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行了, 你别晃她了。”云天朗一把拨开膘肥体壮的云天宝,“有事儿直接说。”
云天宝一脸莫名的看着云天朗道:“你是谁啊?”
“你哥!你们所有人的哥,有事儿你说给我。”
云天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又道:“我知道了, 你是城里来的大哥, 但是我不跟你说, 我要跟姐说。”说完他就蹲在了云月婵边儿上。
云月婵被盯的眼珠子突突的跳, 只能假装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道:“天宝?你怎么来了?”
云天宝开心的跳了起来, 心高彩烈道:“姐,我妈在家骂你呢, 奶奶也骂你。”
云月婵脸上直接拉了三条黑线,她道:“这事儿你不用告诉我。”
云天宝道:“他们还说要去举报你。”
云月婵坐起来道:“举报我什么?”
“嘻嘻,姐, 我就知道你没生病。”
云月婵:……
想不到这傻孩子还会骗人。
云天宝又道:“他们说你徇私枉法,乱搞男女关系,还有。”他想了会儿,又说:“还说你藏了东西, 奶奶说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云月婵恍然大悟了一声,又道:“那奶奶知道你来找我了吗?”
云天宝点点头道:“知道啊, 来之前我告诉她了, 我对着她大吼。”说着他还有样学样,双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道:“奶奶, 我去告诉姐姐你要举报她, 我走了。”
“奶奶说我是王八羔子。”
云天朗实在没想到二叔家的儿子竟然脑子有点问题,给了他颗糖便把人送出门了, 等人走了,云天朗才蹙眉道:“我没想到你在乡下过的如此水深火热, 怪不得我妈死活不来乡下,这还是咱亲奶吗?都不如路边的乞丐。”
云月婵道:“这算什么,她从前还想把我嫁给龙桥换彩礼呢。”
云天朗咬咬牙道:“本来是江聿风托我帮忙,既然来了,我肯定要处理好,以后好让你过安生日子。”云天朗在云月婵耳边嘀咕了两句,又自信满满总结道:“这次之后,他们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
云月婵道:“这行吗?”
“肯定行,就是可惜了那两斤肉。”
按照云天朗说的,天快黑的时候,他将从城里带回来的一大块猪肉扔在奶奶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又喊着云月城让云天宝去捡,云天宝看到肉别提多开心了,提着就往家里跑。
没一会儿,云奶奶家的大门就紧紧的关上了。
回头,和梅花直接去大队举报云大明家偷吃猪肉。
村里本来就那么三头猪,大家养到年底了才杀猪过年,来年大队再分小猪仔,继续养,村里也没什么肉票可以去镇子上买肉。
大队的几个干部听说有人偷吃猪肉,赶紧组织起来就去了云大明家里。
没想到李淑芬留了个心眼儿,莫名其妙捡到一大块猪肉肯定有猫腻,但是这么大块肉谁舍得交公,最后她想了个办法,把肉挂在房梁上,只要躲过检查,那肉是想吃就吃。
果然没一会儿检查的人就来了。
为首的妇女主任直接道:“云大明,你们家被举报私藏猪肉。”
屋内煤油灯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云大明坐在凳子上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你们搜吧,要是真的有我挨罚,要是没有,那你们也得给我个说法。”
妇女主任也不是吃素的,赶紧让大伙搜。
几个人在屋里,那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点儿猪肉沫,李淑芬一边剔牙一边道:“哎,真的人善被人欺啊,刘主任,我们这些老实人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昨天我们大明不能当小组长,今天又说我家私藏猪肉。”
“哎,咱们这老百姓真是没好日子过咯。”
刘主任道:“别说那些废话,赶紧把猪肉交出来。”
李淑芬摊手道:“我没有猪肉怎么交,我还想你送我点儿猪肉呢。”
一群人搜索无果,最后刘主任几人只能转身离开。
李淑芬还在阴阳怪气道:“要我说,最该查的是举报的人,贼喊捉贼。”
就在李淑芬得意的时候,屋里忽然吧哒的响了一声,敦实又沉闷,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掉在了泥土地上,刘主任一伙纷纷回头。竟然是一块肉从房梁上掉下来了。
李淑芬眼疾手快,直接扑在了肉上。
“好啊你个李淑芬,果然藏肉了。”刘主任指着她道,“赶紧把肉拿出来。”
李淑芬抱着肉死不承认,“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们干什么。”
——
隔天李淑芬就被大队当众批评,还扣了工分,念在云爷爷的面子上才免去了牢狱之灾,但是李淑芬性质恶劣,年底分肉的时候没有云大明家。
村里人在大队瞧着热闹也格外唏嘘。
李淑芬就那么蓬头垢面的站在台子上,低着头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来,等人走了她才踉踉跄跄的回到家里,进屋后整个人跟粮食堆似的,哗啦就倒了。
云天朗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愧疚但又觉得对方罪有应得,他同云奶奶告别,云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一切都归咎于云月婵身上,说她是赔钱货。
云天朗听不下去了,便道:“奶奶也是女人,女人怎么这么说女人,我倒是觉得月婵妹妹没问题,是奶奶一碗水端不平,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奶奶你这话比以前的地主还恶毒。”
“你!”云奶奶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竟然会说这种话,她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云天朗道:“我先走了,您好好养身体,祝您长命百岁。”
出了门,云天朗去找了云月婵,他道:“二婶晕倒了,这回应该长了记性,奶奶我也说过她了,那把老骨头估计不会改了,反正你活的比她久,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云月婵被安慰的心里暖暖的,便道:“谢谢哥。”
云天朗道:“我今天回城里,你要不要一起,置办一下东西,正好去边疆。”
云月婵道:“江同志说等他回来接我。”
“江同志,是个贴心的人。”云天朗感叹了句,又挥手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
送走云天朗,云月婵蹦蹦跳跳的往回走,路上碰到俩知青院儿的,对方热切的跟她打招呼,张青背着一筐子绿叶菜过来道:“云同志去哪儿啊?”
云月婵道:“送人。”
张青从筐子里拿出只野兔来给云月婵道:“上回你送刘同志去医院,我们也没什么东西感谢,兔子给你”
真的刚抓的,被拎着耳朵的兔子还在半空挣扎,云月婵小心碰了一下,那兔子受惊了似的,挣扎的更厉害,她可不敢抓。云月婵摇摇头,“我不敢抓。”
张青道:“那我给你送家里。”
“谢谢。”
张青把云月婵送到家里,又找了个筐子给把兔子扣在里面,最后筐子上放上砖头,确定兔子跑不掉才走。
等他回知青院儿的半路上,就遇到了生产队的唐山,唐山提着一兜子土豆,眼神冷冰冰道:“你跟那个云月婵什么关系?”
张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往前走。
唐山追上去,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道:“因为她,孙骁骁都哭成什么样儿了,你还送她兔子,里外不分!”
张青黑着脸凑了过去,“你怎么不说刘心差点被烧成残疾,是谁把刘心送到医院的,黄同志,孙骁骁已经是别人老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让开!”
唐山噎了一口,又追上去解释道:“张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青道:“随便你什么意思。”
两人争辩着走到知青院儿,不出意外,孙骁骁又坐在院子里以泪洗面,从上次婚礼失败,她天天都这样,见人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进了屋。
她已经跟龙桥失联很久了,从上次买东西龙桥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孙骁骁脸面根本挂不住,再加上她看到云月婵跟江聿风在一起,心跟那掉在地上的茶碗似的,啪的一声碎的稀烂,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掉两滴泪。
黄山赶紧进去安慰。
张青在门外骂了句不要脸。
孙骁骁听到了,??在屋里又开始掉泪,黄山道:“张同志他直言直言,你别理他。”
孙骁骁哽咽道:“我知道他是怨我把刘心烫伤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都道歉了,他还追着我骂,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一会儿我也跳热水锅里算了。”
黄山道:“别理那个一根筋,刘心伤都快结痂了,马上就能出院,到时候咱们还是一个院子的。”
孙骁骁道:“真的?”
黄山点点头道:“真的,我昨天去镇子上给生产队的驴开药,顺路去医院看了她,马上能出院了。”
“那就好。”孙骁骁终于松了口气,她又道:“黄同志,你能不能找拖拉机师傅帮个忙,把我送城里。”
孙骁骁没别的想法,她现在只想去城里找到龙桥问个明白,这婚为什么就不结了,为什么抛弃自己。
黄山本来还在安慰孙骁骁,但是听到孙骁骁要帮忙,便换了个语气问道:“你去城里干嘛?”
孙骁骁说明了用意,又道:“我会付钱的。”
龙桥早给了一部分彩礼,孙骁骁现在手头上有点钱。
黄山对孙骁骁有些心思,还不还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更不喜欢孙骁骁嫁给龙桥,这婚事没成他本来还开心一些,看着孙骁骁还没放弃,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却依旧当着老好人道:“孙同志,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我还是要说,龙桥他连结婚都不来,说明他不是个好东西,指不定在城里看上别的女孩儿了,你去找他,真的不值。”
孙骁骁道:“你帮我找就是,别的我自己想办法。”
黄山哎了声,放下土豆便走了,隔天生产队的来给孙骁骁传话,说是黄山给牛看病的时候被牛踢了一下腰,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孙骁骁的忙也帮不上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心又回来了,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孙骁骁跟她说话,刘心直接转身过去,从前欢声笑语的知青院儿现在四分五裂。
——
云大壮杀了兔子,云月城跟云月明兄妹俩搭了个土窑,土窑里面又烧了火,云月城将兔子用酒腌制去腥后,又撒了一些调料,再用荷叶包好扔进了土窑里,另外还扔了一些土豆跟红薯。
等土窑里的温度烧够了,把土窑推到,再用余热焖一会儿,这烤全兔跟土豆就做好了。
没一会儿烤全兔就做好。
云月婵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香喷喷的兔子,别提多开心了。
云月明道:“大姐在家就是好,什么东西都能吃上,这肉好香。”
云月婵瞧着她油光滑亮的嘴道:“多吃点。”
云月城道:“谢谢大姐,这肉我不能白吃,吃完我就去割猪草。”
云月明道:“我也去,我要割一大筐。”
一会儿吃完兔肉,这兄妹俩还真的割猪草去了,云月婵在家里收拾行李,东西不多,收拾的也快,云月婵就是在想自己那一箱子玉器怎么办?
和梅花却在劝她早点结婚,没别的,就是怕她去了边疆结婚自己看不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和梅花应该是想看到自己踏实。
云月婵便应下了,等江聿风回来,两人都商议一下。
这天云大壮一家跟打了鸡血似的,云月城兄妹俩一共割了五筐猪草,把这个月猪草的工分都做完了,和梅花还打趣吃了肉就是不一样。
晚饭是红薯粥跟辣椒土豆丝,吃过饭,大家便睡下了。
窗外月亮高悬,蟋蟀跟青蛙呱呱的叫,云月婵闭上眼睛却听到微弱的声音,姐姐姐姐的叫,气若游丝又绵远悠长,跟那鬼魂儿似的,云月明已经睡踏实了,云月婵心想,谁半夜三更装神弄鬼。
她穿上衣服,随手抓了门口的铁锹,开了门,就瞧着墙根真蹲着个大块头。
还真是有人装神弄鬼,云月婵憋了口气,抬起铲子就敲过去。
没想到那人眼疾手快,转身就抓住了云月婵的铲子,嘴里求饶道:“姐,是我是我。”
云月婵定睛一看,竟然是云天宝,她惊讶的收了铲子,又道:“天宝?你在这里干嘛?”
云天宝道:“姐,我也想吃兔子肉。”
怕被人瞧见了,一家人都是在自己家吃的,门紧紧关着,云月婵道:“你从哪儿听说的兔子肉?”
云天宝低着头委屈道:“我在墙角,看到了,你们还烤了红薯土豆。”说着他的口水就开始泛滥,“兔子油渍渍香喷喷的,红薯还流蜜。”
云月婵也不是不想给他,但是他没啥脑子,回头到处讲,又惹事儿,于是便道:“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快回去睡觉吧。”
云天宝站在原地不动,云月婵拗不过他,便把云天朗带的板鸭给了他一个,又说:“这个一样好吃。”
云天宝莫名欣喜,又说:“姐真好,姐太好了。”
云月婵道:“快回家睡觉去吧,明天早上再吃,记得撕开塑料。”
云天宝开心的点了点头,小跑着回了家。
云月婵也回屋睡觉去了,后半夜,又有猫叫,云月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吓的倒了口冷气,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柔声道:“是我。”
云月婵回了神儿,拿开她的手道:“吓死人了,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窗外天还是黑的,云月明的呼吸均匀,她翻了个身,吓得云月婵屏息凝神,等云月明不动了,她才继续道:“说话啊?”
夜色描摹着男人俊朗的五官,他眼尾挑起温柔,淡淡道:“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到了城里我直接开车过来了。”说完他还在云月婵颈窝里蹭了蹭,鼻尖是淡淡的香气。
云月婵嗔笑了下,五指插在他短短的头发里,有些扎手,她道:“幸苦你了,等我把月明抱我爸妈那边,你睡会儿。”
江聿风道:“让妹妹睡吧,我就抱一下,再过一小时天就亮了,我去车里等等。”
云月婵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便点了点头,还给了他一个枕头。
隔天,和梅花看到江聿风那俩黑眼圈,还说云月婵不懂事。云月明却嘀嘀咕咕道:“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了。”
和梅花道:“不好好学习,尽做梦,快吃饭。”
被训的云月明只好低头。
恰逢今天休息结束,吃过饭,云月城兄妹俩又结伴上学去了。云大壮跟和梅花也上工去了。
房间腾出来,云月婵喊江聿风赶紧补会儿觉。
江聿风将她揽在自己腿上道:“熬一熬也没什么,现在睡着了,晚上又睡不着了,我晚点再睡。”
云月婵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双腿悬在空中,回道:“哎,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我们结婚吧。”
江聿风想都没想,直接道“行!”
云月婵娇羞的轻拍了他一下肩膀道:“你听我说完,我妈说想看到我结婚,但是没有部队批准,那我们只能走个形式,办完婚礼,我们再走。”
江聿风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来,“有证明,我们是合法的。”
云月婵瞧着那张证明不可置信道:“你哪儿来的?”
“回家弄的。”
她的拳头砸在他肩上,温柔的责怪道:“真是个坏人!”
江聿风结实的胳膊紧紧搂着她,温柔道:“婵儿,我会好好待你的。”
——
手续什么的都齐全了,这婚礼自然办的也顺其自然,只是有些着急,婚礼准备的没那么充分,但是云大壮高兴,拿了自己的存款出来摆了十桌宴,有酒有肉有烟。
江聿风的彩礼家具也是一样没少,大吉普拉着缝纫机自行车还有收音机从村子里经过,乡里乡亲议论纷纷,好大的排场啊,最让大家羡慕的是那彩礼都拉到云月婵家里了,以后就留在这里了呗。
云大壮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大家见了都要说一句恭喜。
云月婵穿着红衣服红裤子坐在屋子里,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好奇的往门外看了看,好多人啊。
云月明端着一碗糯米糕进来道:“大姐,你尝尝,这糯米糕可好吃了。”
白嫩嫩的糯米糕淋了蜂蜜,上面还有铺了一层红枣跟花生,吃一口在嘴里,甜甜糯糯还软绵绵的。
云月婵少了吃两口就饱了,她道:“接亲队伍到哪儿了?”
云月明到:“快了,妈说一会儿就到。”
云月婵等的有些焦急,坐在这屋里实在是难受啊。
第二十五章
许久之后, 门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云月婵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江聿风穿着军装,胸口处挂着丝绸做的红花, 冷峻的神色多了几分温柔, 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家门走来。他后面是一辆威风的吉普车, 同样也被各种红色的绢绸花装扮, 红绿相间, 格外好看。
云月婵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内心却有些小紧张, 两只手紧紧的捏着,没想到自己头一回结婚,竟然是在这里。
等着一会儿江聿风推门而入, 带着云月婵拜了父母,又跟亲朋好友见面说话,礼成之后,大人小孩儿都围着云月婵在屋里讨彩头, 江聿风被拉去外面喝酒吃饭。
云大壮家的院子里,要多热闹就多热闹。
孙骁骁提着篮子远远的看过去, 说不羡慕是假的, 明明自己也该有这样的婚礼,却成了笑柄, 但是她更羡慕的是云月婵嫁给了江聿风, 上一世的江聿风根本没结婚,为啥这回反省了。
她想上前去询问, 却被迎面走来的刘心冷嘲热讽道:“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孙骁骁道:“刘心,上回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这么针对我。”
刘心道:“我都坏了一条腿了,还不能针对你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这辈子都不能穿裙子了!”
孙骁骁眼睛瞬间红了。
刘心没好气道:“自己做错事了就知道哭,坏人先告状,真讨厌。”她推开挡路的孙骁骁,转身就走。
孙骁骁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把快流出来的泪憋了回去,瞧着云月婵家的院子出神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她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想问问,问问这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江聿风。
这会儿院子里正热闹呢,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以前不喜欢女孩子的云爷爷今天倒是格外的骄傲,谁让他孙女儿嫁了军官呢。连歪嘴的云奶奶也在,就是云大明两口子没来,只让云天宝过来,云天宝不管大人的恩怨,吃的格外开心。
云天朗也到处招呼客人,最不开心的是褚永言,他本来还打趣江聿风娶了个农村女人,等见了云月婵他整个人不亚于五雷轰顶,这不就是自己挂在心里的小姑娘嘛。
他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木已成舟,褚永言有啥话也不好说出来,除了恭喜就是恭喜,心里那份儿感情也埋了起来。
孙骁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江聿风身后试探性的喊了声:“江大哥?”
江聿风正在跟人喝酒,孙骁骁那细若蚊虫的生意江聿风根本没听到,孙骁骁又提高了声音喊了一遍,江聿风回头,面生,想来是村里要喜糖的姑娘,便从口袋里拿了颗糖道:“感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糖给你。”
孙骁骁愣住,这眉眼这说话语气,不是江聿风还是谁,她跟见到亲人似的,一肚子酸水往外涌,泪水瞬间充满了眼眶,正要说话,褚永言眼疾手快的把孙骁骁拽走了,又给了她个鸡蛋道:“这位同志,结婚是大喜事儿,你咋能在这里掉金豆子呢?拿回去吃吧。”
孙骁骁握着鸡蛋道:“我没想扫兴,江大哥我认识,我只是想招呼一下。”
褚永言道:“那今天也不是认亲的日子,你有什么话告诉我,回头我传达给他。”
孙骁骁点点头,又说:“你告诉他,我是徐家弄堂的孙丫头,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玩儿。”
褚永言边把孙骁骁往门外送,边道:“放心吧,我肯定传到,既然你们说你们以前是邻居以后他肯定会好好照应你,先回家去吧,改天我们提上好酒好菜去拜访你。”
他好言好语的把孙骁骁送走了,终于掐腰道:“见过认亲的没见过认邻居的,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
——
婚礼的宴席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热闹散去,只剩下一院子狼藉。
褚永言跟云天朗带着几个人把院子收拾干净了,今天他们住云奶奶家,便跟和梅花招呼了声要走,云天宝赖着不走,褚永言道:“人家结婚,你个大块头赖着干嘛?走!”
云天宝道:“不,我要吃好吃的,我也要结婚。”
云天朗无奈,又塞了他个大鸡腿才把人带走。
这会儿院子里终于安静了,鸡鸣狗吠,蛙声一片。
江聿风推门进去,又双手往背后一推合上了房门,昏黄的煤油灯将屋里烧的暖融融的,红的姑娘红的床,红色的喜字亮堂堂。他看着对面的妻子,面颊白里透红,樱桃似的唇饱满丰润,她眼尾微微上扬,勾着几撇妩媚天真的笑,江聿风也忍不住笑,随即笑容一点点扩大。
云月婵羞的咬了下唇道:“笑什么?”
江聿风径直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道:“开心。”
两人并排而坐,嘴角都挂着笑,谁也不看彼此,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半天跟又不约而同的歪头,四目相对,目光却灼热的厉害,云月婵抬着葱白的手指描着他的眉眼,鼻翼是淡淡的酒香味儿,呆呆的说了句:“真好看。”
江聿风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指,又附身将她的鞋给脱下来道:“累吗?”
云月婵淡淡的嗯了声,软软的靠在他肩上道:“有点。”
“那就早点睡。”
江月婵捏了捏对方的手指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再累也得精神。”说完她反倒把对方压在了床上,现在男人是她的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江聿风捏了捏她的下巴,从善如流的吻了上去,云月婵被吻的呼吸混乱,手上还不忘去扯他那禁欲的军装。
江聿风笑道:“云同志看来对我蓄谋已久。”
云月婵把他领口的衣服抓的乱七八糟,嘴里哼道:“婚前还叫人家婵儿,现在就成云同志了?”
江聿风翻身将她压过来,反客为主道:“那婵儿给我留点儿发挥的余地可以吗?”
云月婵浅笑了声,又道:“行,你来吧。”
江聿风忽然起身,把床头的煤油灯给吹灭了,视线在黑了几秒后又适应了黑暗,云月婵失笑,没想到这就是老干部作风。
两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了许久,最后怎么都不得章法还把云月婵给弄疼了。
说好的浪漫第一次呢?简直是骗人。
江聿风将人搂着怀里,压着身上的热气道:“先睡吧。”
云月婵巴在他身上道:“这么早,你能睡得着?”
也是,今天比平时睡觉早多了,折腾了一会儿两人也兴奋了不少,哪儿还有困意。再说,新婚之夜,不干这些难不成还有别的?
云月婵还不信邪了,自己好歹是后世来的大好青年,这种小事儿怎么可能难倒自己。
江聿风握住云月婵的手腕道:“我怕你疼,睡吧。”
云月婵道:“我们要发挥坚持不懈的作战精神,痛并快乐着,来吧。”
“那你疼了就咬我。”
最后云月婵不止咬了江聿风,还把他后背抓的稀烂,俩人谁也不好受。
云月婵汗涔涔的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江聿风,我们这都不合适,还是离婚吧。”
江聿风把人翻过来搂在怀里,语气霸道道:“不行!”
——
这新婚之夜让云月婵过的有点郁闷,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她就起来捣了一些消炎杀菌的草药,免得江聿风因为自己的魔抓化脓。
冰凉的草药贴在猩红的伤痕上,云月婵自己都疼,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狠,她小心翼翼的将草药涂好,又关心道:“疼吗?”
“不疼。”
云月婵道:“那我下次再抓重一点。”
江聿风道:“行,做个标记,专属于你的标记。”
“嘴贫。”
敷好草药,云月婵让江聿风侧躺着,等背上的草药干了再穿衣服,江聿风拉着她道:“你也躺一会儿。”
云月婵道:“不行,我还有正事儿。”
云月婵说的正事儿就是昨天收的彩礼,和梅花已经交给她了,昨天晚上忙着更正的事儿都没来得及数,这会儿她有空,点了等,一张一张的开始数,现在的彩礼不多,都是几毛一块的,云月婵一边数一边算。
江聿风道:“这么认真啊?”
云月婵道:“别打扰我。”
一会儿她数清楚了,一共三十二块五毛八分,不多不少。她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后咱们要过日子,这钱肯定要一笔一笔的数清楚。”
江聿风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道:“要不要数数彩礼?”
云月婵道:“我信你不会骗我,不数了。”
“多谢婵儿。”
江聿风侧身把褥子翻起来,摸出个东西戴在云月婵的手腕上,“这,是咱们的新婚礼物。”
云月婵莫名的瞧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诧异道:“哪儿来的?”
江聿风道:“从我家顺的,觉得好看就给你拿过来了,也不值钱,塑料的。”
云月婵虽然不懂玉,但是看着质地跟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趁着她的手腕更细嫩漂亮,哪儿有这么沉甸甸的塑料啊,他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呢,云月婵打趣道:“我太喜欢这塑料了,你以后多给我拿几个。”
江聿风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行,我给你戴满全身。”
——
早饭是昨天的米饭,还有一些剩下的菜炒了吃。
江聿风给云月婵摆好碗筷,又给她夹菜,一筷子一筷子,云月婵的碗一会儿就堆的跟小山似的。
云月婵抿唇笑,心里甜丝丝的。
云月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妈,吃完饭了我要去睡觉。”
和梅花道:“就知道犯懒,今天该你割猪草了。”
云月明道:“昨天晚上姐一直叫……”她后话还没说完,和梅花一筷子敲在她脑门上,“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完割猪草去。”
另一边,云月婵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第二十六章
吃过饭, 江聿风便跟云天朗他们去地里帮忙了。
和梅花心疼女儿,让云月婵在家休息,等人走了,才小声问道:“你昨天怎么样?”
云月婵才落下去的脸又烧红了, 声音扭捏道:“妈, 你说什么呢?”虽然说是母女, 云月婵还是不好意思跟和梅花说这些。
和梅花拉住她的手道:“妈说的那都是正经事儿, 不用害臊, 也不是没有男女不明白那事儿生不出孩子来的,有什么问题, 你跟妈说说。”
云月婵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孩子可能暂时生不出来,我们不和谐。”
和梅花紧张道:“为什么?”
“进不去。”
“瞎说什么呢, 女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怎么可能进不去,难不成他比孩子还大?”
哎呀!云月婵脑子轰的炸开,她真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表面封建, 言语如此惊世骇俗,要是真的比孩子还大, 还不吓死人, 江聿风再好她都不嫁,她道, “妈, 你别乱猜了。”
“不是就没事儿,慢慢来, 总会好的。”和梅花瞧着女儿羞红的脸跟朵花儿似的,嘴角又多了几分骄傲, “我家这女儿,就是比别人家好,长得好看,胸脯也跟木瓜一样,屁股大,以后肯定能生儿子。”
云月婵被说的臊的不行,不由问道:“妈,你今天怎么了?”
和梅花道:“就是你结婚,你那俩姑姑都没来,肯定是看到你嫁了这么好的人嫉妒了,我本来还生气,现在不生气了,他们家那俩干煸四季豆怎么跟你比,来了也是找气受。”
云月婵抱着和梅花道:“当然了,你生的女儿天下第一好。”
和梅花拍拍她的后背道:“没睡好吧,快躺会儿。”
云月婵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一觉云月婵睡了一上午,村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儿,比如村尾的老刘家挖到了人参交公了,村中的傻子上吊自杀了,还有个人打老婆,全是些家长里短。
中午的时候云天宝又来蹭饭,顺便说李淑芬在家骂人的话。
和梅花听着很是不高兴,便道:“天宝,你妈骂我,你咋还有脸来吃饭啊。”
云天宝被问的羞愧不已,放下碗筷便走了,他回家询问李淑芬为啥骂人。
李淑芬说他没长脑子。
云天宝拍了拍脑瓜子道:“我有脑子,比你的脑子还大。”
李淑芬被这个半傻不傻的儿子气的要死,拿着棍子就敲他,云天宝抱着头就往外跑,李淑芬大吼:“你个吃里扒外的,跑吧,给别人家当儿子去,我不要你了。”
云天宝在李淑芬的骂声中越跑越远,直到天黑都没回家。
云大明晚上下工回来询问孩子去哪儿了。
李淑芬道:“你弟弟家三天两头吃好吃的,你儿子看见吃的走不动路,又去人家蹭饭了。”
云大明没再多问,晚上睡下了儿子还没回来,他又问了一句。
李淑芬只当他跑出去玩儿了。
云天宝总是半夜三更跑出去抓萤火虫,抓蚂蚱。
两口子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见云天宝还没回来才开始到处找。
这会儿云月婵已经收拾好东西上车了,褚永言开车,云天朗坐在副驾驶上,云月婵两口子坐在后排。
和梅花巴着窗户交待道:“路上注意安全,聿风啊,照顾好月婵,多带点吃的,两人在路上别吵架,以后好好过日子。”
江聿风道:“放心吧妈,我们会好好的,绝对不吵架。”
云大壮拽了下和梅花道:“行了,话就没说完的时候,别耽误时间了。”
和梅花的泪水吧哒吧哒的掉,“走吧走吧。”
“爸妈,再见,你们注意身体。”云月婵摆手作别。
江聿风也道:“妈,我们到了给你们打电话。”
和梅花目送军绿色的吉普车开远,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儿。
云大明小跑着过来道:“大壮,见我家天宝没。”
和梅花擦了擦眼泪道:“昨天中午吃完饭就没见过了。”
云大明一拍大腿道:“坏事儿了,我家天宝一晚上就没回去。”
和梅花两口子瞬间从悲伤的氛围中走出来,又赶紧找云天宝去了。
——
两小时后,云月婵一行人终于到了市里。
褚永言先回家去了,江聿风带着云月婵去火车站买车票,卖票员说只有明天下午的火车开往边疆,两人便买了明天的票,正好休整一下,两人好赶路。
买完了票,江聿风又带着云月婵去邮局跟玲花嫂打了个电话。
毕竟她是大媒人,要跟她报个喜。
边疆第十二师三连103团,玲花嫂正在太阳底下跟牧民买牛奶,听说有人给她打电话,她还问了句:“谁啊?”
邮递员道:“江副团长。”
那肯定没好事儿,千里迢迢跑去给人道歉,头一回见这么轴的,玲花嫂先放下牛奶的事儿,坐在邮局人员的自行车后座上,去接了个电话。
江聿风听到玲花嫂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目光灼灼的看了眼云月婵,才道:“玲花嫂,我结婚了。”
赵玲花陪了个笑,又说:“结婚了就好,免得你妈再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可是难为我了。”
江聿风道:“主要还是感谢您,要不是您我都不会认识婵儿。”
“什么?你跟月婵结婚了?”玲花嫂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
江聿风道:“是的,谢谢您,我们马上回去了,到时候请你吃喜糖。”
“我就说你不会大老远跑一趟去道歉,心眼儿真多,行了,电话费贵,我知道了,恭喜你们。”赵玲花格外高兴,出了邮局的大门,见个人就开始说自己又说媒成功了,还解决的是钉子户江聿风。
大家面上恭喜,背地里小声议论。
“江副团咋结婚了?”
“肯定比玲花嫂赶鸭子上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介绍不成就在你耳边念经,可吓人了。”
“介绍就算了,关键她眼光不太好,回回都是歪瓜裂枣,委屈了江副团一表人才。”
——
江聿风挂了电话后又给父母打电话说自己结婚了。
他父亲不太高兴,责备他为什么不去上城办婚礼,母亲倒是温柔许多,还专门跟云月婵聊了几句,吴侬软语,听来就是个好婆婆。
但是瞧着江聿风的表情,似乎跟家里感情不是太好,云月婵瞧着江聿风不想多说,也没再问。
打完电话,两人在街边买了两盒麦乳精一兜橘子去拜访云大富。
苏静怡做了一大桌子菜,一边恭喜俩人喜结连理,一边又夸两人登对,还给塞了个红包,云月婵结婚的时候自己没去,这回补上。
云大富道:“你俩能成就是好事儿,但是你们三个骗你奶奶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天朗闻言赶紧低下头。
苏静怡碰了下云大富胳膊道:“吃饭呢,别说这些。”
云大富道:“我这是教育他们好好做人,我妈一把年纪了,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江聿风赶紧道歉道:“大伯,是我出的馊主意,怪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云天朗哼道:“我奶奶身子骨好着呢,妹妹结婚她还喝了两杯酒。”
云大富道:“没事儿就好,你奶奶确实有些问题,年纪大了你们别跟她计较,这事儿就过去了,吃饭。”
苏静怡给云月婵夹菜道:“来,多吃点,吃饱了好好休息,坐火车可累了。”
云月婵道:“谢谢婶婶。”
——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该见的人也见了,苏静怡给云月婵他们备了不少干粮路上吃。
晚上没事儿,三个年轻人便去电影院看了电影。
从电影院回来,家里没人,云天朗一边开门一边抱怨大晚上这俩人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一直到十二点,苏静怡两口子也没回来,云月婵多少有些担心,江聿风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别操心,我去找找。”
正说着卧室门外传来了开门声。
云月婵叫了声:“婶婶?”
苏静怡应了声,又道:“我下班回来晚了,你们快点休息吧。”
云月婵这才放心的睡下。
隔天是褚永言送他们去火车站的,云月婵全程都没看到云大富,她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苏静怡说没事儿,江聿风怕云月婵担心,便道:“婶,家里有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我虽然是小辈,能帮的我一定帮。”
苏静怡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天朗的工作,他那个医院不好,想换个更好的单位,你大伯走关系去了,这才没空。”
江聿风看向云天朗道:“大哥,你想去什么医院随便挑,等我回去了给你办好。”
云天朗应下,等云月婵两口子上了火车,他才同苏静怡道:“妈,你干嘛麻烦妹夫,人家才结婚就让人家办这么大的事儿,你这不是为难月婵吗?再说,我对我现在的医院很满意。”
苏静怡道:“你个傻子,我不这么说他俩能安心走吗?你爸昨晚没回来是去宋家庄了,你二叔家的天宝不见了,人家新婚,我不想跟他们说这些。”
“不见了?天宝昨天中午还跟我们一起吃饭。”
苏静怡摇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
云天朗道:“放心吧,肯定会找到的,宋家庄也没多大,天宝从小在那里长大都熟悉,说不定躲猫猫去了,他很喜欢藏起来让我们去找。”
苏静怡嗯了声,又说:“龙桥家的事儿你听说没,他爸被抓了,他也被抓去审查了,说是乱搞男女关系。”
云天朗知道一些,又道:“村里还有个小知青等着他回去娶呢,这回小知青有的等了。”
——
江聿风有军官证,所以两个人都买的卧铺,相对干净一些也安静不少。
云月婵对面住了个小女孩儿,她穿了件军装,扎两个辫子,看起来文文弱弱,一站起来,嚯,一米七。
女孩儿收拾好了便坐下,她问云月婵:“你去哪儿啊?”
“边疆。”
女孩儿又看向江聿风,“那是谁啊?”
“我丈夫。”
“丈夫?”女孩儿惊讶了一下,又说:“你丈夫看着挺大啊。”
江聿风:……
说完那女孩儿又念叨了声:“我姐夫也比我姐姐大很多,你猜多少,十七岁呢。”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军装,“看到没,这身衣服就是我姐夫送的,好看吧。”
原来对方说来说去就是为了秀自己那一身军装啊。
确实,在这个年代,军装是顶稀罕的衣服,穿上那叫一个骄傲。
云月婵敷衍了句:“挺好看的。”
女孩儿又道:“你知道我姐夫是谁不?”
一旁的江聿风道:“那你说来听听。”
“李泉,还是一个连长。”
江聿风想了想道:“真巧,我还认识,是我部队的兵。”
那女孩儿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止置信的看着江聿风道:“什么?你竟然是我姐夫的领导?那你岂不是比我姐夫还大,你这么大还娶个小姑娘……”她又看向云月婵道:“你知道我为啥去边疆不?”
“我姐要离婚,我妈让我去劝她,我姐夫不想离,就送了我一身军装。”
那女孩子的意思很明显,想离婚要趁早。
云月婵被她赤裸裸的劝婚给逗笑了,又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儿道:“我叫唐尧,你呢?”
“云月婵。”
第二十七章
因为有唐尧这个话匣子在, 云月婵一路都不孤单,在路上颠簸了三天,终于到边疆了。
下火车的时候,唐尧还拉着云月婵的手道:“能认识就是缘分, 以后我们常联系。”她又看向江聿风道:“妹夫再见。”说完人就跑了。
江聿风没想自己还能被个小姑娘绊一脚。
那没办法, 谁让自家媳妇儿太小, 人缘太好, 到处都有人认她当妹妹呢, 江聿风背着行李,同云月婵道:“走吧。”
——
团场的车早就在等了, 江聿风带着云月婵坐上车,开车的小兵看到云月婵脸刷的就红了,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如何称呼。
江聿风严肃道:“叫嫂子。”
那俩人整齐划一的喊了声嫂子。
云月婵软软的哎了声, 又道:“你们好。”
简单的招呼后,云月婵便上了车。
从火车站到十二团的驻地路程比较远,好在边疆一路上天高云淡,草场广袤, 风景格外的好,云月婵瞧着窗外的风景也没那么煎熬。
到了驻地, 江聿风带着云月婵先到了部队分的房子, 因为江聿风之前一直住宿舍,新房子也是他早之前分的, 所以一直没打扫, 开门,屋里有一股浓浓灰尘味儿。
江聿风找了个抹布垫在桌子上, 又把大包小包的放在上面道:“这屋子有点脏,得打扫一下, 你休息,我来。”
云月婵道:“我不累,一起吧。”
江聿风托着她的肩膀道:“那你先去休息会儿,我烧水。”
云月婵点点头,虽然一路奔波确实累,但是因为新环境,还是很兴奋,她双手背在身后到处看,这屋子三室一厅,有卫生间跟厨房,地面是水泥的,还带个大院子,房前屋后也没什么人家,房子格局挺好的,虽说是平房,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好了。
江聿风边烧水边道:“这是去年才盖的砖瓦房,之前盖的房子都是土房子,我运气好,分到了这批房子。”
云月婵半靠在门框上道:“其他房子没人吗?”
江聿风道:“这房子也不能说分就分,结婚的才能有。”
话里有话,云月婵俏皮道:“看来江同志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江聿风道:“我妈催婚催的着急,为了骗她,我申请的房子,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
云月婵笑笑,又走到他身边蹲下道:“哎,你刚开始怎么想的,大老远跑去跟我道歉。”
江聿风一边烧火一边想了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皱眉道:“当时可能是觉得……”
云月婵眨眨眼睛,“觉得什么?”
江聿风手上拉着风箱,回忆不久前两人的第一次通话,谁家的姑娘刚上来就说要结婚啊,他笑笑道:“也被吓傻了,第一次上来就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的。”
云月婵歪着脑底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觉得需要找你问个究竟。”
云月婵扑哧一笑,扶着他的胳膊道:“你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都知道?”江聿风诧异于妻子的文化。
云月婵哼了一声,又说:“当然,我有文化着呢,你以后可别想骗我。”
江聿风敬了个礼,“绝对服从命令!”
热水烧好以后,江聿风便舀了一盆子又兑了一些凉水,摘了毛巾在里面投了投,拧干了开始擦灰。
云月婵撸起袖子道:“我也来帮忙。”
房间里的家居不多,就是桌子椅子两个,卧室两个柜子还有一张床,打扫干净,再把被褥铺好,衣服并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瞧着干干净净的劳动成果,云月婵躺下道:“哎,终于收拾好了。”
江聿风躺在她身边,抬手撩了她耳边的碎发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烧饭。”
“嗯。”
家里没什么东西,江聿风买菜回来,简单的煮了个疙瘩汤,吃过后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云月婵便同江聿风去邮局打电话报平安。
电话打通后那么一会儿就回了过来。
和梅花道:“我掐着时间你们今天会到,就在这里等着。”
云月婵到:“妈,我们安全到了,屋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您跟我爸好好过日子。”
和梅花嗯了一声,又叹道:“哎,你们那天早上走了之后,你大伯他们就过来了,说是天宝不见了,这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天宝不见了?”
和梅花道:“可不是,怎么都找不到,警察来了都找不到,现在还在找呢,你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贩子拐跑了。”
云月婵道:“知道了妈。”
——
和梅花挂了电话,提着篮子又往村里赶。
因为云天宝的事儿,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警察去河里还是没找到人。人人都奇怪,那么大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刘心受过云月婵的好,现在他家有事儿,也去帮忙找,也没找到。
但是晚上知青院儿的人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讨论这件事儿,还让女同志上工注意安全。
孙骁骁在一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只知道江聿风说要来找自己没来,还跟云月婵走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让她神情恍惚。
她本对未来不再抱什么希望,没想隔天龙桥竟然来了。
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龙桥垂着脸同孙骁骁道:“走吧。”
孙骁骁道:“上哪儿去啊,我说了要坐汽车结婚。”
龙桥没有拐弯抹角,又说:“你要是不愿意就把彩礼退了。”
孙骁骁被唬住了,眉眼垂下来道:“龙桥,你怎么了?”
龙桥一脸不耐烦:“结婚,不结婚就把彩礼给我退了。”
孙骁骁被上回的抛弃给吓怕了,点点头便应了,想象中村里人羡慕的眼神,盛大的排场什么都没有,孙骁骁就这么灰溜溜的跟龙桥坐着拖拉机走了。
这天大家终于在草堆里找到了云天宝,人还活着,但是一问三不知道,人变得更傻了。
李淑芬抱着云天宝哭个不停。
云大壮跟和梅花讨论这事儿,总觉得邪乎,又说:“是不是猫儿沟河神显灵了?”
李淑芬道:“呦,月婵之前老是去河里游泳,会不会有影响?”
云大壮觉得可能有,于是两口子半夜三更编曲便去猫儿沟去给河神烧了个香,和梅花还不忘把龙桥给骂一顿,云大壮道:“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俩吃不了兜着走。”
和梅花道:“深更半夜的,哪儿来的人,就算是也是你那偏心的老娘。”
云大壮道:“她嘴都歪了,你还跟她计较。”
和梅花道:“怎么就不能计较了,要不是我家女儿争气,现在还不知道是咋样呢。”
“行行行,快走吧。”
“走什么啊,我就要说。”她双手合十对着月亮道:“肯定是我家女儿被菩萨保佑,不然你家怎么会遭报应。”
云大壮无话可说,直接蹲在河边开始抽烟。
和梅花又想起了云奶奶这些年对自己对不公,越想越气,越说越多,直到河边噗通一声,两人魂儿都被吓到了半条命,赶紧就跑。
隔天和梅花就赶紧找了人给云月婵写信说明情况。
——
此时江聿风结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驻地,谁都想见见新嫂子。
江聿风只是道:“有机会总会给你们看到的。”
等江聿风走了,大家才开始感叹江聿风这回肯定是因为催的着急了病急乱投医,接人的司机刘建军道:“这回你们猜错了,嫂子长得可好看了。”
另一人附和,“对,特别漂亮,比韩班长的媳妇儿还好看。”
韩班长的媳妇儿就是驻地出名的大美人,当初刚来驻地的时候,一大群人都来追求,要不是因为他媳妇儿出身不好,也不至于只嫁了个班长。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我不信还有比韩嫂子更好的。”
刘建军道:“我去接的人怎么会骗你们,那腰。”他抬手比了一下,“就这么点,屁股还很大。眼珠子比鸡蛋还大。”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有人道:“眼睛比鸡蛋还大?那不成驴了吗?”
“说什么呢?!”江聿风忽然过来。
一群人赶紧排好队,胆子大的踢着正步走到江聿风面前,敬了个礼道:“报告副团长,刘建军说嫂子的眼睛跟鸡蛋一样大!”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江聿风皱了皱眉道:“没正性,去,绕着草场跑三圈!”
“收到。”
一群人得令,排队跑去了。
韩班长凑过来道:“结婚了?恭喜你啊,什么时候办酒。”
江聿风道:“我在我媳妇儿家已经办过了,等她适应两天环境,到以后再请大家吃个饭。”
韩班长道:“中午来我家吃饭吧,我媳妇儿听说你结婚了,见面认识认识。”
大家都是战友,关系也不错,多认识个军嫂也好,江聿风便应下了。
——
“谁啊?请我吃饭?”云月婵听到被请吃饭挺惊讶的,还有些好奇。
江聿风道:“韩班长家嫂子,比我们年长几岁。”
云月婵道:“那提兜橘子过去吧。”
江聿风道:“行。”
韩班长家离江聿风家里就差一条巷子,距离不太远,俩人没一会儿就到了。
韩班长开的门儿,说自家媳妇儿正在做饺子,还是羊肉馅儿的,先请俩人坐下。
云月婵将橘子递过去道:“给你们带的。”
韩班长连连点头,又给江聿风使了个赞许的眼神儿。完了他便去厨房帮忙了。
身形窈窕的女人正在捞饺子,她道:“招呼人啊,进来干嘛?”
韩班长压低了声音道:“江聿风的媳妇儿特好看。”
“多好看?”
“你第一,她第二。”
苏妞笑的娇媚,又说:“赶紧把饺子端出去,我马上就出去。”
韩班长接过盘子道:“行,你快点儿来啊。”
——
“饺子来咯!”韩班长将饺子放在桌上,又分了筷子道:“来趁热吃。”
没半分钟,一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裤子的女人走了出来,她高高瘦瘦却凹凸有致,眉毛明显是描过的,唇红红的,格外好看。
苏妞儿瞧着云月婵,便道:“这就是云同志吧,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江副团这个钉子户都坚持不住了。”
江聿风低头笑笑,又说:“能娶到月婵,是我运气好。”
云月婵道了声:“嫂子好。”
苏妞儿道:“来来来,吃饭吧。”
韩班长两口子很热情,饭后离开的时候苏妞儿还喊云月婵来常串门,待送走了人,她却挽着手站在门口发呆。
韩班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感叹:“哎呀,我说江聿风这小子一直不结婚,原来是等这茬呢,眼光真高。”
苏妞儿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可不是。”
韩班长把碗筷收好了,又说:“药我给你热在炉子上了。”
苏妞儿摇摇头,“没什么用,不想吃。”
韩班长这才察觉她表情不太对,便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苏妞儿还是看着门外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便回屋了。
韩班长跟上去道:“你才说要多认识人,云同志人还好,怎么人一走你又不高兴了。”
苏妞儿坐在凳子上道:“人家是初见面礼貌,以后也会跟别人一样离我远远的。”
“别想了,一会儿吃药。”
“不吃。”
第二十八章
下午江聿风又回部队了, 玲花嫂带着云月婵熟悉了熟悉驻地的环境,比如公社在哪儿啊,哪儿是牧区,诊所学校跟供销社还有最重要的澡堂子。北方跟南方洗澡不同, 这边是公共浴室, 也就是说一群人在洗澡。
玲花嫂念及她一路奔波幸苦, 又道:“正好我家有澡票, 一会儿咱们洗澡去。”
云月婵听完目瞪口呆, 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用过公共澡堂呢, 她难为情道:“嫂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太累了, 我想早点回家睡觉。”
玲花嫂看出她的难为情,又说:“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你总不能不洗澡, 快走,收拾完我们一起去。”
云月婵拉住玲花嫂道:“嫂子我真的有点累。”
玲花嫂信以为真:“要是真累那就算了。”
两人作别, 云月婵才松了口气, 等江聿风回来,云月婵才问道:“你们这里洗澡得去澡堂子?”
江聿风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 “对啊。”
“所有人在一起洗?”
“嗯。”
“脱衣服吗?”
“穿着衣服怎么洗?”
云月婵认真的把江聿风拉到身边坐下, 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们得修个洗澡的屋子, 我没办法跟别人一起洗澡,那么光溜溜的, 难为情。”
江聿风道:“行,明天开始我就给你修,那你今天洗吗?”
在火车上好几天,又到处奔波,这几天她只是洗脸洗头,仔细闻还真有点味道,云月婵道:“晚一点儿,等没人了我再去。”
江聿风道:“行。”
只是云月婵低估了边疆的日照时常,到了十点天还没黑透呢,再晚一些就要关门了,云月婵收拾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拿了个新盆子跟新毛巾,这才去澡堂。
等到了澡堂,天终于黑了半边儿,江聿风在门口等着,云月婵拿着澡票进了澡堂。
收票的阿姨都要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云月婵过去给了票。
对方扫了云月婵一眼,眼睛一跳,“小姑娘,没见过你啊。”
云月婵道:“我才随军过来。”
“家属啊,快去洗吧,洗快点,最后的水了,要不然凉。”说着对方给了云月婵一把钥匙还有锁。
云月婵接过,走过郎道,里面是一个更衣室,里面一排排的木头柜子,她找了个干净的把衣服脱掉放在盆儿里,又换了个睡裙锁上柜子,才往澡堂里走。
进了洗澡的地方,她吃了一惊,一排水管,水管跟水管之间还没有格挡,还好自己来的晚,不然这白花花的一排站着,自己如何都洗不下去。
她快速的洗完便出来了,收票的阿姨问她是哪家的。
云月婵道:“江副团长家的。”
阿姨伸长了脖子道:“江聿风?他结婚了?”
云月婵点点头。
阿姨啧了声,又拍了拍云月婵的翘臀道:“小媳妇儿你这屁股真大,肯定能生儿子。”
她还是头一回被人摸到屁股,云月婵瞬间羞红了脸,端着盆儿赶紧跑出了澡堂。
——
江聿风看到云月婵的时候,她脸蛋儿都红到脖子根儿了,刚洗过澡的女孩儿跟出水芙蓉似的,娇艳欲滴,江聿风没由来的喉咙有些干,他道:“里面很热吗?脸这么红。”
云月婵羞的说不话来,埋头道:“快走吧!”
等回到家,她才把搪瓷盆放在桌上道:“澡堂收票的阿姨摸我屁股。”
江聿风讶异之后随后失笑。
云月婵道:“你们这里的人也太热情了,热情的我有点接受不了。”
江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委屈你了。”
云月婵捏着他的手指,低头嘀咕道:“委屈是算不上,就是有些奇怪。”
江聿风道:“多谢理解,睡吧。”
说完江聿风便去铺好了被子,两人一人一条,互不影响,云月婵倒是有些欣喜,钻进了被窝里眼神妩媚的看着他。自打结婚那天后两人就没再过夫妻生活,这会儿云月婵隐隐还有些期待。
没想她等了半天,江聿风点了床头的小灯却打开了报纸,还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
琢磨了一会儿,云月婵贴着他道:“你上回的伤好了吗?”
江聿风目不斜视的盯着报纸嗯了声。
云月婵抬手扒他的衣服,“我看看?”他肩膀上的抓痕果然已经好了,只能看见淡粉色的疤痕。“后背呢?我再看看。”
江聿风终于放下了报纸,他眉眼沉沉的看着云月婵。
云月婵扬了扬下巴道:“我的丈夫我都不能看了吗?”
江聿风放下报纸道:“你不舒服,还是算了。”
云月婵掀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又趴在他身上直接坦白道:“你计划跟我柏拉图?”
“我……”
“柏拉图的话就得离婚,谁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男人眸子又暗了暗,翻身上来道:“那就再试试。”
——
不得不说,男人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无师自通,这回就要好多了,事后,云月婵半趴在江聿风身上,抬着两根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走路。
江聿风握住了那只作乱的手,顺手把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五指穿过她长长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这回总该睡觉了吧。”
云月婵不满的努嘴道:“你明明也……”
江聿风道:“要守纪律,平时十一点就睡了。”
云月婵淡淡的哦了一声,又说:“那睡吧。”
江聿风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说:“你明天带些羊肉回来,给你炖羊汤喝好不,这里的羊肉很好。”
云月婵闭着眼满意的嗯了声,“好。”
——
隔天早上云月婵便被部队的起床号给叫醒 ,江聿风已经去训练了。
云月婵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之后,又做了个香菇粥,煎鸡蛋还有两道凉菜,她准备好的时候江聿风还没回来。
云月婵便回屋打开了柜子,又从下面摸出个小箱子,箱子里的宝贝还在,她摸着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虽然说这些玉器现在不能变现,但是看一看还是身心愉悦。
江聿风早上回来的时候看着自家媳妇儿笑眯眯的,便道:“今天心情咋这么好?”
云月婵道:“因为天气好。”
江聿风点了下她的鼻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道:“给。”
云月婵道:“我没那么喜欢吃糖。”
江聿风放在她手里,又去倒了热水洗手,“我们部队有人专门给他女儿带的,我想你应该也喜欢吃,就要了一些。”
“那是小孩儿喜欢吃的。”
“别人有的,我也想给你。”
云月婵幸福的嘴角忍不住笑,她剥开了一颗糖,竟然是橘子味儿的,果然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吃颗糖都能甜到自己心坎儿里。
早饭后江聿风又去部队了。
云月婵由玲花嫂带着去了部队食堂,路上玲花嫂还有些抱歉道:“你现在好歹也是副团长夫人,去食堂真是大材小用,但是这边暂时没什么别的工作,难为你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缺工作岗位,所以才有大批知青下乡,云月婵自然理解,便道:“能给边疆做贡献我都开心不及,不挑。”
赵玲花高兴的瞧着云月婵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
部队的食堂不小,上上下下几千号人都在这里吃饭,自然工作人员也多。
人员太多,不好介绍,赵玲花说只交待工作时间长了自然会认识,又说了工资,一个月三十,云月婵应下,她的工作便开始了。
现在的条件比较艰苦,做饭没什么花样,能吃到肉就是大家最开心的事儿,菜品种类也很简单。
因为云月婵才来,所以先打下手,过两天再去窗口打饭,一步一步熟悉。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云月婵虽然有些累,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大厨苏师傅夸奖了云月婵勤快。
下班后,云月婵摘了围裙回家,路上就看到一群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云月婵好奇的踮起脚尖,就是啥都没看到。
“下班了?”苏妞过来打招呼。
“哎,嫂子。”
苏妞道:“我听玲花嫂说你去食堂上班了,累不?”
云月婵摇摇头,“还行。”
苏妞摸着云月婵的辫子道:“这么个可人儿,又吃苦耐劳,江副团真的是好眼光。”
云月婵道:“我的眼光也不错,他那个人也还行。”
苏妞笑笑,又说:“新婚就是甜蜜,我先回家做饭了啊。”
昨天才去人家做客,礼尚往来,云月婵道:“嫂子,改天来我家吃个便饭。”
苏妞道:“行,等我去定个日子,改天去你家做客。”
两人说完便分道扬镳了,没走几步,一个穿着灰色半袖,灰裤子方布鞋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端着一大盆衣服道:“你是江副团长的媳妇儿吧。”
云月婵哎了声,又说:“你好。”
女人目光里全是羡慕,“好标志的人儿,我是周连长家的,名字不好听,叫我孙嫂就行。”
“孙嫂好。”
孙嫂开心的点了点头,又夹着嗓子道:“你是新来的我提醒你一下,以后啊,少跟苏妞说话。”她瘪瘪嘴,“苏妞,这名字听着都不正经。”
“晾衣服去了啊。”说完对方便走了。
云月婵却莫名其妙,她自己倒是觉得苏嫂子人挺好的,反而这孙嫂一上来就说人家不好。
——
云月婵回家的时候,满屋子肉香味儿,还飘着浓浓的香料,她吸了一鼻子道:“江同志的肉炖的好香啊。”
江聿风舀了一小碗道:“来,你先尝尝,小心烫。”
云月婵瞧着金黄的汤,她浅尝了一口,浓浓的羊肉汤还带着奶香味儿,里面应该是加了薄荷,味道别具一格。她竖起大拇指,“江同志做的真好。”
江聿风道:“我怎么听你一口一个江同志这么别扭呢?”
云月婵道:“不然呢,叫你风风?”
“没大没小。”江聿风把碗放下,又说:“我只是觉得别人都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叫我,显得很生分。”
云月婵仰着脑袋想了想道:“那我叫你江副团长好了,显得你既威猛又有气魄,一听就是能配得上我云月婵的女人。”
江聿风无奈,想了想去确实没啥合适的叫法,他道:“随你吧。”
“哎,江副团长,我问你个事儿,苏嫂子是不是成分不好啊。”这个年头能被歧视的多半是成分不好。
江聿风道:“听谁说的?”
“一个自称孙嫂的人,叫我离苏妞远点儿。”
江聿风道:“老以前的事儿,她之前在那种地方卖身,后来被解救出来,被骑兵团选上过来的。”
云月婵恍然
忆樺
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感叹这个时代的女人可真不容易。
第二十九章
云月婵在食堂工作了小半个月后, 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苏妞儿的八卦,比如苏妞刚来的时候多招人喜欢,又比如说被别的团团长看上了谈起了恋爱,最后因为苏妞的成分不好就散了, 最后就嫁给了长相一般的韩班长。但是这事儿也没尘埃落定, 因为婚后苏妞并没生下一儿半女, 常年还在喝药。
要说这人尽皆知的事儿, 也不至于翻出来一遍一遍的说, 这不是之前跟苏妞有过一段的团长媳妇儿生病去世了,有人给他说亲, 那团长似乎又想起了苏妞的好,有人说碰到他俩见面了,大家在一旁聊的开心, 比食堂后厨的火都热情。
烧菜的刘阿姨同云月婵道:“云同志,打饭的同志生病了,你今天去前面顶一下吧。”
云月婵应下,等饭做好了, 她便提着窗口打饭去了。
中午的食堂人乌泱泱的,大家排队打饭, 依旧炒菜饼子, 没啥油水儿,不少人怨声载道, 但是今天打饭的是个漂亮人儿, 注意力转移,谁也不嫌饭菜不好, 都和和气气的,还夸厨子厨艺见长。
刘阿姨见这招好使, 便让云月婵去前面打饭了,前面打饭的工作比后厨轻松一点,云月婵也乐意,虽然少了一些八卦可以听,但是在窗口见的人多了,她竟然碰到了唐尧。
唐尧见到她的时候格外高兴,指着激动的打结巴,“你你你,你不就是火车上那个……那个云。”
云月婵提醒,“云月婵。”
唐尧一拍脑门,“对对对,就是那个,比我还小一岁呢。”
“你要什么菜?”
唐尧给了票道:“两个馒头,一个青菜一份儿红烧肉。”
因为是熟人,云月婵还稍微多给她打了一点儿,唐尧又说:“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咱们聊聊天,在这里都找不到个说话的人,可把我憋死了。”
云月婵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
唐尧道:“那我把饭送回去就来找你。”
后面排队的人等不及了,催道:“小姑娘,打完菜别等着了,后面好多人呢。”
唐尧给云月婵交待,“一定要等我啊。”嘱咐完她才离开。
果然,等自己到了下班点儿,唐尧就来了,这会儿云月婵正在吃饭,青菜配红烧肉,她不喜欢吃馒头,就着半个馕饼。
唐尧坐下打量着后厨,各种厨具,还有大灶台,以及一筐一筐的蔬菜。她满眼羡慕道:“在这里上班很幸福吧。”
云月婵道:“跟在家做饭差不多把。”
唐尧摇摇头,“肯定跟在家做饭不一样。”她又说:“你知道不,我姐又不离婚了,她还怀孕了,我妈叫我在这里伺候她一直坐完月子。”
“这吵着要离婚的人怎么还能怀孕呢?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云月婵笑道:“感情的事儿哪有说得清的,大概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唐尧一脸莫名,又眼巴巴的看着云月婵道:“她自己的事儿都理不清,还非要给我介绍个对象。”她两手在耳边扣了个圈儿,“那个男的长得像猪,特别难看,比我大十五岁。我不想去,我姐说是个领导个儿子,领导的儿子有什么好,我才不稀罕。”
云月婵瞧着她喋喋不休的,还倒了杯水给她。
唐尧喝了一口,继续道:“还有更气人的呢,我姐夫每天回到家,衣服到处乱扔,都是我来洗。”
云月婵道:“你这么不喜欢,怎么不回家去?”
唐尧勾着嘴翻了一眼道:“这年头要是我能当家作主就好了,我妈想让我姐给我找个对象,怎么都比嫁到乡下好,但是那些人都看不上我。”
云月婵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是那些人没眼光。”
被夸了,唐尧特别开心,双手捧着脸道:“是吧,我也觉得。以后咱们俩就多聊聊天,跟你说话我特别开心,不然我都得憋死了。”
云月婵道:“行,但是得我下班。”
唐尧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云月婵的手表上,她小心翼翼道:“我能摸摸你的手表吗?”
云月婵大方的抬起手,“给。”
唐尧眼神新鲜的仿佛刚从森林来的小鹿,她抬手轻轻点了一下云月婵的手表,开心道:“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手表,等我以后结婚,我彩礼什么都不要,就要个手表。”
云月婵道:“会有的。”
唐尧道:“那我不打搅你上班了,改天我再去找你。”
——
云月婵下班后外面还霞光满天,边疆的时间格外长,炎炎夏日,到处绿草如茵,各色的小花儿点缀其中,许久没跟家里联系了,她去了趟邮局看看家里有没有电话打过来。
查了一下,没电话,倒是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和梅花的,而另一封竟然是刘心写的。
信上和梅花把猫儿沟的怪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又讲了云天宝的事儿,万分嘱咐云月婵要在外面注意,别撞邪了,云月婵对此只能失笑,现在都反封建了和梅花还信这些。
但是这信给别人看到了不好,云月婵便把信给撕了扔掉。
而刘心的信上却告诉云月婵,孙骁骁终于嫁给了龙桥,她在收拾孙骁骁的床铺的时候发现了一本英文书,于是她便把孙骁骁给举报了,但是念及云月婵救过自己,云月婵跟孙骁骁关系又不错,所以她才写信告诉云月婵一声。
云月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原著里,孙骁骁确实一直有一本英文书资料书,这本书一直没有被发现,后来高考开放,她托这本英文书的缘故,顺利考上了大学,之后原主去世,孙骁骁嫁给了龙桥。
没想到孙骁骁这回着急结婚,竟然不小心崩坏了剧情。
——
回到家,云月婵把一身有味儿的衣服换了下来,端了盆子浇了水洗,现在的洗衣用品不然后世各种洗衣凝珠,一律都是草木灰,好一点的是猪油做的胰子,这边哪儿有啊,云月婵这个用不惯,想来用牛奶做一些香皂。
玲花嫂挎着个篮子从门口经过,她站在院墙外打招呼,“洗衣服呢?”
云月婵嗯了声,又起身过去道:“玲花嫂,你知道哪儿有卖牛奶的不?”
赵玲花道:“供销社有,但量不多,你不一定能买得上,等到集会的时候很多,还有各种酸奶,骆驼奶,很多东西,什么都有。”
云月婵应下,“行。”
没两天就到赶集的日子了,江聿风也把家里的淋浴给修好了,虽然得自己烧水,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自己在家洗澡,云月婵开心的不得,在江聿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嘴上又说:“太感谢你了,我的丈夫。”
江聿风眼尾夹着笑,热气吹在她耳边道:“这感谢是不是太简单了。”
云月婵本来就敏感,被他弄的耳朵痒,咯咯的笑道:“行行行,那我以身相许总可以了吧。”
江聿风道:“改天吧,马上十一点了,睡觉。”
云月婵:……
她很是好奇,江聿风这么遵守纪律的人,万一有一天正做到一半十一点了怎么办?云月婵觉得总有一天要试试,等明天再说吧。
隔天云月婵早早的便跟玲花嫂去赶集了。
这会儿虽然是计划经济,不允许私人买卖,但是集会是允许的。赶集的时候大家都把家里的东西给拿出来换点钱补贴家用。
云月婵一路看过去,各种牛奶,便宜大碗,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尝一口浓浓的奶香味儿,就是酸奶也原汁原味,酸的人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云月婵用保温桶买了一桶牛奶,一部分用来做香皂,一部分用来喝。
这会儿边疆的瓜果已经开始上了,尤其是桃子,红的黄的,还有这边特产的蟠桃,西梅,云月婵各买了一些。
还有专门卖羊毛的,想来是刚从羊身上剃下来的,还有些脏,云月婵也买了一些。
玲花嫂奇怪道:“你买羊毛做什么?”
云月婵道:“这不是布票不够买不到布嘛,我想用羊毛做些毛毡,冬天可以做手套帽子。”
玲花嫂笑道:“我就说谁娶到你谁就是捡到宝了,江聿风真是运气好。”
云月婵羞涩的笑道:“嫂子,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正经,当初我给他们介绍对象他们还不愿意呢,看到你了都特别后悔,都抢着要我给他们找对象,点名就要你这样的,我都拒绝了,哪儿有那么多你这样的好姑娘啊,那群小子没福气。”
“嫂子,你快别说了,再说我脸都要红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买完东西咱们就回去,趁着时间早,还能去山上挖点野菜呢。”
哈?云月婵看了眼时间,都五点了,回去还要挖野菜?再看看这天上分不清时间的太阳,没办法,谁让这边日照太长呢?总不能大太阳还挂在天上就睡觉吧。
回到驻地,玲花嫂把东西放下就喊云月婵一起去挖野菜。
云月婵身上全是汗,便拒绝了。
玲花嫂往身后一指,“我们去那边挖了,你要是想来,一会儿就过来。”
云月婵应下,她回家把自己买的一堆东西规整好,又拿出一部分牛奶来做了一盆子肥皂,以后洗衣服什么就不缺了,还能做羊毛毡,时间还早,她想着今天要治理一下江聿风,于是云月婵便提着篮子去找玲花嫂了。
只是人没找到,云月婵倒是发现了一小片野韭菜,叶子细还小,但是韭菜味儿香浓,这个时候的韭菜可是顶稀罕的,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云月婵掐了一把,正好回去可以包饺子,心里又想着,下次给施点肥料,以后就有吃不完的韭菜了。
——
江聿风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云月婵正在灯下看他的报纸。
他把帽子摘了挂在衣架上道:“赶集怎么样?”
云月婵道:“特别累,这是我买的战利品。”
江聿风瞧了一眼桌上的一大堆,又说:“幸苦夫人了。”
云月婵笑的贼兮兮的,“不幸苦不幸苦。”
江聿风去倒了水洗手,拿毛巾擦干了又说:“这么晚了不睡还等我,感激不尽,你想不想骑马,后天下午我带你去骑马。”
云月婵合上报纸道:“行啊,正好我没骑过。”
“那你后天下午早点出来,我去食堂接你,好几个军人家属都去,到时候你们也认识认识。”
江聿风说完便去铺床了。
云月婵想起昨天吃的亏,才十点,她站在卧室门口没话找话道:“哎,我前几天收了封刘心写的信,说是把孙骁骁举报了,说她偷藏英语书,要是成功的话会怎么样?”
江聿风道:“会被下放到农场去,比当知青还差。”他摆摆手,“来睡吧。”
云月婵假装若有所思,又说:“我妈也给我写信,说我家那条河神神叨叨的,我以前老去河里游泳,怕我身上有脏东西。”
江聿风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真的。”云月婵大义凛然的睁大了眼睛,“我二伯家天宝就是,丢了好几天找回来更傻了,江聿风,要是我变成个傻子你还娶我吗?”
“你都成傻子了还知道找男人?那你不是傻是扮猪吃老虎。”
云月婵翻着眼睛哼了声,“不要拐弯抹角,我要直接的答案。”
江聿风对着床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道:“上来再告诉你。”
云月婵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听。”
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好像小孩儿哭似的,这大晚上外面黑漆漆的怪吓人,云月婵本来就胆子小,吓的一激灵,赶紧钻进了被窝道:“快睡吧。”
江聿风瞧着调皮的小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了灯躺下,又把人搂在怀里,含情脉脉在她耳边道:“我。”
云月婵一把捂住了江聿风的嘴道:“你先别说,把灯打开,这么黑漆漆的我害怕。”
“不开行吗?”他嘴里呢喃着,又去吻她的眉毛,鼻子,唇,最后轻咬住了她的耳朵。
云月婵现在没什么心思,一个劲儿的挣扎道:“你听,外面真的有声音,好像就在门口。”
“别自己吓自己,我在别害怕。”
“江聿风,你个骗子,你说以后要一直听我的话。”
“分情况,我现在在讨债。”
“哎呀。”
女人的力气到底是比不上男人,云月婵被他折腾的全身冒汗,一会儿整个人都湿答答的,只是身体的愉悦冲散不了内心的恐慌,她费劲儿的伸出一条胳膊,抬手一拉绳儿,灯便亮了。
此时男人忘情的趴在自己身上。
云月婵低头看着这幅画面,整个人都红成了一条虾子。虽然说俩人是夫妻,虽然说也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这么赤诚相见,云月婵竟莫名的害羞了。
江聿风更是一愣。
她看着男人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手上又一拉,屋子瞬间黑了。
随即而来是长久的沉默,云月婵觉得这比自己当众滑倒还要社死,她推了推身上的男人道:“十一点了,遵守纪律,快睡觉。”
“没,还差五分钟。”男人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他抬手又拉开了灯,眼神被欲望彻底淹没,“我想看看你。”
云月婵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好,我不看,也不动,都听你的。”
云月婵:……
——
隔天云月婵起来的时候哈欠两天,江聿风却跟□□成功的果蝇似的异常兴奋,她揉着自己酸疼腰,报仇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给坑了。
不行,以后得换个办法治治她。
一上午的工作浑浑噩噩,终于到了中午能休息一会儿。
唐尧又来找她说废话,着废话一说云月婵都没休息好,下午下了班她早早回家,倒头就睡。
江聿风回来的时候,云月婵已经跟周公下了两盘棋了。他附身吻了吻云月婵的额头,道了声晚安。
云月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谁啊你?”
江聿风抬手揉了揉她的脸笑道:“把你吵醒了?”
云月婵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原来是说梦话了啊。
隔天江聿风没去出早操,他专门提醒云月婵下午要去骑马,别忘了。
睡饱的云月婵精神抖擞,她笑眯眯道:“记得呢,我还特意换了件好看的衣服,我早点下班。”
江聿风又说:“你晚上也别害怕了,是猫发情,到处叫。”
云月婵想起了前天晚上的尴尬,红着低下了头,又笑声催道:“快点吃饭吧,就你话多。”
——
今日的工作结束后,云月婵便早早收拾了出了食堂。
江聿风远远就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的裙摆在风中涤荡,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还戴着个藕粉色的发箍,漂亮又洋气,他忽然有些不想把她带到别人面前了。
云月婵小步跑到江聿风面前道:“我们走吧。”
江聿风瞧着她的发箍道:“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见过?”
云月婵抬手摸了摸道:“我哥给买的,好看吧。”
江聿风点点头,又说:“下回我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快走吧,别晚了。”
马场上的人不少,多是两两一对的,不过都是绿色的军装,这么一对比,倒显得云月婵格外的突出,再加上她年轻又好看,引得一阵夸奖,还有领导说江聿风贼,说的是不挑,最后找了个最好的,惹得小两口脸都红了。
苏妮解围道:“咱们不是骑马吗?”
老领导说:“好好好,开始吧。”
江聿风找了匹最温顺的马给云月婵,他扶着她上马道:“我牵着马带你在草场上转一圈,来回两次就学会了。”
云月婵却附身在江聿风耳边道:“你们今天什么活动,咋这么多人一起?”
江聿风道:“给周司令的女儿介绍对象。”他扬了扬下巴,他女儿不愿意相亲,就一起骑马。”
云月婵哦了一声,看样子是五个男的跟一个女孩儿相亲,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那就专心骑马吧。
江聿风带着云月婵在草场上转了两圈,又骑了一匹马,手上牵着云月婵的缰绳道:“我再带你两圈,等会儿教你骑马。”
等江聿风骑马把云月婵带到了老远处,他这才把云月婵从另一匹马上抱到了自己马上。
云月婵掐了他的胳膊一把,“图谋不轨。”
江聿风道:“这样学的快,你拉好缰绳,我带你跑两圈。”
等云月婵他们骑马回来的时候,相亲会都散的差不多了,苏妮说周司令的女儿谁也没看上,她还有事,便先走了。
江聿风看时间还早,又说:“想不想再骑两圈?”
云月婵腰酸背痛的摇头道:“不了,下回再骑。”
江聿风应下,找了个凳子让云月婵先休息会儿,此时风光正好,青草地叶子飘摇,江聿风小跑着走开,一会儿手上多了个五颜六色的花环,他把云月婵的发箍摘下来,又把花环戴上,欣赏了半天道:“还是我做的好看。”
云月婵哧笑了声,又道:“你莫名其妙,吃的哪门子飞醋。”
江聿风打死不承认,“我家媳妇儿当然要用我的东西,这不算吃飞醋。”
“行,我休息好了,回去吧。”
江聿风附身道:“要不我背你回去。”
“算了,给人看到不好,走吧。”
第三十章
骑了一趟马, 云月婵腰疼了三天,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唐尧瞧着道:“你这受的是什么罪?”
云月婵道:“这不叫受罪,我只是缺乏锻炼。”
唐尧道:“什么是锻炼?”
云月婵想这个年代还没健身这个概念,便道:“比较科学的运动。”
唐尧一脸骄傲的歪着脖子道:“那我天天运动, 早上扫地晚上做饭, 还要遛弯儿, 那我挺爱锻炼。”
云月婵被逗笑, 又说:“可不, 你是个健康的姑娘。”
唐尧搂住云月婵的胳膊道:“哎,我跟你说, 我姐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你有什么经验跟我说说呗?”
云月婵想了想道:“这个就是缘分,只要看对眼儿, 哪儿都行,不合适哪儿都不行,当然,把自己打扮好看点儿, 留个不错的第一印象最好。”
唐尧认真的听着,又道:“那你给我编辫子吧, 你编的辫子好看。”
云月婵道:“行。”以前她上学的时候, 最喜欢的就是跟同学在宿舍里研究发型,云月婵自己虽然不是最巧的手, 但也会几个花样, 没一会儿,她就编好了一个蝎子辫儿。
唐尧对着镜子左右看看, 又说:“你这手真巧,我今天晚上要坐着睡, 绝对不弄坏我的头发。”
云月婵笑笑道:“你喜欢就行。”
“月婵,那你明天能跟我一起去相亲吗?”
“这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下班了还要洗衣服。”
唐尧有些失望,最后还是顶着辫子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云月婵倒是做好的肥皂拿了出来,满满的一大盆,分成手掌大小的十来块,这一年都够用了,她用肥皂把买来的羊毛清洗干净了,又挂在院子里晾晒,等羊毛干了,又按着记忆中做湿沾羊毛毡的办法,把羊毛横着铺一层再竖着铺一层,如此重复四层后,再用肥皂水把羊毛毡润透,最后把湿润的羊毛毡反复搓揉洗涤,几次下来,羊毛毡就成型了,最后再晾晒干,一块羊毛毡就做好了。
云月婵不怎么会做衣服,但是可以照着手的形状剪两片手的形状,再缝合起来,暖融融的手套就做好了。
她给自己做了一双,又给江聿风做了一双,瞧着自己的战利品,虽然不够精美却成就感满满。
江聿风激动的搂着云月婵道:“我家媳妇儿真好。”
云月婵羞的脸红,从他怀里钻出来道:“一副手套而已,你都快把我给抱窒息了。”
江聿风又把她搂到怀里,“我高兴,我愿意抱着你。”
云月婵咯咯的笑,窗外风景如画,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原来平平淡淡就是真,还真是这样。
——
唐尧回家就跟姐姐展示自己的辫子。
唐田挺着个大肚子道:“好看什么,赶紧拆了。”
唐尧哼了一声,“我觉得好看,不拆。我明天还要这样相亲去呢。”
唐田道:“你这样一点都不朴素,没人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
唐尧反驳道:“那云月婵不比我花里胡哨,她还有好看的裙子,发箍,手上还有手表。”
“你学什么不好,老学这些骄奢淫逸。”
正说着,唐尧的姐夫李连长回来了,他年过半百,脸上的皱纹不少,倒是慈眉善目的,进门便问了声:“跟谁来往?”
唐尧赶紧站到张连长身后告状,“我姐不让我跟云月婵说话,姐夫,你说我为什么不能跟她说话,人家还是副团长太太呢。”
李连长了然的提了提眉,又道:“你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坐在凳子上,继续道:“前几天周司令让大家一起去马场骑马,借口给他女儿相亲,没想到那几个小年轻没看上司令女儿,倒是看上云月婵了,搞得周司令很不高兴。”
唐尧道:“不可能,人家都结婚了。”
李连长双手一摊道:“要怪就怪江聿风没介绍。所以你少跟那个云月婵来往,万一把你喜欢的人勾走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唐尧扑闪着天真无辜的眼睛反问,“姐夫,你这么怕她,是不是也会被她勾走?”
李连长被问住,老脸放不下,指着她道:“我看你一天啥也不会,就知道气人!”
唐尧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辫子道:“是你们先气我的,我认识人就不对,你们说就正好,你给我介绍的全是歪瓜裂枣,你们不提我还不觉得,我现在很生气,这个礼拜我不做饭了,你们自己做吧。”说完她便跑出了门外。
李连长气的拍大腿,指着门外同唐田道:“你看你这妹妹,跟土匪一样。”
唐田对自己的妹妹早习惯了,她反而好奇道:“那江副团的媳妇儿真的那么好看?”
李连长想起那张脸,敷衍的点了点头道:“还行。”
唐田笑眯眯道:“我自打怀孕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明天我要去看看。”
李连长道:“长得好看的人多半脑子有问题,没什么好看的,好好管管你妹妹,比驴还犟。”
——
唐尧相亲没成功,倒不是因为没相中,而是她彩礼一定要一块手表。
媒婆把这事儿告诉唐田,还说唐尧不思进取,爱攀比。
李连长在一旁听着,等媒婆走了,他冷笑道:“肯定是跟江聿风媳妇儿学的,没正性。”
唐田结婚到现在也没买过一块手表呢,她听着都有些羡慕,又说:“那是人家江副团长宠媳妇儿。”
李连长道:“一个大男人成天到晚的围着个女人转,丢人。”
“你倒是没丢人,一把年纪了不也只是个连长,还不如人家位置高。”
两人没事儿又吵起来了,唐尧回家看这气氛又出门去了,她去找云月婵,云月婵不在家。
今天下了太阳雨,这种天气最适合去捡菌子,在南方,只要一下太阳雨,地上的菌子跟春笋似的往上冒,云月婵不了解边疆的气候,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给她捡到一大堆。
这里的空气好,再加上草场湿润,菌子个头特别大,香菇,扫把菌,松菌……各式各样,一会儿就摘了一篮子。
菌子不易保存,新鲜的最好吃,云月婵切了辣椒,大火烧开放了点油跟盐,翻炒后的菌子又鲜又嫩。
还剩下一些,她想着可以做成香菇酱,可以储存到冬天吃,边疆的天气她早有耳闻,冬天白茫茫的,别说野菜了,青草都看不到一点,提前开始囤物资也好,起码冬天不会挨饿。
说干几干,隔天云月婵捡了好多菌子,洗干净切碎。再把锅给烧热了,倒入油,再加入蒜末,五香料翻炒均匀,香味儿散出后再倒入香菇丁,再加入黄豆酱,如果再加入甜面酱味道会更好,但是没有,也只能缺一部分材料了,等酱汁收浓后再加入一些香葱,味道散开,满屋子飘香。
云月婵找了两个玻璃瓶,用热水煮了杀菌消毒后再晾干,最后把做好的香菇酱装瓶放在阴凉的地方,另外一瓶自己吃,这五瓶能吃个把月,等吃完了再做。
等江聿风晚上回来,云月婵把香菇酱抹在馒头里给他吃。
江聿风对妻子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发明”见怪不怪,但还是很认真的吃了馒头,但是下口后他惊讶道:“很好吃,你怎么做的?”
云月婵脸上多了几分小得意,她端出瓶子道:“这是我做的香菇酱,随吃随取,下面下馒头都很好吃。”
江聿风惊讶于云月婵的创造力,又道:“这么放着不会坏吗?”
云月婵道:“油跟盐都是天然的防腐剂,能放好几天呢,我还存了好几罐子,吃完了再做,冬天我们就有的吃了。”
江聿风默默点头,过了会儿又道:“媳妇儿,我跟你商议个事儿行不?”
云月婵道:“你说?”
“我想把这个酱带给部队领导尝一尝,我们每次出任务大家都只能带馕,又干又硬,要是能配上些酱,能提高大家的伙食水平。”
云月婵道:“当然可以啊,我给你拿一瓶新的去。”
江聿风拉住了她道:“明天再说,一天没见了,我先抱抱你。”
云月婵搂着她的脖子噗嗤笑出声,“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江聿风道:“你最近有没有跟家里联系?”
云月婵道:“前天去邮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你哥,云天朗的工作我给联系好了,到时候他转医院就行,回头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云月婵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她道:“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还真办啊。”
“对你要讲诚信,话说了就一定要做到,不然说来做什么。”
云月婵捏着江聿风的脸道:“真是个好同志。”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我提前给你准备。”
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就开始准备?云月婵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她道:“反正不能再送手表了。”
江聿风道:“行,这回肯定给你送个心满意足的。”
——
隔天江聿风就带着云月婵的香菇酱去部队里,周司令尝了之后连连称赞,当即决定要把香菇酱列到战士们的食物清单里,还奖了云月婵一只小羊羔。
那小羊羔奶白奶白的,除了咩咩咩,就是吃草,云月婵摸着可爱的小羊羔,还给它再院子里搭了个小棚子。
江聿风道:“这小羊又不是小孩儿,你一天天抱着。”
“多可爱啊,睫毛好长。”
“咱们生个孩子,更可爱。”
这段时间,云月婵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特殊时期,毕竟自己年纪还小,现在生孩子条件又苦,自己可不想早早生孩子。
云月婵摸着小羊羔道:“不着急吧,明年再说。”
江聿风rua了一把羊头道:“行,都听你的。”
云月婵道:“你现在没事儿吧,我们去山上捡菌子。”
“现在?九点了都。”
“天还没黑呢,多捡一点晾干了我们冬天吃。”
“行。”江聿风去提了篮子。
两人往山上走的时候,云月婵顺路去了趟邮局,她本来想去查查有没有自己的信,没想到关门了,俩人便提着篮子去山上捡菌子,这大晚上的山上还挺热闹,好多女人结队在捡菌子。
因为云月婵做香菇酱,部队家属掀起了一股捡菌子潮,到处都是捡菌子的。
玲花嫂带头跟云月婵打招呼。
云月婵也挥手,招呼完便跟江聿风捡菌子去了。
玲花嫂啧嘴,“真是同人不同命,人家出个门还有人陪,我就没见过我们家那口子。”
孙嫂子道:“说的好像我见过似的,我家那口子在路上恨不得跟我装不认识。”
旁人打趣道:“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咱们又黑又丑的肯定不喜欢。”
孙嫂子道:“我们农村来的就算了,苏妞是大城市来的,比我们好看多了吧,也没见韩班长陪过她。”
苏妞在旁边提着篮子尴尬的笑了笑,又说:“人家云同志是福气,咱们羡慕不来。”
孙嫂子唉声叹气,“可不是,真是羡慕不来。”
苏妞抿抿唇,确实羡慕不来,晚上回家,等着的又是苦哈哈的药,一碗下肚,苏妞舌根都麻了。
韩班长道:“我又找到个赤脚医生,说是一扎针就能治不孕不育,灵的很。”
结婚五年,这话苏妞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以前从事那种工作伤了身体,她看了多少年医生也没用,如今听到这种话也波澜不惊。
韩班长拉着她的手道:“张连长也结婚好多年了才有的孩子,咱们别放弃。”
苏妞道:“要不我们抱养一个吧,只要养得好,都是亲的。”
韩班长没说是也没说否,反而道:“这些年你吃苦了。”
苏妞头一回感觉到心凉,她没说话,起身便去睡觉了。
苏妞连着跟韩班长冷战了三天,韩班长死活哄不好,回头便说江聿风惹的祸。
江聿风道:“关我什么事儿?”
韩班长道:“就你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到哪儿都陪着,我媳妇儿看到了嫌我,跟我打冷战,你说不怨你怨谁,我跟你说,你现在是惹众怒了,李连长也因为你跟他媳妇儿吵架呢,我劝你最好低调点,小心被领导叫去谈话。”
江聿风道:“领导就算叫我也是夸我,你自己没尽到丈夫的责任不知道反思来怨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们两口子了。”
“我管你,反正你要反省。”
——
云月婵又给家里回了个电话,和梅花接到了,说是一切安好,就是云大壮最近晚上老是咳嗽。
云月婵问怎么了,和梅花也不肯说。
云月婵急了,又说:“妈,电话费可贵了,你支支吾吾的就是浪费钱,我爸要真出了事儿怎么办?”
和梅花被训斥后才道:“咱们村里最近选队长,民主投票,沾了你的光,你爸选了小队长,这不你二伯不高兴了,两兄弟在田里吵了起来,你二伯身体好,把你爸给打了。”
“刚开始还没事儿,这两天就开始咳嗽了,有时候能咳嗽一晚上。”
云月婵道:“这种事儿怎么不早说,赶紧去城里检查一下。”
“你爸说过两天就好了。”
“这事儿不能耽误,你们赶紧去找天朗哥,他是医生,好好检查一下,而且我二伯莫名其妙打人,不能这么就算了。”
和梅花道:“我也这么想,谁知道你爸说亲兄弟,你爷爷奶奶又以死相逼,没办法。”
云月婵气的握紧了拳头,这偏心的老两口,偏的也太没边儿了,她道:“我去联系我哥,你们尽快去看。”
挂了电话,云月婵又给云天朗打了电话,云天朗应下。
云月婵把父亲被打的事儿说了,又道:“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要麻烦你让二叔受到该有的惩罚。”
云天朗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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