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舅舅!”众人正在吃晚餐, 突然一个男孩骑着山地车进了院子,上来就冲着钟浩宇打招呼。
个子挺高,眉清目秀, 后面还立刻跟上来一个女孩子,和大家都挺熟的, 应该是男孩子的恋人。
“小深啊,快来快来!”钟浩宇热情的招呼他们,跟贺屿川和孟相宜介绍这是他表姐的儿子林深和他的女朋友,看起来这对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错,只是这个外甥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孟相宜看了一眼贺屿川,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 眉毛挑了一下, 看来她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是见过的。
最主要的是林深看见他们二人也有些怔愣, 不过马上就恢复自然了。
对了,孟相宜终于想了起来,这林深就是把她那个大侄女孟曦灿迷得连学习都不顾的男孩啊!
贺屿川一直觉得钟浩宇这个人不太聪明,没想到这么愚蠢, 看不到林深眼中的别扭和拒绝,非要把林深安排在他的身边坐下。
不过钟浩宇也是有私心的,“小深, 这可是贺屿川叔叔, 曾经派驻乌国的大使, 你不是想考外交部来着,多向他请教。”揽着林深肩膀就把人按下了, 还怕大外甥不好意思,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你舅舅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敢不尽心!”
贺屿川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种小场面根本不放在心上,而林深可是还未进入社会的大学生,坐在贺屿川身边有些拘谨,也不知道说什么。
孟曦灿最近没有再缠着他了,知道他有女朋友以后闹了几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回去发奋学习了,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见到两位孟曦灿的长辈还是有些尴尬。
“想要考外交部啊?怎么没上外交大学呢?”还是贺屿川先打破沉默,主动问起林深话题。
这个人身上气场过于强大,坐在他身边都有些压力,林深擦擦汗,小心的回答说是本来没有想考的,所以他就学了计算机,后来看了许多这方面的电影和书籍,这才下定决心想考。
“你不妨先考虑清楚是否真正热爱这行再做决定也不迟。”贺屿川提醒他,可不能是因为看了几场电影觉得想做就做,干他们这行付出的努力与牺牲多过于普通上班族不知道多少倍,只凭一时热情可不行。
“您是真在乌哈尔受伤了?”想了许久,林深还是问了,有许多小道消息,未经证实,他知道做这行也是有风险的,正好有机会,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话一出口,不仅贺屿川没有回答,连一旁的钟浩宇也沉默了。
“小深,别光顾着说话啊,吃菜吃菜!”钟浩宇给林深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企图转移话题。
林深读书读得一根筋,还追着贺屿川问,被自己女朋友踩了一脚才反应过来,顿时脸通红,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话题不能说呢。
“你也是北城人吗?”孟相宜问林深的女朋友,是个白净秀气的姑娘,说不上多么漂亮,但是有种满腹诗书的气质,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本来老实的吃菜,看见林深不开窍,悄悄的踩了人一脚提示,是个聪明的人。
“不是的,孟阿姨,我是南城的,不过现在我父母都在北城教书,前年也在这里买了房子。”赵静媛放下碗筷回答,非常有礼貌,而且孟相宜问她什么她除了回答问题还能主动展开话题,性格外向活泼。
一动一静,看起来两个人还是挺般配的,孟相宜有种感觉,但是贺屿川的看法和她背道而驰。
“为什么你觉得他俩不合适?”晚上回了房间后,孟相宜问。
林深看着聪明,实则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赵静媛看着乖巧,其实既能察言观色又有想法,要是这能当外交官,反而他还觉得赵静媛比林深合适。
虽然孟相宜对孟曦灿不亲,但是有那么一档子事在,见了林深总觉得别扭,不愿意多说他们的事情,二人刚要休息,突然贺屿川接到电话,张淑媛住院了。
“怎么回事?”孟相宜赶紧问,她这个婆婆年纪不小了,从年轻时就凡事都要强,心态不好,又不适应退休生活,三年不见跟老了五六岁一样。
这几年没有机会搓揉儿媳妇,估计也憋了一肚子气,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孟相宜是不想凑到张淑媛跟前去的,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只是人都住院了,她不关心也不行。
贺父在电话里没有说得太清楚,只说是突然晕倒了,然后送到医院,医生说血压太高。
好好的,从来没有听说张淑媛有高血压啊,孟相宜心里嘀咕,但是立刻行动,穿衣服收拾行李一气呵成。
***
因为贺屿川和孟相宜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这里叫代驾也不方便,钟浩宇突然想到林深没喝酒,而且会开车,赶紧把人叫下来。
林深正在洗澡,匆忙冲了两下赶紧穿好衣服下来。
“走,我和你们一起!”钟浩宇坐在副驾驶上亲自指导林深,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本来是关系融洽的舅甥,结果一上车就成了互看不顺眼的教练与学员。
“转弯要打转向灯!就你这样子还当外交官啊!车都开不好!”一顿输出,把林深整得更不会了。
“你别骂他了,慢点开就是了,越说越紧张。”贺屿川怕车子晃悠孟相宜会晕车,赶紧开口阻止钟浩宇。
“我是嫌他笨!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舅舅!”钟浩宇气得就差自己上手了,简直是巨龙咆哮。
他们开车比较彪悍,特别是执行任务时,他唯一佩服一个人的车技,那就是贺屿川。
在乌哈尔的那晚上,他们的越野车竟然追不上他的轿车,实在是奇耻大辱啊!
“这是自动挡,不是手动挡,你在找离合?!”钟浩宇气得都不想说话了,而林深紧紧抿着嘴唇,黑暗的车厢里,孟相宜都能看到他的耳朵有些红。
***
二人也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来都来了,钟浩宇和他们一起,让林深自己去停车,然后等着他们。
张淑媛已经休息了,贺父陪着,看他们急急忙忙赶回来连忙摆手示意小声,自己出来说话。
“爸,到底怎么了?”贺屿川率先问,刚才他撇了一眼,张淑媛的确睡着了,脸色有些苍白。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心里存得事情多,今天我们俩吵了几句,她就晕倒了。”贺父也有些后悔,刚才真的把他吓到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看到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老伴突然倒在沙发上,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打电话,还好医生说以后多休息,按时吃降压药就好,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问一答说完了,父子二人也没有什么别的话,气氛有些沉默。
孟相宜看贺父一脸疲惫,让他回去休息,她来陪床就可以了,却被贺屿川拦住了。
“怎么能让你呢?要是陪也是我来。”他拜托钟浩宇把贺父和孟相宜先送回去,自己留下来。
“你会什么啊?”孟相宜不同意,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还不如自己呢。
贺父的确从没有伺候过人,但是今天却挺固执的,不肯假他人之手,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就行。
“爸,您和屿川什么也不会,要是照顾不好,受罪的还不都是妈吗?”孟相宜反问,不由分说让贺屿川把她行李箱的洗漱用品拿上来,她照顾一晚,明天张淑媛没什么情况就可以回家了,要是出不了院,明天就让崔欣介绍专业的人陪护。
这样好说歹说贺屿川才勉强同意了,说明天一早就过来接替孟相宜。
出了医院,贺父才抽出空跟钟浩宇聊了几句,“那时候多亏你去把屿川救出来,还没有当面好好谢谢你。”
钟浩宇豪爽的一拍胸脯,表示他那是为人民服务,“叔叔真要谢我,不如等阿姨好了,让她给我介绍介绍对象呗,我家太后都不管我了。”
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找机会低三下四的求人给介绍对象,贺父一个没绷住,“噗嗤”笑了,跟钟浩宇保证这事儿包在他们老两口身上。
林深觉得有这么个逮着机会就推销自己的舅舅十分丢脸,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
到了家,等送走了钟浩宇和林深,只剩父子二人,贺父叹气,“相宜是个心软的孩子。”
他们今天就是因为裴雅丽的事情吵起来的,其实就是没有裴雅丽,这一架他们也会吵,张淑媛就是看不得儿子儿媳和好,非要把人拆散。
“你儿子在乌哈尔都伤成那样了!她人呢?!”张淑媛是一肚子怨气,她从来不喜欢孟相宜,只是因为贺老爷子在家说一不二不敢反对,加上没退休前自己也有事业,顾不上他俩的事儿,现在一清闲,什么不满都压不住了,宁愿得知老爷子也不让步!
最近甚至联系好友到处打听有没有没结婚的女儿,想给贺屿川安排相亲。
贺父被她的疯狂行动震惊到了,“你是不是疯了?屿川现在什么岗位?没离婚就相亲,你想让他犯重婚罪啊!你这不是帮他,是要毁了他吧!”
他坚决不同意,贺屿川是他儿子,他是要负责的,而且要是老爷子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孟相宜有什么好的,你不知道雅丽跟我说,陈愿之看上她了,二人经常往来,这是要给咱们儿子戴绿帽子啊!”张淑媛本来是和裴雅丽去逛街的,知道这事儿以后什么心情也没有了,直冲回来非要把二人叫回来当面对质。
陈愿之是谁?贺父哪知道这些八卦。
“陈方年的儿子,雅丽的前未婚夫!”张淑媛气道,这母女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陈家父子二人迷得团团转。
裴雅丽的话能信吗?还不都是在抹黑孟相宜,这么简单的道理老伴儿都想不明白,真是钻了牛角尖了,贺父不愿意在这些没有的话题上掰扯,直接放话说不同意裴雅丽再和他们家往来了,好好的姑娘不做,非做长舌妇。
“你要是再胡闹,干脆咱俩先离了吧!”贺父不愿意再和张淑媛共处一室,话不投机半句多,端着茶杯就要走,结果就看张淑媛站起来指着他要说什么,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倒在了沙发上。
听了这些,二人更沉默了。
张淑媛吃了药睡得沉,孟相宜也在陪护床上歇了,不知道楼外贺屿川一直在徘徊,不时望着她所在的楼层,直到快天亮才打车离开。
一早病房里就闹开了,这边病房都是单间,人少也安静,大家即便听见了也装作听不见。
“我不要你照顾,你回去!”张淑媛说话硬邦邦的,一个好脸色也不肯给孟相宜。
“妈,您是觉得现在谁能来照顾?贺屿川还是爸?还是你觉得裴雅丽能来?”孟相宜不惯着张淑媛,能跟她吵架说明精神好了,方才医生也说没有问题了。
她不需要!张淑媛是个女强人,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自己原本就看不上的儿媳面前。
“你还真是和你妈一样,别人说得再难听也能忍。”张淑媛讽刺,她是名门闺秀,崔欣是小镇姑娘,有这样一个亲家,她一直觉得没有面子。
说自己可以,但是说自己妈妈不行,孟相宜本来要端水给张淑媛吃药,闻言把水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脸色也沉了下来。
“婆婆,您是长辈,我不能和你当面锣对面鼓的吵架,但是我照顾你不是因为我低你一等,也不是送上门让你羞辱的,而是心疼贺屿川,本来他要照顾你,但是他这个周已经连续好几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麻烦你省心些,别给他添堵行不行!”
在张淑媛印象里,孟相宜是软弱可欺的主儿,没想到原来也是有刺的,说起话来挺硬气,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
“还有裴雅丽的事情,她没少在你面前说我不是吧。”原本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她最近也听说了张淑媛和裴雅丽走得近,裴雅丽对贺屿川的心思大家都清楚,贺屿川不搭理她,她就逮着张淑媛这个口想突破,找到机会自然要说自己坏话。
张淑媛没有说话,裴雅丽是名门闺秀,自己和她当然更有共同语言,况且那个婆婆不喜欢儿媳妇刻意讨好呢,反正孟相宜是不会的,但是裴雅丽却处处投她所好。退休以后,没有人众星捧月,这是张淑媛最难受的,没想到来了个裴雅丽,的确给她提供了许多情绪价值。
“可是你不知道吧?她不是裴夫人亲生的,她的母亲是裴荀的情人。”孟相宜早就从贺屿川那里听说了,本来贺屿川想要让荆淮收购裴雅丽的品牌,把她赶出去,还是孟相宜拦住了。
荆淮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裴雅丽的品牌也未必就值钱,以后赔了怎么办,再说以后万一裴雅丽卷土重来呢,难道来一次荆淮收购一次?还不如从张淑媛这里把事儿解决呢。
裴雅丽是裴荀的情人生的?!
张淑媛惊呆了,他们在纽城的时候还没有裴雅丽呢,她真的不知道裴雅丽的身世。
如果是个私生女,那她真的差点儿害了自己儿子啊。
看张淑媛不说话了,孟相宜也放软了语气。
“还有您上次说我妈的那些话不堪入耳,我就不重复了,但是我要说的是陈方年先生就是请我妈吃了一次饭,表示想要追求我妈,我妈拒绝了,他也没有坚持,您以后也别听风就是雨,什么脏水都往自家身上揽。”
崔欣竟然没有看上陈方年?张淑媛有些懵,她还以为是崔欣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呢,怎么可能会放过陈方年这富可敌国的男人,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贺屿川来的有些晚,带了孟相宜最喜欢的早点来,而孟相宜一点儿没有埋怨他来得晚,还关心他是不是没有睡好,脸色有些憔悴。
“我睡好了,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哪有,我睡得挺好的。”
“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还关心我呢。”
看着二人相互关心,孟相宜竟然还替自己说话,张淑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太想面对孟相宜,甚至是有些不敢,不停地催着贺屿川给自己办出院手续。
***
复古装饰的房间此刻一片狼藉,原本装着香水的架子也倒了,各种香气充斥在一起,不仅不好闻,还有些刺鼻,拍卖会上拍来的各种奢华花瓶等碎片洒落一地,一个女人趴在沙发上哭得妆都花了,楚楚可怜,小香风的套装揉搓得跟咸菜一样,明艳的脸上还是美的,只是有些颓废。
一早裴雅丽刚刚到办公室就听见秘书说贺屿川过来了,心里顿时跟今日的晴天一样好,看来她在张淑媛面前的奉承没有白费,终于看到点成效。
今天本来是周天,她是不来公司的,今天却起意来公司,看来真的是和贺屿川心有灵犀啊。
那个高大的男子穿着黑色的羊绒风衣,逆着光向她走来,就像那天风雨中她上车第一眼入目的清冷男人,高傲清贵,非寻常人可比。
狂风暴雨里,那个男人身上隐约有种上位者的气势,虽然只是微微阖目,但是他的贵气是隐藏不住的,虽然被他努力的在掩饰了,只是裴雅丽是在金迷纸醉里长大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与众不同。
她从小就幻想有出身高贵的白马王子能爱上自己,给她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而贺屿川就是那个最佳选择,他可以带着自己出席各种上流宴会,接受大家的恭维,他们可以像天鹅一样在华丽的舞池中翩翩起舞,接受大家的赞美,人人羡慕。
她想做王后,做贵妇人,这才是她应该享受的生活。
“裴小姐看来不希望我家庭和睦啊?”他说话却不太好听,让裴雅丽心里“咯噔”一下。
秘书倒了咖啡进来,她笑着问贺屿川何出此言。
裴雅丽看向他的眼神和林婕妤非常想,她们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但是贺屿川知道她们爱得是他做为贺屿川所拥有的的一切,所以裴雅丽没有爱上那个帮助她的普通司机,林婕妤也没有爱上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沈序。
而相宜就不一样,她看向自己永远是纯粹干净的,就像婴儿的眼神那样,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我来是想告诉你尽快离开我的家人,离开北城,不然你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
贺屿川的眼神犹如利刃,毫不留情的划开了她的遮羞布。
在纽城她的身份不是秘密,裴雅丽也没有觉得自己出身有何不妥,并不以为耻,人人都是捧着她的,但是裴荀语重心长的告诉她,那是因为纽城那些人不敢得罪他,可是北城没有人会给他这个面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尊重裴雅丽,一旦让大家知道裴雅丽的出身,那么她一定会受到排挤,甚至成为笑柄。
“你别看张淑媛对你亲切,万一让她知道你的身份,她会是第一个远离你的人!”裴荀警告女儿,本来裴雅丽还不信,后来在圈子里混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竟然真的一个私生子女都没有,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身份,伪装成裴夫人最宠爱的小女儿。
“你在威胁我?”裴雅丽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奉劝,不过你要是想当做威胁的话也随意。”说完后,贺屿川不再逗留,拉开门径自离开了。
这还是她心目中风度翩翩的那个外交官吗?难道贺屿川不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怎么能威胁女人呢?
裴雅丽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心里憋闷,把能砸的都砸了,吓得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等她发泄过后才发现,碎的原来是她的第一次爱恋,那个男人终究不会属于自己了,那个华丽的梦醒了。
chapter52
蝉鸣阵阵, 炎炎烈日,一丝风都没有。
就在这样的天气中孟相宜却在忙着工作室搬家,既然工作室和公司分开管理, 那么还在一起办公就不方便了,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忙着新工作室的选址和装修, 最近终于大功告成。
新的工作是距离公司隔着十几公里,在另外一个园区中,搬过去就算是独立的开始了。
而且最近她和贺屿川也搬回了曾经的家,那天晚上沈序喝得酩酊大醉,酒醒后第二天竟然还来帮他们搬东西。
“老贺,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如你, 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他苦笑, 让父母失望,让兄弟失望, 喜欢的人也从来都不属于他,想想真的特别失败。
贺屿川不这么想,今天沈序能来他就已经刮目相看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 “你今天站在这里,早已胜过曾经的你。”
沈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看见孟相宜满头是汗的过来。
今天一早就在忙活, 虽然累但是挺高兴的, 尤其是看到沈序后,笑盈盈的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好朋友, 祝我们以后都万事顺意,一帆风顺。”
不是清绣, 而是十字绣的小屏风,放在书桌上正合适,突然眼眶有些酸涩,这种场合哭出来估计会被人笑一辈子吧,沈序赶紧抬头看着天空,掩饰自己的情绪。
“贺屿川,你要是对不起孟相宜,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开玩笑,一拳捶过去。
不轻不重,这是他给二人最好的祝福了,“你们一定要幸福。”
***
而孟子娴早就在他们搬回来前要与理查德结婚,登记前偶然发现理查德的有钱有势都是装出来的。
他是公爵不假,但是地产早就被卖了,徒留一个城堡,每年还需要支付高昂的维护基金,因为生活奢侈,他还欠了许多债,自己交给他去打理的投资也都被他去填了窟窿,而理查德在北城的家和车也都是租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孟子娴悔不当初,怎么就轻易相信这个人,她去找理查德要钱,怎么也找不到人,只能去找陈方年理论,而陈方年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孟女士,你这要求就有些牵强了,我可没有撮合过你们啊。”陈方年懒得多说什么,立刻就端茶送客,屁股还没有坐热,孟子娴就被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
她交给理查德那些钱大多都是借来的啊,汁源都在抠抠峮四儿珥二巫酒一泗戚孟子娴急得大哭大喊,在陈家门口撒泼,非说陈方年坑骗她的钱,陈方年可不在乎,直接让律师出面警告孟子娴要起诉她诋毁自己名誉。
“孟女士,陈先生从来没有撮合过您和理查德先生吧,你们只是一同出席陈先生的私人晚宴上,出于礼貌,陈先生介绍你们认识了而已。”律师奉劝孟子娴即便是要撒泼也要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然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那笔钱不是小数目,她知道理查德投资收益能达到百分之五十,心里痒痒,但是自己手头的又没有什么钱,找女儿要人家又不给,她只能去找以前那些“好朋友们”借,答应给人家一年百分之十的利息,现在这些钱都打了水漂,陈方年还不管,直接急晕了过去。
这个事情压不住,也传到了孟老夫人耳朵里,知道女儿这次闯了大祸了,赶紧把人叫回来,问清楚多大金额后,一巴掌甩过去。
孟子娴原本跪在孟老夫人面前,冷不丁挨了一巴掌直接扑倒了地上。
“妈,您不能不管我啊!”她哭着抱着孟老夫人的膝盖,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然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那帮好朋友这是见钱眼开,要是知道她还不起钱了,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啊!
“这么多年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你都花到哪去了?”孟老夫人痛心疾首,捶着胸口,险些喘不过气来,不是包养小白脸就是毫无节制的购物挥金如土,每每去投资,没有一回是赚钱的,她怎么生了这么愚蠢的女儿啊。
“可是这几年您可没有给过我钱啊!”孟子娴知道母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任老夫人怎么打骂都忍了,只求她能拿出钱来替自己还债。
孟老夫人的钱几乎都分给了孟子浩孟子娴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女,另外两个儿子怨言颇深,剩下的这些她是怎么也不肯再给二人了。
“那些钱我可是都给了婕妤的,你去找她要吧,你名下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总还是值些钱的。”
***
林婕妤当然不能把钱拿出来,那些钱都是外祖母给她的,看女儿这么无情,孟子娴气得上去又撕又打,骂她是个白眼狼。
“我一心一意为你谋划,你就这样孝顺我啊?看我不去你单位找你领导收到说道说道,让大家评评理,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孟子娴口不择言,连自己的女儿都威胁。
林婕妤的心冷了,想看一个陌生人那样,冷冷的看着孟子娴发飙发疯。
“这个房子是你的名字,把它卖了吧。”她边说边收拾行李,这里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孟子娴掌控着她的生活,小时候她就是孟子娴争宠的工具,长大了又成为她赚钱赚面子的工具。
她爱贺屿川,但是中途不是没想过放弃,她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什么都要去和孟相宜比呢?
只是她一放弃的时候,孟子娴就骂她没出息,什么都不如孟相宜,活该一辈子都得不到最好的,而后来又嫌弃她一事无成,一把年纪了也没把自己嫁出去。
这样的原生家庭她无法选择,但是现在有足够的能力选择离开。
漫无目的的走着,只到饥肠辘辘,才发现自己停在一家餐厅前面。
“小姐,请问您几位?”服务员礼貌的问道。
方想来巡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听到几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女的,从上午11点开门一直坐到现在,一直在点一直在吃,我印象里她已经点了十几个菜了。”
他有些疑惑,什么人怎么能吃啊,不会是做吃播节目的主播吧,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在狼吞虎咽。
“她好像吃一些就跑去卫生间吐,然后回来接着吃。”服务员有些害怕,这不会要吃出什么事儿吧?
肯定是要出事的,方想皱眉,亲自过去一趟。
“小姐,这是山楂水,助消化的。”
林婕妤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有些充血,没有认出来对方,而方想认出来她是谁了。
“上次不小心打翻了你的咖啡,说是你来吃饭八折优惠的,今天整单全免。”他在林婕妤对面坐下来,让人撤下所有的菜品,有些强势的说,“不过你不能再吃了。”
“失恋了?”他问。
林婕妤愣了,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人突然来管自己的事情,不过还是摇摇头,如果说是失恋的话,她一直在失恋,早就适应了,她难受是因为自己狠下心去不帮孟子娴,她恨自己的自私,但是也跟过去那个被控制的林婕妤划清了界限。
“不要继续伤害自己了,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任。”方想劝道。
“你为什么会劝我?”林婕妤问,他们素昧平生,现在哪有人愿意管别人的闲事儿。
再见就是有缘,方想开门做生意,不管做什么,他都品质做得好,服务也是一流,他当客人是朋友,林婕妤既然光临,那也不例外。
“我被所有人抛弃了。”女人低下头,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在了桌子上,晕染开了一个个水印,像是一个个墨色的花瓣。
而对面的男人却笑了,她突然生气了一种愤怒,原来这个陌生人只是来看她笑话的,忽而听他说道,“那可真巧,曾经的我也是。”
陈方年只管他到上大学,而母亲也爱上他人另嫁,把他当成了外人,才刚刚成年的方想十分迷茫,他自暴自弃过,后来突然间发现生活是他自己的,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一直为他付出,所以他自力更生,贷款上大学,自己兼职赚钱,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他的生活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原来如此。”林婕妤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一直在证明自己,想要对孟老夫人和孟子娴证明自己优秀,那是因为她离不开二人的支持,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经济上的,她都在依赖她们。
如果她只是简简单单过自己生活呢?不需要去争强好胜,不需要处处去和孟相宜比较,她是不是可以轻松点快乐点。
“谢谢你,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她真诚的道谢,换来对方欣慰的一笑,“做自己就好,背负那么多干什么呢。”
***
这个地段学区好,房价高,当年买的时候是为了方便林婕妤把贺屿川抢过来,现在女儿和她离心,母亲也不管自己了,孟子娴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
被要债的逼得没有办法了,她只得咬牙买房子,不曾想现在因为房子总价太高反而不好卖,她只能忍着心疼又往下降了大几十万,终于有人有意向了。
只是她见到来人的时候真的惊呆了。
“崔欣,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自己呢?崔欣冷笑,看着憔悴苍老的孟子娴不屑一顾,她一直在托中介打听这套房子的情况,只要出售第一时间通知她,她把这套房子买下来,这样以后屿川和相宜才能过得舒舒服服的,以后她过来帮忙带孩子也互不打扰。
“看我落魄你非常开心吧。”孟子娴嫉妒,她一无所有了,而崔欣却高高在上,凭什么!
“孟子娴,你现在心里一定特别不忿吧?”崔欣问,示意中介小伙子回避一下,她有些话要和房主说。
中介一看原来这两人认识呀,但是关系却不咋滴,知道崔欣是店长的大主顾,不可能私聊跳单的,放心的在门口等着。
“你一直认为是我和你哥婚前胡来影响了你嫁给陈方年吧?”崔欣走到沙发前坐下,直直盯着孟子娴,觉得这个女人可真糊涂啊,都订婚了也不知道陈方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你们!不然现在我才是陈太太!”一提到往事,孟子娴眼中冒火,真想上去狠狠的抽崔欣耳光,但是现在崔欣是要买她房子的人,不能得罪,她只能强忍住了这种冲动。
呵呵,真蠢啊!和当年的自己一样。
“其实和你订婚以后,陈方年就后悔了,因为他遇到了自己的前妻辛女士,一见钟情。”那可是华人圈里有名的名媛,家族能给陈方年的帮助远大于孟家,而且本人也比孟子娴好千倍万倍。
陈家要面子,不愿意在老朋友面前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一直在找孟子娴的错处,而孟子娴那段时间表现特别贤惠乖巧,一时间还真没找出来,只到崔欣出现,陈家的机会才来了,借口孟家家风不正提出退婚,而自己一点名声也没有损,真是一箭双雕。
“怎么可能呢?”孟子娴不敢相信,觉得崔欣是在骗自己的。
崔欣懒得多费口舌,这些事情是陈方年亲口说的,他追求自己被拒绝,问什么原因,崔欣说自己不能跟前小姑子的前未婚夫交往。
没想到陈方年轻蔑的笑了,他从来没有看上过孟子娴,当年答应和孟子娴订婚也是因为周围实在没有更好的姑娘了,谁知道刚订婚时髦有钱的辛小姐就出现了,还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她成了陈方年退婚的替罪羊,受了孟老夫人和孟子娴几十年的搓磨。
“拿着这笔钱还了债,在婕妤外婆面前好好尽孝吧,毕竟现在孟子浩可是鞍前马后的在伺候呢。”
没有崔欣的支持,孟子浩连基本的生活开销都成问题,只能舔着脸再去求自己的老母亲,如今正在装二十四孝子呢,挺好的,正好和孟子娴一起竞争上岗,到时候孟老夫人面前才精彩呢。
“给钱吧!以前我对不起你,现在也还不了,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孟子娴咬牙道,可恨她竟然被陈家耍得团团转,一直恨错了人,没有好好珍惜林英,最后离婚收场,逼着女儿非要和外甥女争高下,最后母女离心,她这一辈子都被陈方年这个混蛋给骗了。
***
得知崔欣把对门买下来以后,孟相宜实在是太惊讶太高兴了。
“但是这也是一大笔钱啊!”她担心崔欣的积蓄被掏空了,谁知道自己妈根本不在乎这点儿。
“这有什么,我现在还有开了两家分店呢。”崔欣看女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嫌弃,现在她就是再全款买两套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这么阔气啊,孟相宜发现自己真是瞎操心,跟崔欣商量要不要把外婆接过来住一段时间,谁知道外婆住不惯高楼,直接给拒绝了,让她有些失望。
“这怕什么,我们多去几趟看看老人家就是了。”贺屿川开解她,知道她是舍不得崔婆婆,反正他们是年轻人,没得让老人来迁就他们的。
这倒也是,这样想孟相宜就开心多了,不过马上就又有了让她发愁的事情,张淑媛现在不烦她了,天天盯着她调理身体备孕。
“亲家母,我这也是好心啊,相宜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可就是高龄产妇了。”张淑媛找了崔欣当同盟,三天两头往崔欣那里跑,有时候孟相宜都不敢回家,生怕晚上一回去自己妈和婆婆同时逼她喝那些苦得吓人的中药。
贺屿川也苦不堪言,张淑媛不仅逼孟相宜喝药,还天天往他单位送药,逼着他也调理身体。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比不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不定问题不在相宜身上,在你自己身上。”张淑媛苦口婆心的劝他。
贺屿川!!!!!!
晚上睡前说给孟相宜的时候,把她笑得捶枕头,这话也就张淑媛敢说,不然谁敢质疑贺屿川,那肯定是他这辈子的仇人了。
孩子的事情他们就是随缘,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二人不急。
“我们出去旅行吧。”贺屿川提议,他正好有一段时间的年假可以休,他想带着孟相宜去现在的乌哈尔看看,去他曾经奋斗过的地方,他想和孟相宜分享他的一切,乌哈尔是非常重要的一段经历。
孟相宜当然意愿,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
她早就有此意了,她们的产品在乌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现在供不应求,她和师父商量后打算响应国家号召走出去,在乌哈尔开清绣学校,帮助当地就业发展经济,之前做过调研,不少人愿意去授课,毕竟那边的机会大,新兴市场赚钱机会也多。
最重要的是她也有遗憾,没有陪伴贺屿川一起度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趁着现在不忙,正好出去走走。
chapter53
落日下, 黄绿相间的荒漠中,数以百万的长颈鹿、斑马、羚羊等动物组成的大军马不停蹄的在奔跑,仿佛不知疲惫一样, 蜿蜒数百公里,一望无际, 路过河流的时候,蹄下践踏起的水花更是壮观,
火车的汽笛声不时响起,孟相宜趴在车厢窗户上,已经看了快一天了。
“这是塔桑国的森林公园,今晚过了塔亚河我们就正式进入乌国的国界了, 而这些动物也就快到了它们的目的地。”贺屿川坐在孟相宜对面的沙发上看当地的报纸, 远离了工作,他也穿着休闲, 怕孟相宜住不惯,他特别预定了豪华列车,每个家庭一个包厢,一应俱全, 非常舒适。
真是太快了,跟着动物们跑了一周了,它们的目的地到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等这个夏天它们吃完了乌达草原的草, 秋天会再次迁回塔桑草原, 周而复始。”贺屿川看她有些舍不得解释道,以后想看他们再来就是了。
真的是太震撼了, 孟相宜本来以为看过冰原上的万马奔腾就够壮观了,没想到这里的大迁徙至少百万数量计的动物, 他们有时候到站会休息一晚,第二天依然能追上迁徙大队伍,而且这些是食草动物,更别说这一路上还有各种食肉动物在伏击,正好有一次看见狮群捕猎,吓得她赶紧关上窗户,希望可怜的羚羊能逃脱。
贺屿川还笑她这不就是初中生物课本上学得食物链,有什么不敢看的。
“我初中成绩不好啊。”孟相宜反驳,其实她非常努力了,只是怎么学就是不开窍,要不然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贺屿川不语,要不是那天他在,孟相宜肯定要被那群女生霸凌的,光是想想就受不了,真想把那些欺负她的人扔进大草原里自生自灭去。
“不过学不好也不全是坏事啊。”看到贺屿川原本清亮的眸色略带了阴沉,孟相宜赶紧岔开话题,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去追究了,毕竟她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贺屿川不解,这难道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儿?
那是当然的,如果那晚她没有和那几个女生起冲突,恐怕也不会喜欢上贺屿川吧,孟相宜狡黠的一笑,过来坐到贺屿川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不然也不可能对你一见钟情啊。”
贺屿川:原来相宜是对他一见钟情!!!
看着贺屿川震惊的眼神,孟相宜疑惑的问,“你不知道吗?我初中就开始暗恋你了啊。”
当时他和钟浩宇都是学校的双子星,全校女生几乎都分成两拨,一拨喜欢贺屿川,另外的喜欢钟浩宇,不过由于贺屿川学习好,整体来说还是喜欢他的人更多的。
过了好久,贺屿川才从狂喜和震惊中反应过来,握着孟相宜的肩膀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你真的是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他一直以为相宜是在婚后在纽城生活的时候喜欢上他的,毕竟他也是,想到这里有些遗憾,要是他们早点喜欢上彼此该多好啊,原来他才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
“你在这方面真是迟钝啊,这都看不出来。”孟相宜也震惊贺屿川竟然连这都不知道,所以她才没有把林婕妤要求她转达的情书给贺屿川啊。
“我以为你是单纯不喜欢她。”贺屿川喃喃低语,原来他一直都想错了,怪不得相宜提离婚的时候那么决绝。
“我当时考大学的时候还问过你意见,我是想考外交大学的,但是我爸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报考的,就逼我改志愿,我还在家闹绝食呢。”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起来心里没有愤恨,只是有些唏嘘而已。
原来相宜还闹过绝食,怪不得一直这么瘦,贺屿川把人揽进怀中,双臂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他不明白为什么孟子浩要阻拦呢?
“因为我是个丑小鸭,我爸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可能看得上我啊。”孟相宜解释,谁让贺屿川那时候过于耀眼呢,已经算是优秀的自己和他比都黯然无光,唯一能和他并肩的就是林婕妤了。
“岳父的眼光向来不好。”贺屿川诚实的评价,本来前段时间孟子浩还来求他说看中一个项目,想让他找人评估一下,他说会考虑,现在他真的想让孟子浩哪凉快哪呆着去,什么项目都别想涉及,乖乖在孟老夫人床前和孟子娴竞争上岗吧。
“不过当年爷爷来给你提亲,姑姑求祖母把我换成婕妤,还是他去和姑姑大打出手的,那时候我爸是觉得天大的馅饼掉到自己家,可后悔当年没让我考外交大学了。”孟相宜自嘲的笑,当年为了这事儿她也算吃了不少苦,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贺屿川记得当时孟相宜在停车场拦住自己,他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想错过自己这个还算优质的结婚对象,而自己竟然误会了她的真心,想在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蛋了。
“贺屿川,你不要觉得难受,这些事我又没有告诉过你。”孟相宜伸手抚摸他的侧脸,她知道现在贺屿川在想什么,但是他不知情,这些旧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她也没有打算说,只是今天提起来当年中学的事情,这才不小心说了出来。
“你现在是不是有些沾沾自喜?”孟相宜开解贺屿川,故意跟他开玩笑。
沾沾自喜?他只觉得自己又笨又傻行不行,贺屿川有些迷惑。
“看你老婆从少女时期就开始喜欢你了,难道不是一件骄傲的事情吗?”一根手指抬起来贺屿川的下巴,孟相宜促狭的捉弄他。
要说骄傲也行吧,但是当务之急是应该慰劳一下夫人多年的相思之情啊。
腿弯被人一抄,孟相宜惊呼,下一秒就被压在了双人床上,贺屿川眼中的情绪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大白天,一会儿就要去吃午餐了,满脸羞红的推了推他。
“不行,一会儿管家就来了。”那个皮肤黝黑的老爷子见过的人千千万,肯定能看出来她的不自然。
这怕什么,贺屿川抬手按下了“请勿打扰”的按钮,直直的盯着孟相宜,替她拂开面颊上的发丝,不管不顾的吻下来,人家见多识广,才不在意呢。
火车不时的鸣笛声和车轮阵阵“哐啷”声压住了她怎么也止不住的呢喃和shen吟,贺屿川仿佛有无穷的力气,总能带着她在狂风巨浪中颠簸驰骋,到了最后孟相宜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疲惫的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厢内已经一片昏暗,而贺屿川从身后搂着她,手臂将她禁锢得严严实实的,她一动,贺屿川也醒了。
“饿不饿?”贺屿川问,声音喑哑,手掌轻抚她的乌发。
孟相宜摇摇头,身子还有些酥麻,不想起来,翻个身抱住了贺屿川,跟猫咪一样腻在他怀里。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啊?”孟相宜开口问,既然她都说了,贺屿川也得分享分享吧。
什么时候呢?贺屿川搂着孟相宜,让她舒服的趴在自己胸膛上,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努力开始回忆。
好像是婚后孟相宜自己一个人忙着搬家,结果到了纽城生病了也不告诉自己,下雨天一个人去医院,回家来就昏倒了,他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倒在厨房里吓得不知所措,把人扶起来以后才发现她都烧迷糊了。
也好像是第一个圣诞节她开心的布置家里的装饰,贺屿川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成家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婚后半年他们终于圆房,向彼此献出自己的第一次,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孟相宜不可了。
想想不对,好像是有一次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了,具体原因都记不清,反正相宜气得好几天不理他,让他睡在书房,他习惯了身边有孟相宜,去了书房当然睡不好,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不想低头认错,甚至赌气也不吃早饭直接去上班,最后是相宜主动先跟他说话,二人结束了冷战,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相宜在心疼他所以才妥协的。
也好像是相宜离开他后,他才发现没有相宜自己的生活一片黯然,连光亮都没有了,一个人在黑暗中禹禹独行。
“那我就当你是在最早的时候爱上我的吧。”孟相宜一点儿的也不计较,不管是一见钟情的暗恋还是婚后朝朝暮暮的相处,反正他们都是爱彼此的,这就足够了。
她依旧记得那天清晨在高速公路口,他一个人在冬日中等她好久,就为了给她一封信,三年的分离中她脑海中时常出现他那天的身影。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过了今晚,她就要到达贺屿川独自生活了三年的国家了,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不过还好的是,现在他们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chapter54
乌哈尔其实是一个港口和旅游城市, 历史悠久,当地特色的建筑集中的区域是老城区,现代化建筑林立的区域是新城区。
这里的新兴基础设施大多是中方援建的, 所以当地人对黄皮肤的中国人特别亲切,下了火车就有不少人围过来献五颜六色的花环, 一瞬间孟相宜脖子上就被套了五六个,几个少女围着她载歌载舞,跟国内的某些少数民族风俗有些像,而同行的白人夫妇也只是被礼貌的送了一个而已。
贺屿川作为中方派驻乌国的大使,他还是比较好认的,因为是私人行程, 所以大使馆安排了人低调的接他们去住处。
“贺司长, 好久不见!”侯明在乌国的大使馆工作好几年了,现在是一等秘书, 当时是贺屿川比较信任看重的下属,看见二人十分激动,尤其是看见孟相宜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
“终于见到您夫人了, 我,我可是咱们大使馆第一人啊,真是太荣幸了。”侯明都有些词不达意来了, 赶紧邀请二人上车。
一年前贺屿川卸任后, 由他的副手接替了他的职务, 今天正好有公务没来得及亲自接,这会儿已经在大使馆翘首以盼了。
“贺司长, 这就是嫂夫人吧。”张桓也是见到孟相宜比见到贺屿川还激动,三步两步奔上来忽略了贺屿川, 直接拉住了孟相宜的手不放,握得那叫一个紧,“嫂夫人真是又美丽又优雅,和我们司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直到贺屿川主动伸出手拉过张桓才把她解救出来,让孟相宜不禁莞尔一笑。
她早就听贺屿川说过张桓,是个能干有正派的人,年轻人需要机会,他卸任之前郑重推荐过此人,只是这一看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怎么还有些傻愣愣的。
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送的,她就送了自己绣得一条丝巾,说是送给张桓夫人的礼物。
“她一定特别特别喜欢。”张桓小心的收好,他对象年初发现怀孕了,回国养胎,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那真是太好了,二人相视一笑,祝贺张桓,叮嘱他在如果妻子在北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一些乌国政府和贺屿川曾经打过交道的人得知他来了以后都热情的发出邀约,孟相宜陪着贺屿川出席了不少宴会,被人盛赞人美又能干,这都是约瑟夫回来不遗余力宣扬的功劳,说她能把花绣得像真的一样,让人情不自禁想去闻闻,还能把蝴蝶绣得像在飞一样,总而言之就像魔术师。
“您能给我们变一只狮子吗?”主人家的小男孩天真的问,他也听说了,贺的妻子超级厉害,能变出来好多动物。
孟相宜:这我可真的办不到啊!!!
约瑟夫哈哈大笑的把自己侄子抱起来,解释孟相宜不是魔术师,而是艺术家,真正的非遗文化传人。
“您真的决定在这里办一所学校吗?”约瑟夫没想到孟相宜真的答应了他的邀约,乌国其他城市的女孩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成人以后也没有工作机会,早早地就结婚生子,在家中干家务,顶多做点简单的手工制品,如果她们能有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那才是真正的可以独立自主了。
这就是孟相宜此行的目的,清绣的初衷就是一些立志不嫁人的女孩聚在一起研究出来的,是为了让更多的女人不再局限于后院生活,后来由于实在是精美,一传十十传百的,慕名前来学习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初心未改,清绣就是为了女子能生活得更好,乌哈尔现在就非常需要,与她的心愿不谋而合。
“当然,我们一起努力,让更多的妇女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这才是最重要的。”孟相宜认真的承诺。
“果真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送二人离开前,约瑟夫真心诚意的对贺屿川说道,上次在北城见到孟相宜他就知道这是个温柔又坚韧的女子,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魄力。
别人称赞孟相宜是贺屿川最幸福的时刻,相宜有多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约瑟夫虽然是个经常夸夸其谈的人呢,但是在对相宜的看法上实实在在,所言非虚。
“谢谢你。”他由衷的道谢。
***
乌哈尔的港口是整个海岸线上最得天独厚的,原本是个富裕的国家,只是因为某些国家插足,引起了长达数年的内乱才导致了前几年的落后,不过这几年在中方的大力支援下,蒸蒸日上。
首都的环境非常好,和国内的二三线城市差不多,但是他们国内贫富差距较大,越是内陆越贫穷,出了首都就是贫瘠的农村,连房子都非常简陋。
这段时间孟相宜和约瑟夫忙着先把学校的选址定下来,找了几处都不太满意,要么就是房子实在是太旧,要么就是地段有些偏,交通不方便。
孟相宜的想法是可以让来学习的家庭比较远的女孩有住的地方,所以学校不仅是一栋教学楼,还要有单独的宿舍和食堂。
由于切入了工作模式,这段时间她甚至有些忽略了贺屿川,他有时候默默去忙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就跟着他们二人东跑西跑的,反正大多数时间以孟相宜为中心。
直到有一天回家后,孟相宜才发现他的异常,一整天话都不多,晚上回来更是闷闷不乐。
因为是和当地人打交道,为了尊重当地文化,孟相宜最近外出都换上五色斑斓的长裙,正好也可以防晒,晚上回到酒店后就赶紧换上舒适的连衣裙,还没有把拉链拉上,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从后面把她抱了满怀。
“今天你和约瑟夫说话都比和我说得多。”某人吃醋了,委屈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是小时候那支黏人的小猫,一被忽略就委屈的凑上来趴在她们腿上求摸摸。
没想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幼稚,孟相宜有些好笑,虽然跑了一天有些累但是心里还是挺甜的,突然间发现贺屿川还有这样一面,简直就是发现了新大陆啊。
“那要怎么补偿你啊?”她往后一靠,正好贴在那具炙热的胸膛上,反手摸摸贺屿川的下巴,恶作剧一般与他调情。
“那我想吃了你。”贺屿川装得凶巴巴的“威胁”道,一口咬在她的后脖颈上,不轻不重的,但是好痒,孟相宜身子犹如过电一般酥麻,哈哈的笑了出来,直接倒在了床上。
这边民风开放,他们的心好像也放开了一样,有种异常的放肆,孟相宜也比以前大胆多了,让贺屿川十分惊喜又感动,心疼她今天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许她再劳累,反而是自己主动的多些。
孟相宜不同意,按着贺屿川不让他动。
豆大的汗珠顺着刀刻般的侧脸划过,印在洁白的床单上,贺屿川忍得极为辛苦,他没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翻转过来竟然别又一种奇妙新颖的感受。
最后孟相宜累得不行,这才换他,由于忍得太厉害,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积攒了巨大的yu望,此刻爆发,巨大的风暴瞬间席卷二人进入了狂风暴雨的世界。
还不到晚饭时间他们就开始胡闹,一直过了两个多小时,浑身汗腻腻的,孟相宜是一丁点儿也不想动了,但是饥肠辘辘的。
贺屿川要去做饭,她又觉得不如去外面吃,二人赶紧起来冲澡,头发还湿着就出门散步。
这段时间早就把酒店的菜品吃腻了,孟相宜想去吃当地特色,但是贺屿川不同意去老城区,他们只能在酒店所在的新城区附近找了一家餐厅。
“这是乌国南部省的特色食物。”等上了菜后,贺屿川拿起一块饼包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蔬菜卷起来,又蘸了点辣椒酱,示意孟相宜尝一下。
乌国国土面积不小,也分南方和北方,首都乌哈尔在北方,也是他们主要活动范畴,相比于北方省份,南部省份要更落后一些,当年的反叛军主要占领的就是南部省份。
不酸不辣,说不上什么味道,但是胜在蔬菜本身口感清甜,孟相宜是个能吃辣的人,反而对他们这种一点儿也不辣的辣椒酱没有任何兴趣。
他们坐在餐厅外面的走廊上,餐厅主人特意开了有些浪漫的小彩灯,五颜六色的,晚风吹过,吹散了白日的炎热,让浑浊的空气清爽起来,十分惬意,孟相宜有些享受这片刻的安逸。
“现在回忆起以前不工作的时候好像都不敢相信了。”她感慨,当时她的世界只有贺屿川,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肚子怨气,没事就喜欢找茬儿,二人的关系也没有见得就比现在好。
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都会学着妥协,他们都比以前付出的更多,虽然有时候身体会累,精神上却不累,只觉得更满足了。
“那时候我关心你太少了。”贺屿川有些自责,他一门心思工作,回家和相宜交流的时候也不多,忽略了孟相宜的感受,提供的情绪价值太少。
孟相宜摇摇头,其实并不是的,他们差距太大,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一点儿事情就让她紧张,没有安全感,总想着让贺屿川证明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其实她也忽略了曾经的贺屿川面临工作的变动与挑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贺屿川能放下自己的工作陪着她出来散心,而且支持她的事业,他们有好多的共同语言,是夫妻也是朋友,更是战友。
“敬我们。”她举杯和贺屿川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希望我们携手同行,并肩作战。”
说得怎么好像要去打仗一样,贺屿川失笑,拿纸巾擦擦手,举杯一饮而尽。
翌日,约瑟夫兴高采烈的亲自过来告诉孟相宜,他的外公家族听说这边在办学校,非常支持,可能要送村里二十几个女孩子过来学习。
“我的外公非常欣赏你,他收藏了许多刺绣作品,想请你们过去做客呢。”
孟相宜有些心动,看向了贺屿川,怕他有别的安排,如果这样她自己去也是可以的,但是自然心里是希望他和自己一起。
“你不用管我,你愿意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的。”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眼神宠溺,女人看向男人的目光又热烈真诚。
约瑟夫被二人这把秀恩爱伤到了,在北城的时候明明他们还挺含蓄的,怎么现在表达起爱意来还挺“奔放”,是不是被他们的热情影响到了?
不过孟相宜答应就是好事,这样他就可以开始着手安排几人的行程了。
chapter55
富比特市是南部联邦的中心, 算是发展比较好的城市了,建筑及交通基本可以对标国内比较普通的县城,经济方面主要依靠农业, 这里的水果产业非常发达,几乎整个乌国的一半以上的水果都是富比特产出的。
只是其他方面和乌哈尔有着明显的差距, 贺屿川跟孟相宜解释几乎这个县所有的设施都是靠中方援建,五年以前就是一个小乡村,约瑟夫表示非常赞同。
他的外公家族就是富比特市比较有钱的家族,放在国内算是小富,家里也有汽车和三层楼房,收入大头都是依靠果园, 他们家族有富比特市数一数二的水果厂, 主做出口罐头加工,几乎一大家子人都在自家工厂里工作。
但是他们所在的村子还有许多这样的水果、零食等加工厂, 那些人家的收入水平放在中国也就是小康偏上的家庭。
“这一代孩子多,工作的规模就那么大,装不下这么多人。”约瑟夫解释,尤其是女孩子, 原本在兄弟都小的时候是家里免费的劳动力,可是现在她们的兄弟成家立业就要进入工厂工作领工资,她们就没有岗位成了多余的, 要么嫁人要么另谋出路。
约瑟夫的外公富达是个善良的人, 不愿意看见这么多女孩子无路可走, 正好听说中方要在乌哈尔建立技术学校,包吃包住, 就向约瑟夫打听情况,然后询问了一些人家, 果然他们都愿意把孩子送过去,甚至有的孩子多的人家还想把男孩送过去。
所以他们一行人一到村子就受到了最隆重的欢迎,在得知贺屿川是前任中方驻乌大使的时候,富达坚持用最高礼仪招待他们,让村里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过来参加聚会,在院子中席地而坐,女人都去帮忙做饭干活,这反而让贺屿川和孟相宜心里不太舒服,悄悄让约瑟夫跟老人说不要这么高调。
这是个连互联网都不普及的村子,通讯主要靠电话,大部分还是座机,人们的思想保守又落后,约瑟夫表示自己也改变不了,大家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也有些女孩子也不是不好奇的,悄悄的打量孟相宜,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最上面的席位上有个美丽的女人和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坐在一起,她既然可以为什么她们却不行呢。
“她是中国人,要来叫我们刺绣的。”
“我们家有一幅挂毯,听祖母说是中国人一针一线绣的,是那种吧?”
“她的学校在乌哈尔,你们想去吗?”
“想去。”
几乎是所有少女都想去,对新的生活充满了希望,有能力赚钱,这样她们就不用受制于家族了,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我想赚了钱去学认字。”
“我想买几身新衣服。”
“我想留在乌哈尔结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愿望,正说着,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她们吓了一跳,正是席上那个中国女人。
孟相宜不会乌国语言,但是显然这些孩子也不懂除了乌语以外的语言,要是教授技术得先教她们说中文才行。
她尝试着比划,想问她们都多大了。
众人一脸懵,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纷纷摇摇头。
“你们都多大了?”贺屿川用乌国语言问,刚才他发现孟相宜离席,过了几分钟自己也跟过来,果真她在厨房找那些女孩子聊天,只是比划来比划去,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来乌国以后学了这门语言,本来就有相类似语言做为底子,学起来也快。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年龄,有的十五岁,有的十六岁,还有十三四岁的,最大的十八岁。
为什么没有年纪更大的女孩了呢?孟相宜觉得她们的年龄都集中在一个年龄段,贺屿川说这边女孩普遍结婚早,一般都是十七八岁结婚,结婚以后就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出来帮忙的都是没有结婚的女孩。
听了这话孟相宜陷入沉思,看来学校的时候已经迫在眉睫了,不然这些小孩子都要被嫁出去了。
女孩子们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嫌弃她们年龄太大,求助一样望向贺屿川想让他帮忙翻译,她们都是非常能吃苦耐劳的,不想一直待在家里等着嫁人,出去学习也会让家里帮忙交钱,毕竟她们学成以后就可以赚钱,可以给家里做贡献了。
孟相宜听了有些感动,摸摸一个女孩子的编成麻花辫的头发,这些孩子从小就劳动,肯定在吃苦耐劳方面没有问题的,而且她的学校包吃包住,也不收学费,还可以教授她们技术和知识,女孩子听了以后都特别高兴,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贺屿川都翻译不过来了。
“让你们见笑了,这里就是这么闭塞。”聚会结束后,约瑟夫跟他们说道,这里没有人听得懂中文,他完全不需要小声。
他们一行人都住在约瑟夫外公家中,他们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招待贵客,这里虽然热但是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式电风扇吹着,因为孟相宜心情不太好,所以贺屿川想进办法逗她说话。
“回乌哈尔以后我们去南区看看吧,今天建筑那边的朋友说他们之前建过一批厂房,就在乌哈尔南边,还没有完全利用完。”
贺屿川今天刚刚了解到的消息,园区由中方负责管理,这是最大的优势,只是那边距离市区较远,但是胜在地方大,这样学校以后也可以招收更多的学员。
孟相宜眼前一亮,如果真有这么大的地方又由中方管理那再好不过了,她把自己的情况分享给方想,他在管理方面有足够的经验,想听听他的意见。
方想也非常赞成,毕竟在中方园区内老师们过去也有保障,他们也能放心。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孟相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虽然她换了地方睡不好,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心里的问题解决了,今晚睡得格外好。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惊呆了,听说她们要办学校,不仅这个村子,周围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连夜带着女儿过来了,正在约瑟夫外公家门口等着她出现。
这少说也得有三十多个孩子啊,她们现在虽然有大的场地了,可是算上之前村子里二十来个孩子,现在要有五十多个了,至少也需要二十位老师,她们现在也只有十来位老师报名愿意来而已啊,孟相宜有些头疼了。
听说还有人家知道消息晚,现在还在路上往这里赶,孟相宜突然发现事情和她原本计划的有了非常大的出入。
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学校包吃包住还不收学费的消息后赶紧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让他们连夜就把孩子送过来,这样才能早报名早录取,所以家里女孩子多的人家一听立刻心动,二话不说就动身了。
“贺屿川,这可怎么办?”孟相宜焦急的在房间里团团转,约瑟夫也有些傻眼,他好像忘记跟外公说了,现在学校还没有建起来呢,而且第一批学员也就计划招收三十人而已。
都是乡里乡亲的,约瑟夫的外公了解每一个人的难处,他的初衷是为了解决这些女孩子的生活问题,没有考虑到学校的承受能力。
“我愿意出一百万乌郎。”他觉得自己给孟相宜添了麻烦,怕她不愿意接收这么多女孩,主动要求提供经济帮助。
其实一百万乌郎也就是十万人民币左右,在中国可能做不了太多事,但是在乌国已经是一大笔钱了,有的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赚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一下子拿出来捐赠。
不是钱的问题,孟相宜解释,她理解老人的好意,但是现在最难的是人的问题。
“其实就把她们按照年龄分班,刚开始老师顾不过,那来就让年纪大的孩子负责管理教育年纪小的孩子,这样就事半功倍了。”贺屿川提出来自己的想法,可以半军事化管理,这样也是对这些孩子负责。
这个想法好啊,孟相宜茅塞顿开,刚开始发愁没人报名,现在又发愁报名的人太多,贺屿川的提议就把这个问题完美解决了。
“那就按照你的方法办。”孟相宜望向贺屿川,感动他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事业。
原本他们订的行程是下午回乌哈尔,因为贺屿川有一个重要的欧方朋友特意过来见他,二人在联合国就认识了,一直保持了不错的关系。
但是孟相宜却因为被人苦苦挽留,有的人带着家中最值钱的食物送给她,有的家庭送来仅剩的积蓄,她们还有亲戚在路上,就想让她多住一天,看看能不能接纳更多的学生,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母亲,她虽然拒绝了她们的好意,但是不忍心拂了她们的挽留心意,决定再等一天,再等一等其他的女孩子。
“那我们就明天回。”贺屿川二话不说就要给那位朋友打电话说自己可能无法如期回去,孟相宜不同意。
“你先回去,反正约瑟夫会陪着我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劝道,这位朋友她也是见过的,人家大老远的已经到了乌哈尔,结果贺屿川爽约,这说不过去。
约瑟夫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他一定把孟相宜毫发无伤的送回到贺屿川身边,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乌哈尔。
而就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北城上级的电话,命令他立刻接替张桓的所有工作。
“张桓阑尾炎犯了,正在做手术,你立刻接替他的所有工作,主持我们在乌国的一切外交事务。”部长的语气十分严肃,贺屿川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部里。
张桓一脸虚弱,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下午肚子疼得厉害,医生说他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手术刚刚做完他就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部里考虑到事情的严峻性和他的身体情况,决定临时让贺屿川接替他的工作。
看见贺屿川大步流星的过来,他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麻醉下去了,刀口还有些痛,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司长,对不起要劳累你主持大局,南部的联邦军一个小时前宣布脱离乌国政府,他们再次挑起了内战。”
三年前那场内战他们都经历了,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这次是更有势力的南部联邦军,对于乌国政府来说,这次更加棘手。
“嫂子和你一起回来了吧?”张桓连忙问,他安排贺屿川一行人去南部,自然知道贺屿川回来的消息。
“还没有,她还在富比特,你先派人把她接回来。”贺屿川吩咐,富比特距离北方联邦比较近,现在出发应该夜里十二点前就可以到达乌哈尔。
一个小时前联邦军攻陷了富比特市政大楼,这是他们得到的最后的消息,张桓低下头,声音有些低,甚至不敢去看贺屿川。
南部联邦军已经占领了富比特,而今晚相宜还在那里,这一刻,贺屿川只觉得心如刀绞。
chapter56
孟相宜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去开门,门外是穿着睡衣的约瑟夫以及他的外祖母,此刻二人都是一脸慌乱与焦急。
一看到她, 老人立刻过来握着她的双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不过孟相宜一个字儿也没听明白,但是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与担忧,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贺屿川那边出事了?”她着急的问,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人这么慌乱。
“不是贺屿川。”约瑟夫解释,没想到孟相宜最担心的人不是她自己,“是我们这边被反叛军包围了。”
“南部联邦军宣布脱离政府, 现在他们攻占了富比特的市政大楼!”
外面还是一片黑暗, 昏暗的照明灯下每个人都神色怆然,连一向开朗欢乐的约瑟夫都心情焦灼。
他虽然是北方政府官员, 但是并不担心自身安危,他担忧的是孟相宜,还有南部中方园区和工厂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得到消息, 安不安全。
“我们应该怎么办?”孟相宜有些懵,简直还跟在做梦一样,昨天下午贺屿川还顺利回到了北部的乌哈尔, 晚上就南北分裂了?
约瑟夫焦躁的用手扒拉着自己卷曲的头发, 现在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 他们还是从别的村子赶过来的人那里听说的消息,而且南部联邦军封锁了通往北部的重要道路交通, 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南部联邦如果和北方政府敌对,而中方和北方政府关系密切, 难么他们极有可能把中方人员当做人质,这一点约瑟夫担心,也是现在整个驻乌大使馆乃至外交部都最关注的。
***
深夜,大使馆内灯火通明,无人入睡,贺屿川认真的听着各组的汇报,各类消息在他脑海中交汇判断,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策。
“现在南部联邦军拒绝放开关卡让我们中方人员通过。”侯明有线人,刚刚得到了最新消息,他甚至不敢去看贺屿川的眼睛。
南部以农业为主,而中方园区都是工业性质,联邦军不傻,这些都是重要资产,而且想要跟北方政府谈判,手里就需要有让他们不得不忌惮的筹码,那就是中方最看重的人员。
根据线人的反馈联邦军第一时间就派部队去了几个园区和工厂,扣押了他们的工作人员,现在这一千多人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问题,部里的决定非常明确,要求他们全力保证所有中方人员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尽一切所能和那边取得联系,我们要明确强硬的表达态度,要求他们必须释放所有中方人质,我们会派人把他们接回来,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保证我方人员的安全。”贺屿川表示这个底线决不能妥协。
“统计所有中方人员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立刻告诉部里,最南边的班达尔省还没有投靠南部联邦军,让他们立刻安排专机和船只前往班达尔机场,做好撤侨准备,我们在班达尔的派驻人员会尽可能的带领中方员工前往班达尔机场。”
没有一个人敢懈怠,已经非常晚了,也没有人提出来要休息,而是争分夺秒的在工作,累了就不停的灌咖啡和浓茶。
电话与传真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三年前的那晚。
***
等所有人都出了会议室,侯明却留了下来,他有话要对贺屿川说。
“如果让他们知道您太太在当地,恐怕非常危险。”孟相宜身份特殊,她在联邦军眼中极有可能是用来威胁北方政府最大的谈判筹码。
偌大的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剩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贺屿川,他还是那么冷静,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得不佩服内心的强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贺屿川的内心早就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他要被内疚和自责压垮了,而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无法集中,内心仿佛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他想放下所有的这一切责任,冲过关卡,飞奔到相宜身边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应该在一起。
昨天他应该坚持的,坚持她和自己一起走,或者坚持留下陪她,但是他没有做到,他说过保护相宜,却把她独自一人置身险境之中。
双眼猩红,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只有做最正确的决定才能保障相宜和数千中方人员的安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司长,我们联系上中造的张总工了!”下属拿着电话进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刚刚他们用卫星电话联系到了几个与富比特比较远的园区,那边表示已经开始清点人员要启程了。
“但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的园区就要落入叛军手里了!”其中一个中方园区总工程师唉声叹气,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张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我方人员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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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线后,贺屿川亲自解释,并拜托他注意联络沿途其他园区人员,相互帮助。
“贺司长,你们大使馆有没有家属或者朋友在南部的,我们沿途留意。”张总工问。
“没有,我们都统计过了,谢谢您。”贺屿川平静的回答,甚至没有多余的感情。
张桓无法胜任大使的工作,但是他不肯在这种关键时刻偷闲休养,一直待在会议室协助贺屿川,一听这话急了。
“领导,明明嫂子就在富比特,为什么不让张工去联络?”
都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了,没有必要这么大公无私啊!保护自己家人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啊!
一激动刀口就疼,张桓呲牙咧嘴的,被贺屿川按着肩膀又坐下了。
“他那边有二三百人,本身撤离难度就大,相宜距离那边至少一百公里,沿途有关卡,过不过得去都另说,园区人员要立刻撤离,不能再等了。”他耐心的向张桓解释。
他是一名外交官,为国家奉献,为人民服务,他既然选了这条道路,就只能勇往直前,无法回头。
***
趁着夜色,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后门前,一位老人悄悄的出门四处张望,然后朝门里招招手。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悄无声音的上了车。
“我们不往北走,我们往南去。”车中,约瑟夫警惕的往窗外张望,刚才有人冒险打通了他外公家的电话,说是代号“飞鹤”的人留言,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现在富比特的警察在和联邦军对峙,他们趁此机会往南边走,去班达尔机场。
说完对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飞鹤”是谁?他一头雾水,北方政府没有这么号人吧。
约瑟夫怕有诈,担心是联邦军故意在引他们出来,不敢轻举妄动。
“飞鹤。”
得知帮他们的人提到“飞鹤”,孟相宜突然灵光一现,这是贺屿川想出来的代号,他一定是怕暴露身份,然后取了谐音“鹤”,又怕被人推测出来,就变成“飞鹤”二字。
她曾经说过喜欢别人称他为“贺”,因为他原本就如飞鹤般高傲与特别。
“咱们就按照他说的,去班达尔机场。”孟相宜当机立断的决定。
约瑟夫外公立刻让儿子开过来家里唯一的一辆车,又给二人带了一些水和食物,让他们趁着深夜赶紧出发。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孟相宜担心,如果真如“飞鹤”的留言说的那样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估计肯定会派人过来的,这样约瑟夫的家人一定会受到牵连。
“你是中国人,你们帮了我们国家太多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约瑟夫郑重的保证,他也担心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其他的家人,但是没有办法,形势所迫,他的第一要务就保护孟相宜,想尽一切办法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孟相宜对战争没有概念,她只在电影中看过枪林弹雨,因为贺屿川的受伤她才了解了不少乌国历史,可以说这个国家近几十年一直饱受战乱的折磨,想乌哈尔富比特这些大一些的城市还好,其他许多地方民不聊生,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她回头望着已经看不到的村子,内心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与担忧,明明才呆了不到两天,可是那么多人都期待着她,希望她的学校能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有用的人,而一切还未开始,战争却先打响了。
定位不能用了,约瑟夫完全是靠着方向感和记忆在开车,孟相宜研究着地图,这上面标的语言她也看不懂,随着太阳升起,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荒漠,旭日壮观,可是她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内心一秒一秒的焦灼起来。
***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村子,约瑟夫想下去找人问问路,可是一下车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立刻开门上车,再次发动了车子。
“别看,闭上眼睛。”他直直的盯着前方,热泪盈眶,已经是早饭时间了,村口却一个人都没有,一下车他就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这一定是反抗联邦军的村子,已经被他们残暴的镇压了。
他不敢让孟相宜看周围残酷的景象,她生活在和平的国度,一定没有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约瑟夫紧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喊出来,他恨极了联邦军,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无法想象这些人发现自己的家人协助他和孟相宜逃脱后将面临怎么样的危险。
孟相宜低着头紧闭着眼睛,约瑟夫不让她看,那她就不看,但是她的嗅觉敏锐,早就察觉到了不寻常,旁边驾驶座上传来约瑟夫极力隐忍的哽咽声,她都明白的,明白这个村子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和平共处,商议着未来怎么发展,但一夕之间战争打响,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了。
“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是轮胎与石子路之间的摩擦声。
孟相宜猛地往前扑,还好她系着安全带。
车前,一个瘦小的小女孩站在马路中央,一脸懵懂与惊恐。
***
奥拉昨晚被弟弟赶去了牛棚睡,夜里她听见刺耳的嘈杂声,想起来看看,她躲在草堆里,看见许多拿枪的人开着车子进村,他们哈哈大笑着踹开各家的门就开枪。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奥拉害怕极了,她想回家,但是却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喊出声来,直到那帮人离开后才敢小声的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升起了,她偷偷跑出来,po文海 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4二贰尔吴九乙斯奇回到自己家的房子前,大门敞开着,她不敢进去,呆呆站了半天,肚子咕咕叫,她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寻找着,不知道是在找吃的还是找和她一样的人。
这个女人紧紧的抱着自己,奥拉难受,但是她不想挣开,她和大家长得不一样,奥拉觉得特别神奇。
“我们带着她一起走!”孟相宜非常坚定,本来约瑟夫是犹豫的,多带一个孩子难度也更大,但是就像孟相宜说的那样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存下去,约瑟夫无法拒绝。
这个小女孩说自己八岁了,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其实也就五岁左右,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脏兮兮的,而孟曦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是白白胖胖的吧,孟相宜见过孟曦灿在家吃饭的样子,需要三个大人在后面追着喂,真的是锦衣玉食,和这里的生活是云泥之别。
“吃点儿饼干。”她也顾不得奥拉听不听得懂,拿出来约瑟夫外婆给他们准备的食物,看着奥拉狼吞虎咽的吃了,又拿出水来让她喝,而她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奥拉在家每天只能喝三次水,每次就喝一口,因为乌国水资源匮乏,村子里没有自来水,他们都要去河里挑水,所以水在他们这里特别珍贵,不能随意的喝。
听到约瑟夫的解释后,孟相宜原本就沉闷的心情更加乌云密布了,摸摸奥拉脏污的小脸,丝毫不嫌弃的把人抱在怀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
中午时分,她们抵达了富比特市的边界,这里设有关卡,有人在把守,看守卫的穿着不像是联邦军,应该是警察。
约瑟夫让孟相宜和奥拉先待在车上,他下去打探情况。
“你是约瑟夫?”递上去证件后,有个警官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审视,约瑟夫心里没底,担心这些警察不会已经投靠了联邦军吧。
他强自镇定的点点头,说自己就是约瑟夫。
“你胆子真大啊!”对方挥手,立刻上来几个警察,约瑟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刻要跟他们进行严正交涉,却发现上起来的几个人却不是抓他的,而是替他们搬开路障。
这么简单就要放行了?约瑟夫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他本来还打算给钱的,难道这些人不要钱了?
“我是你表哥都鲁啊!”为首的警官摘下帽子和太阳镜,他的母亲和约瑟夫的母亲是堂姐妹,前几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说约瑟夫要回来,让他也回去参加聚会,可是他在值班回不去,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他这个表弟是北方政府要员,联邦军不会放过他的,而他们警局的局长和联邦军司令不和,带着他们和联邦军对峙,正巧约瑟夫过来他这边,自然是要放行的。
“你是陪着中国人来的吧。”都鲁望了一眼他的车子问,眼中闪过明显的担忧。
约瑟夫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亲人,就把刚才路过那个村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还说救了一个女孩要带走。
都鲁的欲言又止让他有些不安,连忙打听富比特的情况。
“他们在找一个中国女人,是中方大使的妻子,你和她在一起非常危险。”都鲁如实说道,他已经察觉到车中女子的身份了,不得不提醒。
虽然他和约瑟夫许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他们毕竟是亲戚,劝约瑟夫考虑清楚。
“谢谢你都鲁,我是一名外交官,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约瑟夫紧紧握住了都鲁的手,认真的回答。
***
接下来的行程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顺利,傍晚的时候,他们要经过最后一个关卡了,都鲁跟沿途的兄弟打过招呼,对方挥手示意放行。
就在他们开车要离开的时候,前方路面巨大的震动传来,孟相宜完全没有防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约瑟夫按下趴在车座上。
联邦军开始对关卡进行轰炸了。
一阵耳鸣传来,孟相宜吃力的起身,刚才没有来得及关上车窗,沙土涌入车内,灰尘呛得她咳嗽,眼睛也进了沙子睁不开,头晕脑胀,她挣扎折要去确认奥拉的安全,却被人拽着胳膊拖了下来,甩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的房间,头顶是华丽的巨型水晶灯,她吓得立刻坐起来,发现身上是华丽的白色睡裙,她仔细摸索着自己,没有什么异样,放下心来,除了头痛欲裂,这到底是怎么了。
孟相宜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踩着丝缎拖鞋,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红木地板,犹如中世纪的欧洲古堡,不像是乌国,她甚至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她走到阳台上,院子里种着巨大的棕榈树,要不是真枪实弹武装的警卫,她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实际上是在某海岛旅行度假。
不远处的房间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孟相宜循着声音找去,看见奥拉在看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色西裤的男人玩高尔夫。
那个人背对着她,身材高大,黑色的头发,看不清容貌,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到声音,他放下了球杆,回身笑道,“你醒了啊。”
下一秒,孟相宜紧捂着嘴唇,差一点儿失声尖叫。
chapter57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在这里看见陈愿之的心情, 肯定是无比震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孟相宜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可能是在关卡的时候受伤了,但是她不在意, 陈愿之出现在这里太可疑了。
陈愿之还是那副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模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奥拉, 过来。”孟相宜冲着奥拉招手,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因为她心中警铃大作,陈愿之恐怕和她不是一路人。
小女孩跑过来扑在了她的怀中,这个女人救了自己,奥拉对孟相宜有天然的依赖, 虽然她听不懂孟相宜在说什么, 但是她冲自己招手,奥拉就顺从的过来了。
看“老朋友”将素昧相识的孩子护在怀里, 警惕的防备着自己,陈愿之笑了。
“我在这里的理由和贺屿川在乌哈尔的理由是一样的。”他风轻云淡的解释。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扶持的战争与反抗,孟相宜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她一直以为陈愿之是个好人, 但是既然做的出来这种事情,真是人心叵测,她看错人了。
“约瑟夫呢?”她追问。
就是在不懂政治, 但是和贺屿川一起生活多年, 孟相宜也看出来了陈愿之的立场和自己不同, 中方是为了共同发展在不遗余力的建设乌国,为当地人民创造美好舒适的生活, 因为得到了乌国政府和人民的欢迎,而陈愿之他们的国家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摧毁这一切, 将这些无辜的人民再次拉入水深火热中,这是她绝对不会原谅的。
“他还好,受伤有些重,待在医院里。”陈愿之知道和孟相宜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乌国政府官员,不过他对救助约瑟夫没有兴趣,送去医院就不管了。
自从清绣展览那天他跟孟相宜说过自己和家庭教师的事情后,孟相宜就好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不过他一直在打探孟相宜的行踪,知道她来到了乌哈尔,也知道她去了富比特,最最没有想到的是贺屿川竟然提前回到了乌哈尔,而他们的行动就在当天晚上,本来他们的目标是贺屿川的,没想到让他走了,不过找到孟相宜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知道裴雅丽回到纽城了吧?”陈愿之请孟相宜坐下,他们可以好好聊,转身走到岛台前,倒了两杯酒,递给孟相宜一杯。
没有人接。
孟相宜知道自己现在被陈愿之扣押了,周围到处都是监控和警卫,凭她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她也不能丢下约瑟夫和奥拉。
她留下来谈话,但不代表她现在和陈愿之是朋友之间的交谈,换一种说法,他们现在是敌人了。
“贺屿川亲自去威胁了裴雅丽,如果不离开北城就把她是情妇之女的身份公之于众。”陈愿之轻蔑的一笑,在纽城裴雅丽不以自己身份为耻,反以为荣,没想到北城恰恰相反,她的这个身份是进不了贺屿川他们所在的圈子的。
“她也太傻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国籍,贺屿川怎么可能为了前途娶一个只有钱的愚蠢女人呢。”
“更何况他还有心爱的妻子。”
孟相宜不耐烦听他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既然不是朋友,她就没有必要拿出对待朋友的态度,冷冷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办法营救你?”陈愿之没有觉得尴尬,自顾自的说道。
营救?孟相宜心里一惊,难道贺屿川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用私人关系给他的人传了消息,就看他会不会答应我的条件了。”这是他下得一盘棋,孟相宜是棋子,贺屿川也是棋子,只是贺屿川这颗棋不听话,陈愿之倒是挺有兴趣看看他如何选择的。
***
北城炎热,陈方年这个人从年轻时就不喜欢炎热的天气,一热便搬去了郊外的庄园,温度比市中心那边要低两三度。
他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安静,没有人来拜访打扰,一个人乐得清静,只是今天倒是有贵客来访。
“贺伯父,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一早听闻贺春怀来,陈方年心中就有些不安,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和贺家多年没有往来,贺老爷子位高权重,又是长辈,不会是突然想起来他这个人单纯过来看看吧。
“你儿子的风啊!这风刮得大,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来你这里躲躲。”贺老爷子声如洪钟,毫不客气的在沙发上一坐,倒是陈方年恭敬的等他先落座才肯坐下。
陈愿之在干什么?惹了贺老爷子了?
陈方年心道,贺老爷子退休多年,但是威望非常重,他现在坐在贺老爷子对面还有些势弱呢,毕竟这是真正冲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狠人,晚辈们小来小去的打打闹闹他根本看不在眼里,这些小动作就跟挠痒痒一样,但是他亲自出马了,说明事情非同小可。
一瞬间,陈方年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了,面对来兴师问罪的长辈他也只能赔笑,“犬子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您,我把他押过来给您负荆请罪。”
贺老爷子呵呵一笑,一脸惊讶,陈方年甚至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怀疑与鄙夷,“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儿子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自从长子成年后,自己对他的管束就少了,让他自由发挥的时候多,毕竟他知道陈愿之对他心怀不满,管得越多越逆反,不利于父子关系,还不如让他自己放手去搏,反正有自己兜底,这几年陈愿之的事业做得越来越大,他也没有参与,不过还是会庆幸还好当年自己放手了,果真是青出蓝而胜于蓝。
不过此刻贺老爷子的质问却让他心忧,看来陈愿之这次惹得事情不小啊,“实在是不知,还请伯父指教。”
“你不知道啊,你儿子胆子是真大,在乌哈尔扣押了我的孙媳妇啊!”贺老爷子冷笑一声,身后的警卫立刻就把资料递给陈方年。
资料悬在半空中,陈方年没有接,他的耳边像是在刮飓风,只看见贺老爷子嘴巴一张一合,什么都听不到了。
陈方年血压高,经不起大的惊吓,这些年只能休养,一看人这么不中用,贺老爷子哼哼了两声,本来还以为老子能管教儿子,没想到这个老子先吓到了。
管家连忙拿了药过来,陈方年服下以后缓了好久,终于平复了心情,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肯在贺老爷子面前落了下风,强撑着说道,“伯父,我这里和他母亲那里好多的清绣作品都是出自孟小姐之手,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我还追求过孟小姐的母亲,愿之都是表示赞同的,他本来就和孟小姐是多年的朋友,怎么会随意扣押人呢?”
这口锅陈愿之背不起,他陈方年也背不起。
“原来你对自己儿子是真的一无所知啊。”贺老爷子懒得和他多废话了,看来陈愿之的行事更像是自己主张,陈方年是不知情的,他也管不了,起身要走,结果就在离开之前听见管家过来请示,崔欣女士过来了。
自从看见新闻后,崔欣就吃不下睡不着,孟相宜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人,想联系贺屿川也联系不上,她心急如焚,突然想到陈方年在乌哈尔也有生意,就想着过来问问他知不知道情况。
没想到在这里却遇见了贺老爷子,连忙问候,“伯父,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屿川和相宜了,不知道您那边有没有消息啊?”
贺老爷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二人,决定先不告诉崔欣真相。
“我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大使馆,还是安全的,但是那边通讯无法保障,他们想联系你也不方便,我让淑媛给你说了,怎么她忘了吗?”
张淑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了一口大锅,不过听闻小夫妻的消息后,崔欣长舒了一口气,多谢贺老爷子,也跟陈方年道歉,没有预约就冒冒失失的过来了,实在是太着急知道乌哈尔那边的消息了。
陈方年心里苦涩,当着贺老爷子的面什么都不能说,又强忍着不适,只能附和着说那边就是通讯不便,还是安全的。
“咱们走吧,我今天也打扰他许久了。”贺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方年一眼,让他冷汗直流,等人走了以后立刻就倒在椅子上起不来,吓得管家赶紧叫私人医生。
“司长,陈方年不知情,我们可以采取行动了。”部里派来支援的小何他们都到了,这些人跟着贺屿川也算是“南征北战”,各种经验都丰富。
乌国不安全,但是他们还有大量的中方工作人员,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国家决定先行将他们撤离,这是最紧要的任务。
窗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射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闻言他转过身来,虽然身材憔悴,但是眼神中的坚定却影响着每一个人。
贺屿川就像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有他运筹帷幄,大家伙就安心,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战斗中,但是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纽方扣押了孟相宜,以此要挟贺屿川,但是他没有妥协。
他看向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艰难的笑了一笑,点点头说道,“一切拜托你了。”
chapter58
这个庄园位于莫南港口附近, 是陈愿之的私产,也就是说许久以前他就已经在布局了,孟相宜从没有觉得人心如此可怕过。
怀里的奥拉已经发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小姑娘受到了许多惊吓,东奔西跑也累了, 头一次接触到这么柔软干净的大床,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而孟相宜不敢睡,也可以说她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愿之说他们给贺屿川提了条件来交换她,是什么条件?现在她就是陈愿之和南部联邦用来和贺屿川及北方政府谈判的一个筹码,她得想办法逃离这里才行。
趁着黑夜,孟相宜轻轻开门, 赤着脚走在二楼的走廊上, 瓷砖微微有些凉意,借着月光, 她小心翼翼的往门口走去。
“Who?!”
一个粗犷的男子大喝,吓得她差点儿魂飞魄散,只觉得有个坚硬又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后背上,单薄的衣衫顿时被冷汗浸湿。
外面有不知名的虫鸣声, 强光闪过,探照灯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Go back to your room!”对方冷冷的命令。
孟相宜没敢回头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答OK, 然后急忙要回到自己房间去。
“孟女士是先生的客人, 你们要对她尊重一些。”“啪”的一声,有人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陈愿之的管家出现在楼梯上。
原本孟相宜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他懂多国语言, 只能从长相上看出来是个亚裔。他就像是陈愿之的影子,陈愿之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现在看他可能根本就不是管家,是他的私人保镖,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在这群人中有这么高的威严,那几个巡逻的人立刻就毕恭毕敬的放下了枪,甚至还有个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女士,您受惊了,我让厨房送燕窝过来的。”管家“体贴”的关心。
不需要,丢下这几个字,孟相宜跟插了翅膀一样“逃”回了房间,贴在房门上还心有余悸。
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几十个人全副武装,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小孩子,真是插翅难飞。
几乎是一夜无眠,孟相宜双眼布满红血丝,而奥拉睡眼惺忪的醒来,对一切都感兴趣,这里金碧辉煌,像童话中的皇宫,是她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景象,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生活在这样的房间里。
她小心的摸着金色的水龙头,拧了一下,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原来是每时每刻都有水啊,奥拉太开心了,昨晚阿姨带她洗澡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这个水不是时时都有呢,她正想要去拉孟相宜的手告诉她自己的新发现,就有女仆敲门进来请她们下楼用餐。
比她们家还要大的房间,只有她们三个人坐着吃饭,其他人都是安静的站着,这让奥拉无所适从,虽然这些食物都是她没有见过的,看起来又那么好吃,但是她不敢动手。
孟相宜夹了一些虾饺和蔬菜给奥拉,没想到陈愿之还把他用惯的厨师带了过来,毕竟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胃”。
主座上的男子优雅的拿着筷子吃云吞面,这是陈愿之最爱的早点之一,看孟相宜冷若冰霜的表情有些好笑,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只看对方放下了筷子反而问他,“那你说,我该问什么呢?”
陈愿之耸耸肩,表示问什么都行。
“你明明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孟相宜不解,在纽城的时候,陈愿之父子都是华人商会的会长,他们宣扬自己爱国,在国内投资拉动经济,与中方人员关系密切,提供必要的支持,所以孟相宜认为陈愿之与她是一类人,但是她想错了。
陈愿之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放下筷子,拿餐巾轻轻擦拭唇角,立刻就有人上来收走了他的餐具。
“我在纽城出声,纽城长大,你说我是中国人?哈哈哈……”
孟相宜被激怒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站了起来拉着奥拉要离开,就在离开餐厅的一瞬间被陈愿之叫住了。
“不想知道我们提给贺屿川的是什么条件吗?”
用什么条件来换你?这样你就知道在这个男人心里自己有多重要了。
脚步一滞,但是孟相宜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陈愿之不是中国人,但是她是中国人,而且还是受过培训的外交官家属,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贺屿川该怎么选择。
“我不关心。”
“这么没有自信?”陈愿之单手撑着餐桌,转头挑眉看向那个消瘦的身影,单看影子的话,好像更像姐姐了。
“因为我是中国人。”丢下这句话孟相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倒是陈愿之反复琢磨了好久。
突然之间就笑了,这句话还真是含义挺多啊,所以他们中国人说话都太含蓄,直接表达出来不好吗?
***
就在她和陈愿之对峙的时候,乌哈尔这边紧张有序的撤侨工作也开始了。
国家派过来的航班和邮轮在乌哈尔港接所有同胞和侨民回国,而大使馆无疑是最忙的机构了,清点人员核对身份安排返程全都要亲力亲为,而且还有谈判工作要推进,人手严重不足,已经有好几个人连轴转了好几个昼夜,包括贺屿川。
“司长,不行,您得去休息一下。”走路都有些摇晃的小何劝贺屿川,他忙得不可开交,上下眼皮直打架,全靠浓茶和咖啡支撑,而司长的工作和压力比他们还大,这几天忙着和北方政府接洽以及确定撤离的事宜,从他回到乌哈尔的那一天就没有合过眼,这样下去嫂子还没有营救回来,他自己先倒下了。
贺屿川紧紧盯着面前的地图,沉默不语,如果他计算的没错,营救小队现在已经进入了富比特市中心,他们无法伪装成当地人,只能偷偷的前进,还要再继续往南走一天的路程才能到莫南港。
陈愿之的策略是想要以孟相宜和一些中方技术人员为筹码,交换莫南港和富比特的所有工厂的所有权,这是他们中国人在千里之外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首先那几个被扣押的中方代表就坚决不同意,他们十几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南部联邦军首领想要的是钱,他带兵打仗穷怕了,没钱没法买装备,兄弟们也不肯跟着他,所以还是钱最实在,对于中方的工厂兴趣不大,北方政府从中斡旋,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现在中方大使馆已经与南部联邦军首领私下接洽上了,想要以重金换取人质安全。
“那个陈愿之太小气了,他自己拿着我们工厂所有权再把经营权租给你们,然后还要插手抽成,什么好处都被他占去了,最后你们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贺屿川循循善诱,只要对方心意动摇,他们就胜利了一半。
对啊,姓陈的一个外国人又拿租金又拿抽成,凭什么,况且这还是他们南部联邦的土地呢。
他们出人出力,结果好处都给了别人,万万不行,但是中国人说共同发展,这样好啊,大家都有钱赚。
中国人一上来给的资金虽然给得不多,但是好在后面工厂赚了钱还源源不断的给缴税,有了税款那就是有了一切啊。
南部联邦军几个高层凑在一起商讨,觉得中国外交官说得有道理,和中国人合作不吃亏,他们和纽城人做得是亏本的买卖啊。
“我们同意释放中方那几个工程师。”首领大手一挥,还是觉得拿钱最稳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拍板。
工程师?参与会议的小何皱眉,那就是还没有打算释放孟相宜?
“我们要求的是释放所有中国人和中国侨民。”贺屿川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但是他一向谨慎,再次强调是所有人,翻译立刻就将他的话转成乌语传达过去。
对方非常爽快的表示就是所有人,只要是中国人,明天一早就可以从莫南港离开。
小何还要再问,被贺屿川的眼神制止了,他有种感觉,这些南部联邦军的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孟相宜是谁以及她在哪里,南部联邦军的首领在攻占了富比特后就好像是隐形了,所有的谈判都交给了纽方,所以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陈愿之在自编自导自演。
“老大,咱们快到了吧。”年轻的小伙子拿出来水杯猛灌了一口水问道,他们的卫星电话一刻钟之前响起来过,老大就神色有些凝重。
这和他们原本的计划有些不一样,他刚才得知看守孟相宜的人极有可能不是战斗力非常一般般的南部联盟军,这些人好对付,甚至给点钱都能把人放了,但如果是陈愿之自己的私人警卫,这下有些棘手了,忠心耿耿,战斗力又强,最重要的是胜在人多。
皮肤黝黑的男子心里思忖,看来他得改变一下策略才行了。
“走,咱们先去自己的工业园打探一下情况。”
chapter59
孟相宜出事了。
林婕妤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 当时她刚刚开完会整理资料,听见会议室外有人在议论。
“林婕妤最近工作表现还不错,比以前沉稳了。”是程瑾的声音。
“乌哈尔申请派人支援撤侨, 她懂乌语,要不要派她去?”是另外一个副司长曹翰在问。
现在她不方便出去, 只能竖起耳朵听,好像程瑾阻止了。
“老贺在那边,她去不方便。”
“其他人都在今天抵达港口了,除了小孟还被扣押,老贺竟然还能坐得住。”
这个总是被她当做假想敌的表姐,身处险境, 林婕妤不敢相信自己其实对孟相宜的事情充满了担忧和惊讶。
她知道乌哈尔的情况, 但是细节不清楚,是小何他们要启程去乌哈尔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贺屿川的妻子被做为人质扣留在了富比特,现在其他人都被营救回来,只除了孟相宜。
“程司,我也要去乌哈尔。”林婕妤说道。
程瑾抬起头来, 镜片后一双眼睛犀利的打量了一番来人,立刻又收起了这副锋芒换上了笑容可掬,放下手里的文件, 请林婕妤坐下。
“小林, 这次行动非常关键, 你没有出过外勤,可能不太合适。”程瑾斟酌了一下, 委婉的拒绝了。
不是他拦着林婕妤立功,而是万一贺屿川看见他把林婕妤派去了, 该怎么想呢?
“程司,那边有将近三万人要撤离,还有他们的当地的亲属,加起来小六万人,但是我们在那边的工作人员不足二百,相当于一个人要负责三百人,并且他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这个压力太大了,我想去分担。”林婕妤的眼神坚定,她选修过乌语,接受过培训,完全符合最近部里选拔的支援人员标准。
是做了充足的功课来的,程瑾倒是对这个有些“恋爱脑”的下属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可以让你去,但是贺屿川能不能让你留下是另一回事。”这几个人的恩怨他是知道的,贺屿川是公私分明的人,但是这关键时刻,他未必会让林婕妤留下。
“这是我的事情了,您只要同意我前往乌哈尔就可以了。”
这么多年,程瑾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下属,不带任何偏见,那边工作任务重,同时也有一定的危险,林婕妤能主动请缨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转变了。
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林科长,一路顺风!”
乌哈尔港口,中方的大使馆有一多半的人驻扎在这里,他们已经和乌国政府达成共识,内战彻底结束前,所有中方人员都要撤走,乌国政府表示北方形势目前可控,中方所有的工厂都可以继续开工,会派军队保证所有人员安全。
毕竟中方虽然和南部联邦达成一致释放扣押人员,但是乌国政府和南部联邦的谈判陷入了僵局,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
出于安全考虑,国家还是决定仅留下一些自愿留守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和家属都要撤回国内。
派来的邮轮航班将分批次运送近三万人撤离,这是前所未有的计划。
贺屿川坐镇大使馆,还没有修养好的张桓不肯再休息了,执意在港口主持工作。
有了他贺屿川也更放心,毕竟张桓经验丰富又严谨,现在乌国一乱,各个国家的人员都想撤离,但是买不到机票和船票,都在尝试各种办法,目前大规模撤侨就只有中国,因此不少其他国家的人也想浑水摸鱼一起走,被大使馆的人阻拦了不下百人了。
“我老婆是中国人,我会说中文。”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拿着一张照片跟大使馆的人在申请登船。
“这不是结婚证,是风景照,还是合成的。”林婕妤也算有一双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了他的把戏,礼貌的请他离开。
男子挡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不肯离开,后面一堆同胞还等着呢,林婕妤再次重申自己的话,请他立刻离开,这里撤侨仅针对中国人和华人华侨。
“让我进去!”男子冲动的大喊,甚至想要抓着林婕妤做人质,好在她机敏的躲开了,我方的军人立刻就制服了这名外籍男子,把人“客气”的送交乌国警察。
“同志,你没事吧?”下面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女孩,梳着双马尾,也就四五岁的年纪,眼睛好奇的到处打量。
“小朋友不用怕,你们中午前登船,晚上出发,明天晚上就到达中国海域了。”林婕妤解释,到了中国海域就是回家了。
“我不怕,爸爸说祖国会来接我们的。”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摇摇头否认自己害怕,能坐大船她还挺高兴的。
“你爸爸呢?”林婕妤摸摸她的小脸儿问道。
“她爸爸是铁路技术人员,留下来啦。”女子回答道,有些担忧的望着市中心的方向,她的老公是第一批要求留下来的技术人员,他舍不得自己设计了一半的铁路,大使馆同意他们留下,但是一旦战争打响,必须立刻撤离。
“不用担心,有大使馆在,一定会保护他们的。”林婕妤安慰她,出了外勤任务她才知道这些人常年远离家乡生活在异国是非常艰难的,他们的牺牲远大于在北城的自己。
“我们还好,你们是最后撤离的,一定注意安全。”女子收起自己和孩子的护照证件,叮嘱道。
心里暖暖的,在这个危险又陌生的国度,林婕妤觉得这几天却充实无比,她收到了许多的关心与感谢,所以她好像找到了新的方向。
“婕妤,你把这份文件送回使馆,明天一早再回来。”张桓命令道,林婕妤熬了两个大夜了,他的目的是让人回去使馆休息一下。
“不用,我下午就能赶回来。”林婕妤笑了笑,随着专车离开了。
***
“哗啦”的一阵声响,是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本来孟相宜正在哄奥拉睡觉,听到声音后小姑娘立刻像兔子一样扑进了她的怀里。
是楼上陈愿之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她有些警惕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对方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还是在发什么疯。
南方政府释放了所有的中方人员,而且还想着取代北方政府和中方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北方政府拒绝了南部联盟所有的条件,集结军队,内战一触即发。
“看来这些人是忘了他们今天所拥有的都是我们提供的。”男子面色阴狠,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他将这些南部联邦军的首领扶持起来不是让他们投靠中方的,是为了乌国的矿山、油田和港口,眼看这些即将收入囊中,这几个人却不听话了。
“如果这样的话,不管谁赢,中方都坐收渔翁之利。”管家解释,但是他建议陈愿之立刻撤离乌国,这里不安全。
陈愿之毫不在乎的往沙发上一靠,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笑容中带了点狰狞之色,“怕什么,难道要怕贺屿川秋后算账?”
陈方年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质问他在干些什么,怎么可以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陈愿之被这个词逗笑了,他父亲的确出身在中国,他虽然放弃了中国国籍,但是仍然自诩是个中国人,可是他不一样,母亲就是土生土长的纽城人,他也是,充其量他们都是扎根纽城好几代的华人了,并不能理解陈方年的想法,可以说他们互不理解。
“爸,我为我的国家效忠,无可厚非。”陈愿之不为所动,陈方年拿财产继承权来要挟他,但是他有什么可怕的,他的资产早就超过陈方年数倍了。
“你扣押了孟相宜,不是因为他是贺屿川的老婆吧,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家庭教师孟兰!”陈方年气急败坏,都是因为那个孟兰,自己儿子的感情观才扭曲了,自己忙着工作和风花雪月,竟然没有发现青春期时陈愿之的异常。
从青春期开始,陈愿之就发现自己对于家庭教师孟兰的感情变了,不是那种小孩子对大人的依赖,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迷恋,他成长为一个男人的第一次都是和孟兰,他们是师生,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直到父母发现了这一切,优雅冷静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抽孟兰耳光,将人打到嘴角流血也不停止,他扑上去阻止,被父亲的人牢牢控制住了。
孟兰怀孕了,但是被父亲的人押着去做了手术,而且以勾引未成年学生的罪名起诉了她,孟兰被遣送回国,再无音讯。
陈愿之找过孟兰,花过大量的精力,不计财力的去找,而这个人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他接受了自己最看不上的私生女出身但是长得像孟兰的裴雅丽,但是裴雅丽除了眼睛像孟兰,其他的毫无任何相似之处,他遇见了孟相宜,更像孟兰,竟然和孟兰连姓氏都相同,但是他是贺屿川的妻子,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不停地让自己变强才有可能将孟相宜夺过来。
他依旧记得跟孟相宜表明心迹时她惊讶的表情,好像还带着难以明说的反感。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逃一般离开了,然后不再与自己有任何交集。
陈愿之不甘心,就差一步,事成以后,他功成名就,可以成为纽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孟相宜也将成为他的女人,如果她愿意光明正大的和贺屿川离婚,那么可以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现在贺屿川非要把他逼到绝境,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chapter60
“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孟相宜抱住受到惊吓的奥拉,盯着门口的人义正言辞的问,“陈愿之, 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现在讨厌陈愿之,但是这个人对她还算有礼貌, 如今深更半夜像一头野兽一样砸开她的房门,孟相宜还是后背发凉,总觉得陈愿之要对自己有不利之举。
管家冲过来要抱走孩子,她紧紧搂住奥拉,受惊的孩子像小兽一样,两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过她们二人还是被分开了,管家的手就像钳子般禁锢住奥拉, 匆忙带了出去。
“奥拉!”孟相宜扑过去,却被陈愿之抓住双手大力甩在了床上,她立刻爬起来,却被跟上来的男子压在了身下。
酒精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对方像头嗜血的猛兽,细细嗅着猎物的味道,孟相宜立刻将头扭向一边, 紧紧闭着眼睛, 连看一眼陈愿之都觉得恶心, 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泪忍不住滑落, 怎么也挣不开,她该怎么办!!!
“你这个样子和孟兰更像。”同样的倔强,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陈愿之满眼都是兴奋,忍不住俯身贴近,鼻尖触到白皙滑腻的肌肤,心想这样的人,贺屿川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真是不知道珍惜。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别逼我恨你!”孟相宜要为自己尝试一切手段,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
“哈哈。”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陈愿之觉得南方人不听话就算了,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帮人,但是错过了孟相宜就是他最大的损失了,“做夫妻难道不必朋友更亲密吗?”
孟兰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永远都忘不掉的过去,但是孟相宜才是和她更相配的人,他不爱什么清绣,从一开始在纽城华人新春会上看到她的那一刻起,陈愿之就知道这才是他要寻找的人。
所以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直等着猎物缓缓走进自己的网中,看着孟相宜对他信任,对他放下防备,他认为时机就要到了,没想到贺屿川却重新把她争取了回去,这打乱了陈愿之的计划,他不屑于欺骗孟相宜,就像父亲欺骗母亲一样,他是不齿的,所以选择将孟兰的事情和盘托出,本来他以为孟相宜会心软,没想到却引起了她强烈的反感,开始避而不见。
“你知道我当时发现你在富比特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吗?”他喃喃的说道,所有的安排都是刚刚好,贺屿川刚好离开,孟相宜刚好没走,他们的行动刚好开始。
他的目光中带着痴迷与疯狂,将在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时,突然后脖颈一痛,然后整个人松了下来,完完全全压在了孟相宜的身上。
孟相宜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羊入虎口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折,几秒种后她才反应过来陈愿之好像是晕了,立刻嫌弃的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立刻逃离大床。
“嘿……”窗户边传来一个男子压低声音的警示,孟相宜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钟浩宇?!”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个隐藏在黑夜中的男人竟然是前段时间才有一面之缘的钟浩宇。
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尤其明显。
“这混蛋,至少要睡到明天下午!”钟浩宇气得上去又给了陈愿之一脚,是下了大力气的,估计对方整个腰都要青紫了。
他和于晨刚爬到窗下,正想破窗而入,结果有人先破门而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只能窝在窗下等待时机,没想到这个混蛋还有这么龌龊的心思,钟浩宇忍不了了,立刻用麻醉枪把人放倒,这才解救了孟相宜。
“你们怎么来了?”孟相宜惊魂未定,赶紧找出来日常的衣服换上,从卫生间出来后问二人。
“贺屿川特意让我来就你啊!”钟浩宇压低声音说道,警惕着巡视着房内有没有监控或监听设备,于晨打了个手势,示意没有,他才放心下来。
“你看着他镇定,其实都要崩溃了,从富比特回去以后他就没有怎么睡过觉。”钟浩宇叹息,大家都知道贺屿川只是表面上看着不担忧而已,实际上他时时刻刻关注着孟相宜的动向,动用了所有他可以调动的关系在营救自己的妻子。
她就知道贺屿川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孟相宜释然的一笑,这一次她没有再怀疑过贺屿川,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还好吗?”孟相宜关切的问。
“如果你问,就说好。”钟浩宇把手一摊,老实的回答。
孟相宜……
因为奥拉是她带来的,孟相宜不想把这个孩子独自留下,请求钟浩宇想想办法。
外围的兄弟们已经部署好了,钟浩宇下令原地待命,内心在思索,的确把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不安全,谁知道这个畜生醒过来会不会迁怒无辜的孩子。
最终钟浩宇决定把奥拉也带走,他是中国军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陷入险境。
“陈愿之的那个管家不是普通人。”孟相宜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他的身高体型,给钟浩宇提供一些支持。
硬夺孩子不明智,如果没有立刻制服那个管家,让他示警给其他人,这样就等于跟整个庄园的警卫开战了,所以他们要想一个尽可能不惊动他人的策略。
奥拉在厨房,她抽抽搭搭哭着,拿袖子擦鼻涕眼泪。
楚淮生在给她准备点心,冰箱里有菠萝派,他用烤箱热了一下拿给奥拉吃。
“不要用袖子擦,用桌上的纸巾。”他用乌语说道。
奥拉吃惊,原来这个人会他们的语言,管家伯伯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拿衣服擦眼泪鼻涕呢。
还没有想明白,面前就多了一个精致的瓷盘,盘中两个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顾不得烫,抓起来就吃。
“等等,用筷子。”管家伯伯递给她两个小“木棍”,这是她到了这里才见过的餐具,她们都是用手抓,但是也有人用刀叉,几乎没有人用“筷子”。
“这样用。”楚淮生耐心的演示筷子的用法,又手把手的纠正奥拉,“以后你要学会用筷子,中国人都要会用筷子。”
他用乌语说道,轻轻摸了摸奥拉的头,示意她可以吃了。
“陈愿之上楼了,我来接奥拉。”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楚淮生回头,看了一眼孟相宜,这个女人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内心忐忑不安。
她这个样子能骗过所有人,但是骗不过楚淮生。
“让孩子吃完吧。”他说道,不紧不慢,仿佛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一路到了房间门口,孟相宜的手搭上了门把手,看见楚淮生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愿,正色道,“陈愿之在楼上等你。”
她伸手要把奥拉抱过来,被楚淮生抬手挡了一下,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容,音调中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情绪,“我想他应该还在这里吧。”
暗中的于晨扑过来,但是对老辣的楚淮生而言,这个袭击漏洞颇多,几乎是没有怎么用力就把人扭住了,而此时钟浩宇的枪也对准了他。
“放开他!”钟浩宇冷冷的说道,眼中没有了玩世不恭。
“队长,开枪,别管我。”于晨气急败坏,一个回合就输了,他的面子都丢尽了,话来没有说完,手腕一松,对方已经放开了他。
钟浩宇???
这和他想象得不一样啊。
“走吧。”楚淮生只是把陈愿之反转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就不管了,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擦了擦手。
事情转变太突然,孟相宜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她问道。
“你说你是中国人,巧了,我也是。”楚淮生往外面望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夜里三点要换岗,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最好赶在这个时候之前冲出去,不然正好赶上两拨人在关卡,难度加倍。
“你是……”那个代号就要脱口而出,但是钟浩宇硬生生忍住了,压下了心中的震惊,立刻收起枪,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孟相宜好像明白了什么,知道不能说,只是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然后缄口不言。
一行人要离开时,被楚淮生叫住了,他的目光盯着于晨的麻醉枪,微微一笑。
“哦,对。”钟浩宇反应过来,亲自扣动扳机,楚淮生倒了下去,最后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开走的是陈愿之的越野车,于晨提前将定位设备拆除了,孟相宜抱着奥拉躲在后座缝隙,从外面看去就只有前排的二人。
“这么晚去哪儿?”守卫问道,这几个人看着面生,但是下午新来了几个私人保镖,他们还没有认全。
“替先生办事。”钟浩宇用英文回答,守卫象征性的看了看车内,示意放行,这辆车他是认识的,只有这些私人保镖才能用。
“这么顺利?”于晨松了一口气,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这样轻轻松松就过关了。
不对,凭借多年执行任务的丰富经验,钟浩宇认为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庄园戒备森严,关卡重重,他们才过了第一关而已,要出庄园,至少三道关卡。
孟相宜手心全是汗,而奥拉好像也知道他们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紧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真是个乖孩子,孟相宜心疼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相信叔叔们,不要太紧张了。
第二重关卡的人喝了酒,醉醺醺的,问他们的名字。
“Joe.”钟浩宇回答。
“Goodevening,Joe.”守卫显摆着自己刚学的几句英文,他们的老板都是陈愿之,和私人保镖的区别是他们听命于楚淮生调遣,而私人保镖只听命于陈愿之一人,所以私人保镖的地位比他们高,守卫还是挺客气的。
“咱们其他兄弟就在庄园外接应,我们汇合后一路前往苏南港,天亮前就能到。”
于晨向孟相宜解释,苏南港有他们的军舰,北上去乌哈尔,她可以在那里和贺屿川相聚,然后搭乘撤侨的航班回国。
“我和约瑟夫一起来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孟相宜问,有些担忧约瑟夫的情况,当时为了保护她和奥拉,约瑟夫受伤了。
“这个朋友应该在医院,现在是南部联盟和北方政府谈判的筹码。”钟浩宇从贺屿川那里听说过这件事情,约瑟夫是北方政府官员,他们无法参与营救,这是乌国内政,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中国公民的安全。
既然是筹码的话,想必不会待遇太差,毕竟约瑟夫的家族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南部联邦想要好处,就不能得罪北方那些树大根深的家族。
就在他们要到达最后一重关卡的时候,庄园的中心,就是他们逃出来的那栋城堡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瞬间整个庄园的警备力量都清醒了过来,要对他们实施拦截了。
“加速!冲出去!”钟浩宇命令驾驶座上的于晨踩油门不要停。
“砰砰砰!!!”是子弹射在车体上的声音,这是孟相宜第二次经历枪林弹雨,吓得失声尖叫。
“趴下!”钟浩宇拿出武器准备反击,还好这个车用的是防弹玻璃,对他们的伤害不大。
一阵震荡,他们的车冲撞上了关卡,还好车身坚固,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
“这车还真经得住造啊!”于晨感慨,不愧是Made in China,刚才他拆定位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买了中国车又拿去改造,不过车体没有大的变动。
“我们出来了,大家注意,后面有追兵!”钟浩宇用对讲机说道,不一会儿,黑暗中出现了四五辆越野车,将他们的车护在了中间。
“轰隆轰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陈愿之的车队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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