的应援经常会有关注转发正主微博就可以领取小礼品的活动，活动本身并不稀奇，但是像这种让大众关注转发与正主无关的人，网友们还是头一回看见。
【好家伙，五斤草莓以现在的市场价也差不多要一百来新币吧，后援会豪横啊！】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不在海城，草莓脑袋泪目了。】
【把草莓漫画城嚼碎并咽下肚会不会拉肚子（doge）。】
【话说白席不就是《梦境江湖》内唱剧情歌的歌手吗，现在无条件接收草莓漫画城解约漫画家的也是《梦境江湖》制作团队的公司哎！】
【前面的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白席的粉丝后援会就是《梦境江湖》的游戏水友成立的，一开始就是在《梦境江湖》论坛里招募的成员。】
【我去，这波《梦境江湖》和白席简直赢麻了！】
草莓漫画城事件的热度在微博一直高居不下，后援会的这波行为显然给白席拉了不少路人好感。
陆佳怡再次为抱到了富婆大腿的自己感到庆幸。
打个游戏交到的水友，竟然是挥金如土的富婆，甚至还有可能是签下白席的老板，说出去谁敢信呐！
上次陆佳怡发现替她申请大V的微博是流星娱乐和刘柏松之后，心里对丁遥的身份就隐隐有了猜想，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去向丁遥确认。
后援会的隐藏老大是正主老板这件事，传出去对谁并不好，这点道理陆佳怡还是懂的。
她屁颠屁颠地开始组织后援会中海城的成员去会馆外发放草莓。
……
离《天生偶像》第三期直播正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这一期节目直播的内容并不是选手们的舞台，而是要宣布节目至今为止选手们的人气排名，选出第一轮的C位，以及……淘汰掉人气末端的三十位选手。
在直播开始前，所有的选手都将坐车从宿舍赶到海城中心体育会馆，而节目组在选手们到场之时也提前开启了段仅有十五分钟的直播，当做预热。
录制会馆外早已守候了一大批选手的粉丝，并且像余项浩这一类有过出道经验的选手的粉丝们应援经验很丰富，在场馆外拉了很多带着正主照片和应援语的易拉宝（海报展架），就为了让自家正主路过时排面拉满。
“人间舞担小鱼儿！C位一定是你的！”
“神级美貌余项浩！超绝舞姿余项浩！”
“余项浩你就是最牛的——！”
职粉下场的余项浩粉丝在一批散粉当中一骑绝尘。
弹幕划过几条疑问。
【白席的粉丝呢，今天这么没排面的吗？】
【看见镜头角落那边一个草莓摊了没，那就是白席的粉丝。】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是在卖草莓呢！】
【好离谱哈哈哈哈，忙到正主来了都无暇应援了吗？】
【有一说一，白席的粉丝真的很牛，早上六点就在这里支摊了，微博上好多海城人都晒了她们拿到的草莓。】
【这得花多少钱啊，我看微博已经有快上百人返图了，这才到下午，一整天不得花好几元？】
【有钱豪横啊！以前看其他明星的富婆粉丝都是买各种商场大屏投放正主美图，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粉丝的应援活动这么一股清流，甚至都不用关注她们正主也能拿。】
节目组的摄像师也很懂观众们想要看什么，贴心地将镜头转向了草莓摊的位置。
陆佳怡等人还真是忙得都没有发现白席已经到了现场。
幸好边上有几个其他选手的粉丝拿了草莓后好心提醒了她们，否则她回去后一定会懊恼的睡不着觉。
不过此刻草莓摊“生意”很好，摊前还有一堆人排着队等着领草莓，她们走不开，没办法凑到粉丝堆里去应援，于是——
众人看见陆佳怡又掏出了那个熟悉的大喇叭。
“白席冲啊——！你已经长大了，可以靠自己了，我们就不过去了！”
“白席冲啊——！你已经长大了，可以靠自己了，我们就不过去了！”
“白席冲啊——！你已经长大了，可以靠自己了，我们就不过去了！”
还是熟悉的循环播放。
甚至这一次陆佳怡都没有拿着喇叭，而是把喇叭挂在摊子旁边的架子上，更加有摆摊卖草莓的那味了。
弹幕上的网友快要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这算不算不务正业啊！】
【在线心疼白席一秒（doge）。】
【白席：是我站的不够高吗？为什么你们爱草莓胜过爱我？】
【如果我光看这个画面，不听声音，脑子里响起的
殪崋
声音一定是“卖草莓，二十块一斤”。】
【不过说实话，很佩服白席的粉丝们，我家就是水果店，人流量高的时候一天下来真的很累，更别提她们大冬天在外面吹一天冷风的。】
【+1，光看粉丝的这片心，我都想进白席的粉圈了。】
【白席没有粉圈哦，后援会的会长在招募成员的时候说了的，只是找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做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而已，不掺和粉圈内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弹幕滚动不断的同时，刚从大巴车上下来的白席也是一愣。
他向喇叭声来源看去，透过拥挤的人潮看不太清替他应援的人的模样，不过脑内却浮现出一公舞台下那几张满脸激动举着灯牌的脸。
是她们。
白席确信。
他勾起唇角，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这一幕自然没有被手拿放大镜看直播的网友们错过。
【白席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听清，看口型应该是谢谢。】
【啊啊啊好羡慕在场应援的那几位后援会大大啊，如果白席跟我说谢谢，我能激动死。】
【白席粉丝后援会：勿扰，卖草莓呢（bushi）。】
随着白席等选手入场，短短十五分钟的直播预热也结束了。
而这短时间的预热，却给节目带来了一波不少的流量热潮。
起因是不断有网友将直播中白席粉丝后援会支摊赠送草莓的画面截图，还配上了文字，做成了各种梗图——
【白席是谁，别耽误我卖草莓.JPG】
【又大又甜的草莓，买一斤吧.JPG】
【看《天生偶像》吗，看就送草莓.JPG】
不过玩梗归玩梗，网友们还是非常赞许白席粉丝后援会的这一次应援活动的。
预热直播结束后的半个小时中，白席粉丝应援会的官方微博就涨了好几万的粉丝，其中不光是喜欢白席的粉丝，还有很大一批路人。
甚至项宜恬本人还用了这系列表情包发了个微博。
【@项宜恬：感谢白席粉丝应援会，已经在等这一期《天生偶像》直播开始了。（配图：一起把草莓嚼碎咽肚.JPG）】
而项宜恬的这条微博也将#白席粉丝后援会草莓#顺利地送上了热搜。
……
妆发间。
化妆师正在给白席上妆，一想到刚才在网上看到的各种梗图，没忍住偷笑了几声。
白席睁眼：“怎么了？”
化妆师有些尴尬：“你的粉丝好厉害啊。”
白席以为她指的是陆佳怡的扩音喇叭，轻笑了几声：“是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应援方式，不过草莓漫画城的事件确实很让人气愤，你的粉丝真的做得很好。”化妆师打开了话匣子。
白席微怔：“什么事件？”
“你不知道吗？”化妆师后知后觉想起来选手们是没办法上网的。
不过这件事和节目无关，告诉白席也无伤大雅，想了想她还是说了。
“就是前几天……”
*
晚上19:00，第三期直播准时开启。
本期节目开场在体育馆中的室内场馆，由节目临时搭建了一个阶梯式座位，每个座位上有对应的号码牌，一层一层往上叠加，最顶层也最大的座位自然就是节目的初C。
“欢迎大家收看由小绿江赞助播出的《天生偶像》第三期直播现场，有请我们的一百名选手入场！”
【第一！终于来啦！】
【啊啊啊啊等好久了！】
【从微博上卖草莓的梗图来的，就想看看卖草莓的正主长啥样。】
【前面的，我也是从血夜晚大大的微博推荐来的。】
选手们陆续进场，纯粹的宣读排名并不有趣，于是直播画面先播放了一些选手们平日里的宿舍花絮和练习室日常。
直到时长过半，资历最老的导师张幸才站上舞台，开始进入正题。
“大家好，我是张幸，相信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已经知道本期节目的主题，很遗憾，今天将会有三十名选手要离开我们《天生偶像》的舞台。”
这话一出，舞台下的许多选手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他们进入节目以来都处于与外界断联的状态，不知道网络上观众的反馈，没有人能确保自己不会成为被淘汰的选手。
哪怕是很多初舞台A级评级的选手，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些小忐忑。
白席默默地攥紧了手掌心。
他在出发前向丁遥夸下了海口，要拿到C位回去见他，绝不能在这里就落败了。
“那我们先从十名开外的选手开始宣布，在第一次人气排名中拿到十一名的是……”
被张幸念到名字的选手陆续松了口气，也有的人觉得自己在这个排名不太满意，每个人的表情都流露出了各自的想法。
然而当排名宣读到七十名之时，还没被念到名字的选手们明显开始坐立不安了。
从七十一名开始，就是淘汰位，如果他们不是七十名，就意味着他们要么就在前十名，要么就将要离开。
“七十名的选手是——李洋。”
大屏幕上给了李洋一个特写，能看得出来，他非常的激动。
而往后开始，就是淘汰位。
现场变得一片死寂。
“很遗憾，离继续舞台只有一步之差的七十一位是……”
一个接着一个名字从张幸口中读出，被念到名字的人表情黯淡，更甚者直接当场落泪。
看着这样的场景，白席的心中也不好受。
他当时因反抗潜规则被剔除出道组之时，也是和这些淘汰选手一样的心情。
最后一个淘汰选手宣读完，有人哭，也有人笑。
舞台下仅剩十个选手，而这十位，就是这一百人当中的佼佼者。
然而《天生偶像》的出道位仅有六名，张幸从第十名开始往前宣布，排在六名开外的选手的神情欣喜中掺杂了一些不甘。
欣喜于他们排在前排，不甘于他们离出道位仅有一步之遥。
最终，仅剩下了两个名字没有被张幸念到。
“最后让我们有请余项浩选手和白席选手一起站上舞台。”
白席转过眸看着余项浩，自知这是他们俩逃不脱的宿命。
从小鹿娱乐到天生偶像，他们一直都是竞争对手。
在小鹿娱乐的胜负中，余项浩胜了，那么天生偶像中的这一战，胜出的会是谁呢？
余项浩也看向了白席，目光交汇，两个人的眼神当中传达的信息难得一致。
——是我。
拿到C位的，是我。
“获得《天生偶像》第一次人气投票中第二名的选手是——”
“余项浩，恭喜你！”
张幸的声音落下，一切尘埃落定。
而弹幕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余项浩的身上。
【余项浩第二那白席就是第一了！】
【啊啊啊啊恭喜白席大大拿到C位！】
【我不是粉丝看得都激动了，比博人传还燃！】
余项浩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面对镜头时的笑颜。
“很感谢我的粉丝，将我送上了第二名的位置，今后我还会更加努力的。”他说了几句官方套话，扭过身，走上了台阶，坐到了第二名的位置上。
当镜头从余项浩身上挪开之际，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直直地盯着舞台上仅剩的白席。
最终拿到C位的选手名字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但张幸还是面带微笑地说出了最后一段话：“那么恭喜我们白席选手，拿到了本次人气投票的第一名，同时也拿到了C位的宝座！”
“请白席选手来发表你的C位感言！”
白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知晓余项浩获得第二名的那一刻，白席的脑袋中响起了嗡嗡声，虽然他的目标就是C位，可当他真的拿到了的时候，竟有一种在梦境当中的不现实感。
不过，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他绝不可能输给余项浩。
白席扬起了笑，坚定地看向镜头：“谢谢大家对我的厚爱，让我站上了C位，在这里，我要感谢每个投票给我的观众，还有每次都会赶到节目现场来给我打call和应援的后援团的成员们。”
说到这里，白席顿了一下：“今天我从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了最近发生的一次事件，事件的过程想必各位观众们比我还清楚，再次不再多赘述。同为创作者，我想利用这次的感言来替草莓漫画城的许多漫画家们发声，我也经历过许多黑暗的时刻，受到过资本打压。但是——”
白席张开了双手：“我现在站在这里，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相信处于人生最低谷的你们，也终有一天会迎来你们的曙光的。”
最后，白席眨了眨眼，语气变得有些俏皮：“至于在会馆外‘卖’草莓的白席后援会粉丝们，你们可以联系一下流星娱乐进行费用报销，此次后援会赠送的草莓所需的所有成本，由我来承担。”
……
在会馆外观看直播的陆佳怡等人一时无言。
其余成员们是为白席的话语而感动，只有陆佳怡在低头沉思。
草莓费用是富婆出的，而白席让她们找流星娱乐报销草莓费用，但富婆本身就和流星娱乐瓜葛匪浅，这岂不就是……
我找我自己报销我花的钱？
陆佳怡无奈扶额。
白席也真是的。
*
还在《梦境江湖》清周常副本的丁遥听见自己脑内凭空出现了一道机械音。
“叮——”
“检测到宿主改变了原女主娱乐公司的发展轨迹，一定程度上阻挠了原书男女主商业帝国的发展。”
“恭喜宿主提前两个月完成了季度任务，现发送季度奖金：300元。并且检测到宿主能力优秀，月工资由300元提升到500元，本月剩余的时间是给宿主的假期，新的季度任务待下个月的工资发放日再颁布，请宿主再接再厉。”
看来白席成功拿到了C位。
丁遥挑了挑眉，她本来还在发愁收购草莓漫画城的资金不够呢。
三百元，绰绰有余了。
丁遥打开手机，正想找吴宴聊这件事，就看见吴宴在一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Wu】：丁小姐，你看一下。
下一条信息是一个微博的截图。
丁遥将图片放大，扫了两眼，内容是一个人在微博抨击梦现互联网有限公司。
【@草莓漫画城-一叶障目：梦现漫画无条件接收草莓漫画城解约的漫画家根本就是一个营销骗局，大家不要相信资本家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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