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
许宜依心跳突然就变得很快,像是滴落在伞面上的雨滴: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完美的和这个雨夜一起共舞。
她向来都是一个很会抓重点的人,要不然她当初也没那么容易摘下司卿誉这朵高岭之花。
他话太少了,而且说出口的话,多数都是一针见血,是听者很不爱听的那种。许宜依就是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精准的察觉司卿誉一针见血下对自己隐含的关注跟关心,成功的在半个月时间,让司卿誉变成了她男友。
所以,司卿誉那句“伞落车上了”,她也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当时假装没带伞去蹭他伞的事。
更何况,司卿誉做事向来严谨,“粗心大意”四个字跟他完全不沾边。
他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同样的雨夜,差不多的场景,只是这一次,伞下跟伞外的人却互换了身份。
细雨下,司卿誉尽量避免手中的东西被雨水淋透,冲吴管家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便又垂眸注视着许宜依,耐心的等她反应。
而原本打算拿自己伞给客人的吴管家,洞察到眼前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自觉地没有去插嘴,让他们俩自己处理。
一边的陈瑾更是张大了嘴巴,看得出来有一肚子话想要找自己好姐妹问个清楚,但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没在这时候上前打扰,还顺带拉住了想要过去打招呼的褚之维。
空气一时间安静到只剩下雨声。
许宜依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在眼前人平静的目光中,笑了起来,“卿誉哥怎么在这儿?”
嘴上说着话,但手上的伞半点没往他那边移。
许宜依心里的小恶魔恶劣到:淋着吧狗男人!
她什么心思都写脸上,司卿誉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笑的假模假样,看起来在生气。
还在生气啊...
眼底的笑意一闪过,司卿誉心里升起几分愉悦。
他淡淡道:“来拜访褚老先生。”
许宜依没懂。
吴管家适时解释,“恒盛跟司正律所昨天刚签完合同,司律师现在是恒盛的代理律师。”吴管家不忘夸一句司律师不仅仪表堂堂还年轻有为之类的。
司卿誉客气道:“您过誉。”
两人你来我往,许宜依也搞明白了。
司卿誉这几天应该就是在忙和褚爷爷公司签合同的事,但就算出差再忙,发个微信的功夫总是有的吧?她就不信,他一天24小时不点开微信!
算了算了,那天晚上的事她也装死当不存在好了,反正她看他也没怎么重视。
想着,许宜依就哼了声。
她这一声很小,但司卿誉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就看到眼前的人气呼呼的鼓着脸,右脚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滑落伞面坠落在地面汇聚成浅浅一滩的雨水。
他离她近,被她踩起来的雨水,总是能精准的溅到他裤脚。
他低头去看的时候,裤脚已经湿了大半了。
司卿誉失笑。
知道她生气了,没想到她气性还挺大。
事实证明,许宜依不仅脾气差,她还很记仇!
面对司卿誉几乎直白的暗示,她转头就对身后的褚之维说:“维子,你跟卿誉哥打一把伞吧。”
把人推出去,还不忘过来假惺惺关心一下被她丢掉的人,“卿誉哥要小心身体,可别感冒了。”
司卿誉倒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褚之维乐呵呵的撑着伞就过来了,一口一个誉哥叫着。
吴管家也上来帮忙接过了司卿誉带给褚老爷子的礼物,招呼大家赶紧进去。
许宜依跟陈瑾率先冲在了前面。
两人在前面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传过来两声清脆的笑。
司卿誉和褚之维跟在她们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褚之维话多,兀自在那里跟司卿誉聊着天,司卿誉偶尔有所回应,但大部分心神却都在走在他前面的人身上。
雨水滴落在肩,那块的位置彻底湿透,夜风一吹,冰冷刺骨。
知道她在生气,但被冷待后,司卿誉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她当时微信通知他分手后,就一声不吭的从他生活里消失。
那是他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戏弄,还是被一个将近小自己十岁的姑娘。
她来的时候,暖阳似火。
走的时候,冷漠无情。
他被她耍的团团转...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跟她重逢,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身份。
道德枷锁束缚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了,往前尽数是深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于是,他花了点功夫坦然接受这一切,也做好了准备,让自己的生活中再多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然而,在这一切到来之前,他却还是被她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防御。
他想:既然做不到,那就不必勉强。
这时,走在前面的两人偷偷回头,被他发现后,又迅速扭过头去你推我搡。
司卿誉神色漠然,只是那双浅色的凤眼却变得有些晦暗——
真要到了那天,她真成了自己……
那应该也无关紧要。
她就像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雀儿。
他现在更该考虑的是:如果不强硬一点将雀儿锁起来,一不留神,她就会丢下你,飞的无影无踪。
——所以,许宜依,你究竟还愿不愿意继续回到我的笼子里?
.
雨势渐渐变小。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见了褚老爷子。
褚老爷子去年刚过完七十大寿,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自己最疼的三个孙子今天都来了,老爷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几岁。
许宜依可会讨长辈欢心,不止长辈,就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司卿誉就是“受害者”之一。
等老爷子跟三个孙子叙完旧,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从进门礼貌问候后,就一直沉默的年轻人。
许家和褚家是世交,许秦两家的渊源,老爷子也略知一二。
至于秦宛带儿子借住许家一事,老爷子也是前两天才听说。
老爷子信得过秦家品性,但也怕许父跟许宜依因为这对母子生出什么误会,担心许宜依在家会受委屈,毕竟上一辈的情分,不至于让小辈们也跟着掺和进来。好在许宜依一向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跟他爸产生隔阂。
秦宛这儿子老爷子先前没见过,只听许父说这孩子争气,自己开了家律所。
老爷子早就放了权,集团一应事务,如非必要,他基本不会过问。
这次恒盛跟司正的合作,也是他儿子一手敲定,他儿子倒是也提起过这次的合作方,老爷子有印象,知道这次过来谈合作的就是暂住在许家的那孩子。
昨天老爷子还听自己儿子对这孩子赞赏有加。
今天一见,为人周正,懂礼数,是不错。
老爷子不管集团多年,人也变得和蔼不少,对年轻人更多的不再是审视,而是宽和。
孩子们都这么出色,老爷子也很是欣慰。
这时,吴管家来通知,晚餐已经备好了。
老爷子就笑容慈祥的跟司卿誉说:“不知道你这孩子爱吃什么,就让后厨做了点家常菜。”
司卿誉:“原是我突然到访,叨扰了。”
褚之维大咧咧,“那以后誉哥你就多来呗,来的多了,王哥准能记得你吃什么,就跟依依还有陈瑾一样。”
王哥王师傅是褚家的厨师。
司卿誉礼貌颔首。
有许宜依三个开心果在,晚饭吃的很是愉快。
吃完饭,老爷子叫人把麻将桌摆出来,正好今天三个孩子都来了,有人陪他消遣。
三个人里,许宜依麻将打的最好,她头脑灵活,运气也好,几轮下来,赢了个盆满钵满。
司卿誉从头到尾就坐在几步之外的茶桌前喝茶。
许宜依打麻将的时候,偶尔会往他那边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他一直都在看着她,还是怎么,反正每次她悄摸摸看过去的时候,都能跟他视线撞个正着。
她再一次慌张把头转回来,结果心一乱,打错了牌。
老爷子笑声爽朗:“嘿,胡了!”
许宜依:“...”
她气呼呼扭头瞪向导致她输牌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正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茶。
见她又看了过来,司卿誉眉梢轻轻一扬,似有不解的跟她对视。
只是,如果抵在唇边的茶杯拿开,就能看到他掩在唇边的那抹浅淡的笑。
许宜依:好气啊!
不过很快,许宜依眼睛滴溜一转,有了鬼主意。
她料想到司卿誉这种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人,平时肯定不会搓麻将消遣,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玩!就算他会,她对自己的牌技信心十足,他肯定玩不过她!
既然他害自己输了牌,那她在牌桌上杀他爽爽,也没什么吧?
于是,打定主意的许宜依,当即就绽开一个笑容,甜甜道:“卿誉哥一起过来玩吧,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呀。”
她一cue,连老爷子也开始注意到了总是安静的年轻人。
老爷子:“小司过来玩两把?”
看出某人心怀鬼胎的司卿誉:“...”
顿了顿,他在她得意的小眼神中,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整理了一下,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层,露出精壮的小臂线条,走了过来,声色淡然:“好久没玩,可能有些生疏。”
许宜依内心哼到:要的就是你生疏!我杀杀杀!
司卿誉过来了,陈瑾很自觉的在许宜依身边坐下,颠颠给司卿誉让出位置,笑嘻嘻,“誉哥要加油啊,依依可是很厉害的!”
司卿誉在许宜依右手边位置坐下后,看了过来,神色清冷,“我尽量。”
许宜依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他扬了扬下巴,还没开始呢,就跟已经赢了一样,嘴上却谦虚:“哎呀,没瑾瑾说的那么夸张,就还好啦!快点开始吧!”
她迫不及待的要碾压这个狗男人了!
正如司卿誉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好久没玩生疏了不少。
两轮下来都被许宜依胡了牌。
许宜依还不胡别人,专挑着胡他。
胡完了还要装作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啊卿誉哥,只是刚好胡到了你手中这张。”
司卿誉没太大反应,依旧神色淡然。
只是就在许宜依搓牌想要继续杀他泄愤的时候,司卿誉忽然出声叫她——
“依依。”
许宜依手里的牌没拿稳掉回了桌上,她连忙稳住心神。
以为司卿誉终于忍不住要拆穿她的小把戏了,她故作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么?”
她一心虚就眼神乱飘。
司卿誉盯着她看了几秒,微微朝她这边倾身。
许宜依看他倾身过来,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当即就附耳靠了过去。
司卿誉无声扯了下唇角,在她耳边一拳的距离停下,声色平稳低沉。
“让让哥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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