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早上五点,化妆师上门做新娘造型,宣芋坐在梳妆镜前打瞌睡,陪她早起的陈写宁端来一杯咖啡。
宣芋喝掉一半,又吃掉半个三明治,差点脏到白色的内衬,扯出纸擦干净,抬眼间,和坐在对面的陈写宁对视,不由得笑问:“看我干什么?”
“觉得不可思议。”陈写宁目光流连在姐姐脸上,“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你总喜欢演新娘,披的白纱还是我用剪刀从蚊帐上剪下来的,妈妈发现蚊帐破了,我俩被骂惨。”
宣芋也想起往事,笑说:“糗事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陈写宁淡淡笑着:“我想演新郎,但是你不乐意,非要我演给你送嫁的妹妹。你是不是预料到有这一天,二十年前就预演了。”
“瞎说,我当时一心想嫁帅哥,你长得太乖了。”宣芋开玩笑,“现在是不是特别熟练?”
“可惜,我们没有堵门环节。”陈写宁随意拿起一个蛋挞塞到嘴里,“你们办得好简单。”
宣芋:“有明文规定,不宜大搞特搞,今天大家聚一起吃个饭就好。”
因为郁闻晏单位有要求,酒席规模不能超过十五桌,以前有人办流水席,但宣芋不想这么弄,毕竟所有的仪式只会举行一次,第二场来的宾客就看不到了。这个规模是她可接受的,正好有借口只宴请身边往来比较频繁的好友。
新郎接亲环节省略掉,他们已经在周末回老家一起祭拜双亲,就简单的办婚宴就好。
宣芋的婚纱由林曼知亲自操刀,料子选的是贴合曲线的柔软绸缎,在灯下会折射出有层次的光泽,宽肩带搭配有弧度的一字肩,简单的腰间做了堆叠设计,长裙摇曳坠地,完美勾勒出窈窕身材,淡雅的法式慵懒风,高贵典雅,穿在宣芋身上完美地突显她温柔知性的一面,像一支雨后清晨,夹带水雾的洁白水仙。
选择修身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行动方便。
化妆师上完妆替她换好衣服便先去宴会现场准备下一套造型,宣芋可以自在地在家里走动。
陈写宁换好衣裙,两人一块拍了几张照片留念,然后端着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一起坐在阳台看日出。
晨曦洒满这座城市,它正慢慢苏醒。
如同以往每个早晨,姐妹之间的话题围绕工作和生活。
宣芋往咖啡里加牛奶,忽然想起某件事,问:“你最近和季珩怎么样了?”
陈写宁没什么表情:“一般般吧,和以前一样。”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宣芋自我感觉很了解亲妹妹,但还是捉摸不透她的感情观。
陈写宁叹气:“季教授变了不少,我提的小要求都愿意试着接受。但我开始觉得索然无味了,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后,不太敢和他见面。”
想到等会在婚礼上会见面,陈写宁就觉得头大。
宣芋愕然:“写宁,别人拒绝你时,你疯狂喜欢,现在顺着你,反而你提不起兴趣?”
“嗯,我本来在感情上就很自我为中心,对吧?”陈写宁说,“也不是不喜欢了,就觉得强迫季教授事事配合我,挺坏的。”
“你怎么不找他聊聊,万一他乐意呢。”宣芋心想是上心了,都会考虑季教授的感受,她还没察觉出来罢了。
陈写宁笑说:“嗯,过段时间吧,最近忙。”
话题结束,两人又一起看着天空发呆几分钟。
“年底新家能住,郁闻晏问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们一起?”宣芋问。
陈写宁:“一个人住挺自在的,我也和房东聊好了,再续租一年,你随时可以回来住。要是过意不去,给我留个房间,我周末好留宿。”
“早规划好了,给你和清清都留了房间。”这也是宣芋和郁闻晏商量好的,给两个妹妹各留一间房。
陈写宁目光从天边晨光挪到宣芋漂亮的侧颜上,沉吟许久:“姐,好不真实,你真的和晏哥结婚了。”
“我也觉得不真实。”宣芋回头,和她相视一笑。
“今天我上台不打算说煽情的话。”
“我和郁闻晏约定好都不说煽情的话,结婚嘛,要开开心心的。”
“那就提前说一句。”陈写宁往宣芋方向靠近,放下杯子,抱住她的脖子,黏糊糊地靠上去,“姐,谢谢你做了我的姐姐,我特别爱你。”
宣芋没想到今日第一句示爱是妹妹给的。
“我也谢谢你做了我的妹妹,特别幸福。”宣芋手在她身后轻拍,“我们永远在一起。”
陈写宁眼睛酸胀,忽然很不想把姐姐交给郁闻晏。
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的念头,她永远记得他们恋爱第一年,郁闻晏和她说过的,他不是来抢走姐姐的,他同她一样,是来爱姐姐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给你戴头纱吧!”陈写宁收回泪水,折返回客厅找头纱。
宣芋站起身撑着栏杆眺望远处,余光注意到楼下一辆熟悉的车子,她视线飞快锁定站在车旁穿着挺括西装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束海芋百合,雅痞地笑着。
他们对望,什么也没说,似乎什么都说了。
初秋暖阳落在他们的发丝和肩头上,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闪闪发光的-
宣芋和陈写宁一起坐着郁闻晏的车去婚礼现场。
今天阳光不错,天气适宜,婚宴地点定在文舒兰名下的私人庄园,有绿茵草地、有古堡和森林,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文舒兰和郁荆志站在门口迎接各自的好友,难得见面不大眼瞪小眼,一派和气。
下车后,宣芋和郁闻晏在签名栏留下名字,合影几张,并没有端着主人架子,和宾客一样的心态,全当是参加一个以他们为主题的活动。
今天的司仪是李酥酥和徐向杭,时间一到,宣布入场,他们手挽着手一起走过红毯,和坐在两侧的好友打招呼。
宣芋逐渐有紧张的感觉,和郁闻晏说着小话:“你紧张吗?”
“还好吧,仅次于参加紧急撤侨的紧张。”郁闻晏面不改色说。
宣芋实在瞧不出来他紧张在哪:≈ldo;我好紧张,你等会别说煽情的话,我们走个过场,结束了回家补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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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我昨晚可是认真准备了。”郁闻晏握住宣芋纤细的五指,“你给我一字一句认真听好。”
宣芋想说他怎么临时反悔,不过结婚嘛,开心就好。
她最后纵容道:“好,听着。”
倒是想看看郁闻晏要说什么。
婚礼的前半段进行还算顺利,交换戒指到相拥亲吻,最不安的环节大概是文舒兰和郁荆志的发言。
郁荆志在台上讲了十分钟,文舒兰在台下改了十分钟发言稿,抱着一种他提到的点我也绝对不能漏掉的精神修改,然后讲了近十五分钟,因为多出几分钟,洋洋得意。
郁闻晏坐在台下和宣芋咬耳朵:“这个环节结束,我们算是渡劫成功了。”
“有你这么嫌弃爸妈?”宣芋一本正经,“我觉得爸妈说得都很好。”
“装啊你。”郁闻晏惩罚性地捏她手指,又特意把手放在一起,对他们的婚戒非常的满意。
轮到陈写宁发言,她不怎么爱笑,但姿态不卑不亢,大家都以为女方妹妹是个文静的女孩,但她开始说话,全场就宣芋和郁闻晏笑不出来了。
陈写宁:“大家好,我是新娘的妹妹,陈写宁。很荣幸作为见证人发言,不是光有虚名的见证人,而是真的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她从小香风口袋拿出一张纸,宣芋瞧见和郁闻晏说:“写宁不会也说煽情的话吧?”
“难得好日子,可能就说一次。”郁闻晏安慰妻子。
台上的陈写宁继续说:“我姐恋爱后,我是第一个知情人,在他们恋爱的前半年,我对晏哥看哪都觉得闹心,所以他每次都会买小零食讨好我,还会贿赂我出卖我姐的行程。”
郁闻晏摆手,示意陈写宁不要说了。
“每次他惹我姐不开心,每隔一小时发消息问我姐的心情,我不得不报备,所以我姐才会准时地收到晏哥的求和消息。”
宣芋挑眉:“没想到你还做过这些事啊?”
郁闻晏不知如何解释,宣芋还没笑,接着提到了她。
“还有我姐。”陈写宁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轮到宣芋摆手示意了。
陈写宁:“他们恋爱后,我成了她夜不归宿和晚归的共犯。我还想说,姐,我俩卧室阳台连通,玻璃真的不隔音,你煲电话粥我都听到了,你俩别总说两句就开始互怼,我偷听也想听甜甜的情话。”
全场哄笑,还有人带头鼓掌叫好。
陈写宁微微鞠躬,无所畏惧地迎上姐姐和姐夫的目光,放下话筒坐回原位。
宣芋说:“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出卖我们的是写宁吧?”
“但凡知道,我也给她准备一份承诺书。”郁闻晏无奈笑说。
李酥酥和徐向杭揶揄看着新婚夫妻笑,实在是他们吃瘪的表情太逗人,聪明如他们也会有栽跟头的一天,婚礼上的趣事能笑十年。
笑声渐小,李酥酥cue下一个流程,请新郎上台发言。
紧接着,两个工作人员搬上来高木凳和吉他。
“你要弹唱?”宣芋惊喜问。
郁闻晏摸了摸她脑袋:“等会就知道。”
郁闻晏解开西装扣子,脱下放到宣芋的怀里。果然还是藏不住痞荡的本性,规整的西装穿不到两小时,松了松领带,解开第一颗扣子,袖子随意挽起,熨烫平整的袖口立马起了褶皱,阔步走上台,冲大家摇了摇手,一个不羁的小动作便能带起场内的氛围。
他抱吉他坐好,微微低身凑近话筒:“这首《恶作剧》送给今天结婚的宣芋女士。”
下面的樊茄又蹦又跳,大喊:“为什么唱这首?”
郁闻晏意味深长笑了笑,没有回话,拨动琴弦,轻声唱——
「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去阻挡这一切的亲密」
「这感觉太奇异,我抱歉不能说明」
「我相信这爱情的定义,奇迹会发生也不一定」
「风温柔的清晰,也许飘来好消息」
「我才发现,你很耀眼」
「请让我再瞧瞧你的双眼」
「没有人了解,没有人像我和陌生人的爱恋」
他忽然摁住弦,看向穿着婚纱的宣芋,勾唇说:“宣同学,听好——”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我想我已慢慢喜欢你」
「因为我拥有爱情的勇气」
「我任性投入你给的恶作剧」
「你给的恶作剧」[1]
琴音落下,他说:“给当年补一个告白,这就是我想说的。”
毕业典礼上错过的,结婚典礼补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宣芋掩嘴笑,眉眼弯弯,眼里全是台上意气风发的男人,透过他,仿佛看到漫长的时光里,站在树荫下,穿着校服,身子单薄但高挑挺拔的少年。
——那个很早以前她就喜欢的少年。
她提起裙摆,跑向他,和他紧紧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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